2157.2207章:晨追雀子迎烟舞
“正是,正是如此?”众人纷纷叫好,表示愿意杀身成仁。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李时勉道:“好,好,诸位有此等大义凛然的精神,大事何愁不成呢?”李匡颤声道:“好,诸位既不怕,这奏章下官必会不负所望,送入午门内了?”众人齐声道:“该当如此?”李时勉这时道:“李大人才学惊艳,这奏章写得让人惊叹,但以我帝此番心意颇为坚定,未必会轻易松口,所以这事儿咱们可不能之寄托在李大人一人身上,得大伙儿一起来,皇帝能大骂我们一人,总不能打骂我们所欲的官儿罢?所以这事儿越是人多,越是能坚持,成功的希望就越大?”李匡道:“李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以下官的愚见,今日这奏章还是给递上去,无论皇帝答应如否,咱们不可就此停顿,所以劳烦明日李大人继续上奏折?”李时勉道:“这个当然,不怕李大人笑话,本官也有写有奏章?”李匡哦了声道:“如此甚好?“趁着说话的功夫,李时勉从袖中拿出了奏章,李匡接过眼,先章上《请废商税疏》五个苍劲有力的正楷大字,心头顿生羡慕之情,跟着目光下移,跟着念了起来:“近而京畿,远而山东山西河南,又远而四川,百姓饿死无数,树皮草根,无不剥尽,骨肉相食,惨不忍言。人情嗷嗷,恣嗟怨叹,皆归咎于商税之害。苦一夫作难,必相响应。惟有亟罢商税,可以收拾人心。”就在刚才李匡自认为自己的奏章,算得上言辞犀利,前前后后把皇帝骂了一遍,商人的惨状也大致说了一些,自问论胆量,论言辞,论深入没人比得过自己,此时中文章,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还有一山高,在这篇奏章里,李时勉直接把一切人间惨状,归咎于“商税之害”。要说这算大胆,那下面的所展现的则是大义凛然了,奏章里他非但说出了人间惨状,最大的作用在于规劝,用他的话儿说,如果身为大明的皇帝,不明白体恤民情,商人百姓的困苦,一味在苛捐杂税上加重人民的负担,那么必如李时勉所料“未有不倾覆者”。他自问大胆,可还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因此诵完心头既是惊讶,又是担心。“当今的天下似没大人所说这般不堪?”李匡道。李时勉道:“皇帝一向仁慈,去年体恤百姓困苦,亲自作《纪农》一篇以示群臣,勉励群臣要知世事之艰难吏治之得失,体恤百姓之疾苦,若得知天下商贾过得还不如百姓,以皇帝的仁慈,必不忍心再征收商业税了?”利匡心悦诚服道:“还是大人顾全周到,今日这头阵就有我来打,若皇帝坦然接受那最好不过,倘若不接受大人再将这篇文章送上去——?我就不信人这篇文章,陛下还能硬起心肠征收商业税?”李时勉道:“我也是这个打算,不怕告诉李大人,本官早有打算,若今日我等目的未达到,我还会继续上奏,上到皇帝答应为止?”这话儿大义凛然,众人被这气氛所感染,纷纷叫嚷道:“两位大人这么说,岂不是我们,今日若李大人的奏章不能奏效,那自明日起我们一起上奏,我们就不信了,这天下的官儿这么多,皇帝都是视而不见?”“对,对,上奏折!“众人被气氛所感染,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就挥笔写出一篇奏折来从午门送了进去。便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午门发出咿呀一声,被守在里面的侍卫用力推了开来,众人立即停止了吵闹,循声望去,便见午门内走出两个人影来,因阳光太大,显得太过刺眼,众人的目光一时难以适应,竟没能立即两人的身份来。直到两人走近了,众人才从那张牙舞爪的蟒袍上来人的身份,自从宣宗登基后,对太监甚是重用,宫中的大太监都赐给蟒袍,比起洪武爷时,其身份地位不知提高多少,此时个太监身上的蟒袍,便知是宫中的大太监了,心头既好奇,又有些期待,毕竟能与皇帝和平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好的结果,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午门这一跪名声也算有了,所以这些官儿平日里对这帮太监可谓是恨之入骨,可此时此刻却是满怀希望,希望从这两人的嘴中,听到他们想要的指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的金英,对于皇帝这一番安排,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的,这帮读书人他从心里就不想待见,仗着自己诵了几本圣人之书,进,便不将旁人里,对他们太监的歧视尤为严重,更可恨的是,一旦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帮言官就没完没了的上奏,动不动拿出洪武时的规矩,弄得即便是他这样的大太监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坏了祖宗规矩,受到处罚,可恨的是这帮读书人眼睛只盯着他们的缺点,自己身上的缺点却视而不见,这京城那些道貌岸然,那些自私自利的事情,哪一样少得了他们,可恨的是嘴巴与笔杆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经过他们的渲染,坏事都变成了好事了,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们就他们不会做错事似的,就连皇上也比不过他们,不得不说可恨的,更可恨的这种风气竟影响了来大明的西洋人,那个在翰林院做老师的两个西洋人,写了一本《大明见闻录》其中就有那么一大段说这帮可恨的言官了,他们在某些方面相当于我们要称之为公众良心的保卫者的人,因为他们在认为有需要时经常和皇上报告全国各地的违法事件。没有人逃得过他们的监视,即使是最高的官员,即使涉及皇上本人或皇族,他们也直言无忌,……他们如此恪尽职守,真使外国人惊奇,并且使模仿的好榜样。无论皇上还是大臣都逃不过他们的勇敢和直率,甚至有时他们触怒了皇上到了皇上对他们震怒的地步,他们也不停止进谏和批评,直到对他们猛烈加以抨击的恶行采取某种补救的措施为止。事实上当冤情特别严重时,他们控诉得就一定很尖锐刺骨,即使涉及皇上和朝廷也刚直不阿。根据法律,这种书面提出批评的特权也同样给予所有大臣,甚至还给予公民个人,但大多数场合还是只由负有这种特殊职责的人来行事……?”每次听到那两个西洋人这么说,他恨不得拉着那两个不知深浅的西洋人亲自去言官道貌岸然,只可惜他没这个权利,恨归恨,可也无可奈何,此时帮跪在地上的言官就这么己,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报复的感觉,你们也有跪着仰望我们太监的时候。“金公公……皇上可传来了什么旨意?”李时勉望着金英问道。金英面上堆着笑容,若非皇上的旨意不可违背,他当真不想与这一帮耍嘴皮的文官说话,弄不好惹得一身的麻烦,但人家问到了脸上也不好一言不发,不咸不淡的应了声,道:“皇上是有旨意传给诸位?”众人一听顿时大喜,李匡道:“我们这么做果然有了效果?”其余众人纷纷点头,面露喜色。金英冷了声,心里骂了声:“不知死活?”“敢问公公,皇上的旨意可是说收回商业税?”李时勉迫不及待的问,他已在门前跪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把老骨头差不多散了架,若不是一身傲骨还在支撑着他,早就跪不下去了,眼帝有旨意,本能的以为皇帝是征收商业税的危害,特意派了金英来告知他们,在这一厢情愿的想法下,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金英面上神色切,听了这话儿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将手中的浮尘轻轻一摆,放于右手之间,跟着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赋所出,仰给东南。然民力有限,应办无穷,而王朝之费又数十倍于国初之时,大官之供岁累巨万,中贵征索溪壑难盈,司农屡屡告乏,固本安民不事聚敛,然今风俗侈靡,官民(指富民)服舍俱无限制。外之豪强兼并,赋役不均,花分诡寄,恃顽不纳田粮,偏累小民;内之官府造作,侵欺冒破,奸徒罔利,有名无实,各衙门在官钱粮漫无稽查,假公济私,官吏滋弊。凡此皆耗财病民之大者,古之为国者,使商通有无,农力本穑。商不得通有无以利农,则农病;农不得力本穑以资商,则商病。故商农之势常若权衡然,至于病,乃无以济也”;“余以为欲物力不屈,则莫若省征发以厚农而资商;欲民用不困,则莫若轻关市以厚商而利农。朕细细思之,天下太平,则农贾乐业,衣食滋殖,农安于田,贾安于市,财用才能充足,否则国家必定贫困,尔等饱读圣贤之书,懂道理,明大义,该明白朕的苦心,兀自退去,各暗本分?”
2158.2208章: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金英虽是太监,但底气充足,这一道圣旨竟被他念得十分洪亮,诸官儿本想着是皇帝痛定思痛后撤销商业税的决定,却不想等来的却是这样一道圣旨,顿时大感失望。 ( . . )李时勉当即道:“公公老臣有本禀奏皇上?”金英对于李时勉这等倚老卖老的官儿最没好感,闻言也不接话,继续大声道:“皇帝口谕?”众人微微一愣,不得不重新跪好,凝听皇帝的口谕。所谓口谕,只是将今日在大本堂的皇帝交代的那几句话儿重新再说一遍,金英记性极好,那一段话虽长,但经过他的口,却是说得一字不差,当听得皇帝说锦衣卫与东厂的幡子,随时听命明显的神情一变,胆小的更是萌生了退意。金英盯着李时勉一字一字的道:“李大人皇帝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李时勉额头上溢出了冷汗,他历经永乐洪熙宣德三朝,已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听不出皇帝这番话的用意是给他做出警告,商业税关乎朕的江山,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纵是你们反对,朕也要收,身为臣子最好是知趣一些。“李大人该怎么办?”身旁的李匡小声道。李时勉咬了咬牙,回头李匡的神色,咬牙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杀身成仁就在今日,我等岂能退缩?”“大人说的是,这第一个就我来?”说着先前一步,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那份奏章来对着金英道:“劳烦公公代为传进去,这是下官上的第一道奏折,恳请公公交给皇上!”“李大人……,这怕不妥吧?“金英轻蔑的眼道:“刚才皇上的意思,李大人该听清楚了吧?”李匡对眼前的老太监同样没什么好感,冷笑了声道:“公公不必提醒,下官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听得明白?”金英哼了声,道:“大人既然听明白了,那就该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了,你这么做,莫不是想要抗旨么?”对于这些太监惯用的手段,李匡可算是见了不少,这金英虽是宫中的司礼监的大太监,地位权势也不小,可终究是没学问的太监,论手段,见识气势与文官相比,还是弱了不少,通常用的手段,不过是胡乱安插罪名而已,可在宣宗一朝,还没听过有被太监安插罪名获罪的,所以他并不慌乱,不卑不亢的道:“皇帝的意思下官当然知道,可皇帝的圣旨里可没说让下官不得上奏章,公公这么说,用意何在,莫非是有意为之!”金英心头一颤,刚才那话儿他只是随口一说,目的不过是拿出自己司礼监大太监的气势来,细细想一想皇帝的圣旨里还真没这么说过。“哼,公公莫非是忘了洪武爷定下太监不可干政的规矩,公公对下官上奏章百般阻拦,用意何在?”李匡大声喝道。“公公莫非想要干政不成?”一旁的李时勉大声喝道。“对,对,这太监一定想要干政?”其他官儿回过神来纷纷喝道。这罪名可大可小,饶是金英也吓了一大跳,道:“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咱家什么时候这么做过?”李匡道:“做没做公公说了可不算,如今我们要见皇上当面禀明我们的心生,公公若说自己没有干政,那就不可阻碍,否则嘿嘿,洪武爷立下的石碑还在,公公莫不是想尝一尝这祖宗规矩的厉害?”金英吓了一大跳忙摆手道:“不,不,不,咱家听你们的便是?”李匡道:“如此最好不过了?”说完便将手中的奏章递了上去,一旁的李时勉也掏出了自己的奏章,一并递了上去。他们倒不怕这些太监弄鬼,今日他们的这态度摆在了这儿了,只要他们不走,皇帝就不会安心,也就是说这事儿皇帝还要关心,有这一点在,他们相信这帮太监只要知趣的,就不会弄什么鬼的。金英心头着实委屈了,先前被他们骂了一通,本以为自己这次拿着圣旨,可以找回点面子吧,却不想还是被对方给狠很骂了一通,弄不好还得背上坏祖宗规矩的阉竖了,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想借用皇帝的名义长长脸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是自己太弱了,还是这帮文人太强了,思来想去既不是太监太弱,也不是文人太强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头上有祖宗规矩,但凡做什么事碰上了这条规矩,他们就不得不败下阵来,想到这里,他好一阵沮丧,只觉得这祖宗规矩,就仿佛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顶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金英越想越气恼,越想越沮丧,中的奏章,想起文人的威胁,还真怕他们给自己扣上了干政的罪名,倒也不敢怠慢,拿着奏章赶往了大本堂给皇帝禀报。大本堂里,皇帝与杨士奇在聊天,对于刚才商业的问题,众官儿可都是人精,知道皇帝心意已决,再说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况且皇帝给出的是义利观,算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谁在这个时候去反对,少不了在皇帝心目中留下自私自利的影响,这年头做官谁不讲究一个简在帝心,皇帝的信任,皇帝认知都关乎着他们官路上没一步前进,况且户部吏部兵部都表了态,即便是三杨虽什么也没说,但到了这会儿什么也没说,那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此以来,场上十个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支持皇帝的,到了这会儿谁也不会傻到去做这种事情,况且太子还在皇帝怀里今日若种下了恶果,可就是两代人的,容不得他们不谨慎。所以比起先前,大本堂的气氛竟好了许多,众人也放松了许多,自觉地不在提起商业税,而是将话题转移了,如礼部就这次的给卫所建立儒学一事说开了,这事儿在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璋便在全国诸府州县设立府州县学,又在防区卫所设有卫学,乡村设社学,还在各地方行政机构所在地设置都司儒学宣慰司儒学等有司儒学。洪武二年规定:府设教授州设学正县设教谕各一员。皆设训导,(府学四员州学三员县学二员)。学生名额,府学40人州县依次减10人。但不久即命增广学员。宣德年间增广名额为:在京府学60人,在外府学40人,州县依次减10人。但随着大明国力的不断强盛,人口的增多,洪武时所设立府州县学根本容纳不下,许多百姓的孩子根本没书可诵,呼吁朝廷增加儒学,这事儿经陕西按察使佥事林时建言:各处卫所宜建学校,以教官子孙。吏部与有关廷臣会议认为,卫所与府州县治相邻军官子孙可令入府州县学读书,距离较远之卫所,或一卫所,或二三卫所共设一学,以教子孙。学有所成,可赴本所参加乡试,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朝廷上下争论的太久,同意的人说这都是大明子民,这学校该修建,而不同意的则说,天下学校都差不多,没必要去为卫所单独修建学校,况且大明科举在北方,在江南,卫所纵是修建学校,也未必有学生能通过科举取得功名,既如此朝廷大可不必去浪费这个银子。双方争论得太厉害,若不是这次的商业税一事将这事儿转移,宣宗还要头疼一阵,此时听众官儿提起这事儿,宣宗也有了处理的意思,想了想便将目光杨士奇道:“这件事杨爱卿怎么杨士奇闻言颔了颔首走上前,对于这事儿早就数月前就放在了内阁讨论,所以对于这件事他心中早有了底,此时见皇帝询问,并不慌乱略一沉吟便躬身答道:“这治国如治家,皇帝就好比是这家中的父母,南方也好,北方也罢,卫所也好算起来都是大明的兄弟姐妹,卫所因地理位置不好,底子不免差了些,这个不用多说,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南方学问好,文化商业都不错,北方虽差了点,但毕竟是天子脚下,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反而是那些卫所,远离了父母,远离了兄弟姐妹,既沐浴不到皇恩,也得不到兄弟姐妹的自助,日子过得好不凄惨,可再凄惨卫所也是大明的国土,哪里住着的都是皇帝的子民,大户人家固有厚此薄彼的坏习惯,可再厚此薄彼,也是一家人不是,兄弟姐妹可以不理会,做父母的总不能不管不顾吧,能扶持帮助或多或少要帮一把,好让他们也走出困境,总不能因为哪里穷,就任其自生自灭呢?“皇帝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好一个治大国如治一家,杨爱卿这番比喻可谓十分的贴切,南方也好,北方也罢,说到底都是朕的子民,卫所便是穷困些,哪里住着也是朕的子民,天下百姓都能沐浴皇恩,感受圣人的教诲,朕岂能其贫穷,便断送学习的机会呢?”“皇上仁慈?实乃卫所百姓之福!”杨士奇毕恭毕敬的说道。
2160.2210章:安危他日终须仗
朕,今日若饶了他们,那朕的脸面才不好后这满朝文武是不是什么时候高兴了,就写几本奏折来骂一骂朕,朕非但不能惩罚他们,还得陪着笑脸给他们可以告诉你,这不可能,朕绝不会做一个给人君,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才是治国之道,明君之道,朕是不是明君,不是接受他们的辱骂就是了,相反,朕的皇祖洪武爷,杀伐有度,天下谁敢说他不是明君,李煜宋徽宗到是听得进去意见,没杀人,可他们是明君么,明君怎么做,朕比他们更清楚!”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杨士奇模样,便知皇帝是动了杀机了,有心再劝说两句,却见一旁的杨荣轻轻拉了拉的他的衣袖,跟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 d t . c o m杨士奇皇帝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吞了回去。皇帝说了一阵,神色缓和了不少,缓缓抬头眼众人,忽的大声喝道:“徐勉何在?“殿前一阵沉默后,才听得一个匆忙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跟着一个鲜红的身影走了进来,在门前跪下朗声道:“卑职徐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宣宗摆了摆手道:“我大明立国传至今日,也已经六十年,六十年天下读书人总有进言也多是与国事有关,算得上是治国良策,可如今他们不思报国便也罢了,却胆敢辱骂朕,如果这风气就此开了,那岂不是天下读书人都可辱骂朕与朕的子孙,那朕还有何脸面立足与朝堂之上,这些他们可曾想过,他们想的只怕是如何借此机会留名青史,以骂朕来换取他们的清命,这样的官儿,朕岂能一味的纵容,今日若不加以惩罚,长此下去,此风便愈来愈盛,朕岂有宁日?”说到此处,皇帝的怒气似有被自己刚才的一番话重新给撩拨了起来,目光变得更冷了几分,轻轻一拍御案,怒气冲冲地道:“李匡李时勉二人目无君上,该如何做你们该知道了?”“臣明白?”李勉抱了抱拳大声应道。宣宗颔了颔首道:“那就去吧?”午门外,数百人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他们相信那一道奏章皇帝一定会么结果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送出来,若是能让皇帝改变主意,今日就算青史留名了,就算不能,自己上的两道奏章也足以让后人铭记了,想到这一点,众人便觉此行不虚。存了这个心思,众人对午门再一次打开充满了希望。“咿呀!”寂静的午门内外,响起了一声古老悠长的声音。众官儿心头一动,纷纷抬头门:“来了!”午门被缓缓推了开来,刚刚还略显寂静的午门,忽的听得一阵马蹄声,声音起初在远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跟前,众官儿心头疑惑:“莫非皇帝亲自来了么?”马蹄声来得很快,耀眼的阳光下,从午门内闪现一道道鲜红的身影,他们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目不暇接。但再快也有停下来的时候,一阵响动后,十几道耀眼的红色身影彻底停在午门面前,他们一个个居高临下,鲜衣怒马,那标志性的飞鱼袍绣春刀十分的显眼,他们的眼神是冰冷的,深情是冷漠的,就那么们,那眼神里不是人,而是有一条条丧家之犬。“是,是,是锦衣卫!”惊愕的众官儿也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并不大,但足够跪着任何人听到,他们惊愕的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锦衣卫,锦衣卫来做什么?”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忍不住在问自己,可惜场上的锦衣卫来了不少,却没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刚刚热闹起来的午门,随着几十个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走出来,重新恢复了寂静,谁也没说话,谁也没胆量来问话,他们都是聪明人,锦衣卫的到来,他们能想象到什么结果,也就是说他们的奏章,并没有让皇帝回心转意,甚至因言辞的犀利,已经彻底激怒了皇帝,所以皇帝才派遣了锦衣卫来,接下来是他们该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虽说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每个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在颤抖。漫长的寂静终于被一声清脆的呼喝声给打破,只见在数十个锦衣卫当中,为首的一人驱动马匹缓缓走了过来,单刀立在李时勉面前,面无表情的喝道:“此人无父无母,大逆不道把他给我绑起来?”“是!”早有两个锦衣卫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冷声应答。“我犯有何罪?”李时勉大声道。为首锦衣卫冷冷一眼,并不言语,冲着冲上前的两个锦衣卫丢了个眼神。两人会意,左侧的一个锦衣卫毫不客气的抬起右脚,一脚踢向了李时勉的怀里,这一脚力道不轻,李时勉顿时有一个踉跄倒地不起,但他兀自挣扎起来,咳咳了两声道:“朝廷养士六十年,抱国就在今日,人心者,国家之所恃以立,安危存亡皆系于此。苟人心不摇,即有祸乱,亦不至糜烂决裂而不可救。今日人心以征调转输之苦,处处骚动,人人不安……?”“让他闭嘴?”为首的锦衣卫冷声喝道。得到了命令的锦衣卫百户,毫不犹豫的抬起官靴,用力踩在了李时勉的嘴巴上,唇嘘动,又是狠很碾了一下,李时勉那张张开的嘴巴,听得咔嚓一声,脱臼了,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还愣着干什么?还给我绑起来?”为首的那锦衣卫大声喝道。立即抢过两个校尉,一把李时勉一把拉起来,利索的套上了锦衣卫的绳索,捆了个结实,唇哆嗦,为首那锦衣卫冷哼了声道:“李大人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莫怪?”说完,冰冷的目光撇过李时勉,狠很扫了一眼场上惊恐的众人,忽的将手中的绣春刀一指喝道:“把他也给绑了?”站在人堆里的李匡浑身一颤,正要说话,但终究是慢了一步,早有一个小将冲上前,麻利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团,只是那布破烂不堪不说,还隐隐的发出阵阵的恶臭,李匡差点没就此晕了过去。待将两人捆绑完毕,众锦衣卫重新翻身上马,目光冰冷的上跪着将近百来号人,等待着为首那锦衣卫的指示。为首那锦衣卫目透着几分杀气,目光先是从李时勉李匡的脸上扫过,然后才落在了跪在地上官员的脸上,一字一字的问:“皇帝让下官问问你们,诸位大人还有谁要上奏章?”沉默,回到的是死一般的沉默。为首锦衣卫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刚刚还叫嚷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杀身已成仁,就这么两下吓得不敢言语,可恨又可怜。“皇帝让下官问问你们,诸位大人还有谁要上奏章?”为首锦衣卫再一次问了一遍。回答的仍是死一般的寂静。为首的锦衣卫似满意这种结果,淡淡一笑,翻身下马威风凛凛的站在众官儿面前,将雪白的绣春刀放入刀鞘之中,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道黄色的圣旨来,缓缓展开后,朗声念叨:“圣人有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朕今为朝廷计,征收商业税以充盈国库,安抚百姓,佑大明百年盛世,尔等身为读书人,诵读圣人之书,学的是圣人的学问,却不明白圣人的道理,不思报效国家反为一己私利目无君父,辱骂君上,实乃可恨至极,国器私用且不说,单说尔等聚众闹腾,其心可诛,其行可杀,今日朕告知百官,古之为国者,使商通有无,农力本穑,商不得通有无以利农,则农病;农不得力本穑以资商,则商病。故商农之势,常若权衡。然至于病,通无以济也。朕今日为国家计,计其贮积,稍取奇羡,以厚商业?尔等若执意反对,朕绝不心慈手软,好叫你们知道朕并非说笑,李匡李时勉便是榜样?”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通过锦衣卫之口说出来,可谓是杀伤力不小,众官儿可都是精明人,此时此刻谁都皇帝算是下定了决心收取商业税了,不少官儿对这事儿反感是不假,可再反对也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本指望着人多势众,皇帝又不是洪武永乐那等嗜杀成性的皇帝,性子说起来还算柔和,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本想这次皇帝迫于百官的压力断了收商业税的念头,却不想皇帝这次是铁了心收这个商业税,既如此再继续下去,就有点得不偿失了,杀身成仁固然很不错,可在活在这个花花世界里似乎更舒坦一些,这么一想。
2163.2213章: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楚汉相争,由于刘邦的知人善任,平民韩信得以与高祖起汉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禽魏,取代,仆赵,胁燕,东击齐而有之,南灭楚垓下,汉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韩信之功,其时高祖需要韩信来帮其打天下,所以纵有齐王事件,高祖却没有治他的罪,还下诏抚慰,赞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于是派张良前去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部队攻打楚军,此时汉高祖心头没有杀机么,不,有的,可此时他不能杀人,此时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在江山社稷千古工业面前,韩信有错,但不算错。 . d t . c o m此后韩信领兵出战,与垓下一战大破霸王,奠定汉高祖之天下,然此时韩信功高盖主,才智高绝,观其距蒯彻之说,迎高祖于陈,岂有反心哉!良由失职怏怏,遂陷悖逆。夫以卢绾里闬旧恩,犹南面王燕,信乃以列侯奉朝请,岂非高祖亦有负于信哉!臣以为高祖用诈谋禽信于陈,言负则有之;虽然,信亦有以取之也。始,汉与楚相距荥阳,信灭齐,不还报而自王;其后汉追楚至固陵,与信期共攻楚而信不至。当是之时,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顾力不能耳。及天下已定,则信复何恃哉!夫乘时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酬功而报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君子之心望于人,不亦难哉!试问韩信有错么,没错,可天下已定,淮阴侯才学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巩固天下,避免天下再生战乱,韩信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汉高祖杀韩信有错,实则没错,就算有错,为了江山巩固也不算错。朕今日为天下计收商业税,朕错了么,不,错没错,李匡李时勉身为臣子,不明形势,只为一己私利欺君罔上,错了么,错了,既是错了,那就该为错付出代价,昔有乐家父子逃离,淮阴侯走狗烹,今日朕虽不至于此,但有错不罚,岂不是对不起朝廷法度!”说到这儿,宣宗眉头猛的舒展开来,扭头眼金英道:“去告诉徐勉,锦衣卫是皇帝手中的利剑,利剑既出了剑鞘,岂有不伤人的道理,二人既被锦衣卫给抓了,就该让他们拿出他们的态度来,否则这天下何人再惧锦衣卫?”“是!”金英躬身应了声,便退了出去。宣宗天色,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自言自语的道:“你们可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们太不知趣了?”经过几日的商议,争吵,甚至动用上了锦衣卫,征收商业税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了,为了怕生出变故,在与文武百官商议的当日,宣宗便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大明士林报》则紧跟其后以头版的位置,刊登了这则振奋人心的消息,不过几日的功夫,上至京城的王侯公孙,达官贵人,下至凡夫俗子,三教九流都知朝廷要征收商业税的这个消息了,对于这个消息,自是有欢喜的有忧愁的,百姓的赞扬,商人的辱骂,彼此交织,着实延续了几日,好在这种争论,并没有带来什么坏的影响,商人在着皇帝印章的圣旨,得知这事儿无可更改便也死了心,一门心思开始赚钱了,而百姓则在兴奋了一阵后,也失去了兴趣,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于是这一件闹腾了差不多几个月的大事件,就在岁月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但与另有一个地方,却一页却还没翻过去,这个地方就是鄱阳湖畔。鄱阳湖世人多以彭蠡泽彭泽官亭湖扬澜担石湖等等,不下十个。这倒不是因为它有许多渊源,而是由于它兼并了许多小湖,逐渐扩大,同时也并蓄了那些小湖的名字。它本初的乳名源自大禹治水时期,这片地区因地势低洼,形成了数条分汊状水系,所以取古汉语中表数量多的虚词“九”,称其为九江。《禹贡》中记载“九江孔殷,东为彭蠡。”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即葫芦。所以这篇葫芦湖也有葫芦瓢之称。由于其葫芦形状,使得整个鄱阳湖,地势险要,依山面水,襟江带湖,自古就有“天险”之名,为历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上古有大禹征讨三苗之战,到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这里发生了大小战争百余次。据史料记载,最早的战争有禹平三苗之战;而最大最有影响的战争,则当属本朝洪武爷与枭雄陈友谅的一次大决战。这场决战虽说已过去了六十年,但在鄱阳湖一带,似并不久远,时而听人大说特说,这个说这一战原本应该是陈友谅取得胜利的,但选择的地点不好,因鄱鄱阳湖不够大,陈友谅的大船施展不开,反而是洪武爷的小船灵活多变,最终化不利为有利,战胜了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这种说话还算客观,更多的则是说洪武爷什么天命所归,生来就是做皇帝的,陈友谅虽为枭雄,可枭雄碰上了真英雄就只能完蛋了。比起这个,鄱阳湖畔也不是没有尊重事实的文人书生,他们将当年的这场规模最大,投入兵力舰只最多的战事,尽量用史料进行了还原,总算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个真实的鄱阳大战战况,说是双方交战了大半个月,在最后的交战时,洪武爷亲自率领水师出战。但陈友谅的舰巨大,朱军舰小不能仰攻,接连受挫。这时洪武爷及时采纳了部将郭兴建议,决定改用火攻破敌。黄昏时分湖面上吹起东北风,洪武爷选择勇敢士兵驾驶七艘渔船,船上装满火药柴薪,迫近敌舰,顺风放火,风急火烈,迅速蔓延。一时烈焰飞腾,湖水尽赤,转瞬之间烧毁陈军数百艘巨舰,陈军死伤过半,陈友谅的两个兄弟及大将陈普略均被烧死,洪武爷挥军乘势发起猛攻,最后,陈军不支败退,遗弃的旗鼓器仗,浮蔽湖面。陈友谅只得收拢残部,转为防御,不敢再战。当天晚上,洪武爷乘胜进扼左蠡,控制江水上游,陈友谅亦退保诸矶。两军相持三天,陈军屡战屡败,形势渐越不利。陈友谅两员大将见大势已去,于是投降了洪武爷,陈军内部军心动摇,力量更加削弱。陈友谅又气又恼,下令把抓到的俘虏全部杀掉以泄愤。而洪武爷却反其道而行之,将俘虏全部送还,并悼死医伤,瓦解陈军士气,从而大得人心。陈军内部分崩离析,士气更加低落。判断陈军可能突围退入长江,乃移军湖口,洪武爷在长江南北两岸设置木栅,置大舟火筏于江中,又派兵夺取蕲州兴国,控制长江上游,堵敌归路,待机歼敌,经过一个多月的对峙,陈友谅被困湖中,军粮殆尽,计穷力竭。于是孤注一掷,冒死突围。八月二十六日,由南湖嘴突围,企图进入长江退回武昌。行至江西湖口时,朱军以舟师火筏四面猛攻,陈军无法前进,复走泾江,又遭傅友德伏兵阻击,左冲右突,打不开生路,陈友谅中箭而死,军队溃败,五万余人投降。“友德操轻舟荡其锋,身被数创,战益力,手杀数百人,复与诸将遨击邀于泾江口,陈友谅败死。至此这场大战就此结束,洪武爷借此战奠定了江南霸主的实力,此后灭张士诚,伐元朝鞑子底气十足,说这一战是给了洪武爷开创大明的底气也不为过。离鄱阳湖南侧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小镇因东与南峰镇相连,南临鄱阳湖,西与万户镇隔湖相望,北与中馆镇狮山乡接壤,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这个小镇显得热闹非凡。这里的住着两百户百姓,靠着鄱阳湖而活,大半都是淳朴的渔民,靠打渔为生,兴趣好的给来往的商客游子文人墨客提供一顿鲜美的淡水鱼汤,倒也能获些银两,日子过得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胜在自给自足。小镇的东头,有一座小酒楼,酒楼并不大,但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好,站在楼上放眼望去,远处是辽阔的水,悠远的山,出岫的云,近处碧水荡漾。水远山长,极为动人,自小楼建立便被文人墨客所喜欢,在此地倒也渐渐有了名气,围着小楼的四周,各种买吃食的买佛珠的买文房四宝的当地杂要,一概接着小楼一字儿排开了,如此一来,这座小楼便成了这鄱阳湖畔最繁荣之地了。小酒楼一共分为四层,一层桌椅板凳繁多为行走鄱阳湖三教九流而设,二层无论装饰,还是布置都略显档次,便是名字也不如一层的鄱阳湖畔那么随意,而是用了一个文雅的名字蜗角虚名,取自北宋大词人传世名作《满庭芳•;蜗角虚名》词牌名,其用意告知世人,微小的虚名薄利,没什么值得为之忙碌不停呢?名利得失之事自由因缘,得者未必强,失者未必弱。赶紧趁着闲散之身未老之时,抛开束缚,放纵自我,逍遥自在。即使只有一百年的时光,我也愿大醉它三万六千场。
2214章:山僧不识英雄主
沉思算来,一生中有一半日子是被忧愁风雨干扰。又有什么必要一天到晚说长说短呢?不如面对这清风皓月,以苍苔为褥席,以高云为帷帐,宁静地生活。江南的生活多好,一千钟美酒,一曲优雅的《满庭芳》。因其用意极好,来往的客人大是喜欢,相较一层的冷清,二层就显得热闹不好了。
第三层论装饰与二层并无多大分别,只是巧妙的利用鄱阳湖的景色,如此一来,身价自是比二层要高了一个档次,进进出出的也多是当地名流,乡绅富贵之人。
第四层原本是不开设的,但随着近年来,天下承平日久,来往鄱阳湖的商客,文人墨客日渐增多,三层酒楼有时难以应付,掌柜的才不得不打开了第四层,只不过相较下面三层,第四层有太多的便利,先不说坐落在窗前,凭栏临窗,远远望去,偌大的江西城尽现眼底,浩瀚的鄱阳湖也一览无余,其鄱阳湖独特的景色,让第四层行情看涨,若非大富大贵的达官贵人,王侯公孙,寻常的商贾,百姓,文弱书生也只能想想看看,当真要上去,也心疼怀中大把的银子,正是这个缘故,这四层的酒楼也只为达官贵人,王侯公孙所开了,所以楼名为潇湘雨阁。但这个名气却不如地下的三层响亮,暗地里也不知谁私底下给取了一个朱门酒肉的名字,虽说恶毒了些,但也贴切,掌柜有心该了几次,可提起第四层世人想起了还是朱门酒肉四个字,久而久之掌柜的也就此作罢,干脆用上了暗含讽刺的招牌,如此一来,这座小酒楼可谓响彻鄱阳湖畔了。
此时,朱门酒肉的左侧窗台前,一张小桌,桌上除了桌角一壶上等的宜春酒外,全都被大大小小的盘子所覆盖了,盘子里装着是当地的名菜,香质肉、冬笋干烧肉、藜蒿炒腊肉、上饶汤粉、信州腊肠、原笼船板肉、浔阳鱼片、炸石鸡、兴国豆腐、米粉牛肉、金线吊葫芦、信丰萝卜饺、樟树包面、黄元米果、米粉蒸肉、豆泡烧肉、八宝饭、井冈山烟笋、南昌狮子头、南昌炒粉、南安板鸭、贵溪捺菜、宜丰土鸡等等,这样一桌菜,不好说放在江西城,就是放在繁花似锦的苏州城也极为少见,可坐在桌旁的两人却不见任何的动容。
坐在左侧的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头,一身青色长衫,浓眉凤眼,颌下一把长须随风而动,若不是岁月在眼角、额头、脸上留下了痕迹,这样的相貌算得上英俊不凡。坐在对面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年纪约莫三十好几,直鼻口阔,浓眉、身材欣长,配上身上的宽大长袍,浑身多了几分儒雅,两人面对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却无动于衷,一对目光却看向了左侧的角落。
角落里,在一张画有鄱阳湖景色图的屏风下,端是一站一坐两个女子,坐着的女子不过二十好几的年纪,身穿淡绿长衫,头上带着时下江南女子最喜欢的#19452;髻,几朵小花编制而成,戴在头顶,便将大把的青丝全都束缚耳旁之上,露出了耳旁下雪白粉嫩的肌肤,也不知是那#19452;髻太小的缘故,还是这女子有意为之,#19452;髻下露出两缕青丝来,被风轻轻一吹,那两缕青丝便落在了耳旁之下,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哪一处雪白粉嫩的肌肤,整个人显得娇俏可爱,按说能进这朱门酒肉的女子,非富即贵,身上的装饰应该很多才是,可这女子除了头顶上的#19452;髻之外再多余的饰物,可即便如此,整个人仍娇美的不可方物。
站着的女子一身蓝衣,双丫髻一左一右,向世人展示她丫鬟的身份,她安静的站在坐着那女子身后,面色平静,一双灵巧的小手随意拨弄什么,随着手指的拨弄,渐渐有了琴声,那声音起初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很快便连成一线,曲调也越来越高了起来,到最后竟隐隐有萧杀之意,宛如窗外随风而动的鄱阳湖面,充满了笑傲一切的强大气势。
围着圆桌而坐的两个男子,彼此看了一眼,年纪大的老者缓缓闭上了双眼,一脸的陶醉,而年纪轻的则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在圆桌上敲打起来,那敲打的节凑,竟与那女子弹奏的曲调一致,让人惊讶。
曲调调转高昂,越来越响,响彻天际之处,才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吟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主,只顾哓哓问姓名。”虽是女儿音,但曲中的霸气随着琴音高亢婉转,将其展露得淋漓尽致,仿佛当真有一个英雄人物,手握着宝剑抵在胸前,大声询问。
那老者本眯着双眼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陡然听到这四句歌谣,猛的将双眼一睁,看向那唱曲的女子,微微错愕了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发出一声轻叹,自言自语的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主,只顾哓哓问姓名。父皇此诗彰显大英雄本色,叫人好生敬佩?”
这女子所唱的四句曲子,乃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所作,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一战,以少胜多击败陈友谅水军,次日黄昏时分微服私访至紫金山上的禅寺,主持看其煞气很重,就询其姓名。朱元璋不答,题诗一首而去: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主,只顾哓哓问姓名。霸气和杀气满溢纸上。不久,朱元璋与南京登基为帝,想起当年的这首诗词,便将当年的寺僧召到南京,询问当时题在壁上的这首诗尚在与否,这个寺僧不敢隐瞒,说已擦掉了。朱元璋闻听大怒,要杀掉这个寺僧,这个寺僧也是个聪明人,当日见朱元璋气度不凡,暗暗做了准备,此时看皇帝询问,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的诗虽已不在,但小的在御制诗后写有四句。”“你写了什么?”朱元璋大声责问,老僧道:“写的是‘御笔题诗不敢留,留时只恐鬼神愁。尝将法水轻轻洗,犹有余光射斗牛。’”朱元璋听罢转怒为喜,一笑释之。这事儿发生鄱阳湖大战之后,事情又是英雄的事,所以在鄱阳湖一带流传很广,便是大明开国六十载,仍有人时时提起这桩趣事。
那老者一番感慨后,便没再多言,倒是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眯着双眼,敲打着手指将这一曲来来回回听了两遍,才轻轻吐了口气,道:“曲子好,人唱得也好,此地,此景、此曲、此人,算上这座别具一格的江南小楼,真恨不得就这么一直听下去,看下去才好?”
那老者本低着头思索什么,听了这话儿微微抬头看了中年汉子一眼,微微一笑道:“怎么?堂堂魏国公怕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当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硕果仅存的皇子——十七王宁王,另一个则是魏国公府当家的魏国公徐显宗,依大明的规矩,藩王不可私自出自己的封底,虽说十七王爷算上辈分是当今圣上的皇祖,可天家没亲情,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一样,所以宁王固然德高望重,却也不敢以身犯险,只好委屈魏国公从南京秘密赶来此地说说话了。
徐显宗淡淡一笑道:“怕?当然怕,此人年纪轻轻,以一己之力,将完全落入你我掌握的苏州城愣是这么夺了回去,其手段,其心计无不让人拍案叫绝,短短两年的功夫,富户的田给退了,物价给平了,雪灾,水灾愣是半分影响都没有,就连你我不好看的商业税愣是被他办成了,这天下似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卑职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不少,敢做事,做大事的官儿也有不少,但似这等完全看不透的人还是头一次,焉能不怕?”
宁王默默的听着,其神情似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时而从鼻腔里嗯了声,时而发出淡淡的微笑,时而颔了颔首,直到徐显宗说完了,才将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一收而空,一双被岁月掩盖的双眼,发出慑人的光芒,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道:“本王不否认此人的手段不小,就连当年父皇不屑一顾的商业,他都有办法说服皇帝重新捡起来,还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向天下商贾征收商业税,这份能耐,纵是本王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可要说这事儿就此尘埃落定了,怕是为时尚早。”
徐显宗心头一动,看了一眼宁王,徐家是大家,算上各房的人数,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还要维持魏国公的脸面,单靠朝廷的那点赏赐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自当年靖难一战,徐家就此一分为二,虽说出了一后二妃两国公显赫家势,可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人苦楚,他这一脉因走错了一步,并不受待见。
2215章:腰间宝剑血犹腥
同为国公地位身份赏赐却有天壤之别,那点可怜的赏赐根本就维持不了偌大的魏国公府锦衣玉食的生活,身为徐家家主,自不能看着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在一番计较下,徐家开始做起了买卖,比起读书人对商人地位的鄙视,徐家没这个顾忌,在地位上徐家位居国公,在名声上,他们是魏国公徐达之后,徐皇后还是自己人,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无论是官职,还是身份地位,权势都到了无可再封的地步,比起读书人看中的功名权势,他反而看得开了,这些年仗着魏国公这块金字招牌,做上了买卖,可谓是无往不利,如今的南京城就有一半就是徐家的,无论是铁,造船,建筑,还是丝绸,纺织,瓷器,印刷徐家都有染指,说徐家是金陵城最大的商家也不为过。%∷八%∷八%∷读%∷书,.≮.※o
仗着魏国公的金字招牌,徐家从中获取最大的好处不光是权势地位上,就是用在商业上同样如此,按照祖上规矩,勋贵们受赐的“公田”,载在“金册”,并不报官入籍,享有免除税粮和差役的特权,虽然后来重新定下规矩,赐田以外的田土,应与“齐民一体当差”,但由于贵族的权势,法律很难执行。勋贵“私田”“不肯与民一体当差”的弊病依旧存在,这样一来,王府、勋贵的所有田产都享有优免一切粮差的特权,这种权利在商业上一样行得通,所以这些年徐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银子却没半分进入户部,如今皇帝重新征收商业税,对于徐家的生意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容不得徐家不重视,被想接着苏州雪灾,水患趁乱控制苏州城的商业,却不想筹备多年的苏州,几乎要得手的苏州城,愣是被杨峥给搅乱了,先整治大户,豪门,打破苏州的兼并之风,使耕者有其田,国有其税,此举虽说得罪了豪门大户,但不可否认获得了整个苏州百姓的支持,就是朝廷也多有支持,苏州风气为之一变,单说这些倒也罢了,毕竟大局还在,徐家要的是苏州的商业,与苏州大户富户退多少良田,他们并不在意,可接下来的手段对徐家的影响力就不小了,对方以步步为营的方式,一步一步打破苏州商业的僵局,从商业世家的沈家手中打了一个翻身仗,让延续了半年多的高米价,饼卷愣是恢复了最低价,苏州市场就此落入了朝廷的手中,徐家在苏州的各大商铺囤积的粮食更是损失惨重,重重打击之下,让徐显宗对这个年纪轻轻,大权在握,手段高明,却又出身低微的二品巡抚或多或少有几分畏惧,本不被看好的商业税也在皇帝的大力支持下落到了实处,这一桩桩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做成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在他眼前发生了,即便是他是堂堂的国公,徐家的后人,按着自己的良心说,苏州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让王爷笑话了?”徐显宗倒也没否认,端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肉,放在嘴里轻轻嚼了起来。
宁王摆了摆手道:“本王纵横边塞数十年,除了本王的哪位四皇兄外,还没见过这等魄力,手段都十分高明的人,此人无论是眼光,还是做事的决心,所运用的手段都十分的高明,国公心生畏惧而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说完,宁王稍作沉默了片刻,重新说道:“只不过咱们已没了怕的资本,如今这条路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之外,别无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依你我在苏州的所做的这一切,似姓杨的这等聪明人,不会傻到一无所知的地步,之所以尚未惊动你我,依本王看,他并未打算放过你我,而是实力不足罢了,此人心机之深,本王生平仅见,你我二人虽贵为一国之王、一国之国公,但其权势还不如这苏州的巡抚,权势与你我二人而言难以施展,既没了权势,那唯有功名利禄,功名……?”宁王凄惨的笑了声:“早已绝了,剩下的也就那点利了?你我地处江南,最大的利益是什么,是我们身份地位的优势,可以免去税收,所以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拥有大片的良田,拥有低廉的商业税,可以肆无忌惮的从商业中获取我们想要的锦衣玉食,富可敌国的享受,这一点姓杨的看得明白,他第一步以况钟这把倚天剑借断案为名,以“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为断案准则,这一步走得甚至狠毒,“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种断案手法碰上了况钟这把倚天剑,便无坚不摧,大户富户虽恨得牙痒痒,却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在这种风气下,江南其他各地有样学样,不少父母官为了博取更多的赋税,好在政绩上更上一层楼,大多数选择了让富户大户退田,如今的江西、南京没少县衙、府衙在做吧?”
徐显宗轻叹了一口气,徐家凭着祖上从乱世中打下的功勋早已是苏州第一家,随着一皇后两国公显赫的身份地位越发巩固后,南京各地来投靠的大户富户可不少,他们将土地,子女送至魏国公府,从中或许好处,而魏国公府的田产从最初的不过三万亩良田,宣德元年差不多拥有了整个南京城的一半,徐家便是靠着这些田产维持着南京,苏州以及江南各省的生意投入,这些年生意渐渐走上了轨道,徐家依靠田产的日子才就此结束,可徐家毕竟是与国同休的世家,来投奔的人数仍有不少,身为徐家家主,虽不知如今徐家田产已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但这个数字绝不会太小,随着苏州富户大户退田成功的消息传到南京后往日平静的南京城顿时炸开了锅,各地百姓纷纷要求富户大户退田,各地父母官,也追求官声的突破,开始效仿苏州责令富户大户退田,身为南京第一家,无论是田产上,还是影响力上,徐家都是绕不过去的坎,单靠南京一县一府之地难以动摇徐家半分,这帮挨千刀的家伙,便联合起来,打着效仿苏州的名义,对徐家展开攻击,徐家身为南京第一家,这些年并非没一点坏事没做,就拿兼并良田来说,其招数也不过几种,其一是造假,就是故意把看中的好田地,勾结官府指认成荒地,求得朝廷赐予,然后强行占去了,这法子简便快捷,自是首选,其次才是“投献”,就是很多交不起税的小民,自愿把田地放在徐家名下,以此来逃避税赋,这法子最稳妥,但随着徐家家大业大,每日消耗的银两不少,少不了要做些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事情平日里被徐家压着,自是没什么问题,如今面对涛涛民情,地方父母官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了,而这个时候徐家的威慑力也就大大减弱了,平日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成了他们的痛脚,联合起来的父母官打着为徐家着想的旗帜,没少来府上游说他们退田,身为家主他如何不知道这帮父母官的心思,南京虽不如北京,但好歹是一脉相传的亲兄弟,再多的仇恨,也比不上血浓于水的情谊了,凭着北京的哪位国公爷,谁敢也不敢真撕破脸,所以才来一个先礼后兵,知道归知道,可无权无势的他,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再说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南京城也不是密不透风的事情,当真撕破了脸面,对徐家的声誉,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这些年朝廷的言官、御史对藩王可没少提起,什么“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于宗藩……天下财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不啻倍之。即如山西,存留米一百五十二万石,而禄米三百一十二万石;河南,存留米八十四万三千石,而禄米一百九十二万石。是二省之粮借令全输,已不足供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饷皆出其中乎。”这话儿虽有夸张之嫌,但事儿还是那个事儿,国公虽比藩王低了一级,可走的差不多是藩王的路子,一旦弄得不好看,那些言官御史可不是吃素的,到那时什么见不得的龌龊事情全都给抖露了出来,他固然不要脸面,可祖上的脸面还是要维持的。给予这点顾虑,对于南京府衙、县衙倒也给足了脸面,短短数日退出了三万亩良田,徐家一带头,其他富户大户自不好说什么,也开始退田了,那些父母官可不是杨峥、况钟这等一心一意为朝廷谋取福利的清官,而是看中了这次机会,闻风而动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徐家的三万亩良田既让他们获得了名望,又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双方还不至于撕破了脸面,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2216章:只管哓哓问姓名
所以在徐家退出三万亩良田后,知府,县令都很知趣的放过了徐家,而徐家也避免不要的麻烦,乐得清净,所以南京的大户富户也在退田,可力度就要小了许多,这其中还是徐家从中起到了调和的巨大作用。
此时听宁王提起这事儿,面露自嘲的一笑,道:“有了苏州的这个榜样,南京的那些官儿不做才怪呢?”
宁王叹了声道:“这才是此人的可怕了,偌大的江南,本如这鄱阳湖的湖水一般,不起任何的波澜,此人不过在苏州劈了一剑,便引起了滔天巨浪,湖面再难以恢复平静了,非但你的南京,就是本王的南昌,也被迫退出了不少良田,实乃可恨至极?“
比起徐显宗的困境,宁王可就要难过得多了,不说这位王爷多才多艺,就是其名望地位足以引的朝廷容不得半分马虎,住在深宫大院的哪位,但凡有任何的机会,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压的机会,被杨峥带起来的风浪,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江西的浪潮,比起南京就要大了多,短短半年的功夫宁王府少说也退出了四万良田,许多昔日永乐赏赐的良田,也一并退了出去,至此那帮挨千刀的官员才就此放过了他?”堂堂十七王经子、九流、星历、医卜、黄老诸术皆具,一身的武功足以纵横天下,何时受到这种闲气,虽说事情已过去差不多半年多了,可说起来宁王仍是一脸的怒气,看得出这位王爷内心深处气得可不轻。
宁王重重哼了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道:“如果说以况钟这把倚天剑迫使富户大户退了良田,断我等土地兼并,那么建议皇帝征收商业税,可就是对你我干净杀绝了?”
徐显宗看了一眼宁王,迟疑的道:“王爷此话言重了吧?”
宁王哈哈一笑道:“言重,一点都不言重,你我虽贵为皇亲国戚,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得吃喝拉撒睡,一大家子人怎么办,靠田租固然可以过好日子,可比起商业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徐家商家遍布南京,苏州、就连海上都有涉猎,此人先开海禁,让海上贸易不再成为你我这等皇亲国戚的特权,再以商业税打击,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三十取一的税收是不高,可所收的品种比起洪武、永乐时多了不止一倍,还有茶税行茶引制。朝廷令商人到产地买茶,商人要缴清“钱引”才能运茶贩卖,没有茶引的,视为私茶,官家要“告捕”的。朝廷规定:每引茶100斤,纳引钱200文,这数目还低么,还有市舶司商船出海,必须向它申请、具保才能通行。否则货物将遭没收,人员被惩处。外国商船到达中国港口后,必须立即向市舶机构报告,由它派员上船检查。一般征收其货物的十分之一作为入口税,这不算,还规定某些货物为禁榷物,全部由市舶机构收购,其他货物也收买一部分,总称为“博买”。抽解和博买来的货物,一律送朝廷,这算什么摆明了断绝了我们的出路?”
徐家这些年所依靠的固然是商业,更多的来自海上走私,如今虽说朝廷开了海禁,但市舶司的规矩也跟着改了不少,海上贸易反而不如先前那么好做,各种海关税足够徐家头疼了,所以一听这话顿时面上不好看,愤怒的道:“哼,姓杨的变乱成法,沽名要誉难道就没人整治他么?”
宁王道:“此人很是聪明,苏州所作所为看似是变乱成法,沽名要誉,实则做了不少好事,单说迫使富户大户退田,好的可不是百姓那么简单,这些富户大户仗着家中特权不少免去了不少赋税,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肥了自己,亏了朝廷,而土地重新回到百姓的手中,耕种有其田,朝廷有其税收,就我那四哥留下的乱摊子,朝廷的户部根本就没多少银子,苏州身为江南富裕之地,自古就是赋税重地,这样的一个赋税重地,却从永乐二十年至洪熙元年(欠粮三百九十二万石;松江府,从永乐十三年至十九年不得不免征几百万石。宣德初年,苏州府累计拖欠至七百九十万石,这么巨大的数字,朝廷大臣们虽不说,但其中猫腻岂能看不明白,只不过苏州府是大郡,公务繁剧,加上多年吏治败坏严重,官员与各大豪门地主相互勾结得厉害,寻常的官儿难以压制苏州,才任由苏州的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当今圣上登基锐意进取,新官上任三把火,未必只针对官员说的,皇帝一样适合,苏州府的人口和税粮超过当时的全国任何一个府,苏州府治理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安定,苏州府税粮的征收情况也会直接影响朝廷的财政收入,如此一来,苏州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就不言而喻了,从宣德三年始,所派遣的官员多是况钟、杨峥这等敢作敢当的官儿,他们年轻,有才干,有拼劲,廉洁自律、来苏州这块污浊之地最合适不过了,朝廷这两年看似对苏州不闻不问,仍由姓杨的胡作非为,可细细体会,这其中不是没有朝廷支持的影子在里面,先说百姓有田的问题,户部首先支持,另外内阁也不反对,言官御史对这事儿的言语,皇帝愣是压下来了,这些足以说明,朝廷从皇上到内阁,到户部是密切看着这一切的,姓杨的能做到这一切,固然有他过人的才华,非凡的见识,出其不意的手段,但没了朝廷从上至下的支持,不说那些大户富户的奏折,就是两京的言官御史的吐沫就足以把他淹没了,可事情出乎是,言官御史非但没将此人给淹没了,此人更是利用富户退其田的威望,着手苏州商业,愣是以围魏救赵的计谋,平衡了苏州的米价,挽救了这次危机,这一手可不光赢得了朝廷、百姓的信任,就是苏州的富户、大户都对此举十分满意,这样的人望谁又会傻到去触眉头呢,就说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商业税,此人的心机更让本王佩服不已,他先提出‘聚人曰财,理财曰义,又曰义者利之和,则义固未尝不利也。义利之分,惟在公私之判。苟出乎义,则利皆义也,苟出乎利,则义亦利也。而徒以不言利为高,使人不可以为国,是亦以名为利者耳,而岂所谓义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压要求各级官吏分清公利和私利,如果是为国家创造财富,则‘利即是义’,如果仅仅为了个人虚名而不为国家创造财富,即是不义。有这种思想做外衣,嘿嘿,纵有官儿反对,只怕也不敢贸然站出来,弄不好就扣上了自私自利的帽子,大明做官做的是名声,那个官儿想戴上这样一顶大帽子?“说到这儿,宁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吧唧吧唧了嘴巴,继续道:“若说这点聪明,充其量也不过是小聪明而已,真正的大聪明人往往都是大智若愚之人,‘大智若愚’若愚,已人理悟之境;但要大彻大悟,当需‘守愚,守者即修行,亦即功夫。理上之悟,是一悟,已近‘愚’之境界;事上之悟,事事悟,时时醒,持守如一,乃一大智者。大智者,愚之极至也。大愚者,智之其反也。外智而内愚,实愚也;外愚而内智,大智也。外智者,工于计巧,惯于矫饰,常好张扬,事事计较,精明干练,吃不得半点亏。内智者,外为糊涂之状,上善斤斤计较,事事算大不算小,达观,大度,不拘小节。智愚之别,实为内外之别,虚实之分。依本王的观察,此人就是这种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固然可以高处不胜寒,但也只是站在高处而已,并不能俯仰大地,在大明真正能君临天下除了皇帝再无其他人?此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在道德的外衣下,认为生财是圣贤有用之学。‘夫《洪范》八政,首诸食货;《禹谈》三事,终于厚生。’所以理财乃王政之要务也!将征收商业税的难题丢给了皇帝?这一招算得上大妙。洪武爷固然重农抑商,可那毕竟是洪武的年代,祖宗的规矩已经延续了六十年,六十年后还用六十年前的治国法子,未必管用,这一点此人同样看得明白,当今圣上年纪虽不大,却极有主见,骨子里既有洪熙的仁慈,又有永乐开拓进取的霸气,两者柔和下,造就了当今皇帝刚柔并进的性子,有刚的一面在,岂会安于现状,打破祖宗规矩开创属于自己的王朝是早晚的事情,对安南一国两制已是榜样,开海禁、下西洋、到如今是征收商业税了,规矩要打破,需要上下一心,姓杨与皇帝相互配合,一个给时机,一个给魄力,这件看似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到了他们手中却是毫无悬念的成功了?”
2217章:杀尽江南百万兵
徐显宗起先对宁王如此赞扬一个后辈,并不福气,可此时听宁王一件件的说来,心头既惊讶,又是佩服,同时心怀沮丧,淡淡的道:“此人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非我等能抗衡,如今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事情都难以阻挡他的手段,王爷的苏州梦,我的商业好处只能付之东流了?”
宁王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应答,而是将低头品味碗中的糊羹,这糊羹流行江西一带始于元朝开始,江西地区过年传统菜式。有着数百年的悠久历史,其特色是香气浓郁,荤素搭配,羹浓味美。但流传并不广,到本朝洪武的时候,据说洪武爷还是大将军没做皇帝时,一次败北让他在路途中又饥又渴。途径一户人家,想讨一点吃的充饥。但这农夫家很穷,于是把剩下的蔬菜、红薯、萝卜、加上一点盐、加上一点水煮了一锅汤给他吃。洪武爷认为这是他一生最好吃的汤。后来洪武爷当了皇帝还时时想起那一顿最美味的汤。于是派人把那农夫找来在做给他吃。天哪,当时的那种汤怎么能做给皇帝吃?农夫把这事告诉了皇宫的厨师。厨师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把鸡肉呀、猪肚、鸡肝还有许多山珍海味把它们切碎、加上红薯粉而做成一碗羹给朱元璋皇帝吃。于是皇帝又赐给大臣们吃,后来慢慢传到民间。民间就以喜庆的日子时做上一锅羹大家来分享,这道寻常的糊羹就名动江西了,但凡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不吃上一碗的,宁王倒不觉得这道菜有多么好吃,而是吃这道菜肴能缅怀其父皇,平日里总会吃上一碗,此时慢慢的将一碗糊羹品了干净,才继续说道:“论人望,论手段,论心计,论皇帝的宠信,朝臣的支持,我们的确不能比,可任何事,任何人都有他的弱点,只要找到了他们的弱点,看似强大的这一切都可以瞬间土崩瓦解,这一点我的四皇兄可是最擅长的?”
两人都是从当年走出来的人,徐显宗虽没参与那场足以改变徐家权势的战事,但毕竟是亲眼目睹了,对于宁王所指自是心知肚明了,当年朱棣以一府之地对抗整个大明王朝,谁都不敢相信朱棣能有取得成功,山东一战,朱棣撇下山东,径直南下,实属铤而走险。南北朝时,刘宋皇帝刘义隆进攻北朝的魏国,而北魏以它的国力和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之雄才大略,在击破刘宋黄河一线之军后,开始兵分五路,大举向南反击,长驱江淮,兵临瓜步,饮马长江,当时北魏太武帝达到了震慑南朝的目的,而未敢渡江以争江南。反观,朱棣的这种战术也只能在那时特殊的形势下才有可能成功。自明初朱元璋杀功臣后,明廷已无堪与朱棣相匹敌的将才,所以朱棣南下才有恃无恐。其次叔侄之战,可谓是一家一姓内部之争,所以建文帝虽一再下诏“勤王”,但真正勤王者少,而归顺燕军者多。不然,朱棣孤军南下,建文帝只需坚守金陵,坐待四方勤王之师会合,山东方面则截断燕军的补给线和退路,那样的话,朱棣处境势必极其危险。因此,换上另一人,换上另一种背景,则断不敢冒险采取这种战术,置山东于不顾了,这种战术看似极其危险,可事实证明这样也是最有效的,非但有效,还借此机会成就了为后人赞扬的永乐盛世,朱棣能以一府之地,藩王之姿,对抗整个建文朝,取代建文帝成就一代雄主,靠的固然是他果然的能力,但说到底还是看住了建文帝的弱点,经过洪武的杀戮,建文帝已无大将可用,只好起用幸存的老将耿炳文统兵北伐,又派李景隆继续讨伐,而建文帝也缺乏谋略,致使主力不断被歼,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一帮文弱书生,不知兵事,反观朱棣以北平为基地,适时出击,灵活运用策略,经几次大战消灭官军主力,最后乘胜进军,夺取了侄儿的江山,一场看似不可能的战事,不过短短四年的功夫,就以朱棣取得天下而告终,可见任何的强大的势力并未牢不可破,一旦找到了其固有的弱点,一击必中,必是土崩瓦解之势。
“王爷可找到了此人的弱点?”徐显宗有些期待的问。
宁王淡淡淡一笑道:“不敢说全部找到了,只怕也是**不离十了?”
徐显宗大喜道:“王爷此话当真?”
宁王颔了颔首道:“当然?”
“此人的弱点是?”徐显宗迫不及待的问:“眼前的局面虽不利,但朱棣能凭一府之地挫败拥有整个大明江山的建文帝,靠的寻到了弱点,反过来说只要宁王所找到的弱点够准确,毁一个姓杨的,一个苏州城并非不可能的?”因此对宁王下面的话,他充满了期盼。
宁王也显得有些兴奋,忽的伸出两根手指,道:“通过本王观察,此人一共有两个弱点?其一,年纪太轻,性子太急?”
徐显宗道:“请王爷明示?”
宁王点了点头道:“本王问你大明商业如何?”
徐显宗没想到宁王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微微楞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他毕竟是徐家之后,堂堂的魏国公,处境不变的风度还在,稍作沉吟,便有了思绪,道:“我朝洪武来自民间,自登基之初,便重农抑商,曾说人皆言农桑衣食之本,然弃本逐末,鲜有救其弊者。先王之世,野无不耕之民,室无不蚕之女,水旱无虞,饥寒不至。自什一之途开,奇巧之技作,而后农桑之业废。一农执耒而百家待食,一女事织而百夫待之,欲人无贫,得乎?朕思足食在于禁末作。把商业视为农业发展的严重障碍。抑商之意溢于言表,为了防止商人队伍扩大,千方百计阻止农民经商。苏、松、嘉、湖、杭五郡地狭人稠,“细民无田以耕,往往逐末利”,洪武三年,“令五郡民无田产者在临濠开种。采取移民屯垦的方式阻断无田农民的经商之路。商业便一直是我大明的末业,不为人所看重?如今商业虽有发展,但也因城池而言,南京、北京是全国最大的商业城市;西安是西北重镇,南北大运河沿岸,出现了清江浦、济宁州、临清州、天津卫、河西务等一大批新兴商业城市;在古老城市之间及周围,陆续出现了一批新兴的中小城市看着是不错,可王爷也该知道,这些表明的风光多半都在大商人的手中,那些小商人因身份地位的缘故,并不理想,甚至许多还不如百姓?”
宁王点了点头道:“国公分析所说正是本王所想的,洪武爷以雄才伟略扫平天下的,登基为帝,其眼光绝非你我能看得明白的,他曾说过,古先哲王之时,其民有四,曰士农工商,皆专其业,所以国无游民,人安物阜而致治雍雍也。朕有天下,务俾农尽力畎亩,士笃于仁义,商贾以通有无,工技专于艺业。所以然者,盖欲各安其生也。然农或怠于耕作,士或隳于修行,工商或流于游惰,岂朕不能申明旧章而致欤?抑污染胡俗尚未革欤?然则,民食何由而足,教化何由而兴也!尔户部即榜谕天下,其令四民务在各守其业。这固然表明了父皇重农抑商的政策,但你细细体会,便会发现父皇的用意实在太过久远,非你我能看的明白的,大明以农业立国,必定重农,但自古天下的农民居多,商人毕竟是少数,在老天爷不给脸的年月,百姓获利不易,相对商获利则易!二农业是大明赖以生存的命脉,是关乎数千万百姓活命的基础,大明江山长治久安的根基,若人皆趋于利,如果农民转向其他获利行业,作为百姓生存基础的农业就会动摇,弄不好危机了大明江山。元氏阍弱,威福下移,驯至于乱。鞑子的江山,就是因朝廷集权涣散,民间的势力强大,才酿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乱,碰上了昏君,天下文风而动,江山势必饱受影响,一旦君王解救不及时,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了,商人心思活络,凡凡事以利为先,若朝廷不加以压制,在地方上必是盘根错节,必成尾大不掉之势,与江山巩固而言,大大不利,这也是为何,父皇登基之初,就下令把江南14万户民众迁到他的老家安徽凤阳,其中有很多就是富商地主,据记载三吴地区的巨姓大族离开故土后顿成离水之鱼,资产全数流失,在数年之内,或死或迁,无一存者,这并非父皇心狠,实则是为了朝廷大局顾虑才不得不如此做,在定都南京后,父皇又先后分两次,把天下万户富商迁居到南京,这几乎是对商人一次致命的打击,以至于整个洪武一朝商人可谓是惨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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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8章:沉思前事,似梦里
说到这儿,宁王稍作停顿了下,重新说道:“永乐后随着下西洋在壮举带动,被洪武年压制的商人才慢慢开始恢复元气,南北大运河沿岸,出现了清江浦、济宁州、临清州、天津卫、河西务等一大批新兴商业城市;在古老城市之间及周围,陆续出现了一批新兴的中小城市。民间贸易活动定期进行。州县一级的集事,每月有五六个;乡镇每月有二三个;府城则每日一集;有的地方有药王庙会;淮河以北秦晋以东,各方商贾运送物品,入城为市。在当时对外贸易上,分“朝贡贸易”和私商贸易两种。东南沿海的“海商大贾”和“海湖大姓”的海外走私也很活跃;“漳闽之人,与番舶夷商贸贩方物,往来络绎于海上。商人虽不至于洪武时凄惨,但其根本没改变,商人做买卖依旧困难重重,各种打压政策还在,豪门地主、富户大户纷纷加入,官家身份的压制,重重原因并没有让商人进一步壮大,所谓的商业繁荣,如国公所言,多是富户大户官家用来点缀太平盛世罢了?而这正是杨峥此番最大的弱点?”
徐显宗正要询问,宁王便率先说了出来:“商人的力量并没有壮大,地位不曾改变,所谓的商业繁荣也多半都掌握在官家、豪门地主、富户大户的手中,姓杨的以三十取一的商业税向天下商家征收税收,这本身就暴露了他的弱点?”
徐显宗微微一楞,忽的在自己的大腿一侧重重拍了一掌,惊喜道:“不错,不错,这小子虽聪明,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洪武爷定下重农抑商维护朱家的江山,商人其实力得不到施展,后来的皇帝虽不似洪武爷那般,可祖宗定下的规矩并没有变,商业商人依旧是打压的对象,如今姓杨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取商业税,此举虽让人敬佩,却犯了一个错误,大明的商业在洪武爷的打压下,发展并不均衡,大商人固然能给出税收,可挣扎在底层的小商人就未必给得出了,只要抓住了这一点,足以让姓杨喝上一壶?”
“非但如此?”宁王眼里光芒一闪,冷声道:“商人好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他们活不下去,他们斗争的能力不亚于百姓?”
徐显宗心头一震,这一点他太清楚的,洪武初年,开始禁海,只实行“勘合政策”下的官方贸易,民间贸易被严格禁止。迫于朝廷指令商人不得不屈服,大民间商人反禁海斗争并没有断过,泉州沿海商人冒禁出海者日益增多。一时,行货转贩,外通各洋,市易诸夷,比比皆然,形成一种不可低估的力量,还有其他各地,商人抗税更是卖力,每次朝廷急用钱要加税,只要加给商业,就巧立名目阻止,如果摊给农业,立刻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旦商业税收开始实施,那必然引起反抗,别的地方不好说,苏州、南京、江西这三地绝对会有这个打算。那时候税能不能收得下去还两说呢?”
“不知所谓,这的确是个好弱点?”徐显宗总结性的道:“不知这第二个弱点是什么?”
宁王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缓缓的道:“年少、英俊、名声显赫,多才多艺,试问这样的人儿,最大弱点便是这一点了?”
徐显宗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宁王道:“此话怎么说?”
宁王笑道:“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观此人言行举止,功名利禄心并不重,建功立业倒也看得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谋其政,唯独这个”情“字却颇为踌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此人年少多才,权势也高,模样也过得去,既醉心功名,也无心建功立业,开疆拓土,若不多情,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趣?”
徐显宗微微一笑,道:“王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圣人云,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姓杨的只怕就如王爷所说,生平就好一个”情“字,不说此人家中如花美眷如云,就是这苏州城的大小青楼可没少听到他的风流韵事,什么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是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卷客。长亭路,年去年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镫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这等不要脸的词儿,可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如今这苏州城的青楼里,可没有那个女子不会唱的,就连那些流连的青楼的浪荡公子,上了楼也必是先唱上一曲,世人都如此,何况唱这曲子之人,王爷果然是个明白人,看得明白?”
宁王哈哈一笑道:“非本王看得明白,实乃本王就是此道中人?美色,有美岂能没有赏色的人呢?”
徐显宗一愣,这话儿虽有些直白,但恰到好处的说出了男人好色的本质,那个男人不好色,那个少女不怀春,碰在一起岂不是美色么?”
两人畅怀大笑了一阵,徐显宗问道:“王爷眼光毒辣,卑职佩服,只不过这第一点弱点,以卑职看倒也不难对付,就以苏州来说,虽有杨峥、况钟、周枕、陈循的大力整治,效果也不错,可毕竟是经过多年灾难,高额赋税的影响,往日商业繁荣的苏州城,反而不如其他地方,商人除了家大业大的官家还能维持外,其余小商小贩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如今朝廷虽开了海禁,商人选择的余地多了不少,可一来苏州的元气毕竟是没恢复,其次开海禁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形成不了规模,只要稍加点拨,便可煽动苏州大小商贾一起反对商业税一事,此事为杨峥所提,倘若商业税出不了苏州,试问其他地方的商业税还能如实的上交么,一旦这件事落不到实处,皇帝固然面子不好看,群臣岂能善罢甘休,那时这姓杨的只怕逃不过晁错的下场?”
宁王道:“本王正是此意,徐老弟与江南筹划多年,商业遍布大半个江南,此事就有劳与你了?”
徐显宗道:“王爷说哪里话,那姓杨的不知趣,卑职早就看不过眼,就算没有王爷这番计谋,卑职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卑职担心,那姓杨的势大,为人也谨慎,手段也算高明,卑职纵有心未免有出错的时候?”
宁王哈哈一笑道:“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便是,本王就不信那姓杨的有软硬不吃?”
徐显宗自是知道所谓软硬不吃的道理,淡淡一笑道:“王爷想以美人计卑职自是双手赞同,自是那姓杨的眼高于顶,便是家中寻常丫头放在苏州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更别说家中五位如花似玉的美眷,寻常女子只怕入不得他的法眼?”
宁王一笑道:“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事之以土地,以增其势,如六国之事秦:策之最下者也。事之以币帛,以增其富,如宋之事辽金:策之下者也。惟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体,以增其下之怨。如勾践以西施重宝取悦夫差,乃可转败为胜。这一点本王早就想到了?”
“原来王爷早有准备,不知这女子是何家女子?”徐显宗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期待忍不住出声询问。
宁王哈哈一笑道:“这女子徐老弟也见过?”说完双手放在左上方重重击打了两下,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左侧的屏风下便有了声响。
徐显宗循声望去,但见屏风过去,珠帘一动,跟着走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一身紫衣,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装饰,可这样一件简单的衣衫,落在了她的身上却是恰到好处衬托出她娇柔的身子骨,妙处就随着那轻盈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展现了出来,徐显宗自问平日里见过的胭脂水粉不少,似这样体态婀娜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往日他听人说,世间的女子是水做的,所以有上善若水之说,每次听到他莫不是破口大骂,只因他不相信这话,若说女子是水,就该有水一般的温柔,水的滋润才是,可世间女子有几个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不信,只觉得这话儿是那帮文人墨客编出来的谎言,但今日他信了,眼前的这女子模样未必是倾国倾城,但一袭紫色长衫下,步态袅袅依依,行来飘飘如水中的仙子,其浑身散发的温柔,宛如一场春雨,随风入夜,润物无声。弥散着无处不在。又如书房内红袖添香夜读书,拔剑歌舞泪乌骓,其柔、其媚足以让人心动,他忍不住咕咚了一口口水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娇柔的女子么?”
2219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那女子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站在宁王与徐显宗两人中间处,轻轻将两手放在腰间,道了声:“坠儿见过王爷,国公爷?”
徐显宗被女子骨子里散发的温柔所吸引,目光一直没舍得厉害,直到这一声:坠儿?”才让他心头一动,虽是八月,当江南毕不比京城,阳光并不如何强烈,午后的阳光柔和明亮,带着几分顽皮,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映的她肌肤白里透红,仿佛敷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八⊙√八⊙√读⊙√书,.2●3.o≥..
徐显宗这时才注意到她的脸,一张瓜子脸,桃腮如凝脂如一块美女,让人恨不得伸手去轻轻抚摸一下,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眼波流转美的令人屏息。他看了许久,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蛋在这一刻,竟是无比的清晰,良久才听得他轻轻叹了声,道:“玉肤金钗红罗裙,青丝飘飘及腰间。花扇轻摇香风飘,疑是天仙在人间……不愧是香坠儿?”
香坠儿闻言抬起头来,扑闪的眼眸子看了一眼徐显宗,淡淡一笑,雪白的瓜子脸上立即多了几分红晕,声音脆脆的道:“公爷说笑了?”
徐显宗吸了口气哈哈大笑,忽的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宁王,道:“王爷果然是好手段,竟以香坠儿为诱饵,想来那姓杨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宁王显得有些得意,口中却是恨恨的道:“这次便宜他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似杨峥这等人物,若没了香坠儿这般人物,怕也难免让他上钩啊?先前对王爷此举,卑职还有几分担心,如今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徐显宗抱了抱拳道。
“徐老弟说笑了,此计能不能成还需鱼饵上钩才成,否认人儿再好,钓不到大鱼,一样没用?”宁王略带谦虚的口吻道。
徐显宗道:“王爷多心了,此计必定大获成功?”
宁王内心深处对此计十分自信,闻言也不再客套,淡淡一笑道:“但愿如此了?”“来,为了我徐家的锦衣玉食,为了王爷的苏州梦,我们干了此杯?”徐显宗端起酒杯道。
宁王被他气氛所感染,忙举起酒杯,寂静的空中听得“当”的一声清脆,两只酒杯就碰在一起,两人各自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相视哈哈大笑不止,由于定了计谋,没了先前的沮丧,酒桌上的气氛也好了许多,两人一王一公就刚才计策,又细细斟酌了一番,至确定再无纰漏,宁王才放下酒杯道:“本王能否得到苏州,徐家能锦衣玉食就在此一举了,此事大头在商人的反抗上,本王的身份明着不好出面,所以这事儿就落在了老弟的身上了,务必做得仔细些,有了苏州的动静,其他各地商人必会闻风而动,那时必会出大乱子,皇帝只要还想要一个稳定的苏州城,必会拿姓杨的泄恨,轻则丢了官职,重则丢了性命,无论是丢了官职,还是丢了性命与我们都是大有好处,至于美人计就交给本王了,本王绝不会让他走不出苏州城?”
对于宁王的手段,徐显宗自是心悦诚服,抱拳道:“如此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宁王摆了摆手道:“此乃本王应该做的,徐老弟不必客气,倒是商人反抗这事儿,老弟可要抓紧实施,如今还禁已开了,用不了多久来自西洋的货物便可顺利进入苏州,以苏州的优势,商业底蕴,恢复昔日商业的辉煌并非难事,一旦商人势力壮大,此事就不好办了,所以徐老弟需得趁着苏州的商业方兴未艾,姓杨的尚未做出布局之时,抢先一步实施咱们的计划,借此机会打乱姓杨的阵脚?达到我们要的效果?”
徐显宗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说完将杯中的酒汤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宁王倒也没阻拦,待徐显宗的身影彻底消失与人群之中,宁王才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站在屏风下的香坠儿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香坠儿走上前轻轻道了个万福,柔柔的道:“坠儿明白?”
宁王嗯了声道:“明白最好,去准备吧?”
“是,坠儿告退?”香坠儿应了声,婀娜多姿的去了。
宁王看着窗外,此时午后的燥热渐渐去了,偶尔吹来一缕清风,让人倍感凉爽,宁王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许久才自言自语的道:“皇兄,皇弟这么做,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今日的苏州巡抚衙门堪称苏州最热闹的一天,自从皇帝将收取商业税的指令下达到苏州后,刚刚恢复平静的苏州就开始炸开了锅,最先闹腾的是苏州的大户富户,王侯公孙,自从杨峥以况钟断案为名,迫使他们退出了手中大片的良田后,往日衣食无忧,坐享其成的富户大户便少了生活的依靠,随着粮食危机的平息,郑和下西洋壮举,让不少富户大户将目光看向了商业,虽说没了大片的土地,但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还在,做起生意来,并不是困难事情,况且苏州百废待兴,各种商业需求量可不少,一时苏州的商铺如雨后春笋一般开满了苏州的大街小巷,珍珠店、缎店、梭店、布店、皮店、盐店、油店、烟店、麻鞋店、花碗店、杂货铺、销金铺、书铺、笔铺、发髻铺、胭脂铺、生药铺、熟药铺、海味铺、钱铺、伞铺、饭铺、面铺、油铺、醋铺、调粉酱菜铺……充列街市,各色店铺林林总总,名家老店枚不胜举,为了活跃刚刚开张的商铺,他们甚至不惜放下往日高高在上的身段,亲自叫卖,让偌大的苏州城彻底沉浸在一片商业之中。
本指望着借着朝廷开海禁、苏州百废待兴的好机会,狠很赚上一把,把从良田上的损失给找回来,甚至不少富户大户动了大干一场的心思,却不想皇帝竟不顾祖宗规矩向天下商人征收商业税,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不少刚刚加入的富户大户,顿时大为气恼,得知这主意是巡抚大人出的,这一腔的怒火自是算在巡抚大人的头上,几个大胆的富商大户仗着朝中有人,每日一早就来巡抚衙门骂上几句,起先迫于巡抚大人威严,倒也不敢大骂,后来骂了几日胆子也大了,骂出的话儿也难听了不少,人数也多了,到今日集聚在苏州巡抚衙门门前的富户大户竟足足有一百多人,仗着声势大,巡抚大人也没个动静,还以为这一次是心头有愧,便放开了胆子,破口大骂起来,将昔日的夺田之恨全都骂了出来。
对此,巡抚衙门的衙役起先到也气恼,拿出了一些气势,甚至锦衣卫都准备看一看谁这么大胆,胆敢辱骂巡抚大人,却不想巡抚对此事做出的指示,竟是不必理会,衙役纵是再想给富户大户一点颜色,也不敢公然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所以这事儿也就放任自流了,这样一来,富商大户骂得更加理直气壮,气势越发大了起来。
如此过了三日,就在府衙上上下下对此举开始熟悉,甚至习惯的时候,风向为之一变,那些百姓也不知从哪儿得知巡抚大人被富商大户辱骂欺负的消息,竟在一夜之间,竟涌进了数百人,对于巡抚大人百姓可谓视为再生父母,先不说失去的田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就是这次的粮食,若不是巡抚大人呕心沥血,他们早就饿死了,在他们眼里巡抚大人就是他们头顶的青天,是这苏州的保护神,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们与水火的好官,绝对容不得这帮富户大户在这儿辱骂大人,再退一步说,他们可不傻,朝廷征收商业税意味着什么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就在朝廷下达征收商业税的当日,减免苏州赋税的指令就下了,其中的好处可不是一点两点,百姓吃饱肚子不容易,如今老天爷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岂能不加以保护,所以在第三日的早晨,巡抚衙门的门前,站着不再是单一的富户大户,其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齐刷刷的站在富商大户对立面,扯开了嗓子破口大骂起来。
要说识文断字,富商大户仗着身份地位先天优势,熟读四书五经,骂人不带脏字是他们的本事的话,那百姓因生活在底层,与市井污秽言语掌握得最为精妙,骂起人来比富户大户丝毫不差,更厉害的在于,百姓人多,骂人的本事或在田埂上,又或是对老天爷的不公平,对世道欺压早已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因此骂其人非但不输给富商大户,反而还站了上风,于是巡抚衙门的风向,在第四日后,彻底为之改变,若说三日前听到的是巡抚大人卑鄙无耻,忘恩负义、不知羞耻、断子绝孙,但凡世间最恶毒,对狠毒话的话,那从第四日起,听到的却是青天大老爷,清如水,廉如镜、天下第一吏等等赞扬的言语,难得是这种气势竟见天看涨。
写在华灯初上的夜晚
今天没什么状态,写来写去总有些不满意,我想说的与自己想写的有些差距,所以干脆停下来,今天是不会写了,但不会没有更新,这一点一直有保障,所以大家不必担心,只是调整一下情绪而已。⑤∨八⑤∨八⑤∨读⑤∨书,.●.●o%D7%CF%D3%C4%B8%F3
其实你们也注意到了,从去年十月开始,记基本都没有写过单张了,倒不是说我不想写,而是实在没什么话儿说,就算勉强写几句,怕也是写得干巴巴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写,这一放竟是大半年,趁着今天状态不太好,写两句,说两句。
也算是为自己找点状态,如今回首看,这一卷《笑看英雄不等闲》竟写了五卷,一百多万字,算是十二卷中最长的一卷,这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同时也是一个惊喜,说明对故事的把握能力在见长,这对于一个码字的人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事实上从我敲打第一个文字时,写出一段话,定下第一个主角,第一个题目,甚至第一个书卷名,我都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在写,如今三年已过,自问学习还有些心得,写文字的水平也多了些皮毛,这算是三年来最大的收获。好了,废话不多说,说文,回首这一卷来看,算是达到了我自己的要求,并且比起以往似乎要好了一点点,这一点从订阅上可以看出,从过年后,订阅一直都在平稳的增长,这说明这一卷书友们还是认可的,还是喜欢的,对于你们一章花费的三分钱,我也尽量写好,争取对得起你所花费的每一分钱,当然了,能力所限,说十全十美,我自问做不到,也不能被所有人满意,也许不少书友看到这矫情的单张,少不了要骂几句,我也只好一笑而过了。
对于好的部分,我也看了一下,这些都是当初写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跳出的画面,画卷比较好,比较顺畅,恰好当时的状态也不错,在认真写的情况下,能维持比较好的画面和感觉,算上态度认真,写出来的东西,当然要好一些。
当然了,也有不少的地方,这都是老问题,有的章节还是写的拖沓了些罗嗦了些,细节方面没有细细斟酌,甚至有些错别字来不及检查等等,但自问比起先前匆匆忙忙,这一卷略微信马由缰,带着边看边写的状态在细细构造,算上删删减减去掉了许多自己认为不必要的东西,留下来的差不多都是我想要表达的情节,应该来说,它们能存活下来,能入诸位法眼,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关于整个后面的主角的各种遭遇,我自问不是一个严谨,有着非人的推理水平,总体来说,我是一个不擅长严谨而有序地进行故事的人,勉强能做到将我所想的东西,自认为可以这么写的东西,通过手指敲打出来,这一卷基本上达到了我所想要的要求,看起来也舒坦些,因此订阅就不知不觉的多了。
至于下一卷有人问有没有,这里可以明确说,有,对于有什么的预告,嘿嘿,这里不好说,因为写故事有些时候是一个奇妙的旅程,你的路线对了,方式对了,但有时候未必能沿着这条熟悉的路线去走,途中会有各种各样的画面跳出来,吸引着你,让你忍不住偏离了当初设定的路线,这个我不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因此让我说,这个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努力学习的基础上,希望下一卷能比上一卷好,画面也再多点美感,节奏也紧凑一些,那些美好的句子,动人的情怀也多一些,不求百分之百的完美,但求一日多一日的自己努力,进步,好看!哈哈,要求有点高,未必能做得到,这里先声明一点,以上内容,只是我对自己的要求,给予的希望,不见得有能力做到,所以做得到万事大吉,做不到也求诸位莫要喷口水,咱未必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人品的节操,通过《逍遥江山》三年的不断更还是有保障的,有自恋了一把,莫见怪。
最后说状态问题,《逍遥江山》写到这儿,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每日都在继续,每日将在努力,值得庆幸的我从没有一日厌烦,一日觉得辛苦,与两年前相比,如今的我,更多的是将自己融入了码字乐趣之中,仿佛每日面对的就是一个多年的朋友,每日去看看,说点什么,然后从中得到点快乐,然后将这份快乐让你们看的时候也能从中体会一些欢悦,我不知这种状态好不好,但我一直这么做,今后一直会保持这种状态写下去。
好了,闲唠结束,下面说点订阅的事情,写到现在算是养肥了,一直观望的书友可以去试一试,另外还在订阅的书友们,继续保持,咱们的目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语气严重了点,但就是这个意思,另外咱还希望订阅再涨点,因此能订阅的嘿嘿,多多支持,至于不能订阅的,咱还是那句话,没事喊两声。
好了,彻底不说了,话儿就这么多了,看了一下,貌似可以发给诸位看一下,今天是星期二,刚好码字感觉不对,所以休息下这是应该的,但看在更新已送上的份上,订阅还是要的,打赏也是可以的,有月票若能来两张,咱也是可以笑纳的,至于你狠心点,来个全订,咱只能在心里默默喊一声:“好兄弟,好姐妹!”再多点咱也只能多更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好了不多说了,不耽搁诸位看书了!
2220章:江南回望绣成堆
难得是这种气势竟见天看涨,短短三日的功夫,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足足是富户大户的数倍,双方你来我往之中,富户大户终究是输在了气势上,在百姓污秽的喝骂声中,无地自容各自灰溜溜的撤走了,巡抚衙门这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面对着外面的一切,杨峥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淡定,但在没人的时候,没少感慨,什么是民心,眼前的这一幕无疑是最大的民心了,一直以来,他只是本着在其位谋其政的本分,退田、平衡粮价、修建市舶司、建议商业税,这些看似为国为民的大事,实则是被动的在进行,更多的是一种历史的使然,直到这数日来,百姓所带给他的震撼,不时的让他热泪盈眶,这个世道不是看你为百姓说过什么,而是为百姓做过什么,只要用心去做了,无论成功如否,他们都会铭记在心,当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默默地站在你身后,为你遮风挡雨,充当你的保护伞,面对这样的百姓,杨峥自问再没什么好犹豫的。
落了座喝了茶汤,杨大人便出声询问道:“高大人可回来了?”
听了动静门外的衙役小心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回大人的话,还没消息传来?”这些衙役往日只怕况大人,因对方太过清廉,且事事都按照规矩来,一板一眼让人心生不痛快,可也只是不痛快,比起年纪轻轻杨大人,他们反而觉得况大人跟前的那点不愉快算不得什么,眼前的这位主儿虽说没有板着脸,对待下属也和蔼可亲,但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日益见重,这种气氛无形之中,传递给了衙役,心头的敬畏也就大了许多。
那衙役刚要退出来,却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一个锦衣卫气喘嘘嘘的走了进来,单腿跪地的道:“大人,高,高大人回来了?”
一听高航已经回来了,他不由一阵兴奋,急切的道:“快,快让他来见我?”
“是!”那衙役应答了声便匆匆忙忙的去了。
不多时便见高航高大的身躯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风尘之色,显然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与众人点了点头,便走进了签押房。
见高航走进来,杨峥慢站了起来,不等高航行礼,摆摆手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来坐下说话?”
高航与他兄弟情深,也没客气刚才只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见他这么说,便一屁股在那张椅子上落了座,接过杨峥递过来的一杯茶汤低头喝起来。
杨峥神色显得很急躁,却仍等高航把一杯茶汤喝了干净,这才急切的问道:“高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了,但这事儿也只能拜托高大哥了,我让你打探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高航放下茶杯,伸手抹去了嘴角边上的水泽,道:“高大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杨峥嘿嘿一笑道:“那到是?”
说笑了两句,高航脸上神色变得肃然,杨峥知道他性子,这是说公事了,当下收起了脸上的玩笑,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高航点了点头,他最看重的就是杨峥这一点,玩笑的时候玩笑,一旦涉及了大事公事,该拿出公事的模样,毫不含糊。
高航道:“自从得你吩咐,我便启动了江南的情报网络,咱们的人数虽不多,却都是骨干,他们扮成行商、游客、戏子、厨子、乞丐、路人、甚至豪门大户家的下人,得到命令后,四处收集消息,这次商业税收虽许多人不满意,但大明商业迎来了一个好时机不可否认,随着海禁的解除,郑和下西洋,江南各地的雪灾也得到救治,整个江南的商业已开始走向了正道,咱们的探子,从江西、南京、苏州、杭州、安徽、嘉兴、湖州、绍兴和宁波都打探了好消息,各地富户大户虽刻意隐瞒,但咱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该拿到的消息还是毫无纰漏的拿到了?”说到这儿了,高航神情显得有些自豪,伸手拿起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继续说道:“据南京探子查探,南京七月八月两月,共有新店铺布店七十三家、缎店三十二家、杂货店六十五家、磁器店二十一余家、纸店二十四家、辽东货大店十三家、典当百余家、客店大小数百家,还有许多未统计进去的其他店铺如果子店、皮店、弓店、手帕店、故衣店等以及更多的无名号的小摊铺,另外魏国公府四周还有难以数计的饭铺酒馆。故时人称其“甲天下”,这绝非夸大之词。
杨峥颔了颔首,大明初年以南京为国都,汇集四方精华,已是当时天下最大的城池,明初南京四十七万三千二百人中,手工业匠户计有四万五千户,近二十万人。当时的全国匠户共二十三万户,南京的匠户约占全国匠户数的五分之一。聚居在城南有十多万手工业工人,这造就了南京的商业辉煌,在洪武时其丝织业、造船业、印刷业等遍布南京城,因是纺织业的中心之地,皇家所用的各种丝织品,以及赏赐臣下的和向国外赠送的绸缎等,大部分是在南京织造的,官府用的各种锦缎、素缎和绫、罗、绢、纱等产品也多半在南京,整个洪武时代,南京城可谓是光芒万丈,天下商家以居住南京为毕生荣耀。
虽说在永乐以后虽然丧失了京师地位而作为留都,但那里仍居住着许多高官豪族。由于已有的城市规模、有利的地理交通环境和周围富庶的资源,使得底蕴极好的南京城开始朝商业化城市转向。时称南京是个“北跨中原,瓜连数省,五方辐辏,万国灌输。三服之官,内给尚方,衣履天下,南北商贾争赴”之地,上下经商,过往仕客,捱挤满路,实是气色。两边铺面做买卖的,亦捱肩叠背”。总之,当时天下大都会、大码头、大村名镇,无不商货辏集、店铺鳞次,繁盛非凡并非夸大之词。
“不愧是南京城,即便是失去了首都地位,商业的发展却丝毫没落下?“杨峥总结性的道:“说说其他地方吧?”
高航点了点头道:“安徽在元以前无千家之聚,自我朝洪武出自安徽后,人数至二千余家,坊巷井络,栋宇鳞次,百货具集,通市肆以贸易为事者,往来无虚日。却徽商已遍及城乡,东抵淮南,西达滇、黔、关、陇,北至幽燕、辽东、南到闽、粤,其商铺多达数千家,颇有壮大之势。
杨峥心头开始计较:“徽州境内山多田少,有“七山半水半分田,二分道路和庄园”之称。群峰竖立,高峰陡绝,开发艰难。即使勉力垦辟,种上农作物,收成也很难保障。唐宋以后,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多,出现收不敷食的情况,百分之七十的食粮仰扛西、江苏和浙江供给。为了获得换取食粮的货币,徽州人充分利用当地山多水清的自然地理特点,开展多种经营,植茶、造纸、制墨、制砚,形成徽州土特产富和手工业发达的经济特色,慢慢走上了一条商业之路,这种商业之路在明朝发扬光大,与山西的晋商、浙江的浙商为天下一等一的商帮,对本地的商业影响可想而知了。”
见杨峥这次没说话,高航也没停顿,这次打探的事情,依着杨峥的话儿说关乎这次商业税的成功如否,容不得有半分马虎,因此他在打探的时候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此时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自豪,说得有声有色。
“又如嘉定县南翔镇,虽有倭寇匪盗、战乱兵燹之灾,镇上店铺受损、商人破财,但由于周边环境的影响,很快就衰而复兴,方圆十多里,“多徽商侨寓,百货填集,甲于诸镇”,其中粮店、布号、典当等店铺遍布街道两侧,吸引大量的游客,从宣德五年七月、八月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兴起酒馆、勾栏、笔墨纸砚店铺共记九十二家,时人形容,迩来肆廛栉比,华厦鳞次,机杼声轧轧相闻,日出锦帛千计,远方大贾携橐群至,众庶熙攘于焉集……”
杨峥哦了声,便没再出声。
高航继续说道:“江南苏、松、杭、嘉、湖五府,市上两岸绸丝牙行,约有千百余家,远近村坊织成绸匹,俱在此上市。四方商贾来收买,蜂攒蚁集,挨挤不开”。镇上丝绸交易繁忙,自然商贾、工匠、农户川流不息,除牙行外,其它如饭铺、酒馆、杂货、鞋帽等日用品店纷争繁华。
江西南昌、景德镇两地,两月间针篦杂粮行、碾子行、炒锅行、卖笔行、柴草行等三十二行,另外还有“义兴油坊”、“涌和布庄”、“绸绒老店”、“铜锡老店”、“雨伞”、“头发老店”、“靴鞋老店”、“立记川广杂货”、“西北两口皮货发售”、“东西两洋货物俱全”、“木行”、“大生号生熟漆”、“枣庄”、“应时细点名糕”、“杨君达家海味果品”、“万源号通商银铺”、“书铺”、“裱画”、“画寓”、“药材”、“人参发兑”、“茶社”、“酒”、“张楼”共计百来家,生意红火,除此之外,还有湘、闽、广,西北等地,兴盛的商业店铺数目也有上百家,生意还不错。”说完高航不再多言,只顾低头喝茶。
2221章:吾家有女初长成
大小姐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起伏不定,再看小家伙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哪里忍得住,扬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当头就是一下,小家伙冷不防之下,被打了这么一下,先是一愣,待痛处遍布全身,登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这是何必呢?”杨峥本在门外看着有趣,没着急进来,却不想这一迟疑,竟酿成了母女兵戎相见,女儿还见了彩,心头既有些后悔,又是心疼,忙走了进去。
大小姐一鸡毛掸子打下去,也是心痛不已,可面色上拉不下来,眼看杨峥走了进来,立即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瞪了他一眼道:“子不教,父之堕,再不管管,就也刁蛮小姐了!”说完拂袖而去。
杨峥看着大小姐走远,伸手在小家伙头上揉了一阵,眼看这一鸡毛掸子看似下手极重,实则力道掌握得极好,小家伙如其说是被打哭的,不如说是被自家娘亲模样给吓哭的,经杨峥这一阵轻柔,顿时好了许多,仰着泪汪汪的小脸道:“爹爹,我没说错,娘亲为何那么生气?”
杨峥哈哈大笑道:“错与对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就拿今日先生指责你这件事来说,他教书教了一辈子,自己所学的,所要传给你学生的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你另辟心经,无疑是让老师下不来台了,老师不怒才怪呢,其实他未必是说你的意思错了?而是你的的方式,懂么?”
小家伙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杨峥耐着性子道:“就拿妈妈刚才的举动来说,她打你固然是她错了,可你取笑她,又那这诗这事儿气恼她,她在气恼的情况下打了你,你说说看谁对谁错?“
小家伙仰着头道:“娘亲有错,我也有错?我不该气她?”
杨峥摸着她的头道:“这就对了,世间的事情没有谁一定是正确的,谁一定是错的,所谓的对与错,其实都是世人按照一定的准则下来做出的判断,今日先生对于诗词的解释,你可以说他是错了,可你反过来看一看想一想,你同样从中学到了另外一种学问,这样看先生未必就是错了,再反过来说,你从爹爹这里学到的诗词大意,固然是正确的,可你固执己见,那么就此失去了先生教会的另一种解说,这样看来爹爹是对了,可对于你学学问来说,未必就是对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但眼里的神采表明这一番话是听进去了。杨峥大为高兴,拉着小家伙的小手又说了一阵,直到小家伙彻底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这才往大小姐闺房走去。
闺房里,大小姐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这几年大小姐虽将生意都交给了段誉,但每月的账目还是有自己亲自过目一番,所以杨峥来大小姐闺房看到最多,听得最多的也就是打算盘的声响,对这种既不好听,也不高雅的声音,起先是排斥,到后来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觉得这声音也并非那么不堪入耳了,大小姐似是刚刚沐浴过,只穿一件寻常江南长袍,因闷热的缘故,衣袖半挽,露出两截雪藕似的皓白玉腕,手腕的十个指头正来回跳动,灯光下的那张脸蛋未施粉黛,却依旧美艳无比。
听得动静,大小姐头也不抬轻飘飘的丢出了一句:“水都打好了,先把脚丫子给洗了?”
杨峥听得苦笑了声,往日都是大小姐洗,今日被小家伙气了一阵,竟连着洗脚的待遇也改为自己亲自来了,看来这口怒气是算在自己的身上了。
应了声,杨峥倒也没推辞,褪去了鞋袜,将双脚放入脸盆之中,便将整个身子躺在了床榻上,这几日为了商业税的事情,让他茶饭不思,算上这几日商人的辱骂,整个人几乎就没彻底轻松过,这一天的签押房坐下来,人差不多快散了架子,刚躺下便不想在起来。
大小姐噼里啪啦一阵,听不到动静,便扭头看了一眼,眼里涌出一丝疼爱,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走了过来,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块干燥的丝巾,弯下腰之将一双玉手伸入水盆之中,拿起杨峥一只脚丫子便开始擦起来,边擦边抱怨道:“人家也是官儿,你也是官儿,你看看人家那官儿做的各自饮宴欢会,以至于市楼酒馆,都大设帷帐提供宴饮游乐的方便,那似你这般累得如牛一般。
杨峥嘻嘻笑笑道:“你家相公若当真日日饮宴欢会,只怕你又要说,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赋闲万事休了,依我看这样挺好,百日办公,晚上陪家人,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大小姐哼了声道:“你到逍遥自在了,你看看那丫头再不管教,日后如何得了?”
杨峥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小孩子都有好奇的时候,你得顺着来,别动不动就拿出鸡毛掸子,怪吓人的?”
大小姐真在擦脚,闻言狠很瞪了他一眼,将一双脚丫子放在床榻上,略带埋怨的道:“是了,是了,我是母老虎了?”
杨峥看着大小姐略带埋怨的口吻,心头好笑,伸手拉过大小姐的小手笑嘻嘻的道:“天下有这么好看的母老虎么?“
大小姐面上一热,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会说?”说完伸手便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
杨峥顿时舒服的哼了声,不多时迷迷糊糊起来。
大小姐道:“我看你这几日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啊,要不你说说?”
“嗯……”杨峥本来迷迷糊糊,听大小姐这么问便含糊了声,刚应了声,心头跟着一动,心道:“我怎么没想起来,要说论对商业的了解,三个自己也不如大小姐,说不定她就有什么好法子也说不定呢?”
这么一想,顿时困意全消,转过身道:“你还不说我真有事想要与你说说你?你经验丰富,从商多年,法子一定比我多,你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既让小商小贩能不被税收所摧垮,又能给朝廷收取税收,充盈国库?”
大小姐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忽的一笑道:“这有何来,自古商业想要壮大,莫不是积少成多,从卖出商品,赚取银子,从中获取利益,再到壮大,这一步一步看着容易,实则要集聚莫大的力量?”
杨峥此时全无睡意,心里有一个声音似在告诉他,他一直思索而不得的结果,就在大小姐的口中,心头那个激动就不言而喻了,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大小姐的小手,道:“大小姐。”
大小姐冷不丁之下一双小手被握紧,一双漆黑的眸子顿时一脸,灯光下那张吹弹可怕的脸蛋仿佛要沁出水来,好不迷人。
一声叫唤,让大小姐的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白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干嘛?”
杨峥嘻嘻一笑道:“人家要你……要你快些说嘛?”
大小姐从鼻腔里哼了声,将双手抽了回来,道:“相公既想让小商人不为赋税所迫,又不能放弃赋税,唯有让小商壮大,只有他们拥有了一定的实力,三十取一的税收并不高,足够他们应付?”
“壮大……?”杨峥似有所悟,忽的一把惊喜的冲着抓过大小姐的小手道:“就是壮大?”
大小姐不明所以,可看杨峥一脸的欢喜,也显得十分欢喜,道:“壮大什么?“
杨峥嘿嘿一笑,眼光忽的落在了大小姐脸上,伸出舌头在干裂的嘴唇上添了两下,道:“大小姐你说说,咱么该壮大什么?”
大小姐红着脸道:“人家,人家哪里知道?”
“你知道的?”杨峥嬉笑道,拉着小手的力道便大了些。
大小姐一张脸越发羞红,想要推开涌入怀中的压迫感,忽觉得眼前一暗,跟着一个强大的身躯,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扑了过来,强大的力道,让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挣扎,不多时便是巴山夜雨涨秋池了。
苏州的玄妙观在宋代名天庆观,故街名天庆观前。因观内遍栽桃树,花时灿若云锦,所以又名碎锦街。到元代天庆观改名玄妙观,街名随即改为玄妙观前,后又演化为观前街,因是玄妙观古刹的缘故,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遂演变成为古城中心一处热闹的集市,有小吃、日用杂品、文具玩具、对联字画、花鸟鱼虫的摊店以及医卜星相、江湖杂耍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规模不大,却也热闹,但极少引人注意,直到永乐年后,郑和下西洋的刺激,来往的香客,商客便多了起来,这座庙宇的四周难以满足各大游客百姓的需要,便沿着玄妙观几条主要通航河道向外呈放射状延伸,最远处距离城门(阊门)已经超过十华里。从“商贾辐揍,百货齐聚,上自北京,下至两广,远及重洋,贸易之盛甲于天下。”俨然是苏州商业最繁华之地。
2176.2225章:人情薄似秋云
位于玄妙观右侧有一处小道场,往日这里是道士做早课的地方,后来沿着玄妙观延伸了两道街道,出于这座小道场就显得不方便,慢慢就失去了原由的作用,许多商家这里繁华热闹,加上场地还算空旷,便围着这道场摆上了小摊,吃食,各种江湖杂耍,有变戏法木偶戏耍猴戏西洋镜唱小热昏卖拳头说露天书等等。 锣鼓响处,围满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比起这些,这里最出名的还算是各种画张,如神轴灶神门神百寿图送子图凤穿牡丹鱼跳龙门岁寒三友梅开五福岳飞抗金关羽夜读春秋二十四孝等等,受到大众欢迎。另有诗词对联立轴,并可请名家当场挥毫,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宋代奸臣蔡京的一副对联。蔡京天资凶狠狡诈,舞弄权术,以智慧控制别人,在皇帝面前,专门窥伺人主之意以求固位专宠,始终对皇帝说,不必拘泥流俗,应该竭尽四海九州的财力来满足自己享乐。宋徽宗也知道他奸诈,故屡罢屡起,并选与蔡京不合的人为执政来牵制他。蔡京每当要被免职时,就去向皇帝哀求,跪地磕头,毫无廉耻。宋收复燕山时,蔡京送诗给蔡攸,表明此事行不通,希望此事不成以自我解脱。见利忘义,以至于兄弟不合睦,如参商二星;父子不相关,如秦越二国。晚年以家为官府,谋求升官的人,聚集在他的门下,只要输钱纳货,就是仆隶也可当上美官,丢弃国家纲纪法度,使它们如同虚设。处处患得患失,培植个人势力,盘根错节,牢不可破。最终导致国家祸乱,虽贬死在道路上,天下人仍以没处死他为恨,与治国一道,蔡京无疑是遭人话柄,可与书法上,却无人敢指出他的不是,据说赵宋一朝向有苏黄米菜一说,即是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四大家。但是,这最后一个菜字应该指的是蔡京。之所以把蔡京拿下来,以蔡襄取而代之,完全是由于蔡京的公论太差,都说他人品不好。既然人品不好,你的书品能好吗?”就此将蔡京之命给除掉了,但后人白,单就书品而言,蔡京的成就应该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有一次,蔡京与米芾聊天,蔡京温米芾“:放眼当今,谁的书法最好?”米芾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是你蔡京,第二是你兄弟蔡卞,第三是我了。”这一番典故世人多有记载,并非吹嘘之言,足见蔡京书法的精妙。玄妙观能留下蔡京的书法,其中还有一番典故,说是蔡京一次来到玄妙观,见这里诗词对联立轴大受欢迎,一时心动,便让人要了一幅画卷,在画卷的题了一幅上联——明月照纱窗,格格孔明诸葛亮,清风沐凤阁,处处常清上官正。此联以“清风”对“明月”,“凤阁”对“纱窗”,“处处”对“个个”,“上官正”对“诸葛亮”,对工整齐,寓意合理,只是“常”对“孔”在词性上略显小疵,但仍称得上是该联的较佳对句,好联加好书法,配上字画,立即吸引了不少人,只不过这联太过精妙,来往客人不少,却无人对得出,久而久之,此联也就成了玄妙观一出风雅之地,来此地的游客,文人墨客莫不是来,纵然对不上对子,这一块百余年来留下的书法珍宝也不错,因此这一带的人数可不少。离小道场不远处,有一座小楼,楼不高,位置也不见得好,但架不住人多,起先掌柜的开了茶馆,生意并不见好,后来干脆开了一家酒馆,凭着价格公道,掌柜的和气,倒也生意兴隆。在酒馆左侧的窗台下,有一张圆桌,桌上放了几盘玄妙观最紧俏的吃食,两只白瓷杯子,一壶上等的女儿红,圆桌的一前一后端坐着两个人,正举杯畅饮。左侧的是一位老者,年纪虽不小,但面色红晕,眉发皆白,颌下一把长须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右侧的则是一个年纪三旬上下的汉子,生得虎背熊腰,一双漆黑的眼神时时闪耀着几分杀气,让人不敢多/br>这二人不时别人,一个是魏国公府的侍卫商作,另一个则是苏州大名鼎鼎的沈老爷子,自从上次粮食危机被杨峥摆了一道围魏救赵后,老爷子就一直安安分分做买卖,仗着家大业大,祖上留下的经商手段,短短数月竟赚了不少,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唯一不如人意的便是来自徐家的压力了。虽说魏国公对粮食一事只字未提,但在沈老爷子的心里,这比打骂他还难受,想当初他夸下海口,定要苏州陷入一片混乱,彻底为徐家所用,但一场硬仗打下来,苏州非但如徐家所愿乱得不可开交,就是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粮价也失去了控制,彻底败下阵来,这些时日沈老爷子莫不是担心徐家的责备,可从事情发生后到如今将近两个月,不曾听到徐家半分责备,沈老爷子一直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下不少。直到今日,府上下人送来了徐家的消息,约到此地见面。沈老爷子猜不透徐家贸然前来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着急着问,只顾着低头喝酒,说些不相干的话儿。商作似也没急着表明徐家此行的意思,不急不慢喝酒吃草,偶尔问一问此地的风度人情。徐老爷子一时摸不准来人的意思,见他询问,便耐着心思解说,如此一来,两人一个问一个说,倒也有趣。如此说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眼色已深,来往的客人或带着几分醉意,或者带着喜悦离去,商作才放下了酒杯,左右眼,确定没什么熟人后,压低着声音问道:“沈老爷子可听说了?”沈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不明对方所指,小心的问:“听说什么?”商作伸手往玄妙观的地方指了指低声道:“国公听说此地被商业税逼死了一个商家,可有此事?”沈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是一文钱的掌柜,因感慨朝廷征收商业税,一时想不开上吊了?”这话儿说得轻描淡写,但沈老爷子内心深处却是炸开了锅,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位国公爷在南京城,可耳目却灵得很,真想知道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他,范崇昨夜才上了吊,国公爷今日就派人来询问,这说明在苏州之地没少徐家的耳目,同时他还注意到,来人刚才说的那个逼字,此字儿大有深意,他虽一时猜不透,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了。商作可不知沈老爷子心头有这么多的念头,低头喝了一口酒汤,缓缓说道:“国公爷让我转告老爷子,范崇的死,就是咱们的机会,以沈老的聪明,该知该如何做文章了?”沈老爷子心头敞亮,自是听出了来人这番话的意思,皱着眉头道:“单靠一个范崇影响力只怕还不够?”商作笑道:“一个死人影响力再大,也是有限的,国公爷的意思便是让沈老在那这死人做出活人的文章来,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整个苏州都跟着乱起来那才好?”沈老爷子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不明白徐家的意思,朝廷这刚刚征收商业税,就逼死了人,这事儿一旦运作得当,制造一场混乱也并非不可,事情一旦闹大了,巡抚的面上非但不好,反而会因这事儿失去了商人的支持,其次,商业税的事情是巡抚大人提出来,苏州作为巡抚大人征收商业税的第一站,一旦失败,势必会影响其他地方,万一江南各省都效仿苏州城,江南必然会大乱,朝廷固然想要江南的商业税,可与江南的安稳比起来,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到那时候皇帝为了平复江南商贾,必会拿巡抚问罪,轻则丢官,重则丢了性命?“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狠毒。“以老爷子今时今日在苏州商界的影响力,想要借这事儿做点文章,并非难事,至于动静有多大,国公爷说了就子用多大的心思了?”商作眼沈老爷子淡淡的道。沈老爷子听出了这话中职责威胁的味道,心头有些不悦,但他涵养素来不错,也难得去计较,端起酒桌上的酒杯高高举起,随后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得干干净净,擦了一把嘴巴沉声道:“我徐家能有今日,全耐国公周旋,这份恩情我沈衡没齿难忘,此事还请商老弟告知国公爷,老夫必不会让他失望?”商作见沈老爷子语气沉稳,便举起酒杯来道:“如此国公爷也放心了,一切就子如何做了?”沈老爷子颔了颔首道:“放心吧,老夫自有打算,这一次定要让那姓杨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2177.2226章:揭天鼓吹闹春风
“但愿如此?“商作抱了抱拳。 ( . . )两人在酒楼上又说了一会儿话,眼差不多了,沈老爷子便会了账,两人就此别过。玄妙观,范家。天刚亮,沈老爷子便起身了,让人准备两礼物,然后坐着轿子赶往了范家,今日沈老爷子有意炫耀自己的身份,所以这定轿子也颇为华丽,虽说大明早有规矩商人只能用绢布,而不得衣绸纱之服,如果农民家里有一个人做买卖,全家的衣着就跌入商人的行列,不能再用绸纱做料子了。农民戴斗笠蒲笠,可以出入市井,包括商人在内的不事农业的人不许戴。到明武宗时,增加一条禁令,商人与贱民仆役倡优不许穿用貂皮大衣,不许做轿,但这规矩早已过了六十年,都松懈差不多了,商人非但坐得起轿子,坐的还是豪华轿子,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轿子的出现,立即引来不少街坊邻里驻足围观,指指点点其中不乏小商小贩。轿子在范家门前停下,沈老爷子一脸肃然的走了进去,范崇的妻子是个没见世面的良家妇人,陡然见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丈夫生前欠下了什么账务,人家趁着孤儿寡母来要债了,要说往日范家还有些银两的时候,她倒也不怕,可如今范家已落魄到自家夫君要上吊自杀来躲避眼前的困境,她着实怕得厉害,竟忘了上前迎接沈老爷子,拉着仅仅只有六岁的儿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沈老爷子等了半天,既没人来迎接,也没孝子还礼,只听得娘儿两个抱着头痛哭不止,那模样好不凄惨,这情景顿时让沈老爷子想到了沈家当年的惨状,不由得鼻子有些泛酸,有心想说上几句宽慰的话,终究是喉咙发硬,再也说出来。站着这会儿工夫,还是老梁头迎了上来,询问了情况,得知不是来讨债,是来吊丧的,立即给迎了上来,范夫人得知情况,这才挣扎着拉着儿子来还礼。沈老爷子寡母可怜,将原本定下的二十两银子暗地里加到了五十两送了过去。都这会儿了老梁头也没客气,一把接了过去,交给了范夫人的手中,扭头对沈老爷子道:“咱老梁头替我家死出的老爷谢过沈老爷?”沈老爷子摆了摆手道:“都是同行,谁家没点困难,忍忍就过去了,可惜范老弟,哎……?“老梁头道:“我家老爷本不想死的,都是朝廷征税我家老爷才感到生意难做,绝望之下做出了这等撒手人寰的傻事来,要不是这样,我家老爷何至于如此狠心舍弃了妻儿?”那范夫人刚刚停止了哭泣,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怀里的六岁孩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亦是跟着范夫人大哭起来,母子二人哭得好不凄惨。沈老爷子心头固然同情,但事已至此,也不好说什么,反是老梁头的话让引起的了他的兴趣,低声道:“梁老弟这话儿可不能乱说,如今有谁不知收取商业税收一事是咱们杨大人亲自向朝廷提出的事情,皇帝为此亲自下了旨意,范老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才走上了绝路,不好将这事儿算在商业税上。老梁头道:“沈老爷子你梁是个乱说话的人么,实则是我家老爷留下绝命诗啊?”沈老爷子道:“诗在何处?”老梁头从怀中摸出诗词递了过去,沈老爷子一把接过,吟哦一遍,忽的轻声一叹,道:“先前我还不信,如今都是真的,诸位你们说说咱们容易么?士农工商我们排在最末,衣我们不能穿好吃我们不能吃最好的,住,不能住漂亮的房子,行,我们如不了朝堂,你们说都是一样的人,为何我们就要低人一等,自古朝廷征收的是农业税,什么时候向我们商人收过税,他巡抚大人想要讨好朝廷,也用不着那我们的性命做筹码,今日留下绝命诗的是范老弟,明日也许就是你我,你们说说该怎么办?”范崇平日人缘不错,今日来的除了街坊邻居,还有不少商贩,一听这话儿好一阵窃窃私语。沈老爷子家的不满,伸手指着范夫人母子二人道:“你们这是商业税个闹腾的,若不是商业税,范老弟也不至于觉得生活无望,走上了绝路,你们说说是谁的罪过,谁的呀?”屋子里鸦雀无声,大家你,我,目光又落在范家母子二人身上,范夫人似感到众人的目光,悲从心中来越发哭得厉害。众人虽隐隐约约听出沈老爷子的这话儿的意思,但谁也不敢说什么?沈老爷子目光一一在众人脸上扫过,道:“诸位,你们忍心一直被商业税压着么,今日你们忍了,可明日,明年呢,难道你们忍心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下的银子交给那些昏官么,满足他们往上爬的筹码么,难道你们也想朝一日,你们因为交不了税收,流落街头,又或者走上了绝路,留给妻子儿子无尽的悲痛么?”“不,不,我们不愿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愿走这一步?”人群里也不知谁大声附和了声。“沈老爷子说得对,这银子是我们起早贪黑赚来的,凭什么给了贪官?”另一人大声道。有几声渲染,众人的情绪终于被撩拨了起来,刚刚还寂静的房舍立即被一声声的不满充斥着,就连范家的孤儿寡母的哭声也渐渐掩盖了。沈老爷子眼已沸腾的商人,淡淡一笑,今日他的目的已达到,他相信这种悲切,愤怒的情绪,通过今日这一番渲染,明日必定会传遍整个苏州城。沈老爷子猜得不错,范家掌柜因税收上吊自杀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渲染下迅速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范崇的绝命诗,加上孤儿寡母的惨状说起来还是相当的煽情,许多不明就里的商人得知惨状后,无不对巡抚大人提议商业税一事破口大骂,而自从昨日在范家葬礼上露过面的沈老爷子却再没从家中走出来,只是在苏州各大街头巷尾,总有几个商家对范家一事扇风点火串连闹事。苏州大大小小商家对朝廷这次征收商业税一事本就一肚子意见,碍于没人说话,也没人站出来反对,故而一直引而不发,这次范家掌柜自杀,顿时激起了他们心头的仇恨,几乎每日都会有几家商家从店铺里走了出来,短短两日的功夫,竟集聚了数百人之多,仗着人多势众他们竟大胆到去巡抚衙门闹腾一番,眼抚大人不闻不问,府衙的诸多衙役也对此举视而不见,这无疑是壮大了他们的信心,一时之间,整个苏州城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但凡做买卖的都加入了讨伐的阵营之中。一直躲在家中不出来的沈老爷子,这两日也从幕后走了出来,以沈家在苏州的地位声望,立即吸引了不少商家的加入,不过几日的功夫,人数从最初的四百人涨到了七百人,几乎朗阔了整个苏州大大小小的商家。后将近七百人的人群,沈老爷子心里洋溢着一份得意,沈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等辉煌,就是昔日先祖也没这等壮观的场面,他相信这样壮大的声势,绝不会让人失望的,这世间哪一样大事,不是以声势夺得了的,往日沈家没有,今日在他沈衡的手中有了,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声势一大,消息就藏不住,事实上这两日在沈家的煽动下,苏州大大小小的商家都跟着闹腾,苏州辖下的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和太仓州的都跟着遭殃,当地的父母官不堪商人辱骂,日日跑到府衙来诉苦,短短几日的功夫,苏州下面的几大县衙的父母官都来诉了一番苦楚,可人家巡抚大人仍一副淡定的模样,让这些父母官也白,这些商家本就冲着巡抚大人而来,人家不急,自己这个外人跟着瞎着急着实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诉了几日苦楚,也各自硬着头皮回去了。如此又过了两日,骂的人越来越多,其范围不再局限苏州一地,据锦衣卫打探的情报,南京江西安徽湖北河南都有不少商人闻风而动,其中以南京江西表现最是厉害,许多商人愤怒的都开始打砸县衙,不少地方的父母官因给不了承诺,愣是被商人痛打了一顿,日日辱骂,几个胆小的父母官不堪其辱,在自家的房舍里用了一个绳子,了却了这一生,这账自是算在了巡抚大人的头上,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商业税已成了商人痛恨的根源,而巡抚大人则是杀人父母,断人财路的贪官奸臣,人人得而诛之,事情发展之快,出乎人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