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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千一百三十九章: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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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想法立即引起了邓掌柜等人的拥护,觉得应该跟着沈老爷子回去,就算没了陈掌柜这一百万石的粮食,他们照样能打赢这场拉锯战。()

    但以吴掌柜为首的几人则不同意这种看法,眼下的局面谁赢谁输还是未知之数,看沈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局面不容乐观,一旦失败了,沈老爷子有魏国公袒护,损失不大,而他们这一帮人则没那么好命,先说米价一旦苏州粮食充足,米价必然会大幅度的下跌,那时候他们手中的粮食就是以现在的价格卖出去,未必肯有人买,二来朝廷对整治苏州的决心很大,谁也无法保证在沈老爷子失败后,朝廷会不会追究,他们会不会成为替罪羊,在种种顾虑下,吴掌柜等人反而觉得银子可以少赚,家族的安全才是第一位,该学陈掌柜卖出手中的粮食。

    双方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彼此都难以说服对方,繁衍茂盛了千年的古木就成了他们彼此争吵的最佳地点了。

    正吵得欢实,却听得一个声音喝道:“别争了?我家大人有请?”

    众人吃了一惊,循声望去,便见古木下站着一个府衙衙役,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看,不等他们询问便将手中的请柬丢到了他们的手中。

    在这份惊讶之下,众人不得不放下先前的争吵,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请柬,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巡抚大人对诸位仰慕已久,想要亲自见一见众人与众人喝几杯茶汤,常谈一下人生理想吧了。

    对于这个一个美好的画面,十五人却没能按照字面去想象,在拿到请柬的一刹那,他们脑海里立即闪过“鸿门宴”三个字,无论是先前争吵得最凶的吴掌柜还是略处于下风的邓掌柜都有这个感觉。

    “这,这是鸿门宴么?”胆子最小的韩掌柜颤抖着声音向那衙役问道。

    那衙役翻了个白眼,跟着呸了一声,道:“你把我家大人当什么人了,再说了鸿门宴你们够资格吃么?”

    十五人当中萧掌柜读了不少书,闻言一笑道:“昔日范增已觉出刘邦必成大器,便命项羽设下“鸿门夜宴”,一心诛除刘邦,今日的巡抚大人既不是霸王项羽,我等也不是汉王刘邦,所以这宴自不是鸿门宴了?”

    众人读书不多,但平日听说书,唱戏的说了不少,但凡说书的、唱戏的莫不是将这鸿门宴说得凶险无比,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什么项伯翼蔽、樊哙闯帐、樊哙力斥等等,

    愣是把一个好好的鸿门宴唱成了人间地狱,弄得世人一听鸿门宴三个字就害怕不易。

    一听不是鸿门宴,众人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跟着衙役往陈家府邸走去,一路上有心问那衙役两句,谁知人家压根就不理会他们,十五人讨了好一个没趣,也不好再问。

    到了门前,那衙役大声道:“大人,他们来了?”

    府邸内招呼道:“请进来!”

    众人便跟着那衙役走了进去,陈家府邸并不大,也不复杂,进了前门,便是前院,十五人怀着紧张沿着竹林小道,到了东边角落的竹林旁边。

    此时艳阳高照,又是四月的天,院中种植的各色花草都茂密生长,花香鸟语之中,带着几分春日的朝气,十五人抬头望去,便见一个身着白色儒袍的年轻俊雅的男子坐在亭子中上首位,气势威棱卓尔不群,身旁端坐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容貌艳丽非凡,,令人不敢逼视,紧靠那女子身旁坐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妇,这两人十五人多见过,正是苏州的知府况大人夫妇。

    对于先前两人,用不着多猜,对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除了奉命巡视江南的巡抚大人杨大人之外,还能有谁,杨大人的名声,众人是早有耳闻,但本尊还是头一次见,眼看他面露笑容,气度不凡,宛如那个世家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那一身白色的儒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丰神俊朗,即便是十五人一把年纪,也不得不赞一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一番寒颤过后,众人并且有急着询问,一来彼此的身份太过悬殊,身为主人的没说话,作为客人哪有问话的道理,其二是紧张,虽说杨峥自始至终面带笑容,但那份官家的威严,还是让众人感到不适应,没人敢问话,小小的竹亭里密密麻麻坐了不少人,按说应该热闹,可偏偏寂静得可怕,莫大的压力让人浑身的不自在。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着众人就要崩溃之时,却听得一声娇笑之声,那爽朗的笑声,宛如江南的烟雨,柔柔的甜甜的,清脆悦耳,迅速打破了竹亭里的压力,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循声望去,便见说话之人正是端坐在杨大人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浅笑盈盈,一双雪白的小手轻轻挽住杨大人的臂膀,就那么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那神态却又是出奇的美艳,让人不敢多看,十五人虽是粗俗之人,但当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了过不少女子,自问世间的女子,美的也有不少,可似这女子这般纤柔,妩媚,难得的嬉笑之中,带着三分英气的女子还不曾见过,自古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吾无间然矣,十五人便觉得这一番话儿本就是为眼前这女子说的?“

    那女子嬉笑了几声,便轻轻拉了拉杨峥的衣衫,柔声道:“你把人请来了,还不快说说话,你看把人吓的?“语气带着三分责备,七分嬉笑,众人听得耳中,忍不住心头一软,只觉得刚才那一番压力能换来这女子这几句话也算是值了。

    “看你说的,我那么凶悍,我这不是看诸位掌柜的站在树下说了半天话口渴么,来了这里先坐下喝杯茶汤润润喉咙么,经你这么一说,好似我故意给诸位掌柜脸色看似的,让人家起了误会可不好?”杨大人笑着道,语气不急不缓,宛如说家常话一般。

    众人虽觉得这样的场合上,二人用这等口吻说话有些不妥,可细细又一想,唯有杨大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儿才能与这动人无比的女子这样说话。

    那女子小嘴轻轻一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冲着杨峥眨了两下,宛如一弯浅浅的小溪,明亮动人:“算人家错怪你了?那你也用不着这么久不说话嘛?”

    十五人昔日听人说,这女子美不美,不在姿色。而是要有“态”。有媚态,即为尤物。何谓有态?“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十五人觉得这番话儿用在眼前这女子身上最合适不过了,那股淡淡妩媚之态,不着痕迹,宛如水中的蜻蜓,轻轻一点,便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出来。

    杨峥伸手在那女子鼻尖上轻轻一点,调笑的道:“是了,是了,我这便说还不成么?“

    那女子嗯了声,道:“这还差不多!“

    杨峥苦笑了声,似有些无奈,但落在十五人的眼里,却是一脸的享受之色,不免心里嘀咕了几声不合时宜的话儿,如衣冠禽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当然了这一切杨大人自是一无所知了,经过沈艳秋这么一番嬉笑,他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扫了一眼众人,见十五人的神色果然不好看,心头暗暗得意了一把:“算是给你们的下马威吧?”

    “本官入行虽晚,(www.kanshu.c )可与众人的名声却早有耳闻,苦于公务繁忙,一直不曾见过面,今日听闻诸位集聚陈家,欣喜之余,便让衙役给诸位送了个请柬,一来借此机会与诸位见见面,好熟悉熟悉,日后碰上了好的买卖彼此也有个照应,其二么,诸位今日也看到了,关于陈家卖粮一事,想与诸位谈谈?也算是本官的一番心意,还请诸位积极参与才好?“

    众人心道:“这架势,这场面可不想是来谈谈那么简单了?”这话儿自是没人敢说出来,见杨大人目光扫来,众人忙点头答应。

    杨峥见气氛还算不错,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一转落在了邓掌柜与吴掌柜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道:“今日陈掌柜的一番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局面如何,你们也看到了,何处何从两位怎么看?“

    这话问得太直接,吴掌柜与邓掌柜虽早有预料,可想着人家怎么着也得含蓄些,却不想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一上来就是霸王硬上工,容不得他细细思索,二人各自看了一眼,邓掌柜咳咳了两声,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个,这个,这个从草民还不曾思索过,请大人容草民想一想再说?“

    杨峥哦了声,道:“也好!”说完目光对上了吴掌柜道:“听陈掌柜的说,吴掌柜一直想要卖米,苦于无人附和,才一直没行动,今日你也看到了,陈老爷子的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卖了,算是给吴掌柜的做出了榜样,不知吴掌柜可有兴趣卖出手中的粮食?”

    有错别字,请见谅并非刻意的,敏感词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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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一百四十章:0淘万漉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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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掌柜到是个爽快人,今日的陈掌柜的一番话早已让他动了这个心思,碍于情谊才一直不敢有所作为,如今有人做了初一,他也不放做个十五,就算被人唾弃,第一个人也不该是他,所以杨峥的问话正合他心意,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手中还有八十万石的粮食,若大人不嫌弃,草民愿意卖这个粮食?”

    杨峥喜道:“好,冲着吴掌柜这么爽快,本官给你的米价每一斗多出二钱银子?”

    吴掌柜的顿时大喜,一斗银子两钱,八十万石一共八百万斗,算起来也有一百六十两的银子,勉强算得上一笔不错的收入。()当即表示感谢。

    其余众人或多或少有些羡慕,局面如此,只要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都能看得出该何处何从了,沈家有魏国公这棵大树,可以不在乎,可他们不能不在乎,万一失败所面临后果无法预料,事实上作为商人,他们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眼里追求的无非是利益二字,所以他们能追随沈老爷子一路胡来,当得知一切的利益背后,有可能是付出一无所有的风险,以及家人颠沛流离的危险,让他们对这种富贵险中求的赌注有些犹豫了,时至今日并非是他们怕了,而是他们想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细细想来显然是不值得了,既不值得那就没必要继续追求下去,可以说,今日就算杨峥不清他们来,明日他们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有了第一人其他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表现最积极的是韩掌柜,他虽十分羡慕沈老爷子所说的米价,可明白那不过是沈家花的一张饼,非但吃不得还有可能要你了老命时,他就已经退缩了,之所以迟迟不肯表态,不过是没有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好处罢了,粮食毕竟被他囤积了半年之久,若按照二两四钱卖出去,价钱低是低了点,但也不算亏,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图小便宜的他,或多或少想谋取一点好处,当吴掌柜的表态,立即获取了每一斗粮食二钱银子的好处,生怕自己落了后,这好处没了,不等杨峥询问,率先表了态。

    杨峥今日的目的是趁机吃下这十五人手中囤积的粮食,所以在价格上并没有那么死板,眼看着一斗粮食给出两钱的银子,立即获取了韩掌柜的六十万石粮食,顿时大喜。

    有了这两家一百四十万斗粮食,算上先前的皇甫松等人的两百万石,培东宝等人帮忙张罗的一百万石粮食,

    朝廷的四十万石,以及这几日苏州各大米店卖出的六十万石,合起来足有五百四十万石,离平衡苏州米价只差六十万石,这个数目看似不少,可杨峥一点都不着急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双渴望卖出粮食的眼睛。

    本等着杨峥继续询问下去的萧掌柜,却见他忽然停止了下来,与旁边的女子自顾自的喝着茶汤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与旁人的焦急熟视无睹,这种变化萧掌柜颇有些不适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扭头看了看左右,见他神情同样如此,越发显得焦急起来。

    杨峥嘴里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看似莫不关系,其实双眼从没离开过十五人,这种先示好,再孤立的谈判手段,早在前世的时候,他就是此中高手,一旦有了突破口,这事儿就会形成了连锁效应,那么先前犹豫不前的人就会着急了,果然等了片刻,韩掌柜的神色越发不好看,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杨峥,见对方神色坦然,似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心想:“可不能让他就此打住,要不然可就真的血本无归了?”如此又等了片刻,眼见杨峥一杯茶喝了干净,身旁的女子伸出浅浅素手,轻提茶壶,居高而下,滚烫的茶汤立即注入了茶杯之中,淡淡的茶香立即飘了出来,韩掌柜一看如此,咬了咬牙道:“杨大人,草民,草民也有六十万石的粮食要卖?不知大人?“

    杨峥心头一动:“总算上钩了?”面无表情的哦了声,道:“这样啊,本来么粮食也差不多了,你们也知道,苏州人数就这么多,咱们先前吃入了皇甫松等人的二百万石,还有裴东宝裴掌柜的一百万石,算上你们的,加上我们的粮食勉强能应付!”

    众人一听这话心头一紧,生怕杨峥下一句说出不要粮食的话来。

    好在这话儿并没有从杨大人的嘴巴里吐出来,听得杨大人笑道:“粮食这个东西,与眼下的苏州城来说么是够了,可本官一直秉承与人为善,便是与自为善的宗旨,所以这粮食么当然是要了?”

    众人各自松了一口气,韩掌柜的道:“大人这粮食价钱?”

    杨峥哪里还不知对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韩掌柜的请放心,本官做生意一向公平的很,不会厚此薄彼的,但凡今日答应卖粮的一律是二两八钱一斗?“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唯独韩掌柜面上神色不好看,他细细算了一下,他们手中的粮食足足有两百多万石,按照二两八钱的低价吃入,也要一大笔的银两,这笔银两不要说是彭家米店这样的小米店,就是沈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未必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银来,若是没有现银,这米卖与不卖没多大的分别,价格已这么低了,还能再低么,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打着担子问:“大人,大人这次是给现银么?“

    杨峥正低头喝茶,听了这话儿厄了对方一眼,要说银子他们所有的也不多,但毕竟是卖了一个月的粮食,低价收入,低价卖出,每一斗粮食卖给百姓的几乎都是维持原价卖出去,可苏州城毕竟还有不少的富户大户,王侯公孙,这些人,有的是银子,所以在粮食上就没必要维持给百姓一个价钱了,卖给他们的粮食价格,往往比百姓要多上半两银子,富户大户银子充足,比起各大米商的高价,这半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即便是买的米价比百姓高,富户大户也没说什么,甚至不少富户大户以此为荣,苏州的富户大户,王侯公孙,富贵闲人可不少,富中所需求的粮食也不少,所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经过高掌柜的妥善经营,竟盈利不少,要说现银如今的苏州府还真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有钱就有了底气,杨大人有意显摆显摆,豪迈的道:“这当然?从今曰起,但凡愿意卖粮食给彭家米店的,本官一律承诺给现银,有多少收多少?”

    这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让原本有些忐忑的米商心中欢喜,他们虽被人看做米商,也算是苏州有钱的人,可手中的银子并不多,所依靠的不过手中的这些粮食,对于现银的渴望,比任何人都重,苏州如今是百废待兴,有了现银,哪怕是不做米商改改行当也不是不可以,在这样的保证下,其余米商那还再犹豫纷纷表示愿意卖出自己手中的粮食。

    这十五家一共囤积粮食两百万八十万石,如果都二两八钱一斗卖给杨峥的话,杨峥所需要上百万两银子,按说他本拿不出来,但他的米同样是卖,维持低价卖给百姓,高价卖给富户大户,这一个月来手中所持有的银子,竟上有上百万,所以对于吃入这些粮食,U看书(uansh.m )他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其表现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一旁的况钟虽觉得一下子吃入这么多粮食,压力有些大,可一旦吃入两百八十万石的粮食,那么基本上大局已定了,他们进行谋划半年之久的苏州米价算是彻底稳定了,想到了这个结果,他便觉得压力大一点便大一点,总好过没有压力。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杨峥让人拿出一早定下的契约,给众人一一看过后,众人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各自签下了自己名字,每一斗粮食的价格,以及该卖出多少粮食等等,事无巨细都说写得清清楚楚,十五人虽觉得白纸黑字写得这么麻烦,这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商人以诚信为本,卖与不卖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一句话答应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这粮食也的卖出去,这是身为商人引以为傲的东西,可细细又一想,他们固然能做到一诺千金,可对方未必能做得到,尤其是如此腹黑的巡抚大人,所以白纸黑字麻烦归麻烦,但也相对的安全不少。

    待杨峥亲手将十五张契约收在手中,一张略显忧愁的脸庞,这才如一朵六月的荷花,彻底盛了开来:“这一战咱们赢了?”

    一旁的况钟似有所感,心怀敬意的颔了颔首。

    这半年来的努力,在这一刻彻底实现后,两人除了无以言语的惊喜之外,更多的是惆怅,谁知道这半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谁知道这半年来他们心头的焦虑,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等明日一早将粮食一笔一笔的卖出去,这件压在二人心头的大事算是彻底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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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一百四十一章:力挽狂澜仗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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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自不知两位大人的心思,坐着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儿,眼看对方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知趣的站起身来一一告退。

    杨峥也没有留人的意思,象征性的摆了摆手,让人将十五人送了出去,待十五人走远了,杨峥才对况钟道:“发消息吧,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

    况钟那还不知道杨峥的心思:“今日沈老爷子看似一怒之下什么都不顾的走了,其实谁都看得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个纵横苏州的富商,敢于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苏州,没道理因一个人的背叛,就放弃两年多的筹划,这不合常理,也不是沈老爷子为人处世的风格,要不然他该跟着陈掌柜卖粮了,而不是怒气而走了?对于这老头的手段,两人没有一人敢轻视,看苏州这一年多来,米市死死被他控制,足以看出为人在商业上不简单了?对付这样一个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的敌人,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以最快的法子,将这件事尘埃落定了才是最有利的还击,否则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况钟嗯了声道:“你放心,今晚我就让衙役将消息散播出去,明日一早咱们同时开仓放粮,只要过了明日,我们就投入了七百万石的粮食,有了这个数字,足够苏州的米价平衡了?”

    杨峥嗯了声,道:“明日?真希望明日快一些过?”

    况钟看了杨峥一眼,淡淡一笑道:“怎么大人也有担心的时候?“

    杨峥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能力非凡、超脱尘世神仙,什么都不怕,我是个人,碰上了危险的事情,紧张的事情,当然会担心了?“

    况钟道:“卑职一直觉得大人就是能力非凡、超脱尘世神仙,苏州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卑职更清楚,如不是大人到来,苏州只怕已乱了,如今你看苏州百姓有其田,国家有其税,过了明天,他们也有了粮食,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大人愣是做成了,试问大人不是能力非凡、超脱尘世神仙是什么,所以大人不该担心才是?“

    杨峥哈哈一笑道:“这话儿虽有拍马屁之嫌,但本官听着舒服,权当是你对我的赞扬了,我勉强接受吧?”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众人听得有趣跟着大笑不止。

    沈家书房,一灯如豆。

    沈老爷子端坐在书案旁,正低头诵读一卷长轴,昏黄的灯光映出长轴卷首上的几个大字《三十六计》,这书是一本兵书,原先流传南北朝按,

    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计,汝父子唯应走耳。”意为败局已定,无可挽回,唯有退却,方是上策。此语后人赓相沿用,宋代惠洪《冷斋夜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及大明建立后,不少好兵法者,便加以收集整理,按每六计成为一套,第一套为胜战计;第二套为敌战计;第三套为攻战计;第四套为混战计;第五套为并战计;第六套为败战计。因计谋太过奇特与兵法大有好处,所以这书成书之后,顿时成了奇货可居的好东西,无论是王侯公孙,还是帝王将相,莫不是人手一本,沈老爷子本对兵书没什么好感,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一个书生手中购买了这则长轴,经过书生指点,细细看了一下,竟发现这三十六计,许多非但可以用于兵法,甚至用于商场也不错,如此惊奇的发现,沈老爷子自是惊喜万分,从此以后除了精心研制陶朱公商训之外,还兼顾精读《三十六计》,多年研读下来,颇有些心得,偶尔用于商业之中,莫不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年每每遇到不可取胜的战况,他都会独自进入书房揣摩研究,然后依计而行,无不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今日陈家的背叛是他始料未及的,陈家的背叛,无疑是一举打破了他精心筹划的以战止战的计划,非但如此,今日这一番对峙,他相信想要再建立牢不可破关系,与姓杨的对抗,根本不可能,他们的性子他实在太清楚了,有人做初一,绝对有人做十五,所以寄希望与他们,无疑是自寻死路,与其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自己来控制,而这一切无疑是需要计谋。

    陈家囤积粮食一百多万石,按照他的推算,巡抚大人手中差不多掌握了将近五百万的粮食,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有了翻盘的筹码,前提是能吃入剩下的十五人的粮食才行,对于这一点他本心存侥幸,以自己果然的手段以及这几年来日益壮大的威望能压制众人做到了号令所在,无人敢不从的地步,随着皇甫松、陈道义的先后背叛,他才发现自己的威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这也是为何他步步为营,步步后退的原由之一,不过也亏得皇甫松等人的背叛让他心有察觉,暗中留了一手,足以赢得他想要的局面,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疾足高材者得焉,他不相信凭着自己的手段赢过这场战事,想到这儿,老爷子紧紧握住了掌心,肌肤虽老迈,但浑身的力气还在,姓杨的有本事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才是这苏州城的王者,别以为寻了几个老夫舍弃的目光短浅的无用之辈就能赢了老夫,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老夫会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本事。

    “梆!梆梆!”

    书房外一阵敲更的梆子声从远处迅速传了进来,打断了沈老爷子的思索,回过神来的沈老爷子看了看书架上漏洞,自言自语的道:“竟是这么深了?该休息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一闪,略过木门,跳了进来,明明从高处落下,落下的声音却轻得悄无声息,双手撑着书桌,刚刚站起身来的沈老爷子猛然转了一个身,冷不丁之下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大跳喝道:“什么人?“

    “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黑衣人不急不缓的道。

    这是徐家人无人不知的对联,魏国公徐达与洪武皇帝是同乡,他们小时候曾一起放过牛。徐达二十来岁就跟随洪武帝投奔到红巾军中,戎马征战几十年,“廓江汉,清淮楚,电扫西浙,席卷中原,威声所振,直连塞外”,为开创明皇朝立下了盖世之功,被誉为明朝“开国功臣第一”。洪武帝在对联中称赞他的功贯古今,并非虚夸滥誉之辞,徐家后人对这幅对联十分看重,平日里除了挂在府上之外,也多用于展现身份地位之用,就好比眼下,沈老爷子早听到这幅对联后,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了下来,看着黑衣人道:“公爷可是有什么交代?”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公爷让我来问你,局面不利如此,你可还有一战之力?”沈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听了黑衣人的问话,重新在太师椅上落了座,目光在书桌上铺开的长轴上扫了一眼,淡淡的道:“你回去告诉公爷,这一战胜的是我们?”

    黑衣人似有些不信,继续道:“公爷说了姓杨的不简单,老爷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贸然行事,若有把握,还请告知,也好让公爷宽心?”

    沈老爷子冲着黑衣人颔了颔首道:“这个自然?”

    黑衣人盯着沈老爷子看了几眼,见他神情不似玩笑话,不免有些好奇,问道:“老爷子信心从何而来?“

    听了黑衣人的话,沈老爷子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茶,将放下的景德镇的青釉茶杯轻轻拿起来,放在了桌上长轴的一角,眯着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U看书( ww..com )伸出雪白的手指,在长轴上轻轻点了点:“信心就在此处?”

    黑衣人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那长轴上看了一眼,但见那卷淡黄色的长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文字以为数百字为一卷,老爷子手指所指的那一卷文字似多了一些,虽匆匆撇了一眼,那卷首上的那四个字儿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釜底抽薪?“

    “这,这是什么?“黑衣人不明所以的问。

    沈老爷子眯着的双眼忽的睁了开来,目光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杀气,他盯着那长轴看了几眼,黏着颌下一把长须一字一字的念道:“水沸者,力也,火之力也,阳中之阳也,锐不可当;薪者,火之魄也,即力之势也,阴中之阴也,近而无害;故力不可当而势犹可消。尉缭子曰:“气实则斗,气夺则走。”面夺气之法,则在攻心,昔吴汉为大司马,有寇夜攻汉营,军中惊扰,汉坚卧不动,军中闻汉不动,有倾乃定。乃选精兵反击,大破之:此即不直当其力而扑消其势也。宋薛长儒为汉、湖、滑三州通判,驻汉州。州兵数百叛,开营门,谋杀知州、兵马监押,烧营以为乱。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儒挺身徒步,自坏垣入其营中,以福祸语乱卒日:“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叛者立于左,胁从者立于右!”于是,不与谋者数百人立于右;独主谋者十三人突门而出,散于诸村野,寻捕获。时谓非长儒,则一城涂炭矣!此即攻心夺气之用也。或日:敌与敌对,捣强敌之虚以败其将成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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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一百四十二章:0羡万羡西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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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听得不大明白,盯着老爷子问:“这便是你说的制胜法宝?”

    沈老爷子颔了颔首,冷声道:“不错,这便是老夫的制胜法宝?”

    黑衣人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那卷长轴,似有些不信,局面如此,单靠这一卷长轴上的几句话,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他虽不信这东西,可他会看人,沈老爷子无论神态、眼神、语气以及对这卷长轴上的这番话的看重,足以说明人家这番言语并非玩笑话,既然对方不是玩笑,那只有一个原因,自己还未理解沈老爷子的用意。

    “若小公爷问起,我该如何回话?”黑衣人想了想问了声,既然对方不是信口开河,那这事儿就值得信任,沈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断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老爷子道:“刚才的话儿,你可记住了?“

    黑衣人道:“在下虽是侍卫,干的是刀尖上的事情,但这点小事还不算太难?”说完当着沈老爷子的面,将刚才他刚才念过的一段话儿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沈老爷子一脸敬佩的感慨了声:“魏国公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你这等侍卫都有这等才学,大明开国六十载,魏国公一脉能长久不衰,绝非偶然?“

    黑衣人道:“这算不得什么,魏国公府只要是干侍卫的每个人都会?你还没告诉我,我回去该怎么回话?”

    沈老爷子淡淡一笑:“你已经回话?”

    黑衣人一愣,随即惊讶道:“你是说我刚才背这段文字就是你让我带回去的话儿?”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沈老爷子却挥手打断了他道:“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小公爷他会明白的?”

    黑衣人将信将疑,可看沈老爷子口吻不容置疑,也只好信了,嘱托了两句,身子一闪便去了。

    沈老爷子看着渐渐没入夜色中的身影,自言自语的道:“身为魏国公一脉,岂能不懂兵法呢?”

    苏州的阊门虽说天天热闹,但热闹的程度绝对比不上今日,从一早巡抚衙门,苏州知府衙门,以及《苏州文报》的宣传,苏州城无人不知今日彭家米店与苏州十六家大米商联合卖粮,粮食的数量不再限制,价格从二两四钱降到二两贰钱,一早得知消息的苏州百姓,王侯公孙、豪门大户都纷纷赶往阊门之地,为了就是见证这等了半年都不曾听到的好消息。

    所以一大早,阊门之地人满为患,往日那些早早打开店铺做生意小二哥怀着极不情愿的心情,

    见摆放在门前的摊位一挪再挪动,可即便是这样,街道上还是显得拥挤不堪,为此巡视的衙役不得不重新责令对方太退一点,好保持街道的通畅。

    一路上的小二哥虽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今日是什么日子,他们可比谁都清楚,这些百姓足足等了将近大半年才等到了今日,若是因这个买不成粮食,嘿嘿,他这家小店也用不着开了,所以心头固然有不满,该退的摊位一点都不含糊。

    没了往日密密麻麻的摊位街道果然宽敞了许多,但即便如此,涌入的人数不断增加,刚刚宽松许多的街道,因为人数的重新加入,再一次变得拥挤起来,许多商家见此情景,只要关了铺子,反正做不了买卖,还不如关门给百姓添点好感。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商铺,让店家小二端上自家的货物,挤入人群叫卖,自己则打开店铺,站在门前吆喝,要说效果还不错,所赚取的银子,竟比平日里还多了数倍。

    有了这个榜样,其他店铺纷纷效仿,只可惜苦了那些店家小二,非但要饱受东家的呵斥,勉强挤入了人群,少不了百姓辱骂呵斥,可谓是身心疲惫。

    彭家米店的大堂,杨峥与十六家米行的掌柜围桌而作,按照杨大人的意思,苏州并非只有十六家米行,大大小小的米商还有不少,想要真正达到米价平衡的效果,让百姓吃得起米,还需十六家米商配合一下,十六家米商的粮食,实质上已卖给了彭家米店,但名义上彭家米店并不去收回来,而是任由十六家米店重新卖出粮食,彭家米店只做十六家的发令人,,每日卖出多少,多少几个,什么时候开卖,什么时候收摊,这些都有彭家米店说了算。

    对这个安排,十六家米行的掌柜自是没有任何的异议,事实上这么做,他们还占了不少便宜,先前为了囤积粮食,奉沈家老爷子之令,不出一粒粮食,黑心商人的名头在这半年里早已通过百姓之口,成了铁一般的事实,遭受了亲朋好友的白眼,对这个恶劣的名声,他们早就痛恨不已,这两日正思索着如何做回往日高大上的商人,给家人,给自己长长脸,况且以后还要做买卖,头顶上顶着这么大一个坏名声,与生意也没什么好处,可名誉这东西毁掉不过分分钟的事情,修复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没有十年八年的去经营,去维持,怕是没人去理会,十六人本以为在未来的十年里,要顶着这个一个坏名声混迹与苏州,却不想杨峥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如今的苏州的确没有比卖低价米更让百姓高兴,更能博取好的名声,比起十年八年的去经营一个名声,不如此时此刻开仓放粮来得实在,实惠,效果也来的快。

    有了这个好处,十六人没有半分的犹豫,各自记住杨大人告诫,便带着一脸的兴奋去了。

    与阊门最高的茶楼上,靠近最左侧的窗户前,一张小圆桌,一只白瓷碗,一壶苦丁茶,一碟瓜子、一碟苏州时下的桂花糕,一个老者依窗而坐,双眼通过窗台看着彭家米店下的芸芸众生,今日的彭家米店周围又一次聚集起了万余人群,比起前两日,人数又多了不少,他们嬉笑着,叫嚷着,甚至有不少人呼喊着,比起半年前的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扯着嗓子骂各大米商,骂老天爷外,今日的他们显得自信了许多,楼上的老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州米商开仓放粮了。

    想到了开仓放粮,老头的双眼微微有了些笑容,很快笑容偷着几分杀意。

    因为是各大米商开仓放粮的好日子,期盼了半年之久的百姓都去买粮食去了,所以往日这个时候热闹非凡的茶楼,头一次变得冷冷清清,除这个老者,剩下就是坐在柜台前打盹了店家小二了。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刚刚跳出云彩的太阳,刚露了个脸面,便重新被云彩所覆盖,让本是一个温暖的日子,变得有些寒冷。

    就在这时,茶楼外想起了一阵脚步声,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上来,走到柜台前,轻轻推了一把店家小二,笑着道:“一碗茶,一碟桂花糕!”

    店小二被人搅了好梦,心头有些不悦,正要呵斥几句,可一看来人眉清目秀,丰神俊朗,身上的衣衫,腰间的紫玉,手中的纸扇无不是难得的好东西,即便是号称富贵闲人最多的苏州城,在这样的年月,也不曾见有人这么穿过,毕竟是在茶楼里摸爬打滚了十几年,看人待物的本事还没丢,一看来人器宇不凡,衣着考究,倒也不敢得罪,几乎要出口的呵斥话儿也吞了回去,利索的准备了茶汤,吃食。

    “客官可有可心的地儿?”小二哥仰着脸冲着那年轻公子问。

    那公子将手中的纸扇在手掌中轻轻敲打了一下, ww..om )目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扇就在那老者的圆桌对面一点,道:“哪里开阔,景色也不错,就那儿吧?”

    小二哥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为难,今日这老头上楼的时候,除了丢下茶资之外,还丢下了一句话,那便是他想独自喝碗安静的茶,不想被人打扰,说完丢了他二两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答应了,况且今日也着实没什么客人,不曾在安排人去打扰他的清静。

    可不曾想来了这么一个公子,大堂可去的地方不少,偏偏就现选中了同一个地方,毕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于年轻公子的要求,一时踌躇不前。

    “公子,要不咱们换一个地可好,你看这茶楼大堂好地多了去,一样的可以看风景,未必去那儿吧/”小二哥仰着脸恳求道。

    年轻公子呵呵一笑,目光看了一眼那老者,笑着道:“也罢,那就在他旁边一桌吧?”

    “好咧?“小二哥见对方答应,欢喜的吆喝了声,便去了。

    年轻公子随着小二哥绕过几张桌椅,便到了那老者的对面,待那公子落了座,小二哥才将一大碗淡淡苦丁茶放在了那公子的面前,说了声:“您请慢用。“便躬身退了出去。

    那公子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然后一仰头将一碗茶汤喝了干净,才舒服了吐了口气,望着茶碗自言自语的道:“不羡黄金垒,不羡白玉杯,不羡朝人省,不羡暮人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对面的老者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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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3.2143章:三人行必有我师

    那老者本眯着双眼外,听了这几句诗词,方才不情愿的收回了目光,眼那年轻公子道:“好词儿,老夫也有一首请公子给听听?”

那公子笑了笑道:“不敢,不敢!“嘴上说着不敢,但面上却没有拒绝之色。

那老者倒也不含糊,提起茶壶往那白瓷碗里注了茶汤,端起来送到嘴边,一仰头喝了干净,这才朗声道:“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那年轻公子笑吟吟的听了这首诗词,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握在右手的纸扇,轻轻在左侧掌心里敲打了几下,这才对老者道:“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饮茶之时,应是夜后陪明月,晨前对朝霞,真是享受着神仙般快乐的生活,可谓“睡起有茶饴有饭,行坐。茶还可以洗尽古人今人之不倦,这是茶的神奇妙用,好诗,好诗啊?”

那老者听完哈哈大笑道:“这世上无趣的人可不少,难得有这个一个懂茶的,好,好,好啊,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妨来饮茶一杯可好?”

那公子道:“品茶有三乐,一曰:独品得神,一个人面对青山绿水或高雅的茶室,通过品茗,心驰宏宇,神交自然,物我两忘,此一乐也;二曰:对品得趣。两个知心朋友相对品茗,或无须多言即心有灵犀一点通,或推心置腹述衷肠,此亦一乐也;三曰:众品得慧。孔子曰:“三人行有我师”众人相聚品茶,互相沟通,相互启迪,可以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这同样是一大乐事。就在方才小可还有与老爷子同样的念头,却不想老爷子已说出了小可心头所想,嫣有不答应之理。”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品茶三乐,老夫还是头一次听闻,有趣,有趣!”

那店小二起先还好奇的趴在柜台上贴着耳朵听两人言语,待听到全是诗词,顿时感到无趣,重新眯着双眼打起盹来,不多时鼾声四起了。

圆桌的一老一少起先你来我往的说些诗词,待听到鼾声,两人彼此眼柜台,眼里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老者将手中的茶壶提起,往白瓷碗里注入了茶汤,将其中一碗茶汤推到了那公子的面前,压低声音道:“可准备好了?“

那公子往柜台的方向眼,见店家小二睡得死沉略感放心,压低声音道:“都准备好了,魏国公那边派来的人手都安排妥当了,邓掌柜他们的画像也给了他们,就等爹爹的一声令下了?“

那老者眯着双眼忽然没有说话,就这么窗外人头涌动,这一个月来每天这个时候彭家米店的大门都会准时的打开,今日也不例外,虽说从今日一早就送出了消息,可不得不说在坚持了一个月的良好口碑下,百姓还是愿意来这里买粮,一来已经习惯,二来是信任,这种没由来的信任在不知不觉的中形成了,所以从今日一早来这儿的人不断的增多,以彭家米店为首的四周也是阊门之地最为热闹的所在。

楼上的老者就这么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有些入神,便在这时听得一阵欢呼,跟着有人叫嚷道:“开了,门开了?”

那老者心头一惊,侧目望去,果见那扇死死关着的木门被人大打了开来,跟着从里面跳出几个人来,虽说隔着距离不算太近,但老者还是一眼那几个人的面容,刚刚还略带几分羡慕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阴冷起来,盯着那几个各分东西的面孔,自言自语的道:“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若不是你们背叛了老夫,老夫也不会这么做,老夫也是被你们逼成这样,才这样做的?”

“爹爹,他们出来了,已经分开了?”老者对面年轻的公子轻声提醒了声。

那老者嗯了声,道:“让人盯着他们,等他们彻底离开了,才让我们的人动手,我要你们悄无声息的让他们不能出现在未来的三日里?告诉他们无论用什么手段,什么法子,都可不杀人,这个时候谁杀了人,那就是犯了众怒,就算有魏国公出面,也未必能保得住!”

年轻公子应了声道:“孩儿明白!“说完起身便去了。

那老者兀自没动,目光时而眼窗外,再收回的时候,手中已提了茶壶,略一倾斜,茶汤便如水柱,注入了白瓷碗里,红色茶汤已十分的浓厚,老者轻轻吸入了一口,眉头立即皱了皱,显然是喝不惯这样略带苦涩的苦丁茶,即便如此,老者并没有就此放下白瓷碗,而是皱着眉头将一碗茶汤喝了干净,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最后眼窗外的,自言自语了声:“这么多人,得需要多少的粮食,没了粮食该如何是好呢?“老者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又喃喃道:”水凉水沸,可由不得你,要使锅中的水沸腾,在锅底生火并加柴草即可。若不想让水沸腾,可以加进一些凉水,即扬汤止沸,也可以抽掉锅底的柴草,即釜底抽薪。扬汤止沸,水一时凉了,很快又会再沸。没有从根本上止沸。釜底抽薪,因为水靠火沸,火要薪生,便从根本上消除了水沸的基础或依靠物,彭家米店能立足是因为有粮,可想要苏州这锅水汤彻底沸腾,嘿嘿,光靠这点粮食可不够,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利用老夫苦心经营的十六家米行,达到这个要求,可老夫会让你这么轻易得手么,姓杨的你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惜,可惜啊,你碰上了老夫,就注定了这场战事你赢不了,你我这场对立势力的较量,和制止水沸相同。正面攻击,等于热水止沸,可能劳而无功;消除对立势力的生存根源,便是釜底抽薪。粮食是你的火,没了火老夫一碗凉水如何烧沸腾了?“老者自言自语了一番,竟是越说越高兴,忽的扬起脸来哈哈大笑了几声,声响如雷,登时把酣睡的店家小二吓了一大跳,待揉着睡眼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忍不住骂了声:”他妈的……?“继续打盹,不多时那身子就趴在了柜台上,鼾声四起了。

阊门外往东边十里有一处酒肆,酒肆因为位置远离闹市,平日里就极少有人来,更别说碰上这样买米的日子,阊门的酒肆茶楼都没了生意,更别说他这个偏僻的小店了。

小店的面积极小,加上位置的原因,根本请不起人,所以掌柜的毛小六既是掌柜厨子又是店家小二,可即便是如此光景,身兼数职的毛小六愣是给这座酒肆取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留别酒肆。

名字取自大诗人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别》,算是这座小酒肆的一大亮点,为此掌柜的也十分得意,平日里总说自己这家酒肆是春风吹拂柳絮满店飘酒香,吴姬捧出美酒请客人品尝。金陵的朋友们纷纷来相送,主客畅饮频频举杯共尽觞。请你们问问这东流的江水,离情别意与它比谁短谁长?也不知是这话儿寓意好,还是这酒肆的名字好,总之酒肆虽不能狠很赚上一笔,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还是绰绰有余,平日里除了偶尔游玩至此的文人墨客会被店名所吸引走进来点上两道家常小菜,喝上一杯小酒,念叨念叨几句李太白的诗词,把心头的不痛快全都发泄了出来,除此之外一些吃不起好酒,又喜欢喝上两口的百姓会时不时的来坐一坐,沽点酒,还有在这阊门之地跑船的客人,打渔的渔夫也会来喝上两杯,生意未必日日火爆,但细水长流倒也没断过,日子还算不错,掌柜的虽说一个人做了掌柜又做厨子,但为人乐观洒脱,平日里人缘也不错,除了一些必须照应的酒肉朋友外,一到天黑了就早早关门了店门,呼朋引伴去了。

今日是苏州卖粮的好日子,但凡是希望吃点低价粮的都去了,阊门的酒肆茶馆都空无一人,他这座更不会有人来,毛掌柜正要关了门,去前方凑凑热闹,就在这时走进几个人来,为首一人面容俊雅,打扮必是富贵之人,按说平日里这些人儿是不会来他这座酒肆来坐一坐的,但今日不同往日,阊门街道人脉为患,能有几个富贵之人忍受不住那拥挤的场面,又想喝上两口,自己这样的冷清的小店,无疑是最佳的去处,所以毛掌柜对于几个人的到来,倒也没觉得如何惊讶,松开了手中的门栓,陪着笑容走了上去,道:“不知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为首的那俊雅的书生模样翻起一双细眼眼掌柜,随口道:“我想吃的怕是掌柜你做不出?”

2094.2144章:可杀而不可侮辱也

    毛掌柜为人虽嘻嘻哈哈,但与一手厨艺还算不错,在阊门一地略显名声,平日里也好借这个吹嘘吹嘘,此时听为首这人如此轻视自己,顿时有些不乐意,嘿嘿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在这阊门之地,谁不知我这毛小六做菜的功夫是一等一的,这天下只要你能说出的菜,就没有我做不到的?”

“小爷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为首的年轻公子尚未说话,站在他身旁的汉子说话了,那汉子二十好几的年纪,身着青衣,那服饰打扮,颇有几分豪门大户出来的小厮,但与寻常小厮低眉顺眼的不同,此人神色颇为傲慢,说这几句话儿满是嘲弄之意,偏生为首那公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

常言道: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侮辱也。其居处不迎,其饮食不溽(rù)。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毛小六虽是个酒肆掌柜,酒肆还不大,可骨子里还有几分豪气,一听这话儿顿时有些不乐意,眼说话的那汉子,没好气的道:“说菜肴的事情,客官怎么还骂人了,在下的话儿虽有些名不副实,但说到这做菜的功夫,在下还自问没碰上做不到的菜肴,公子连菜肴都没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呢?”

那汉子面上讥笑之色一点都不曾收敛,盯着毛小六道:“我不说菜肴,便是这菜肴说出来你一定做不了,既做不了,何必费这功夫呢?“

毛小六心头有些怒气,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立即涌了上来,道:“公子太瞧不起人了,在下还不信这天下还没我会做的菜肴,公子有胆量便说说

那人几眼,似有些心动,好一会儿才道:“也好,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菜肴?”

毛小六道:“公子请说”!

那人道:“听好了?我所言菜肴,一共有七妙:齑可照面,馄饨汤可注砚,饼可映字,饭可打擦擦台,湿面可穿结带,醋可作劝盏,寒具嚼者惊动十里人,敢问掌柜的可会做?”

毛小六听得极为认真,起先他以为这几人不过是胡吹大气吓唬吓唬自己,要说在这阊门之地,他自问烧菜的功夫,还是拿得出手,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他都能弄两手,不管地道不地道,那也算是能做了,可仔细停下去,面色越变越难竟是饮食中人,与这七道菜肴的精髓可最清楚不过了,所谓的齑可照面,馄饨汤可注砚,饼可映字,饭可打擦擦台,湿面可穿结带,醋可作劝盏,寒具嚼者惊动十里人”。即切碎捣烂的腌酸菜,均匀清洁的象镜子一样可以照出人面;馄饨汤清的可以入砚磨墨;饼薄如蝉翼可以透过它面的字;饭煮得颗粒分明,柔韧有劲;调和好的面,筋韧如裙带,打结也不断;醋味醇美得可以当酒,馓子香脆,嚼起来清脆打声,可惊动十里以内的人。这等功夫,他只是听人说说,可要说到做,可做不出来。

那人眼毛小六,脸沮丧的模样,便知结果,哈哈一笑道:“掌柜的,这菜你可做得了?“

毛小六面上一热,道:“不会!“

那人似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倒是感动有些惊讶,颔了颔首道:“难得还有些自知之明!冲着你这句不会,这事儿就算了!“说完,吆喝了一声,身后几个人便在嘻嘻哈哈声中走进了店来。

毛掌柜本以为对方少不了取笑一番,却不想人家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顿时对几人心生好感,利索的招呼众人落了座,然后去了后堂,不多时提了一壶竹叶青,一碟盐水花生,一碟豆腐干一碟茴香豆,笑着道:“客官先尝一尝,吃什么我这就去给诸位弄过来?”

“不用了!”端坐在青衣公子身边的一个汉子冷声。

毛小六这才将目光往那汉子脸上扫了一眼,他的相貌并不出众,是那种走在人堆里,未必能让人眼的,可一旦你这一眼,就忍不住移开目光,此人年约三旬,颌下一部粗髯,显得十分显眼,五官比起其他几人,自是少了几分儒雅,但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他的神色很冷淡,明明一句不见得如何动怒的话儿,从他嘴里发出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毛小六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毕竟是吃的是酒肆这行买卖,厨艺倒还是其次,眼力才是第一要务,这些年来往的人不多,但寒来暑往,春夏秋冬,这苏州的城,无论是帝王文士官吏医卜僧道士兵农民工匠商贾也见了不少,唯独还没见过浑身散发这种气息的人,这种气息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只要站在那汉子身旁,让人感到害怕,这是他最真切的感受。

那汉子说话,毛掌柜还发现,其他几人一言不发,神色不是肃然,便是一本正经感到,就连刚才也他开玩笑的那青衣公子,也收敛的脸上的笑容,种种迹象表面,这个起眼的汉子,才是这伙人的当家人。

毛小六哦了声,道:“那你们坐会儿,小的再进去还有什么吃食再给你弄点出来,这么多人总不能就吃这两样菜不是,知道的说我为人小气,不知道的还指不定以为我如何为难客人呢?”说着便往后厨走了去。

那汉子这次倒没反对,任由毛掌柜去了。

毛掌柜一走,那汉子才眼同伙,压低声音道:“事情都准备好了?“

话音一落,那青衣公子便接过话头道:“我们办事,老六你还不放心么,十五个掌柜都被我们的人跟着了,只要他们离开彭家米店,我们的人立即就能知道了,有了消息我们也就知道了?“

“是啊老六,你也太紧张兮兮了,十几个商人而已,既不是江湖豪客,也不是府衙的捕快,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不了多少,咱们身为魏国公府的头等侍卫,还能让这几个商人跑了不成?”

其余众人也附和了几声。

那汉子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冷得厉害,刀一般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后,冷声道:“小公爷说过,这十五个人干系极大,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我等虽是国公府上的侍卫,地位比寻常的王侯公孙家中的侍卫要高那么点,可你们别忘了,这里是苏州城,不是南京城,咱们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凡事小心为好,国公爷说了来这儿的巡抚知府都不是省油得的灯,若非苏州城对魏国公府有莫大的好处,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与姓杨的闹得不愉快,我们是国公府的人,需要时时紧记自己的身份,以免给国公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他众人见这汉子的话语说得凝重,倒也不敢反驳,各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小心的?”

那汉子嗯了声,道:“你们的手段我还不信么,虽说大伙儿平日里见面上,可我也知道你们可都有一身的本事,姓杨的再厉害,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做,再说了,这苏州城人满为患,正好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我们只要下手干净些,利索些,隐蔽一些,姓杨的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还能知道这些?”

“老六说的是,这事儿还需要各自谨慎些为好?”青衣公子再一次提醒道。

众人纷纷点头应了几声,交代了事情,那汉子便一言不发,众人知道他性子,也不理会,彼此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儿,如秦淮河畔哪家酒肆的菜肴做得好,夫子庙谁谁家今年又中举人,哪家画舫的姑娘肌肤水嫩,小翠儿又练就什么好活儿,改日试一试的等等,话题有雅有俗,说到有趣之时少不了嘻嘻哈哈大笑几番,小小的酒肆,人数虽少,却因为有了这一阵比一阵高的笑声,竟也显得热闹非凡。

如此气氛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冷清的街道上有了动静,跟着一个渔夫模样的赤脚汉走了过来,老远便冲着店内喊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两只上等的水鸭,刚抓的,可新鲜了,你用来做两道地道金陵板鸭,必是难得的好菜,你?”

正给青衣公子镇茶倒水的毛小六忍不住走上前骂道:“哪儿来这么一个不知趣的买卖人,你不知道这是苏州城,做什么金陵板鸭,不开眼?”

那人被人呵斥倒也不恼呵呵一笑,道:“掌柜的哪来那么的火气,我也不是酒肆有金陵二字么,才想着掌柜或许是金陵人,是做板鸭的好手,既然不是,我拿着水鸭走便是了,何必骂骂咧咧呢,这样既显得掌柜的素养不高,又显得小家子气与我一个卖水鸭的人斤斤计较,你说何必呢?”这话儿听着是为毛掌柜着想,细细回味一番,却不是那个味儿。

2095.2145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毛掌柜起先还觉得这卖水鸭的倒也是个有趣之人,待细细回味一番,顿时不乐意了,待要训几句,却听得那人嘻嘻哈哈了两声,说了声“打扰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便提了水鸭便去了,临走时有意无意会眼酒肆里的几人。

青衣公子待那人走远了,不动神色余几人一眼,几人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为首那汉子从怀里摸出一定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道:“掌柜的结账了?”说完不得毛掌柜从后厨里走出来,几人鱼贯而出,等毛掌柜急急忙忙走出来时,几人已不见了踪影。

毛掌柜桌上的银两,又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只觉得这几人有些怪,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笑骂了声,便伸手将桌上那锭不轻的银子纳入怀中,嘟哝了句,便不再理会。

阊门的街道上,因为消息的迅速传播,已人满为患,等待购买的粮食的百姓已经排成了长龙一般的队伍,府衙的衙役身着官家服饰来回走动,今日人数空前绝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隐患,他们不得不拿出比平日干劲十足的精神头来,虽说在心里他们觉得没这个必要,打开店铺卖的是粮食,又不是做造反的勾当,再说了这是朝廷开的米店,堂堂的巡抚,知府坐堂,谁还敢胡来,心里抱怨归抱怨,可随着巡抚知府大人的威严日甚,今日巡抚大人亲自交代,谁敢不重视,这不天色刚亮,他们就开始巡逻了。

经过前两日的渲染,十六家掌柜还算积累了一些好名声,随着消息传出来,加上各大米铺纷纷开场卖粮食,各大米铺前还是积攒了不少百姓在观望,而十六家的伙计今日一早就得到掌柜的吩咐,早早打开了店门,将各家各户的粮食都显摆了出来,只等着自家掌柜的回来,一声令下好开始大卖特卖了,难得有这个露脸的机会,各大店铺的伙计都跃跃欲试,盼望自家掌柜回来的愿望,竟比起等候的百姓还要强烈几分。

此时阳光普照,落在整个街道上,远远望去,整个街道仿佛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顶轿子便在这时进入了街道,由于人数太多,轿夫不时的面露痛苦之色,好在轿中的吴掌柜并没有催促,四个轿夫也可以以人多为理,走的慢一些,这样一来,也不必那么吃力,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四人登时眼前一亮,呼吸为之一畅,彼此眼,正要大步而行之时,却在这时前方树下站着两个人,两人模样冷漠,目光死死地盯着轿子,待四个轿夫走近了,一个白衣官家子弟模样的年轻公子走了上前,笑吟吟的问:“轿上坐着的可是苏杭米店的吴掌柜?”

四个轿夫你,我,为首的轿夫道:“是吴掌柜的,你是何人?“

那公子一笑,透着淡淡的亲切,但四个轿夫却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只听得那公子笑着道:“多嘴的人通常都活不长,我大哥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若不知进退,怕是有无妄之灾啊?“

四人心头一震,谁也不敢多言。

轿子突然停下来引起轿中吴掌柜的不快,这一路上停下的功夫可不少,从今日起他算是投靠了朝廷,杨峥的精明,况钟的公正无私,给他留下的震撼不少,算上先前陈道义的一番话,对他的触动不可谓不大,内心深处莫不是想着借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给杨峥况钟留下个好印象,所以一出了彭家米店,他便迫不及待的上了轿子,一路急急往回赶,好赶在其他十五人之前率先卖出第一桶粮来,作用未必大,但也不能小/br>
本着这个心思,对于回到自己店铺发号施令,可谓是迫不及待,感觉轿子停下来,吴掌柜自是心头不乐意,隔着帘布道:“这又是怎么了?”

声音带着几分不悦,却听不到回应。

吴掌柜心头的怒火慢慢涌起,心道:“这些挨千刀的轿夫,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轿子行还想不想做下去了?”正想呵斥几句,却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个人想见一见吴掌柜的?”

“谁想见我,你又是谁?”吴掌柜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出于本能他觉得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吴掌柜跟我们走便是了?”那个陌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多年的商海熏陶,早已让吴掌柜多了几分寻常人所没有的警觉,虽不知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是有备而来,至于接不接受,就表现呢。

“我若是不走呢?”吴掌柜忽然压低声音道。

那个陌生的声音并没有如吴掌柜所预想的那样,马上就答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另外一个声音道:“聪明人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唯有这样他的命才会比别人长一些,吴掌柜的是个聪明,应该知道该如何延长自己的生命?”

吴掌柜冷哼了声道:“少来这一套,朗朗全坤,吴某还不相信苏州城没了王法?你们还能当街杀人不成?”

那人同样冷笑了声道:“当街杀人是有些难办,可抓一个人好像不太难?”

吴掌柜心头一动,正要说什么,忽的听得“呼”的一声,跟着一阵阴风呼啸而来,一个陌生的面容便映入了吴掌柜的双眼里,他本能的想要呼喊,可终究是慢了一步,那人嘿嘿一笑,右手仿佛如一道闪电闪过,落在了他后背上,用力点了一下,吴掌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后背传遍了全身,他刚刚张开的嘴巴,愣是重重哼了一声,跟着眼前一黑,便一无所知了,隐隐约约的听到那陌生的声音嘿嘿冷笑了两声,很快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彭家米店,杨峥与况钟居中而坐,店内的伙计,衙役在高掌柜的安排下井然有序,毕竟不是第一次,虽说这次卖出的粮食的规模上是前几次的好几倍,但基本的程序没多大的改变,况且为了应付这一次大规模的卖粮,高掌柜特意从彭家请来了熟练的伙计来帮忙,还有不少百姓,在人手上绝对的充足,望着门前堆积如山的粮食以及黑压压的人群,众人并没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反而有一种大战前夕的兴奋感,个人将手头的事物做好后,彼此坐在各自的点前,等候东家那一声号令。

杨峥与况钟各自喝着茶汤,今日他们与十六家米商定下的时间是阊门的太阳光照能覆盖彭家米店屋顶的时候,他刚刚派人去还差那么点,所以两人干脆坐下来喝茶等候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了,容不得他们着急,但有沈家这个巨大的存在,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凭着他的感觉,他不相信沈老爷子就这么放弃了,狗急了还要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一切的沈老爷子,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所以锦衣卫一早就被杨峥派了出去,密切关注沈家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锦衣卫可以不必请示,立即展开阻止行动,两人相信只要过了今天,十六家米行同时开仓放粮,足足六百万石的粮食投入苏州城,再高的米价,再打的天灾,也足以让苏州饱和了,也就是说只要过了今天,两人才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带着这份心思,两人默默等待了片刻,眼光渐渐覆盖了屋顶,高掌柜缓缓走了过来,对着正在喝茶的杨峥道:“东家,时候差不多了?“

杨峥眯着双眼门外渐渐感到不耐烦的人群,颔了颔首道:“开始吧?“

高掌柜嗯了声走到门前,目光缓缓扫了门外,对等待的伙计衙役点了点头,沉声道:“开始卖粮?“

众人大喜,门前的一个伙计立即挥动手中的一面小旗,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开始卖粮?“声音悠长而有力道,即便是闹哄哄的街道里仍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声音响过后,引来百姓轰然叫好,其声响绵延数十里。

因为有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购买粮食的经验,所以在彭家米店下达出售粮食的命令后,无论是来购买粮食的百姓,还是各大富户大户莫不是轻车熟路的沿着往日的程序,一步一步的来,人数虽多,却是井然有序。

杨峥与况钟一直提着心,在下达命令的那一刻,竟有一股轻松感,眼花花的粮食就这么一石一石的卖出去,还有比彭家米店更强大,实力更雄厚的十六家米商的支持,两人就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欢喜。

这种气氛似也感染了众人,人人面露欢喜之色,忙碌之余少不了要抬头窗外的百姓,听一听动静,等听到有人传来声音,十六家米商打开了店铺,伙计站在了门前,白色的粮食堆积如山,他们便笑得更欢实了,无论从那一方面上日的苏州城是令人欢喜的,是热闹的。

2146章:何曾不识晋身路

    然而欢快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这时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便见一个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穿着鲜艳的飞鱼袍的汉子冲了进来,一张国字脸上淌满了汗水,但来人甚至顾不得擦一下,几个箭步走到了杨峥的面前。】八】八】读】书,.@.∞o..

    忙碌的众人被来人这焦急不安的情绪所吸引,无论是装粮食的,还是运送粮食的,甚至是过秤的、负责抽签的都忍不住停下看了一眼,眼熟的人立即认出了此人真是锦衣卫高千户麾下的头号锦衣卫田号。

    “这个时候他不是因为盯着沈家的动静么,来这儿做什么?”忙碌中的高掌柜撇了一眼,狐疑的嘀咕了声。

    田号满头大汗地走到杨峥跟前,低声细说了两句,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众人听得一句两句,尚未来得及回味,便见巡抚大人脸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甚么?”

    “怎么了?”一看杨峥这模样,况钟忍不住担心的问。

    田号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十六家的掌柜的同时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找遍了,可是十六人哪儿都找不到。”

    这下不光是杨峥脸上不好看,就是况钟也面色大变,自言自语的道:“终于还是来了,我们到是小看了沈老爷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峥转身就往外走,正在购买粮食的百姓登时一片喧哗,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杨峥就要出了门,正在思索如何应对之策的况钟顿时醒悟了过来,急忙跟了上去,一把拉着杨峥的衣衫,道:“大人,你这是是……去哪儿去?”

    杨峥面上神色变得不好看,脚下步伐不停道:“还能去哪儿,去找人了,十六家米商不见了踪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今日卖的粮食就没了,这么多百姓,消息也放出来了,这会儿没人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况钟道:“这个道理卑职岂能不知,可这个时候大人是万万走开不得?百姓尚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尚且还能安定心思购买粮食,大人这一走只怕让他们心中起了疑惑,若是被沈家人从中作梗,弄得苏州大乱,大人即便是找回了十六家米商又有何用?攘外必先安内部,大人是苏州的主心骨,越是眼下这个情景,越是离开不得?”

    杨峥微微一愣,随即抱拳道:“况大人说的是,我糊涂了?”

    况钟道:“大人这不是给急的么,人急了难免容易忘记一些事?”

    杨峥重新走了回来落了座,众人虽觉得疑惑,但一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时,二来纵然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大人都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一如刚才。

    门外的百姓吵吵嚷嚷的声音络绎不绝,这个说十六家米商的掌柜不见了,那个说十六家米商店铺开始关门了,据说粮食都开始转走了,各种消息不一而足,立即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喊。

    眼看百姓的情绪变得躁动,杨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况钟道:“况大人……?”

    况钟与他共同进退,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颔了颔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前,况青天公正无私的面容立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在这个没有任何的娱乐的时代,况钟无疑是这个时代百姓心魔中的精神偶像,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没有人会对这个人不敬重,所以况大人刚一路面,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快看,是况大人,是为我们当家作主的况大人?”

    “况大人……?”人群里开始有了呼喊,人人面露喜色。

    况钟站在人群前面,看着慢慢平静的百姓,暗暗松了一口气,冲着百姓颔了颔首,朗声道:“百姓们今日是卖粮的好日子,十六家米商经巡抚大人说服,已经答应卖出他们囤积了多日的粮食……?”

    话音未落,人群里不知听得几声冷笑,一个声音道:“况大人未免太看得起巡抚大人了,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十六家米商的商铺可是关门了,据他们的伙计说,他家的掌柜就是因为不同意巡抚大人卖粮食的决定,才躲着不见的,如今他们要将粮食转移出去,这消息只怕不会有假,况大人却站在这里说大话,莫非是以为我们百姓好糊弄,好欺负不成?“

    “不错,十六家米铺的伙计说的话是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不会有假?“那人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了一阵呼喝。

    况钟为官多年,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摆明了是有人从中弄鬼,好让躁动的百姓陷入了混乱,他看了一眼涌动的人群,虽说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大致的位置还能看得见,淡淡一笑道:“是么,竟有这等事情,况某不得而知了,但况某为官从来讲究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能做得到,先前诸位便是不相信我况钟能退田给百姓么,结果如何这田不是退了么,先前有人不是不相信况某能治理好苏州吏治,经过苏某三年的治理,虽不敢说绝度治理好了,但想来这三年来况某没有让诸位百姓失望,况某来苏州之前就立下志向,不取苏州百姓一针一线,三年来况某可做到了!况某为人如何我想诸位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我况某是有良心的朝廷命官,也是有态度的苏州知府,朝廷既把这个位置给了我,我就得为民着想,这三年来我是不是这么做的?”

    “法行民乐,民留任迁。青天之誉,公无愧焉!“况钟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即有人大声喊道。

    这一声立即得到了不少回应。

    况钟面上红了红,道:“诸位抬爱了?“说到这儿,语气凝重了几分,两道利剑一般的目光扫过数千百姓,大声道:“只要诸位信得过况某,况某决不食言定要给诸位百姓一个低价粮的苏州城?”

    人群中立即爆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个大声喊道:“况太守,民父母,众怀思,因去后。愿复来,养田叟。况大人是好官!“

    另一个同样大声喊道:“检点行囊一坦轻,长安望去几多程。停鞭静忆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我们信况大人……

    “对,我们信况大人,他老人家是不会骗我们的?“百姓你来我往的呼喊,比起先前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高掌柜看了看门外涌动的人群,笑着道:“况大人的话儿还真好使?“

    杨峥笑了笑道:“能不好使么,人家可是清官!我大明能有几个这样的好官,百姓可以不信父母,唯独不会不信况大人!”

    况钟这一番言语,无疑是给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这颗定心丸的效果,未必能持久,所以摆在杨大人面前的事情仍很紧迫,一旦百姓看不到他们所承诺的低价粮食,即便是况钟再一次出面也挽回不了,所以他必须在这颗定心丸药性还在之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从锦衣卫送来的情报上看,这件事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十六家米商无辜失踪,还能躲过锦衣卫的耳目,摆明了是有意而为,而且手段还很高明,从沈家的实力上看,他们更多的是在商业上,纵然有也只能是人人传说的魏国公府这个官家背景了,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杨峥很清楚他的力量,所以在最初的惊讶后,并无如何慌张,如今要做的不是去追查沈家背后的实力,而是尽快寻得这十六人去了何处,彭家米店虽有些粮食,但按照今日这么卖,绝对支持不了多久,一旦十六米家掌柜消失的消息被落实在苏州城,未必不会有再一次粮食恐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稳住了百姓的况钟重新走了回来落了座位,撇了一眼杨峥,道:“大人打算怎么办?”

    若说先前杨峥还有些惊慌,但这会儿功夫下来,杨峥算是稳定了下来,淡淡一笑道:“这局面还能怎么办,自是寻人为第一要务了,希望沈老爷子藏人的地方不至于太难找?”

    况钟本以为杨峥会慌乱,至少会焦急,但他看到了是一张淡定的脸色,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他从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能说高明,但一个人是不是惊慌,他自问还是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显然是没有的,他虽不知杨大人这份自信来自哪里,但身为统帅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这份沉稳淡定,即便是他也在内心深处多了几分敬佩,对方能年纪轻轻走到这一步,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出。

    “对方有意为之,这人怕是不好找,况且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显然是有备而来,未必会轻易让我们得手?大人还需多一手准备为好?“况钟看着杨峥说出自己的看法。

    杨峥点了点头,忽然的扭过头来盯着况大人道:“放心,这一战我们不会输的,机会还在我们的手中?“

2148章:敌阳不如敌阴

    沈老爷子固然厉害无比,可未必能比得过杨大人,这种看法在这两日里越发深入他们内心之中,这也是为何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买米了的缘故,卖粮固然是局面的不利,可商场与战场诡异莫测,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他们就是答应了,说到底他们从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杨大人罢了。

    “能不能支持我们不知道,可有一点韩某却是知道的,杨大人执意平衡苏州米价,纵然没了我们十六人,只要我们的粮食还在,你抓了我们未必管用?“韩掌柜叹了声道。

    “是啊,老爷子为了苏州城,他一定会要了我们的粮食的,说不定你抓了我们,反而给了他更好的借口?”吴掌柜大声道。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老爷子嘿嘿一笑道:“这一点你们放心,老夫不光是请你们来这里喝喝茶,就连你们的粮食老夫也一并运到了沈家,你们不用担心沈家没这个能力装下这些粮食?”

    “什么,你,你……?”众人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

    沈老爷子似很满意众人的神情,略带满足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缓缓道:“尉缭子曰:“气实则斗,气夺则走。”面夺气之法,则在攻心,昔吴汉为大司马,有寇夜攻汉营,军中惊扰,汉坚卧不动,军中闻汉不动,有倾乃定。乃选精兵反击,大破之:此即不直当其力而扑消其势也。这场战事就好比是这一壶煮开的茶汤,水烧开了,再兑开水进去是不能让水温降下来的,根本的办法是把火退掉,水温自然就降下来了。姓杨的平衡物价要的是粮食,这粮食就好比是这茶汤里的火,老夫想要让水温降下来的,嘿嘿,最根本的法子就是退了火,断了他的绝路,所以断绝你们的粮食才是最关键的!没了粮食姓杨再有本事,未必能把粮食价格降下来?”

    众人面色微微变了变,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可狠,若说先前有些把握,那是给予人不在,粮食还在,杨大人有朝廷这件外衣,有况钟这个青天,拿走他们的粮食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了粮食,没了人,苏州依旧是朝廷的苏州,可没了粮食,无疑是断绝了生路,他们忍不住在内心深处问上一句:“没了粮食,杨大人的笑容还能笑得出来么?”

    “当然笑得出来?”若是杨大人在一定会这么说,事实上从听到消息他的笑容就没断过,况且甚至都没看到他眉头皱一下,起先他还以为他为了安定人心,故意为之,可看了越久尤其是在彭家米店卖出的粮食越来越多,库存越来越少的局面下杨峥还能保持如此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若非胸有成竹,便是伪装得太好,但况钟宁愿相信他的这份笑容是来自自信。

    眼看日头渐渐升高,从十六家没买到粮食的百姓越来越多的表示出了不满,况钟有些按耐不住的喊了声:“大人……?咱们再这样下去,咱们就没粮了?“

    杨峥不急不忙的道:“慌什么,再等等再说?”

    况钟急切的道:“再等下去就要出大事了?你没看到百姓已经开始骚动了么,很显然他们已经从十六家米店关门中知道些什么,这个时候不尽快处理,一旦消息落实了,想要控制就难了?“

    杨峥道:“不会的,你相信我?“简短的几个字,却带着无比的自信。

    况钟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有了计较?”

    杨峥神秘的一笑,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扯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况大人可看史书?”

    况钟微微楞了一下,着实没想到杨峥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问这个,可看他神色,语气倒也不是儿戏,想了想道:“史书除了一本《史记》之外,还有一本《资治通鉴》,至于其他的倒也看过一些,不过多是出自野史,许多不是言过其实,便是牵强附会,让人心生气恼,所以也就没看了。”

    杨峥嗯了声,道:“这么说来,况大人一定看过围魏救赵了?”

    况钟笑道:“大人说笑了,天下人但凡读书人谁没看过这一战,邯郸之难,赵求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邹子曰:“不如勿救。”段干纶曰:“弗救,则我不利。”田侯曰:“何哉?”“夫魏氏兼邯郸,其于齐何利哉!”田侯曰:“善。”乃起兵,曰:“军于邯郸之郊。”段干纶曰:“臣之求利且不利者,非此也。夫救邯郸,军于其郊,是赵不拔而魏魏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郸拔而承魏之弊,是赵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起兵南攻襄陵。七月,邯郸拔。齐因承魏之弊,大破之桂陵。此战让孙膑名扬天下,不知让多少读书人羡慕,没诵读过的几乎没有?”

    杨峥还是点了点头道:“况大人对此战怎么看?”

    况钟听得莫名其妙,心想:“我又不是兵法大家,与这一战能有什么看法?“嘀咕归嘀咕,可看杨大人一脸的严肃,还是认真想了片刻,道:“齐魏之战,齐军用围攻魏国的方法,迫使魏国撤回攻赵部队而使赵国得救,可以看做是指袭击敌人后方的据点以迫使进攻之敌撤退的战术,相当的厉害?”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杨峥。

    杨大人眯着双眼微微一笑,道:“对敌作战,好比治水。敌人势头强大,就要躲过冲击,如用疏导之法分流。对弱小的敌人,就抓住时机消灭它,就象筑堤围堰,不让水流走。所以当齐救赵时,孙膑对田忌说:“想理顺乱丝和结绳,只能用手指慢慢去解开,不能握紧拳头去捶打;排解搏斗纠纷,只能动口劝说,不能动手参加。对敌人,应避实就虚,攻其要害,使敌方受到挫折,受到牵制,围困可以自解。当年的齐国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攻打兵力集中的敌人,不如设法使它分散兵力而后各个击破;正面攻击敌人,不如迂回攻击其薄弱空虚的环节,今日咱们这一战正好可以用一用?”

    “我们用围魏救赵?”况钟楞了一下,惊声道。

    杨峥微微一笑,道:“不错,围魏救赵?”

    眼看着况钟一脸的茫然,杨大人笑着道:“我问你,若你是沈老爷子既想要报仇,又想维持苏州不安分的局面,从而控制苏州的米价,你会怎么做?”

    况钟看了杨峥一眼,开始沉思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十六家米商的背叛,显然是对沈家大大的不利,而这个时候是控制米价的关键,也就是说你我双方谁手中囤积的粮食多,谁就是苏州米价之主,而大人先前的布局,步步局步步为赢,迫使十六家米商临阵倒戈,一旦开仓放粮,局面无疑是对我们最有利,沈家想要控制局面,唯有吃掉十六家米商的粮食才有与大人抗衡的本事,所以这个时候的沈家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吃掉十六家的粮食?“

    杨峥颔了颔首道:“一切如你所料,刚刚锦衣卫送来的消息,十六家米商的粮食不翼而飞?“

    “什么,粮食不翼而飞?“况钟吃了一惊,能不能平衡物价全都靠这十六家米商囤积的两百万石的粮食,没了这一笔粮食,众人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说,苏州将会重新陷入粮食的恐慌之中,而这种局面他看了将近一年了,实在不想再看。

    “那,那该如何是好?“况钟急切的道。

    杨大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冲着况大人一笑道:“先前不是说了么,围魏救赵啊?“

    况钟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看看这门外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蜂拥而来,一旦没了粮食,什么后果大人难道不知么?“

    杨峥道:“后果我当然知道,所以更要围魏救赵?“

    况钟有些怒色,正要呵斥几句,可目光落在杨大人的脸上,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愣是没骂出来,换做是嘀咕了两句“围魏救赵?”

    忽然他的神色一变,脸上洋溢着喜色,惊喜的道:“大人是想……?“

    杨大人淡淡的笑道:“我想怎样?”

    况钟道:“卑职对大人的敬仰从心里的感到佩服,所谓的围魏救赵是指当敌人实力强大时,要避免和强敌正面决战,应该采取迂回战术,迫使敌人分散兵力,然后抓住敌人的薄弱环节发动攻击,致敌于死地,沈家一心一意制造了这场局面,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么这十六人,十六家米商的粮食,自然而然不会轻易的让我们寻到,但控制十六家米商与他们的粮食其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沈家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从这一点上看,算是印证了当年来势汹汹的魏国,但沈老爷子如庞涓一样百密一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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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9章:欲与天公试比高

    沈家固然能守住十六家米商的粮食不让我们找到,从而达到他们扰乱苏州的目的,可另一方面我们也因为锦衣卫无处不在的手段,得知沈家后院的粮食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比起十六家米商的粮商,身为苏州商界第一家的沈家,其粮食只会多,不会少,我们拿下沈家非但可以解除眼下危机,另一方面,沈家是沈老爷子的老巢,一旦被我们攻入,嘿嘿,好处绝不比十六家米商要大得多,只要懂得权衡的人,丢了芝麻捡起西瓜,还是丢了西瓜捡起芝麻,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了,一旦沈老爷子舍不得沈家,必然会丢弃了十六家,那么大人的围魏救赵之计算是成功了?无论是输赢,大人都不吃亏?”

    “基本上是这样的打算?”杨峥颔首道。

    况钟盯着杨峥看了许久,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道:“大人乃神人也?”

    杨峥摆了摆手道:“况大人说笑了说笑了?”

    况钟还要说话,便在这时高航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杨峥不等他停下便冷声问道:“如何?“

    高航道:“都布置好了,围魏救赵的大计,就等你一句话了?“

    杨峥嗯了声,道:“天色不早了,就不要等了,开始吧?“

    高航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今日注定是苏州最热闹的一天,无数的百姓为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粮食,挤满了苏州的街道,即便如此,当一阵马蹄声响过,那鲜艳的飞鱼袍,让人胆寒的绣春刀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自觉得让开了道路,道路虽不宽,却足以让锦衣卫鲜衣怒马飞奔而去。

    望着呼啸而过的锦衣卫,人群里立即变得骚动起来,这个道:“不知谁家又开始倒霉了?”

    另一个道:“这都多少年了,自从当今皇上登基,六年了苏州城内很少看到锦衣卫的身影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各种猜测的声音不断,却没人说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消息并没有在苏州停留多久,锦衣卫这三个字走到了哪儿都会引人注目的,很快就听有人喊道:“你们知道么,先前的锦衣卫去了东头的沈家?”

    “沈家那个沈家?“人群里有人好奇的问。

    传递消息的那人道:“还能有那个沈家,苏州沈家是不少,可都是小门小户,抓个人还用得着出动锦衣卫么,当然是苏州第一家沈家了?“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呼喊,一声道:“也不知这次沈家摊上了什么大事了,竟让朝廷出动了锦衣卫?”

    “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每日不都是斗得你死我活么,要不然这天下为何迟迟不能太平?”一个人没好气的道。

    “可不是么,你看看就咱们这苏州城每日这些大人物不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早已见怪不怪了?“人群里也不是谁发出了一声感叹。

    “谁说不是呢,好好一座城池,若没了这些大人物你死我活的争斗,苏州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众人纷纷点头道。

    “苏州折腾这么久了,是时候该歇一歇了?“此时此刻这个便是无数百姓心头的冤枉。

    酒家的大堂,沈老爷子眯着双眼喝着茶汤,对于自己最后一计他十分的满意,他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彭家的米店的粮食也该到底了,没了粮食他很想知道,面对数万的百姓,彭家米店如何收场,是任由百姓混乱,还是低头来寻得自己,种种结果都在他脑海里如交织着,这种把人玩在鼓掌之间的感觉,他已经许多年不曾体会了,唯独今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甚至懒得去再羞辱背叛了他的昔日的同仁,而是选择了独自体会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感。

    就在这时,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跟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嘴里嚷嚷着什么,听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沈老爷子将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了少许,撇了一眼来人,只是这一瞥便再也合不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作为父亲的看见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件惊讶的事情,但如果是在不合适的地点,不合适的时间碰上了那就足以让人惊讶,刚刚还一脸富家翁模样的沈老爷子,眼角的肌肉微微跳了几下,眼里一丝疑惑、担忧一闪而过,急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留在家中么,不可胡乱出来走动?”沈老爷子一脸怒色的道。

    对于儿子至自己的交代而不顾,沈老爷子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语气竟比平日重了几分。

    沈公子似也没再一次,喘着粗气道:“爹爹的嘱托孩儿岂敢忘记了,只是,只是儿臣飞来不可?”

    沈老爷子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盯着儿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公子道:“今日一早,锦衣卫,锦衣卫把我们家给包围了?“

    沈老爷子大吃一惊,对于锦衣卫的恐怖,没有人比沈家来得更深切,陡然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沈老爷子差点没吓得倒地不起。

    “到底是怎么会回事,锦衣卫为何会去我们家,还包围了院子?“沈老爷子按著胸口急切的问。

    沈公子道:“孩儿也不得而知,花了一块金子从那个姓高的千户嘴里得知,巡抚大人在得知十六家米行的掌柜连同他们的粮食都消失不见了,心急之下便让锦衣卫包围了我们的家,说是沈家是苏州第一家,这半年来囤粮数百万,足以应付苏州的粮食危机……?“

    “他,他想干什么?“沈老爷子大怒道。

    “替天下百姓征收我们沈家的粮食?”沈公子无奈的道。

    “反了,反了,朝廷还有玩法么?”沈老爷子大声喝问道。

    沈公子道:“那位高千户说了,这杨大人本身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风云际会才得到了皇帝赏识做了这个江南巡抚,正二品的官了,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做长久,这次苏州粮食危机折腾了这么久,就算顺利安抚下来,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怕也戴不长久,既如此,还不如给苏州百姓做点好事……?”

    沈老爷子破口大骂道:“他姓杨的同情苏州百姓,可怜苏州百姓,同情也好,可怜也罢,我沈某人管不着,可为何要选我们沈家,难道觉得我们沈家好欺负不成?”

    沈公子无辜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孩儿也问了,那个高千户说了,倒不是杨大人有意针对沈家,实在是办法的办法,整个苏州城粮食就那么多,好不容易说服十六家米商同意开仓放粮,一起平衡米价,让苏州百姓吃上低价粮,可却不想才一夜的功夫,苏州十六家米商连同他们囤积的粮食都不见了踪影,心急的杨大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说起来要怪只能怪咱们家囤积的粮食太多了?引起了朝廷的主意?“

    沈老爷子一肚子的怒火,却不好冲着儿子发作,阴沉着脸道:“他们只是包围了院子,没做别的?“

    沈公子道:“孩儿出来的时候,哪位高千户承儿子给银子的情谊,答应我等爹爹回去后再执行命令?只不过那高千户甚是奇怪,給孩儿说了一段昔日孙膑与庞涓的典故,隐隐的还提到了什么围魏救赵……“

    沈老爷子起先神色还算淡定,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从沈公子嘴里传出“围魏救赵”四个字,顿如一把利器,狠很地把沈老爷子的胸口击了一下,先前淡定的神色立即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低落下来,嘴里不时的嘀咕两句:“围魏救赵,围魏救赵!”忽然的仰头哈哈一阵大笑道:“果然是好计谋,好计谋,亏我自问机智百出,将对方玩与鼓掌之中,殊不知人家不过是用了一朝围魏救赵之计,便可扭转局面,可笑我兀自不自知?“

    沈公子看老爷子面色不好看,有些担心的道:“爹爹你怎么了?“

    沈老爷子怒道:“我死不了,赵国求救于齐国。齐将田忌、孙膑率军救赵,趁魏国都城兵力空虚,引兵直攻魏国。魏军回救,齐军乘其疲惫,于中途大败魏军,遂解赵围,这位杨大人果然好手段啊,老夫虽用了釜底抽薪,断了他后路,殊不知他以围魏救赵迫使老夫不得不自救,否则沈家即便是抓住了十六家米商与他们的粮食,也难以保全沈家的三百万石的大米,有了沈家这些粮食,他一样可以平衡苏州米价,亏得老夫自以为此番作为万无一失,殊不知是破绽百出?可笑,可笑啊?“

    沈公子虽听不明白什么围魏救赵,什么釜底抽薪,但有一点他看得明白,这一战爹爹是败了。

    一阵沉默后,沈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道:“让他们放人吧?“

    “放人?那爹爹你这几年的辛苦,小公爷要的苏州城……难道我们都就这么放弃了么?”沈公子一脸的不解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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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2章:莫道百姓好欺负

    朱掌柜的一张脸由红转白,又有白转青,十分不好看,迎着杨峥的目光,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出来。

    杨峥继续道:“孔夫子他老人家很早就说过,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儿是告诉我们你要求别人做什么时,首先自己本身也愿意这样做,或你本身也做到如别人这样了,那么你的要求才会心安理得;半年前朱掌柜的所作所为,苏州百姓可是记忆犹新,你说本官能答应你这个要求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该厚此薄彼,可若手背率先不遵规矩,不懂道理,不知怜悯、不知进退,那它凭什么要求手心给他同样待遇呢,朱掌柜今日的要求本官不是不想帮这个忙,实则是帮不上,只能遗憾的送你一句忠告,莫道百姓好欺负?”

    朱掌柜满脸羞愧,哪还敢多言,抱了抱拳就此离去。

    经此一闹,这事儿也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愤怒的百姓在高呼杨青天同时,将昔日的愤怒彻底发泄了出来,但凡购买的粮食的一多半见了朱家米行四个字都绕路而走,一二来去朱家掌柜的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莫道百姓好欺负了。

    经过数日的酝酿,苏州的米价算是彻底跌了下来每一斗粮食仅售价一两四钱,并且呈现稳定的趋势,百姓都说这是大明开国六十年来苏州最低价的粮食,这个结果显然出乎杨大人的意料之外,也让杨大人一直提着心脏彻底放了下来,回想这一年多的东奔西走,所谓何来,可就是为了这一刻么,如今他夜夜期盼的局面终于得意实现,如何不欢喜。

    本着这份欢喜,杨大人彻底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期,趁着这几日将远在京城的家眷也接了过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辛苦耕耘,沈艳秋不辱使命,总算是怀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孩子,眼看着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而杨大人忙得手脚不占地,着实没功夫理会家中的娇妻,不得往京城去了一封信,原本按照他的意思将二小姐,小月调过来变好,这两个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一个照顾起人来,那绝对是没话说,关键与沈艳秋是情同姐妹,人家点名要这个人,在母以子贵的大明朝,这个要求杨大人自是没法拒绝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但这头是答应了,那头就不好说话,四个女子谁都想来,尤其是大小姐一家主妇,早已在这几年的岁月里养成了独有的主妇范儿了,哪容得杨大人吩咐,一声令下,四人一同全来了,只留下福伯等一干老仆人居家等候了。

    对此杨大人其实没多大的意见,谁来不是来,四个都来也省得这巡抚衙门的后院冷清的很。

    不过大小姐等人来的时候,正是苏州粮食危机最紧凑的日子,杨大人一心忙于公务,也没给四人接风洗尘,甚至连这苏州最有名的园林都不曾去看过,为此他也常常感到自责,无奈手中公务实在太多,一直抽不开身,如今粮食危机这件大事算是顺顺利利的解决了,从此苏州的百姓再也不用吃高价粮,想想都让人感到兴奋,就着这兴奋劲儿,杨大人急急忙忙往家中赶去,他想趁着这个劲儿还在,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也给大小姐们分享分享,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巡抚之乐其乐也!“

    欢乐的气氛一早就从府衙传到了后院,这不,刚听得动静,后院堂上摆了丰盛的晚饭了,杨大人与四位妻妾边吃边说笑,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说说笑笑倒也有趣,杨峥想起这些日子也没好好陪着妻儿,难得有这个机会,怎么着也该乐一乐,便对妻妾道:“今晚难得一家人都团圆了,不如来个游戏乐一乐如何?”

    大小姐等人也有这个心思,纷纷叫好。

    大小姐本着商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漂亮的眼珠子在杨峥脸上一转,笑着道:“虽说是游戏,也有输赢不是,若是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杨峥伸手在大小姐的鼻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道:“你啊,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的大小姐?”

    这一说,大小姐顿时想起两人当年相遇的情景,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灯光下娇艳无比。

    “不过这提议我喜欢?”杨峥肯定的道:“这样吧,谁能猜出我的谜底,谁就可以从今晚起一连三个晚上与我相拥而眠可好?”

    众人虽觉得这个奖励还算不错,可终究是女儿家,面皮薄哪敢明着答应,尤其是小月与二小姐一张粉脸差点没红成了熟透的桃子,倒是大小姐却一脸的认真的模样道:“好,就这么办!”

    李嫣儿笑吟吟的道:“这个我最喜欢了,可若是我们都猜对了,那该如何是好?”

    李艳秋道:“可不是么,你这人赖皮的很,若是猜对了,你要偏心不认,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杨峥哈哈大笑道:“你家相公是那样的人么?”

    小月这会儿仰起头道:“是的?”

    这可是当面打脸,饶是杨大人心黑脸皮厚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叹了声道:“月姐姐啊,月姐姐你说你家相公就这么一个缺点,就被你抓着不放,再说了这么多年风里来浪里去,这点缺点你家相公早就改了,你还想不过我么,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也绝非浪得虚名的?”

    大小姐笑着打趣道:“是么,这话儿我怎么听着怎么不信啊?诸位妹妹你们信么?“

    李嫣儿摇了摇头,小月红着脸嘻嘻一笑,沈艳秋干脆说不信,唯独二小姐一本正经的道:“我信?“

    杨峥着实激动了一把,这么多年这丫头对我的信任可谓是有增无减了,着实难得了,冲着这份无私的信任,待会儿可得好好找个机会让他赢上一回。

    见众人目光,二小姐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可神色间对刚才的看法却没丝毫的改变,大小姐看得轻轻一叹,道:“死丫头这坏人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姐姐都不要了?“

    “哪有?“二小姐红着脸道:“人家,人家就是信任他嘛?”

    “信任的好啊?”杨大人满意的在二小姐的小手上捏了一把,柔声道。

    二小姐甜甜一笑,说不出的温柔。

    “怎么样这谜底还猜不猜?”杨大人笑嘻嘻的看着几位娇妻笑着问。

    “来,还怕了你不成,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大小姐一副当家主妇的模样道。

    其他几个则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大小姐的说话。

    “好,那就开始吧?”杨峥扫视一遍后对沈艳秋道:“你先猜可好?”

    沈艳秋笑了笑道:“我先便我先,你出题吧?”

    杨峥想了想道:“这第一题么,我身为江南巡抚,也算是官了,就因官为大,你听好了,有一老翁临终前留下遗书,分别交给五岁幼儿和女婿。遗书中说:六十老儿生一子言非是我子也家产田园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争执。数载后,其子成年,要与姐夫分家。二人争执不休,只好去衙门打官司。女婿申辩道:“岳丈大人遗书上写!六十老儿生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田园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争执。”县令收下遗书,下令暂时退堂,明日再断。次日一升堂,县令即说:“遗产应归儿子继承!”说罢,将两份由他标点了的遗书发还老翁儿子和女婿。那女婿一看,哑口无言,只好从命。你猜,那县令在老遗书上怎样标点的?“

    众人一听各自皱眉思索起来,不时的低声细语,不多时小月与二小姐各自摇头,大小姐、李嫣儿则是面露笑容,显得信心十足,而沈艳秋则是皱眉思索,如此又过了片刻,才听得沈艳秋吐了口气,白皙的粉脸上涨出几分红晕来,笑着看了众人一眼,道:“我若是那县令,必是这样写,六十老儿生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田园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争执。不知可对?”

    杨峥哈哈一笑道:“沈姐姐这玲珑的心思,不去做官着实可惜了?”

    此话一出,月儿二小姐顿时欢呼叫好,小月则是拉着沈艳秋询问技巧。

    杨峥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大小姐该你了?”

    大小姐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女儿,才笑嘻嘻的道:“出题吧?“

    杨峥嗯了声道:“大小姐世代做买卖,这第二题我便以商为题了,你可听好了,说是有位商贾,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除夕,商贾回家与家人团聚。他想考考三个儿子的学问和才智,便唤他们围火而坐,叫老伴托出一盘瓜子,然后命每个儿子赋诗文一句,要求句中有人,有事,有数,并按句中数字酬赏瓜子。长子抢先吟道:“甘罗十二为丞相。”父亲点点头,要老伴数十二粒瓜子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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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3章:婆夫人媳夫人婆媳均夫人

    次子脱口而出:“太公八十遇文王!”商贾微微一笑,又叫老伴数八十粒瓜子给次子。▲≥八▲≥八▲≥读▲≥书,.√.≧o幼子天资聪慧,多读古书,他眼珠转了转,转身将全盘瓜子捧入怀中,然后高声吟哦一句。商贾一听,高兴地说:“一个比一个强。好,好!”你知道幼子吟哦了一句什么?“

    大小姐默默沉吟了一会儿,笑吟吟的道:“这有何难,我猜是曹操八十三万人马下江南!”

    此话一出,自是人人欢呼,杨峥也不得不佩服大小姐的机智。

    眼看沈艳秋大小姐猜出了谜底,李嫣儿显得十分兴奋,笑着道:“该我了?我爹爹是官,我们李家算是书香世家,坏人你就以诗书为题吧?“

    杨峥道:“正有此意?你听好了,说是某年元宵,汴市百城书店门口谜灯上悬有一“尔”字,射《三字经》句二。谜条注明:“中者以狐腿皮裘一件相赠。”有位常猜谜的老学究见后笑着说:“此乃店老板之‘看家虎’也,恐无人能射。”有位研究谜道多年的落魄举人说:“不见得。”说罢返身而去。那举人回到收屋,连续三夜对灯苦思,不时查对《三字经》仍不得其解。你能猜出这谜底吗?“

    李嫣儿笑吟吟的看着杨峥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的拍手道:“我猜测是一个“尔”为《孟子》第七篇最末尾一个字。射<>

    连续三道谜底都被猜了个底朝天,杨大人面上有些难看,嘿嘿干笑了两声,道:“看样子得来点难度,不然这宣德六年的同床共枕可就没指望了?”

    众人掩着小嘴格格大笑,大小姐道:“你啊你,越来越不正经了?这不是还有两题么?“

    杨峥嘿嘿一笑道:“大小姐的提醒的是?”说着目光在小月与二小姐的脸上狠很扫了几眼。

    两人虽早有准备,可触到杨大人那狼一般的目光,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杨峥看得有趣,嘿嘿干笑了几声,尚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得小月羞答答的问:“这下,这下算是轮到我了么?“

    杨峥笑着道:“月儿姐姐着急了?”

    小月一张粉脸顿时羞红如火,骂了声讨厌,便低头不语。

    杨峥哈哈大笑道:“这事儿得慢慢来,越慢越好,几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这些夫妻间的情趣话儿,大小姐等人经过杨大人多年的熏陶,自是心领神会,个个面红不语,看得杨大人哈哈大笑不止。

    笑罢才冲着小月道:“月儿姐姐可准备了,坏人要来了?”

    小月虽知他说的猜谜的事情,可这话儿听到耳朵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狠很看了一眼杨峥,小声骂道:“你做死是不是?”

    杨峥大笑道:“我是不是做死我不知道,可这谜题月儿姐姐要是打不出来,那可就真是做死了?”

    小月红着脸骂道:“你,你讨厌……取笑人家?“

    眼看小月一张粉脸鲜艳如火,再逗弄下去,只怕是要比早晨的朝阳还要红上几分,当下停止取笑,一整正经的道:“月儿姐姐可准备好了?“

    小月心里虽有些紧张,但还是咬着红唇点了点头道:“坏人我准备好了,你出题吧?“

    杨峥道:“说是有个大官儿,与两淮盐运是儿女亲家,那两淮盐运挥霍无度,亏空了大量公款,朝廷准备抄他的家产严办。而那个大官儿当时做侍读学士,经常出入皇帝的内廷,知道了这件事。他决定把这一情况通知两淮盐运,但是又怕走漏风声,吃罪不起,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将一小撮茶叶装在一个信封里,然后用面糊加盐封好,派人送到两淮盐运的府邸。那两淮盐运接到这封内外都没有写一个字的古怪信后,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奥秘,把余财迅速安顿他处。到了查抄的时候,所存资财寥寥无几。皇帝派人侦得那大官儿曾送信给两淮盐运的事,报告了皇帝。皇帝责备那大官儿,可那大官儿力辩信中实无一字,经皇帝再三追问,那大官儿才招认这封信实际上是一个隐着六个字的哑谜。你现在猜一猜,这六个字是什么?”

    杨峥话音一落,众人都低头开始思索起来,小月儿眉头紧缩,显然是遇到了困难,迟迟没了答案,一旁的沈艳秋看不过去道:“茶盐皇帝待查?”对于这个答案,她还是有些把我的!

    杨峥嘿嘿笑了几声,并不说话,目光看着小月,道:“月儿姐姐可有了谜底?”

    小月眼眸转了几转,忽的笑着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盐案亏空查抄’,对不对?”

    杨峥颔了颔首道:“便是这六个字?”

    沈艳秋叹了声,道:“这官儿可真聪明,单凭一小撮茶叶装在一个信封里,然后用面糊加盐封好一字儿不留,一句话不说,就将信儿送了出去,让人不得不敬佩?”

    大小姐接过话儿道:“这大官儿聪明,那盐运使也不简单啊,这么没头没脑的一把茶叶,一点盐愣是知道人家要说的话儿,他们这些当官都太可怕了?”

    杨大人真想为自己辩白两句,忽听得二小姐一把拉着他一脸担心的问:“坏人你这么笨,还做这么大的官,要是有人给你送这样信儿,你要是读不出来该怎么办?”

    杨大人汗了一把,心道:“我哪里笨了?”可看着二小姐一脸的担忧,竟不忍心辩驳,伸手在她粉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笑着道:“笨鸟先飞,多读几遍就是了,再说了我读不懂,不是还有你们么?”

    二小姐脸上焦急更甚,道:“不成的,不成的,人家,人家笨得很,读不懂的?”

    杨峥哈哈大笑道:“谁说我家二小姐笨了,我看聪明的很,要不然怎么当初一眼就看中了我?”

    众人一听嬉笑不止,大小姐骂了声:“不要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立即多了几分温柔。

    二小姐面上欢喜,嘴里却道:“人家那还不是看你这人不要脸得厉害,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么?”

    “啊……?”杨大人始料未及,众人则哈哈大笑不止。

    眼看天色不早了,李艳秋有身孕困得厉害,也不好多耽搁,便对众人道:“你们今晚都没输,只好明日再来了?”

    李嫣儿忽的笑眯眯的道:“你急什么,霜儿妹子还猜呢?坏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二小姐本有些担心,所以一直在陪着众人说笑,眼看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心思,把这事儿给忘记了,真暗自庆幸,心想这下算是躲过去了,猛的听李艳儿提起这事儿,顿时变得无比紧张,目光看着杨峥道:“坏人,这天色不早了,你看李姐姐都要睡了,还是算了吧?”

    李艳秋看得有趣,呵呵一笑道:“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我也想看看坏人还有什么谜底?”

    “真的要猜么?”二小姐嘟着小嘴,担心的问。

    “傻丫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这可是机会啊?”大小姐笑着道。

    “哎呀,人家,人家时候说过啊?”二小姐一脸羞红,简直有些不敢看众人。,o

    杨峥哈哈大笑道:“猜,猜,说好的怎么能不猜呢?你听好了,说这苏州城里有户官宦人家,非常刁恶。过年时,为了炫耀他家的权势,就在朱漆大门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父进士子进士父子皆进士”,下联是:“婆夫人媳夫人婆媳均夫人”。这事让一个穷秀才知道了。一天,他趁夜深人静,拿笔在上联同样的三个字上各描了一笔,在下联里相同的三个词上各添了三笔。经过这样一改,原来对联的意思就完全颠倒了。次日清晨,这家官老爷一出门,看见改过的对联,当时就气得昏倒在台阶上。请你想一想,穷秀才必了哪几个字?怎样改的?“

    二小姐平日里就不喜读书,似这种文字游戏,自是不擅长,红着脸沉吟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只好认输了。

    众人虽觉得觉得二小姐猜不出来,杨大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放水的嫌疑,毕竟这谜底就是以才女著称的李嫣儿也摇头说不知,可出题权在杨大人的手中,也就是说今晚的输赢的权利完全掌握在杨大人一人的手中,能有这种结果,众人除了觉得杨大人有意留下二小姐之外,着实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当然了众人并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情岂可出尔反尔?“

    李嫣儿拉着二小姐笑吟吟的道:“恭喜了!”说完又打趣的道:“不要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可不能由着这坏人胡来,你要……“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二小姐起先还点了点头,听到后来一张粉脸早已羞红不已,吃惊的道:“这样,这样也可以么?“

    李嫣儿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说这天下就得男人欺负女人,就不能女人欺负欺负男人么?“

    杨峥哈哈大笑道:“改日欢迎嫣儿姐姐欺负欺负我?“

2154章:态浓意远淑且真

    李嫣儿媚眼如丝,雪白的齿背轻轻咬着红唇,似笑非笑的看了杨峥一眼,嗔道:“好啊!“

    杨峥嘿嘿一笑道:“你还真敢说啊?“

    众人彼此嬉笑几声,在欢乐的气氛中散了,各自回到了自己厢房。

    杨峥看了看站在身旁羞答答的二小姐,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了……?“

    声音不大,但落在二小姐耳朵里,还是让她打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低垂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通红,仿佛炉中的炭火,鲜红鲜红的,却是一动不动,直到杨峥拉着她的小手,她才宛如一头温顺的小羔羊跟着去了。

    月色已上了柳梢头,叽叽喳喳一整日的虫鸟也都回了巢穴,开始了夜间的休息,厢房内,二小姐一颗小心脏还砰砰砰跳个不停,刚才那谜底的她是知道的,无非是父进土子进土父子皆进土;婆失夫媳失夫婆媳皆失夫。这谜底她曾听一个乞丐说过,那会儿只觉得这谜面谜底有趣,便记了下来,刚才那会儿她有些迷惑,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她今年差不多二十岁了,跟着坏人差不多四年了,却始终没有归属感,眼看着姐姐,沈姐姐一个个有了自己孩子,看着挺起的大肚子,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要一个,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是自己的孩子,是她与坏人的孩子,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想到一下犹豫,竟让事情变成了真的,欣喜之余竟有些不敢相信……?“

    “二小姐打算就这么低着头坐一晚上么?”杨峥笑眯眯走了过来,趁机拉过二小姐的柔嫩的小手道。

    “啊,嗯!”二小姐微微楞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杨峥看得有趣,在二小姐的小手上轻轻拍了几下,柔声道:“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害羞了,你看这天儿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不能辜负了这美好的夜晚,要不然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不是?”

    二小姐被这不要脸的话逗弄得嘻嘻一笑,骂了声:“不要脸!”忽然绳子一软,斜靠在他怀里,将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仰望着杨大人。

    杨大人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没坐怀不乱的本事,更不用说他是李渔的忠实信徒,对李渔论美人的那一段牢记在心,女人美不美,姿色在次,最要紧是要有“态”。有媚态,即为尤物。何谓有态?“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第一例,李渔替某有钱人选妾,盛装美女们低头站一排。李渔要她们抬头,其中一个毫无羞色,立马抬头;一个不肯,再三再四强求后才抬头;还有一个被要求后,对来人似看非看瞥了一眼,瞬间再安定地抬起头来,待人审视完,又似看非看一眼,再低下头去,这第三个女子美中就有“态”。

    第二个例子,某年春,李渔出门,途遇骤雨,到一路边亭躲雨,不少踏青女子也奔来避雨。一群人,美丑不一,其中一位,三十出头,一身白衣,装扮寒素。其他人都挤到亭中,独她一人在亭檐下徘徊,因为亭中已经插不下脚了。挤到亭中的人,都忙着抖落身上的雨珠,独她一人,任其自然,因为檐下雨滴不止,抖也无用,白白现出狼狈的样子。雨停了,其他人都离开了,独她一人迟疑不去。果然,雨又下起来了,她只两步就返回了亭中,其他人也跑回来了,但已经不能再占据有利位置。女子虽然偶然猜中“天意”,脸上仍旧淡淡的,并无得意之色。亭子里人挤不下了,又有人站到了檐下,衣衫被打湿得更厉害,白衣女子反替她们拂衣服上的雨水。

    李渔评白衣女:“其初之不动,似以郑重而养态,其后之故动,似以徜徉而生态。”“其养也,出之无心,其生也,亦非有意,皆天机之自起自伏耳。”这番评论搁在这个时代或许有些轻佻,但不可否认这话儿说得大有道理,女人的美的确有这个味道,就如眼前灯下看美人,无论是姿还是媚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弄得杨大人猴急的动手动脚起来。

    二小姐脸蛋羞红,到没有任他胡作非为,而是轻轻咬着红唇,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杨大人幽幽的道:“坏人……?”

    杨峥正在施展少林绝技七十二路龙爪手,好博取二小姐的一句两句奖赏,冷不丁的被二小姐这么一叫唤,竟楞了一下,停止了龙爪手的修炼,含糊的应了声道:“怎么了?”

    二小姐面上有些红晕,淡淡的道:“我对不起你?”

    这话儿没头没脑差点没把杨大人吓了半死,道:“你,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二小姐红唇紧咬,却是迟迟不肯说话。

    一看这模样,杨大人越发迟疑起来:“难道二小姐背着我,还是……?”

    “刚才,刚才我说谎了,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你还是去姐姐的闺房吧?“二小姐忽然哭着道。

    杨峥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拉着二小姐的小手松了一口气,骂道:“傻丫头,差点没被你吓死了?”眼看二小姐哭得厉害,忙安慰道:“骗了就骗了,咱们又不是圣人,一次两次骗骗人也没啥,你家相公不是天天骗人么,你看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所以这世道啊根本就是骗人的世道,骗人就对了?”

    二小姐本来还满心的愧疚,被这坏人这一番话说下去顿时愧疚心去了一半,哭泣倒是停止了,可情绪还在抽泣了两下,道:“坏人,要不,你再给我出一个谜面,我再猜猜,若是猜不到我再留下来好不好?”

    “傻丫头,就是没这谜面,难道我就不应该在你这里么,这事儿诸位姐姐不会说什么的,你啊就收起你的担心,好好睡上一觉,可莫要浪费了这大好的夜晚,要不然老天爷可不答应的哦?”杨大人盯着那梨花带雨的脸蛋呼吸急促的道。

    二小姐还想说什么,忽觉一张大嘴覆了过来,尚未来得及躲避,便被结结实实的盖住了,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缠绵,熟悉的感觉,顿时把二小姐的不安给彻底融化,迷迷糊糊便迎了上去。

    这一夜有风,有月,有灯,灯下有美人,美人怀里有我们的杨大人。

    这一阵云布雨约摸持续半柱香的功夫,杨大人重重的吐了口气,搂着怀中柔软得一塌糊涂的二小姐轻哼了两句歌谣,便就此睡了过去。

    昨夜为了粮食与十六家米商斗心斗力,今日有在米店坐了一天,临到了还与沈老爷子来一个巅峰对决才勉强将这苏州的粮食卖了出去,早就累得够呛,若非灯下的美人实在太过美艳,就今日这疲倦的身子骨,杨大人未必有那个兴趣,如今能持续半柱香的功夫,早已困顿不堪了。

    比起杨大人的困顿,二小姐却是睁大着双眼,看着身旁这个呼呼大睡的男子,那熟悉的模样仿佛让她回到了六年前,他怀中揣着自己画像走进彭家的样子,那些熟悉的笑容,说过的情话儿,偷偷摸摸的躲避姐姐的场面,在这一双瞬间全都从这个熟睡的男人脸上找到昔日的痕迹,这一刻二小姐只觉得自己很满足,自己多年念念不忘,多年梦想的场景,不就是在今晚么,想到此处二小姐眼里便是慢慢的柔情,她轻轻的将滚烫羞红的脸蛋放在杨峥的怀中,然后一点一点的将绳子贴了过去,便将整个绳子趴了上去,嫣儿姐说了,若是这坏人装睡,就这么做,这个女人当家作主是坏人最喜欢的……?“二小姐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了这句话,明明觉得羞涩,明明在内心深处问自己这样好么,可看到杨峥睡熟的那张脸,她竟忍不住这么做了,难道我……?

    二小姐压着自己心头不好的念头,一点一点的趴了上去,她的身子本轻盈得很,这么一趴并不如沉重,从杨峥鼾声如雷足以看出她的重量并无多大的影响,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的贴着身子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二小姐迷迷糊糊就要趴着睡去了,却听得一个声音道:“嫣儿姐姐也真是的,好的不给说说,偏偏说这个,这不是折磨我么?”

    二小姐尚未来得及准备,便是惨叫一声,被杨大人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开始了新的征程。

    一夜的春风化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杨峥从甜甜的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揉着双眼,正要坐起,便见怀里多了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漆黑深邃的眼眸子里时而闪过喜悦,时而闪过忧愁,但很快被淡淡的喜悦所掩盖,不多时整个人便沉浸在其中,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杨大人。

    杨大人挣了一下身子,便将左手伸了出去,隔着被窝,在那光洁粉嫩的翘囤上狠很拍了一记,听得啪的一声清脆:“你都趴了一晚上,还没趴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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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2155章:悠然旅思频回首

    二小姐吓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面上顿时一热,伸手在那光滑的地方轻轻抚摸了两下,道:“人家哪有趴一晚上,这不是天亮才趴了一会儿么?二小姐眼里满是幽怨的道。

杨大人被这莫名的幽怨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心道:难道是昨晚体操表演还不不尽兴,不应该啊,来来回回四次了,每次半柱香,也算是用尽了全力了,这丫头怎么还这么一副哀怨的眼神,弄得好像我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样,郁闷似了?“

二小姐可不知他的心思,嘟着小嘴道:”天还早得很,人家还不想这么早起来,要不,要不你再让我趴一会儿?“

杨峥打了一个寒颤,他虽身子骨强壮,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再说了天都亮了,百日人来人往,万一弄出点动静,面上也不好姐期盼的眼神,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狐疑的眼二小姐,心里嘀咕道:“不应该啊,不是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二小姐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而已,对这事儿不该是这么敏儿好学,不耻下问的?“

二小姐半天没听他说话,权当他答应了,身子骨轻轻一侧,便重新趴上了制高点,将柔软无骨的身子骨轻轻贴了上来,触摸着如景德镇瓷器一般的肌肤,要说没点念想那就不是杨大人了。

可终究是忍住了,所谓男人有所谓,有所不为,身为堂堂巡抚,当朝二品官员,哪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若传了出去,还如何给苏州百姓做个表率,杨大人义正言辞的自我嘀咕了一番,忽的一把掀开了棉被,在二小姐丰腴,光洁滚圆的翘臀上狠很拍了一记,道:“天都亮了,不可胡来!”说着便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二小姐脸红红的眼,也不知想什么,拉过被子便侧过了身子,只给杨大人一个光滑的后背。

杨峥眼,心里有些打鼓:“这丫头该不会生气了?哎,哎,罢了罢了,反正都四回了,也不差这一回,再说了天下谁不知我杨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不过要一次早起的早间操而已,有何难?”

这么一想,杨大人重新躺了下来,然后再一次在被窝中轻轻拍了拍二小姐的小圆臀,“坏人我来了?你可准备好了?”

二小姐也不知想些什么,嘴里含糊了声。

杨大人得到了回应,立即贴了过去,刚准备有所作为,忽听得二小姐惊叫了声,迅速侧过了身子道:“坏人,你饶了我罢,人家,人家不成了,疼得厉害?”

这下杨大人彻底有些郁闷了,好奇的问:“疼得厉害,那你还趴在相公的身上不下来,眼神还这般幽怨?”

二小姐又羞又怒,道:“人家,人家哪有,明明是你没完没了?人家疼得厉害,怕你不高兴,还……?“

杨峥摸着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狐疑的道:“这哪儿跟哪儿,相公我不是神满是幽怨,不得不再接再厉……?“

二小姐红着脸道:“人家才没有呢?“

杨大人一脸的不信道:“没有,你还趴着不下来?”

二小姐面上一热,轻声道:“人家哪有不下来,这不是嫣儿姐姐说你喜欢这样么,人家懂得不多,怕你不喜欢,就这么趴着了,然后便些了心事,就忘记下来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杨大人摸着鼻子苦笑了声,道:“感情是我会错了意?”

二小姐嘟着小嘴道:“可不是么?”

杨峥小姐一脸委屈的模样,伸手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捏了捏道:“今日算是相公我不好,明日,明日咱一定不会会错了意,我们来个心有灵犀一点通,身如彩凤双飞翼可好?“

二小姐想起昨夜的甜蜜,红着脸蛋颔了颔首。

杨峥心头大乐,人不足哈哈大笑,笑之前忍不住施展了一下龙爪手的功夫,一阵满足后才道:“快些起来,再不起来指不定被她们误会我怎么不知心疼你呢?”

二小姐红着脸骂了声讨厌,方才侧过身去开始穿戴衣衫。

杨大人小姐害羞的模样,大感有趣,在二小姐无数个愤怒含羞的眼神下,他愣是做到了目不转睛的小姐把一身的衣衫穿戴完毕,才开始胡乱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夫妻二人打趣了半天了,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今日对于杨峥而已无疑又是一个快乐的日子,自从苏州昨日米价平衡后,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了,然后给了自己放假三日,身为巡抚大人堂堂的二品官儿要放假,自是没人敢说什么,况且杨大人体恤这些时日,衙门里官员能做到上下一心,任劳任怨算是难得,非但杨大人自己给自己放假三日,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衙役也放假三日,一切的公务等三日后再做解决。

今日杨大人已接受了况钟的要求,畅游寒山寺。对于这样的安排,杨大人自是十分的喜欢,带着大小姐等人一通前往。

今日一早杨峥让五位娇妻各自打扮了一番后,便早早的出了巡抚大门,稍等了片刻便见况钟的马车疾驰而立,因早有准备,人数也不少算上杨峥的家眷,况钟的家眷,还有高航徐朗以及彭老爷子,高掌柜等一干商人,细细数竟有三十人之多,若非高航早早多准备了几辆马车,未必能坐得下。

一番安排后,杨峥的家眷与况钟的家眷自是陪着各自的相公,高航则与彭老爷子高掌柜等人一车,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赶往寒山寺。

对于寒山寺,没人步不知道的,自从唐代诗人张继题了《枫桥夜泊》一诗后,该寺便闻名了,而对于这寺庙的夜半钟”的说法,可谓是聚讼纷坛。北宋欧阳修认为唐人张继此诗虽佳,但三更时分不是撞钟的时候。南宋的范成大在《吴郡志》中综合了王直方叶梦得等人的论辩,考证说吴中地区的僧寺,确有半夜鸣钟的习俗,谓之“定夜钟”。如白居易诗:“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于鹄诗:“定知别后宫中伴,应听缑山半夜钟。”温庭筠诗:“悠然旅思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都是唐代诗人在各地听到的半夜钟声。自此,这场争论才逐渐平息,到本朝的时候,寒山寺的名声仍响亮非凡,但更多的是因为佛法,一路上杨峥没少男善女赶往寒山寺祈祷,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也有祈求儿孙满堂,更多的更是求平安。

巡抚大人知府大人来往光临寒山寺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寺庙的方丈,对于这些官场的官儿来寒山寺,无论是寺庙的方丈还是小和尚都是十分欢喜的,想当初寒山寺不过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落魄书生张继进京赶考,名落孙山,郁郁还乡,途经苏州,夜宿枫桥,触景生情,写了一首了《枫桥夜泊》,谁知竟成了千古绝唱:“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寒山寺自此为天下传诵,于是黄童白叟皆知有寒山寺也。”千百年来,凡言寒山寺者,必吟张继之诗;诵张继之诗者无不倾倒于枫桥渔火寒山钟声。因此,“寺以诗名,诗以寺传,相得益彰。寺虽历兴废,而往游题咏者不绝。”说起来这都归功当年的张继留下的一纸诗文,引起了历代名人雅士追慕张继,诗文抒怀,或挥毫泼墨,使得寒山寺以钟声诗韵名文遐迩,以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吸引了众多善男信女文人墨客,一跃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寺庙。

身为寒山寺掌柜的自是明白这些文人墨客的到来,能给寒山寺带来怎样的好处,所以与苏州周边的寺庙定下不接诗词歌赋规矩的不同,寒山寺对于文人墨客速来优待,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张继。

一早听闻今日来的是巡抚大人知府大人,方丈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儿地就让领着一帮僧侣到了门外等候,待丽的马车停下,老方丈便迎了上去,不问身份率先双手合十,说些恭迎的话儿。

老方丈今年虽已经过八旬,须发皆白,但满面红光,身板儿硬朗的很,行动敏捷,丝毫不落后于寻常的僧侣,让杨峥等人好生羡慕。

待彼此说了身份,姓名后,老方丈得知眼前的这个身着青衫年轻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巡抚大人着实吃了一惊,若不是他身旁跟着几个招牌式的锦衣卫,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堂堂二品的巡抚,名动天下的杨大人,竟是如此年轻,但他毕竟涵养极好,眼里的一丝惊讶之色片刻便消失不见,与十几个小沙弥恭恭敬敬地将众人迎进寺去。

寒山寺传至今日名声虽名动天下,但其本身的寺庙并不大,进了寺门,一起便一目了然,大雄宝殿藏经楼钟楼碑廊枫江楼霜钟阁等。寒山寺的建筑布局没有严格的中轴线。寒山寺山门前面的石拱圈古桥是江村桥,桥堍与山门之间那垛黄墙称照壁。

2106.2156章:姑苏城外寒山寺

    山门两旁两棵古樟。 黄墙内古典楼阁飞檐翘角,右为枫江楼,左为霜钟楼,都源于枫桥夜泊诗。佛龛背后一尊威风凛凛的将军像,面朝里,对着大雄宝殿,手拿金刚杵,也叫降魔杵,那是韦驮,位居四大天王手下的三十二神将之首,比起枫桥,大雄宝殿香火极旺,进进出出的善男善女可不少,按照杨峥的心思,这全天下寺庙的大雄宝殿差不多,不去也罢,无奈一干女眷也不答应,这寒山寺的香火是出了名的灵验,即便是深闺的她们也是略知一二,如今多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香火旺盛,早就想去进去求神拜佛了,没有子女的想要子女,有了子女的想要夫君为官平安,愿望不一而足,即便是随行的丈夫多有呵斥,可平日里温顺的女眷,今日却表现出了她们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就是要进去,弄得一干男人,不得不将目光峥,这种局面下,杨大人哪有不答应,只要应允了。

一干女眷登时欢喜不易,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过不停,那模样让人感到好笑,又好气,除了女眷满心欢喜之外,方丈与一干小和尚也面带喜色,尤其是方丈表现的尤为明显,这寒山寺以文人诗词传扬天下,先后有欧阳修,王安石这等文章大家留下墨宝诗词,为寒山寺增色不少,所以历朝历代的方丈莫不是把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放在首位作为壮大弘扬寒山寺的首要任务,本朝自永人墨客来得到是不少,但真正的大才的并不多,即便是留下墨宝也不足以与前代向抗衡,更别说为寒山寺创下名头了,许多都默默无闻,以至于这两年寒山寺的名头渐渐不如浙江的灵隐寺,算起来这两座寺庙本是差不多,但近两年来灵隐寺多有传世诗词流传下来,吸引了大量的文人墨客加以吹捧,使得灵隐寺一跃成为苏杭数一数二的寺庙,大有取代寒山寺的势头,身为寒山寺当家方丈,自是心急,按说出家人本不该有争强好胜之心,但关乎寺庙的名声,即便是如方丈这样佛法高深的高僧,也难免了,他一早就听闻这位江南巡抚大人年纪虽轻轻,但与诗词歌赋上算得上当世大家,所撰写的《杨氏词话》在苏浙一带很有名头,时时听人说起,市面上流唱的曲子多半出自他的手笔,若能留下一句半句足以让寒山寺名声再一次响亮,心头有了计较,侍奉起来自是格外的殷勤。

众人在方丈的引领下进了大雄宝殿,因是方丈引领,加上杨峥这一行人男的英俊,女的妩媚,且衣着华丽,少不了引起众人的观望,但谁也没多惊讶,寒山寺毕竟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大寺,平日里来往的达官贵人,王侯公孙不计其数,对此香客早已见怪不怪了,该许愿的依旧许愿,该叩头的依旧叩头,该说什么也不含糊。

如此淡定从容的气氛,到与庙宇的庄严颇有几分融洽,杨峥对求神拜佛没什么兴趣,沿着大雄宝殿四周一路去,女眷则是三五成群,彼此拉着走向了那面向庄严的佛祖,至于说什么,没人能听得到,能就是一张张真心实意求神拜佛的脸庞。

与杨峥一样,况钟等人对这寒山寺的好奇只限于它的名声还有无数文人墨客吹捧的《枫桥夜泊》,与这大雄宝殿的庄严的佛座把并无多大的兴趣,一路走走兴致倒也不高。

尾随的方丈几次倒是想开口让杨峥等人留下诗词,可一来众人没这个心思,二来兴致也没调起来,贸然讨要怕引起杨峥等人的不喜,所以话到嘴边了愣是吞了回去。

众人以杨峥为首走马观花的,大雄宝殿虽是寒山寺第一宝刹,但也只是相对比起其他的建筑物大一些而已,其本身的面积并不多,几尊佛像足足占了一半,再配上两侧文人墨客题字的墙壁,所剩并不多,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座大雄宝殿便遍,越发觉得无趣的很,众人正要出殿堂去前方瞧瞧张继的《枫桥夜泊》,却在这时,却听得几声争论,声音不大,倒也让人听得清楚,按说这种寺庙本不该有与人争论的稀奇事,毕竟与寺庙佛门重地气氛不服,而这恰好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刚刚退出的身影重新走了回来,循着声音的方向去。

但见在大雄宝殿的边阁,阁内供奉的两座佛像,数十个小和尚围着两座佛像而坐双手合什,彼此面对面的争论什么,言语竟相当的激烈。

这下不管是杨峥奇,就是况钟等人也觉得诧异,佛门重地,竟有如此争论,而且还是寺中僧侣,这样的场面可谓少见。

“方丈这是……?”杨峥奇忍不住问道。

方丈脸上神色有些不好并不慌乱,双手合十,便说出了这其中原由。

这事儿还要从两位得道高僧说起,一个名曰寒山另一个名曰拾得,从小就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长大后寒山父母为他与家住青山湾的一位姑娘订了亲。然而,姑娘却早已与拾得互生爱意。一个偶然的机会,寒山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苦辣咸涩,唯独没有一丝甜味。他左右为难,怎么办呢?经过几天几夜痛苦思考,寒山终于想通了,他决定成全拾得的婚事,自己则毅然离开家乡,独自去苏州出家修行了。

十天半月过去了,拾得没有寒山,感到十分奇怪,因为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一天,他忍不住心头的思念,便信步来到寒山的家中,只见门上插有一封留给他的书信,拆开一来是寒山劝他及早与姑娘结婚成家,并衷心祝福他俩美满幸福。拾得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寒山出走的原委,心中很难受。深感对不起寒山,他思前想后,决定离开姑娘,动身前往苏州寻觅寒山,皈依佛门。时值夏天,在前往苏州的途中,拾得旁池塘里盛开着一片红艳艳的美丽绝顶的荷花,便一扫多日来心中的烦闷,顿觉心旷神怡,就顺手采摘了一支带在身边,以图吉利。

经过千山万水,长途跋涉,拾得终于在苏州城外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好朋友寒山,而手中的那支荷花依然那样鲜艳芬芳,光彩夺目。寒山见拾得到来,心里高兴极了,急忙用双手捧着盛有素斋的篦盒,迎接拾得,俩人会心地相视而笑。图案,就是这两位好朋友久别重逢时的情景。过去苏州民俗中婚嫁用的人物图画挂轴,以及江南许多地方春节时贴在大门上的门神,内容都是两个人,一个手捧竹篦盒,一个手持荷花,笑容可掬,逗人喜爱的模样。据说也源于这个美好的传说。民间还传说,“和合二仙”为了点化迷惘的世人,才化身寒山拾得来到人间的,甚至寺名也由于“和合”在此喜相逢并成为住持,而由“妙利普明塔院”更改成“寒山寺”。由于“和合”思想深得人心,加上张继诗句“姑苏城外寒山寺”的广为流传,所以尽管后来在宋朝时,曾将寺名重新改为“普明禅院”,但人们仍习惯地称它为“寒山寺”。从元末至清末,寒山寺曾五次惨遭洗劫,但事后总能复建,足见寒山寺在历代人们心中的地位。而且直到现在,寒山寺供奉的佛像仍是寒山拾得,可见由他俩首倡的“和合”思想已在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传说拾得后来还远渡重洋,来到“一衣带水”的东邻日本传道,在日本建立了“拾得寺”。两人的问答名句在佛教界和民间广为流传,影响甚广:“寒山问拾得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两句佛家名言也就此让寒山寺成为两派,两派互相争论谁的佛法高深,拾得派说寒山大师曾问:还有甚诀可以躲得?拾得大师回答说:弥勒菩萨曾云:有人骂老拙,老拙只好说;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随它自干了,我也省气力,他也无烦恼……”拾得佛法自然,该当高寒山一筹。

而寒山一派则认为寒山提出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是佛法的源头,该是寒山佛法高深一些,两派谁也不服谁,常年以往就此争论不休,平日里有方丈加以呵斥,双方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今日方丈一心一意全在迎接巡抚大人这件事上,竟将这件事给忘记了,才让杨峥等人这一幕,这时见巡抚大人询问,生怕他责怪狠很瞪了为首的两个和尚,目光示意他们赶紧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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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江山介绍:
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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