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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90章:一花独放不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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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杨掌柜目光倒是长远,可不是也惦记这点价格?“裴东奇冷笑道,他与高掌柜尚且还有几分担忧,至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模样到是俊美,言辞也可以,可中看不中用,那个商人注重的不是实惠,没了实惠这生意人还是生意人么。这一番话儿多少有些轻视的味道,但他也不担心,瞧人家这年纪,也不过二十好几的年纪,能有多大的能耐,再说了这阊门数十里长街,能吃粮食的多了去,你们不吃有的是人吃,他还不相信这会儿苏州城还有卖不出去的粮食。

    “这么说来,裴掌柜的是对这价格不满意了?“杨峥笑眯眯的问。

    “三两一斗,当我们是傻子?“裴东奇没好气的道。

    一旁的高掌柜虽对这个新来的东家有些不满,生意嘛,就是和气生财,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又不是做一次两次的,是要做长久的,哪能这么干呢,可东家毕竟是东家,耳听人家语气不悦,也有了几分怒气,从鼻腔里哼了声道:“裴管家既是生意人,就该懂些生意上的规矩,咱们这是谈价格,裴掌柜的若不满意价格,大可不卖便是,用不着在这里冷言冷语的讽刺我家东家,若是想要继续,觉得这价格低了,你我还可以在谈谈!“说道这里看了一眼杨峥,道:”我家东家年纪还轻,说话儿不免有些意气用事,可所说的话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苏州眼下是缺少粮食,可你们也看见了,先有雪灾,后有水灾,如今更有春荒,可苏州百来万的百姓,谁家少吃了,也没饿死人吧,苏州还是那个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用不了多久这八个字儿重新会散发它独有的魅力,你们手中有粮不假,可真等朝廷整治好了苏州,粮食再多又有何用,那时候百姓不要,大户不要,富户也不要,除了你们自家人吃,还能如何?我们东家的价格是给低了些,可也是本着商议的态度,你们卖,我们买,你们不卖,咱们也不强求,莫要以为咱们这店旧了些,小了些,人数少了些,东家年轻了些,就好欺负,不怕告诉你们,能在这阊门之地占领一席之地的人,那都不是简单的人,谁家背后没有几个说话的人,裴掌柜的年纪也不小了,若说话还这么不知进退,这买卖咱们不做也罢?“

    这一番话恩威并施,既抱住了自家东家的脸面,又没有伤了彼此双方的和气,可谓是面面俱到。

    杨峥听在耳中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彭家果然有些人物,看此人接人待物,不卑不亢,却又调度有方,是个厉害的人物,怪不得彭老爷子对他信任有加了,看来自家这个小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裴东奇心有不服,正要说话,却听得一旁的裴东宝笑道:“我家堂哥性子急躁,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杨东家多多包涵一二?”

    杨峥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做生意的,自能听得进去难听的话儿,不过刚才高管家的话儿也是实在话,在这阊门之地能立足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生意嘛,本着和气生财才是?”

    裴东宝瞪了裴东起一眼,面上却笑着道:“杨东家所言极是?”顿了顿又将身子向前挪动了一下,笑着道:“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也有心卖,杨东家也有些买,不如我们各自退一步,杨东家在每斗米的价格上略微加五钱银子可好?咱们家粮食虽不多,可也有点,还有不少观望的兄弟,算起来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还得往长远的看不是?”

    对方说话的时候,杨峥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儿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道:“裴掌柜的这话儿在理,咱们是做买卖的,你求财,我求粮食,各有所需,咱也不好毁了买卖不是?这样吧,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五钱是不可能了,三钱如何,若接受,咱们这买卖就继续,若不能咱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裴东宝看了看杨峥,似在犹豫,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道:“好,成交?”

    一旁的裴东奇一听,正要说什么,却见堂弟狠很瞪了他一眼,想要说的话儿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是个人物?来日方长,他日若有买卖,一定寻裴掌柜的?“杨峥笑着道。

    裴东宝先前一阵肉疼,听了杨峥这话儿,眉头一挑,顿时露出几分喜色来,冲着杨峥一抱拳道:“如此多谢杨东家了?“

    杨峥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应该的?”一旁的高掌柜的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下粮情紧俏,粮价高涨,正是囤粮赚银子的时候,其中固然有杨峥所说的各种弊端,但毕竟还没到那一天,就眼下这情况,短期内粮食的价额绝不会太低下,四两一斗已是太低了,更别说是三两三了,他真不知对方为何就答应了,而自己这个东家为何就敢给出这个价格,他是个聪明人,从刚才裴家两人的态度上,他便已看出了那所谓的堂弟,才是这次粮食的主谋,若不然做堂哥的也用不着时时去询问对方的主意,这一点足以说明,堂弟才是真主儿,而且从谈吐、到主意上看,对方也的确是个人物,至少没有出现生意人不该有的暴躁,激进、甚至言语上辱骂,可以说对方具备了一个东家应该有的素质,这样的一个人未必不会看到眼下苏州的行情,他相信对方是看到了,可结果却让他有些模糊,明明知道我们既没有存粮,也不是什么百年老店,他着实不必如此以这么低的价格卖出自己手中的粮食?“

    高掌柜当了这么多年掌柜,要说这么点眼力都没有,那也就不配彭老爷子如此敬重了,事实上从东家杨峥进来,他便注意到了裴东宝脸上的神情,显是惊讶,继而惊喜,而在接下来的态度中与自己交谈时,明显有不同,与自己对方虽言语上保持着生意往来的敬重,可在态度上却不见丝毫,而面对杨峥时,非但言语上,就是态度上也都是十分的恭敬,但凡与杨峥说话,少不了要站起来行拱手礼,他虽不是读书人,但少时诵读了几本礼仪的书籍,也知道行礼的规矩,拱手礼又叫作揖、抱拳礼,是寻常人见面的时的礼仪,《尔雅•;释诂》郭璞注曰:“两手合持为拱。”即双手相交而握。具体如何握;十指是否互有交叉;哪只手在外;男子和女子行拱手礼手型是否相同;中国古礼有吉凶之别,拱手礼又以何为吉凶之别。这些细节在中国传统社会都有较为严格的规范,丝毫马虎不得,如今虽说世风日下,寻常人见面礼仪可没那么多的讲究,但基本架子还在,要说多仔细,那就未必了,可裴东宝先前的拱手礼却做得十分到位,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之所以答应这个价格,并非是因为这个价格合理,而是因为东家是杨峥,看出了这一点,让他不免重新看了几眼杨峥,单看他模样,若不是说他是东家,谁都认为他是那个世家子弟跑到这里来观摩了,放在眼里才是怪事,可今日的一桩买卖,愣是因为他这个世家子弟才做了下来,还是占着大便宜做的,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

    就在高掌柜的思索这档口,杨峥已与双方签下了合约,真彼此拉着说着贴心的话儿,而门外的伙计已开始搬运粮食了,就是跟着裴掌柜来的几个伙计竟也帮忙卸载,那模样似怕这粮食自家小店不吃似的,这种局面他从商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

    不多时,五千斗粮食便进了仓,高掌柜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跟着就见东家身后的那年轻人报出了该给的银两,高掌柜的自问珠算可以,但说速度,远远比不上对方的速度,这让他又惊讶了一把,看着忙碌的人群,不由的自嘲一笑:“今日的惊讶还真够多的?”

    拿了该拿的银子,裴东宝又与杨峥亲切的说了一会话,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眼看着众人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杨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五千斗虽少了点,但好歹也是粮食,毕竟是开门第一天,有这么多也算不错了。

    一旁的高掌柜并没有多言,而是在一旁的座位上落了座位,提起茶壶给杨峥的杯子满上了一杯茶汤,这才做一个请的姿态。

    杨峥只是撇了一眼便知道,这位高掌柜的有话要问了,事实上换做任何人面临今日这幅局面都会有一肚子话要问,这倒不是说他的手段,而是他的身份了,他年纪太轻,若不是身上还有个二品巡抚官职在身,就他这样人,经营这样一座小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把他看做了混吃等死的人,根本不像一个少东家,而偏偏人家买卖的人不断给面子,自降身价,态度还好得不行,若不怀疑,那才奇怪了?“

2091章:万紫千红春满园

    <><>杨峥一笑也不客套,落了座端起茶杯便喝起了茶汤。|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乐°小°说°网的账号。

    一旁的高掌柜似不知话从何问起,显得有些犹豫,心头的疑问迟迟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坐着喝着茶汤,谁也没说话,唯独店中其他的伙计在窃窃私语说着今日的收获等等,看掌柜的都在,声音都压得极低。

    眼看着一杯茶汤见了底,高掌柜知道不问不行了,便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杨峥问道:“东家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请如实告知,我等也好据事而为?不至于似今日这般凡事都需要东家出马?“

    对于高掌柜的经营能力,杨峥极为满意,自问在衙门之内至少是找不到这样的人才,所以对于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事实上如他所言,自己的身份的确没多少精力来管理这间小店,米店还是靠对方来帮自己经营,若是自己这个东家藏头藏尾的不免让人家心头不痛快,少不了不尽心尽力的办事,米店虽却是一件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这么一计较,决定还是将自己身份告知对方为好。有了这个心思,他不含糊,趁着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高掌柜是不是觉得对方以三两三的粮价将粮食卖给了咱们有些吃亏?“

    高掌柜的道:“吃不吃亏,这得怎么看,短期的看,咱们既没有存粮,而苏州又缺少粮食,粮食价格也偏高,三两三被我们吃了粮食,的确是偏低,可若是长远的看,苏州迟早会恢复平静,朝廷对于苏州混乱的米价也不会坐视不管,所以这种局面必定不会长久,米价必定会跌下来,那时候能不能卖到三两三一斗,就不得而知了,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并未吃亏。“

    杨峥淡淡一笑,道:“既如此,那你还有什么问的?“

    高掌柜的道:“问还是要问的,米价降价的可能性很大,也可能很对方在米价还未下跌,苏州还在缺少粮食,未来还是个未知之数的情况下,能以如此低的价格让我们吃了粮食,这一点东家不觉得值得问一问么?“

    杨峥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看重的不是价格,而是通过价格示好而已?“

    高掌柜看了一眼道:“这个好自然不是来自我,也不是来自彭家,而是来自东家,准确的说应该是东家的身份吧?”

    杨峥点了点头道:“他们的确是看出了我的身份,才做出了这种示好的举动,同时也给自己放了一条长线?“

    “东家是……?“高掌柜皱眉道。

    杨峥嗯了声道:“你猜得不错,我是官员,还是当今的巡抚?“

    高掌柜虽设个镇定的人,但陡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微微震撼了一把,心道:“怪不得对方的神态如何恭敬,明明吃了大亏,却浑然不觉吃亏的样子,原来是打了巡抚的主意了,比起损失的那点银子,若能攀上了巡抚这座靠山,日后多少损失也赚回来了?“

    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高掌柜心头的疑惑更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多了,再看杨峥也不知该不该说,人家是巡抚堂堂二品官,自己不过是一个跑堂的掌柜,万一惹恼了人家,那该如何是好,可不问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身为掌管的,若是连东家经营这个店的用意是什么都不清楚,那还做什么生意。

    杨峥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问道:“你看我是个乱发脾气的人么,连那裴东宝都敢与我讨价还价,你这个大掌柜的还有什么话儿不能问的?”

    “既如此,那高某就直言不讳了?”高掌柜的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

    杨峥摆了摆手道:“问吧?趁着这会儿有功夫,我也可以给你说说?“

    高掌柜的道:“高某想问,大人明明是朝廷命官,为何要这买卖呢?”

    杨峥叹了声道:“你以为想么,这还不是被逼的,朝廷给的粮食就这么多,远远达不到平衡市场的目的,而苏州难民却不少,每天吃喝拉撒睡勉强维持要五千斗,自己固然可以把朝廷粮食投入市场,达到一时的压制米价上涨的目的,可粮食吃完后又该如何,难道还要伸手向朝廷要,朝廷的粮食本就不够,据说这些粮食,还是皇帝给京城的富户大户写了条子做了保证,他们才愿意捐出来的,第一次到也罢了,第二次他们未必肯给,所以打赢这场价格战,还得靠自己,他筹备这座小店,一方面固然是朝廷给的压力,苏州大米商给出的压力,迫使一些小米商耗不起,不得不变卖自己手中的粮食的消息,另一方面何尝不是通过朝廷的影响力来做好这场买卖,用朝廷的影响力大量收购低价粮食,等储备好后,重新投入市场,达到自己平衡米价的目的,其三也有自己看看各方面的反应,看看那些米商是不是铁板一块,自己能否从中打开缺口,从而达到自己借机生事的目的。店铺开张之前,锦衣卫早已将他要与彭家合作的消息传了出去,目的是吸引那些米商前来,如今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高掌柜默默听着,他没想到这么一座小店,其中还有如此大的用意,一时惊讶不已,但他终究是见过场面之人,人家都把话儿说到这份上了,纵然自己再如何惊讶,也改变不了自己掌柜的事实,也就是说,他这个掌柜从今日起,算是明白了这家小店的地位,身份,同时也算是这家小店的目的何在,自己要做的不是问东问西,而是发挥自己的本事,张罗这家小店。

    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高掌柜点了点头道:“东家请放心,高某虽非陶朱公之才,但也懂得尽力而为的,这家小店我会经营好的?绝不会让东家失望?“

    杨峥道:“这个我相信!“

    两人算是解开了心结,原先高掌柜看不顺眼的地方,此时此刻再看也顺眼了许多,说了些细节上的话儿后,忽的将话头一转道:“东家此举摆明了是大鱼吃小鱼的用意,然后通过围而不攻的手段,迫使苏州粮食价格平衡,这一手段是高不高明,高某不得而知,或许我的层面上不够,但有一点高某还是有些担心?”

    “哦,你说说看?”杨峥听得好奇,通过观察,高掌柜的不是一个爱说话之人,但说了话必然都是点子上,与商业上他虽有涉猎,但并不如何精通,生怕自己哪里疏忽犯下了大错,所以一听高掌柜如此说,顿时放下茶杯,凝神细听。

    高掌柜没想到东家如此重视,显得有些犹豫,好在他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之人,洒脱之余还有几分豪气,略一沉吟道:“东家如今仰仗的是这些小米商,换句话说,只有他们将粮食运至我们的米店,被我们吃了,东家才有继续翻盘的机会,若是没有粮食注入,这家小店看似是棋盘活棋的关键,实则是一着废棋?”

    杨峥道:“可以这么说!”说完冲着高掌柜的笑了笑,故弄玄虚道:“你信不信,他们的粮食只能买个我?“

    高掌柜似有些疑惑不解,目光望着杨峥,除了那十分耐看的脸之外,还看到了一脸的自信,他不知这份自信从何而来,用他的话儿说,他凭什么认为这些小米商的粮食一定会卖给彭家米店,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杨峥道:“很简单,这些人其资本本就不够雄厚,迫于大米商的吆喝,跟着疯狂的涨价,一日两日没人来买他们的米,或许问题不大,可十天半个月呢,他们未必就坐得住,更何况是大半年,他们早就撑不下去了,手中的粮食比谁都想出手,可大粮商给出的价格太高,非但百姓吃不起,寻常的富户、大户同样吃不起,在之前苏州富户大户人数上占了一小半,可经况大人断案退田后,富户大户不再是昔日的富户大户,在吃粮食上,他们不再是大手大脚,而且不少富户大户因良田的没落,加上平日里也没什么积蓄,与寻常百姓没多大的区别,六两一斗的粮食,他们同样吃不起,或者说吃得谨慎,这样一来,市场的购买力不大,即便是有也多半被大米商所把持,想卖没人买不说,光明正大的卖,那些黑心一心想发财的大米商,那个会放过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找苏州的老字号米店自然不合适,因为他们与大米商早已是一丘之貉,而我们这些新开张的米店就不一样了,一来不如大米商的法眼,二来即便是对方干涉,别忘记了彭家米店四个字足以代表一切身份地位,因为这个四个字的背后站着是巡抚,是知府,再大点也没关系,他们想要阻拦,也得掂量掂量,我相信在各种背景下,多半的米商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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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3章:乘风破浪万里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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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掌柜抱了抱拳道:“有劳了?“

    裴东宝恩了声,便不在客套,吆喝几声便出了门,不多时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高掌柜望着那渐渐看不见的人影,自言自语的道:“明天又是一个忙碌天啊?”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高掌柜所预料的那般,日子一天天的忙碌起来,来小店卖粮食的人越来越多,马车也从最初的三两变成了五两,一日两万斗的粮食已不再是神话,因为这个数字在第二日就被打破,短短数十日的功夫,彭家米店二十万斗粮食,这个数目若是放出去,绝对算是苏州第一家了,可谁想到是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小店呢?

    这几日杨峥一直没来过,一来他相信高掌柜的能力与为人,否则以彭老爷子的稳重,绝不会把这么一件大事交给他,二来这些时日他着实也忙得厉害,筹备粮食,保持难民维持基本的实物,这活儿看似轻巧,可正要做起来足够把人累死,好在他年轻,每日回去又有沈艳秋在一旁温存,当然了看他累得如牛一样,少不了要抱怨,而这种抱怨偏偏是他最愿意听到的,按说抱怨绝对不是他这种年纪的人喜欢的,可他偏偏喜欢,也不知是两世为人后的年纪累加,使得他的心不知不觉的变得沧桑了几分,对于这种夫妻间的唠叨,竟有了从内心深处的欢喜。

    好在付出总有回报,多日的调度,加上慎密,他们的粮食每日保持着五千斗的运行,不多也不少,多了不免引起旁人的主意,而少了又难以维持,五千斗的数目,已是最合适的数字,能在十几日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多亏了锦衣卫的本事,往日只知道锦衣卫是一把刀,一把皇帝手中杀人的刀,可真要用起来的确是没什么人懒得到他们,每日五千斗的粮食,从苏州各地的济农仓运出来,十几日愣是没人发现,这种本事,若不是专业人士谁能做得到,单凭这一点他就对锦衣卫恨不起来。

    前世对锦衣卫评价不高,说到底还是笔与嘴都被文人掌握,锦衣卫奉皇命少不了做了些得罪文人的勾当,一二来去留在史书的锦衣卫就是万恶不赦的特务机构了,做的就没好事,事实上锦衣卫着实做了不少好事,初期主管各地藩王及官员秘密监视、肃反肃贪,独立侦讯、逮捕、判决、关押权力(诏狱)以及反间谍事项。其外,也曾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收集了大量的敌军军情,可谓是功不可没,可惜这点很少人能看得到,就好比眼下若非锦衣卫手段高明,每日五千斗的粮食如何调度,如何运出来,如何保证人不知鬼不觉,这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可锦衣卫偏偏化腐朽为神奇,不得不说帮了苏州一个天大的忙。

    当然了除了这件事让他大感满意外,高掌柜的那边的好消息也着实好的让人惊讶,当然了通过高掌柜之口,他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内情,彭家米店能在短短数日吃入二十万斗的粮食,裴家功不可没,此人的确有些本事,在他以三两的低价卖了五万斗粮食后,平日的兄弟,甚至伙伴,同仁并不理解,都觉得这个价格太低,算是吃了暗亏,并不同意卖这个粮食。

    但他愣是化腐朽为神奇,拼着自己三寸不乱之舌说服了众人,至于如何说清的,有锦衣卫在,杨峥也知道一点,最开始不同意的是这一行的老大,吴中兴此人眼光独到,野心也大,认为眼下他们手中的粮食虽被积压了半年,但苏州有水灾,还有春荒,粮食最是缺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价格就算不继续往上涨,也不会低于五两,所以要卖的话也该在五两以上?“

    这个说法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赞同,大家一致认为,在苏州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对方又没存粮,并且还希望通过他们的粮食来发一笔横财,基于这样的一个局面,他们的价格高一点对方也得认了,他们辛辛苦苦的积攒了半年的粮食,这半年来为了这些粮食他们可吃尽了苦头,若再不趁机卖个好价钱,着实对不起自己的这半年的辛苦?“

    面对众人的质疑,裴东宝倒也不慌不忙的道:“你们说的都不错,看你们看错了,也错过了最好涨价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看着美好,说到底只是夕阳的黄昏罢了,苏州早已成了朝廷必须治理的对象,经过雪灾,水灾,朝廷的大佬们势必对苏州给予了更多的关注,他们能放任苏州就这么乱下了去,能放着苏州几十万百姓吃不上粮食么,不能吧,那么换来的结果会如何,势必是大整顿,你们住在苏州,巡抚大人,况大人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人人都认为不可能的田地,愣是在他们手下退给了百姓,比起苏州的富户大户,王侯公孙,我们有什么屏障,金家势力够强大吧,可下场如何,二十四万良田全都退了,金家尚且如此,我们还较什么劲呢,如今苏州是缺少粮食,我们这个时候若囤积粮食,除了多点骂名,还能留下什么,那些大粮商他们底子厚,有大户富户撑着无所畏惧,可我们呢,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半年来,都得到了什么,走出去除了被百姓指着鼻子骂奸商还能得到什么,雪中送炭的事情,我们未必做得来,但送一场及时雨不算难事,做人目光要看远一些,三两银子的价钱,我们是吃了亏,可真吃了亏么,未必吧,只是少赚了一些罢了,可你们想一想,我们少赚这几两银子,获得了什么,获得了彭家的人脉,彭家身后站着是巡抚,是知府大人,是朝廷,这笔人情账你们就没算一下么,我们商人地位不高,想要获得大买卖,那个不是背靠着大树,往日我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老天爷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却因为几两银子斤斤计较,错过了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你们说值得么,做人与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目光浅了,格局就小了,一个人看待事物要长远,才能走的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只盯着眼前看,势必有些目光短浅,有些事情在当前来看,虽然没有好处,但是从长远发展却是千秋大计,因此我们就必须放弃眼前的利益,着眼长远发展。事物发展规律有时候表现的也是一个曲曲折折,有时候还需要倒退以后再前进。如果只能前进,而不能以退为进,我们违背了事物规律也会遭遇失败。一个人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是视线,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是眼光。这个道理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难道不明白么?”

    众人沉默不语,似有些心动。

    彭东宝继续道:“再说说咱们的粮食,从宣德五年年末,到今日也有半年多了吧,这半年来粮食囤积亏的多少,你们比我更清楚,我们裴家就亏了上千两银子,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苏州的局面就是一团浑浊的谁,王侯公孙,富贵闲人,富户大户、朝廷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时吃下的小鱼罢了,无论苏州的局面是朝廷掌控还是大米商掌握,与我们能多大的好处呢,我想好处不会太大,既如此我们何不在双方局面不明朗的时候,选择一方投了过去,粮食卖了价格是底了些,可真的很低么,不见得吧,难得是人家给的全款的银子,这足以看出人家有这个实力吃下我们的粮食,若我们这个时候不及时把粮食卖了,等局面不可控制的时候,苏州还有我们立足之地么,依我看,苏州的米价无非是两种结果,其一,朝廷掌握了局面,平衡粮价,那时候粮食的价钱如何,你们都明白,绝对少于三两,其二,朝廷没能控制局面,大米商把持苏州粮食价格,所出现的局面无非是米价疯狂的上涨,最终突破七粮,可你们睁开双眼看一看,苏州如今的情况,雪灾加上水灾,百姓早已吃不起这么高昂的粮食,富户大户或许能吃得起,可他们会吃我们的粮食么,还不是被大米商从中控制了,我们卖不出去粮食,价格再高又有何用呢?“

    众人中威望高的吴中兴嘟哝了句,道:“你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如今粮食紧俏,我们可以转卖给其他煤铺,他们的价格未必不会比这个更高一点?”

    “对,阊门之地光是米店就有上百家?”另一个掌柜的大声道。

    裴东宝道:“话是不错,可你们忘记了,如今苏州最大的米商是谁,是沈家,沈家是咱们苏州商帮的会长,沈家背后是魏国公,早在这之前,沈家就已经让人下了命令,没有沈家的指示,任何人不可在苏州转让粮食。

2094章:背靠大树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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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了你就算让,他们一个个黑了心,粮食价格未必比这个高,万一被沈家知道了,而他们又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沈家抗衡,你觉得他们会顾得了我们么,到那时候苏州数千家米店挤悦我们,我们还有活路么?而彭家米店就不同了,彭家自身的实力摆在那儿不说,身后还有巡抚、知府大人撑腰,这样的大靠山,哪儿去找,他们实力足够雄厚,足以与沈家抗衡,我们这个时候投靠了他们,这份巨大的人情,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比起损失的那点银子,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咱们做买卖的,地位本就不高,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攀上人家巡抚、知府的大腿,纵然价格低了些,咱们也算是有了靠山,往日在这苏州之地,用不着随波逐流,用不着看沈家的脸色,同样是做买卖的,同样是粮食的,为何沈家可以对我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是为何,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们有了魏国公这座大靠山,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这样的日子,你们不想再过了!人情,人情什么时候最值钱,不就是需要的时候么,如今我们需要巡抚,需要知府庇护,反过来他们需要我们做些让步,给出我们的粮食,若是就此错过,我不知道下一次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众人也都是生意人,对于背靠大树的好处自是心知肚明,裴东宝这一番话无疑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了,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乐@文@小说

    裴东宝看众人神色,生怕众人不答应,又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浪里来,浪里去的人物,其中利害关系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卖还是不卖在于你,不过有一句话我可说在前头,巡抚大人、况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手段,你们也都见识过了,苏州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打压粮食价格是必然的事情,所以你们若想卖,想要这份人情,就别磨蹭,若不想要,人家也不勉强,苏州这块大的地方,有的是人想去要这份人情?还有你们想要转卖给别人,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一点,不说这苏州城十有**的米店都与沈家有关系,就是没有,有这些大米商在,他们也不会轻易收的,就算收了,别忘了我们手中有粮,人家手中未必没有,更何况我们不是一斗两斗的小买卖,而是十几万二十几万斗的大买卖,若不是底气通天的人,能吃得下这么大的数目么,还有银子的问题,买卖上规矩你们也清楚,就如今这苏州城,家家囤积粮食半年,除了彭家米店,谁家也没有这多的现银,就算他们能吃下我们的粮食,给出的价格或许高一些,但能不能给出现银就是个未知之数了,倘若他日米价降下来,这其中也未必不是一个麻烦?“

    众人本就动了卖的心思,被裴东宝这么一通教训,各种利害关系,顿时让这帮犹豫的米商茅塞顿开,纷纷表示卖了粮食,拿现银卖人情。

    这样一来,二十几万斗的粮食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就入了彭家米店,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杨峥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底气了,有了这些粮食,加上朝廷的四十万斗粮食,硬撑苏州几个月,足够压制米价了。

    这么一番计较,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若不是如此,单靠朝廷的四十斗粮食,硬撑也撑不了几日,如今不说多了二十万斗粮食,而是成功的吃下了大小米商的粮食,他相信凭着良好的口碑,深不见底的底气,还有越发明朗的局势,以及憋屈的苏州米商,打压苏州米价问题不大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运作的问题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已有了计较,所欠的就是一股东风了,他相信这股东风很快就会到来。

    沈家,后院。

    不算太大的沈家后院,因为门对香溪,背靠灵岩,“溪山风月之美,池亭花木之胜”远过于其它园林,所以这座院子也成了沈老爷子夫妇平日必到的地方,在这里游园、品茗、吟诗,直到夜色降临,才依依不舍,顺着门前的山塘御道,返回自己的书房,因是沈老爷子清净的地方,所以府上无论是下人,还是沈家子孙都不轻易走进来,怕惊扰了沈老爷子的清净,但今日这里却热闹一片,府上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甚至年迈的老人都走了出来,在院子里忙碌。

    再过一个月就是乌米节了,按照沈家规矩,到了那一日一家人要坐在一起吃上一顿可口的乌米饭,这种节日源自唐代,民间传说是因为释迦牟尼的弟子目连,为了吃到饭,想办法用南烛叶捣汁染米,煮成乌饭送去,饿鬼们不敢吃那乌饭。母亲才终于得以饱腹,老百姓年年吃乌饭,纪念目连这位孝子,沈家自先祖连番遭遇后,家中子孙给予对苦难精神上的寄托,差不多都信了佛教,对于佛家四月初八的乌米节十分的重视,加上府上人数多,所以每年都是提前准备,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沈家也是最热闹,最忙碌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往往也是沈家一年中最为欢乐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沈老爷子总会暗暗祈祷,让佛祖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什么祖先的荣耀,辉煌自然是少不了,而这个时候妇人总是在后面跟上两句,往事不可追,能不要就不要,而每次沈老爷子总少不了马上几句妇人之见,每次沈夫人也不含糊,除了瞪他两眼外,总会骂上两句“昔日龌龊不足舿,今朝放当思无涯……?“而每次他总要反驳的时候,沈夫人总会翩然而去,弄得沈老爷子很是没面子,却有无可奈何。

    每次除了祈祷外,沈老爷还会亲手做些乌米饭,今日也不例外,这种米饭是一种紫黑色的糯米饭,是采集野生植物乌饭树的叶子煮汤,用所煮的汤将糯米浸泡半天,然后捞出放入木甑里蒸熟而成。乌米饭油亮清香,由糯米泡入乌树叶中几小时后煮成的。吃乌米饭可以祛风解毒,防蚊叮虫咬,而且人们相信在立夏这天吃乌米饭会得到平安如意的,经历将近五年的风风雨雨,沈家人如今最期盼的除恢复祖上的荣耀之外,就剩下家人的平平安安了,因此对于这一天沈家人都十分的重视。

    人多干活的速度也就快了,才一小半日的功夫,院子已堆积了不少乌米饭了,长子正一一安排家人如何堆积,那些该送入那个房间,那个得留下来,虽然忙碌却又节奏,毕竟是年纪大了,活动了一会儿就感到累了,沈老爷子便在一旁的凉亭里落了座,喝杯凉茶歇会儿,就这会儿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来人来得很快,在人群里穿梭,竟不为人察觉,院子从门口到凉亭足足有几百步的路程,来人愣是了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跟前。

    沈老爷子似乎算准了来人会来似的,听得脚步声并没有扭头去看,而是淡淡的问了声道:“有什么发现?”

    来人并没有坐下,看了一眼四周,似在示意这里说话可方便。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忙碌的人群,点了点头道:“但说无妨?“

    来人嗯了声,再一次开口道:“朝廷没什么粮食,这几日支撑的粮食还是找了个由头,抓了九家姓的人,让他们拿出五千斗的粮食才答应放人,这几日就是靠他们的粮食在维持难民?”

    沈老爷子嗯了声,刚刚还眯着的双眼,忽的睁了开来,与先前昏昏入睡的神色截然不同,若说先前的沈老爷子是个富家翁的话,那么睁开双眼的沈老爷子绝对是个江湖剑客了,眼里充满了杀气,他目光看着眼前的正在说笑的家人,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了下来,刚才那股杀气腾腾的精气神儿忽然的一下子就没了,来人似没想到一个人的眼神会转换的如此快,微微楞了一下。

    就这会儿沈老爷子淡淡的问:“这么说来,朝廷没粮食了?”

    来人道:“小公爷派人打探过,朝廷先前给了四十万斗粮食,但不知是不是遇上了雪灾的原由,粮食迟迟没到苏州,所以苏州府是没有粮食的,至于其他地方,都有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把粮食运进来,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外援?”

    沈老爷子嗯了声,道:“没粮,苏州迟早要乱?“

    来人道:“好像是这样?“顿了顿来人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沈老爷子看了来人一眼,道:“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吧?”

    来人恩了声道:“彭家只怕是个麻烦?”

    沈老爷子双眼微微眯了眯,从鼻腔里冷哼了声,道:“的确是个麻烦,又有什么动作了?”

2095章:不弃微尘傲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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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道:“动作倒也不大,主要是在阊门买下一个米店,低价收购粮食?”

    沈老爷子听到粮食先是楞了一下,待听到低价二字,微微一笑道:“价格有多低?“

    来人道:“一斗粮不足二两八?“

    “二两八?“沈老爷子自言自语的两声,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问你苏州最缺的是什么?”

    来人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粮食?”

    沈老爷子又问:“苏州难民有多少?“

    “十几万?“来人低声道。

    沈老爷子嗯了声道:“一个城池府衙没粮,大户富户据不理会,等吃等喝的百姓有十几万,你说什么最值钱?”

    “粮食!”来人毫不犹豫的道。

    沈老爷子道:“不错,正是粮食,可以说苏州最贵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这帮米商在我们的压制下,已经半年不曾卖出一粒米,在没米的情况下,苏州会如何?“

    “持有粮食的米商会趁机疯狂的涨米价?“来人冷声道。

    沈老爷子颔了颔首道:“米价疯狂的涨幅,这只是其一,其二,米价一旦涨到人人都吃不起的时候,也就是苏州开始乱的时候,那时候苏州因为生存的恐慌,百姓会不信任府衙,就会出乱子,而富户大户则因退田的恨意,必然会选择站在了百姓的那一头,到那时候苏州想不乱也不成了,而这个时候就是小公爷的机会?“说到这儿沈老爷子稍作停顿了片刻,端起茶杯上的茶汤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当然了,朝廷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愿意出高价从米商手中购买粮食,倒也可以维持百姓的安定,可苏州前后雪灾水灾,后有不知日期的春荒,数十万的百姓,吃喝拉撒睡,可不是一点小数目,他苏州府衙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银子,就算有银子,嘿嘿也未必能买得到粮食,别忘了这些粮食可都在我们的手中,没了粮食,苏州就必须乱?可笑的是府衙竟不知道这个道理,二两八买粮,除非那些米商想银子想疯了,否则老夫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他们放着六两一斗的米价不卖,去卖二两八一斗的价钱?“说完似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道:“话虽不错,可事无绝对,彭家在苏州地位不亚于任何人,任何米店,能在这个时候开这个米店,给出这个价钱,也保不住有人会这么做,这两日我派人去看了,似是有人在卖?“

    “哼,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沈老爷子双目一闪,带着一股杀气,冷声道:”你回去告诉小公爷,有老夫在,苏州必然会乱起来,让他着手准备接管苏州吧?“

    来人似有些不信,可看了看沈老爷子眼里的杀气,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说完便不再多言,伸手端起茶桌上的一杯茶汤,一仰头将茶杯的茶汤喝得干干净净,便转身去了。

    院子里人数不少,忙着说说笑笑,谁也没留意就这么走了,唯独沈老爷子的目光看着那人人影彻底消失了,才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两声:“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彭家米店的位置并不显眼,甚至是店铺也破旧不堪,唯一的值得让人看上一眼的,唯有那块会在夜间闪光的招牌,这样的一家米店,按说是丢在人堆里也没人去看上一眼,更别说去做大买卖了,这一点前面的书生已是榜样,可凡事无绝对,在彭家接手了这家小店,换了一块招牌后,这间无人问津的米店彻底变得热闹起来,每日来往的人马车竟有数十辆之多,还不止这些,许多挑着担子,扛着麻袋的汉子进进出出的也有不少,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容易被攻击,而猪呢,壮了就该宰了。所以行事不要太张扬,低调一些。以保护自己,这是老一辈的教训,可这话儿用在了彭家米店似全没了作用,从米店开张的第一日,便车水马龙,这样的场面,一日两日到也罢了,时日一长,少不了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更别说那每日数十辆的马车实在太过显眼,就算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彭家米店一日吃入两万年斗的粮食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阊门之地,于是这条被人称作居货山积,行人流水,列肆招牌,灿若云锦的街道立即引起了不少好奇心,好奇为何彭家一日能吃入这么多的粮食,好奇为何给出的一斗二两八低得不能再低的价格,还有人一斗一斗的送来,那模样似是怕人家不吃似的,更好奇的还在后头,苏州大户有不少,有银子的也有不少,可从大明开国出了一个沈万三,苏州就没有能够富可敌国的富商,彭家是不错,可比起沈万三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一个家族,为何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银子,还有作为阊门之地,光是米店就有数百家,日吃两万斗,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重重好奇,让阊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米店知道了彭家米店的生意火爆,这种火爆的场面,让他们既羡慕又有些妒忌,半年了他们基本上无生意可做了,大都直接歇业坐等米价一日一日涨幅,偶尔碰上了一个两个富户,大户上前,也只是问了两句,便一脸绿的走了出来,寻常百姓更是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了啊,一日两日到也罢了,是一月又一月的没生意,如今算来差不多半年了,半年没生意,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是怎样的打击,还在不是他一家,而是苏州都是这个模样,心里的那点不平衡也没觉得如何,反正大家都一样,坐等米价涨幅便是。

    可如今来了个彭家米店,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几乎适应不来,而且人家这几日也不是广收不卖,据说人家这十几日卖出的粮食足足有几万斗,虽不知买多少银子一斗,但有生意就足够让人羡慕了,更何况还是大生意,半年的压抑的妒忌心里,哪里还看得了这个,他们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或多或少做出了排挤的手段,如他们也开始出售粮食,粮食的价格出奇的并不是高得离谱,虽然每日出售多少都是限量安排,可这种手段用意就很明显了。

    可结果让他们很不满意,来卖粮的是不少,可对人家毫无影响力,每日的五千斗大买卖依旧在进行,这种大手笔除了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之外,也生不出什么手段来。

    当然了,心思也不是一点没有,可关键的是人家背后的实力太大,彭家与知府大人眉来眼去的传闻已成了阊门之地最新的新闻了,知府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比谁都清楚,得罪了谁也不敢去得罪知府,金家这么大的家愣是被他逼着将二十四万亩良田退了干净,金公子,金老爷子这么高的道行都败下阵来,他们这点道行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在况大人巨大的压力下,倒也没人刚去触动这个霉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生意火得不行,转而对沈家或多或少有些意见了,看看人家这才是做买卖的,那想自己半死不活了半年,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在这种怨言下,几个胆大的干脆也打开了店铺做生意,都是买米的没道理看着人家发财,自己不去插一手的道理,这种意想不到的结果自然是杨峥想不到的,几日的忙碌,总算是有了回报,有了这帮家伙日复一日的送来粮食,最初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经过多日的筹备,他决定开始实施自己心底的计划了——开仓卖粮了,他不相信在这么大数目粮食运作下,这帮米商会无动于衷!只要维持苏州百姓不乱,米市乱一乱也不是全无好处。

    为了彰显这次的魄力,杨峥非但要亲自去坐镇,还拉着况钟以及知府衙门一干官员亲临彭家米店,不仅如此还有与彭家交好的各大商贾也被他一一请了过来,这一日一早便浩浩荡荡的感到了阊门之地。

    要说这阊门自古便是繁华之地,从不缺少热闹,但今日无疑是最热闹的,堂堂巡抚大人,知府大人,知州,各大各大官员全都集聚在此,大红的官袍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

    一早得知消息的高掌柜,亲自到门前迎接,账房先生、各种伙计纷纷立在门前,为了彰显气场,人数上除了彭家伙计外,高掌柜还额外的请来了裴东宝,吴中兴等人,与这种露脸又能与各位大佬们亲近的机会,自然是十分乐意,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裴东宝、吴中兴等人干脆一人捐粮一百斗l粮食作了进入这场盛会,待这一切安排完毕,已是人满为患,杨大人似还怕不够热闹,愣是派了衙役挥舞着小报四处散播消息了。

2098章:夫天下以市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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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仍有他这么将不满的情绪留下来,与店铺的经营不利,当下便想了想道:“高掌柜所言不无道理,可事无绝对,人都说发财致富有这样一条原则:生产财富的人要多,消耗财富的人要少;干得要快,用得要慢,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持富足了。有德行的人会舍财修身,没有德行的人会舍身求财。没有居上位的人喜爱仁慈而下位的人不喜爱忠义的;没有喜爱忠义而完不成自己事业的;没有国库里的财富最终不归属于国君的。孟献子说:“拥有一车四马的人,不应计较一鸡一猪的财物;卿大夫家不饲养牛羊;拥有马车百辆的人家,不豢养收敛财富的家臣。与其有聚敛民财的家臣,还不如有盗贼式的家臣。”这是说,国家不应把财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作为利益。掌管国家大事的人只致力于财富的聚敛,这一定是来自小人的主张。假如认为这种做法是好的,小人被用来为国家服务,那么灾害就会一起来到,纵使有贤臣,也无济于事啊!这就是说国家不要把财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当做利益。可见这财富有时候也是有讲究的,我辈是读书人,饱读圣贤书,讲究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具天下。富贵如浮云,如今苏州百姓已经够穷的,我们若是一味的追求商业的利益,是不是违背了我等当初的心意,我小时听人说过,行走江湖,必要做江湖之侠,然而究竟何谓侠,怎样才能叫侠。若然独善其身,只凭一身蛮力闯荡江湖,那只是一介江湖匹夫,算不得侠者。若然路见不平,行侠仗仪,制得一两山贼,救得三四路人,那也只能算是一江湖小侠。然而真正侠之大者,必是为过为民,冲锋陷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谓之---大侠。这话儿用与江湖,同样用于官场,为官者,不但技压群雄,还要有情有义;不但要有情有义,还要心系百姓,江湖人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自问做不到这一步,但做个有良心,有责任的官,还是勉强能做得到的?孟子说:“尊崇德,喜欢义,就可以自得其乐。因此,士人失意时不失道义;得意时不离开道。失意时不失道义,所以自得其乐;得意时不离开道,因此百姓不致失望。古代的人,得意时,恩惠遍及百姓;不得意时,修养品德以显于世。失意时完善自己的身心,得意时则拯济天下。今日百姓困苦,正是我等恩惠遍及百姓的时候,又岂能去计较那一分一毫的银两呢?”

    高掌柜平日里也诵读了不少书本,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两句人生信条也不是一点感悟都没有,穷达是身外事,只有道义是根本的,如孔子所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进可攻,退可守,明哲保身,进退自如;当穷困不得志时,以独善其身的清高安抚失落的心,飞黄腾达时,又以兼善天下的豪情警戒自己。如孟子夸赞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圣人之言看似很空虚,很无趣,可细细体会,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这份道理曾经他何尝不是铭记在心,只不过后来在岁月的洗礼中渐渐忘了而已,此时此刻看着东家崇高的情操,往日那份深埋的理想顿时被激发了出来,想起先前自己的一番话,顿时面露愧疚之色,道:“大人教训的是,草民再过想着自己了?”

    杨峥哈哈一笑道:“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不不好,老子都说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身为掌柜的不想着赚银子,那还是商人么?”

    高掌柜微微一笑道:“大人这话儿虽俗了点,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咱们定价这么低,百姓是高兴,可同行未必高兴,大人想要打开局面,其实价格越高越好,他们反而更愿意打开,商人的本职与读书人是不同的,他们没什么兼济天下的观念,看重的是银子,银子才是他们唯一追求的目标,什么责任,什么为国为民,在银子面前根本就不管用?”

    杨峥哈哈一笑道:“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事情也并非如此,能一心为国的商人也不是没有,如晋商其进取、敬业、群体的精神;坚持审时度势、灵活机动、薄利多销、慎待相与、重视信息、公平竞争、双赢同利的经营谋略;秉承珍惜诚信,俭约自律的作风。看似与朝廷的局面无关,可仔细想想他们薄利多销、慎待相与、重视信息、公平竞争、双赢同利其实就给了百姓,给朝廷谋取了福利,倘若他们自私一点,大可哄抬价格,百姓便可吃了苦头,我可听说了许多商家还热衷于助修祠堂书院、输粟助赈、兴水利、筑道路、抚孤恤贫等公益和慈善事业,可见深明大义的商人还是有的,就拿苏州来说,若不是义之所在,你们彭家何必冒这个险呢?”

    一番教导,饶是平日里能言善辩的高掌柜也不是该说什么好,说了声:“若是天下的生意人都如大人这般想,这天下百姓就有福了?“

    杨峥哈哈一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早东家高大全的情操下,高掌柜的彻底没了脾气,更加尽心尽力安排粮食的出售,由于明确说明,今日的粮食卖给百姓,与昨日得到了好处的富户大户倒也知趣的没有参与,所以今日一早彭家米店门前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百姓,伸长脖子等着购买粮食。

    等杨峥下达了开始出售粮食的命令后,本还算安静的人群彻底疯狂了,叫嚷生,嬉笑声、甚至哭泣声不一而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阵阵的春雷,与昨日的富户大户井然有序购买粮食的场面有着天然之别,好在杨峥早有安排,锦衣卫与知府衙门的衙役,个个精神抖擞,但凡发现不按规矩来的百姓立即驾出了人群,在低价粮食的诱惑下,谁都怕被人给踢出来,所以在锦衣卫的干预下,混乱的秩序,竟难得恢复了过来,按照昨日的章程有序的进行。

    十万斗的粮食对于彭家米店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少的粮食,可对于百姓来说,这点粮食实在太少了,为了保持有序,从出售的时候就限制了数量,每人仅出售五十斗,这些粮食足够他们维持一阵了,况且是每人每口五十斗,这样算下来,每家每户其实不少了。

    天黑的时候,十万斗的粮食被抢夺一空,银子虽少了些,但与苏州百姓来说,这绝对是最开心,最满足的一天,因为有粮了。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引起其他米商的关注,他们化成百姓模样,来购买粮食,虽说模样毫无分别,但终究是逃不过锦衣卫的双眼,除了几个被踹了出去外,其余众人杨峥并没有阻止他们进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这帮不开眼的米商好好看一看他们的实力。

    事实上效果很不错,当看到米店堆积如山的粮食,看着井然有序的流程,他们彻底紧张了,顾不得卖粮,纷纷因没带银子为由头,抽身而去,对此杨峥心知肚明。

    “看样子他们的心开始慌了?”看着狼狈而逃的各大米商,况钟将一杯茶汤递了过来,自言自语的道。

    “还不到时候,若能再撑过几日,一举击破的他的信心,这事儿就成了?”杨峥顺手接过了那杯茶汤,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道。

    “囤积了半年了,眼看着好处就要到手,他们会放弃么?”况钟有些担心的道。

    杨峥微微一笑,道:“况大人可看司马公的《史记》?“

    况钟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杨峥会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稍作停顿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道:“太史公的《史记》十二本纪(记历代帝王政绩)、三十世家(记诸侯国和汉代诸侯、勋贵兴亡)、七十列传(记重要人物的言行事迹,主要叙人臣,其中最后一篇为自序)、十表(大事年表)、八书(记各种典章制度记礼、乐、音律、历法、天文、封禅、水利、财用),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余字其历史记载之详细,无出其右,身为读书人哪有不诵的道理?”

    杨峥嗯了声道:“既读《史记》想必该记得廉颇门客的那番话吧?”

    “自是记得?”况钟虽不知杨峥问此话的用意,但他涵养极好,还是恭恭敬敬的答了出来:“《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所载,廉颇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故客尽去。及复用为将,客又复至,廉颇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则从君;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意思是廉颇与平常豢养的宾客们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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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零九十八章:高才脱略名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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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客说:“天下人与你廉大将军的交往,本来就都为利害关系而来。()你有权势,而且也养得起我们,我们就都来追随你。你一失势,当然就望望然而他去了。这是世态的当然道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又为何要抱怨呢!”

    “况大人果然好学问,换做是我就记不住了,廉颇这些门客的话儿虽不怎么中听,却也是实在话,这天下你有权有势时,养得活他们,他们自当誓死追随,无权无势后,自身难保,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树倒猢狲散。吕不韦死后,身为门客的李斯也没去巴蜀;战国四公子死后,也没有一个人去殉葬。人情势利古犹今,穷则冷落富则亲。富时多少人亲近,其中有几个能长久,所以诸葛亮才会说,建立在权势和名利之上的交往,是难以持久的。有修养的人之间彼此深交而心息相通时,就好比花木,温暖时也不会多开花,寒冷时也不会改变叶子的颜色,能够经历一年四季而不衰败,经历艰险日益牢固。这些米商能聚在一起,无非是一个沈家能给他们想要的利,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一直期盼的利即将打破,你猜他们还会继续追寻沈家么?”“只怕不会?”况钟淡淡的应了声。

    “当然不会,他们的骨子里,追求的是一己之私利,只有对自己有利,就不惜人格、不择手段,奔走攀附,营营苟苟,这种人固然能得一时之利,但不长久,一旦看不到他们所需要的利,树倒猢狲散是必然的,到那时候什么牢不可破的米价也由不得他了?”

    况钟望着侃侃而谈的杨峥,眼里慢慢涌出了敬佩之色,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二十岁,还是一个刚刚走入官场的新手,但对人心的把握,却比自己这个做了三十年官场的老手还要深入许多,这种挫败感,或多好少让他的脸上有些黯淡无光。

    若是杨峥得知况钟因为这个自卑,少不了大笑一番,这个没有可比性,谁让我活了两世,无论是吃过的米还是吃过的盐总归不是白吃的,这点把握都不存在,岂不是白瞎了那么多的白米白盐。

    放下这头不说,却说各大米商在观望了第一日后,心头就起了波澜,毕竟那阵仗太大,谁也莫不清楚巡抚大人,知府大人到底有多少货,对整顿米价的决心有多大,所以他们姑且听了沈老爷的话,当做是朝廷的一次虚张声势,可今日一早,这种势头非但没有停止,

    反而大有继续而为的慨势,一旦这种势头有增无减的话,他们将面领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为此今日一早他们为了探得朝廷底细,特意装成百姓混入其中,通过观察他们发现朝廷囤积的粮食并不比他们少,卖出与买入的流程都很完善,根本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模样,他们有理由相信,朝廷这一次是来真格的,巨大的危机感让他们坐立不安,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沈家。

    对于阊门这两日的局面,沈老爷子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他一早就派人去了,门人得到的消息与米上反馈的消息大同小异,但他却不这么看,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朝廷想要平衡物价需要不少的粮食,而这些粮食在买不到的情况下,所能依靠的唯有苏州城的粮食,而整座苏州城的粮食,几乎全都在他手中控制,即便是少数漏网之鱼,也不过是囤积粮食不多的小户,单靠这点粮食根本达不到平衡米价的效果,所以他有理由相信,朝廷这是在虚张声势,支持不了几日过去后也就算了。

    可不曾想,朝廷比他想象要耐磨一些,非但第一日卖出十万斗,就是第二日也是十万斗,据说第三日的十万斗粮食已经安排妥当,准备第三日一早就大面积出售,这种持续的结果,赢得了各方面的好感,各方好手在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下,已经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百姓、富户、大户、王侯公孙日日等着彭家米店售粮,在巨大的反差下,那帮毫无见识,毫无魄力的米商天天来哭丧,询问意见,一个两个到也罢了,从今日起人数成倍的来,弄得沈家上下人满为患,再也难保持平日里的安静了。

    在这种局面下,沈老爷子再也无法坐在家里做事后诸葛亮了,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虚实,也好获得第一手看法,为此在第三日一早装作了寻常百姓,带着自家儿孙便去了阊门。

    如各大米商所描叙的没多大的分别,无非是听到了消息的百姓蜂拥而至,吵嚷着今日要买多少粮食,巡抚大人给出的将会是多少的价格,会不会比昨日的还要低,还是比昨日的要高一些,高一些又怎么卖,还是不是限购等等,声音不一而足,各种疑惑,惊喜夹杂其中,沈老爷子多年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好在儿孙在一旁照料。

    这样的喧闹的气氛,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彭家米店的大门才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青衣蓝帽的小厮,怀中抱着一块板子,不顾众人的喧闹,直接走到了门前的一处巨石上,将怀中的板子面对众人轻轻一放。

    众人伸长脖子纷纷看去,人群里也不知谁的眼尖,率先叫嚷了起来:“今日放粮十万斗,米价二两三钱?没人限购一百斗?“

    声音刚落,人群里立即爆发了雷鸣般的呼喊声,声音持续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然后是门内走出不少伙计,各司其位开始售粮,而巡抚、知府大人端坐在门前最高位,俯视着场上一切,显然是壮大声势。

    沈老爷子看着这一切,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两声,要说先前他认为对方是虚张声势,勉强算是唱了一个空城计,可如今看着架势,卖出的粮食数目,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可这让更不明白,既不是空城计,那便真刀真枪的实干了,作为生意人碰上了这样的好年月,恰好手中又有粮食,不想捞一笔都说不过去,要说彭家米店开高价,然后大量卖出粮食,他一点都不奇怪,天下的生意人谁不是追一个利字,高价卖米再正常不过了,可对方竟给出的是最低价,按照先前了解的消息,他们是三两吃入,二两三卖出,这笔买卖非但不能赚钱,还要配上本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他们要去做,这一点他想不通,也看不明白。

    沉吟了一会儿,沈老爷子又嘀咕了声:‘难道他们想要以低价来平衡物价,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必须投入大量的粮食,以低价来造成米商的心里影响,从而迫使米商开按照他们的意图卖出粮食,可这个思路与府衙基本上是一条死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多的粮食投入,另外他相信他团结的米商,不会那么没有眼光,选择在这个时候卖粮食,不说他的影响力还在,就是不在,囤积了大半年的粮食,所求的无非是粮食价格的涨幅,从中捞一把,所以这么低的米价,他们根本不会去卖出手中的粮食,没有粮食的注入,府衙卖出的粮食价格再低也对米价影响不到分毫,反而大大消耗了府衙的粮食,一旦断粮造成的就是苏州彻底的恐慌了,而这种局面无疑是对自己最有利了?这么一想,UU看书( uukans.co )他甚至觉得府衙是跟他们一伙的,可看看对方的架势,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着实有些看不明白?“

    就这么会儿功夫,跟随一路来的众人早已叫嚷开了,这个说这新来的东家是巡抚大人,做官是一把好手,可做买卖就是白痴了,没准儿了不懂算这个经济账,犯糊涂了才这么干的?“

    对这个嘲笑,沈老爷子心里暗暗鄙视了一把,虽说他从心里上希望对方犯糊涂,才做出了这么一出近乎白痴的举措,可老辣如他还是觉得这不可能,固然巡抚大人的年纪很轻,没有生意上的经验,犯个小糊涂,可别忘了这家店铺是高掌柜在经营,是彭家人在搭理,东家可以糊涂,高掌柜是绝不会犯糊涂,否则彭家也就不值得让人如此看重了,所以东家犯糊涂从根本上就不可能,况且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了巡抚,能坐在这样位置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天下人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没些过人的本事能把这个位置坐得稳当,所以给予东家犯糊涂这一结论,他从根本上否决了。

    这时又有一人压低声音道:“你看这巡抚大人不过三十的年纪,这般年纪就坐了堂堂二品巡抚,大明开国六十年还没出现过,听说人家还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只因为皇帝信任,内阁有人赏识,也凭着手段着实立下了几件功勋的事情,这样人的想要保持官职当然得有些手段,他又不是科举正途出身,没座主同年,先天性不足,不刷出点名望来,如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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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章:安石不出,奈苍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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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前朝的王安石,本人一点本事都没有,靠着名望愣是博了一个“安石不出,奈苍WWw..lā”大名,名声可响得厉害,好像他不出来,天下百姓都活不了似的,可结果如何,他出是出来了,弄了个什么变法图强,赵家王朝倒是没强多少,反而陷入了各种争斗,没几年的功夫也就灭亡了,我看巡抚大人八成就是学王安石,才唱了这么一出?“

    重重议论不一而足,沈老爷子起先没在意,淡淡一笑,可听了王安石三个字,颇有所动,他诵读史书,与王安石刷存在感的鬼把戏也十分的赞同,这人有才毋容置疑,可骨子里有点效仿谢安的势头,在百姓说了许久的好话,才与几年后入了京城,做了三司度支判官。“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辄辞不起,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授之美官,唯患其不就也。”所以,王安石入朝的消息传来,“闻者莫不喜悦,”都以为有大能人来力挽狂澜。

    刷了这么久的存在感,王安石立即上任伊始,首上《万言书》,其大意即“因天下之力以失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时兮命兮,恰值宋仁宗末年,暮气已重,“览而置之”,却没把万言书当一回事,据说这宋仁宗之所以不“待见”王安石,是因一件小事对他产生成见:一天,宋仁宗见与诸大臣在御花园边赏花边钓鱼边宴饮,宦者们把鱼食用金碟装盛,各置于矮几之上,王安石信手拈来,竟把一大碟鱼食吃个精光。宋仁宗看见眼里,当时也没说什么。转天见辅臣,他讲出自己对王安石的看法:“王安石,乃一奸诈人也,假使他误食钓饵一粒,也就算了。此人竟能把鱼食吃尽,太不近人情,做作得过份。”基于对王安石为人的鄙视,宋仁宗憎人而恶其文,对他的主张自然不看重。“一心刷名望的王安石落得一个灰头灰脸的地步,直到后来碰上了宋神宗,王安石才算是找到了真主,风云际会着实干了一把荒唐事,若不是王安石胡乱变法,赵宋王朝没准儿还能做延续几年。眼前的巡抚大人是不是在学王安石沈老爷子还看不大真切,但对方的确年纪,又身居高位,剑走偏锋也不是不可能,这么一说他多少有些释然,世间的名望再刷也有刷尽的一天,只要他的目的不在米市,那么一切都好说,该是他们的好处,绝不会少。不知是心头有了这个念想,他原先略显紧张的情绪彻底安静了下来,再看了进进出出的百姓,心头便有了计较,对方固然存了刷名望的心思,可每日十万斗的粮食出售,生意这么火爆,只要是个做买卖的没有眼红的道理,即便是他这个年纪,看到了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做到了真正的无动于衷了,况且这么刷下去,人心难免会浮动,昨日他便得到了消息,不少米商已动了念头,若不是对方给出的价格太低,早就效仿而为了,可即便如此,还有几家在利益的面前,名望他刷不起。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种局面,无论对方是剑走偏锋学王安石刷名望也好,还是虚张声势也罢,他都不能容忍这种局面继续下来,苏州的米市必须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这不仅是沈家作为苏州第一家的筹码,就是小公爷哪儿同样是沈家该有的屏障,可以说与沈家而言,苏州的米价必须在他手中死死把握,一旦脱离了,沈家的命运如何,他有点不敢想象。

    “老爷子你看第三天了,价钱还这么低,在这么下去,我怕我们道,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以假贷居贿,向钱家借了不少银子,这一笔银子一日两毫利钱,半年下来也不少,若米价跌下来,他除了亏大把的银子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因此比起其他米商显得要急躁许多了,此时的他有些后悔,早知是这个模样,当初雪灾过后,粮价足足有四两三钱,他就该买了,二十万斗的粮食,足以让他狠很捞上一笔,什么债务也都还清了,可他也不知怎么了愣是鬼迷心窍的没卖,说到底还是一个贪字害了他。

    皇甫在一干米商中颇有些威望,这一番言语立即引起了其他米商的附和,一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沈老爷子拿个好主意。

    对于同伙的反应,沈老爷子并不如何气恼,甚至是习以为常了,沈家起起伏伏数十载,这种画面着实看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轻声道:“是时候给他们说说规矩了?”

    沈老爷子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威严,这种威严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刚刚质疑声,不满声,甚至嘀咕声在这一刻彻底停了下来,无人说话,数十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沈老爷子。

    “您打算怎么做?”好一会儿,皇甫掌柜轻声问。

    沈老爷子侧目看了一眼彭家米店,目光从那快巨大的招牌上缓缓移到了进进出出的百姓身上,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淡淡的道:“商场自有商场的规矩,容不得他彭国胡来!“话语虽短,但杀气扑面而来。

    众人心头微微一喜,知道沈老爷子这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对于沈老爷子的本事没人怀疑,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一路追随了,这些年跟着沈家也着实尝了不少好处,该赚的都赚了,不该赚的也都赚了,他们心里明白,他们今日在苏州能有立足之地,很多甚至是声名在外,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干,而是有沈家在出谋划策,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从商业中杀出了一片血路,谋取了一次又一次的好处,在苏州这一亩三分的商业地上,沈家好比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屠龙宝刀,任何的风险在沈老爷子的谋划下都消失于无形,说句没骨气的话,他们如今早已习惯了站在沈家的背后,听从沈家的指示,让他们这个时候离开沈家,还真有些不习惯,好在他们也没有离开的心思。

    众人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沈老爷子的双眼,一丝得意从他眼里慢慢涌现,沈家早已深入他们的骨髓,容不得你们轻易的离开。

    沈老爷子腹中嘀咕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们用不着紧张,彭家虽有巡抚知府撑腰,但骨子里还是生意人,生意人哪能不讲究一个利字,没了利字,天皇老子坐镇也没用,人说战场无情,商场何尝不是如此,单靠彭家一人买粮,粮食再多也扭转不了大局,最终的结果,

    泰盛煤铺限购低价卖煤,其实还没出现什么效果,也许以只一家之力,不会对我们产生多大的影响,最多是让他们嚣张几日罢了,等过了几日,没了粮食,没了银子,他们那什么卖粮食,到那时候百姓对衙门失去的信心,府衙则对彭家失却了希望,局面会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皇甫掌柜的道:“您是说苏州还会再乱?”

    沈老爷子道:“不错,没了粮食的苏州城一定会乱的?别忘了苏州九成的粮食在我们的手中掌握着,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他们那什么继续维持每日的十万斗,朝廷的粮食并没有到苏州城,他们支持不了多久,只要我们继续囤积粮食,这场价格大战的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的,那时候你们就算是把米价抬到十两一斗,他们也不得不买?那时候你们还会缺少银子么,眼光要往远处看,苏州会是我们的天下的?“

2101章:昨日邻家乞新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觉得沈老爷子一番话大有道理,可谁也不敢说事情就一定会如此,从当初他们囤积粮食,到如今也有大半年了,其中巨大的风险,让他们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一旦估计错误,面临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八⊕八⊕读⊕书,.◇.o≮.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影响下,对于米市上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莫名的紧张,若不打立即寻找解决的法宝,他们将会坐立不安,生意与世人而言是锦衣玉食,是绫罗绸缎,可谁能看到一切锦衣玉食背后的战战兢兢呢?“

    多年养成对沈家的信任,让众人对沈老爷子的这一番决定,没有任何的质疑,比起自己盲目的去猜疑,去摸索,还不如信了沈家,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越要听沈老的话,一番商议后,他们选择了继续等待。

    可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彭家米店热火朝天的卖出了第三个十万斗粮食后,并没有与沈老爷子所预料的那样,出现后劲不足了,反而是越发蓬薄起来,第四日给出的粮食数目依旧是十万斗,米价却是稍微涨幅了一点从二两三钱,上升到二两六钱,粮食数目不变,价格继续略有提升,但与各大米商而言,米价还是过低,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各大米商再一次坐立不安了,他们不知这种局面还要持续多久,若是永无止境的持续下去,还是就此打住,他们在心里已盘算开了,巨大的决心还在挣扎中求存了。

    比起各大商家的苦苦挣扎,杨大人可就舒坦多了,通过前几日的二十万斗粮食大手臂的吃入,算上朝廷的四十万石,一石十斗,共有四百万斗,除去每日五千斗的消耗,足够他们打四十天的翻身仗了,巨大的底蕴,让他有了猫捉老鼠的心态。

    而这种肆意而为的手笔,其产生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通过三日大规模,大手笔,甚至大气魄的手段,不少小米店已开始私底下出售粮了,当然了这粮食自然不是卖百姓,而是彭家米店了,在沈家巨大的黑爪笼罩下,他们不得不如此为之,可这样的局面,与杨峥最好不过了,用他的话儿说,他们并没有吃亏,二两五钱吃入,第二日一早,二两六钱卖出,既不至于做亏本买卖,又得到了想要的粮食,达到平衡物价的目的,时至今日朝廷的四十万石粮食根本是文丝未动,单靠每日进账十万斗维持基本的平衡,只要有粮买,即便是只此一家,每日的十万斗足够维持苏州的安稳,在安稳的局面下,日复一日的卖下去,他就不信他们有那么长的耐性,耐性这个东西,旁人不知,他可是一清二楚,是一种群体行动中个人意志过程中的坚持性、自制力与积极的态度、信心这些具有积极主性的个性心理特征相结合而产生的士气状态。耐性与刚强不同,刚强往往是天生就有的或是后天训练出来的,因而比较稳定,属于性格的范畴;而耐性并不象刚强一们总是会表现在需要进行忍耐的各种情景与状态下,耐性也只是具有暂时的稳定性,一旦这种稳定性被打破,任何的耐性也可能成为急性,与这一点他信心十足,因此在心态上非忐忑不安的米商可比了。

    比起杨大人的胜利在望的喜悦,高掌柜的就有些怨言了,每日卖粮十万斗不错,可也有诸多的限制,如每人每日限制粮食数目在二十斗,这按说也合乎情理,可增加人力物力就多了,米店人手就这么多,忙碌的时候他也不得去做几次售粮伙计,伙计就伙计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可百姓却不这么看,二十斗的粮食或许就是他们这个漫长春荒的最后一次购买的粮食,在米粮上少不了斤斤计较,寻常的男子到也罢了,若是碰上了胡搅蛮缠的老妈子,着实够他喝上一壶的,半天伙计干下来,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散了架子,加上他年事已高,少不了有些抱怨之意。

    对此杨大人心知肚明,除了耐性解释外,说服外,还真不知如何应付这个老掌柜的。

    如就每人限购二十斗,看似徒费人力,实则是大有用处,用况钟的话儿说,百姓手里的银子本就少得可怜的,只能吃得起低价米,既是为国为民,那就不该提高价格,价格一低,必然会引起抢购的局面,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从中获取了粮食,自己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了,不仅如此,百姓人数多,但银子烧少,购买的粮食并不多,所以每日给出的二十斗最是合乎他们的心意,在无数个二十斗后,苏州能吃得上粮食的人也就多了,受众的人多了,那么粮食的压力也就慢慢减轻,这样的好处无疑是给了观望的米商某种假象,从而造成莫名的压力,一旦小米商扛不住压力,从中获利的就是他们了,所以看似费力不讨好的限购问题,其实对于苏州来说是最恰当的好法子。除了这个,对于每日价格的调整,其实也打破眼下固有的局面,第一日四两卖给富户大户,他们手中银子富裕,吃得起,可以做到价格高,不限制出售手段,而第二日照顾百姓,价格不能太高,高了他们吃不起,太低也不行,所以定为二两三钱,这个价格是苏州米价最初的价格,既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百姓有一定的购买能力,况且其中还明确表示可以实用饼卷,算是彻底顾忌到了百姓的难处了,第三日价格一低再低,道理是一样,而到了第四日价格却一反常态,提高了不少,而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二十万斗粮食的售出,每人二十斗,足够让百姓支撑几日,而这个时候百姓米价就得放在一旁,为努力打破米商的犹豫不决了,价格太低的话,他们心疼米价,宁愿选择观望,而不参与,单靠自己一家人粮食再多,也有承担不起的时候,只有更多的米店参与其中,才能对米价造成一定的影响,高额的米价固然不能给,可太低的价格同样不能给,所以在价格维持百姓能吃得起,而米商又能看到利润的情况下,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这么一说,高掌柜顿时面上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是那种不懂为国为民的道理,可在商言商的习惯已在骨子里延续了多年,一时难以改变这种臭毛病,遇到看不顺眼,或者是与自己想法相左的事情,少不了抱怨几句,可若是有人一番开导,倒也能听进去,说起来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在东家掏心掏肺的一番说话下,高掌柜也算是明白了东家的心思,所以在接下来的三日,打出的价格多半是依米市情形而定,若是今日百姓买粮的人多了,那说明百姓缺粮了,价格得适当的放低,反过来百姓的人少了,富户大户的人数增多,他们的购买能力强,价格便会略高一筹,价格虽涨幅不定,但每日的数目十万斗却是始终不变。

    连续七日米粮风波,从最初的喜悦,惊慌,再到今日无论是百姓,还是苏州的富户,大户都有极强的适应能力,每日开门第一件事,便是想着东侧的天空看上一眼,倘若那块闪光彭家米店的招牌还在,且闪着耀眼的光芒,那说明今日的粮食还在继续卖,还是十万斗,有这样一笔粮食在,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放下心头了,虽说每日他们会来看一眼,未必真的买,可数十万斗的粮食堆在哪儿,就这么远远的看上一眼心头也多了几分安稳。

    这个习惯也不是谁先带起的,也不知从那一日开始,反正每日彭家米店开门的那一刻,总能看到人头涌动,对着他们谈论什么,指点什么,但无论是面容,还是脸上的笑容,还是语气的底气,或多或少足了些,多了些,壮了些,这是数月前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而这一切源自彭家米店前每日的十万斗粮食。

    当然了,比起百姓的习以为常,内心的安定,阊门外的一干米店的掌柜却不这么看了,每日的十万斗粮食与他们而言,那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灾难还能多长,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又或者十万斗的粮食一直这么卖下去,七十万斗的粮食投入苏州城或许不算什么,可其影响的效果是巨大的,从没有粮食到有粮食,百姓、富户、大户、王侯公孙慢慢习以为常,他们对粮食不再是恐惧的,虽然他们手中的粮食存粮并不多,也许不够吃到今晚,可他们相信明日一早只要打开门,往阊门东侧的招牌上看一眼,那块耀眼的招牌下,那个不起眼的小店,就会有十万斗的粮食等着他们去买,他们饿不死,用不着惊慌。

    有错字请见谅,有些的确不是故意的,是不能用,虽没那个意思,可就是发不出!所以只好用错别字了!

2102章:锦瑟华年谁与度

    这种习以为常的局面,让各大米店再卖不出任何的粮食,他们不是没有愤怒,不是没有想过去报复,但一切的阴谋诡计,在那座小店门前全都失去了威力,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扇破得不能再破的木门一日又一日的推开,白花花的粮食一日一日的推出来,而他们除了看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坚守,可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他们不得而知。∷八∷八∷读∷书,.2∞3.o≠..

    第八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二两八钱。

    第九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三两二钱。

    第十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二两三钱。

    第十一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三两三钱。

    第十二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二两一钱。

    ……

    第十六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二两八钱。

    第十七日,彭家米店,粮食十万斗,米价二两八钱。

    日子一日接着一日,粮价始终有变,不变的是那座破烂不堪的彭家米店,还有那十万斗白如珍珠的粮食。

    位于阊门最西侧,有一处小亭,亭并非十分有名,但有一个有趣的典故,据《世说》:“晋简文帝入华林园,顾谓左右曰: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间想也,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濠,即濠上,濮,水名,古人观鱼之地。此处借以为名。亭为方形四角,单檐歇山造,其北挑出水面而筑。刘氏时称此亭为“掬月亭”。亭侧池畔立有一石,倒影池中如圆月,名印月。盛氏时名“濠濮想亭”。后人嫌这名字太长,便易名濠濮亭。此时亭中坐了四人,四人围一圆桌而坐,桌上有火,火上有炉,炉中有茶,茶汤沸腾,烟雾缭绕,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伸手提壶,绕桌而走,提壶的右手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动作稳当,足足有二十几斤的大茶壶愣是在他手中没有半分的抖动,从插嘴倾斜而出的茶汤,带着固有的清香涓涓而流,注入四只茶杯之中,顿时香气四溢。

    其余三人看着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可目光落在那足足二十几斤的茶壶上,顿时多几分畏惧之意。

    为首那人注入了茶汤,冲洗将茶壶放入了炉火之上,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重新落了座位,开始品茶。

    圆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小蝶,碟子中放着了梅花糕,海棠糕,采之寨,叶受和里的卤汁豆腐干,粽子糖之类的吃食,东西不多,但摆放的精致,好看,配上炉火、茶汤,四个说话的人,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四人一言不发喝着茶汤,似是在享受着这份难得宁静。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才听得左侧的一个面容威严的汉子道:“十七日了吧了?“

    紧挨着身旁的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汉子放下茶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声,喃喃自语了声道:“没想到他们竟能坚持十七日,到是小看了他们?“

    顺着第三位的汉子哈哈一笑道:“这时候,这才是苏州人的本事,说起来咱们苏州人可被冤枉了上千年吧?”

    刚才提壶泡茶的那公子模样的年轻人道:“这话儿夸张了吧,谁不知道苏州的水是清的,桃花是艳的,曲子是动人的,美食是甜的,女人是俏的,书卷是香的,画卷是柔和的,这里的院子太美、巷子太深,该有的都有了,住在这里的人,出门便可赏,可游,可居,你们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先前的那人笑道:“便是这样才觉得委屈呢,世人看到的是苏州的美、苏州的艳、苏州的柔、苏州的园林、苏州的巷子,苏州的画,苏州的女人,便觉得天下的美,女人、画卷、院子都在苏州了,苏州便是人间的天堂,生活在这里的人,该是过着天堂般的日子,唯独忘了苏州的苦难?”

    其余三人似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说法,微微楞了一下,又觉得新奇,彼此一笑道:“弄得苏州似是收到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说完,三人彼此哈哈一笑。

    先前那人不满的道:“本来就是么,世人只看到好的一面,全然忘记了这座人家的天堂苦难可不比他们少啊,从春秋晚期的吴越争霸,战争嘛本就胜有败了,先是吴国起兵攻越。吴越两军战于檇李(今浙江嘉兴南)。吴国的军队阵列整齐严肃,越王勾践派敢死队冲锋失败,就改用罪人在阵前集体自杀,吸引吴军的注意力,然后空袭吴军,越将灵姑浮挥戈刺伤吴王阖闾,吴军败退,阖闾死于途中,其子夫差继位。夫差将阖闾葬于虎丘。夫差派专人侍立宫门,每逢夫差出入,便发问:“夫差,越王杀害

    你父亲的仇恨你忘掉了吗?”夫差则回答:“不敢忘,不敢忘!”过了两年,吴国出动精兵攻越国。夫椒(古山名,在今江苏吴县西南太湖中)一战,越军大败。越王勾践仅剩五千人,被吴军包围于会稽山。文仲、范蠡说服勾践忍辱图存,厚赂吴王夫差的宠臣伯嚭,向吴王求和。吴相国伍子胥表示反对,他举夏代少康中兴的故事,劝告吴王,消灭越国,以绝后患。吴太宰伯嚭既贪图越王勾践的财货,又嫉妒相国伍子胥的功劳,极力怂恿吴王答应越国的请求。吴王夫差终于允许求和,但条件是越国必须臣服于吴国,并要勾践到吴为奴三年。那勾践倒也好本事,利用计谋卑怯称臣,实际上发愤图强,终于在十年后卷土重来,成了春秋时代最后一个霸主,这事儿本没什么大不了,战场谁也不是常胜的将军,成吉思汗的子孙还有吃败仗的时候了,吴国吃了败仗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气的是这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战事,在夫差兵败后,愣是给苏州安了一个罪名,说咱们的苏州流水太清,桃花太艳,弹唱太撩人。小食太甜,女人太俏,茶馆太多,书法太没骨气,画卷太柔和,民风不够彪悍,园子太精致,巷子太幽深,消磨了夫差的锐气,才让大英雄夫差落得兵败身亡,苏州啊就不是生英雄的地方,他们受不得委屈,吃不起辣,拿不起放不下,又不懂得隐忍,用不得计谋,耐性更是不够,堂堂一个人间天堂,愣是十年战事也经不起,苏州也就是个出后主的地方。你们说这话儿气不气人,我们苏州是这样的么?“

    众人淡淡一笑,为首那书生模样的人道“这个评价却是有些委屈,吴越大战规模最大的一共有三次,,一次在嘉兴南部,一次在太湖洞庭山,而第三次,则是勾践攻陷苏州,十年的屈辱,一朝得以翻身,下手必然不会太温柔,因为他要洗去他十年的屈辱,这一战苏州百姓是吃了苦的?可因这一战就说苏州人没了骨气,的确是轻看了他们?“说完,轻轻一笑接着道:“若是苏州人没骨气,没点本事,一连十七日只怕也坚持不下来?”

    话题又转到了苏州眼下的局面,其余三人立即放下刚才话说苏州的话题,最先说话的汉子道:“每日十万斗,十七日一百七十万斗,这个数目也不小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咱们手头有的是粮食,再硬撑下去会面临着怎样的风险,可这些大米商愣是置若罔闻呢?真不知他们在坚持什么?想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最先的那公子喝了一口茶汤,道:“这个还不说,你可以说苏州人没骨气,可不能说苏州人没有耐性,十七日的大手笔换做任何一个地方都该放弃了,可他们仍旧看不到的动静,说句实话我有些佩服了?”

    最先说话的汉子道:“大人都这么说了,看来咱们的粮食只能继续卖下去了?“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峥、况钟、徐朗、高掌柜四人,十七日的大手笔,让时刻关注苏州米商动静的四人,忍不住坐下来问问情况了,且不想这一问竟是毫无动静,不免让人感到有些失望,同时内心深处也有些佩服,十七日巨大的风险下,能继续坚持下去,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佩服的事情。

    “咱们还有多少银子?“杨峥想了想问道。

    高掌柜急忙道:“十七日除去每隔三日低价买一次粮食给百姓之外,其余的价格都维持在三两三买个富户大户,王侯公孙,抛开咱们这次买入五万斗粮食的银两,咱们足足赚了十万两,一共有六十万两?“

    “六十万两?呵呵,没有减少,反而还赚了一笔,这买卖到也实在?“杨峥呵呵一笑道。

    高掌柜的道:“若是大人不顾忌百姓,这银子只怕还要翻个几倍?“

    杨峥摆了摆手道:“咱们大的是政治账,可不是经济账,目的是打开局面,维持百姓有饭吃,保持苏州不乱,所以银子少赚一点并不是坏事?”

2103Z章: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高掌柜与其余两人各自点了点头。∵八∵八∵读∵书,.↗.▲o

    “六十万两能买多少粮食?“杨峥继续问道。

    高掌柜道:“如果按照眼下的局面,可以买个三十万斗,若再能将价格压低一点的话,买个三十万斗应该不成问题?”

    杨峥嗯了声道:“如此说来,咱们又多了三日的本钱了?”

    高掌柜道:“可以这么说?”

    “小米商可还卖粮“杨峥又问了。

    高掌柜道:“买,十七日日子可不短,再说了咱们可是大手笔,小米商不如大米商,承担不起这个风险,他们不该明着卖给百姓,可偷偷地送到我们彭家米店还是有可以的,还有不少人是通过裴家牵线凑成的?”

    “嗯,这样最好了,苏州大米商固然大得吓人,可他们太小瞧了小米商了,这这片繁华之地隐藏的米商可不少,一家米店不足为虑,可十家百家就足以让人轻视不得,这场战事咱们打的可是天长日久,可离不开他们,从明日起但凡能多买粮的米店,价格上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些,然后卖出去的粮食价格上也继续走低一点,十七日不行,那么咱十八日,十九日,二十日……甚至更长,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面对巨大的风险下能做到不动声色?”

    众人各自彼此看了一眼,眼里涌出了笑容,嘴里忍不住问:“他们能坚持十七日,可能坚持十八日,十几日么,只怕未必吧?”

    第十八日,彭家的粮食数目一如既往,粮食价格再刷最低价的记录,跌出了二两二。消息已经传出,立即传遍了苏州的大街小巷。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忘记传递给那些大米商,事实上用不着传递,自从彭家米店米价低价开卖的第一日起,他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店,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比谁都先知道,本以为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可不曾他们这次够狠,够绝,愣是将低价持续了十七日,十七日啊,一百七十万斗的粮食,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粮食,他们还有多少粮食,低价还会持续下去,他们心里没底,心里的恐慌一日多过一日,他们也想就此放弃,开了仓卖了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内心深处的不甘,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收回了伸出的手腕,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问自己,囤积了大半年,顶着被百姓骂做奸商的骂名,日复一日的关注米价,奔波劳碌,为的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价格,好卖出自己手中的粮食,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好处么,他们是商人,不是大善人,这天下那个商人想着不是追逐自己的想要的利益,便是陶朱公、吕不韦这样的大商人不也是大发横财么,什么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疆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的高尚情操他们做不来,也学不来,他们囤积粮食想卖个高价有什么错,他们没错的,错的是朝廷,是他们不给商人地位,不给商人赚取该有的利益,他们狠朝廷,恨自己难以改变的地位身份,他们唯一剩下就是这点耐性,可如今他们动摇了,十七日的大手笔一日一日的摧毁了他们任何的耐性,他们需要卖出粮食,需要大把的银子,需要去安静安静,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放手最后的一搏。

    一味的死守不是法子,孙子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守既不是稳妥的法子,那只有攻了?“

    第十八日一早,彭家的米店尚未大开,高掌柜的刚刚定下今日的米价为二两,米店的伙计忙着准备今日的十万斗粮食搬出去,却不想木门刚大开,几个面露怒色的汉子走了进来,嘴里说着要拜访东家的话儿。

    高掌柜是见惯了商场的老人,哪里还不知这几人的心思,况且这几人他也认识,为首的便是街头东侧的皇记米店的掌柜皇甫松,第二个是西侧万家米点的东家万员外,至于第三位他虽没见过面,但也能猜出一二,南侧接头的毛家米行的东家毛胜,三人是苏州囤粮最多的米商,实力也是最雄厚的,有东南西北八方不动的说法。

    与众人面上露出的怒气,高掌柜心知肚明,摆了摆手要走上来呵斥的伙计,亲自走了过去,冲着几人拱了拱手道:“不知什么风把诸位给吹进了小店?”

    皇甫松一看高掌柜不卑不亢的神情心头就来气,往日他们在苏州城不说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在商界也算是有些影响力的人物,那个做买卖的不给几分脸面,可对方不过是一个掌柜的,还不是正主儿,神态却是如此不客气,压制多日的怒火早已在胸腔窜了窜,若不是顾忌对方身后的大人物,以及今日所图谋的大事,依着他的脾气早就开口大骂了。

    “哼,怎么着你这彭家米店有了靠山,我们几个还来不得么?”皇甫松不悦的道。

    高掌柜不动声色的一笑,道:“来得,当然来得,这苏州城谁不知几位的名声,能来咱彭家米店那是我们的福气?“

    皇甫松道:“知道就好!”

    高掌柜一笑,看几人四平八稳的落了座,倒也不好这么晾着人家,稍作安排了一番,便也在一旁落了座,店中伙计送来了几杯茶汤,几碟时下苏州的小吃,便躬身忙碌去了。

    皇甫松等人开始喝茶,一双眼睛四处看了一看,见这家店铺外面看来毫不起眼,里面却这样别有洞天,光是这空间足足比他们的店铺大了数倍,更别说那堆积如山的粮食,映入他们的眼里,顿时让他们变得不安起来,先前的从容镇定,似在这堆积如山的粮食面前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粮食竟还有这么多?这该如何是好?”众人彼此在心里嘀咕了声,彼此再时,脸上的怒气渐渐被担忧所取代。

    “高掌柜我们今日来就是想见见你们东家,与他说些事情,你看可方便?“皇甫松将目光从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上移开,重新落在了高掌柜的粮商道。

    高掌柜听得好笑,心道:“你们都进来了,还问人家方便不方便,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心里虽觉得好笑,面上却没有展露丝毫,冲着皇甫松一抱拳,略带歉意的道:“这个高某可不敢做主,我家东家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们也清楚,可由不得我?”皇甫松道:“这个我们也知道,治理苏州公务可不少,若不是要紧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贸然来的,还请高掌柜帮忙给说说?”

    高掌故看众人的神情,不似说谎,想了想道:“那我试一试吧?“

    “多谢,多谢!“皇甫松抱了抱拳。

    高掌柜客套了一番,便派了个伙计去了,待那伙计出了店铺,高掌故的也不好干坐着,他的事情可不少,对众人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开始忙碌开了,他先定下了米价,然后让将十万斗粮食从店铺内搬了出来,待天色大亮的时候,准时开始出售了。

    皇甫松等人看着高掌柜一干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尤其是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在搬出去十万斗后,竟不见减少多少,这巨大的粮食威胁,让一干人心里的不安越发凝重了起来。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将那伙计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高掌柜的道:“来了?“

    皇甫松等人立即站了起来,准备迎接,便在这时,一道红光一闪,杨峥一身绯红的官袍迈着官步走了进来。

    “见过大人?“众人忙齐声行礼道。

    杨峥拱手回了一礼道:“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

    这话儿透着客气,可谁也没当真,毕恭毕敬的站着,待杨峥说了声:“都别站着,坐下说话?”

    众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屁股放在了椅子上。

    伙计重新端了杯茶汤放在了杨峥的跟前,便退了下去。

    杨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口,眼皮子也不抬的问:“说说吧,寻我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皇甫松对杨峥头也不抬的无礼态度,或多或少有些不满意,他虽是个商人,可商人也分三六九等,他自问是个上等,往日里见了那些官员,虽说轻视有之,可似这般不屑一顾还是头一次,想要说点什么,可目光落在了对方绯红的大红袍上,登时没了脾气,人家什么身份,正儿八经的二品高官,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一阶商贾罢了,其中的地位身份天差地别,有些东西还真不能太较真,那样只能自取欺辱了。

    压制心头的不满,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神情,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寻大人开就是想给大人说一说,大人既让人在此地买米,那么也算是此地的商家了,既是商家就该有商家的规矩?”

    杨峥仍旧在喝茶,听了这话儿才微微皱了皱眉头问:“什么规矩?“

2103章: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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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没做这等勾当,那我问你,本官这米店为何卖不得米?“杨峥目光如剑,盯着皇甫松杀气腾腾的问。

    皇甫松见对杨峥面露怒色,心头略显忐忑,但想着自己那一屋子的粮食,咬了咬牙道:“大人的米,自是卖得,可大人的价格却给的这么低,咱们当初吃入的米,多半是二两三钱一斗,价格不算太高,但说不上低,那会儿粮食价格也还算合理,我们就算不卖也不会太亏,可大人横空出世,在我们囤积半年后,以二两三钱的价钱买米,委实有些低了,若我等都答应大人这个价格,不算我们这半年的囤积的消耗,就是这半年费下的功夫就不少,草民也不瞒大人,当初我鬼迷心窍借了银子从百姓的手中买来了大量的粮食囤积,如今这半年过去了,就是这利子钱也不少,我们还指望这一笔粮食有些回转,大人这般做,岂不是将我等推万丈深渊,大人是当世佛陀,有渡苏州百姓之心,岂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坠入苦海呢?还请大人渡渡我等才好……?“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请大人渡渡我等……?“

    杨峥面上神色古井不波,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贯入察言观色,从刚才对方的眼神里看,这一番话说的都是真心话,要说没点触动那就太假了,可再触动,比起数万百姓的吃喝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况且这次他的目的是通过日复一日的低价卖粮来刺激米价市场,从而借用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好好整治一下苏州的米价,可以说他这么做并非为一时之利也,是要借此机huì,将苏州的米价拉涨并稳定住,比起眼前的这几个人的小利益,这是关乎苏州数百人的生计,关乎苏州能不能走向稳定的问题,他既然这么做了,就容不得有半点私心,半点不忍心,殊不知这是他最后的一搏,若一着不慎他再没有一搏之力,这种巨大的压力,容不得他半点心慈手软,常人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dà的残忍,这番道理能延续千年,绝不是说着玩玩的,他经不起失败,那就绝不会去做那种冒险的事情,虽说对方说的是实情,但在他看来已经太晚了。

    “皇甫掌柜言重了,本官只不过是本分的官员,可不是什么佛陀?怕是渡不了诸位?还请诸位另请高明?“杨峥淡淡的道。{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请关注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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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4章:扁舟共济与君同

    听出了杨峥语气中的不悦,皇甫松陪着小心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先人定下这一行的规矩而已,讲究个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大人你也看到了,这阊门之地多日不曾卖粮,大人却日日卖,还日日十万斗,这就与规矩不合了,都是;做买卖的,大人也不能独占不是?”

    杨峥哦了声,道:“这么说皇甫掌柜是怪本官的粮食卖错了?”

    皇甫松尴尬的笑道:“不敢,不敢,大人卖粮自是没错的?可这规矩大人也知道,这都是祖辈上流传下来的,大人这么做,日后同行见面怕也不好说话不是?所以,草民想劝劝大人,这粮食能不能停几日?“

    杨峥冷哼了声道:“停几日,皇甫掌柜的莫非双眼瞎了不成,如今的苏州城到处是饥饿的百姓,难道你们看不到么,停几日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们可想过,你们口口声声说商道,可商道是什么,你们可知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八⊕八⊕读⊕书,.◇.o≮又曰: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才是真正的经商之道,你看看你们,明知道苏州百姓挨饿,明知苏州天灾**,百姓苦困,而你们身为米商,却为了一己私欲,囤积粮食,哄抬米价,你们置苏州的安稳不顾,置百姓生死而不顾,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与本官谈商道,商规?不怕告诉你们,就你们所作所为就不配做商人,商是什么,商就是道,商道即是人道。大商之道于人有利于己无利者非商也。损人之道以利已之利者奸商也。于已有利而于人无利者,小商也。于已有利而于人亦有利,大商也。夫大商者,胸存纵横四海之志,怀抱吞吐宇宙之气,其学通于大道,其功接于社稷,其势籴入惊风雨,粜出泣鬼神,也正所谓良贾何负名臣,大商笑看书生大商之经商。有如伊尹,姜子牙之于治国,孙子吴起之于用兵,商鞅至于变法,其学问之精深,道法之玄奥,意气之闳远,境界之高明,小器小成,中器中成,大器大成,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国。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才是身为商人该做的,大商之为商者,非以聚财富家为目的,而以经世济民为己任。虽居身于市井阛阓,却能立志于天下众生。此所谓,奉义也。大商之为商者,必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准则。诚信克己,不欺不诈。此所谓,信义也。大商之为商者,富裕后并非枕于个人享乐,而是为富尚仁,乐善好施,达则兼济天下。大者保家为国,兴邦安境;小者赈灾济荒,筑路修桥,兴办义学。此所谓,行义也。大商可用八个字概括:“义利并举,内圣外强。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做到的那一条,同为商人我与尔等同行,实乃耻辱,今日尔等不思苏州百姓苦困,竟为一己私利来求本官停粮罢市,尔等脸皮之厚,心肠之黑,本官未曾及拿过,若本官今日答应了你们,那与尔等有何两样?“

    这一番呵斥,饶是皇甫松等人早有准备,还是闹了一个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在杨峥浩然正气的情操下,愣是抬不起头来。

    一旁的高掌柜的看着东家一脸的浩然正气,心头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心道:“东家的浩然正气总是那么正气凛然,就是皇甫松这等老奸商也不得不面露羞愧之色?果然是无坚不摧的法宝?“

    羞愧的皇甫松等人虽觉得这一番话儿,自己毕生都做不了,但扑面而来的浩然正气,还是让他们心生惭愧,想当初那个不是心怀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的理想,可多年的红尘打滚,眼看的莫不是尔虞我诈,与纷纷攘攘的世俗生活中早已忘记了当初那点理想,一味的追名逐利了,如今想来自己也红尘俗世之中,摸爬打滚了大半生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了,除了摔不到的烦恼,一日比一日更忙碌的身躯,所剩的真不多了,荣名厚利,世所同竞,而昔贤谓:“求之既不可得,却之亦不可免。”此“却之不可免”一语最极玄妙,处世者当深信熟玩。盖求不可得,人或知之;却不可免,谁知之者?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求为?又求之未得,不胜其愠;及其得之,不胜其喜。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喜为?又己得则喜,他人得则忌。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忌为?庶几达宿缘之自致,了万境之如空,而成败利钝,兴味萧然矣!只可惜这一点他始终没看破?不得不说这是天性使然,面对杨峥这一番呵斥,他虽能羞愧,但并不代表他就能放弃眼前的这个巨大的利益,他是商人,是做买卖的,最初的最初他们或许心怀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这么做,他们不是圣人,没那么高的境界,也不曾追去那根本达不到的情操,他们是红尘的俗人,追求的不过是一点铜臭而已,你可以用高尚的情操来呵斥他们,羞于他们,甚至鄙视他们,但想要让他们放弃到手的利益,那是绝无可能了。

    所以在一番羞愧后,皇甫松仍抬起头来迎上来杨峥的目光,道:”大人教训的是,按说我们是不应该来的,可大人你这么做,与我们无半分好处,我们也只好厚着脸皮来了,还请大人看在诸位都是同行的情谊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日后但有差遣,绝不含糊?“

    杨峥冷笑了声道:“放你们一马,这话儿说得严重了吧,本官何德何能有这个本事,本官虽说是新入行的,但也知道商道的规矩,这天下商道从来都是买卖自愿,讲究个童叟无欺,你们看我这彭家米店可有短斤少两,还是强买强卖?”

    “大人说笑了,谁不知杨大人为官重民生,这粮食是卖给百姓的,岂会做出这等勾当?”皇甫松叹了声道

    “既没做这等勾当,那我问你,本官这米店为何卖不得米?“杨峥目光如剑,盯着皇甫松杀气腾腾的问。

    皇甫松见对杨峥面露怒色,心头略显忐忑,但想着自己那一屋子的粮食,咬了咬牙道:“大人的米,自是卖得,可大人的价格却给的这么低,咱们当初吃入的米,多半是二两三钱一斗,价格不算太高,但说不上低,那会儿粮食价格也还算合理,我们就算不卖也不会太亏,可大人横空出世,在我们囤积半年后,以二两三钱的价钱买米,委实有些低了,若我等都答应大人这个价格,不算我们这半年的囤积的消耗,就是这半年费下的功夫就不少,草民也不瞒大人,当初我鬼迷心窍借了银子从百姓的手中买来了大量的粮食囤积,如今这半年过去了,就是这利子钱也不少,我们还指望这一笔粮食有些回转,大人这般做,岂不是将我等推万丈深渊,大人是当世佛陀,有渡苏州百姓之心,岂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坠入苦海呢?还请大人渡渡我等才好……?“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请大人渡渡我等……?“

    杨峥面上神色古井不波,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贯入察言观色,从刚才对方的眼神里看,这一番话说的都是真心话,要说没点触动那就太假了,可再触动,比起数万百姓的吃喝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况且这次他的目的是通过日复一日的低价卖粮来刺激米价市场,从而借用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好好整治一下苏州的米价,可以说他这么做并非为一时之利也,是要借此机会,将苏州的米价拉涨并稳定住,比起眼前的这几个人的小利益,这是关乎苏州数百人的生计,关乎苏州能不能走向稳定的问题,他既然这么做了,就容不得有半点私心,半点不忍心,殊不知这是他最后的一搏,若一着不慎他再没有一搏之力,这种巨大的压力,容不得他半点心慈手软,常人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这番道理能延续千年,绝不是说着玩玩的,他经不起失败,那就绝不会去做那种冒险的事情,虽说对方说的是实情,但在他看来已经太晚了。

    “皇甫掌柜言重了,本官只不过是本分的官员,可不是什么佛陀?怕是渡不了诸位?还请诸位另请高明?“杨峥淡淡的道。

2105章:一山终还有一山高

    “皇甫掌柜言重了,本官只不过是本分的官员,可不是什么佛陀?怕是渡不了诸位?还请诸位另请高明?“杨峥淡淡的道。%∷八%∷八%∷读%∷书,.≮.※o

    一旁的高掌柜心里暗暗嘀咕了声:“这也未免太小看人了,难道就凭一句佛陀渡人,就放弃了先前的努力不成,再说了,佛陀渡人是不假,可佛陀渡的也是有缘人,十方如来,怜念众生,如母忆子——这是佛的普慈,对任何众生都没有偏心眼。而众生之所以与佛无缘,是因为众生与佛不相应,虽然有佛如母,但是有众生不愿意作佛母之子。故虽有十方如来,怜念众生,如母忆子,但是,子若逃逝,虽忆何为?所以,有缘无缘,是双方的事,是两厢情愿的事,不是单方面能够完成的。有缘则能相应,无缘背道而驰。故不管诸佛如来如何慈悲,如何佛法广大无边,无缘之众生就是不能与佛相应,不能入道,可见这佛也不是什么人都渡的?“

    皇甫松面上有些难看,虽说早已料到对方会这个反应,可话真说到了这份上或多或少有些难以忍受,这些年他仗着商业上的成功,争名夺利,俨然是商业上的一方霸主,与人对话时多半是命令式,的,容不得对方不答应,如今这个身份换了过来,才深刻的体会到,这世间的山一山终还有一山高,当真让自己的面对更高的山的时候,那种高山仰止的压迫感还是受不住,可受不住又能如何,除了了叹息声,松懈心头的那一股郁闷之气,所能做的也只能继续咬牙忍受下去,到了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对方如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做的政事,那政务当做生意来做了罢了,所以彭家米店卖的粮食卖的不是银子,而是朝廷给苏州百姓的信心,是他们一日不如一日的凄凉,一个一日不如一日的人是没资格来命令人家做什么事情,况且人家的身份那么高,权利那么大,粮食偏偏那么多,这一切的注定了他从中占不到任何的便宜,他们能做的就是亮出自己的底牌,寻个合作的台阶罢了。

    想到了这里,皇甫松面上的忧愁又深了几分,他这是那自己下半辈子的命运来做赌注,若寻到了合适的台阶,他或许还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一旦失败,面临他的便是万丈深渊,哪里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着这一场谈判,期盼着对方给自己一线生机的可能,哪怕是不可能的机会,他也要试一试?“

    “大人何必如此绝情呢?可这并不表示我们没有悔过之心啊,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大人不会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吧?”

    “莫非是苦肉计不成?”杨峥心里嘀咕了声,面上却不动神色的哦了声,道:“是么,不知皇甫掌柜打算如何悔过呢?“

    皇甫松道:“不瞒大人,我们的粮食囤积半年了,其中的苦楚大人想来该知一二,自大人别出心裁,以大无畏的精神日出十万斗,米价三两三钱卖粮开始,苏州便因为大人的大手笔彻底轰动了,此后大人日复一日,算上今日已是第十八日了,草民虽不知大人的手中有多少粮食,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的粮食,但但草民知道,大人这买卖根本就不是以为经济为目的,所以这一场买卖能否盈利,根本不在大人的计较之内,一个连盈利之心都去了买卖,日子持续的越长,就越对我们毫无益处,大人为了苏州百姓不要铜臭,可我们不是大人,没这么高的情操,我们就是这红尘中的一个俗人,双手沾满了铜臭,没有他我们反而活不下去,不是我们不懂大人的心思,事实上我们何尝不想跟着大人一起卖,可大人给出的价钱太低了,这样的价钱,我们卖也是亏,不卖也是亏,既如此,我们何不继续咬牙坚持一下,人生的机遇谁又能说得定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谁又能说得准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输呢?所以,不是我们不想卖手中的粮,是大人逼着我们不能卖,大人若真一味的坚持,我等除了咬牙继续挺下去外别无他法,大人刚入行,可能有所不知,这阊门之地大小米商没有百家,怕也有八十几家吧,如今因大人低价都憋着不肯卖米,大人若执意继续卖下去,只怕讨不到多少好处,苏州百姓如此之多,单靠大人一己之力,只怕难以形成规模,形成气候,大人若是一意孤行,难免要吃亏了?”

    杨峥一直在喝着茶汤,始终没有抬头,直到这会儿才将手中的茶盖子轻轻盖上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略带嘲弄的眼光看了皇甫松等人一眼,冷声道:“诸位这是在威胁么?”

    皇甫松心头一跳,咬牙道:“不敢,草民听说,霸王之形,德义胜之,智谋胜之,兵战胜之,地形胜之,动作胜之,故王之。夫善用国者,因其大国之重,以其势小之;因强国之权,以其势弱之;因重国之形,以其势轻之。强国众,合强以攻弱,以图霸。强国少,合小以攻大,以图王。强国众,而言王势者,愚人之智也;强国少,而施霸道者,败事之谋也。夫神圣,视天下之形,知动静之时;视先后之称,知祸福之门。强国众,先举者危,后举者利。强国少,先举者王,后举者亡。战国众,后举可以霸;战国少,先举可以王。如今的苏州局面,合则强孤则弱,这个道理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杨峥起先还板着脸,算是给对方一些脸面,却不想对方越说越得意,当真以为眼下的局面离不开他们,压制多日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在茶几上重重的拍了下,听得“砰!”一声响动,茶几的茶杯,茶具被力道所迫,乒乒乓乓的跳了起来,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不管是高掌柜的毫无准备,就是皇甫松等人也没料到对方突然翻了脸,吓得面色大变。

    杨峥腾的一下站起来,双目如两把利剑死死地盯着皇甫松道:“什么狗屁合则强孤则弱,少给我来一套,本官还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在我心目中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混蛋,不知百姓生死,不知国家兴旺,只知一己私利的奸商,这样的人还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空谈什么大道理,今日你看本官实力大,百姓支持,米价低迷,影响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便舔着脸来找本官合作,在这之前,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为何不将你们那些大道理说出来呢,事到如今才来,告诉你们这世间没有什么后悔的药,做了就做了,没必要来这一套,今日这粮食你们不让卖,本官也得卖,我就不信这苏州城谁还有这个让本官不卖粮的本事?”

    这一番话既骂了人,又给出了威胁,饶是皇甫松等人沉得住气,这会儿也不由得脸色大变了,常人打人不能打脸,人家这是赤罗罗的打脸,若再坐下去,那就是不要脸了。

    皇甫松自问可以做到不要脸,可旁人做不到的,杨峥的话刚落,其余几人便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对着杨峥抱拳道:“这么说大人是要与我们对着干呢?”

    杨峥冷笑了声道:“有何不可?“

    那几人面色一寒,道:“大人志在平衡物价,倘若没有我们加入,这物价只怕不好平衡,大人何必如此呢?“

    杨峥嘿嘿干笑了两声,忽然对一旁的高掌柜的道:“高掌柜咱们的米店的宗旨是什么?”

    高掌柜面色一正,上前一步大声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杨峥笑吟吟的面向众人道:“可听明白了?”

    众人一愣,太白这两句名言,不要说是他们,就是这苏州城三岁小孩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怎么能够低三下四地去侍奉那些权贵之人,让我自己一点都不开心呢?摆明了是看不起他们了?“

    众人面上十分难看,二话不说,面带怒气的转身离去。》≠》≠,

    离开门前,皇甫松忽的转过身来望着杨峥道:“大人果然好风骨,希望这风骨还能延续下去?”

    杨峥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延续风骨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优点,你们放心,本官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皇甫松道:“那最好不过了?”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去了。

    一盘的高掌柜看着这一幕,心头既有些敬佩,又有些羞愧,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真正用意,本以为只是东家说说玩的,哪知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以身作则,心有的敬仰之情宛如滔滔江水了。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们说的话没错,我们虽有粮,可单靠我们一家,虽能刺激苏州米市,引起他们的关注,紧张,可与米价毫无用处,倘若他们一味的坚持,其实与我们毫无用处?”

    ……

    说明有错别字是避开敏感词,还请诸位见谅,并非故意为之!

2106章:嗟红豆之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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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掌柜的看了一眼杨峥,将自己心头的担忧说了出来,他经验老道,方才皇甫松等人虽说有些无耻,可与眼下苏州的局面来说,的确说出的实情,没有他们的加入,形不成规模,没有规模,价格难以降下来,价格不能降低,自己日益一日的买米,也只是声势大,雨点小的点缀罢了。

    杨峥缓缓收回了目光,冲着高掌柜一笑道:“凡事无绝对,在我们之前,这些小米商不是没有买米么,如今这米不是也卖了么,可见世间的事情只要肯努力,就会有你想要的结果,他们若不是着急了,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咱们谈判了,可见咱们每日十万斗的大米,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威胁,所以咱们还得继续卖下去?”

    “这个高某自然明白,可若他们一味的坚持该如何是好?“高掌柜道。

    杨峥诡异的一笑,道:“你放心,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就算能坚持,未必见得人人都如此了?“

    高掌柜还想说什么,可见杨峥一脸的自信,到嘴的话便吞了回去。

    杨峥喝了最后一口茶汤,方才站了起来,见高掌柜面上还有些担忧之色,笑着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你放心,苏州的米价会回到我们想要的价钱?”

    高掌柜看着东家略显稚嫩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道:“高某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杨峥嗯了声便去了。

    第二日一早,高掌柜正忙碌着今日店铺卖粮的一切准备,忽见一个伙计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卷东西,不断的从他挥舞。

    高掌柜看他模样,心头有些怒气道:“鬼叫什么,也不看看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那伙计被掌柜的一番呵斥,混不气恼,只是将手中的纸张一把塞给高掌柜,面上透着喜色道:“掌柜的你快看看,是皇甫松他们的消息?“

    高掌柜对于昨日皇甫松等人愤怒而走的局面,颇有些担忧,一听是关于他们的消息,顿时变得紧张,可又看伙计一脸的喜悦,不免有些狐疑的打开了手中的纸张,这是一张刚刚刊发的《苏州文报》,这份报纸在杨大人来之前是没有的,苏州百姓也只是偶尔听听《大明仕林报》上所载的消息,杨大人来苏州后仿照《大明仕林报》为模板,创出了苏州文风的《苏州文报》,名气虽不如《大明仕林报》响亮,但在苏州的口碑极好,加上报纸的价格也便宜,内容除了皇帝的诏书命令、起居言行、朝廷的法令、公报,

    官吏任名赏罚的消息和大臣的章奏之外,还别出心裁的弄来许多才子佳人,名人趣事,对于百姓而言,皇帝的诏书命令、起居言行、朝廷的法令、公报,官吏任名赏罚的消息和大臣的章奏这些与自己太过遥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这些早已成了遥远的记忆,反而是那些才子佳人,文人趣事却吸引着他,如最近报纸上所刊登的秦淮八艳之寇白门的故事,就吸足了他们的眼球,当听到这位身世悲惨的女子,为自己的男人,重返金陵,“筑园亭,结宾客,日与文人骚客相往还,酒酣耳热,或歌或哭,亦自叹美人之迟暮,嗟红豆之飘零”。后又从扬州某孝廉,不得意复还金陵,在年轻文人骚客中倾慕于一名韩生,并在生活上给予财物支持,在情感上排忧解难。于某日,寇氏欲拉韩生共寝,韩生数次找理由推脱,后拂袖而去。寇氏抑郁寡欢,忽闻隔壁房中传来嬉笑谩骂之声,遂起身张望,竟看到韩生正和年轻貌美的婢女**,寇氏拿木棒捶打婢女数十下,骂韩生:“衣冠禽兽!”。寇氏怒极,遂一病不起的事迹,不少百姓落泪不止,恨不得把那个姓韩的书生给生吞活剥了,再这样的一种气氛下,《苏州文报》不仅在苏州文人墨客中流传,便是在百姓也有不少人购买,即便是这样的年月,《苏州文报》的发行量一直居高不下,几乎超过了朝廷刊发的邸报,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高掌柜平日里虽不怎么诵读诗书,但与这《苏州文报》每日还是要看一看,当然了除了朝廷各种信息外,最大关注的地方,就是文人苏州了,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河两岸,分别是南方地区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南部教坊名伎聚集之地著名的有旧院、珠市。这样的地方,再弄出八个才貌双全的女子风流韵事,其本身就是值得关注的一件事,也不知谁花了这个心思,将八个姑娘的故事写得缠绵悱恻,又那么的荡气回肠,让人不知不觉的被八位女子所吸引,喜欢她们举世无双的才艺,惊叹他们巾帼不让须眉的胆魄,感叹他们可怜的身世,总之一句话在这段天灾**的日子里因为有她们传奇陪伴,生活多了几分寄托,让他们每日都习惯性的购买一份《苏州文报》去看一看,去诵一诵,再大的苦难,能苦得过国破人亡,能苦得过报国无门么,能苦得过命运不公的安排么,当然是苦不过了,比起人家的那苦,吃不起粮食着实算不得什么苦事,可以说《苏州文报》与那个八个可怜的女子成了苏州这段百姓面对苦难的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不管识字还是不识字的,每日的《苏州文报》几乎成了他们面对困难不可缺的一部分了。

    高掌柜的虽没到那样一种底部,但也好好不了多少,见是《苏州文报》下意识的去看夜泊秦淮的版面,但今日的版面如往日不同,秦淮八艳是没有了,换做了个一件趣事,趣事写得很简短,但内容的信息量十分强大,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什么,趣事本说的是管仲与鲍叔牙合伙做生意的事情,起初,管仲和鲍叔牙合伙做买卖。管仲家里穷,出的本钱没有鲍叔牙多,可是到分红的时候,他却要多拿。鲍叔牙手下的人都很不高兴,骂管仲贪婪。鲍叔牙却解释说:“他哪里是贪这几个钱呢?他家生活困难,是我自愿让给他。”有好几次,管仲帮鲍叔牙出主意办事,反而把事情办砸了,鲍叔牙也不生气,还安慰管仲,说:“事情办不成,不是因为你的主意不好,而是因为时机不好,你别介意。”这事儿经过千年的流传,早已人人皆知的事情,算不上什么趣事,可趣就趣在管仲鲍叔牙友情的后面,也不知是那个写这事儿是出于愤怒,还是有意为之,竟在两位千古大政治家文章下,将昨日在米店发生的一幕写了出来,对方如何威逼利用,如何不顾百姓生死,如何奸诈等等,总之在这则趣事的背后,竟是皇甫松等人奸商的嘴脸,可以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可细细品读之下,又觉得十分解气,即便是他这样憨厚老者,看了这则趣事也忍不住感慨皇甫松等人利欲熏心的嘴脸,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江山社稷,其心性之卑劣,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那伙计待高掌柜的看完急切的问道。

    不等高掌柜的回话,U看书(ww.uansu.com)那伙计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苏州文报》苏州有八成的人再看,便是寻常不识字的百姓都是人手一份,威力不可谓不大了,写这文章之人,竟能利用报纸舆论来讨伐皇甫松等人,可算高人了,据说今日一早愤怒的百姓已去了皇甫松的米店了,逼迫他们买米,还说若不买米,他们就一把火烧了他的米店,对此那些富户大户也不待见,还有不少王侯公孙也跳出来了,这次皇甫松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出了,那奸商的嘴脸之怕是深入人心了,自家的粮食再囤积下去也无人回去买一粒了,就连往日的老主顾都抛弃了他们,除了低价卖出自己的粮食以平民愤外,怕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对于我们来说,着实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高掌柜默默的看完了报纸,若说先前还有点疑惑,那么伙计说的这一切,让他心头的疑惑成了事实,因为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前脚人家进了店,后脚就有人给说了出来,而且信息量还是真实的,只要不是傻子,都是能看出这是怎么回事了,他甚至相信以皇甫松的老奸巨猾,没道理看不出这个出自谁的手笔,可事情到了这会儿即便是看出来了,也无济于事,因为报纸的信息量通过刊发后送到了苏州百姓的手中,与绝望中生活的大半年的苏州百姓来说,是绝不容许有这样一个不顾礼义廉耻的奸商存在的,他们可以黑朝廷,但不能断他们的活路,因为一旦彭家米店答应他们不在买米,在遥遥无期的春荒,他们着实没时候勇气去继续面对。 —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请关注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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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江山介绍:
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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