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7.1785章:藐乎一心,大不盈掬
“胡说!“朱瞻基冷声喝道。 ..这一声冷喝让金英吓了一大跳,不及多想,双腿一跪,哆嗦着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断不该忘了祖宗规矩,议论朝廷官员!请陛下责罚?“朱瞻基登基之初,对太监的确有些松动,但这不表示可以干预朝政,事实上对于言官,宣宗除了让他们诵读诗书外,极少参与政务,一些胆大妄为的太监,他不顾情面的杀了些,当然了,大明那么皇帝,需要办的事情也不少,所以除了几个恃恩纵肆以采办为名虐取官民财物的内侍内官以儆效尤外,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对他们不错,甚至像给勋臣发免死铁券一样发给宦官们免死诏。恩威并施,也算是做到了松弛有度,英吓得惨白的脸色,摆了摆手道:“按规矩,你的确该死,但凡是不可依照规矩,若那样朕岂不是成了有操守,缺乏灵活的无用之人了,朕治国讲究不拘一格,言官固然有他的毛病,但洪武爷眼界之甚远,非我等子孙可预见的,再说了言官也不乏忠心爱国的,他们是一种强烈的群体意识,一批言官忠实地履行着监督与纠察的职责,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以力挽狂澜于既倒为己任,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对于朝廷的各种权力体系起到了一种制约与规范的作用,同时很大程度遏制了由于权力带来的弊端以及衍生出来的种种不当之处,当然了,他们也着实让人讨厌,本是身份低微的读书人,但却充当了政治斗争最廉价,最有效的工具,擅长舞文弄墨,尤好唾沫口水战,遇上这样一批人,皇帝也好,内阁首辅也好,谁沾上谁倒霉,让人大感头疼,但要说没有他们的存在,这天下的坏官儿只怕更多了,杨爱卿这句话儿有些过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这事情,是言官做的有些过分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言官却不依不饶,他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何时将朕放在眼里,要不是杨爱卿给的二十万两银子,朕登基五年了,只怕还没机会过上一个像样的生日,他们明知朕的苦处,却不思体谅,竟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朕虽好说话,可也容不得他们如此没完没了的辱骂朕!”说着一脸愤愤然的道:“这天下终究还是朕说的算?”有了先前的教训,金英可不敢在胡言乱语。朱瞻基骂了一阵,忽的想起什么,道:“张楷那厮这次写了什么?”金英忙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张递了过去,朱瞻基摆了摆手道:“朕不你念给朕听吧……?”金英面露为难之色,识字不多一直是他致命的缺点,这些年虽也想去学习学习,无奈终究是抹不开脸面,再者,从陈芜走后,他就担负着照顾皇帝的重则,每日光是从内阁接送奏折,就足以让他忙的,更别说还掌古今书籍名画册叶手卷笔砚墨绫纱绢布纸剖,各有库贮之。选监工之老成勤敏者掌其锁钥这些琐事,他年事已高,每日忙完这些事情,还得帝有什么吩咐没有,若有还得加班加点的去完成,一把老骨头忙成了这样,纵有心去学习,也抽不出功夫来,所以做了这么多的司礼监太监首领,文化水平并没有提高多少,诵读奏折,诗词歌赋仍有些错误,甚至在皇帝面前,还多了几分畏惧。君臣二人相伴多年,彼此的心思多少还能知道些,朱瞻基处理了半日的公务,又练了大半日的《赤壁赋》,也有些乏了,着实不想自己去页纸张,想了想道:“让王振进来吧?”金英面上有些难帝虽没说,但这比说了还难受,王振这些年仗着识文断字,在宫中地位一日高过一日,大小太见了他,多以“王先生”相称,虽说王振对自己态度还不错,但他,这是做给自己背后指不定如何自己,他虽知晓,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既是太子跟前的人,皇帝笔墨丹青又离不开他呢?应了声便拖着步伐去了。不多时王振便走了进来,这些年他很善于利用自己的学识,想当初他羞愧自己的读书不成,不能以诗词文章名动天下,如今的他正是巧妙的利用着当初感到羞愧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获取他想要的东西,他如今只是一个侍奉太子的属官,但他相信只要他经营好,属于他时代一定回来,皇帝虽宠幸金英,但他毕竟是来了,迟早有退去的一天,而自己还年轻,还能等,就有机会。“念念吧?”朱瞻基斜靠着身子,淡淡的丢出了一句,便闭上了双眼。王振毕恭毕敬的应了声,迅速的将手中的几页纸张开,微微沉吟了下,大声诵道:“吾自读书识字以来,见古之享大名膺厚实者,心窃异之。欲究其致此之由,渺不可得:求之六经群史,茫然也;求之诸子百家,茫然也;以为古人必有不传之秘,特吾人赋性愚鲁,莫之能识耳。穷索冥搜,忘寝与食,如是者有年。偶阅《三国志》,而始恍然大悟曰:得之矣,得之矣,古之成大事者,不外面厚心黑而已!三国英雄,曹操其首也,曹逼天子,弑皇后,粮罄而杀主者,昼寝而杀幸姬,他如吕伯奢孔融杨修董承付完辈,无不一一屠戮,宁我负人,无人负我,其心之黑亦云至矣。次于操者为刘备,备依曹操依吕布依袁绍依刘表依孙权,东窜西走,寄人篱下,恬不知耻,而稗史所记生平善哭之状,尚不计焉,其面之厚亦云至矣。又次则为孙权,权杀关羽,其心黑矣,而旋即讲和,权臣曹丕,其面厚矣,而旋即与绝,则优有未尽黑未尽厚者在也。总而言之,曹之心至黑,备之面至厚,权之面与心不厚不黑,亦厚亦黑。故曹操深于黑学者也;刘备深于厚学者也;孙权与厚黑二者,或出焉,或入焉,黑不如操,而厚亦不如备。之三子,皆英雄也,各出所学,争为雄长,天下于是乎三分。迨后,三子相继而殁,司马氏父子乘时崛起,奄有众长,巾帼之遗而能受之,孤儿寡母而忍欺之,盖受曹刘诸人孕育陶铸,而及其大成者,三分之天下,虽欲不混一于司马氏不得也。诸葛武侯天下奇才,率师北伐,志决身歼,卒不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王佐之才,固非厚黑名家之敌哉——?“朱瞻基本眯着双眼,忽听得这儿,猛的做起来,细细回味了一番王振所念的话儿,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厚黑的曹操啊?好,好……?“王振知皇帝听得来了兴趣,不敢怠慢,等皇帝两个好字落了地,才接着念:“夫厚黑之为学也,其法至简,其效至神,小用小效,大用大效。司马得其全而兴晋,曹操刘备孙权得其偏,割据称雄,炫赫一世,至今犹津津焉乐道之不衰,则厚黑亦何负于人哉?由三代以迄于今,帝王将相,不可胜数,苟其事之有济,何一不出于此?书策具在,事实难诬。学者本吾说以求之,自有豁然贯通之妙矣。世之论者,动谓成败利钝,其权不操于人,而操于天。不知惟厚惟黑,为人力所能尽。吾人处世,当竭其所能尽之力,以战胜乎不可必之天。而天降祸于吾也,吾必反躬自省,吾行而未修乎,吾则改图焉,吾行而已至乎,吾则加勉焉;所造果精,彼苍自退而听命。若浅尝辄止,而归咎于厚黑之无灵,厚黑岂任受哉?天之生人也,予以面而厚即随之,予以心而黑即随之,面与心先天也,厚与黑根于先天者也。自形式观之,瑰然一面,广不数寸,藐乎一心,大不盈掬,精而察之,其厚无限,其黑无伦,举世之富贵功名宫室妻妾衣服舆马,靡不于此区区间求之自足,造物之妙,诚有不可思议者!人之智慧,有时而穷,人之精神,有时而困,惟田夫厚黑,予生俱生,阅世愈多,其功愈著。得其道者,磨之不薄,洗之不白。面可毁,心可死,而厚黑之灵,亘万古而不可灭,则知人禀于天者富,而天之爱乎人者笃矣。世之衰也,邪说充盈,真理汩没,下焉者,诵习《感应篇》阴骘文,沉迷不返;上焉者,狃于礼义廉耻之习,破碎吾道,弥近理而大乱真。若夫不读书不识字者,宜乎至性未漓,可与言道矣;乃所谓善男信女,又幻出城隍阎老牛头马面刀山剑树之属,以慑服之束缚之,而至道之真,遂隐而不见矣。我有面,我自厚之;我有心,我自黑之,取之裕如,无待于外。钝根众生,身有至宝,弃而不用,薄其面而为厚所贼,白其心而为黑所欺,穷蹙终身,一筹莫展,此吾所以叹息痛恨上叩穹苍而代诉不平也。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787章:一生碌碌,半世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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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厚黑者,秉彝之良。行之非艰也。愚者行而不著,习而不察;黠者阳假仁义之名,阴行厚黑之实。大道锢蔽,无所遵循,可哀也已!
有志斯道者,毋忸怩尔色,与厚太忒;毋坦白尔胸怀,与黑违乖。其初也,薄如纸焉,白如乳焉。日进不已,由分而寸而尺而寻丈,乃垒若城垣然。由乳色而灰色而青蓝色,乃黯若石炭然。夫此犹其粗焉者耳;善厚者必坚,攻之不破;善黑者有光,悦之者众。然犹有迹象也:神而明之者,厚而无形,黑而无色,至厚至黑,而常若不厚不黑,此诚诣之至精也。曹刘诸人,尚不足以语此。求诸古之大圣大贤,庶几一或遇之。吾生也晚,幸窥千古不传之秘,先觉觉后,舍我其谁?亟发其凡,以告来哲。君子之道,引而不发,跃如也。举一反三,贵在自悟。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闻吾言而行者众,则吾道伸;闻吾言而笑者众,则吾道绌。伸乎绌乎?吾亦任之而已——?“
王振刚念完,朱瞻基再也忍不住了,文章虽说的是自己一番体悟,但文章流传出来后,张楷紧跟着又上了一篇奏折,奏折上的言语可谓十分的激烈,说什么国初设贤良方正、聪明正直、孝弟力田、通经孝廉等科。或从耆民、及税户人材、与科贡之士并用。多出亲擢。其后始定铨选之法。每岁有大选。有急选。有远方选。有岁贡就教选。间有拣选。有举人乞恩选。其授官。则有署职、试职、实授。有截替、改降、并省。有征召、考选、荐起。有带俸、添注、遥授。事例甚详、具列于后,也就说但凡入我大明官场的莫并不是讲个礼义廉耻的,可如今朝廷竟厚黑到不要礼义廉耻不说,还大言不惭教训天下清流,简直不要脸至极,人说曹操者,脸厚而无形、心黑而无形,与我张某人看来,曹操者不如杨侍郎也,此等不要脸,心黑之人,竟堂而皇之的赖在吏部,实乃我天下官员的耻辱,此人不除,天下难平?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以天下为念,速除此人……?“
这张楷本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御史,早些年,献诗忤旨,得罪宣宗,将要治罪。亏得陈循从中向宣宗解释说,张楷也是出于一片忠爱之心,才得以解脱,只是那事儿做得太丢御史的面子,因此在京城一直引以为笑话,但此人也的确有些本事,诗词文章倒也拿得出手,所以在御史里还有点名气,此番他趁机而起,一篇文章可谓来得恰是时候,一时为天下传唱,着实让其名声光亮了一把,好不得意。
面对如此的攻势,天下侧目而待了,看看这次杨侍郎又将如何应对,是继续示弱,还是骂个痛快。但杨大人不让人称心如意秉性就是不该,这不,在天下官员为之侧目的情况下,杨大人既没上奏折,也没有示弱,更不用说是骂人了,只是用手中的笔,写了四个字儿,送到了皇帝哪儿。
毕竟是天下瞩目的大事,即便是皇帝也不好将这四个字儿留着,但由于这四个字儿写得太好,让皇帝深有感触,竟忍不住在杨大人的四字真言上做出了一番批注,然后亲自披红,让大太监金英送到了内阁,内阁杨大人看了后,竟一番思索后,也忍不住提笔填了几个词儿,然后下发了给六部。
六部尚书看了后,竟亲自提笔另抄了一份,并挂在了个签押房里,所以不到一日的功夫,整个京城的官儿都看到了这四个字儿——难得糊涂!“
皇帝与这四个字儿的批阅是:“一生碌碌,半世萧萧,人生难道就是如此?争名夺利,争胜好强,到头来又如何呢?看来还是糊涂一些好,万事都作糊涂观,无所谓失,无所谓得,心灵也就安宁了。”
而内阁的批语则是更深入了些,先是提诗一首,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他几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稍后,又写下“难得糊涂”,“吃亏是福”两幅字。并在“难得糊涂”下加注‘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在“吃亏是福”下加注‘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损于己则盈于彼,各得心情之半,而得心安既平,且安福即在是矣’。此处将“难得糊涂”比喻为就是聪明;难得做一次糊涂,心安理得,也可取得心态平衡。因为“吃亏是福”既是“难得糊涂”最恰切的诠释,看过的人都说这四个字儿博大精深,然后纷纷留存,得了字儿的自是说杨大人的好话儿,不过几日的功夫,原先一面到的局面因这“难得糊涂,吃亏是福”这句话儿的出现,开始有了一些松动!
首先是“难得糊涂”四个字儿被人传唱,而内阁批阅的“吃亏是福”则被士林看做杨大人的委屈,因此这八个字经过皇帝,经过内阁已经被无限放大了,再者,有皇帝的亲自批阅,内阁首辅杨士奇的做注解,其中的态度不言而喻了,京城各大官员在收到“难得糊涂”四个字儿前,内心深处莫不是做出了计较,是继续观望,还是步入皇帝、内阁的后尘,或者是选择紧跟言官,事实上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争斗,看似是言官占了片刻,可自始至终杨峥以柔克刚,并没有落下风,该有的低姿态都不少,该骂的也骂了,经此一闹,名声更亮,诗词流传,甚至为人也被士林所传唱,翰林院、英国公、皇室的支持,所展现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视,所以这番争斗时至今日,看似是杨大人输了阵仗,可若细细思索一番,其实输人的是言官,随着时日的拉长,杨大人的光辉形象变得越发高大起来。
所以在一番沉寂后,京城的官儿开始活动了,他们拿着杨大人的“难得糊涂”四个字,纷纷上疏呼应杨大人,恳请皇上尽快组织这场争斗,以免冤枉了国之栋梁,造成重大的损失,而在众官的恳求下,杨大人仍旧上了份奏折,恳请皇帝让你归老田林,皇帝自是不许,为了安抚杨大人,不断下旨呵斥言官的无理取闹,赞扬了杨大人的高风亮节,皇帝的这一举动,就好比是风向标,本还犹豫观望的大小官员纷纷上奏折附和皇帝,恳请杨大人留下,而各地官员则是争先恐后联名上书附和皇帝的旨意,并在奏折,文书之中,将大明的言官骂了个遍,就差没给骂做祸国殃民老鼠屎了!
这样的局面,大明开国六十载还是头一次看到,往日仗着其身份地位特殊,嘴皮子利索,人数多,欺负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不管多大的官儿,在他们的攻击下,莫不是灰头灰脸的退出了庙堂,好不狼狈,可今日这一切都失去了效果,且不说绊倒杨大人犹如蜀道之难难以上青天,就是这个把月来,言官前赴后继,各种力量都用尽了,连丢了三次不说,文章奏折写了不少,愣是抵不过人家一首《偶然》小令,“难得糊涂“四字真言,可谓是失败至极,而多日看不到效果,该露的脸没露出来,该有的名声也没得到,就算是想捞个廷杖打打,好青史留名的言官,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如今皇帝,内阁的态度摆明了是支持杨峥,再要争斗,除非连皇帝、内阁一起骂,否则结果不言而喻了。
虽说作为言官,皇帝也不是没骂过,那些游戏国事、昏庸不振、生活奢靡、长期怠政的皇帝就经常遭到言官的批鳞谏诤,以致于皇帝也怕起言官来,朝廷大员莫并不是如此,可当今圣上并非游戏国事、昏庸不振、生活奢靡的昏君,相反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虽有些小瑕疵,但无伤大雅,自即位后迅速平定了汉王朱高煦的叛乱,并延续仁宗的治国理念,实行重农政策,赈荒惩贪,继续重用”三杨”,息兵养民,赈荒惩贪,使明朝天下安定,社会经济迅速发展,短短五年的功夫,大明王朝政治清明,法纪严明,经济发展,仓廪充实,百姓安居,社会稳定,蔚然有治平之象,这样的君王,言官再胡闹,也不敢轻易弹劾,言官立即分成了两派,一派则认为言官有监督与纠察的职责,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以力挽狂澜于既倒为己任是他们该做的,即便是皇帝也应该弹劾,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而另一派则认为皇帝没错,错的是杨峥,如今人家已经放低了姿态,再这么咄咄逼人,就有些痛打落水狗的嫌疑,这样做势必会引起皇帝、内阁,天下官儿的不满,与言官的清流之名有损,建议放弃再次弹劾,让朝廷归为平静!“
1788章:四两拨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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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争持不下,恰好群龙无首,张楷、王琳虽有心统领言路,无奈人望、地位、以及影响力都不足以达到这等效果,只好作罢。
但两派分歧还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众人无心理事,弹劾杨峥一事停滞不签,而声援杨峥的官员越来越多,让张楷等人心急如焚,他做了言官多年,早些年遭皇帝辱骂成了士林的笑话,沉寂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huì,自不想放qì,况且他的文章已打了出去,这个时候放qì,非他所愿,所以在与王琳商议了一番后,两人决定请一个威望足够的人来继续弹劾杨峥的大业,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李时勉。
自那次不愉快的和谈后,李大人气得吐了不少血,回到家中也就卧床不起,直到这两日才慢慢有了恢复,回忆起昔日的种种颇有些感慨,往日那种急先锋的性子顿时淡了许多,面对外面的闲言碎语他也难得理会,终日闭门不出,这可急坏了张楷等人,眼看局势再拖下去也越发与言官不利了,与王琳一合jì,干cuì轮流到李时勉的府上恳请对方出来主持公道,然而李时勉表示伤心过度,也无颜再复出面对朝廷大臣,所以不仅不答应他们的请求,还让他们不要在来找自己,不仅如此,就在第二日一早,李大人为了表示自己绝不复出的心境,当晚写了一份奏折送到了御前,言及昔日的种种,的确有顾虑不周全的地方,也不乏年少时书生意气在作怪,累计先帝名声罪不可赦,恳请皇帝批准自己的辞呈。
皇帝以李大人才学卓绝,性子耿直,虽偶有大不敬之言,但不失其忠君爱国之心,其归隐的辞呈不予答应。
但李大人的性子倔强,接下来的三日,他一共上了五份奏折,其退隐之心,不言而喻了,让天xià百官好生敬佩,纷纷上书为李大人说话,皇帝本就没有怪罪李大人人的意思,自是乐得顺水推舟卖这个人情,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其官职提到国子监祭酒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
与李大人升官加爵相比,张楷等人心急如焚了,要知道在这个言官提醒中,再有人的有李时勉这样的大名声,不说人家两骂皇帝,就是其才学,人品也是他人难以比拟的,他这一走本就意见不统一的言官意见更大,迫得最后张楷不得不亲自来做这个领头人,他先是不顾众人的劝说,学了杨大人的路子,写了一首诗,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天xià有道,圣人成焉。天xià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却曲却曲,无伤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也。诗大大意凤鸟啊,凤鸟啊(指大道)!怎么就到了如此德衰礼坏之地步呢?未来的繁荣不能期待会出现,过去的兴旺也没办法再追回。天xià有道,兴隆繁荣是圣人(也指大道,后同)成就之功;天xià无道,灾连祸结,也是圣人在那里艰难支撑时日。正如今日之天xià,仅仅能勉强躲避大灾大难,福庆之事象羽毛那样轻,想去接受它却又飞了;灾祸之患比大地还要重,想去躲开它却怎么都躲不开。过去了、过去了!往后就靠仅有的这点德性了;完结了、完结了!在被划好的轨迹上奔趋!昏暗无光使我看不清,但不妨碍我的前行!曲曲弯弯使我行动不便,但也不会伤害我的双足!”这一番夹枪带棒的指责,本还说得过去,只是张楷文笔虽好,脑子也不好使,很快有人就从中挑出了毛病,天xià有道,圣人成焉。天xià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这分明是连天xià的官儿都骂了,这些算是彻底得罪了天xià官儿,本有些观望的大小官儿,这下不干了,纷纷尚书指责张楷这种胡乱扣帽子的行为,皇帝本就对张楷一肚子坏印象,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机huì,自是乐yì顺应群臣的意见了,下了道圣旨狠狠教xùn了张楷,并给出了发俸一年的处罚,可怜的张大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其苦闷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但其亡杨峥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继续弹劾。
而杨大人干cuì不予理会,只是不断的上奏折请求离去,从十月只十一月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不算那首《偶然》小令难难得糊涂四字真言,杨大人的奏折竟有十二分之多,数字公布出来,纵是那些对他一肚子意见的御史们也不怀疑他此番归去的决心了,有了这么一个低姿态,又有皇帝,内阁的加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事实上能混迹大明官场的官儿,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是最基本的本领,更别说是见风使舵了,所以短短几日的功夫,杨大人这种难得糊涂,吃亏是福的态度,引起了天xià官儿的同情与支持,就连先前参与弹劾的御史们也开始为他说话了,在都察院御史大人的统领下,都察院上下,除了御史张楷,王琳外,都纷纷上疏,敦请皇帝一定要挽留杨大人,切莫让国之大才,老死山林。
如此大的转变,让杨峥出乎意liào之外,但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所以除了上了两份感激以及自勉的奏折外,杨大人每日上班,批阅公务,浑然不影响。
这样的谦虚的态度,更能引起众官儿的好感,这不,就在今日一早,作为杨大人的顶头上司郭大人则公开赞扬了杨大人是勤于政务的好官,并恳请皇帝莫要听信小人的言语,错怪了良臣,对于这份热情洋溢的奏折,皇帝却表现的很冷淡,只是淡淡批了一个“知道了”了事,如其他官员长篇大论的批文相比,多少显得有些寒酸,这让郭大人内心深处有些忐忑。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做了什么比谁都清楚,虽说这天xià未必是什么事情都能公众于世,但天xià没有不透风的墙的道理他还是明白了,所以对于皇帝的冷淡,他心头虽忐忑,却也不敢多问,就此不敢多言,只是说了些不痛不样的话儿,如希望朝廷尽快平息这场没完没了的争斗,让天xià官儿的精力都放到实事上来等等……作为吏部尚书,这番话儿中规中矩,但来的不是时候,所以不少人还是很鄙视,尤其是翰林院那帮天之骄子打趣之余,还做了几首讽刺的诗词,虽说没指名道姓,但骂人不带脏字向lái是这些天之骄子的本事,因此诗词传出来后,众人还是知道骂的是谁,内心深处早已乐开了话儿,但面上却人人一副不知情的模yàng,弄得郭大人好不狼狈,偏生这事儿还发作不得,人家没指名道姓,你若凑上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所以也只好装作不知情了。
在各方大佬纷纷出面后,弹劾杨大人的奏折不复再有,这场声势浩大的争斗,最终以杨大人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功夫,引得了短暂的胜利,但事情并未那么完美,对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张楷,王琳来说,这种结果无yí是给两人脸上抹黑,一旦让这结果落实了,那今后这京城之地再也没他二人的落脚之处,等待他们的不是各种笑话,就是南京养老了,而这两种结果是他们最不愿yì看到的,所以两人决定放手一搏。
他们秘密商议了一番后,决定联络南京言官再行弹劾,但此时两人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局面,南京那些言官虽莫不清楚局面,但为人也不少,朝廷的风向还是看得出来,所以附和的人并不多,让两人不免沮丧,思来想去两人决定亲自上奏,不死不休。
就在这个时候,老好人薛暄将两人拉到了府上。
对于这次薛暄的态度,两人自是有些鄙视,但两人也感激这个时候,薛暄还能让他们进府,要知道,从昨日起,他二人早已成了众人眼里的卑鄙小人,可谓是人人喊大,不要说那些不认识的官儿,就算是认识的,这会儿避之不及,似这般找两人入府的少之又少。
两人落了座,喝了茶汤,薛暄也不客气,直言两人的莽撞,最后劝说两人不要再生事。
两人自是不大乐yì,尤其张楷,精心准备了一番,到头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种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多了一份狠劲儿,他知道在道义上,他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最终要弹劾还得落在西洋宝物上来,所以面对薛暄的劝慰,他不置可否,只问了句:“西洋宝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么,皇帝今日可以要十分之一,他日就不能要了全部么?你们再欣赏姓杨的,也不能放着这事儿不管吧?”这是他最后的屏障,所以说起来语气不免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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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章: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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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暄一笑,道:“你们的官儿也做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清楚形式呢,海禁一开,西洋之行势在必行,西洋之利,你们都是明白人,其中的关键想来也不会看不出来,比起永乐年的宝物尽数归为皇室,皇帝取十分之一用于皇室,又算得了什么呢,天下豪门、地主、官员都从中获取自己相应的利益,既然天下人都能获取西洋之利,亲自主持的盛大的航海之旅,为何就不能获取这份利益呢?所以这十分之一的西洋宝物,除了你们言官抓着不放外,再有就是那些不明事理的百姓会骂上两句,你再看这天下的官儿,商家、地主,那个会这个不好。零点看书物以利聚,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明白么?”
两人面色一顿,张楷道:“那就这么算了么?”
薛暄呵呵一笑道:“不算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继续弹劾!”张楷咬牙切齿的道。
薛暄摇了摇头道:“只怕难,孟夫子过,天下大势,逃不过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你们看看,这三样中你们有哪一样?”
两人面色一黯,若先前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话,那么在杨峥的“难得糊涂“四字真言下,迅速给破了,还顺带恶心他一把,所以此时不出的沮丧。
“可就这么放过姓杨的,我等实在不甘心啊?这厮以西洋之物取信皇帝,非忠臣可为,身为御史岂能不弹劾,纵然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也会继续下去,直到姓杨的归隐山林为止?”一旁的王琳大声道。
张楷道:“不错,监督百官操守是我们御史的职责,姓杨的其心不良,我们断然不能放过……?”
“你们迎难而上的勇气,薛某佩服万分!但有一句话儿,不知当不当?”薛暄道。
张楷道:“薛大人客气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让我们进入你府邸,对我们进行劝慰,我等又不是瞎子,自是知道谁对我们好,你有什么话儿就直了吧?”
“对,直《∧《∧《∧《∧,∞↖om了吧?”王琳也附和了声。
薛暄了头道:“那好,我也不客气,就直了!”顿了顿又道:“你们再弹劾,只怕也无济于事,只会惹怒皇帝与百官的厌恶,如今天下渐入太平,天下安享太平,无论是皇帝,还是天下官员,莫不会是希望君臣和睦,朝内无争斗,你们这么不依不饶,不但皇帝哪儿讨不到好,百官也无人帮衬,最后倒霉的还是你们,再了姓杨的虽年轻,但为人却不简单,从这场大仗你们看出来了吧?“
张楷、王琳虽不想承认,但事实俱在,容不得他们不承认,了头道:“此人狡猾无比,是张某平生仅见?“
薛暄道:“是了,无论是才学,还是武功,此人都是上上之选,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自不会放弃此人,况且今日皇帝与内阁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有这两座大靠山,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逆不道,杀人放火的勾当,基本上是不倒翁,谁没事去找他的麻烦?再退一万步,纵然你们弹劾成功,但你们别忘了,你们是以十分之一的西洋宝物为借口,一旦弹劾杨峥成功,那么皇家必然会放弃这十分之一的西洋宝物,以当今圣上的性子,还有那些王爷,你觉得他们会轻易的放弃么?”
张楷摇了摇头道:“不会!“
一旁的王琳则惊得一身冷汗,先前只想着弹劾能让人名垂千古,能出人头地,能升官加爵,可如此细细盘算下来,名垂千古,出人头地,升官加爵是毫无指望了,能抱住自己这条命已算不错了。
薛暄看了两人神色,便知道两人是将自己这番话儿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继续用劝慰的话儿道:“言官有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不假,可也得看清楚形势,若是连状况都看不清楚,就乱咬一气,那与疯狗有什么两样?我想两位大人都不想被人成疯狗吧?“
“我们当然不想!“张楷,王琳齐声道。
薛暄见劝慰效果明显,脸上登时露出了笑意,道:“你们能明白,也不枉我这一番教了?“
事实上两人多少也看得出来,就眼前的这局面,再弹劾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只是那口气儿怎么也咽不下去,才纠结着继续弹劾,其实内心深处未必真愿意这么做,那些遭受廷杖而青史留名个的官儿果然让人羡慕,可廷杖的那份罪责也不是人人能受得住的,听那姓杨的与锦衣卫关系好得流油,而廷杖的棍子又掌在锦衣卫的手中,他们让姓杨的不自在,投桃报李,这些锦衣卫还能给他们好果子吃,还不坐实的打,这样一来与杀了他们有什么分别。
所以薛暄的一番劝,可谓是来得恰到好处不,还给了两人可以下的台阶,嘴里骂骂咧咧几句,其实已接受了眼前的局面,不再坚持弹劾,十分之一的宝物,既是天下人都愿意给,他们何苦去得罪皇帝,得罪皇室呢,苦了自己呢?
至此,这场耗时一个多月,堪称大明建国六十载声势最浩大的一场争斗算是彻底回归了平静,望着两人立即去的背影,薛暄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左侧的屏风里道:“他们都走了?“
声音刚落,左侧的屏风微动,跟着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剑眉星目,笑容如花,一系宽大的儒袍落在他身上恰到好处,远远望去,宛如那个王孙家中的翩翩佳公子,不出的丰神俊朗。
来人冲着薛暄抱了抱拳道:“杨某在此多谢了?“
薛暄微微一笑道:“杨大人客气了,薛某只是了该的话儿而已,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知道怎么选择的?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完对杨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落了座,薛暄提茶壶给来人倒了一杯茶汤,轻轻推了过去,道:“下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来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道:“薛大人只管问便是?”
薛暄道:“那薛某就不客气了,下官是想问一问,张楷、王琳等人明明弹劾了大人,大人非但不报复,反而借我之口让两人知难而退,下官着实有些不理解,要杨大人心胸豁达倒也得不过去,只是这事儿透着怪异,迫得下官不得不问?“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峥,要以他今时今日的威望,再捎带用些手段报复一下张楷,王琳也不无不可,相比两人对自己的伤害,他纵然做得再过分,也没人会什么,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但他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借用了薛暄之口,让两人知难而退,这么做,并非他心胸豁达,而是从大局着想,诚如薛暄所言,如今天下太平,天下官儿盼望的是朝廷安静,没有争斗,从而达到君臣和谐的局面,所以再争斗下去,不但与朝事毫无益处,与他也是莫大的负担,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应付了这边,那一边自是少了些精力,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不可能一面应付这些言官,一面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样以透支的方式来换取做自己想要的局面,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想去尝试的,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另一方面,通过这一次大争斗,言官的力量让他多少有些顾忌,俗话得好,宁可多一个朋友,不想多一个敌人,纵然做不成朋友,也不想双方的关系弄得太监,从日后的发展看,言官在朝廷上的分量将会越来越重,作用也越来越明显,力量更是不容视,容不得他不这么做,况且,这么多双眼睛,他也不想总让这些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他又不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清官海瑞,做到毫无道德毛病,他到底是一个俗人,官场的那龌龊之事偶一为之还是有的,总不能做个官儿跟防贼一样,放着言官吧,出于重重顾虑,他决定放下身段,不与言官和好如初,但起码彼此不厌恶!
无论是顾虑也好,还是为了日后耳根子清净也好,杨大人还是决定平息了这件事,从锦衣卫哪儿得知张楷,王琳还有继续穷追猛打的心思,放心不下,便安排了这一幕,恰好老好人薛暄在上一次的会谈之中给杨峥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又有老好人的名声,实在是这事儿的不二人选。
“为什么,薛大人刚才不是了么,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庙堂之上少些争斗,多些和睦,为了能不让功夫花费在耍嘴皮子上……“着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薛暄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大?“
薛暄认真看了他两眼,忽的哈哈一阵大笑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理由?”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彼此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响彻偌大的薛府。
1890章: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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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风波经过杨大人的细心安排,算是彻底平息了,而京城百官也闭口不再谈这件历时一个月之余的大事,偌大的皇城,仿佛这件事根本不曾发生一过一般,唯独京城百姓会不时的提起杨大人当日的风采,才让人惊觉一月前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鉴于杨大人在这一月余所受到了心灵创伤,皇帝特意降旨去了吏部,让杨大人歇息三日,换个心态,再为国效力。
杨大人也不含糊,毫不客气的答应这个假期,第一日就领着妻儿去了灵水村的南海火龙王庙烧香拜服,感谢佛祖让顺利活了下来。
谁知才过了一日,就有太监进了杨家府邸,说皇上感念杨大人这一个月来所遭受的非人遭遇,特意在宫中摆了宴席,请杨大人携带家眷去宫中吃御膳。
这对寻常官员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杨大人却老大不高兴,因为皇帝只说携带家眷,可没说带多少人,而自己一共有五个老婆,带谁去,不带谁去,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思来想去也不知带谁去更合适,干脆将实话儿告诉了五位娇妻。
本以为五人多少都要争要抢一番,谁知这看似人人都羡慕的事儿,五个娇妻愣是没人想去,最后杨大人不得不拿出大老爷的派头分析了一番,大小姐有小孩离不开,沈艳秋身份敏感不便于出入宫中,小月、二小姐又没学过什么礼仪,最后只能让李嫣儿跟着去了。
谁知人家好大不乐意,愣是让杨大人答应了不少不平等条约,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去了。
一番收拾后,夫妻二人才上了马车,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紫禁城外,李嫣儿虽是官宦人家出身,但生在长在南京,见的也多是江南的小巧玲珑,似北方这样的大气庄严的城池还是头一次见,更何况是紫禁城。
一听是紫禁城到了,也不多想掀开了门帘观望,见这皇城富丽堂皇,的确不负皇家之名,暗暗赞扬。
马车在东安门便停下来,杨峥递上腰牌,城门便迅速被打开,门内的王振听得动静,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身后的两顶蓝妮小脚便走了上来,王振笑容可掬的道:“杨大人,皇上特意让杂家在此等候,说是大人与夫人到了,直接坐了轿子去乾清宫便可?“
见皇帝早有安排,杨峥也不推辞,与李嫣儿上了轿子,落了座,听得王振尖锐的嗓子道:“起!“
两顶轿子便抬了起来,与杨峥平日里坐的轿子不同,皇宫的轿子虽也不大,但坐在上面,沉稳,不气闷,偶尔还有淡淡的冷风吹入,便知这必是底部做些了改造,心道:“皇家的东西,果然就是要好些?”
轿子一路穿廊过厅,不多时就到了乾清宫,王振让轿子停下来,三人步行进去。李嫣儿平日里胆子虽不小,但那也是在面对杨峥,或是自家的时候,真到了皇宫,不免有些紧张,往日从书中看到的,听百姓口中听到的皇宫种种,此时全部涌入了脑海里,生怕入了皇宫再也出不来,紧跟着杨峥,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顾低着头走迈着步伐。
也不知走了多久,听得前面的太监道:“杨大人到了?”
三人停了下来,李嫣儿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见这宫殿富丽堂皇,似是生平所见,而且大得离谱……正想要多看几眼,听得那太假道:“杨大人,皇太后来了?”
李嫣儿听那太监声音有些紧张,不免有些担心,忙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跟着一个声音喊道:“皇太后摆驾乾清宫……?“声音悠长,有力。
场上众人无论大小,纷纷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
李嫣儿不敢大意,知道这礼仪该如何做,规规矩矩的做了一个。
刚站起来,又听得皇后娘娘……?“
众人不得不重新跪了下去,尚未来得及站起来,声音再响,这次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孙氏,众人行礼的幅度大了些,如此一来,所需要的繁文缛节也多了些,一个两个,李嫣儿到能支持得住,可当今皇上风流倜傥,后宫佳丽不少,这个贵妃,那个嫔妃,一圈行下来,李嫣儿额头上都见了汗珠不说,那额头因不断的与地面近距离的接触,已留下了红红的一块,她本就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此时这么一番折腾,立即憔悴的不少,让一旁的杨峥有些后悔带她吃这顿找罪受的宴席。
行了礼,杨峥陪着众人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话儿,就听得皇上下了吃饭的命令,伺候在跟前的太监立即开始忙碌了起来。
皇帝吃饭不似寻常百姓家,什么都得讲究,先是婢女拿来一个直径一尺金盆,让皇帝漱了口,然后再用一个直径四尺的金盆洗了脸,最后再洗一下手,用的乃是直径一尺五寸者。在盥洗完了之后,接着是栉发。待栉发完毕,皇帝冠带朝天之后,乃改穿便服吃早膳,期间杨大人只能与家眷坐在吃饭大厅里喝着一杯一杯的茶汤,等待皇帝收拾完毕,好吃饭。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换过衣服的宣宗才走出来时,宫人先进呈茶汤及诸种饼饵,让皇帝在用膳之前先喝点茶、吃些小点心。吃过之后,执役人等在中殿陈设宴席了。
早有两个御膳房太监把三张膳桌拼在一起,铺上桌单,手捧红色漆盒的太监们排着队进来,将各种菜肴、饭点、汤羹等迅速端上饭桌,宣宗将大手一挥,招呼杨峥入座吃饭,按照规矩宫中宴席,皇帝本是一人独坐,但皇帝若点名要大臣陪伴,可君臣一桌,其余众人则在御桌旁边,又设置桌案数张,宫人依次进餐。
杨峥与朱瞻基边吃边说,话题离不开这次的争斗,对于杨峥这番表现少不了赞扬,而对于杨峥私自闪动皇室宗亲殴打言官,没少责骂,但说到以兵痞对付言官,皇帝则哈哈大笑,君臣二人相交多年,情谊上还是有的,所以这顿宴席吃得倒也愉快。
宴席吃到了天黑才结束,临走时宣宗少不了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儿,而杨峥感激涕零了一番,才带着一脸心酸的李嫣儿讨似的离开了皇宫。
这一夜遭受的罪,差不多低得上夫妻二人大半辈子的罪,回到家中,李嫣儿少不了要抱怨一番,杨峥与心中有愧,当晚便留在了其闺房之中,说些不酸不甜的话儿,到大半夜才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尚未大亮,就听得门前车马喧闹,跟着杨士奇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原来今日他轮休,找人吃酒把话家常,这是宣德年的风气,由于皇帝喜好笔墨丹青,算是个大龄文艺青年,所以从他登基之初,但凡有酒席就要有诗歌助助兴,但大明的官儿虽能写诗词,但想要写出皇帝满意的诗词可就不容易了,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但凡是朝廷有官员轮休的时候,都相约在一起把酒言欢,一来找些诗词的灵感,二来彼此可以说说最近的诗作,请彼此评价一番,指出不足,提出精彩的地方,起先只是小规模的聚会,但经不住皇帝对诗词的热闹,就是国家重大的庆典仪式上也要诗歌助兴。如此一来,君臣们经常在一起欢宴纵歌,有时都要通宵达旦。逢每年岁初,京官们还可以享受到近半个月的长假。其他诸如巡幸西苑万岁山这样的游园娱乐活动,除了亲信大臣随驾,翰林学士更要全体出动并赋诗赓和,如此的风气下,群臣为了应付皇帝强烈的要求,聚会有小变大,有半年一次,改为三个月一次!最后则是朝廷王侯将相,只要三品以上的官儿有了轮休,就可组织一次诗词宴会,慢慢形成了一股风气。
这样的宴会,就是以干吏著称于后世的三杨亦时常挟妓玩乐,戏谑入俗。
今日轮到杨士奇轮休,他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先是亲自定了酒楼,这样的宴会能来的都是朝廷文采风流的大官儿,大明的俸禄虽不多,但这帮官儿的眼光却是居高不下,嘴巴也是越来越挑,宴席上还不能光吃酒,还得有音乐,有歌姬,歌姬最好能有薛涛的才华,李师师的相貌,性子最好是温柔可人,这样的要求不可谓不高,但这里是京城,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最终经过一番实地考察,杨士奇选中了京城通惠河附近最新开一家润物楼,一听这名字就不错,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男人可不是夜幕时分,随风而来,滋润了一番,天一亮悄无声息的离开,但看这家酒楼的名字,就知这家主人深知男人的那点心思了。
当然了除了名字好外,还有更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润物楼的主人是从苏杭一带过来的,苏杭是什么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要是个人都是知道。
1791章:十里藕香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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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酒楼才开了几日,就在京城公开举行了梳笼大会,在来自各大qing楼的比拼中,这润物楼的姑娘,凭着江南女子婉转的容貌,过人的才艺,温柔如水的性子,彻底征服了各大评判,直接将前十名的名额给了这润物楼,才短短几日的功夫,润物楼已是声名鹊起,大有赶超一品居,江南春、清风楼的意思。
综合两大优点,杨士奇将这次的宴会的地点定在了这儿了,那酒家的主人也不知从哪里看出他的气度不凡,竟破天荒的给他来了一个打折扣,意外的惊喜,让他着实欢喜了一番。
忙活了一阵,才开始挑选人选了,这样的宴会,其品格之高已足以让人汗颜,所以能入选的也都不是寻常人,内阁的杨荣、杨溥,六部的胡滢、黄福、郭资等文雅人氏,而刚刚荣升吏部尚书的郭琎,不知是杨士奇嫌他才学不够,还是对此人有看法,竟没请他,反而请了一个侍郎。
当然了,这事儿杨峥事先是不知的,本来么昨晚吃了皇帝宴席,各种规矩早已把他累得够呛,今日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睡睡觉,陪着老婆孩子说说话儿,待明日去了衙门,下一次轮休又不知何年何月了,所以他并不像去参合这些文人的宴会,但经不过杨士奇劝说,这次自己能平安无事,关jiàn时候他帮忙不小,虽说只是提了几个字儿,但态度放在哪儿来,所以这份情谊他是认可的,有了这个幌子,也只好答应去了,杨士奇见他答应,十分高兴,说了时间地点又匆匆忙忙去吆喝去了。
杨峥望着忙碌的杨士奇,忍不住感叹这个时代官儿太忙碌,好不容易的休息日,竟为了吃喝玩乐弄得疲惫不堪,这官儿做得还不如一个富guì闲人来得痛快。
由于有了宴席,也不便出门,便在家中陪着大小姐、沈艳秋等人说说话儿,自入了京城后,一家人还没这么好好说过话儿,所以贸然落了座,竟忘记了说什么,除了东家里短的,那些小心肝的话儿竟多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多日不说,险些忘记了?“杨峥拉着二小姐的小手笑眯眯的道。
几年的功夫二小姐越发长得亭亭玉立,往日的那种霸气随着年龄的增长,竟淡了几分,但眉宇间英气却厚重了几分,整个人儿显得英姿飒爽了许多,此时轻轻靠着在杨峥的身旁,听了这话儿抿着小嘴轻轻一笑道:“当初也不知谁说要说一辈子的来着,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忘记了,男人说的话儿果然信不得?”
杨峥大喊冤枉:“嘴上没说,可不代表心里没说吧,这些年我不知在心头说了多少遍?小心肝,小宝贝你听听……”
“信你才怪呢?”二小姐咯咯一笑,白皙的脸蛋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润,一如早shàng的朝阳,既不特别的惊艳,却又不如落俗套,多看几眼便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
“不信,你摸摸看?”杨峥抓着二小姐的小手便怀里塞去。
虽说两人已是夫妻,但似这般不分地点,不分时间的动手动脚,饶是大胆的二小姐也有些脸红,迅速的看了一眼其他姐妹,低声道:“姐姐都看着呢?”
杨峥道:“看就看了呗,又不是没看过?”
二小姐一愣,随即小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哎呀一声:“坏死了,大坏蛋……?”说完便红着脸跑开了。
杨峥睁大的一双眼睛看着跑开的二小姐,忽的回过味儿来,顿时哈哈大笑道“二小姐你的想法我好喜欢……?”说着便起身追了去。
“讨厌……?“二小姐笑骂了声,跺跺脚躲入了闺房再也不敢出来。
陪伴家人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眼看日头渐jiàn偏西,杨峥开始收拾了,虽说他并不在乎外表的美,但打扮得文雅点总不会错,便参详着镜子好生打扮了一番,等再次出来的时候,还是让极为娇妻眼前一亮,杨大人大感满意了坐上了蓝妮小轿出了门,往润物楼赶去。
通惠河是元代挖建的漕运河道,由郭守敬主持修建,因这条河是当时大都的水脉,所以修建时任务紧促,不但有民工挖河,朝廷的官员们也都要参加劳动。工程在第二年秋全部竣工。当时江南的粮船在积水潭的东北岸挤满,在玉河上也是浩浩荡荡排船驶行,大都城的人们争先观看,热烈欢呼,犹如过节。元世祖忽必烈正从上京和林回来,在万宁桥上看到水面全是粮船,“过积水潭,见舻舳蔽水,大悦”,亲自命名从万宁桥到通州的河道为“通惠河”。
通惠河疏通后,因南方的粮食和各种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到大都城,而积水潭的东北岸成了大运河的最终码头,所以积水潭十分繁华,特别是东北岸,的烟袋斜街一带。岸上是旅馆、酒楼、饭馆、茶肆、各种商店等遍布,成为大都城内最热闹的地方。积水潭又成为大都城里最美丽的风景区,尤以荷花著称,古人多有诗文。如在《燕京岁时记》中记:“……荷花最盛,六月间,仕女云集。凡花开时,北岸一带,风景最佳。绿柳低垂,红衣粉腻,花光人面。真不知人之为人,花之为花。”有诗句:“十里藕香连不断,晚风吹过步粮桥”。积水潭的“银锭观山”还成为京城里观西山的第一佳处。而在玉河上,也是货船来往,景观壮丽。两岸也是店铺彼邻,宛如江南秦淮河畔。
杨峥来得早,并不急,所以带着玩耍的心态,走一路看一路,眼看通惠河因行船漕运可以到达积水潭,因此积水潭,包括前世的什刹海、后海一带,成为大运河的终点,商船百船聚泊,千帆竟泊,热闹繁华,沿河两岸贵族世家聚居,文人墨客荟萃。富贾云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嫣然成京城佳丽之地,而这等发财之地,那些商家自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发财的机huì,所以在两岸四周,除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之外,更多的是各大商铺,一路看去,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都荟萃如此,将偌大的二十里的通惠河渲染得热闹非凡。
如果说前面十里是商家的天xià,是大明百姓的欢乐地,那后面的十里就是男人的乐园了,河边桃柳相间,三步一株,枝条交错,夹以萋萋芳草,游人沿河行走如在画中,河岸东侧一块空地上有小亭一座,四角飞檐高高翘起,一株小叶黄芽老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亭畔有白石假山壹座,数竿修竹迎风摇曳,假山根部长有几丛箭兰,白天常有老人在此或品茗下棋,或遛鸟观花或倚栏垂钓。若在月白风清的秋夜握一支竹笛,在亭中吹奏一曲“梅花三弄”,让激越悠扬的笛韵追着通惠河的清波,不绝如缕地飞进沿河人家的梦乡。在清朗的月色中吹者如痴听者如醉,几疑是画中了,河面商船百船聚泊,千帆竟泊,显得着这条运河的忙碌,除此之外,画舫随波耳洞,远远望去不亚于商船,若再看的仔细些,你就会发现,那画舫制作精良,装扮华丽,一看就知道就是有钱有地位的官老爷了,京城乃天子之地,缺的只是穷苦百姓,却从不缺有钱有地位的官家老爷,这样的繁华之地,自是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与寻常百姓一起,与他们身份不符,又非他们所愿,可这天的百姓着实不少,这通惠河也不是那个官家之地,谁说了也不算,可河面就不一样了,虽说河面百姓不是不能去,但河不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光着两只脚丫子就能下去,他需要的船只,无论是自家船只,还是租的,须得花一笔银子,这样一笔银子对于百姓来说,自是难以承担的,可与官家老爷,商家巨富自是九牛一毛,久而久之,这风景宜人的河面,也就成了官家老爷的炫耀之地,他们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在一个春风日丽的黄昏,煮茶饮酒,吟诗作赋北窗里,好不惬意。殊不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百姓去不了河面,却能看河面,河面只有一江春水,本看无可看,可有了这些官家老爷,河面有了画舫,有了大红的灯笼,有了琴声,有了女人,有了平日里听不到的诗词歌赋,还有爽朗的笑声,还有那桥、那水、那楼、那船、那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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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2章: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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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日见不到的一切一切都溶在这一片淡雅、轻柔、迷朦、缥缈的如织月色之中,与白日艳阳照耀下的一切相比,这喧闹的河面,何尝不是他们眼里的美景呢?这种角色的互换,自不是这些身在画中而不知画的官家老爷所能体会得出的。∽↗,
有了这么一大帮有钱有地位,又舍得花钱的主儿,商家自不会放过这些有钱的主儿,他们将时下最新鲜的水果,最热腾的饭菜,最淳朴的美酒,最流行的画卷,书本,精致的点心,通过翩翩一叶,穿过厚厚的水藻,划向了那优美的画卷,如是画卷不再是静态的,那里有了声音,豌豆黄、象鼻子糕、馓子麻花、麻团、焦圈、面茶、杂碎汤、豆汁等八十余种,聚集了京味小吃之精华的小吃,被一个个的商家没完没了的叫嚷,那声音锵锵有力,却有绵厚悠长,透着大明子民固有的自信。
杨峥边走边走,望着眼前动人的画卷,只恨自己没有张择端的画笔,如不然就这通惠河的二十里何尝不是一副《清明上河图》呢?心头虽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刘三道:“大人,前面就是最后的十里地了?”
杨峥哦了声,将帘布拉开了几分,将一双好奇的目光看了出去。
若说十里秦淮河是镜湖春游甲吴越,莺花如海城南陌。十里笙歌声不绝,不待清明寒食节,那么通惠河的最后十里就是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灯火尽归此处楼台。见说孤帆去,东南到会稽。春云剡溪口,残月镜湖西。一样的河面,呈现的却是不一样的景致,自从这十里疏通后,才算真正解决了大运河的最后结症,使漕运的粮食和各种货物直接运到大都城里的积水潭。漕运最多时,一年可运粮达二百万担。但到明初,因为战乱,还有大将徐达修建北京城时,北京城的南城墙向南移,从万宁桥到崇文门外的河道已不便漕运。漕运只能到东便门外的大通桥下,因此通惠河当时又叫大通河。明永乐年间修建的紫禁城、社稷坛、太庙、天坛等皇家古建,所用的大木、神木等,因只能运到崇文门外,故在崇文门外建立了”神木厂”(今花市大街处)。以后通惠河又遭淤塞,虽有几次疏通,但因各种原因,疏通失败。到嘉靖七年,因大量皇家坛庙古建等的需要,在巡仓御史吴仲的主持下,又一次疏通通惠河。吴仲是按照郭守敬的引水路线加以疏通,并取得成功。据《通惠河志》载:”寻元人故迹,以凿以疏,导神仙、马眼二泉,决榆、沙二河之脉,汇一亩众泉而为七里泊(瓮山泊),东贯都城。由大通桥下直至通州高丽庄与白河通。凡一百六十里,为闸二十有四。”这段运河才算是彻底繁荣了起来,北京的古建,来自南方的云、贵、川、鄂等省的木材,莫不是是通过大运河和通惠河运到京城的。在元明清三代,京城人民吃的粮食也大多来自南方,如明嘉靖年间吴仲疏通通惠河后,一年从南方运粮可达四、五百万担。又如明正统年间,土木之变后,瓦剌部入侵北京。兵部尚书于谦为防止瓦剌部到通州抢粮,就从通州向出运粮,用了五百辆大车,日夜抢运,一直运了半个月。后瓦剌部果然去通州抢粮,结果落空,这十里的功勋,比起大明的任何一个开国功勋只多不少。
但运河不会说,也不屑说,至今千里赖通波。足以说明它的一切。
河两岸的住户均枕河而居,大多单门独院,粉墙黛瓦,马头山墙,灰白墙脚线,偶有新建楼房则飞檐翘角,格扇花窗,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通惠河相映成趣,而伴随着的qing楼酒肆也不少,与前面的十里的喧闹相比,这里反而宁静了许多,qing楼酒肆里,古色古香的小楼,靠街窗户里头摆了几张木桌竹凳,架一个瓷炉,炉上放上一壶清茶,茶汤沸腾,白色的烟雾袅绕升起,几个清客嘻嘻笑笑落了座,吃茶聊天,偶尔扭头看看街边的景色,或冲着刚刚走出来的勾栏女子打趣了几声,这里的女子多半会写才艺,诗词歌赋更是好手,常常做出迅速的反击。如这个清笑骂了声:“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那女子只是咯咯一笑,随口丢了句:“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一唱一和,宛如画卷。杨峥边走边看,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一双眼睛不够用,恨不得前世的时候,没能学来那丹青妙笔的本事,又或者没带来一副好的胶卷,留下这里的一切,正暗自懊悔之时,耳旁已荡漾起婉转的琴声,也不知那家公子在楼上品茗听曲。曲子淡雅,婉转,涓涓如流水,让人忍不住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片刻,琴声里伴随着歌声,歌声并不清脆,算不上什么大家,但胜在流畅,侧耳细细听去,竟是柳永的《曲玉管。陇首云飞》。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歌声并不十分动人,但琴声极好,如此琴音相和,竟多了几分意尤隽隽永的味道,杨峥仿佛看了一个落魄的男人站在江边之上,回忆着往日幽会欢娱的美好时光,岂知聚散难以预想,当时的欢乐,反而酿成今日的无限怅惘。千里阻隔,昔日的两人再无从相见,只有相互思念。每当登山临水,都会惹起“我”对往事的回想,总是暗自**,神情沮丧,终日里闷闷无言,独自默默地走下楼廊,如此这般落寞的忧愁,竟难得的让这琴音融合的恰到好处,那股淡淡的忧愁仿佛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来。
杨峥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一时醉倒多少白衣卿相!“他本想坐下来喝杯茶,一看黄昏将至,惦记着酒宴,也不好多待,挥了挥手,便催着刘三儿快走了。
走过了几座勾栏酒肆,往前面走了七八家,杨峥果见有了些江南风雅之地,远远便透着一股风雅之气,几家的江南的小巧玲珑的庄园,几间北方开阔的房舍,便有了自己独特的地盘,伸长脖子看一眼,里面都收拾得极有韵致。门上金色的牌匾书着一个个动人的名字,譬如晚睛楼、秦淮人家,比起散之于古华夏大地上诸如“万花楼”等俗滥不堪的ji馆牌匾,更显得清新俊逸、婉转妩媚,而且引经据典,自成一格,诗情画意,迤逦而出,杨峥看着这些带着江南韵味的名字,几乎能想象着文人骚客,每值兴会,则载ji泛舟,清歌泠语,杂以丝竹管弦,酣饮之余,吟诗弄赋,妙手偶得而赐以佳名的场面,想着往日多对此举,不屑一顾,如今自己却身在其中,不免感到好笑。
沿途这种qing楼不少,为了透出自己风雅,或多或少在牌匾两旁的门柱上,都悬挂着些板书,细细一看,竟是前朝或当代的大家手笔,看着倒也有趣,一时好奇便顺着看了下去。
第一家的皓月楼,门前悬挂的是:“八月乘风入会稽,明月楼中吸玉笙——?”
与之对面的小楼,名为红酥手,所挂着的是:“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在过去的一家名为珠翠烟,门前挂着的前人诗句:“越溪阆苑繁华地,珠翠烟霞灯影里——”。
与之对应的一家取为“雁将秋。“所挂诗句:”风渡潮声来海口,雁将秋色下长安。白云凝伫山阴近,笑策潘舆奉母欢——?“
反正时间还早,看的有趣,便刘三放慢了步伐,一家挨着一家看了下去,于是他便诵到了这些诗句,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蓬莱阁上谁同饮,宛委山前几番歌。应向兰亭摛彩笔,曾教西子画清蛾。
云门路上山阴雪,中有玉人持玉节。宛委山里禹馀粮,石中黄子黄金屑。
晋朝人物,王谢风流。冠盖照神州。春风弄丝竹,胜处追游。
无姓无名越水滨,芳词空怨路傍人。莫教才子偏惆怅,宋玉东家是旧邻。
江城昨夜雪如花,郢客登楼望霁华。夏禹坛前仍聚玉,西施浦上更飘纱。——张继
鹤驭迥飘**外,兰亭不在管弦中。居然自是前贤事,何必qing楼倚翠空。
1793章:浣纱石上窥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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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作山阴兴尽回,良思与子把离杯。△,要须人境俱清绝,好抱瑶琴踏雪来。
昔时红粉照流水,今日青苔覆落花。若到天涯思故人,浣纱石上窥明月。
落日花边剡溪水,晴烟竹里会稽峰。才子风流苏伯玉,同官晓暮应相逐
相将泛曲水,满城争出。君不见兰亭修禊事,当时座上皆豪逸。
山阴路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曾作江南步从事,秋来还复忆鲈鱼。
越艳风流,占天上、人间第一。须信道、绝尘标致,倾城颜色。
东方千骑随车出,南国佳人夹路看。纵目渐迷山色远,回头犹忆水声寒。
洋洋洒洒,差不多赶上了一本厚厚的唐诗宋词,其韵味与自家名号十分的贴切,若胸中没有些底蕴,是断然做不到这一步的,心道:“都说北方受鞑子统治,其文学风气不如南方,看这气象不凡,那里输了南方,只是眼拙看不出罢了!”
正看着,忽听得前方刘三道:“大人,润物楼到了?“
杨峥听在耳里,抬头望去,便见眼前竖着一幢三层小楼,依河而建,用料精细,木构小楼是用楠木制成,进深五柱,穿斗式木构架,双坡顶;粉墙黛瓦、翘脊飞檐;梁架上描龙绘凤,楹门窗户都用楠木,雕刻精巧,看得出此间主人是个考究之人。
目光落在了“润物楼“的牌匾上,字儿是用黑色底边着绿色,笔法横竖撇捺之间颇见章法,与笔墨丹青,他自问还是有几分见识功底,前朝名家也见了不少,看这三个字笔画结构,颇有几分东晋卫夫人的影子,笔法古朴肃穆,姿态自然,笔到细微处,颇见筋骨。卫夫人为东晋名家,族祖卫灌,官至西晋司空,录尚书事,与索靖仅善草书,人称“一台二妙”。从父卫恒,官终黄门郎,亦善书法,著有《四体书势》。父卫展,历官江州制史、廷尉,卒于官。卫夫人少好学,酷嗜书法艺术,很早就以大书法家钟繇为师,得其规矩,特善隶书。据她自述:“随世所学,规摹钟繇,遂历多载。其书法古朴肃穆,姿态自然,吸收了篆字的一些特点,是楷书中的上品。唐朝评书者称其书如“捕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红莲映水,碧海浮露。”连用三组美丽的形象来比拟其书法,可知卫夫人的书法充溢着美感,带有女性特有的妩媚娇柔的风格,又与钟繇迥异其趣。这是卫夫人结合自身气质特点,在学习钟繇基础之上的发展和创造。韦续因此将卫夫人归入著名书法家,列为上品之下,即第一等第三级。只是其书法流传后世较少,因此世人所学不多,能写出这样的韵味,实属难得。
杨峥点了点头,目光向左右延伸,如先前所看,木柱上同样有字儿,却不是诗句,而是一副对联: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地;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人。“
此联为明tai祖所写,一日他夜游秦淮河,观月夜景色,面对明月清风,歌舞升平,一时兴起,便御制赐金陵秦淮河对联一副,因此联用“复字联”的表现手法,在上下联中,分别将“佳”、“痴”两字,五次重复,颇见功底,且将秦淮河畔的夜色之妙,巧妙的用对联表现了出来,所以一直为时人所传唱,而秦淮河畔但凡是青楼莫不是挂着这份对联,彰显其合法性。
杨峥目光没有在这对联上多加思索,只是觉得这笔法,这对联,就是眼前的这栋小楼都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似在那里见过,却又说不上的感觉。
正在他微微发愣的时候,门前便传出了动静,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身灰布长衫的汉子走了出来,来人相貌算不上精致,但一双眼睛却闪烁不定,透着几分精明,目光在杨峥身上扫了两眼,嘴唇轻轻向上抬起,一个让人十分舒服的笑容,便从脸上溢了出来,他对着杨峥抱了抱拳道:“这位公子年轻华贵,若小的猜得不错,该是当今吏部侍郎杨峥杨大人了吧?”
杨峥目光在来人身上扫了两眼,并不认识,心里虽有几分惊讶,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语气淡淡的回了句:“是我,敢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如何认识杨某?”
来人呵呵一笑道:“小人范坚,可不是官家人,至于何时认识大人,只怕是很久远的事情,小人也不记得了?”
“犯贱……?“杨峥惊讶的叫了声。
范坚面上一热,似知道杨峥想到了什么,弓着身子微微解释了一番。
杨峥哦了声,道:“早说么,我还以为是犯贱呢,我就说嘛,这天下名字多的是,就是那百家姓也有不少,什么名字没有,哪能叫犯贱呢?“
“是,是!“范坚应了几声,道:”杨大人请,阁老大人订的雅间,在三楼,我这就领着大人上去歇歇脚,喝喝茶可好?“
杨峥目光在范坚的脸上狠狠扫了一眼,才微微颔了颔首道:“那就有劳?“
范坚道:“杨大人太可气了?“
两人说着话儿,便往楼上而去,与外面的想比,里面说是别有洞天也不为过,走廊两侧对向出挑露台,通连假山。楼两侧靠墙是糯米与三合土制成的雪洞。楼前天井,对面太湖石垒成的假山,小巧鱼池,拱形小石桥跨越其上,桥栏板上刻”知鱼乐处”四字,水清见底,群鱼游弋。东侧一座半边凉亭,垂柱上刻有松鼠、燕雀、蜻蜓、谷穗、玉米等,亭周十二个悬钟,各尽其致。庭内修竹数行,花木扶苏,环境清幽,格调高雅,具有江南园林的特色。整座花园四周围墙,自成院落,别具一格,也不怪杨士奇对此楼情有独钟了。
范坚将杨峥引到左手第三间雅间,轻轻推开木质的古门,道:”就是这里了?杨大人先歇歇?“
杨峥恩了声,背负着双手走了进去,雅间并非杨峥想象中的宽阔,相反地方并不大,与北方的阔气相比,更多的几分江南的小巧玲珑,落入眼中别有一番古典韵味。室内书画古玩陈设有致,别有一番清新气息,与一般青楼迥异。
杨峥暗暗赞了几分,刚落了座,立即有诗婢送来清茶果品,低头看了一眼,正是时下的江南瓜果,心道:“果然是主打江南风味了!“吃了一杯茶汤,见杨士奇的等人仍没来,不免无趣,循着去墙壁上的字画儿一幅一幅的看了过去,目光便被左侧的墙上挂着的一幅大型横幅吸引住了,这是一幅“寒江晓泛图”,寒雪弥漫的清江之上,一叶孤舟荡于江心,天苍苍,水茫茫,人寥寥,好一种悠远淡泊的意境,画上还题有一首诗:
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
不知何处涸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画上没有落款,料非出自名家之手,杨峥看得好奇,忍不住道:“此画是何人大作?”
话音刚落,就听得刚才奉茶的婢女略带羞涩地接过话儿说:“是小女子涂鸦之作,不足为道。”
“是你所作?”杨峥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姣小稚嫩的青楼女子,竟然作出这般神韵的诗画,真令人刮目相看,心道:“这润物楼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了,不说这楼内的布置,就是那门前的字儿,眼前的画儿,站着的人儿,再算上这清香扑鼻的清茶,可谓是占尽了人间的天时地利人和了,这样的楼儿,不红火才怪是怪事?”
杨峥见这婢女转动着一双好看的细眼就这么看着自己,似想说什么,却是嘴唇动了动,不敢言语。
“姑娘可是有话儿要说?”杨峥语气温和地问。
他今日一身宽大儒服,配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的确有摸莫大的冲击力。
那女子面上一红,好看的双眼又认真的看了他几眼,似见他是个好说话的人儿,便大着胆子道:“我听人说今日来这雅间的大人都会诗词唱作,就想问问大人……?”
杨峥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就想问什么?“
“大人会不会诗词?“那女子咬着牙红着脸飞快的道。
杨峥一笑,忽然打趣的道:“若我会,该如何,不会又该怎样呢?”这语气略带几分玩味。
那女子似没听出这话中的玩味,只是用一双漆黑的双眼,盯着杨峥道:“我不知道……”
杨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话儿可谓是回答得巧妙,会有怎样,不会又怎样,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上你的当。
杨峥暗赞这女子聪颖,想了想缓缓打开了纸扇,朗声道:“绰约小天仙,生来十六年;玉山半峰雪,瑶池一枝莲。晚院香留客,**月伴眠;临行娇无语,阿母在旁边……”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个爽朗的笑声在门前响起,跟着一个声音道:“好一个‘临行娇无语,阿母在旁边’。杨小弟你还是那么怜香惜玉……?“
1794章:茨菰花白小如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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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不是杨士奇是谁?只见他拥着一个绿衣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约莫四旬的年纪,精致的瓜子脸上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一双丹凤眼仍还留有昔日的风采,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动人的女子,那女子依偎他的怀里,面带微笑,风情无限。⊙,
“总不比你为老不尊的好?”那女子忽的笑吟吟的道。
杨士奇哈哈一笑,大手在那女子的怀里摸了一把,道:“老夫何时为老不尊过,你莫要坏了老夫的名声?”
那女子咯咯一笑,笑得花枝招展,xiong前的那两个rou团立即变得十分迷人,吸引了不少目光,只听得那女子道:“没有,没有何来的‘公猴’的名号!”
杨士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世人妙传,妙传啊!”
杨峥听得好奇,便开口询问,谁知刚才得他诗词赞扬的女子,忽的一笑将这事儿说了一遍。
这是杨峥在安南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内阁,—杨荣、杨溥、杨士奇主持朝政时,有一天让ji女陪酒,在场有一名叫齐雅秀的ji女,非常机敏聪慧。众人将她一军说:“你能让三位老首长开怀大笑吗?”
她成竹在胸地说:“我一进去就能逗笑他们!”然后,她进去拜见三杨。三杨问她怎么姗姗来迟,她说:“我看书来着。”三杨都是读书人出身,一听此话,不禁颇感兴趣,忙问她读的是什么书。她说:“《烈女传》。”三杨一听,捧腹大笑,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竟然捧读提倡zhen节操守的《烈女传》,实在妙不可言,这不是对烈女的xie渎、对伦理道德的讽刺吗?“
于是三杨笑骂她道:“你这个混帐的小母狗,不许如此无礼。”没想到她应声答曰:“是呀,我是母狗,您几位是公猴!”借“公侯大臣”之音巧妙反击,众人无不佩服,一时传遍京城,成了qing楼之中的笑谈,就是这几年这笑话还屡次在各大勾栏酒肆传扬,算是三杨的风流韵事。
杨峥听得哈哈大笑,心头暗自赞扬这位叫齐雅秀的女子,表面上看她是与诸位大人笑骂,实则她是在骂人,骂的是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人,她这话儿初听颇有作践自己来取悦这些官员,但细细一番回味,暗地里却是她对这些道貌岸然之徒的嘲笑。“各位是公猴”,这话儿细细品味的话,从她说的“各位”,毫无疑问的是把深孚众望的当朝大学士们都给骂了进去,这一骂可算是骂到了妙处,难怪一时名动京城了。
雅间的气氛因这个笑话,变得欢快了许多。也就这会儿,杨荣、杨溥、胡滢、郭资等人先后走了进来,众人彼此都熟悉,加上都下了朝,也不用摆朝廷大臣的嘴脸,相对来随意的多,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谈论最多的自是这次言官与杨峥的争斗了,对于杨峥此番的精彩表现,少不了赞扬。
杨峥少不了说了些谦虚的话,在这件事上,他能赢除了一味的低调外,更大的原因在于从根本上,他是在做某种利益的平衡,用西洋宝物的十分之一,从利益上来说是为了让郑和的西洋之行能走的更远,更持久。这一点文官集团不会看不出来,素以从根本上,言官的此番举动,只能是局部的小打小闹而已,若不然自己一个三品的侍郎,纵有再大的本领,也难以与偌大的言官集团对抗,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除了这一点,最大的根本在于得到了皇帝始终如一的信任,这才是他能不惧弹劾的根本所在,事实证明,这一步棋是他走得最正确的一步,皇帝的信任让他进可攻,退可守,最不济不会断了自己去路,所以言官再折腾,也不过是瞎忙活罢了,这自是他的看法,落在旁人的眼里,却不是这可看,这次他所展现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刮目相看,不说庞大的翰林院,声名显赫的英国公,不可一世的各大藩王,就是内阁的态度,皇帝的信任也都露出了端倪,才几日的功夫,满朝文武百官没人敢再轻视眼前的这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神色之间莫不是透着一股恭维和羡慕。
这种结果事实上他早已预料到,他能左右与言官的争斗,却不能左右旁人的眼神,起先还有些不自然,后来发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人看清楚了自己年轻是了轻了些,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这不正是这次敲山震虎的目的,目的既已达到,那在意他人的目光做什么。
少了这些顾忌,说起话儿也随意了些,而这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官僚,一旦放下了庙堂上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面孔,就变得随意洒脱多了,什么荤话儿,酸话儿层出不穷了。
当然了,说这些话儿用的还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尤其是三杨原本儒术,通达事几,协力相资,靖gong匪懈。史称房、杜持众美效之君,辅赞弥缝而藏诸用。又称姚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宋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三杨其庶几乎,“三人”备受皇帝宠信,位极人臣,他们发为诗文,饱含富贵福泽之气。粉饰太平、歌功颂德,“应制”和应酬之作,充斥于他们的诗文集中。“台阁体”貌似雍容典雅,平正醇实,实则脱离社会生活,既缺乏深湛切著的内容,又少有纵横驰骤的气度,徒有其工丽的形式而已。这种文风由于统治者的倡导,一般利禄之士得官之后竞相摹仿,以致沿为流派,文坛风气遂趋于庸肤,而且千篇一律。这当然是后话,但眼下这股风气却成了主流,今日众人宴会的目的便是为诗词所累,所以调笑了一番,开始回归今日的主题。
杨士奇为今日的宴会主人,当仁不让的第一人,略一思索,便朗声道:“岸蓼疏红水荇青,茨菰花白小如萍。双鬟短袖惭人见,背立船头自采菱。”话音刚落,众人便叫好,这首小诗读来宛如一卷湖上风俗画。水上驶来采菱船,船上的采菱女头上梳着两个环形的发髻,身穿短袖的衣衫,只因害羞,便背对着人在船头采菱,寥寥两句,便将少女的羞态描绘得活灵活现,的确是一首难得清雅诗词。
杨峥暗暗点了点头,此诗言语平实,却又透着几分老顽童的心态,让人感叹其为老不尊,但你不得不承认,诗句的确写得很好,闲雅清淡,物我交融,又因选择得当,写来颇见情韵。
杨士奇面露得意之色,扬过脸冲着那女子笑道:“如何,公侯可会这个?“
那女子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咬着红唇沉吟了片刻,忽的仰起头道:“公猴虽不会,母狗却是张口便来?“
“哦,是么,老夫可要听听这母狗说些什么了?“杨士奇笑眯眯的道,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为诗词而设,人越多越热闹,作为上等妓院,青楼中的女子,无论相貌如何,吟诗诵词、弹琴唱曲,仍是最主要的节目。她们中间不乏才华洋溢的诗人、说唱文艺家和戏曲表演艺术家,如薛涛、张窈窕、严蕊、周月仙……哪一个都是吟诗作赋的高手,事实上在诗歌极盛的唐代,青楼名妓几乎没有不懂诗的,能写诗的也很多,诗写得好的不乏其人。《全唐诗》收有21个妓女的136首诗,足以令才子佳人自叹不如。青楼不仅为了唐诗锦上添花,就是宋词,可以说是在她们的怀里诞生的,宋代的勾栏女子虽仍为下流之品,却比唐代更加附庸风雅,在弄弦弹琴、舞蹈歌唱之外,识字作诗也成为她们的必修功课。
宋代及其以前的词是要配乐歌唱的,曲调乐谱的名称即是词牌。只是后世词人大都只懂格律,不懂音乐,词才从此走上了与音乐脱离的道路。然而在那个即兴填词、付ji讴歌的才子佳人时代,声色曼妙的歌姬、轻盈善舞的舞妓、席间娇笑的酒妓以及各种声乐妓,她们不但激起了诗人创作**,激发了他们的创作灵感,还让那些绝世好词传遍市井街坊,流传千古。经过了唐宋的文化渲染,到了本朝,青楼女子在诗词歌赋上的才华更让人瞩目,前些时日还听一个勾栏女子随口唱了几句小令:“藕丝裳翡翠裙,芭蕉扇竹叶。衬缃裙玉钩三寸,露春葱十指如银。秋波两点真,春山八字分。颤巍巍鬟云鬓,胭脂jin玉软香温。轻拈翠靥花生晕,斜插犀梳月破云。误落风尘。”才情毕露,就是他也自问才思做不到如此敏捷的地步,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女子说了大话儿,而是凝神细听。
那女子咬牙沉吟了一会儿,两道淡淡娥眉微微皱起,当众人的目光因她这番话儿落在了她的脸上时,只见她娥眉轻轻舒展开来,眼角的那一抹笑意越来越浓,虽见岁月的痕迹,但一抹淡淡的风韵,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1795章:美人自古如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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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杨峥不知为何忽想起了:“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句话儿,所谓美人、却红颜薄命。零点看书所谓将军、当马革裹尸。他们命途多舛,总无法善始善终、有几人能寿终正寝,就算能活下来,到头来一样输给了岁月,逝水韶华去莫留,漫伤林下失风流,是何等的人生无奈。
就在杨峥感慨的这会儿,那女子红唇轻启,轻声道:“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诸位以为如何?“
“好,好!”杨士奇等人纷纷叫好,就是杨峥也暗叫了声好,这诗儿清丽脱俗,感情真诚,算得上一首好诗,与杨大学士的那首调相比,并不见落了下乘。
杨士奇伸手在那女子的脸上摸了一下,笑道:“果然有些才学,怪不得敢骂老夫了?“
那女子倒也没躲开杨士奇的魔爪,只是笑吟吟的了声不敢,眼里却满是喜色。这也难怪,今日掌柜的暗地里已给她透了底,今日来的都是京城最大的官儿,最年轻的也是个三品的侍郎!“让她心头微微震撼了一把,但掌柜的却对那个年轻人多了些,凭着感觉,掌柜的似对这年轻人的关注较为多些,按众人之中,就数这年轻人的官儿最低,掌柜却对他关注最高,让他不免奇怪,后来听下面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京城最负盛名的才子杨峥杨侍郎时,她的心就微微抖动了一下,暗想他竟来了这儿,老天爷算是开了眼,这京城之地,谁不想一睹杨侍郎的风采呢,就是自己那徒儿,不是也常常念叨他的那首诗词么?”此时斜眼瞥了杨峥一眼,见他神色间颇有赞赏之意,顿时欢喜不已,能得到他的首肯,这词儿明日怕是要传遍了整个京城了,她这身价怕是要提一提了?”
众人一阵喧笑后,杨士奇看了众人道:“弘济老弟,该你了?“
杨溥面上一红,略显尴尬的道:“我且等一等,还是让⑤≤⑤≤⑤≤⑤≤,⌒¤om勉仁先来吧?”
杨荣也不含糊,放下手中的茶杯,哈哈一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完朗声道:“玉漏传清禁,华灯彻夜明。贝宫珠缀络,綵队锦妆成。云雾浮香气,箫韶合乐声。愿歌天保什,万岁颂升平。”完,哈哈一阵大笑道:“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杨峥却暗暗皱了皱眉头,这诗与杨士奇的令相比,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矫揉造作之感,诗的内容,主要是吹嘘当今太平盛世,众人碍于他身份,纷纷叫好,但内心深处,只怕没几个赞扬,杨峥斜眼撇了一眼杨士奇身旁的那女子,见她神色虽不变,但眼角有那么一刹那微微抖动了一下,如此一来,整个面容的呈现出几分不屑的神情,只是这神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有心,并不见得能看到。
杨峥轻叹了声,堂堂大学士,吟一首诗词,竟遭打一个青楼女子的不屑一顾,这比打脸还要难看,杨荣好诗文,他和杨士奇、杨溥等多有唱和,为”台阁体”的代表作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论其创作风格:”故发为文章,具有富贵福泽之气。应制诸作,沨沨雅音,其它诗文,亦皆雍容平易,肖其为人,虽无深湛幽渺之思,纵横驰骤之才,足以震耀一世,而逶迤有度,醇实无疵,台阁之文,所由与山林枯槁者异也。”钱基博称其”文章雍容平易,体格与士奇(杨士奇)略同”。指出了他们诗文平正典雅的特征。
杨荣在胡广死后,主持内阁,进而主持文柄。杨荣主持文坛,台阁体雍容的风格,到他的手上才正式确立。在他之前,韩、苏的风格占居主流,奇崛生姿。自他开始,欧阳修文风蔚为大宗。
他的诗不足称,而富贵福泽态明显,无论应制还是绘景,都场面宏丽。抒情也是高姿态,情不深意不切,大开门的话居多。
其文章与唐宋古文家区别颇大,文句中喜欢填入华贵尊荣的字词。杨荣的台阁体文,造作痕迹明显。但他为台阁重臣,就算有诸多毛病,又有几个人能真话呢?
杨峥看了一眼胡滢、郭资这些以正直著称的老臣,此时此刻莫不是一脸的赞扬之色,不知是羡慕杨荣能随时随地的写有些赞美诗词,还是真的赞他的诗才。
“见笑了,见笑了?”杨峥见他嘴里着恭维的话儿,面上却十分得意,哪有半分谦虚的模样。
“骚蹄子,这样的词儿你可会?”杨士奇忽的笑着问身边的那女子。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样的词儿,我可写不来?“
“你刚才不是写地很好,怎么这会儿写不来了?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杨荣奇道,语中已见了怒色。
那女子面色一变,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掌柜的已告诉了她,轻易得罪不得,眼看杨荣已有了怒色,登时吓得不清,忙解释道:”其实那词儿,并不是做的,是我那徒儿作的,前两日听她吟唱,我听得好,便记下来了……?“
“我便了,你这母狗哪有这等本事?“杨士奇打趣的道,魔爪用力了几分,引得那女子一阵尖叫。
“你那徒儿也在则润物楼里么?“杨荣已起了好奇心,事实上何止是杨荣,其余众人莫不是好奇心大气,不知她这徒儿是何等人物,竟能写出这等清丽脱俗的诗词。
“在楼里!“那女子生怕自己引起了这些大人物不快,推脱了杨士奇的魔爪,揣着粗气儿应了声。
杨士奇道:“既在这楼中,那便让她下来坐坐吧,看她诗词写得不错,也算是个才学之人,这样的宴会必会十分欢喜的?”
那女子面露为难之色,声的道:“我那徒儿什么都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模样身段也都是一流的,唯独性子孤傲的些,若是入得她双眼的,分文不取,她也能下楼来见,倘若看不顺眼,便是帝王将相也不屑一顾,所以……?”
杨士奇笑道:“性子果然孤傲了些!“
杨荣恩了声道:“是傲了些,不过有本事的人都有几分傲气,看你见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们越发要见一见了,你去告诉她今日宴会的宗旨,既是才学之人,想来不会拒绝的?“
胡滢道:“可不是么?你快去吧?“
那女子应了声,便去了。
杨峥心头同样好奇,可依他看,身段模样再好,能比得过自己的那几位,况且在这勾栏之中,才学再好,又能好得那里去,但不否认他也想见一见?“单凭这一,不得不男人是个贱骨头,骂着不走,打着跑,明知道人家骨子傲,还非得见上一见,可算是贱到家了。
就在那女子去了这档口,杨溥开始吟诗了,与诗词,杨溥其实并不擅长,他虽为”台阁体”代表诗人之一,但他在”台阁体”诸位作家中诗名不显,对杨溥的诗历来评价不高。清人朱彝尊:”三杨位业并称,南杨诗名独不振。”明英宗时名臣李贤,在《杨文定公集序》中:”观其所为文章,则辞惟达意而主于理,言必有补于世而不为无用之言,论必有合于道而不为无定之论,严重老成,有台阁之气象焉。”又:”公之文章以事业而见重于世必矣,何以序为!”但今观杨溥之诗,疏朗雅淡,别有情致,在诗歌创作上也取得一定的成就。
钱基博《中国文学史》取其所作《承恩堂记》,分析了杨溥的写作特是”刻意遒古”、”力摹昌黎(韩愈)”、”平实淡雅”,认为是”何李(何景明、李梦阳)之前轨也。”所以平日里他极少吟唱诗词,更多的是彰显书法,道德文章,那里是他的强项。
但今日这等场合,不吟一首有些不过去了,好在经过刚才的一番思索,倒也有些了眉目,微微沉吟了下,念了出来:“搀抢耀齐分,龙御勤六师。出门驰马去,不暇告妻儿。亲友送我行,欲语难为辞。死生岂不恤,国事身以之……?”诗自是好诗,彰显英雄男儿本色,但不暇告妻儿。亲友送我行,欲语难为辞。死生岂不恤,国事身以之与今日欢乐的气氛未免有些不合,众人也只是笑了笑,了几声好,便就此作罢。与先前的杨士奇、杨荣场面相比,显得有些冷清了。杨溥似知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有心想另作一首,却在这时,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跟着杨荣喊道:“来了……?”
有了先前那女子的吹嘘,众人早已期盼已久,此时听得脚步声,那还理会杨溥的那首坏了气氛的诗词,纷纷将目光看向前方,却不见人影,这时在房间里镇茶倒水的婢女低声道:“在河上?”
1796章:不许人间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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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人儿为何在河上。零点看书
那婢女指着一道屏风后的门解了一番,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有一个暗道开在通惠河旁,可以看作是一个码头,这么做自然是方便那些“大人物”来这种地方要低调,所以他们往往夜色中乘了船经由通惠河划到这里来进去,因此才有“夜泊通惠近酒家”一。明白这一,众人不得不承认,润物楼的主人心思着实细腻,就连杨峥也有些佩服。
此时船已驶入了码头,船并不是那种有钱人的画舫,而是一叶扁舟,乌篷平,既没有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也没有各种花枝招展的装饰,显得平淡无奇,但站在船前的一系白衣,衣阙飞舞,在这样一个明月高挂的夜晚,显得那样的迷人,那画面颇有几分李太白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但少了诗仙的几分豪迈,洒脱,而是多了几分神秘,哀伤的感觉,让人只看了一眼,便舍不得离开。
润物楼依河而建,站在雅间里,只需顺手推开木窗,便可凭栏而望,烟水澄碧、画舫织彩的通惠河尽收眼底。但此时,无一人去看什么碧波千里,画舫织彩,他们的目光更多的被那薄雾中的身影所吸引,被她牵绊,被她吸引……雅间忽的变得一片宁静。
因夜间有风,风吹叶落,透着几分凉意,那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不多时便到了近前,昏黄的灯光下,众人能清晰的看到那道迷人的倩影,如柳絮,如幽兰,似被这清冷的夜风轻轻一吹,便随风而逝一般,让众人心头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杨峥心里嘀咕了声道:“行了,虚头也弄得差不多了,露个脸儿早上来吧!”
那女子却没能如他所愿,依旧一香肩后背对着众人,夜风拂过,荡起她雪白的衣袂,呼呼作响,在这样的一个夜色里,这一幕的确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糊涂,糊涂啊,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这个道理也不懂,亏你们还是大学士,虚头那么大,八成是远看一枝花,近看……?”杨大人骂骂︾↖︾↖︾↖︾↖,■咧咧,好不痛快,但一双目光却瞪得比所有人都大,让人好生鄙视了一番。
“世间还有这等身姿,这算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杨荣黏着长须笑着道。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一群老不羞,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分明是洛神嘛,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才贴切嘛,真不知道你们的眼光是怎么看的?”
“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要我就是好看,这天下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女子?”郭资叫嚷着道。
“可不是么这样么,我就觉得这身影怎么看,怎么好看?还是郭大人形容更贴切,诸位你们是不是?”黄福笑道。
众人哄然大笑,爽朗的笑声如一声一声的浪头,迅速打破了河面的寂静。
随着几个浪头的颠簸,那一叶轻舟终于不再过万重山,径自在码头停了下来洗好了绳索,那迎风而立的女子才缓缓转过身来,皎洁的月色下,映射出那张怎样的面容。
一张瓜子脸,柳叶眉、琼鼻嘴,配上一双漆黑的双眼,算不上多么倾国倾城,但这样的容貌落在众人的眼里,却又一股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你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
“女人果然并不是因为漂亮而漂亮?”杨峥嘀咕了声,目光落在那女子眉宇间,竟几分熟悉的感觉,这人儿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可那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在众人千呼万唤下,那女子上了岸,偶尔河面拂起一阵晚风,凉风兮兮,吹起了几许青丝,青丝斜斜,终落在她半边俏脸,顿让她出尘的面容,多了几分清冷。
这种冷起先因隔着远,众人毫无感觉,直到此时这女子上了岸,迎风而来,这种如白雪一般的清冷才在众人心头涌起,让人心头忍不住叹了声:“好冷的女子,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杨峥觉得这女子面容虽冷如冰霜,但眉宇间的那股淡淡的哀愁,让她多了几分冷到极处便是暖的味道,她的冷多半只是自己武装武装起来罢了。
听得脚步声,众人早已停止了所有的声音,就连呼吸声也放缓了许多,仿佛一出声,便吓坏了乘风而来的女子一般。
密密麻麻的珠帘,被一双雪白的手轻轻拨了开来,跟着漏出了众人刚才看到了那张脸,跟着那一袭如白雪的白衣,再看,便是整个人儿。
她怀中抱着一把古琴,古琴紧紧的贴在她的胸前,仿佛那便是她的整个生命,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众人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那种寒风刺骨的冰冷感,便是杨士奇、杨荣这等老江湖也有些吃不消,笑着低下了头。
杨峥也在看,与其他是在看这女子的面容,不如他是在看她的冷,这种如寒冬腊梅的冰冷,其不争不艳姿态,让他忍不住想找出那种熟悉感。
在他看对方的同时,那女子同样也将目光对准了他,与杨峥细细找寻的目光不同,那女子的目光更多的是一种“果然是你的”感觉。
杨峥被这种“果然是你”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姑娘,你的目光有些无良啊,爷人称诚实可靠郎君,似这等青楼之地,还是头一次来,用不着这么看吧?”
那女子忽的淡淡一笑,那笑容来得很慢,却笑得很动人,宛如那夜空中的一抹灿烂的烟花,刹那间光彩照人。
“果然是白脸占便宜?“杨荣略带醋味的道。
众人哈哈一笑,杨士奇道:“勉仁老弟,这个你不得不服,我等都老了,人家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姑娘,不喜欢白两,难不成还喜欢看你这张老脸不成……?这个咱可没法比啊?“
杨荣不服道:“我只是而已,当真以为我稀罕呢?再了,我可不老,老的是你,咱这张脸若在敷些粉底,还是可以凑合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几句玩笑话儿一过,雅间的气氛登时又变得热闹起来,杨荣道:“姑娘,方才那婆娘赞姑娘容貌清丽脱俗,才学高绝,丝竹琵琶、琴棋书画、音律诗词无所不通。如今这容貌我们是见识了,她倒也没假话,只是这才学么,我们可没看到,还请姑娘展示展示才好?”
那女子听了这话儿,冷清的面容上忽露出了几分傲气,冷声道:“师傅基本上得没错?“
寻常人再傲,被人如此赞扬,出于脸面也会谦虚几分,但她却毫无谦虚之色,偏偏场上众人没有认为她这话儿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觉得这话儿就该这么。
很快众人就知道她的傲气从何而来,她的师傅,也就是刚才那风韵犹存的女子,她原名早已无人提起,世人只知她叫李大,年轻时是秦淮河边的当家魁首,甚有才名,年长后用自己的积蓄建了一座风月楼,收养了几个干女儿,以诗酒歌舞待客,在南京城里颇有些名气。最给风月楼撑脸面的就是眼前叫香坠儿的女子了。香坠儿自在李大娘身边长大,诗书琴画歌舞,被李大娘调教得样样精通,性情上也学了李大娘的豪爽侠气,着实逗人喜爱。要香坠儿的长相,可不是她如今这般清冷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别有她的特,她身材娇玲珑,眉眼儿俏丽生辉,嘴唇微微上翘,显出几分俏皮,整个一个可人儿的模样,因她娇而香艳,名字里又带个香字,所以客人们都戏称她是“香扇坠”,还真合她的那种韵味呢。
风月楼在秦淮河畔属于那种比较高级的清楼,这种勾栏里的姑娘莫不是身怀才学,香扇坠为人聪明乖巧,经过李大娘的调教,尽得其传,丝竹琵琶、琴棋书画、音律诗词无所不通。而她也以此为傲。而来此的香客,也着实佩服她的才气,也不以为意,渐渐这傲骨之名也在京城之地传开了。
此时香坠儿在众人的注目下落了座,将怀中的古琴轻轻放好,听得锵锵锵了几声急促的琴声,众人心头微微一动,各自凝神细听。
只听得那琴声一声快过一声,不多时已经成狂风骤雨状,香坠儿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弄,让人想起江州司马的情景,此时的她早已退去了刚才的冰冷,冷峻的面容,淡淡的娥眉,甚至那一双冷艳的眸子也因这或激昂,或悲伤的琴声所感染,渐渐退去了刚才冷艳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那等灿烂如花的笑容,虽来得快,去得快,但风已吹起,湖面的涟漪已荡漾开来,再如何收敛,已不是原先的模样。
1797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弹琴时的香坠儿是安静的,是专注的,是温柔的,是动人的,是烟花的灿烂,是冰雪化后的温柔,杨峥几乎相信,这个女子就是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琴仿佛这天地之间,除了她手中的琴弦便在没有了任何东西入得了她的双眼,便是眼前的众人人人露出了痴迷的神色,她至若茫然,这种专注于琴的女子,无疑是最美的女子。
一曲动人的曲子,足以让任何人刮目相是挑剔如杨荣,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琴艺已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容不得半点旁人有半点怀疑的神色。
而在此时,听得她轻启朱唇,用夜莺般的声音唱道:“
这一霎天留人便,
草藉花眠,
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恨不得rou儿般和你团成片也。
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我欲去还留恋,
相。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
行来春色三分雨。
睡去巫山一片云。
夫婿坐黄堂,
娇娃立绣窗。
怪她qun钗上,
花鸟绣双双。
宛转随儿女,
辛勤做老娘。
……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众人仍旧沉浸在那淡淡的悠伤的歌声之中,许久未曾回味过来。
也不知过了许久,才听得杨荣道:“好一句,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姑娘的琴艺歌声着实让老夫佩服,这是老夫有生以来,听得最好听的曲子。没有之一?”
“恩,我们也是!”其余众人纷纷叫嚷。
杨峥则不置可否,要说这琴声算得上天下一绝,但这个歌声因融入了昆曲的唱法,昆曲以鼓板控制演唱节奏,以曲笛三弦等为主要伴奏乐器,其唱念语音为“中州韵”,北曲遵“北中州”,南曲遵“南中州”,是一种很独特的唱法,如没有真正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是唱不出那个悲凉的味儿,香坠儿声音虽好,但其功力上,还是少了几分磨练,所以听起来少了几分昆曲特有的味道。
香坠儿见众人都大声赞扬,唯独杨峥一言不发,也不顾众人,径自走了过来,望着杨峥道:“这位大人一言不发,莫非是嫌弃小女子这曲子唱得不好?”
杨峥哦了声,道:“姑娘说笑了,谁不知姑娘刚才之音已是天籁,姑娘若是唱得不好,这天下只怕没人能唱得好了?”
香坠儿却是一脸的不相信,道:“既是天籁,为何公子不赞一言?”
杨峥心道:“你爷爷的,小爷听你唱曲已经是给你莫大的面子了,还要小爷赞扬,再说了赞不赞扬那也是小爷说的算,哪有人求着被人赞扬的?你这女子好不知趣?“
话儿虽这般说,但人家这么咄咄逼人的问,心头的这番话儿也不能真说出去,只好苦笑了声道:“不怕姑娘笑话,本官是忘记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杨荣笑道:“杨大人我说你家中也有如花美眷,香坠儿虽模样周正,但依我比不得你家中的那几个美艳,你这才出来一次就魂不守舍了,若多出来几次,那还了得?“
胡滢接过话儿道:“杨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常言道,家花虽好,可比不得野花香,香坠儿论模样是比不上侍郎大人家中的娇妻,可你家谈琴唱曲,诗词歌赋没有不会的,这可是家中娇妻所能比的?杨大人少年风流,有此等表现,实乃再平常不过了?”
“是你个头?一群老不羞的?”杨峥暗骂了几声,笑着道:“两位大人可莫要胡说,咱是那样的人么,刚才忘记了,只不过是因想了些往事而已,可不是你们说的这般不堪?”
几分少不了又笑了一番,郭资着实有些好奇,道:“如此如花美眷,如此天籁,杨大人还能想着往事,想来这往事,必是杨大人日日牵挂之事了,若不然也不会到了这地儿还念念不忘?“
杨荣道:“可不是,杨大人你给说说,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杨峥心头那个汗:“懂不懂得尊重的人的**啊,小心我告你们去?”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了这曲子,昔日也曾听过罢了,一时睹物思人,算不得什么念念不忘?”
“想来唱曲的必是一位绝色佳人了?”杨荣一副玩味的口吻继续追问。
众人也是一脸的期盼,就是香坠儿也扑闪着一双美目扫了一眼,道:“那女子比我唱得还好么?”
杨峥眉宇间的熟悉味儿,没有来心头一动,忽的道:“姑娘,我们那里见过么?为何我此眼熟啊?”
香坠儿没想到他这么问,神情微微变了一下,红唇轻启道:“公子的面,小女子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何来眼熟之说?”
“哦,在梦中见了,若不然断没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啊?”杨峥自言自语的道。
杨荣听得哈哈大笑,道:“杨大人你这伎俩,寻常女子或许吃这一套,可这香姑娘是有名的冷美人,你还是趁早收起这一套过时的伎俩吧?“
众人轰然大笑,杨峥哭笑不得,心道:“小爷我是那样的人么?“有心想解释一番,可的神情,多半是认定了刚才他的无聊之举了,再解释也无济于事,索性也不去理会。
“这位大人你还没回我的话儿?“香坠儿依旧盯着他问,神情冷漠,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仿佛杨荣等人的嬉笑,全然没听到一般。。
面对这样的冰山美人,杨峥除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外,实在不敢想其他,恩了声,道:“好说不上,但味儿似比姑娘要周正一些?“
“是么?“香坠儿一脸淡然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女子,不知她唱什么词儿,大人可还记得?”
杨士奇这时忽然哈哈一笑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那词儿还是他亲自作的呢?若不然哪能这么念念不忘?“
“小女子——?“香坠儿没由来的脸上一红,盯着杨峥眼,忽的压低了声音,道:”小女子能否将那女子唱的词儿说一遍,我唱一下……?“她的声音轻轻地,柔柔的,带着女儿家的几分羞涩,显得脆脆的,一如下雨天屋檐上上滚落的雨滴,一滴一滴的低在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样也行?“杨荣睁大的双眼,早知道这样可以,老夫早就做了,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便宜了姓杨的这小子。可恨,可恨啊!“
“这小子,女人缘怎么就这么好呢?“杨士奇羡慕的叹了声。
“这姑娘什么眼神,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夫那里比不上这小子了?“胡滢笑眯眯的嘀咕。
“美人所求,杨大人你不会不答应吧?“黄福笑眯眯地道。
“是啊,美人恩可推辞不得?“郭资也打趣道。
“说哪里话!“杨峥灿灿一笑,道:”如今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有嘴也说不清了,感情这是赖上了?“
“姑娘的请求,杨某本不该有拒绝之理,但今晚太仓促了,这样吧,改日咱们找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好研究下,这个我最擅长了?“杨峥嘿嘿笑了声道,语气虽玩味,但其中的敷衍的味道,不言而喻了。
香坠儿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有人小声的骂了声:“禽兽!“
跟着又一声:“禽兽不如啊?“
杨峥那个汗啊,心道:“你爷爷,还给不给条活路!”
杨荣笑着道:“杨大人,这就不是你的不是了,这样的良辰美景,这样的清丽脱俗的人儿,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龌龊之事,有损我们读书人的风范?亏老夫平日里的对你亲眼有加,让天下人以你楷模,你今日的这番表现,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杨峥彻底石化了,再拖下去,指不定还有多少难听的话儿等着自己,叹了声道:“好了,我说还不成么?“
杨溥道:“这就对了,吃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杨大人诚实可靠小郎君的名头还是继续有效。“
杨士奇呵呵一笑,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还是听曲儿吧?“
众人大声叫好。只是可怜了杨大人了,好好的一场宴会,愣是被人说成了禽兽不如,还被迫说出词儿让众人共赏,实在人生最大的屈辱了,这词儿说出来可想而知了。
饶是如此,香坠儿还是眼前一亮,将“良辰美景奈何天——?”这几句词儿好生叨念了几遍,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因这词儿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在众人的瞩目下,她重新落了座,芊芊素指拂动琴弦,琴声涓涓,一如溪水,众人立即摒弃了一切杂念,凝神细听。
雅间里琴声涓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个黄丽般的声音传递了起来,将杨峥方才说的词儿,一字不落的唱了一遍,不知是词儿好还是人家用心了,总之在这一刻,杨峥要的那个味儿似又回来了,他望着那个白衣飘飘低头抚琴的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竟一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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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8章:曲径尽头卷绣帘
曲的末尾,香坠儿琴声忽的一转,曲调立即为之大变,只听得她高声吟道:“飞花天,目渐乱。辗转客路有几千,寻旧侣不知远。望中不见,昔日十里秦淮艳,金粉褪尽色不再鲜,叩踪问信此归燕。心底有未了题红愿,心只盼梦里人还健。世乱未靖遍烽烟,国事偏如麻乱。
经历乱,心绪乱,巷陌绿苔染,残红垫。东风引我寻觅那人世洞天,曲径尽头卷绣帘,虚掩其门飞鸟旋,轻轻上mei香楼,怕玉人未惯声喧,尘俗污dian!
且凝神,还静气,休要惊醒香君,怕佢含嗔,还带怨。侯郎重返,恰似刘阮,寻仙。举头望,认香闺,蛛网尘封,不见脂红,粉嫩。重门深锁,更无鹦鹉,传言。
回廊尽处飘飘绣帘,立东风渐午天,怅怀未睹伊人面,感慨,唉!复何言。看满目破败花轩,案上锦瑟琴弦,半松断。低帐幔,伴寒烟,鸳衾尽卷败絮飞片。
犹记定情chun日暖;mei香楼外,锦桃鲜,桃花醉拥,美人眠。今却人去,空余樑上燕,尚有桃花依旧,映楼边。
触景伤怀,不禁重开画扇,当年韵事,萦绕心田……?”曲子锵锵有力,竟透着几分不屈的心思,那一刻杨峥忽的眉头一展,似想到了什么,竟豁然开朗。
一曲唱罢,香坠儿抱琴上前,望着杨峥道:“大人以为如何?”
杨峥迎上了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淡淡一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杨某佩服,佩服?”
香坠儿似没听到他这句赞扬,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的脸上扑闪了几下,想要说什么,终究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旁人竟无人去阻拦,或者是忘记了,总之眼前的这女子乘兴而来,乘兴而去,宛如一道迷,杨峥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的道:“京城之地,终究是来了……?“
少了项坠儿这个人间jue色,宴会的兴致似变得无趣了许多,除了杨峥等人一人吟唱了一首不痛不痒的诗词外,再没什么有趣的,唯一的值得叫好的是香坠儿,去了不多时,让人送来了一首脱俗的长诗,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借问东园柳,枯来得几年。自无枝叶分,莫怨太阳偏。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那年离别日,只道住桐庐。桐庐人不是,今得广州书。昨日胜今日,今年老去年。黄河清有日,白发黑无缘。昨日北风寒,牵船浦裹安。潮来打缆断,摇橹始知难。——?“诗句朴实感人,情真韵切,使那些无病呻吟的风流诗人自叹不如。
算是给这个宴会的尾声填了几分亮色。
差不多天漆黑的时候,杨峥等人才带着一脸醉意的走出了雅间,才刚露了脸,门前就涌出了不少绿衣女子,人人手中捏着一支朱笔,几卷上等的宣纸,尖叫着众人的名字,让众人留下墨宝。
这等现象杨峥已不是第一次见,早已见怪不怪了。在这个时代qing楼与文人,永远不会缺少沟通的机会,事实上她们就好像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文人的激情才学莫不是伴随着qing楼而发出了最辉煌的时刻,在词的黄金时代中,宋代的qing楼ji女不仅是文人词家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而且在宋词的音律、传播上也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说是ji女们cui生了一个个词人的灵感、一个个文人的艺术生命。此话或许并不为过。
宋代的qing楼ji女,尤其是歌ji为颇有文化的群体,她们斡旋于词客骚人左右,常常在文人即席赋词之后演唱新词侑酒,浅吟低唱,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填词的技法,不少歌女文思敏捷,应宾客要求能立就新词,成为词苑中令人瞩目的一支新军。可以好不夸张的说,若没有qing楼这座任凭文人出没的feng流之地,中国的诗词歌赋上断然没有白居易的《琵琶行》、杜牧的《张好好诗》、柳永的《雨霖铃》等千古名篇,唐诗宋词元曲,必黯然失色不少。
当然了, 与文人相比,歌姬同样需要文人,可以这样说,qing楼的女子的地位提高,固然有她们的自身努力,但这其中也不乏文人起到了推动作用,士人最懂得怜香xi玉,柔情蜜意,而ji女最能赏识玉郎才子,吟诗诵词无所不能。唐代ji女声名地位的黜陟升沉,几乎全要取决于名士举子的品题臧否,如狂放文人崔涯”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措”。白居易在《与元稹书》中更是得意地写道:……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聘昌ji,ji大夸曰:”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技哉?”由是增价。又足下书云:”到通州日,见江馆柱门有题仆诗者”复何人哉?又昨过江南日,适遇主人集众娱乐,娱他宾,诸ji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是《秦中吟》、《长恨歌》主耳!”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chu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此诚雕虫小技,不足为多,然今时俗所重,正在此耳。
此此可见,著名士人的作品可以使ji女身价倍增,一夜走红。最直观的表现自此车马继来,豪富阔商、王孙权贵们闻名而至……?“
当然这只是事物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士人举子们也还存在着一个借助qing楼名ji为自己传唱扬名的需要,二者相互依存,形成了一道最温情的风景线,对于这一点不要说杨峥这个后知后觉三品侍郎,杨荣等人出入花丛多年,早已将这一点看得无比的真切,所以面对众人的追慕者,他们很好的做到了这个时代文人雅士应该做到一步,面带笑容,从容的接过一只只伸出的湖笔,将平日里早已忘却得差不多的诗词,或者说是自认为不错的诗词付诸纸上,通过这些女子之口宣扬了出来,可谓是名利双收的好gou当,何乐而不为呢?
杨峥盛名不如三杨,官爵上也差了 一大截,加上第一次来这润物楼,与规矩上还不清楚,所以本以为没什么人来找自己吟诗作赋,哪知道刚出来,就被人请出了雅间,去了一间雅房,雅房布置得别有一番古典的韵调。粉红色的丝帘前面矗立着一叶屏风,上面绘有青山绿水,一桥跨涧,枝叶婆娑下数名仕女,或执琵琶,或吹箫笛,情态毕俱。再有,便是桌上的古筝,偎依的琵琶,整个房间蕴藏着一股气息,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一曲美妙悠扬的音乐来,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卷,曲折多仪的梅枝上点缀着洁白的梅花,清新疏朗、情韵盎然;梳妆台上的铜镜已不复明亮,各种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排列其上;洁白的丝帐在朱木映衬下显得高贵纯洁,金色丝幔的chuang罩上一对鸳鸯在yu波嬉游。杨峥看的暗赞了这主人气质高雅,正不知这女子是哪路人物,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一阵莺歌燕舞,几个环肥燕瘦的女子风一般走了进来,那雪白的肌肤微微掐一下能掐出水来,还有那一个个动人的模样,与外面的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杨大人越发觉得不安,心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那些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汤点心,嘻嘻笑笑便去了。
杨峥知道还不是到见正主的时候,所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喝茶吃点心,倒也惬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柔柔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可还满意?“
杨峥似已知道来人是谁,低头押了一口茶汤,才慢悠悠的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杨某能答应的一定答应,只不过杨某素来卖艺不卖shen,姑娘若是别有所图,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杨某是打死也不从的?“
“噗嗤……?“一声嬉笑,声音如屋檐上凝集的水珠悄然而落,柔柔的翠翠的,昏暗的烛光下,那一张笑脸如三月的桃花,刹那间娇媚不可方物。
杨峥看得微微一呆,心道:“世间还有如此娇艳的人物?难得,难得!“
昏黄的烛光映着来人一身打扮,一身米黄色衣服,如黑绸般秀丽的长发只用几根米黄发带缠住,整张脸脂粉未施,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mei态横生,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清冷。随着丝带飞舞,抬手回萌处都是哀伤悲绝,杨峥还是头一次将一个女子有这两种决然不同的面容。
1799章: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谁要你的……?“那女子面上一红,轻声道,漆黑的眸子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只是轻轻一瞥,顾盼之间的风韵就让人眼前一亮,这绝不是经过外界的训练而寻常的而是岁月熏陶所留下的痕迹,就象醇浓的好酒,岁月越长,醇厚越绵长。
“不劫se,那便是为才了?姑娘也看到了,我不过是穷苦书生,没什么银子,只怕让姑娘失望了?”说着重重叹了声。
那女子再一次抿着小嘴一笑,一双灵动的眸子在他脸上转动了几下,笑着道:“大人看小女子是喜欢银子的?”
杨峥道:“这个可看不出来,怀才就好比huai孕,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我与姑娘才只见一面而已,那里看得出来姑娘的狼子野心呢?”
那女子似在回味这句话儿,一时没说话。
“不劫se,不劫财,难不成要我性命,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我与姑娘无冤无仇的,姑娘为何狠心到要了我的性命呢?“杨峥自言自语的道。
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杨峥道:“我早就想好好说话了?倒是姑娘藏头露尾的,让杨某好生猜疑的很?”
那女子忽的脸上一红,用低八度的声音道:“我,我想,我想请大人给小女子写一首词儿?“
“这个,这个,我不擅长耶?”杨峥昧着良心道。
那女子似没想到他会拒绝,这也难怪,依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份,只要她招呼声天下有的是文人雅士为她写词儿,可天下词儿最好,又能好得过“任你如花美眷,难敌似水流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可好?”
“这个可以么?”杨峥笑着道。
那女子道:“ 对我来说,世间没有比这更美的词儿?”
“哦?“杨峥点了点头:”的确很没,但说最美就有些言过其实了,若姑娘喜欢,杨某倒也可以为姑娘再续上一段,也算是报答姑娘今日的招待了?姑娘是知道的,我不喜欢欠人情?“
那女子微微楞了一下,目光在杨峥的脸上看了看,似想看出什么来,只可惜杨大人大煞风景的别过去了脸面,留下了一个高高凸起的后脑勺,立即断送了那些似有似无的念想。
“若大人肯,小女子感激不尽了?”那女子轻声道。
杨峥摆了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吃了你这么多好吃的,总得给点什么,这样吧,还是你抚琴,这曲子我再给你续一段,也不枉你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如何?”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那女子道了声谢,缓缓在杨峥一旁的琴架旁落了座,双手轻轻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下,听得琴声涓涓,那女子将目光缓缓抬起,落在了杨峥英俊的脸上。
杨峥低头喝了一口茶汤,思索了一会儿,朗声道:“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那女子手指或急或缓,顿时琴声切切,一曲动人的曲子在雅房里弥漫开来,那女子红唇轻起,将杨峥刚才的词儿吟唱了一遍,对于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心怀,竟反复吟唱了几遍,不得不说这种反复吟唱,竟让这词儿别有一番味道。
杨峥等她唱完,立即接了下去:“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那女子照样翻转吟唱了一番,待自己满意了才停止了尊口,这样一来,可就苦了自己,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让人家抚琴了,刚才若将这词儿说了人家,既省事又还了人情,也用不着这么苦苦等候,虽说这曲子动人,人儿也好看,可光看吃不得,其中的苦楚不言而喻了。
那女子唱完了第二段,忽的停下曲子,细细体会了一番,跟着手指再动,琴声再起,那动人的歌声再一次回荡,她竟一口气将这两段唱了一遍,觉得满意,才吐了口气,对杨峥道:“让大人见笑了,请?”
杨峥心道:“爷爷的,还真不把小爷当外人啊?就这么晾着?“
心里大骂了几声,出了怒气,才一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刚才的曲子柔而细腻,看来姑娘已得其中三味了,这曲子给了姑娘也算是找对了人了?“说完,也不得那女子回话儿,径自开口说出了下一段:“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如先前急躁相比,这一次这女子并没有立即开口吟唱,而是将这词儿反复轻吟了几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才轻轻叹了声道:“好一个,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说着目光看向窗外,此时门外夜色正浓,那些吃过晚饭的王侯公孙,或坐着蓝妮小轿,或者让人准备了一艘画舫,与通惠河上,听曲吟诗,让偌大的通惠河说不出的热闹。
杨峥看她模样,便知与一般的伤春悲秋的女子一样,时不时的因一两句便多了几分感悟,少不了要去体会一番,殊不知有些体会未必是好的。
“外面的人想进来,进来的人想出去,你说岂不奇怪?“杨峥一笑,目光落在了那女子略显单薄的肩膀上,不知为何那股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浓厚,心头暗暗感到奇怪,心道:”难道是冬天道了,思chun了?“
“进进出出的确有些奇怪,可他们总还有进进出出的自由,可我们青楼女子,终日在楼中,想出却出不得?是不是也挺奇怪的?“那女子忽的转过身来,目光闪烁望着杨峥道。
杨峥被她眼里的淡淡无奈所感,不敢多看,轻轻一笑道:“说这些做什么,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出去了未必好,进来的也未必不好,好与不好不过是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吧了,何必去纠结呢?”
那女子盯着杨峥看了许久,轻声将杨峥的这番话细说了两遍,脸上那股淡淡的哀伤立即去了不少,道:“大人说得不错,世间事哪能事实尽如人意,上天给了美貌,没道理再
再给你才气,富有,有失必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峥一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么?“说完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虽说这个时代没发明手表,但各种看时辰的经验还在,杨峥只扫了一眼,见月光已掠过了柳梢,便知时候不早了,再拖下去,今晚怕是要留在这儿,当即硬生生掐断了两人继续探讨下去的话儿,笑着道:”姑娘,你看时候不早了,咱……?“
那女子忽的扑哧一笑,道:“急什么,看你一本正经的?”
杨峥心道:“能不急么,回去晚了,少不了要解释一番,这可是男人最头疼的活儿,不急才怪呢?”
待看那女子殷切的笑容,杨峥恍然一愣,随即一笑道:“姑娘想错了,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女子似有心看他焦急的模样,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似笑非笑的道:“我想什么了?“
杨峥汗了一把,心道:“你想什么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咳咳,这个,这个,这个不太好说啊?“杨峥一脸狼狈的道。
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望着杨峥笑眯眯的道:“大人是想说这曲子吧?“
“可不是么?“杨峥松了一口,忙不迭的道:”你看时候不早了,咱是不是把它说完了?我也好回去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大人请?“刚才万紫千红的模样,才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如冰雪的冷漠,那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炙热的火焰。
这一刹那的功夫,杨峥几乎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已将音乐当做了全部。他微微楞了一下,才灿然一笑,心道:“这关我屁事!”
眼看那女子已调好了琴弦,杨峥也不敢耽搁,略一沉吟念开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那女子照例反复轻吟了几遍,才开始拨弄琴弦,琴声相合,不知对这几句儿十分的欢喜,竟反复吟唱了数遍,才轻轻叹了声道:“好美的词儿!唱多少遍也不会觉得无趣!”
杨峥心道:“这是当然了,早已经过五六百的沉淀了,不美才怪呢?“
1751.1800章: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你唱得也好?“杨峥赞了声道。 .那女子一笑道:“大人说笑了?“杨峥不再多说,将剩下的词儿一口气说了出来:“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呵春!得和你两流连。春去如何遣?恁般天气,好困人也——?“那女子不知是听这词儿流露出小女人家的姿态,没由来的噗嗤一笑,道“这词儿倒也有趣?”说了这句话儿,便手指跳动,不再停留,一口气儿将最后的两段唱了一遍,似是不满足,不等杨峥答应,琴弦再动,将这词儿从头到尾的唱了一遍,就是杨峥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力极好,这词儿前前后后五折,词儿可不少,她愣是一字不差的唱了出来,但是这份本事,杨峥自问没有。凝听了几遍,眼不早,杨峥便站起来,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儿,便去了雅房,门外杨士奇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向门前那小厮问了问,才知道这帮老不休的竟早已离去,顿时大骂了几声,踏出了润物楼。街上灯火辉煌,那一家家青楼门前的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宛如一条条的长龙,将明亮的火光照在街道上,行人上,江面上,使得偌大的通惠河亮如白昼,那一条条的画舫,商船来回穿梭,热闹非凡。街上记得回家的大老爷们,坐着轿子,打着酒隔,说着含糊不清的酸话儿,偶尔几个风流的书生也吟唱着自己今晚的风流,诗词歌赋不一而足,而江面上一盏盏随风而动的画舫,轻歌曼舞,依红偎翠之所好不惬意,好不羡慕,心说:“娘的,用不着这么诱惑我吧,小爷的定力可经不起这种诱惑!”感慨了一番后,上了蓝妮小轿,便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家中除了留一盏夜灯,基本上都已熄火了,杨峥摸着黑也不知进了谁的闺房,倒头便睡,迷迷糊糊只听得嘤咛了声,便有一个滚热的身子贴了过来,一双臂膀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就此沉沉睡去,这一睡直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朦胧中,才记得今日要去衙门坐班,不敢含糊,梳洗了一番后,穿了官袍,才吸了一口气,将昨晚浑浊之气全部吐了出来,才打开了窗户,窗外阳光灿烂如花,风吹叶动,偶尔几只鸟儿飞上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如此一幕,登时让人神清气爽,猛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才出了厢房。几个家眷,除了以女儿夜里闹腾,还没起来的大小姐外,其余众人可都已开始忙活了,沈艳秋开始练剑,小月儿忙碌一家人的早点,二小姐与沈艳秋则对着一幅画卷指指点点,气氛倒也不错,四人听得动静,纷纷放下了忙活,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叽叽喳喳说着家长里短的,好不热闹。杨峥享受着这份家庭的愉悦,若不是今日是收假的第一日,他还这不想去坐这个班,阳光这么好,空气这么新鲜,心情这么愉悦,在家陪着妻儿岂不是更好,上什么劳什子班。二小姐见他迟迟没说话,神情专注,好奇的扬起一张小脸道:“想什么呢?”李嫣儿嬉笑道:“怕是想哪家妹子吧?”“哪家妹子?”杨峥微微楞了一下,心道:“这丫头话儿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昨晚的事情露出了马脚,不应该啊,这等事儿男人去是去的,可断然没有对家眷说的,自己不会说,杨士奇等人更不会说,这丫头是怎么的?”“了?我呸,我又没做过什么怕什么,老子可是比小葱豆腐还要清白。“杨峥自我安慰了一番,干笑了两声道“嫣儿姐姐,你乱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么,就算想也该是想你了,前些日子,啧啧啧……?”这语气,这眼神,有多无良就有多无良,李嫣儿虽大胆,可也经不住这语气,这眼神的直白,面上一红,道:“你,你坏死了?”二小姐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好不乐意,嘟着小嘴道:“哈,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儿,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杨峥差点一个踉跄:“我的乖乖,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不是寒颤我么?”“哪有,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杨峥含糊的道。二小姐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处,狠狠捏了一把,道:“哼,别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告诉你们我长大了,你们的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月儿正忙着早饭,好不容易得了空儿,听了这话儿,笑着道:“香儿妹子,你知道什么啊?“二小姐道:“前两日他与嫣儿姐姐去了后山,那是么,我亲眼们天当被,地当床,嫣儿姐姐那模样,啧啧啧,这么冷的天儿,也不怕冻着了,就是昨晚……?”李嫣儿呀的一声面红耳赤,羞得急急低下头去:“香儿妹子,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二小姐忽的凑了过去,道:“嘿嘿,没有,也不知道昨晚谁喊着好哥哥,好哥哥……?“旁人没听到,我可听得一清二楚的,咯咯……?姐姐你当时的模样,要多妩媚就多妩媚,可不是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模样。李嫣儿一张粉脸涨得通红,便有反驳不得,忽的将脸儿扬起,红chun轻启,道:“是,我就喜欢这样,你们难道不喜欢么,香儿妹妹,你不喜欢么?”二小姐终究是面皮儿薄,红着脸道:“我,我才不喜欢呢?”李嫣儿忽的咯咯一阵娇笑道“不喜欢才怪你,也不知是谁隔三差五的拉着坏人去了自己闺房绣花……?““啊……?”二小姐面红耳赤,急急低下头,哪还敢言语。杨峥听着这些动人的话儿,这个又那个,笑着道:“这样就对了嘛,常言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位姐姐如此爱学习,我放心了,改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位姐姐如此交流心得,这手段是不是有了提高……?”“你作死!”众人又羞又怒,狠狠骂了声。二小姐红着脸狠狠掐在他胳膊肉上:“想得美,我才不研究呢?“杨峥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成,不研究哪来的进步,如今夫人不在,大小姐又有了孩子,你这个做妹妹的,哪能不多担待点……?“二小姐那里受得了这种不要脸的话儿,道:“你,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杨峥嬉笑道:“你什么时候理我了,那次不是我主动理你的?若是那日你理你,我指不定有多不高兴呢?““我才不要你,你以为我是嫣儿姐姐么,主动让你欺负,我堂堂彭家二小姐,哪能做那等辱没了身份的事儿?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妹妹,你这是吃醋吧?”李嫣儿笑眯眯的道。二小姐道:“我才没有!”说完,狠狠在杨峥臂膀上捏了一把,丢了一个杀人的眼神,娇躯一扭,便转身去了。望着她气嘟嘟的模样,杨峥嘿嘿一笑,趁人不注意在李嫣儿的怀里mo了一把,ya低了声音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能折腾,都那样了还不够吃,这动静大了,可不行……?““你,你,胡说八道。”李嫣儿面色羞红。急急又转过了头去,哪还敢杨峥嬉笑道:“我哪有胡说吧,你难道没注意到你昨晚折teng的劲儿,若不是你家相公悠着点,嘿嘿你懂的……?“李嫣儿低着头又低了几分,那红透的脸蛋,就如被火烧了一般。杨峥趣,哈哈大笑了两声,才上了轿子,往吏部赶去了。说是坐班,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凡是一把手,谁不想权力一手抓,就算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的事情不少,尚书大人忙得死狗一样,可该抓的权力,从来不会放手,吏部侍郎二把手,终究是有一个“二“字,在大明的国度里,没有比这个让人气恼的,不管是六部也好,内阁也罢,但凡沾上了”二“字,除了熬这一条出路外,还真没什么其他法子。除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杨峥就没什么事儿做了,正要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崔敏就走了进来,将今日的邸报,翰林报送了进来,冲着他一笑,便转身去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他觉得崔敏的眼神有些怪异,虽说不是那么无良,但其中饱含的意思,却让人捉摸不透,让人费解,带着这个心思,他先拿起了邸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翻阅起来。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