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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景之月     逍遥江山txt下载     逍遥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20章:利字头上一把刀

    眼下皇上同意开了海禁,随着下西洋重新开启,商业欣荣是指日可待了?”

    杨荣其实从心里早已认可了两人的看法,只是面子上还有些拉不下来,再者他思虑的也并非不妥,此时听两人这么一番解说,也暗暗放下心来道:“看来你们早有准备了?”

    杨士奇听这话儿,就知杨荣这是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也不算是早有准备吧,只不过是看眼下形势还不错,若能扭转从洪武爷时留下依赖农业的局面,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我大明共享繁华盛世,我等也算是对得起先帝了!”

    杨荣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那一福横幅,轻轻叨念了声:“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我们要做不就是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么?既如此,就好好干一场吧?“

    杨士奇、杨溥两人相识一望,眼里流露出了笑容,共事了多年的三人,再一次形成了统一的认识,这对于大明来说,是难得的宝贵。

    “我还有一事不明?”杨荣想了想道。

    “什么?”杨士奇问道。

    “哈哈,我看是对杨士奇答应皇上取宝船上的宝物十分之一,作为皇帝内库不明吧?”杨溥大笑道。

    杨荣也不否认,道:“正是,咱们既是罢黜朝贡,兴盛商业,几更不该家国不分了,万一这好处全都落了皇室,与国家毫无用处,我等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事儿险些忘记说了!“杨士奇一拍脑袋哈哈笑道:”这事儿这么做有这么做的好处?“

    杨荣道:“我眼拙,没看出好处在那里?”

    杨溥道:“稳定!”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稳定,永乐年下西洋,郑和船队将士众多、耗资巨大,每次出航要huā大笔开销采办馈赠,而带回的大量贡品,则免费提供皇室、皇亲国戚使用,好一点的公孙王侯也能用上点,而天下的官儿、商家、百姓却连看一眼也看不到,巨大的落差早已让朝中众人不满。

    不仅如此,我大明下西洋,巨舰无数,俱如浮城,到西洋诸国后,西洋以物易物换回的货,绝大多数都是国内紧缺的用于生产的稀有物资。这些宝物经宝船运送回来,因为稀缺,所以价格翻倍的涨,所得利润可是价值连城,如胡椒与苏木,比黄金还要贵重。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后,每斤胡椒在中国的时价是原产地的1十几倍。永乐二十二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结束时,胡椒与苏木的利润,是原产地的二十倍。如此巨大的利润,早已让天下各路商家垂怜不已,他们想做么,当然想做,可在朝廷如大的宝船面前,他们无论是采购规模、运输规模都难以与朝廷相抗衡,如此一来,费用必然是高的,更别说他们的船小,人少,与西洋诸国又无往来,有来无回的不少,亏本的不少,长此以往,他们心头没恨么,自然是有的,这也就是为何郑和下西洋,为何朝廷官员,豪门、商家、地主极力反对,因为下一次西洋,走的是朝贡贸易,皇室成了天下最大的利益者,而豪门、地主、商贾们一杯茶汤就分不到,利益如此不均衡,西洋还能走远么?“

    这一点杨荣也多少知道些,什么下西洋祸国殃民,什么耗费财力物力,好像下个西洋就要亡国一样,事实上不过是这个“利”字没把握好这个度而已,成祖爷在的时候,凭着他有利的手腕压制着,天下的豪门、地主、商贾们不敢言语,朝廷官员装作没看见,下西洋没半个不好字,可成祖爷一死,下西洋立即被迫停止,成了一无是处的祸国殃民之举,如今想来,不免可笑。

    “利字头上一把刀,处理不好这个”利“字,还谈什么下西洋,兴商业呢?往日是天下豪门、商贾、地主、官员与朝廷夺利,如今反过来了,罢黜朝贡,兴市舶,必然会引起朝廷与天下豪门、商贾、地主、官员夺利,既为一个利字争来夺去,不然将”利“字摊开,大家各取所需,和气生财岂不是更好?”

    “就算你说的没错,可你答应给皇上十分之一的宝物,这份额未免太大了吧?”杨荣道。

    杨士奇轻轻叹气了声:“勉仁,这个你有所不知了,这十分之一的宝物并不多?”

    “十分之一还不多啊,你刚才也说了我大明下西洋,巨舰无数,俱如浮城,到西洋诸国后,西洋以物易物换回的货,绝大多数都是国内紧缺的用于生产的稀有物资。这些宝物经宝船运送回来,因为稀缺,所以价格翻倍的涨,所得利润可是价值连城,胡椒与苏木,比黄金还要贵重。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后,每斤胡椒在中国的时价是原产地的十几 倍。永乐二十二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结束时,胡椒与苏木的利润,是原产地的二十倍。这也算就是百分之一也不少,更何况是十分之一,若这还不多,那我真不知道什么是多了?”

    杨士奇尚未搭话,一旁的杨溥却忽然笑了起来道:“勉仁,这次你真的冤枉“东里”了,皇帝的十分之一的确不错?”

    杨荣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尤其擅长谋划边防事务。然而由于其恃才自傲,难容他人之过,与同事常有过节,并且还经常接受边将的馈赠,因此往往遭人议论,在品行上他自问不是什么君子,因此对于操守上能把持的人是极为敬重 的,而三人中他敬重杨士奇的是才干,虽说杨士奇的操守也不错,他自问能做得到,但杨溥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在仕途上长期受挫的缘故,杨溥与他与和杨士奇在性格处事上有着很大的区别,杨溥在为人处事上有时显得过于谨慎,就连上朝时也总是低头循墙而行。但是像他那样已经取得了内阁重臣地位的人物,这种小心谨慎的举止,又给人一种老成稳重的感觉,更何况杨溥本人在律己方面又确实足以作为百官的楷模。。。。杨溥虽然是”三杨”中年龄最轻的一个,但却是在处事上最为老成的一个。。。在身处其境的政治斗争中,他似乎总是缺少那么一种敢于面对的勇气。他诚然是一位正人君子。。。这就是杨溥其人,他有甚多的律己,却缺少东、西杨那样鲜明的性格。他是一位正臣,却不是一位无可指摘的正臣,这正是杨荣做不到的,而一件事自己做不到的往往就多了几分敬佩,此时他听自己一直在操守上敬佩的楷模也这般说,先是吃惊,既而疑惑。

    “弘济,怎么你也这么说?”杨荣惊道。

    杨士奇看他模样,哈哈一笑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听我说便是?“

    杨荣果然不乱想,将目光看向了杨士奇。

    杨士奇道:“这事儿要说起来,还得从我做礼部侍郎说起。“

    杨荣心道:“这事儿扯得够远的?”

    杨士奇似知道他心头所想一般,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礼部侍郎官儿并不大,但要做的事儿可不小?”

    杨荣知道杨士奇说的实话,要说这礼部侍郎,轮权势不如礼部侍郎,论水平又不如户部侍郎,轮轻松比不上其他几部,算起来也是个麻烦不断,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你若以为礼部侍郎无用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大明,礼就是立国之本,轻视不得,在孔子以前已有夏礼、殷礼、周礼。夏、殷、周三代之礼,因革相沿,到周公时代的周礼,已比较完善。作为观念形态的礼,在孔子的思想体系中是同“仁”分不开的。孔子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他主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德治,打破了“礼不下庶人”的限制。

    《礼记》更是云:“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治政安君也”师服云:“礼以体政,;孔子说:“为国以礼”;晏婴说:“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左传》引君子曰:“礼经国家,定社稷。;女叔齐云:“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荀子云:“国之命在礼。“足见这礼的力量之大,举例来说,八佾舞是天子的礼,卿大夫只许使用四佾,鲁季氏以卿行天子之礼,八佾舞于庭,孔子认为非礼,愤慨地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树塞门和反坫是国君所用的礼,管仲采用,孔子批评他不知礼。

    历代冠、婚、丧、祭、乡饮等礼,都是按照当事人的爵位、品级、有官、无官等身份而制定的,对于所用衣饰器物以及仪式都有繁琐的规定,不能僭用。在家族中,父子、夫妇、兄弟之礼各不相同。夜晚为父母安放枕席,早晨向父母问安,出门必面告,回来必面告,不住在室的西南角(尊者所居),不坐在席的中央,不走正中的道路,不立在门的中央,不蓄私财,是人子之礼。只有通过不同的礼,才能确定家族内和社会上各种人的身份和行为,使人人各尽其本分。

1721章:礼者治辨之极也

    “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便是此意。正是如此,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礼的运用,大明也不例外,无论是朱元璋、建文帝,还是后来的朱棣莫不是坚信“国之治乱系于礼之兴废。“礼者治辨之极也,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陨社稷也。”从大明之初,洪武爷就定下以“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智勇,以功为己”。秩序,而要维护这个准则,自是以朝廷的礼部为行为准则了,这也是礼部为六部之中第二大衙门了,甚至威势时,一跃成为第一衙门。

    而从永乐初年开始,朝廷能进入内阁礼部从来是作为首要人选,正是朝廷位置如此重要,朝廷不知多少人想挤破脑袋往礼部这个衙门挤,哪怕是来打酱油也好,重要肯熬,未必没有入阁的机会。

    杨士奇明仁宗即位后,得以升任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他毕竟是个做大事的人,进入礼部后有意做一番大事,可侍郎能做的除了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外,还有就是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当时天下大定,加上西洋之行罢黜,礼部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但他的性子就是坐不住的人,从一叠叠的文书中,愣是找出了不少事情来做,这件事就是整理宗人府。

    明初设大宗正院,洪武二十二年改称宗人府,其长官为宗人令,此职为亲王担任。但后来,以元勋外戚大臣兼领宗人府的事情,不专门设官,宗人府又归于礼部管理,而它所管辖的事都移交给礼部即其后事权归于礼部。

    事实上这是一件得罪的事情,谁都知道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凡是宗室陈述请求,替他们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里面住着的不是王爷就是皇子,真正的皇亲国戚,这些人在大明朝经过靖难后,虽没什么权力,可毕竟是tai祖子孙,又有王爷的头衔,架子不可谓不大,脾气不可谓不大,火气也不会少,所以若没些胆量的人,绝不会去轻易碰这个烫手山芋。

    但杨士奇不怕,当年面对朱棣、汉王的时候都不曾怕过,更何况这些早已没了虎气的老虎,整个礼部就他这吏部侍郎去统计这些宗人府的人数,以及那些礼部该记录的档案。

    在统计的过程中,他发现虽说从建文帝登基后,就迫不及待的削藩,到朱棣登基后同样削藩,这些王爷兵权是没了,可日子过得更舒坦了,由于洪武一朝,洪武爷他老人家对自己儿子的溺爱,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要不造反,基本要什么给什么。诸子哪怕胡乱杀人、暴虐乡里,父皇也都能选择性的遗忘。

    这些人经过永乐一朝的繁衍,宗室人数已经是开国时的好几千倍了,这些人按照规制,皇子封亲王,授以金宝、金册,亲王子封郡王,授以镀金银印、银册。亲王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王及仪宾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自后为永制,可谓是不愁吃,不愁喝,但洪武爷忘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们的繁衍速度,从洪武至永乐末年,这些皇室宗亲繁衍的子孙已经大得吓死人,按照标准,朝廷根本负担不起,所以遇到天灾年月,朝廷都不够用,谁还能顾得上这些龙子龙孙呢,就算年月好的时候,也有贡米拖欠的时候,更别说朝廷那些言官、御史没事盯着这些龙子龙孙,偶尔上几道奏折,骂几声,他们的日子就更惨,皇帝一时愤怒少不了打压,除去藩王之位,犯了罪也会被直接贬为庶民除藩,而子孙明明可以继承王位的也会拖上一年两年,而户部则以手续不全,对不起俸禄不能领,所以洪武爷留下的龙子龙孙日子过得并不太顺。

    由于宗室受封人数不断增加,禄米成为明政府的沉重负担。藩王为了生存,也竞相非法占田,少者几千顷,多者数万顷,减少了朝廷的赋税收入,激化了社会矛盾,当然这也只是少数胆大的藩王,更多的藩王已沦为贫困户,他们的要求也十分的简单,弛松藩禁、请田联自给、试官自效的呼声越来越高,但王爷无论是什么,对皇帝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尤其是成祖就是以藩王登基为帝的,所以后来继任者,不管是愿意不愿意,对于藩王多少都监视为主,如此一来,放也不能放,给吃的又嫌多,府上人数却不少,这样一来,许多藩王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许多人在外面偷偷干些小营生,很多人甚至好多年都不曾添置衣物,许多人甚至为了多领一份俸禄,拼命的添置人口,跟多的则是紧着银子过日子,说他们是龙子龙孙不假,可日子有时候未必比得过普通老百姓!

    正是这份经历,让杨士奇记忆犹新,往日大明藩王多半锦衣玉食,耀武扬威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彻底崩塌,为此他还上书朝廷,言天下藩王之弊,他先言宗室繁衍,岁禄不继,宗藩禄米所支比过去多出数百倍,朝廷不堪重负,然后结合诸藩王的心声,拟出“推恩令”,把亲王的宗禄取消折钞,以银两、粮食如数发放;其下的郡王、亲王庶子、郡王世子都不能全数照发,要拉开档次,让他们逐渐走向自食其力。对于这些不能世袭罔替的皇亲来说,最具诱惑力的,还是可传承的王爵。新的《宗藩条例》中,保证了所有的郡王都能为子孙保存王位,王庶子也可以获得王爵。但宗禄就分层次啦:六十岁以上者全额发给,之后每小十岁便减两成,直至四成,以让年迈者有所养,年轻力壮者自食其力,置于其中者,则两者结合。这样宗藩们接受起来便不那么困难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仁宗皇帝的去世,皇太子忙着登基,跟着汉王之乱,这事儿就一直如拖了下来,一来二去,谁也在意,而朝廷自新皇帝登基后,既懂得怎样授权,也知道如何行使领导权。他在作出一项决定前常常采纳他们的意见,而且倾向于接受或支持大学士和大臣们的建议。当出现危机时,这位年轻的皇帝行动是果断和负责的,如在朱高煦的起事和需要作出从安南的最后决定时就是如此。此外,他深切地关心公正的施政。虽然他在对待失职的官员时是严厉的,但除了惩罚宦官外,他很少判处死刑。他常常主持重要的审判。他一贯命令复审严重的刑事案件,而这样的再审理在他统治时期使数千名无辜者获释。

    总之,宣德的前五年的统治是大明中一个了不起的时期,那时没有压倒一切的外来的或内部的危机,没有党派之争,也没有国家政策方面的重大争论。朝廷有序的运作,短短五年光阴,大明奇迹般的从永乐末年破败中恢复了过来,并重新散发新的活力,百姓安居乐业,朝政清明,就是那些往日拖欠,打压的王爷们的日子也过了舒坦了,他们的贡米,俸禄没有拖欠,诞下的皇子也顺利入册,得到了朝廷认可,舒坦的生活早已让他们忘记了昔日的困苦,自谋生路的话儿也没再提起,往日背着祖宗规矩,做些小买卖,小生意,起早贪黑的王爷们,将这份苦楚,似乎就这么忘了,他们忘了,杨士奇可没忘。他深知靠着自己眼下的官职,虽为大明首辅,但想要动皇室宗亲,除非他们自愿,否则是动不得他们分毫的,tai祖规矩如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他们的面前,让他动弹不得,既是动弹不得,那就安抚为主,而下西洋的宝物十分之一归为皇室,并非皇帝一个人,实则是洪武爷的龙子龙孙,算起来并不算太多,当然了也不太少。

    杨士奇说了半天,已是口干舌燥,见桌上有一杯茶汤,端起来一仰头喝了干净,才重重吐了口气,道:“勉仁,我这么做,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杨荣本就是个聪明人,其实杨士奇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明白了,明朝对宗室的管理,总的来说,在洪武时期较为宽松,永乐之后渐趋严格。

1722章:食禄而不治事

    永乐以前,在政治上,建藩初期,王府不仅有相傅,而且武臣由勋臣担任,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王府官可兼行省参政,为地方行政首长,也可兼都指挥使,掌地方兵权。在封国内,亲王拥有相当大司法、人事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进行派遣外,其余均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选用,藩王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境内人民有敢违犯藩王的,由亲王区处,朝迁及风宪官不得举问。这时的藩王是列爵治民,分藩锡土。亲王所居城内布政使、都指挥使及其以下职官,除每月初一、十五一定要到王府候见外,亲王可以随时召见他们。亲王遣使可以直达御前,敢有阻挡者,即以奸臣论处。风宪官以王小过或风闻亲王大过奏闻,即以离间亲亲关系罪处斩。纵使藩王真有大罪,亦不得加刑,只能召到京师,由皇帝发落,重则降为庶人,轻则当面申饬,或遣官谕以祸福,促使改过自新。洪武二十作年,明tai祖朱元璋在奉天门谕群臣,再次强调皇亲除了犯谋逆不赦之罪,其余的罪,均由宗亲会议,报请皇帝裁决,有关部门只许奏闻,不得擅自逮捕;若大臣行奸,不令王见天子,私下使人致王罪而使王遇不幸的话,则天子必定是昏君,其长史司并护卫司可行文五军都督府索取该奸臣,都督府应捕奸臣奏斩之,并族灭其家;而且郡王子孙才能堪用者,考验授职升转,即洪武时宗室子弟可以入仕。这些规定都足以使藩王直到作为天子耳目、监督地方的作用,尤其是当朝无正臣、内有奸恶,亲王有权训兵待命,等天子密诏统领镇兵讨伐。

    经济上,藩王不仅终身有俸禄,而且待遇很优厚。岁禄单是米一项,即达五万石,是正一品大臣的五十倍。此外,还有册封、宫室、婚姻、丧葬等费用,并给予厨役、斋郎、铺陈等杂役人员,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是,到朱元璋后期,从在外诸王府大兴土木、擅役工匠,靖江王府官欺凌指挥耿和等等问题中,亦渐渐感到藩王权重对皇权是个威胁,特别是皇太孙也曾问他:“虏不靖,诸王御之;诸王不靖,孰御之”。所以又规定:不许亲王同时朝觐,只能一个亲王来朝,平安回到封国后,派人以书信方式报给其他亲王,才能来朝;而且进京朝觐时,留京时间不过十天左右,即遣返封国,以防止藩王与朝臣的勾结。又规定:亲王王子要入侍,这更是含有人质之意。后来又规定:王府废除王府的相傅,升长兄司为正五品,长史由皇帝亲自选派,若王有过,则诘问长史,即长史有监督、规劝藩王之责。到了洪武后期,藩王虽有藩号,但已是列爵不治民,分封不锡土,食禄不治事;王国文官由朝迁选派,犯法时依律审判;王国百姓有侮慢王的,亦要解京审问明白然后才能治罪,以防止王对封地内官民的控制;经济方面则删除了王府若有兴建工程,有司即时由王所居的城中市户差付,不得稽延这条;亲王的岁禄亦减为万石。

    不过朱元璋既要诸王藩屏国家,备侮御边,夹辅王室,要讲亲亲之谊,就必须给藩王以实力和特权,所以很多对藩王的限制,并未有太大的效果,藩王的军权仍然被维持着,形成尾大不掉不势,以至于朱棣有实力发动夺位之战。

    朱棣以藩王身份夺了自己侄儿的皇位,登基后,鉴于前朝之失,对控制藩王极为重视,或以谋反等罪名,分别削去他们的封爵、属官、护卫,取消统领驻军的权力,如借故削去代王、岷王的护卫、官属,齐、谷王先后被废为庶人;或者将要塞地区的藩王迁入内地,如宁王朱权迁往南昌。

    永乐时又废除宗室可以为官规定,即使是宗人府,亦改由勋戚大臣摄其事而不备官,所领事务均归礼部管辖。文武百官对于亲王,只具官称名而不称臣,徐永乐末年,许多王爷欲入京师,后又愿率子婿从征入侵的蒙古人,但没有得到批准。所以永乐后,藩王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朱棣在位上做了如此多的大事,朝廷并不富裕,而宗藩的厚禄给朝廷带来的严重负担,相当多的中下层宗室已沦为贫困户,于是强烈要求弛松藩禁、请田联自给、试官自效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有不少建议更定的《宗藩事例》,准无爵的宗室自便生计,准奉国中尉以下宗室参加科举考试,选授京师以外地区的官职,但朝廷终究是不能放心授于宗室,这事儿也就一提再提,却没人答应。

    这些人数量不小,加上有身居高位,虽没有实权,但威望还是有的,加上又是皇室宗亲,真要闹腾起来,一来不好看,二来也不好收拾,所以朝廷总体意思,只要这些藩王老老实实本分的,一切好商量,可藩王人数不少,朝廷对他们的限制也不少,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不得到京师,如有出城越关到京师的,即奏请先革为庶人,然后发往凤阳高墙圈禁,同行之人,发往极边的卫所永远充军。宗室不得擅离境外,有居住乡村者,虽百里之外,十日必三次到府画卯,如果一期不到,即拘墩锁,下审理所,定罪议罚。从郡王至仪宾以下,不得与文武官员往来交结及岁时宴会。请名、请婚也很严格,未经请准,只能呼乳名,不得婚嫁,以致走京游棍以请名、请婚为由乘机勒索宗室钱财,导致许多宗室壮年以后都未能请到名字、成婚,种种压制下,已让他们有了怒气,若tai祖定下的俸禄,贡米得不到保证,结果可想而知了, 他们不敢与皇帝闹腾,对百官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下西洋若没有朝廷的支持,又能走多远呢,不说下西洋的利润巨大,如此巨大的利润,天下豪门、地主、商贾尚且眼红,更何况是这些皇室宗亲,往日是天下人与皇室争利,如今何尝不是皇室与天下人争利呢,这个利若处理不好,西洋之行怕也难以继续下去,可以说单从这一点上看,杨士奇做得不仅是细心那么简单,还是久远……?“

    明白了这一点,杨荣忽觉得有些惭愧,看了看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杨士奇与杨溥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走上前各自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人都说以文学显用者,有三杨公焉。。。登名进士,列官翰苑。在宣德中,入侍禁庭,备顾问者十载。名德浸浸乎彰闻。西杨有相才,东杨有相业,南杨有相度。故论我朝贤相,必曰三杨。天下对我等期望如此之高,我等若不能同心协力,共同维护国家的安定,着实对不起天下人了?“

    杨溥道:“是啊,tai祖之世,运当开国,多峭健雄博之文。成祖而后,太平日久,为台阁凝容之作。作者递兴,皆冲融演迤,天下既对我等有厚望,我等岂可辜负了这番美意?“

    “该当如此!“杨荣一脸正色的道。

    至此在开海禁、下西洋这件大事上,在内阁里形成了统一意见,这件事大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当即有杨士奇执笔,写了一篇奏折,吹干了墨迹,递给了杨荣、杨溥,两人看他速度之快,心头既是佩服,又是好奇,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上面写道:“盖海外之夷,有大西洋,有东洋。大西洋则暹逻、柬埔寨、顺化、哩摩诸国。其国产苏木、胡椒、犀角、象齿、沉檀、片脑诸货物,是皆我中国所需。东洋则吕宋,其夷佛郎机也。其国有银山出银,夷人铸作银钱独盛。我中国人若往贩大西洋,则以其所产货物相抵;若贩吕宋,则单是得其银钱而已。是两夷人者,皆好服用中国绫段杂缯。其土不蚕,惟藉中国之丝为用。湖丝自能织精好段匹,錾凿如花如鳞,服之以为华好。是以中国湖丝百斤值银百两者,至彼悉得价可二三百两。而江西之磁器、臣福建之糖品果品诸物,皆所嗜好。佛郎机之夷,虽名慧巧,顾百工技艺皆不如我中国人,我人有挟一技以往者,虽徒手无所不得食,是佛郎机之夷代为中国养百姓者也。此东西二洋之夷,多永乐间太监郑和先后招徕入贡之夷,恭谨信顺,与北虏狡猂不同。至若红毛番一种,其夷名加留巴,其国去吕宋稍远,向岁羡佛郎机市我得利,强我人鬻贩彼中,我人惮其险远,而佛郎机亦恶其争彼货物,教我人绝之,而红毛番始为难于海上矣。要其人狞顽,惟利是嗜,不畏死而已,而其信义颛一之性,初未尝负我钱物,且至其国者,大率一倍获数十倍之利,曩虽被我大创,顾未尝我怨,至今往来我近海地不绝也。

1723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自我海禁既严,泉州、澎湖之外有地名台湾者,故与我中国不属,而夷人亦瓯脱之,于是红毛番入据其地,我奸民为接济;而佛郎机见我海禁,亦时时私至鸡笼、淡水之地。我奸民阑出物,官府曾不得一钱之用,而利尽归于奸民矣。夫与其利归奸民而官府不得一钱之用,则孰若明开之,使上下均益,而奸民亦有所容乎?且始惟以海贼横劫贩船故,禁一船不许下海。贼既不得志于海,而反为暴于海滨之民,度商船之遇贼也,十不二三耳。且其船俱带有火药器械,连粽而行,贼来殊死斗,其不济者常少。贼来海滨,则男妇束手受刃,子女银物尽为所有,视商船所失相万矣——?”

    两人见这篇奏折言语恳切,先从政治上,然后是经济上,再延伸到军师上对开海禁做出了种种好处,能在这么短的功夫里学出这么样的一篇文章,即便是两人自问才学过人也不得不佩服,顺着奏折继续看下去今天下人民日众,图生日多,若洋禁一开,不但闽人得所衣食,即浙、直之丝客,江西之陶人,与诸他方各以其土物往者,当莫可算。汉司马迁所谓走死地如鹜者也,如是则四方之民并获生计。且往者既多,积渐加税,度且不止二万余但可充闽中兵饷而已。臣见中国之财,天产地毛,悉以输东西二北边之用。其款虏者,一出而不复返。天生大利在海外之国,而一切闭绝之。但见有出孔无入孔,使奸民窃窃自肥,而良民坐受其困,殊为可惜。此其故,虽有先后诸臣建议,臣意庙廊之上未知其详且便之若此也,故敢为皇上披陈。倘以臣言可采,则洋税给引,或仍旧开于海澄县之月港,或开于泉州府同安县之中左所,即使泉、漳两府海防官监督。而该道为之考核,若有贪墨显迹,申明纠治。而郑芝龙既有保护地方之意,责其逐捕海上,如三年内盗贼不生,人船无害,即行大加升赏。礼经所云四方来集,远乡皆至,上无乏用,百事乃遂。此古帝王生财之大道也。臣具疏临遣,旋接邸报,户部复奉圣旨这开洋通商事宜,该部既称不便,著照常禁饬,钦此。臣知朝廷无反汗之理,欲止不言。既伏念天下事,知之明乃处之当。此事臣知之最真。非臣一人之言,合臣泉、漳二府士民之言也,未论裕国,盖弭盗安民,莫先此举。仍再乞勅下臣本省抚按广徇泉、漳士民之言,著为一定之论,布而行之,以为永利。臣本求去之人,何若为此烦渎,实以欲靖地方,必开小民衣食之路,闭之者乃所以酿祸,而开之正所以杜萌也。臣不胜仰望待命之至。两人又点了点头,这是从朝廷设置海关、市舶司、水师等事宜的好处说明下西洋的必要,算是做到了事无巨细的,两人阅罢点头同意,杨士奇便将其批抄邸报,着人送到了皇宫皇帝是龙案上。

    朱瞻基看过后,只在少数字面上做出了修改,然后批阅着金英送到了内阁下发六部。

    内阁也不怠慢,立即下发了,诏令一出,立即引起千层浪。

    这也难怪,从成祖驾崩后,天下不乏提议解除海禁的有识之士,其中不少也是朝中一等一的大臣,但不是奏折送上去无人理会,就是以祖宗规矩反驳了回来,更别说是罢黜朝贡,兴市舶司这等与皇室争权夺利的事情了,所以六年来上书的不少,却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久而久之谁也没将这事儿当做一回事儿,如今看着盖着皇帝印章,内阁签发的诏书,六部的官儿,这才发现往日觉得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事实,顿时奔走相告,整个六部衙门,今日无疑是最热闹的一天。

    天下的百姓可六部官员的便利,他们是第二日通过六部下发的告示,知道了这事儿,出乎意料地是一张小小的告示,竟引起了天下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注意,民间直说皇帝英明,沿海一带更是张灯结彩庆祝,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而上至士林学子、国戚勋卿、下至青楼j馆、客栈酒肆则是满脸的笑意,说起今年来最值得关注,最值得赞扬的一件大事,他们叙说着永乐年开海禁,下西洋的种种好处,万国来朝的场面,以及解禁通商的美好蓝图,总之大明宣德五年的十月,大明上至士林学子、国戚勋卿、下至青楼j馆、客栈酒肆都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度过的。

    唯独有一个人,似与这事儿无关,倒不是他不想关注这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实则是根本无暇去顾忌,因为今日的杨府今天已是忙成了一团,临时叫来的丫鬟,产婆忙里忙外,而几位夫人则在门外走来走去,一副好生的紧张的样子,小月儿拉了拉杨大人的衣袖,道“相公,你说,这都老半天了,彭姐姐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杨峥也是一脸的焦急,不住的走来走去,不时的看向左侧的厢房,不时的嘀咕道“怎么这么久,怎么这么久呢?”

    “应该没事吧?”听了小月的话儿,杨峥不甚肯定的道。

    这话儿一出,小月越发紧张看了看左侧的厢房。

    厢房里早已站满了人,被请来的奶婆、稳婆、医婆全神贯注,密切关注着房内的一切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动手抢救。

    离床榻不远处的书桌上,往日的文房四宝,画卷古籍早已被一堆堆的药物取代,除此之外,婴儿包裹、衣物的,堆积如山,一个年过半百的女神医稳坐在大小姐平日坐的地方,她虽没说话,但一双眼睛且密切的关注着房内的一切。

    要说这阵仗与寻常的家相比,的确大了些,就是一般的豪门只怕也没这等阵仗,可谁让这一家在京城不一般呢,当家的年纪轻轻就做过一方封疆大吏,平定安南之乱,名动天下,如今正儿经的三品吏部侍郎,看这势头,再努力几年,等当今的吏部尚书郭大人高老还乡,这天官的位置非他莫属了,如何不让人羡慕,若说这些倒也罢了,偏生这家的女主还是个大商家,短短几年,从安南运回来的染料不仅是在江南名扬天下,就是在这天子脚下,对彭家的丝绸也是赞不绝口,也就是凭着这口碑,也就是几年的功夫,彭家的生意已经在京城落下根基,算起来这位杨家虽非十分显赫的门第,也并非富甲天下的商贾世家,但仗着内主,外主的努力,在这天子脚下,也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

    这样的人家生个孩子,岂能一样么?

    当家的人杨大人是第一次做父亲,这事儿本就没什么经验,听人说这女人生孩子就怕有个什么闪失,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自然不敢大意,这不,今日一早就请了京城最出名的产婆和郎中,可心里还是没底气,又让这些女医准备应急药物,且亲自在大小姐的西厢房坐镇,而他则领着一干大小,在门外静候。

    这不,从早上就进去了,折腾大半天了,眼看这日头一点点的高起来,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起先沈艳秋、二小姐、李嫣儿、都留在门外等候,可经不住大小姐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喊叫,沈艳秋、二小姐、李嫣儿三人忍不住走了进去,杨大人本意也是要进去看个究竟的,终究是个男人,被一大屋子的女人给轰了出来,杨大人无法,只好在门外静坐。

    可大小姐的喊叫声实在太过凄惨,杨大人起先还能安慰自己,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能有多难,再说了还有这么多人照应着,可随着太阳从晕红,一点一点的变成个了刺眼的光线,杨大人终于坐不住了,不时的想进去看一下,那怕就一眼也好,可人家愣是没让不说,厢房里忙来忙去的人儿仿佛没看到这个当家的一样,问了半天愣是没人答应,让杨大人好不气恼。

    正焦急得不行,忽听得“哇”的一声哭喊,声音响亮,迅速在偌大的杨家府邸传了开来。

    杨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望着西侧的厢房,惊喜的拉着小月道“月儿姐姐,你刚才,刚才听到了么?听到了么?”

    小月一脸兴奋的道“听到了,听到了,是孩子的哭声……?”

    “对,孩子的哭喊声,大小姐,大小姐这是生了么?”杨峥梦幻般地盯着西厢房喃喃道。

    小月不急作答,就听得西厢房的哐当了一声,被推了开来,产婆一脸惊喜的走了出来,冲着发呆的杨峥道“恭喜杨大人,贺喜杨大人,夫人她生了一个千金?”

    “是真的生了?“杨峥自言自语的道。

    那产婆一脸喜色的道“当然是真的生了,你听听这声音哭得多响亮……将来一定是个美得了不得的千金小姐啊?”

1724章:把丹枝争折,青云平步

    杨峥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定足足有五十两的纹银来,递了过去道“多谢了?”

    那产婆大喜,她给官家也接了不少生,生儿子的倒也能给个十两两的,生个女儿最多也就是三五两银,似这般还是头一次碰到,如何不喜!“一把接过银子,趁人不注意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放下心来”这大户人家公然出手不凡啊?“收了银子,见杨峥还愣在外面,呵呵一笑道”大人,这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不快去进去看看?“

    杨峥这才会回过神来,对着产婆一拱手道“那陪着你了?“

    那产婆看他出手大方,为人随和,生了女儿家也不气也不恼,对他颇有几分好感,笑着道“我一个老婆子,不过是在小姐出生时帮了一把力而已,大人都给我了银子,还陪什么陪的?大人快进去吧?”

    杨峥听她这样说,也不在含糊,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西厢房。/xshuotxt/

    与刚才的喧闹相比,这会儿已经彻底禁了下来,不过房间里还是跟经历过了一番战乱似的,桌上的药物、书籍、文房四宝,以及水泽、脸盆、桌椅板凳,显得好不凌乱,杨峥皱了皱眉,但这会儿他已懒得去计较,推开了几张挡在门前的桌椅板凳向着床榻走了过去,听得动静的沈艳秋、二小姐等人各自一笑,与大小姐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各自退了出去。

    偌大的厢房也就剩下杨峥与大小姐以及那个刚刚新生的婴儿,婴儿被包裹得很好,躺在大小姐的怀里,不时的吧唧吧唧两下,显得十分可爱。

    杨峥怀着激动地心情,轻轻靠了过去,先在大小姐的脸上轻轻香了一笑,柔声道“你辛苦了?”

    大小姐刚刚经过一场人生最艰难的厮杀,这会儿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那股母性的温柔,还是显得十分动人的,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就那么望着杨峥,忽的轻轻叹了声道“你,你是不是很失望?“

    杨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大小姐道“失望,我为什么要失望?“

    大小姐轻轻叹了声,目光从杨峥的脸上慢慢移开,最终落在自己怀里的婴儿的脸上,幽幽的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我,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杨峥先是一愕,待明白了大小姐所指的“失望”从何而来时,不由得一笑,这有关孝道的这一论述,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深深植根于汉民族传统的信仰。汉民族传统信仰为“敬天法祖”,所谓法祖的观念表达了汉民族的灵魂观。有限的生命是人类观念领域最深层的焦虑,各民族都有长生不老的传说,寻求生命无限延续的方式是人类古老的共同追求。汉民族的灵魂观既不同于来自印度的佛教的轮回转世观念,也不同于把一切归结于上帝意志,追求末日救赎的基督教观念,而是强调了顺应自然,寄望于人的生命能在后代身上得到某种延续,由此产生了汉民族独特的祖先祭祀传统。人死而灵魂不灭,后辈的祭祀使先人的灵魂永存,而先人的灵魂世代保佑后人的观念由此产生,早在商朝就已存在的祖先祭祀在周朝正式确定下来,成为汉民族的信仰形式。由此,产生了对传后的重视,对于传统汉族人而言,无后意味着死后无人奉祀,意味着生命的真正意义的彻底断绝,意味着深深的绝望。所以,对汉族人来说,不努力娶妻生子而导致无后,是最大的不孝。大小姐虽是商家世家,但终究是诵读诗书的世家,对一个家族来说,女孩人与男孩儿还是不一样的?“

    见大小姐为这个担心,杨峥伸出手来轻轻在自己女儿的小脸上抚摸了下来,小家伙似感觉父亲的抚摸很舒服,一张小脸竟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让初为人父的杨峥,说不出的温暖。

    “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十三经注疏中“无后为大”有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即不孝的三件事是一、对父母的过错“阿意曲从”,使父母陷入“不义”;二、家境贫困,父母年老,却不愿当官求俸禄以供养父母;三、不娶妻子,没有儿子,断绝了后代。你看看我符合那一条啊?”

    大小姐本担心是个女儿,不得杨峥欢喜,此时听他这么说,又见他眼神里的慈爱,有些迟疑的问“你,你真的没有失望?”

    杨峥伸手在她灵巧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笑道“瞧你说的,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女儿有女儿的好,儿子也有儿子的不好,再说了人不都说了么女儿是老爹的贴心小棉袄、小情人,有什么不好的?“

    大小姐看他说得真诚,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又忍不住问了声道“你不是总说要让杨家福禄绵长么,自是男孩才能延续么?“

    杨峥哈哈一笑道“福禄绵长就一定要男孩么,女儿就不行了,秦始皇还想自己的江山传至千秋万世呢,可结果如何,生了胡亥这么一个窝囊废,二世而亡,若当初都生的女儿,指不定这个愿望实现了也不一定呢?“

    大小姐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看他说得认真,加上自己喜欢这话儿,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就你这张嘴会说?”

    杨峥忽的看了一眼大小姐怀里的婴儿,嘿嘿一笑,盯着大小姐的俏脸压低声音道“我这张嘴儿,可不止会说话哦……?”说完,不等大小姐反应过去,便覆了下去。

    杨大人知道朝廷开海禁,下西洋、兴市舶司的告示,是在两日后,而且还是从金英的嘴里得知了,少不了一番惊喜。

    这一日一早,杨峥就接到了皇帝请客吃饭命令,虽说皇帝请自己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前一次是借钱,这一次是问事,虽说他问了金英,但皇帝没说,他也不知今日皇帝想要问什么事情,正是这种不知道,才让他越发重视,所以吃罢早饭,便吩咐了轿夫备轿赶往皇帝指定的地点,与上一次的奢侈不同,这一次皇帝显然是没这个意思,特意让金英来告诉他一声,就在悦宾楼,这家酒楼也算是京城名楼,但难以与清风楼、一品居,就是杭州的醉仙楼也比不上,但想着皇帝没银子的模样,杨峥对于朱瞻基能在这样不上不下的酒楼里请客吃饭,还是感到满意的。

    出了棋盘胡同,绕过几条街道,就到了天街了,此时天色才刚刚放亮,早上的朝阳,还是刚刚升起,血一般的阳光照射在这条街道的上一切,让这里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毕竟天子脚下,非寻常城池可比,街道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几年先是皇帝体恤百姓,加上这里的百姓勤勉,老天爷也给面子,除了宣德初年那一场地震外,就在没有什么天灾,运河年年顺畅,黄福偶能决堤,也能及时的治理,算得上风调雨顺,所以这座从修建到迁都不过十几年的功夫的北京城,散发着勃勃生机,到处都是一片繁荣之相,让人眼前一亮。

    若是你能在仔细些,就会发现,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除了一声声彼此起伏的吆喝声外,偶尔还伴随着歌声,唱的时下最流行一首曲子,据说是一个前朝官儿作得词儿,清和时序。望桂影渐生,薰风微度。挺秀金芝,传芳玉叶,天上瑞麟重睹,竞爽谢庭兰玉,信美西鸳鹭。庆门里,把丹枝争折,青云平步。

    声誉。喧盛世,人咏少年,古锦囊中句。艺祖诸孙,宗王贤子,偏爱汝阳眉宇。画堂令辰称寿,愿与冈陵同固。更看取,继汧公勋业,东平茅土。“词儿并不见得好,但这词儿唱的是盛世,算是符合了这京城百姓的心思,因此这首宋代名不见经传的词儿,竟在这座天子脚下着实传唱了起来,一直经久不衰。

    曲子仅用一把破旧的胡琴配着一把琵琶,两个琴音本还算不错,可也不知是琴弦太旧了,还是唱曲子的人儿太不专业,这首难得的小调,竟唱得有些走了调,但偶尔飘入耳朵里的句子,还是说不出的舒服。

    杨峥正听着词儿,冷不丁听得轿前的轿夫吆喝了几声,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骨子里还是个低调的人,今日虽说皇帝请客吃饭,天大的面子,可低调的点总是没错的,所以今日出行除了一顶蓝妮小轿外,并没有幡伞导引、瓜钱开路,在这天子脚下并不引人注目,而这样带来的后果是这里的人数太多,从自家到悦宾楼并不算太远,可就是这么点距离,也走了一大早,愣是磨蹭到吏部下了朝廷的那会儿。

1725章:老死不相往来

    他由于家中添了喜事,加上这个吏部侍郎,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干醋请了两天假,吏部尚书郭大人,有感自己这位下属年纪虽轻,但威望不小,生怕取而代之,恨不得他天天不来自己的吏部才好,所以一口答应了这事儿。*xshuotxt/

    这不,刚刚下了早朝,给内阁去了几道官职的任命意见,眼看着签押房没什么事情,郭大人想起前两日有吏部同僚生病了没来上朝,他身为同僚的上司,怎么着也该去看看,便让人备了轿子,出了签押房便去了。

    谁知道街上人数不少,催着轿夫紧赶慢赶还是走不快,起初还能催促几句,可后来发现再如何催促也无济于事,干脆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虽说这双眼是闭上了,可街道的小曲儿还是一遍一遍传了进来,郭琎为人学问虽不高,但好风雅,耳听这词儿虽是粉饰太平,阿谀取媚,艺术价值不高。但在眼下盛世之下,偶尔粉饰一下,倒也不错,正思索着要不要改日也应个景儿,写篇粉饰太平的词令儿,传唱传唱。

    正思索着入神,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呼喝,他还以为到了,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是到了么?”

    却没听到那轿夫回答,而是一声呼喝“你是何人,没张开眼么,堂堂吏部尚书的轿子你看不见么?“

    天子脚下,住着王孙恭候,要说这吏部尚书在京城正二品的官儿,只要不碰上那些王爷侯爵,倒也可以横行无忌,所以陡然听到有人敢在挡住自己的轿子,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掀开轿帘往外看,就看到对面上也放着一顶蓝妮小轿,两个轿夫在争吵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争吵声,惊动了对方的轿子,就在这会儿对方也拉开了帘布,跟着伸出一张在郭琎看来,既英俊又迷人的脸来,那张脸色他很熟悉,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下级,十月刚刚荣升为吏部侍郎的杨峥。

    杨峥在听到吏部尚书的时候,心里就疙瘩了一下,他是个聪明人,对方对自己那点妒忌的心思,他并不是看不出来,所以不仅是郭琎不愿意看到自己,自己何尝愿意看到对方呢,刚才一听是吏部尚书的名头,他本意是想告诉自己的轿夫,对方是吏部尚书,咱们让开便是,可不巧的时候,自己拉开了帘布,对方也拉开了帘布,如此一来,双方不想看,这下也看到对方,各自尴尬了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生双方的轿夫不知进退,仍在恶言喝骂,杨峥有些看不过去,喝道“没长眼睛么,没看见那牌子么,还不快些让开?“

    那轿夫本还不服气,听自家主人这么说,也只好冲着身后几个人各自点了头,迅速退了开来,原本略显堵住的道路立即变得宽敞了不少。

    杨峥并没有放开帘布,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眼前的事实还是摆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真不愿意撕破脸,弄得面上不好看,当即冲着郭琎抱了抱拳道“大人,下人不知规矩,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郭琎看他主动让开道路,又主动说些歉意的话儿,刚才的怒气也去了一般,这会儿也拱了拱手道“杨大人说哪里话,该是我们不对才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眼看杨峥一身便装,看样子似是要去吃酒席,他知道杨峥在京城着实有些关系网,不免有些好奇,拱手道“杨大人这是去哪儿?”

    杨峥本不想说,可今日这事儿想来也瞒不住,与其日后被人拿出话柄,还不与这会儿说实话。

    拱了拱手道“下官奉诏前往悦宾楼吃个宴席?”

    一听奉召,郭琎心头一惊,知道这是皇家请客,既羡慕,又有些妒忌,自己是吏部尚书算是人人羡慕的天官,却还不如自己的一个手下。

    “哦,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杨大人还是早些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郭琎心头虽不愿意,还是拱了拱手道。

    杨峥道“这吃宴席还有些时候,还是郭大人先去吧?”

    郭琎也不含糊,拱了拱手便让轿夫起轿。

    杨峥避让开来,让郭琎的轿子的过去了,待对方的轿子去远了,他才放下了帘布,赶往悦宾楼去了。

    虽说一段小插曲后,郭琎的轿子继续在天街前行,但刚才那一幕他怎么也忘记不了,按照大明的规矩,百官与诸位大臣相互碰上的话,只要不是阁臣,都要主动避让,不说杨峥眼下还是自己的手下,就算不是以下的官职,见了自己的轿夫也该避开,可如今可好,对方明知道自己尚书的轿子,却不退让不说,看他刚才的样子,似对自己的轿子不以为然,这也不意外,以他的威望、人脉、以及皇上对他的宠幸,的确可以不把自己这个自己尚书放在眼里,可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局面,杨峥不过是个侍郎,竟敢不把自己这个尚书放在眼里,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也是一件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偏生对方论年纪、地位、身份、才学似比自己要高了不少,大有随时取代自己的可能,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回过头来看了看远处那顶蓝妮小轿,眼神变了变“看来,是时候出手给他点教训了!不然自己这个尚书的地位只怕不稳当啊?“

    今日的悦宾楼算是最热闹的一天了,从今日一早就有官儿进来给包了几个上等的雅间,从今日一早,雅间就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文人字画重新挂上了酒家,在接过菜谱的时候,掌柜的特意让几位特级的大厨神亲自上阵了,后厨里一时既热闹,又气氛紧张。

    而前方,也不知谁出的主意,请来了几个京城最出名的色艺双绝地红倌人们献艺陪酒,此时弹琴的弹琴,唱曲的唱曲,一时莺莺歌燕燕好不热闹。

    杨峥的蓝妮小轿刚刚落下,早有两个小厮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将他迎了上去,刚进了雅间了,就有几个红姑娘莺莺燕燕的走了进来,这些姑娘清一色都是年方二的俏佳人,今日早已得到了掌柜的提示,一个个可以打扮了一番,配上酒楼的古色古香,越发显得这些姑娘肌肤晰嫩,模样周正,好不动人。

    这些姑娘都是京城有名的主角儿,平日里身价也是极高的,寻常宾客就算来想见他们一面,更别说了以她们的身份,就是王孙公子来请,也要端端架子,可今日他们都来了,倒不是说请她们的掌柜的架子有多大,而是掌柜的给她们说提到了一个名字——杨峥。

    这个名字就从今年的十月迅速在京城传递开来,尤其是这些红姑娘对这名字最为熟悉,这样难怪,这位年轻大人的传奇实在太多了,先不说他一家那几个美丽动人的妻子,就是那杨氏词话就足以让天下人敬佩了,更别说从安南传回来的几首小词儿,那词儿缠绵悱恻,动人无比,最适合她们来吟唱,这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吸引,更何况京城传闻,这位京城最年轻的侍郎大人,模样英俊,才华横溢,这样的条件谁不想亲自来看一看呢?就是这些平素目高与顶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来看一看,莫说被他赞扬两句,就是能得到一两首词儿,在这京城之地,也算是身价百倍了!“

    所以,掌柜的面子并不高,名气也不大,这悦宾楼也不是清风楼,一品居,但她们冲着哪一个名字还是来了,不仅仅来了,今日一早还悉心打扮,赶到了酒楼,一时让这座京城的并不显眼的酒楼好好火爆了一把。

    从外面的宾客看到里面,歌舞升平,姑娘一个一个比一个靓丽的绝代佳人,宛如到了九天仙境,若不然有人清了厂子,早就冲了进来。

    唱了大半天的姑娘们,早已等得不耐烦,如今可好,好不容易盼来了宾客,纷纷蜂拥了上去,眼看一定蓝妮小轿子下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穿一身月白色的大袖袍服,身材修长,唇红齿白,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不出的迷人。她们平日里见的客人也不少,可要说迷人的,就比不上眼前的这人了!顿时人人笑面如花。

    众位姑娘们先是看那蓝妮小轿,破旧不堪,心里有些失望,待看到走出来的这个人儿,双目立即变得光彩夺目起来,恨不得这个人儿的目光能立即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才好,她们开始搔首弄姿,想以此来吸引这人儿的注意力,不想这人儿只是将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轻轻在她们的脸上扫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不留痕迹,这种无视的感觉,她们还是头一次见,顿觉得这人儿越发显得与众不同起来,正想施展各种手段好好留住这位爷。

1726章:仁覆天下,道冠古今

    就在这会儿,又一顶轿子跟着到了,一个年约六旬,虎背熊腰的老者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一看站在门前与诸位女子笑吟吟的寒颤的人儿,顿时大喜道:“杨大人,你也来了,郑和真捉摸着今日能不能碰上你呢,你瞧想什么就来什么……?“说着不顾姑娘们怨恨的眼神,拉着杨峥就进了雅间,恨得那些姑娘们差点没把后来的那老头祖祖辈辈问了遍。

    雅间里,郑和与杨峥与床前的一座小桌上落了座,早有姑娘松进来了两杯好茶,两人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喝口香茗,倒也一派悠闲。

    杨峥看郑和自始至终怀中抱着一副画卷,不免好奇,忍不住问:“郑公公,这是?“

    郑和感激他的帮忙,让朝廷得以开海禁,下西洋,见他询问也不含糊道:“不瞒杨大人,这是咱家根据前面六次下西洋总结的经验,重新指定的海航图,皇上差遣金公公让咱家前来询问下西洋事宜,咱家怕说不清楚,还是以图说明最好不过了。

    杨峥点了点头道:“公公说的是?以图说话既生动,又简便,说起来方便了许多?”

    郑和点了点头道:“咱家也是这么想的?”说完看了看手中的航海图,又看了看杨峥,忽的将手中的航海图打了开来,对杨峥道:“杨大人咱家想请你给我帮个忙?“

    杨峥对郑和极为敬重,看他神色庄重,语气也严厉,不敢怠慢拱手道:“公公请说,杨某若能办得到,一定帮忙?“

    郑和微微一笑道:“杨大人不必如此紧张,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是极容易的事情!“说着伸手在那副画卷上轻轻一点,继续道:”咱家六年没见过皇上,也不知皇上的性子,怕待会儿给皇帝解说的时候,说的不够详细,引得皇上不高兴,坏了下西洋这等大事,所以……?“

    “所以,公公想趁着皇帝没来之前,先找杨某演练一下?“杨峥笑着道。

    郑和点了点头道:“正是!“

    杨峥道:”十分乐意为公公效劳?“

    郑和见他答应显得很高兴,当即彻底展开了航海图,海图十分大,一张小桌子根本不足以铺设,不得不让人重新搬来了两张圆桌拼凑了一番,才勉强展开了这幅画卷。

    杨峥在前世的时候早就听说过这幅航海图的大名,此图原名是《自宝船厂开船从龙江关出水直抵外国诸番图》,因其名冗长,后人简称为《郑和航海图》。原图呈一字形长卷,收入《武备志》时改为书本式,自右而左,有序一页,图面二十页,最后附”过洋牵星图”二页。该图是郑和下西洋的伟大航海成就之一。它是在继承前人航海经验的基础上,以郑和船队的远航实践为依据,经过整理加工而绘制的。这本图集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航海图集。

    关于此图前世流传种种传闻,据说这图在郑和停止下西洋后,因收录在《武备志》而保留下来,但其他原始文献则早已荡然无存。大夏燔图说之嚆矢是严从简的《殊域周咨录》,其中卷八载:“成化间,有中贵迎和上意者,举永乐故事以告。诏索郑合出使水程。兵部尚书项忠命吏入库检旧案不得,盖先为车驾郎中刘大夏所匿。忠笞吏,复令入检三日,终莫能得,大夏秘不言。会台谏论止其事。忠诘吏谓:‘库中案卷宁能失去?’大夏在旁对曰:‘三保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敝政,大臣所当切谏者也。旧案虽存,亦当毁之以拔其根。尚何追究其有无哉!’忠竦然听之,降位曰:‘君阴德不细,此位不久当属君矣。’(大夏后果至兵部尚书)自后其国亦不常至,间一遣使朝贡云。”也不说这张图画被人销毁了,后人看到了也不过是一部分而已,这才成了弥留珍贵的东西。

    杨峥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机会看一看最全面的郑和航海图,不免有些兴奋,不等郑和招呼,便凑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这个时代的海航图,由于当时的制图技术水平,该图不可能按数学投影方法和经纬坐标以及一定的比例尽绘制,而是以航海的实用性为特点,突出导航、定位所需的基本要素,所以如其说是图,不如说是一副山水画,画中所绘基本航线以南京为起点,沿江而下,出海后沿海岸南下,沿中南半岛、马来半岛海岸,穿越马六甲海峡,经锡兰山(今斯里兰卡)到达溜山国(今马尔代夫)。由此分为两条航线,一条横渡印度洋到非洲东岸;另一条从溜山国横渡阿拉伯到忽鲁谟斯,这些通过郑和一一指点,倒也清楚无比,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杨峥再看,画卷中上山岳、岛屿、桥梁、寺院,城市等物标,立即显得气清楚起来,依着前世对图中不少国家的大致模样,竟也能看得**不离十,让郑和大为高兴。

    沿着前六次的航线,郑和开始介绍这一次的路线,由于前面六次的经验,加上国家造船业的发达,郑和有信心将这一次的航程走得更远,所以他制定的这次航线是先越过马六甲海峡,将大明君临天下,兴盛市舶司的消息传递给各个国家,然后穿越曼德海峡,沿红海北上,驶往他几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地方——麦加,进行最后的朝圣。但他着实不知皇帝愿意不愿意他这么做,所以想请杨峥帮帮忙。

    对于郑和的这个愿望,旁人不知,杨峥可是心知肚明,郑和是虔诚的穆斯林,这辈子除了海航外,就是完成人生的第一次朝圣,这是他的梦想,同时也是他作为穆斯林的使命,郑和将这么大的一件事告诉他,那是对他的信任,岂有不答应之理,点了点头道:“公公请放心,皇帝一定会答应的?“

    郑和恩了声,感激对杨峥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就这次下西洋的事情又细细说了一番,也不知说了多久,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先是急促,跟着越来越缓慢,到最后也就是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杨峥与郑和都是身负武功之人,最善于凝听各种脚步声,所以很自然的知道来人是说了,纷纷扭头看向门前。

    只见门帘被一只略显肥胖的手掌给拉了开来,跟着一个人儿一弯腰,一低头便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材欣长,面目英俊,颌下一把浓密的长须漂浮在胸前,手中捏着一把纸扇,轻轻转动着,文人雅士的味道十足,可若看得细心点,来人骨子里那股身居上位者的气场无形中蔓延了开来。

    两人只看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抱拳就要行君臣大礼。

    来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笑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这里不是皇宫,朕今日也没有穿龙袍,没穿龙袍就不是皇帝,你们不必如此?“

    话儿虽这么说,两人还是不敢乱了礼数,执意抱拳行了跪拜之礼。

    待两人重新站起来,来人已落了座,将手中的纸扇放在了桌上,只是这一侧头,目光便落在了郑和尚未收回来的航海图上。

    “这是什么?“来人问道。

    郑和一听先是心头一紧,待看到杨峥鼓励的眼神,方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抱拳道:“回禀皇上的话儿,这是奴婢为这次制作的航海图……?“

    “哦,是么?那你来给朕说说看?“来人似来了兴趣,盯着海航图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宴席的主客,当今的圣上朱瞻基,待郑和走到了跟前,不等他细说,伸手在一座岛屿上一点道:“此处为何地?咱大明的宝船可曾去过这地方,这地方有什么宝物,人多么,又多大?他们吃什么,对我大明恭敬么……?“

    郑和没想到皇帝的问题如此之多,好在他一生大半在海上漂泊,与这航海图乱熟于胸,见皇上手指所点正是此番的目的地——麦加。不免有些迟疑,侧目看了看杨峥,正好迎上他鼓励的眼神,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将目光落在航海图上,朗声道:“回皇上的话儿,此地名为麦加•;穆卡拉玛,意为“荣誉的麦加”。是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城市,拥有天房和禁寺,接受所有回回朝圣的地方。”

    朱瞻基哦了声,忽的眼前一亮,道:“乾坤初始,天籍注名。传教大圣,降生西域,授受天经,三十部册,普化众生,亿兆君师,万圣领袖。协助天运,保庇国民,五时祈佑,默祝太平,存心真主,嘉志穷民,拯救患难,洞彻幽冥,超拔灵魂,脱离罪孽。仁覆天下,道冠古今,降邪归一,教名清真。穆罕默德,至贵圣人(洪武元年)。这么说来,这里便是洪武爷留下《至圣百字赞》的地方了?”

1727章:为谁落,为谁开

    元末明初,大批回回人的后裔参加了朱元璋领导的农民起义,不少回回将领建立了殊勋,成为明王朝的开国功勋,著名的常玉春、沐英、冯胜、蓝玉等,因此明tai祖朱元璋对穆斯林采取怀柔、保护政策。他称帝后,与洪武元年下御敕建南京三山街以及西安子午巷清真寺,并御制至圣《百字赞》赐清真寺。《百字赞》称颂伊斯兰教是“仁覆天下,道冠古今”,同时也赞安拉,赞圣穆罕默德。《百字赞》除在南京净觉寺、西安化觉寺、杭州等地清真寺存有碑刻外,在全国穆斯林中广为流传。这事儿朱瞻基从小就听说,所以与这篇文章记得十分清楚,此时忍不住念了出来。

    “不错,正是这里!“郑和恭恭敬敬的道。

    朱瞻基与什么朝圣并没什么兴趣,更多的是关注此地有什么宝物,看了几眼道:“此地有何种宝物可贸易?”

    对于这次朝廷罢黜朝贡,下西洋、兴盛市舶司的决定,身为参与人之一,可算得上最先知道的,所以对于皇帝问这话儿的用意,也十分的明白,略一沉吟道:“回皇上的话儿, 麦加虽为圣城,但宝物却不少,据奴婢所闻,有象牙、龙脑、宝石及狮子、金钱豹、长颈鹿、长角马哈兽、狮子、驼鸟等。”

    朱瞻基没想到这朝圣的圣地,竟也有这么多的宝物,登时大喜道:“ 爱卿,朕此番下了西洋,开了海禁,重新下西洋,为了什么,想来你也知道了,所以此番你西行,除了替朕,宣示我大明武力,控四夷以制天下外,还要明白朕的心思懂么?”

    郑和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皇上这话中隐含的含义,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只是……?”

    朱瞻基心头一惊,盯着郑和道:“只是什么?”

    郑和道:“回皇上的话儿,奴婢第六次下西洋到如今已整整六个年头了,当年的资料,船只毁了不少,这么远的行程,皇上给奴婢这么大的任务,奴婢不敢有任何的闪失,所以奴婢需要花些功夫,完善海图、改善船舰,总结航海技艺,等再一次下西洋的时候,能顺顺利利到达麦加,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

    朱瞻基微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朕既让你下西洋,自会满足你的要求,这个你不必担心,就在昨日朕已给工部下了指令,让他们无比将大明的宝船迅速恢复,如今天下,说到造船业,还没有那个国家能比得过我大明,朕无意超越皇祖父,当年祖父给你的军队编制,朕也会一并给了你,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总结前面六次的航海经验,早日抵达麦加,完成朕交代的任务!“

    一听这话儿,郑和大为高兴,抱拳道:“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不负使命!“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这个朕相信你能做得到!”顿了顿又道:“朕听说你也是回回,信仰穆斯林,这一生中该当朝觐一次圣地,这一次你也一并朝圣了吧?”

    郑和又惊又喜,连忙跪倒叩头谢恩。

    朱瞻基这次没制止,等他磕头谢了恩,才道:“好了,你来给朕说说你的这图吧?“

    对于这图上所画的航线、城池、岛屿都是他亲自走过一遍,早已烂熟于胸,加上这六年来,他时刻为了重下西洋,时刻做着准备,对这张航海图可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此时也不看画卷,便给朱瞻基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听着一幢幢的趣事,朱瞻基也大为高兴,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麦加的位置,道:“朕很小的时候,就听皇祖爷说过,他要让我大明的船队,大明的旗帜,插到世界的尽头,可惜他没能做得到,身为朱家的子孙,朕很希望你能做得到……?“

    郑和激动地道:“我大明的宝船六十二艘,大者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人数数万人,奴婢领着它顺利抵达了爪哇、苏门答腊、苏禄、 彭亨、真腊、古里、暹罗、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等三十多个国家,如今我们的经验更先进,人数更多,航海图更完善,陛下想让大明的宝船驶到世界的尽头,奴婢就为皇上把咱们的宝船驶到世界的尽头,只要奴婢还活着,还走得动,我大明的宝船不倒,奴婢相信我一定能完成使命!”

    这一番话儿没什么豪言壮语,但在杨峥听来,却是世间最动人,最真诚的豪言壮语,这一刻他分明看到一个老者无比的忠心。

    朱瞻基似也被这无比忠诚的言语所打动,亲自扶起他,感慨地道:“郑公公快快起来,你是皇祖最信任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人,朕相信你一定能替朕完成使命!“顿了顿道:”朕今日特封公公为三保太监!“

    郑和大喜,忙叩头道:“多谢陛下!“

    朱瞻基摆了摆手道:“公公自幼拨至燕王府,后充宦官。由于“自幼有材志”、“丰躯伟貌”、“博辩机敏”,谦恭谨密,不辞辛苦,渐受成祖爷爷赏识重用。后随成祖参加“靖难之役”,“出入战阵多建奇功”,我成祖夺得皇位后,被提升为内官监太监,执掌营建宫室及供应皇室所需。永乐二年赐姓郑,自此改名郑和。”

    朱瞻基声音缓慢,嘶哑,但雅间里人少,因此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郑和早已泪流满面,一直以来,旁人都以他为太监,虽有略有功勋,却不被人所理解,皇帝这一番话儿,可谓公正,公平的评价了他的前半身,让他如何不喜。

    只听得朱瞻基继续道:“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明成祖派公公及副使王景弘等出使西洋(指今文莱以西的南洋各地和印度洋沿岸一带),率水手、官兵、翻译、采办、工匠、医生等两万七千八百余人乘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大船(宝船)六十二艘,还有很多附带船只,编着严整有序的队形,踏着万顷碧波,乘风破浪,浩浩荡荡出洋了。如此巨大的船只,如此庞大的船队,航行于浩淼无垠的海洋之中,这在中国的历史上以及世界的历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宝船船队满载丝绸、瓷器、金银、铜铁、布匹等物自刘家港(今江苏太仓浏河镇)出发,经福建——占城——爪哇——旧港(今苏门答腊岛东南部巨港)——南巫里(今苏门答腊班达亚齐即南浡里)——锡兰(今斯里兰卡)——古里(今印度科泽科德)。永乐五年九月二日回到南京。苏门答腊、古里、满剌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小葛兰(今印度奎隆)、阿鲁(今苏门答腊岛中西部)等国国王遣使随船队来中国“朝贡方物”,使得我大明盛名远播,万国来朝,可谓是功不可没,其功勋,其伟业足以笑傲后世!“

    郑和早已跪拜不已,就是杨峥也觉得朱瞻基这番评价的确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足以慰藉郑和那颗被打击了六年的心脏了。

    郑和谢了恩,便退到了一旁,与杨峥一左一右陪着朱瞻基落了座位,身后金英则供着身子站着不动,眼神里对郑和能陪着皇帝落座充满了羡慕。

    见时候差不多了,朱瞻基冲着身后的金英点了点头道:“上菜吧,朕要与杨爱卿边吃边说些话儿?“

    金英应了声便去了,不多时十几个环肥燕瘦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菜盘子给放了下来,虽说这悦宾楼的菜肴不能与一品居,清风楼相比,但那是对人,对于皇上,对于朝廷大员,这里自是不够档次,可对于杨峥来说,这里的菜肴正合适,既有扬州菜的选料严格、刀工精细、主料突出、注意本味、讲究火工、擅长炖焖、汤清味醇、浓而不腻、清淡鲜嫩、造型别致、咸中微甜、南北皆宜,又有山东菜的实惠,风格浓重、浑厚,清香、鲜嫩,其中也不乏京菜的厚重,虽说未必是顶尖的菜肴,但吃起来至少不错。

    三人边吃边喝,朱瞻基吃得少,郑和年纪大,同样吃得少,唯独杨峥年轻力壮,也不顾两人放下了筷子,独自吃了起来,刚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那菜厨的牌子上写着,今日的招牌菜就是烧秦皇鱼骨,这是山东孔府早期的一道名菜。据传,在秦始皇下令焚书坑儒时,孔子的第九代孙孔鲥,将《尚书》、《礼记》、《论语》等经典书籍偷偷藏于孔府故宅夹墙内。到了西汉景帝三年,皇帝刘启将其子刘馀封为鲁王。鲁王在治宫中,发现了孔鲥偷藏的这批经典书籍,重新加以保存。为了纪念孔鲥藏书,金代,在孔庙的孔子住宅,修建了“金丝堂”,后来又重建“鲁壁”。孔府后裔对秦始皇焚书坑儒,非常痛恨。此菜是用鳜鱼中段加水发鳇鱼骨烧制而成,孔府以“鳇鱼骨”之谐音,命名此菜,以解秦皇“焚书坑儒”之恨。

1728章:溪壑易填,人心难满

    这道名菜,杨峥在前世的时候羡慕已久,一直无缘得尝一口,如今好不容易有尝一尝的机会,哪敢错过,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朱瞻基与郑和看他模样,倒也不急,自放下碗筷后,就端起茶杯,端坐在一旁喝着茶汤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儿,这一说竟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功夫,杨峥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大着饱嗝在两人身旁的位置上落了座位。

    “可吃好了?“朱瞻基笑吟吟的道。

    杨峥点了点头道:“吃饱了,不瞒皇上,微臣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饱的?“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啊!“朱瞻基打了个哈哈,一旁的郑和也跟着笑了笑。

    眼看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朱瞻基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金英道:“金公公,快将朕的墨宝呈上来?“

    金英应了声,从怀中摸出一副字画来,在杨峥与朱瞻基面前的圆桌上铺了开来,杨峥见那画卷为横卷形式构图,粗细不同的松干松枝伸缩,曲直如苍龙盘旋,枝头一丛丛松针劲健有力,而缠绕在松干松枝上野藤又使得松刚中见柔,以水墨圈点而成的松树皮则使松树更显圆润充满生机。松树干以水墨渲染,丛丛松针染以淡淡花青,竟是一幅《万年松图》,画卷的上首写着“赐吏部侍郎杨峥!“几个字样,笔法细腻,颇有元代赵孟頫的神韵。

    杨峥微微楞了一下,他早有耳闻,当今这位皇帝在艺术方面的表现,除了后主李煜,宋代赵洁外,在历代帝王之中,显得更加耀眼。

    他为人爱好翰墨,工于绘事,不但热衷书画创作,所作山水、人物、走兽、花鸟、草虫均得造化之妙,而且常以书画作品赏赐近臣。此外,身为皇帝更引领一代艺术风潮,以恢复两宋画院的盛况为目标。根据记载,宫中画师每呈作品,宣宗均会一一观览加以评论,使得明代宫廷绘画于宣宗在位期间臻至鼎盛,足以与北宋徽宗的宣和画院相媲美。

    由于他的绘画取材偏向花鸟、畜兽、墨竹,带有象徵寓意的题材,而在风格上明显受到文人画的影响,注重线条和墨韵的表现。书法则潇洒劲健,被后人评为书出沈华亭兄弟,而能于圆熟之外,以遒劲发之。结字近于赵孟頫,反映出明初以来的风尚,因此后人赞赏颇多,但他的画卷多赏赐与重臣,如杨士奇、夏元吉、陈暄、杨荣、杨溥等,他如今的官儿倒也不低,可论资历、人望、地位还是低了些,尚未达到宣宗赐画卷的地步,所以陡然看到,不免吃了一惊。

    朱瞻基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道:“安南一直是朕的心病,你以三千兵甲,便彻底平定了安南,其功勋之大,不亚于云南沐英,这样的大功劳,封侯拜相都不为过,可朕只给了你一个小小的侍郎,其官位尚不如你先前安南经略,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怨恨的?“这话儿问得不轻不重,仿佛是两个好朋友寻常的问话儿一般。

    杨峥可不敢有丝毫的答应,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话儿中的凶险有多大,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杨峥速来不急于表露自己的心态,所以略一沉吟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没什么怨言的,再说了皇上也没亏待微臣,微臣本不过是彭家府上的一个下人而已,若非皇上提拔,哪来的今日的三品侍郎,这个在微臣看来,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微臣若再有怨言,那就是不知足了?”

    朱瞻基恩了声道:“你年纪轻轻,能做到荣辱不惊着实不容易!”顿了顿道:“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不顾把你拔高了,那不是帮了你,反而是害了你,吏部侍郎在这京城不算什么高官,但也不算太低的官儿,且是个闲散的官儿,不会让太多人惦记,与你可谓是莫大的好处!”

    杨峥道:“有一乐境界,就有一不乐的相对待;有一好光景,就有一不好的相乘除。只是寻常家饭、素位风光,才是个安乐窝巢。知成之必败,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语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树;xing天中有化育,触处都鱼跃鸢飞。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晴空朗月,何天不可翱翔,而飞蛾独投夜烛;清泉绿竹,何物不可饮啄,而鸱鴞偏嗜腐鼠。噫!世之不为飞蛾鸱鴞者,几何人哉!陛下对微臣之爱,微臣铭记在心?”

    “说得好!”朱瞻基赞了声道:“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你是朕的功臣,为朕立下如此大功,朕岂是那种亏待功臣之人,只是你年纪太轻,锋芒太露,朕才不得不减少对你的赏赐,目的就不必多说了,你是聪明人,自会知道朕的用意,不过这次舌战群儒,才打破了祖宗规矩,让朕得以开了海禁,下了西洋,重建市舶司,其功勋,朕又岂能不赏呢!”说着看了他一眼,道:“朕的内库如何,你也清楚,要银子,要绫罗绸缎朕是拿不出来了,不过总算这一手书法,丹青还算过得去,既能赏了杨士奇、夏元吉、杨荣等人,自也能赏赐与你,这幅《万年松》是朕今年来,自问笔法,布局最好的画卷,今日就当你为朕立下开疆拓土之功的奖赏!”说完将画卷收起递了过去。

    杨峥颇有几分惶恐,心道:“娘的,这画卷若能留下来,少说也值上个几万两银子了?”

    “微臣谢皇上赏赐!”

    朱瞻基呵呵一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不必谢朕!”

    杨峥与丹青上也有些造诣,眼前这幅画卷,的确如朱瞻基所言,无论是笔法,还是布局都算得上上上之选,让人眼前一亮,一时竟忍不住细细观赏起来。

    正看得迷迷糊糊,却听得朱瞻基道:“金公公……?”

    金英恩了声,再一次走到圆桌前,伸手入怀,从怀里再一次摸出一幅横幅来,比起先前,略显长了几分,,颜色也浅薄了些,随着金英的手指,缓缓舒展了开来。

    杨峥与郑和各自看了一眼,纷纷低头往那圆桌上看去,只见圆桌上除了几张白纸、几本线装古籍外,并无他物。

    杨峥与郑和只扫了一眼,纷纷面露狐疑之色,心道:“不知皇帝今日这是唱的那一出戏。”

    朱瞻基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思,放下朱笔,呵呵一笑道:“方才朕已说过,赏罚分明是朕的本色,你们与朕有功,朕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朕今日能打破祖宗规矩,开海禁,下西洋,罢黜朝贡,兴盛市舶司,此举能一举成功,杨爱卿功不可没,朕自当要赏!”顿了顿将目光缓缓看向郑和道:“郑公公六下西洋,壮我大明国威,如今担负朕之内库一切用度,功勋同样不小,朕岂能不赏,用赏贵信,用刑贵正。才算是赏罚奉命!”说着看了两人一眼,道:“所以,朕为两位爱卿准备了一幅字画,还请莫要嫌弃才是?”

    郑和、杨峥各自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忙站了起来,抱拳道:“微臣不敢!”

    朱瞻基哈哈一笑道:“不敢最好了?”说完,转身对金英喊道:“金公公,笔墨伺候!”

    金英立即将一只朱笔递了上前,然后让人早已准备好的浓墨放在了桌上,再将纸张小心的铺设完毕,方才躬身退到了一旁。

    朱瞻基看了看纸上,凝神静气了一番,跟着猛吸了一口气息,将手中的朱笔放入浓墨之中浸泡了片刻,方才提笔挥毫起来。

    第一个字是一个“元”字,婉转流利,结体严整、笔法圆熟颇得赵孟頫神韵,让人眼前一亮。

    朱瞻基似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得,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手腕略一沉吟,继续第二个字,“亨”字,笔法不输给前面的元字。

    杨峥与郑和看着这两个字,各自心里揣测着这其中的含义。

    谁知朱瞻基就在这个时候搁下了朱笔,冲着金英一笑。

    金英会意,恭敬上前小心的将这条横福拿了起来,小心的展示给两人看,若说先前还有几分赵孟頫的,那么此时看来,与赵孟頫的相比,两字之间似多了赵孟頫没有的霸气,这一点想来是他身居帝位之位的关系。

1729章: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

    朱瞻基看两人眼里的惊异之色,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对着郑和一笑道:“郑公公这两个字儿就送给你了,你与王景弘等出使西洋(今加里曼丹至非洲间的海洋),率领士卒两万七千八百多人,乘坐长四十四丈,宽十八文,满载瓷器、金银、丝绸等的宝船六十二只,从苏州刘家港出发,到占城(今越南南部)爪哇、苏门答腊、锡兰(今斯里兰卡)等地,经印度西岸折回,可谓是功在社稷!”说着有些动容的道:“难得是公公率领如此庞大的军队,没有一丝一毫对朝廷的不忠,单凭这一点,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人能做得到,更别说公公留下西洋,为我大明开创万国来朝的局面,若非有公公的西洋之行,皇祖生前未必能做这么多的大事!就凭这一点,朕这两个字儿早该给公公了……?“

    郑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立即泪流满面,跪拜在地上,哽咽道:“奴婢,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绝不辜负皇上对下西洋的期望!“

    “郑公公快快请起,不瞒郑公公,朕不想什么万国来朝,不想什么大明威慑天下,也不想去看看这世界的尽头,朕想的是,皇祖爷将这江山交给了朕,朕不能辜负祖宗留下的这篇江山,朕既能坐上这个位置,就不能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的君王,朕要我的国家繁荣富裕,百姓安居乐业,户部有足够的银子,即便是朕的内库,也要足够的银子,西洋之行既能满足朕的一切要求,那么朕就希望西洋之行永远的继续下去,朕自问治国尚可,可这西洋之行,全耐公公了!“

    杨峥还是头一次听朱瞻基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儿,在他看来,这话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从后来他的表现看,他的确是这么做的,相比于创业之朱元璋,朱棣,他这个孙子辈的,没有他们那足以震聋发馈的赫赫大名,足以光耀千古的雄才大略,和足以名垂后世的千秋伟业。但与他们相比,他的仁政,却比之更容易得到当时治下百姓的衷心爱戴和拥护,更能为天下苍生创造一个安定幸福的美好环境。

    如果说创业之君最需要雄才的话,那守成之君主要依赖的就是仁德,而朱瞻基无疑是有这一点的,他即位后,能君臣和睦相处,能大胆选拔人才,能无情锄奸惩恶,能关注民生民情,使得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空前发展,将明王朝推向了二百七十余年间的极盛时期“仁宣盛世”,确实无愧于史家评价的“守成之君”称号。

    “奴婢纵是死也绝不皇上所托!”郑和重新跪了下来,动容的道。

    朱瞻基呵呵一笑道:“有公公这一句话儿,朕就放心了!“说着走了下去,亲手扶起郑和道:“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意思是说,士应该具有坚毅宏大的品格;为什么呢?因为士要把实行和弘扬仁道作为自己人生的使命,为此要奋斗终生,死而后已。弘扬仁道的使命是很重要的;奋斗终生,死而后已,路途是很远的。这岂不是任重而道远吗,要担负这样的使命,没有坚毅弘大的品格是不行的。开海禁,下西洋危险重重,海上波涛汹涌,郑公公的道路还很长啊……?”

    郑和用力了点了点头,动人的道:“无论路有多长,无论海上有多大的风浪,无论下西洋有多么的困难,只要陛下让奴婢下西洋,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的使命!“这几句话儿锵锵有力,透着一个老者不屈的心脏。

    这一刻,不仅仅是杨峥,纵是朱瞻基的双眼也有了湿润,抓着郑和的双手用力的按了按道:“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郑和收起来这幅字画后,便退到了一旁,朱瞻基也重新走到了圆桌旁,看了一眼杨峥,重新拿起了朱笔,浸泡了墨水,略一沉吟,再一次挥毫起来,这一次他写得很慢,笔法却绵远流长,横竖撇捺之间,破见大家风范,不多时便写出了第一个字“利”字,不等杨峥回过味儿来,第四个字儿也出来了,竟是一个“贞”字。

    朱瞻基似很满意这两个字儿,轻轻吹干了墨迹,又俯视了一边,方才满意搁下了手中的朱笔。

    一旁的金英这次不用朱瞻基招呼,早已躬身上前,见那副写有“利贞”两字横幅拿了起来。朱瞻基指着这两字儿道:“此番朕得以开海禁,下西洋,筹办生日,全耐杨卿之力,朕就把这两个字儿送给你!以表你为朕开海禁,下西洋之功!“

    开海禁,下西洋是他提的头不假,可并非全仗着自己一人之功,但皇帝显然是将这份功勋算在自己头上了,看样子自己不认还不行,眼看金英将字儿递给了自己,急忙接下,小心的欣赏了一番,方才卷了起来,这可不光光宗耀祖的事情,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是护身符?

    朱瞻基看着两人收了横幅,方才呵呵一笑,道:“好了,朕将“元亨利贞”四字送给两位爱卿,常言道,天有四德,元、亨、利、贞!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朕相信你们两人担得起这四个字儿?“

    杨峥与郑和这才醒悟过来这两条横幅,竟如此深意,‘元亨利贞‘,语出《周易•;乾》,代表乾卦的四种基本性质。”元”,为大、为始,引义为善长;”亨”为通,引义为嘉会。”利”为美利,引义为义和,”贞”为正,引义为干事。在人事上,”元亨利贞”分别代表仁、礼、义、智。《周易•;乾•;彖》说:”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周易•;乾•;文言》说:”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人足从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又说:”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孔颖达疏:”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言此卦之德,有纯阳之性,自然能以阳气始生万物,而得元始、亨通,能使物性和谐,各有其利,又能使物坚固贞正得终。”皇帝把这四个字儿送给他们二人,除去表彰二人所立下的功勋外,其中莫不是暗含两人再接再厉的意思……?

    两人少不了又表示了一番忠心,说了一番肉麻的话儿,反正这话儿只是说说,也不要银子。

    经过这么小段的插曲,雅间里,群臣三人的气氛登时活跃了起来,彼此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

    杨峥见朱瞻基多次要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免感到好奇,但他猜不出对方的心思,自不敢多言。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日头偏西了,眼看天色差不多了,朱瞻基总算是有了说的意思。

    郑和与杨峥都是聪明人,朱瞻基今日表现,早已让两人觉得奇怪,皇上欲言又止的神色早已落在眼里,眼看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各自停止了说话,将目光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呵呵一笑道:“其实朕今日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们?“

    杨峥与郑和各自看了一眼,彼此露出会意的一笑,嘴上却道:“不敢,皇上垂询,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瞻基这会儿也难得去兜圈子了,朗声道:“朕就是想问问,那西洋的宝物,如何能拍卖?倘若拍卖了能有多少银子,不能拍卖又当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朱瞻基也思索了两日,正是他不愿意理财,身旁的太监又对拍卖不熟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怕宝物太多换不成银子,又怕卖出的银子太少,根本不足以充盈国库之用,一时好生为难,最后还是孙皇后出了主意,这些宝物既是西洋之物,便找两个熟悉的人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么?他觉得孙皇后言之有理,毕竟这些宝物都从西洋诸国带来的,能买多少钱,天下没有人比郑和的更清楚的,而拍卖的主意,是杨峥提出来的,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己想要宝物,宝物如何买,还有比这两个人更熟悉的么。

    明白了这一点,他才精心准备了这一出,当然了,先前对两人的话儿,已经赏赐,倒也完全是了银子,七分正义,三分为了银子也可以这么说。

    得知皇帝的意思,这事儿有郑和先说,这次西洋之行,准备购买那些西洋宝物,以及宝物的价格在多少之间,他一一说来,毫不清楚。

1730章:人富而仁义附焉

    朱瞻基虽与这西洋所知不多,但事关自己的内库,所以听得甚是认真,直到郑和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吸了一口气,道:“先前朕还觉得杨爱卿提出十分之一的宝物,不足以充盈朕的内库,如今看来,是朕小看了这些西洋宝物的价值了,若能全部卖出去,朕就算效仿皇祖怕也不不是什么难事了?”

    郑和道:“话虽如此,只是这宝物个个价值连城不说,就说寻常宝物,从西洋诸国运为大明,其成本也多有变化,若原价卖出其实亏的还是皇上,所以奴婢觉得,陛下若想充盈内库,卖出好的价钱才是最有利的法子?”

    “银子多了自然是好事,朱瞻基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开了海禁,下了西洋,目的就是为了充盈自己的内库,若如郑和所言,十分的之一的宝物,原价卖出,虽也获利不少,但皇宫事儿不小,花费也不少,十分的宝物所获取的利润未必够用,况且下西洋风险极大,弄不好血本无归,所以他也觉得郑和所言极有道理,恩了声,道:”杨爱卿,你看这事儿?“

    杨峥呵呵一笑道:“其实不瞒陛下,就算陛下今日不问,微臣也想进宫告诉陛下关于宝物拍卖的事宜!“

    朱瞻基双眼一亮,他本担心杨峥当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如今听他语气沉稳,不由得大喜道:“是么,爱卿快快说来?”杨峥看堂堂大明皇帝,竟为了银子,如此着急,不免好笑,点了点头道:“西洋宝物从永乐三年开始,随着前后六次下西洋,宝物增多不少,按说这西洋宝物的价格本没那么高,可好在我大明已停止西洋六年,西洋宝物随着我成祖爷修建北京城,编写《永乐大典》,五次出兵蒙古,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今的天下西洋宝物紧除,如此造就了今日的西洋宝物价格不断的上涨的原因之一了。”

    朱瞻基虽不懂经济,但身居高位,那份见识还是在的,所以杨峥话音一落,就明白了差不多了,点了点头道:“这个朕也略有耳闻,所以朕才答应了诸位爱卿罢黜朝贡,兴市舶司的要求!”

    杨峥道:“陛下能明白这一点最好不过了,在我家乡有一个说法是说,供不应求时,商品短缺,购买者争相购买,销售者趁机提价,买方不得不接受较高的价格以满足自身的需要,于是出现一个价高的想象,这就是所谓的卖方市场。”

    朱瞻基虽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但他还是很快明白了道:“这是不是就是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的效果吧?“

    杨峥道:“皇上明智,微臣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大明的宝物因多年没下西洋,早已匮乏,因此一来,宝物的价格必高涨,只要能掌握手段,其利润可想而知了?”

    朱瞻基轻轻叹了声道:“这个道理,朕岂能不知,只是这手段……?”

    杨峥呵呵一笑道:“皇上不必担心,微臣早有了计较?”

    “哦,是么?”朱瞻基大喜。

    杨峥点了点头道微臣已从郑公公那里得知,敢于在西洋上做生意的,多半是桀骜不顺的人,他们对于西洋的宝物早就有心购买,无奈海上不太平,如今陛下重开海禁,下西洋,以我大明宝船出海,必然是海上平静,如此一来,天下来与大明做生意的商人还会少么,有了这些生意人,陛下的宝物何愁卖不出去!”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个这个道理?”

    杨峥道:“何止这些!这些商人以利为大,海禁一开,天下商队必然不少,纵然购买的货物不少,可论规模,论运输成本,论风险哪一个能与皇室的远洋舰队相比么?他们的价格,无论是质量保证都无法与皇室相比,说句不好听的话儿,皇上你就是这天下最大的保险!”

    朱瞻基想了想,扭头问郑和道:“郑公公,你怎么看?”

    郑和细细思索了一番道:“杨大人的话儿所言极是,海上做生意的不少,可说运输成本,因为货物少,成本必然是高的,更别说海上巨浪滔天,弄个不好人财两空,风险也是极大的,所以能安全回到岸上的,宝物必然是高的,这样的价格与大明宝船相比,必然少了竞争力,天下人能购买的人必然不多,而皇上就不同了,一来你是皇上,可谓金口玉言,其本身就是天下风险的保障,有了这个天下商家放心,自是愿意与皇室做买卖,再说了,那货物运回国来,算出自己的投入,想要赚钱就必须要将自己的利润算在其中,这样一来货物售价要高,货价高,风险高,弄不好人财两空,这样的货物,如何与皇室竞争?杨大人这个拍卖的法子,可谓是为皇室谋其福利最好的法子?有皇帝这个金字招牌,还怕卖不出好的价钱么?况且外廷答应皇上的宝物,是西洋贵重物品,在大明稀缺无比,这样的宝物进行拍卖,只要有保证,价格十倍二十倍也不是不可能,不说远的,就说这京城的商家,那个不是这个道理,清风楼、一品居,悦宾楼的菜肴未必比得上西湖湖畔的酒肆,可人家招牌响亮,天下哪还有比,银子自也多了,皇帝这二字,自秦皇汉武千百年来,可谓是天下最大的招牌,最响亮的招牌,那个商家不想来凑个热闹,不想来看一看,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儿,有了皇家这块金光闪闪的招牌,就是一块吸金石,吸尽天下商家的钱财,陛下的内库何愁没银子呢?”

    这一番话儿层层分析,可谓是有理有据,顿时说得朱瞻基眉开眼笑:“这法子好是好?不过朕这个“皇帝”的招牌如此冠冕堂皇的用,只怕又损皇家的脸面吧?“

    杨峥呵呵一笑道:“若用这金色招牌有足够的汇报,陛下还觉得这损天家的脸面么?”

    朱瞻基皱眉道:“此话怎讲?”

    杨峥道:“微臣的意思,西洋的宝物,陛下在宫中寻个信得过的人儿,然后成立个拍卖行,以皇家的名义将宝物进行拍卖,除去卖出宝物的价钱外,额外的给皇家这块金子招牌使用费……?“

    “使用费?“朱瞻基双眼一亮,他倒不在乎自己这个皇帝的金子招牌是否真的有损皇家脸面,说到底还是没有足够让他心动的东西在作怪,若不然凭着他这些宝物,未必没人来买。

    “不错!“杨峥点了点头道:“使用费,这样皇上不仅可以收取宝物的银子,还可以额外多一笔银子,只要这块招牌在,陛下就不必担心收不到银子?”

    “依你看,朕的这块招牌能收多少银子?”朱瞻基试探的问。

    杨峥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若陛下将这块招牌让个商家,想来一年的收入怎么也有二三十万两,若是自己经营,那就不好说了,这个利润就在宝物之中了,可若是给市舶司的话,也就是十来万吧?”

    “朕的招牌竟这么值钱?”朱瞻基吃了一惊,随即是一脸的惊喜。

    杨峥道:“可不不是么?“

    “这法子果然不错啊,朕的这块金字招牌,卖了?“朱瞻基一脸兴奋的道:”他为人节俭,宫中的用度也差不多三四十万左右,当然了这个不算后宫,如今有了宝物,保守的估计,差不多也有个百来万,算上这名头费,少说也有两百万左右,这可是一大笔好处,就算出卖一下皇帝的名头,也没什么打紧的。

    这一番计较,朱瞻基越觉得杨峥这法子好得不行,想了想道:“朕在宫中信任的人除了身边的这几个太监外,也就是杨爱卿与郑公公了,朕虽信任他们,可他们伺候朕倒是可以应付,可要说这做生意却就不如两位了,不如这样吧,朕将西洋十分之一的宝物交给两位爱卿,有你两位为朕打理,这第一年咱们求稳点,朕要的也不多,就给一百万两,等第二年打开了局面,再给两百万两可好?“

    杨峥与郑和彼此看了一眼,这个价格倒也不说贵,倒也不便宜,微微沉吟了一下,郑和道:“奴婢与商道并不在行,所以也出不到什么主意,我看这事儿就一并交给了杨大人吧,他年轻有为,主意也多,杨夫人也是商界强人,或许能经营好也不错?”

    朱瞻基点了点头,其实上他本意就是让杨峥代为经营,只不过碍于郑和在,不得不这么说,如今听他推辞,也顺势点了点头道:“杨爱卿,你意下如何?”杨峥稍作盘算了一下,下西洋虽说是冒着风险的事情,但怎么说大明的航海技术,以及宝船,还有郑和亲自作镇,风险系数是大大的降低,这样一来能不能赚钱就靠船上的宝物了,这些宝物除了海外诸番为表示友好,向上国长颈鹿等奇兽异禽外;郑和他们从西洋以物易物换回的货,绝大多数都是国内紧缺的用于生产的稀有物资,价格高得离谱。

1731章: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

    比如,郑和他们就从诲外运回了大量的苏木,价格涨得吓人,除去苏木外,还有胡椒、芍药、丁香、豆寇、沉香、木香、龙脑香等等以及大风子、孽澄茄、血竭、硫黄、犀角和羚羊角等许多国内稀有紧缺的大量中药材。据统计,郑和船队在国际贸易中从海外进口的物品多达一百六十四种,单单包括芳香型在内的药材就多达四、五十种。可见,采办香料与番药,也是郑和下西洋的主要经贸活动之一。这些东西,除了部分香料被统治阶级用作奢侈的消费品外,绝大多数都是社会生产和人民生活必需的用品。这也正是一些海外的专家学者,把海上丝绸之路称作香瓷之路的原因,只要郑和能用点心,随便运送一船回来,就是暴利,靠着皇帝的名头,赚取两百万其实也并不难,更别说其他宝物了,如今天下太平,不仅仅是百姓的口袋富裕,那些王孙贵族那个口袋不是银子满地,在宝物奇缺的年代,多花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对杨峥来说,西洋的宝物并不愁销路。

    当然了这是明面上的,暗面上的还会更多,有皇家作为担保,无论是风险,还是信誉,这都是天下商家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就是衍生利益,也将远远超过这两百万了!况且从杨峥看来,开海禁,下西洋因皇室没钱才得以顺利展开,未必能永远的下西洋,他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所以想要西洋之行永远的下去,经济才是唯一决定的条件,这也是他与杨士奇商议以商业兴国的理念是一致了。

    见杨峥迟迟不肯说话,朱瞻基还以为他不答应,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杨爱卿也不想管朕么?“

    “你是皇上,谁敢管你啊?“杨峥心里嘀咕了声,呵呵一笑道:“皇上说哪里话,微臣只不过是思索如何给皇帝多赚点银子?”

    朱瞻基与郑和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想到了么?”

    杨峥道:“想到了?”

    朱瞻基呵呵一笑道:“是什么?”

    杨峥道:“扯虎皮装大尾巴狼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雅间的气氛再一次变得欢快了起来,三人喝着茶汤,说着话儿,不知不觉的天色差不得黑了。

    金英看了看外面天色,这时走上前道:”皇上,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哦,是么?“朱瞻基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果然黑得差不多了,恩了声,站起身来道:”杨爱卿,郑公公拍卖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杨峥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冲着朱瞻基一拱手道:“皇上,微臣斗胆想请陛下再为微臣写几个字儿了?”

    “你还要字儿做什么?”朱瞻基有些好奇的问。

    “招牌?”杨峥嘿嘿一笑。

    朱瞻基一愣,随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不说朕险些忘记了?”说完重新落了座,重新拿起朱笔,凝神细思了片刻,便提笔在纸张上落下了,“善为至宝!”四个大字,秀美多姿,俊逸洒脱,让人眼前一亮!“

    “好书法!“杨峥、郑和忍不住暗赞了声。

    朱瞻基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善,此一字乃人生日用之至宝也。但凡存心说话、行事,此字俱刻不离也。此宝不独自身受用不尽,即子孙亦受用不尽。古人云:“但不可,始勤终怠,更不可,望效心急。包管大有受用。至于“忍”字,“恕”字皆从此字运出善即生,好生为之大德,以德服人,以德为善。大道无亲,衡于善人(自善与善他)。”善“就是”仁“字,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敬父母尊敬兄长是仁的根本,百善孝为先。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仁就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仁就是要懂礼节。圣人告诉我们凡事不可忘了“善”。做生意也是一样的?“

    杨峥与郑和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善”其实就是像水一样,它有利万物却不去和万物争夺任何东西,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无私的奉献。老子在《道德经》中不仅告诉了我们“善”是什么,同时他也告诉了我们人为什么要为善。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瞻基应了声,重新提笔挥毫,杨峥与郑和凑过去看去,只见在另一张纸上,多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下联为:‘心作良田。百世耕之有余’。杨峥正思索这对联的意思,却听得朱瞻基道:“至宝:最好的宝贝。良田:良好的田地。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凡事都会跟人斤斤计较,如此必然招致他人的不满。人在世时多做些好事,才会遗爱人间为后人永远怀念,所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就是说明这种道理。而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心作良田,百世耕之有余的道理,杨爱卿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杨峥看着这幅对联,思索了一会儿才抱拳道:“微臣明白了,陛下这幅楹联的意思是把心作为良田留给后代,可以百世耕种还有富余;把道德作为至宝传给子孙,可以一生受用不尽。人们留给子孙再多的财产,不如留给他们良好的品德优秀的门风,更让他们受用不尽。陛下是让我这宝物的生意要永远做下去是么?”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朱笔,轻声道:“何止是你这宝物的生意,就是这打开的海禁,祖父下的西洋,朕何尝不是要永远做下去?“

    “微臣明白!”杨峥郑重的应了声,小心的收起了这份对联,放入怀中,内心深处对于朱瞻基这番期盼着实有些敬佩,同时也是满怀欣喜,自己一直期望永远的西洋之行似乎正一点一点的在实现,他相信大明只要开海禁,下西洋世人所期望的盛世必然会重现。

    当晚回去的路上,杨大人几乎带着笑容回去的,这等好消息自要与大小姐好好说道说道,夫妻二人本就情深意重,这一说自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第二日,杨峥在去吏部的路上,心情仍是澎湃的,昨晚在温柔的chuang榻上,他将白日里以皇家为招牌帮皇上拍卖宝物的事情给大小姐细细说了一番,大小姐与庙堂之上的争斗,朝廷大计所知不多,可与这商业上就精明的多了,按照杨峥的算计,这些宝物有彭家拍卖出去,其实所得的未必能有多大的利润,充其量也就是从中赚一个辛苦钱,因为每年两百万的数字不是一个小数目,而每年的宝物若达不到上线的数字,其实这个数字还是有大的,更别说随着西洋一年又一年的下,宝物越来越多,那么价钱势必会降低,在皇室两百万这个数字不变化的情况下,能赚的银子就更少的,起初大小姐并不愿意做,但很快她不但同意,甚至有些欢喜,因为皇家招牌的名头,天下再没有比这名头更大、更稳、更实在,所以对于每年五十万的招聘费,大小姐毫无意义,甚是就是白送也愿意,而这五十万两竟是摊在宝物拍卖之中,这样算来,利润就大了,若说句大话儿,就算这名头皇帝给两百万的价格,大小姐其实也是愿意拿下来的,身为商人她自能看得出这天字招牌下所诞生的各种利益,不用从近的说,就是从远的说,她彭家有皇家这块摘牌,不必在意什么杭州商会,天下各大商帮,那个不得多看彭家一眼,自己彭家的绸缎,就算调高些价格,连带着其他,这都是在天字招牌下所诞生的利润了,不用说每年为了去竞争这个浙江商会会长所投入的银两就不少于五十万两,还不能十拿九稳的拿下,而有了这块招牌,每年的五十万竞争费用算是省了下来,两相一比较,其实彭家是稳赚不陪的,既不用赔本,这样的好事做做也无妨了。所以一口答应了杨峥的要求,这不今日一早,大小姐就让人将皇帝亲笔题写的墨宝装裱了起来,还特意让人将皇帝玉玺的印章装在最为显眼的地方,亲自挂在了彭家的商铺上。

    据说,招牌刚刚挂上,立即就迎来了不少人参观,今日一早彭家的丝绸销售量就比平日里多了两倍,可喜坏了大小姐。

1732章:雾起韵雅醉无眠

    带着这个心情,杨峥一路上可想而至了,吏部他来个两次,但基本上没怎么待就走了,可不知是不是人缘太好,还是名声太盛,总之一句话人,部里的官儿似对他的印象极好,遇到什么事儿也乐于帮忙出主意,有什么规矩也尽量说明,甚至有些需求他们也尽量帮他去尚书大人哪儿说说话儿,气氛好得不行,当然了,所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杨峥虽是吏部侍郎,但整个吏部除了尚书外,他就是名真言顺的二把手,事实上如今杨峥无论是威望,还是人脉都比尚书郭大人还要强硬几分,前两日杨峥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光辉形象,经过言官们的一番吹嘘,早已变得高大上,上了年纪的官儿倒也罢了,那些新来的那个不视为偶像,在他们眼里,这个年轻侍郎大人比尚书大人更像尚书大人了。

    这一切虽非杨峥的本意,但局面已经如此,既不能做出改变,那就接受,这是他一直的处事原则。当然了,庙堂就是一个大熔炉,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局面虽好,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平日里因为自己年纪轻,加上为人着实也什么架子,所以以和为贵,遇到什么事情也主动听取属的意见,争取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听取他们的意见,自己内心深处是看重他们的,除此之外,除了他分内的事情,他做好做足外,从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加上咱们的杨大人家中有一个商界女强人,多年的钱财上的支援,养成了杨大人大方的个性,这样的上司,属又有哪个不欢喜的。

    当然了,事情也不能过头,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暗自恨他的人大有人在,对于这样的人,他自始至终讲究以柔克刚,必要的时候,甚至是尊老爱幼了,这一切手段的运用,他来吏部不过才大半个月的功夫,却也勉强站稳了脚步。

    今日刚刚处理外了手头的几件官员调度,以及任命情况,尚书与侍郎有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虽说最终的指令来自尚书大人,但他这个侍郎也是有同意与否的权力,今日处理的就是前两日他与郭琎商议的曾鹤龄邢宽等人的任命问题,曾鹤龄从永乐十九年中了状元后,一直在翰林院做了编修工作,这些年参与编修成祖实录仁宗实录,实心任事,屡受嘉奖,按照规矩早已应该擢升,杨峥的意思原先的侍讲学士王直已经累升至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常常要两头兼顾,忙不过来,而在这几年的历练中,曾鹤龄无论是学问,还是见识才干,尤其是对西洋学问更是大长,据说已略懂逻辑学,数学神学都有不小的造诣,高出众人许多,依着杨峥的意思该让这位大明鼎鼎大名的状元郎挪动位置从翰林编修,提升为翰林院侍讲,掌读经史,释疑义,备顾问应对,在上稍微提了,并不算过分,况且这事儿也与郭大人商议过了,所以他毫无顾虑的签了自己的意见。

    除了这曾鹤龄外,还有一个邢宽,要说这人成也成祖爷败也成祖爷,当年因姓名“邢宽“二字,力压孙曰恭成了天状元,一时好不威风,授翰林院修撰,官职为南京翰林院侍讲学士兼署南京国子监事。放榜后,在成祖皇帝亲赐的“恩荣宴”上,徐皇后认识了邢宽状元。经过接触,佩服邢宽状元才华横溢,水平超尘拔俗。于是,常常请邢宽状元进宫,在一起谈今论古,开阔眼界。

    可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与成祖爷起了矛盾。

    这事儿说起来,在永乐年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杨峥掌管翰林院的时候,也略有耳闻,说是一日,成祖与邢宽,两人正在畅所欲言,天气气温陡然降,邢宽状元冷得直打颤。徐皇后偶然想起箱子底,还有一件为成祖皇帝绣制的长袍,拿出来让邢宽状元御寒。谁知,邢宽状元一穿,十分得体,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原来,邢宽状元腿有残疾,造成脊背微驼。成祖皇帝穿时前高后低,邢宽状元穿了前后一样长,好像为邢宽状元定做的。徐皇后看了,眼笑眉飞,精心绣制的长袍,穿在邢宽状元身上,越看越漂亮。一高兴,徐皇后便将长袍赠送给了邢宽状元。不久,邢宽状元家中来信,父亲重病缠身,速回家尽孝。邢宽状元是位孝子,只好将实情呈报成祖皇帝。得到成祖皇帝恩准后,邢宽状元准备回家。

    离开南京城那天,成祖皇帝为了显示仁爱,竟然携徐皇后为邢宽状元送行,一直送到皇城外道别。邢宽状元感激涕零,依依不舍。突然又想起与徐皇后在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还赠送了亲手绣制的漂亮长袍,忍不住回过头来,深情地再看一眼徐皇后。这对成祖皇帝可是奇耻大辱,成祖皇帝恼羞成怒,忍气吞声,柔中有刚地问道:卿还有什么事吗?一看这架势,邢宽状元吓出一身冷汗,成祖皇帝心狠手辣是人人皆知的,不知要如何处置自己。邢宽状元急中生智,马上跪拜回答道:”皇城的梅花垛子墙,坚如磐石,气吞山河,真乃我主万世基业之象征也。自从在京城为我主效劳,对皇城的城墙也有深厚感情,今日离去,想再多看一眼朝夕相处的城墙,乞陛恕罪。”成祖皇帝受到一番赞颂后,脸上立即阴转晴天,喜上眉梢。笑着答道:卿既然酷爱皇城梅花垛子墙,朕赏你十万银两,回家乡建造一个就是了。邢宽状元千恩万谢,带了赏银,险离京城。待仁宗登基后,这位状元才得以返回京城,入了翰林院做了一名编修,这些年参与编修元史仁宗实录学问大涨,在清流之中,颇有盛名,杨峥在调动曾鹤龄的时候,一时想起了这位当年与自己针锋相对的状元郎,按照章程也做出了提拔,这事儿杨峥自问是自己分内的事情,所以也没含糊,直接写了自己的意见了。

    将两道任命送到了内阁后,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可以去吃饭了,进了部堂就见众人已经开始收拾了东西,算是结束了一上午的坐班了,见他进来,几个熟悉的年轻官员吆喝了两声,便招呼他去吃饭了。

    当然不是出去吃,而是高级干部的公厨了,这种厨房也就是前世的那种机关食堂,无论大小官员,只要是政府办公的都可以去吃一吃,但在古代就不行了,这种公厨源远流长可上溯秦汉,特别是西汉,朝廷出于对亲近大臣“有烹饪之养”,也搞过“廪食太官”之类的恩惠汉书8226;贡禹传,毕竟没有在大范围普及。根据唐人崔元翰的判曹食堂壁记记载,唐太宗“克定天,方勤于治”,决定延长每天朝会的时间,为了不让参与的官员饿肚子,又以“聊备薄菲”为配套措施,由朝廷提供一顿免费的“工作早餐”,食堂就设在金銮殿的廊庑。因行之有效,备受欢迎。

    不久,唐太宗又把自己的独家发明推广到京师其他官署和各级地方n府,成为定制。晚唐蔡词立在虔州孔目院食堂记里称:“京百司至于天郡府,有曹署者,则有公厨。”可见,唐朝三百年间,干部食堂办得还是有声有色的。以后的各个朝代也均沿袭了这一制度。

    除了天子请客的‘天厨’外,就数是宰相办公的政事堂厨,简称‘堂厨’,档次最高。而其就餐场所,便称‘食堂’。唐会要里说,高宗时,宰相们曾以“政事堂供馔珍羹”为题开会讨论,削减伙食标准的问题,但有人反对说:‘这顿丰盛的公餐,是皇上对中枢机务特别重视的表示。如果我们不称职,就该自请辞职以让贤能,不必以减削标准邀求虚名。’于是罢议。

    明朝虽不如大唐富裕,但在这个吃字上,倒也不输给大唐,从洪武的时候,就设置了不少公厨了,如“县食堂”“判曹食堂”“孔目院食堂”“节度使院食堂”等名目。另外,所有上述公厨在为官员们提供工作餐的同时,还要另办专供吏员即一般科员或办事员吃饭的食堂,称“吏厨”或“佐史厨”“府史厨”为朝廷大小官员服务,当然了,由于本朝洪武爷布衣出身,在吃的花样上,就不如大唐贵族皇帝那么多了,早早定了规矩,凡常参官员的“朝食”,都依高低订有标准,如四至五标准是菜肴七盘,细米二升,面二升三合,酒一升半,羊肉三分,其他若干;六至九标准是菜肴五盘,白米二升,面一升一合,油三勺等等。大家根据自己的各据一几席地而坐,由侍役举案托盘分配菜肴。要说吃好,那是扯谈,可要说吃饱,绝对足够,所以大明的公厨算起来是历朝历代最为节俭了。

1733章:花榭幽径春盎然

    当然了,凡是也有例外,自从仁宗登记后,大学士的地位水涨船高了,俨然是前朝的宰相无疑了,为了显示上下有序,从仁宗的时候,食堂的规格慢慢提高了不少,大学士等人以及六部尚书侍郎等高官,就入高堂了,由于正是吃饭的点儿,所以里面已坐了不少人,正说说笑笑吃饭。

    但凡能进入这里的,官职比杨峥只高不低,所以除了几个认识的点了点头外,并没有太多的客套,杨峥从壁橱里拿出了碗筷,盛了自己饭菜后,左右看了看自己认识的黄福、张本、杨士奇等人不知为何今日都没来,而认识的其他官儿又不够资格来这里面吃饭,自己也不好出去,眼看没人,干脆找个角落里落了座开始吃饭。

    与他的形只影单相比,其他官员则显得十分的热闹,他们三五成群,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说着笑话儿,本不热闹的食堂,顿时因为这些欢声笑语变得热闹无比,杨峥还是头一次来,不免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他惊喜的发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部堂大人,到了这儿面孔变得不再是那么严肃,该说的说,该笑的笑,言语笑容望去上去亲切了许多,落在眼里说不出的舒服,心道:”若天天如此,大明的这官场可就舒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众人与他有同样的感觉,每个人在这里都变得十分的轻松,仿佛这就是每一日他们最放松的地方。

    饭菜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杨峥就发现原先那些欢快的气氛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气氛的凝重,众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窃窃私语起来,不免好奇的抬头张望了下,就见杨士奇等人走了进来,他们是大学士与他们吃饭的地方又有些区别,里面可谓是富丽堂皇,杨士奇在主位上坐定,其余人等便分左右列坐,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食堂仆人立即开始将一叠叠的菜肴端上了桌子,透过窗户杨峥可以看到他们的菜肴确实不错,心想:“大学士就是大学士,不仅穿的不一样,吃的也与众不同啊?“

    大明的标准与大唐虽没法子相比,可也不算太低,按照伙食标准,内阁大学士每个人每月的伙食费差不多在十两银子之间,而六部尚书、侍郎差不多是八两之间,但六部尚书只有一个,侍郎也是一人,不比内阁常常有六七个人,即便是今日的内阁也有三人,一个月有三十两银子的伙食费,按照大明食堂的标准,一天吃一餐再怎么吃也吃不完的,这些银子自是落了食堂内部了,因此对于食堂来说,阁老就给白给他们赚取外快的,无论是饭菜上,还是态度上都不是其他官员可以比的。

    几盘子山珍海味上了桌子,杨士奇等人也不多看,只管低头吃喝便是,偶尔说了几句话儿,也多是轻言细语的交谈说笑,一派祥和的气氛。

    杨峥与他们的距离虽不远,但一来食堂人数不少,杨士奇也没必要去一一查看,再者,杨峥刻意不让自己引起旁人注意,落座的位置本就不是显眼的位置,这样一来,想要被杨士奇发现就不容易了。

    他也没上去的心思,干脆就坐在角落吃自己的饭了,而杨士奇等人似在谈论什么,他贴着耳朵细细听了几句,起先谈的是朝廷这几日设置巡抚的事情,这事儿,他在吏部的时候,到是听说过,说起这巡抚,可谓源远流长了,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派遣太子朱标以巡抚之名视察陕西,自此巡抚之名便流传了下来。

    等朱棣登基后,与永乐十九年,派遣大臣分巡天下,了解民间疾苦。后又有大臣奉命赴各地,或称采访,或称巡视,事毕还朝,效果还算不错,朱瞻基登基后,鉴于巡抚的确能办事,便在今年九月初八日,消防祖父,始于各省专设巡抚。擢吏部郎中赵新为吏部右侍郎巡抚江西,兵部郎中赵伦为户部右侍郎巡抚浙江,礼部员外郎吴政为礼部右侍郎巡抚湖广,监察御史于谦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刑部员外郎曹弘为刑部右侍郎巡抚北畿、山东,越府长史周忱为工部侍郎巡抚南畿,总督税粮,安抚地方。然此时巡抚之设仍有临时派遣性质,事毕复命,未划固定地区,不携带眷属,有些麻烦,但这巡抚官职不小,朝廷不少官员有些意见,没少上书言语巡抚的重重弊端,就是内阁也觉得这巡抚的设立,的确是个麻烦事,比如巡抚与巡按御史不相统属,时有冲突,遇到事情不好调整,又如巡抚职权不明,容易干预地方事务,弄得地方官员不满,所以内阁的意思,最好是朝廷能将这巡抚的头上加巡抚以都御史职衔,设有衙门属员,虽说职权大了些,但好歹也有个衙门,朝廷也以章法管制,否则如这般任由皇帝的性子,随意派遣巡抚巡视天下,目的到是不错,可地方官员不服的也不少,矛盾不少,难以取到真正巡视天下的效果,最后糊弄的还是朝廷,所以三人觉得这巡抚倒也是个好官职,可需要强化一下。

    杨荣管理边防,从军务上看,觉得这些巡抚的目的,无非是代天巡守,查探天下是否将朝廷的号令落实到位,是否地方官员有作奸犯科,欺瞒朝廷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在边防上,最容易发生,建议朝廷提高巡抚的级别,最好是令巡抚兼提督军务,任期三五年以至一二十年,辖地一省至数省,这样一来,效果如何,三年五载就能见分晓了。

    而杨溥觉得这法子虽好,可也有弊端,若如杨荣所说,巡抚俨然成为总揽一省至数省行政、监察、军事大权之地方长官,原地方三司长官职权日小,变成巡抚属员,最后的结果不免让巡抚做大,地方官员畏与权势,少不了巴结糊弄,如此一来,巡抚所得到的不过糊弄朝廷的把戏而已,最终起不到真正的效果,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争论得厉害。

    杨士奇则低头吃饭,不时的点评几句,倒也没让局面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杨溥与杨荣彼此争斗了一番,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干脆将这事儿给放下,说起别的事情来。

    杨峥侧耳细细听来,这一次两人就这今年的经济,以及朝廷开海禁,如何兴盛市舶司,波及商业的问题,彼此交流了一番看法,虽说杨峥听到的不过是零零碎碎的一部分,但两人所讨论的商业模式,倒也让他暗暗刚到惊讶,一旦如两人所说那般,大明必然会是一个商业为主题,农业为辅的国度,这已俨然与朱元璋的农业大国相违背,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正是他想干而犹豫着没干成的事情,没想到这三人竟有了这想法,看三人模样,似已成竹在胸了,顿时心情大好起来。

    三人就这条商业大道上的事情所说不多,蜻蜓点水一般带了几句,就没在多言,杨峥有心想听下去,无奈三人都不说,也只好作罢,继续低头吃饭,三人今沉默了一阵后,重新谈论,不过就今年的经济形势高谈阔论,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让杨峥惊讶的看法,但终究只是浅尝而已,所以听着听着也就没了兴趣,只顾低着头吃饭喝汤,没多会儿就吃饱喝足,准备离席而走了。

    也就在这儿,忽听得一直安静吃饭的杨士奇发出一声叹息,跟着道:“没想到这事儿竟落到了言官的耳朵里,也不知杨小弟是怎么得罪了他们?这下只怕要吃些苦头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应付得了?“他这话儿似是无心之语,也似是在询问杨荣、杨溥两人的意见,更像是一个酒后无心之语。

    杨峥本已经离席,听了这话儿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重新落了座,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汤,喝起茶汤来。

    但杨士奇一句话后,杨荣、杨溥并没有接话儿,只是彼此叹了声,似也觉得这是个麻烦事,低头吃饭,饭桌就此沉默了下来。

    由于事关自己,杨峥耐着性子等待了片刻,很想再从三人嘴里听出一个只言片语,也好明白三人所说的大事,从杨士奇紧紧皱起的眉头来看,显然是这件事的确是个麻烦事,他自问不怕麻烦事,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直是他做事的风格,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不免有些紧张。

    可从三人只顾低着头吃饭,没在多说一句话,不多时一桌子菜肴被三人吃得干净,各自打着饱嗝,放下了碗筷走出了食堂。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杨峥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声:“看样子又碰上了麻烦事了!还是很大的麻烦事?“

    本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心思,杨峥也走出了食堂,刚到自己的签押房,就听到不少人低头细语,见他来慌忙走来,模样虽神秘,但杨峥一眼便看出这议论是来自自己了,心头越发奇怪起来。

1734章:看尽水光碧潋滟

    心头有事,下午的办公也没了心思,本想商议另外几个翰林编修调运的事情,也只得放下了,思索着如何将这事儿弄清楚了,不然老这么悬在心头终究不是个事儿,若说小事倒也罢了,可看杨士奇的态度,这事儿分明是不小,这才是让他不安心的地方。

    正思索着,门忽被推了开来,这座吏部衙门是一座三进院落,除了吏部大堂设置在第一院落往,第二院落,第三院落则是吏部官员办公的地方。

    整个吏部,下设四司:文选清吏司、验封司、稽勋司和考功司。司的长官为郎中,副长官为员外郎,其属官有主事,令史,书令史等。文选清吏司掌考文职之品级及开列、考授、拣选、升调、办理月选。验封司掌封爵、世职、恩荫、难荫、请封、捐封等事务。稽勋司掌文职官员守制、终养、办理官员之出继、入籍、复名复姓等事。考功司掌文职官之处分及议叙,办理京察、大计。吏部尚书为天官,六部之首,自是在衙门的第二院落,以显示天官的威严,吏部侍郎官职虽不小,但终究是掌管实权的官儿,与吏部下面四司,一起住在第三院落。

    院落于其他各部一样,第三院落是一个大院落,四司各据一个大跨院,每个跨院内再依官职大小,依次分配官员们签押房。

    杨峥在整个吏部,除了吏部尚书郭大人外,就数他最大,按照左为大的原则,他的院落在左侧第一间,也是底三院落里最大的一间了。

    听得木门咿呀一声,杨峥才从自己地思索中收回了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崔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卑职崔敏见过杨大人?“走进来的崔敏对着杨峥拱手行礼道。

    杨峥忙回礼道:“都是一个衙门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嵟大人不必多礼,进进出出行礼麻烦不说,还耽误事,嵟大人你说呢?“

    这崔敏是永乐十年的进士,因为人还算正直,便分配到了这吏部的验封清吏司做了郎中,负责文职官员之封爵、议恤、褒赠、土官(少数民族聚居地区之本地官)世职及任用吏员等事,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就是,凡官员因公而死者,皆赠给官衔并荫其子;凡土官皆世袭,给以“号纸”,记土官之职,并载世系及袭职年月;袭职者,换给新号纸。吏员分京吏、外吏。京吏有供事、儒事、经承三职。外吏有书吏、承差、典吏、攒典四职。或为考取,或为募充,经过五年就要更换。以上各吏五年役满,验封司则考其职,凡录取者,一等为从九品,二等为未入流,均注册入于铨选。他的职责就是统计这些数据,算是一个比较枯燥的工作,加上为人直白,所以在整个吏部里与同事的关系并不如何好,但名声还算不错。

    杨峥刚来的那会儿,对他略有耳闻,因工作上的事情,平日里也往来说上几句话儿,一来二去竟也熟悉了,所以整个吏部抛开那些虚假的关系来说,杨峥竟与他的关系最为要好,见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回了一礼。

    这嵟敏中等身材,模样还算周正,唯独肤色有些黝黑粗糙,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要大上几岁,好在他长了一张圆脸,淡眉细眼,高挺的鼻梁、略显淡薄的嘴唇,让整个人倒多了几分精气神,颌下一部胡须也给他不算突出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色彩,浓密漆黑,被他修建得很整整齐齐,让他的面容里难得的多了几分威严来。

    这样的相貌,穿上一身大红袍,倒也不错,可若给他换上一身寻常老农的衣衫,行走在田间地头,是看不出与那些田间劳作的百姓有什么区别,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整个吏部却没人敢小瞧了他,就是前任尚书蹇义对他语气里也透着尊敬。

    这倒不是他官职有多大,威望有多高、人脉有多好,而是他的人品,无欲则刚,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的话,他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必怕了。嵟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永乐十二年在这个位置上做了数十年,无人敢对他的工作说一个不好字,正是这份人品,让他在吏部里多了一份旁人的敬重。

    崔敏呵呵一笑道:“大人所言极是!”说完从怀里将一份奏折递了过来,道:“这是下官统计的数据,大人看一下,若没什么意见,下官就直接尚书大人了?“

    杨峥笑了笑道:“整个吏部谁不知嵟大人的人品,难道我还信不过么?“说着便伸手接过了奏折。

    崔敏说了声:“大人过奖了?“就要离开。

    杨峥忽想起一直悬在自己心头的那件事,心道:“这人以敢说,说真话,不怕人出名,若真是件大事,怕也只有他敢说了?“

    有了这个心思,便也不含糊,眼看对方就要踏出自己的房门,忙对着崔敏的背影道:“嵟大人且等一下?“

    崔敏刚刚踏出的右脚,重新收了回来,缓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杨峥,道:“杨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

    杨峥点了点头道:“的确有点私事想问一问嵟大人?”

    崔敏看了看杨峥,似思索着要不要接受他的私事询问,正所谓无欲则刚,意指千仞峭壁之所以能巍然屹立,是因为它没有世俗的**。人只有做到没有世俗的**,才能达到大义凛然的境界。一起的他说到底只是把官场当做修炼自己的一个锅炉罢了,这官做的好不好,他根本不在意,因此他能无坚不摧,可那会儿毕竟是年轻,倚天剑再锋利,终究也有磨损的事情,这些年他的表现仍旧锋利,可终究是有所内敛,对人对事锋利之余,也能讲究些人情味儿,这也是他能停下脚步的原因之一了。

    见崔敏没有继续走出去,杨峥暗暗松了一口气,随机多了一份感激道:“是这样的,嵟大人你也知道,我回来没多久,来吏部没多久,许多事情不太明白,想请教可认识的人也不多,听闻嵟大人的人品,才斗胆想问一点私事?”

    崔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杨大人不必拍马屁,有什么话儿只管问便是,下官知道的定会告诉你?”

    “果然是软硬不吃啊?“杨峥颇有几分尴尬,本以为自己这一记不要钱的马屁不声不响的拍过去,对方纵然不享受,也不会说破,谁知人家根本就不给面子,顿时面上一热,好在他的脸皮极厚,嘿嘿一笑仿佛没听到刚才的那话儿一眼,道:”是这样的,刚才我吃饭的时候,听到不少人议论什么事情,似是与我有关,我有些弄不明白,不知是自己的分内事没做好,还是那里出了差错,引得部堂里众人议论,你也知道,我认识的人不多,就算是我想问,他们迫于我的官职,怕也未必说真话,所以……?“

    “大人听我卑职的名声,知卑职是个不怕死的主儿,这吏部内也不怕那个,所以这事儿问卑职最合适吧?”嵟敏盯着杨峥冷笑了声道。

    杨峥面色一热,面对对方一副看透的目光,倒也不否认,淡淡的道:“正如嵟大人所言,杨某的确这么打算的,不知崔大人愿意告诉杨某所问的私事么?“

    崔浩并没有立即回答杨峥的话儿,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这座跨院的四周墙壁,他很早就听人说过,一个人房间的布置,是可以体现这个人的内心的,这座签押房虽不大,也有些年头,但被人收拾干干净净,那些旧日装饰得颇为精细,有一种出尘之外的洒脱,还有那看似简单的壁橱,竟也设计的千奇百怪,更别说那壁橱是用一块一块的紫檀木拼就的。上面雕刻了不少诗词歌赋,若是你再仔细些,上面其实还有些花草图案,无不透着精致,那些花花草草,人物,诗词歌赋的每个线条、字数处尘埃都不见了踪影,足见主人的细心,堂中陈设,并没有其他尚书大人陈设的形形色色的古董,而是两盆盆栽,左侧一盆皆是山池,遍布萑、蒲、菱、藕;紫甲黄鳞,出没于繁藻;青凫白雁,浮沉于绿水。右侧一盆则是松树盆景;其形盖偃盘枝,针如屈铁,悬根出土,老本生鳞,已俨然数百年之物。盆是古盆,胎质温润,盆栽是精心制作的景物,显得美如花间,这样的画面,足以勾动任何丹青妙笔书生的遥慨?单说这个还不算的话儿,那从这一堆堆的跌卷中,没看到一丝一毫的凌乱,足以说明这间房屋的主人性情上的谨慎细心,做事喜欢不拘一格,这一点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

    杨峥见他四处张望,不免好奇,但人家没开口说话,他也不好询问,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嵟敏看了许久,略带几分满意的道:“杨大人既信得过下官的人品,那下官也就转弯抹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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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朱棣在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英国公张辅、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趁机作乱,秘密迎朱高炽登基为帝,视为明仁宗。 就在这一年,一家中等公司的销售会计师在游览泰山之时, 被人算计从泰山推下,来到了大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遇奇人、做奇事、历奇险,习得一身武功。 原本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一夜忽有星变“天命尽矣!”明仁宗驾崩,明宣帝即位,杨峥也被卷入滔滔历史洪流中, 从此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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