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没有情商
姜姚氏鼻子都快气歪了,瞅着老太太跟孙女闲话没完没了,她在床板上哪里还能躺得住。
身边的大丫头翠枝,见她在床板上挣了挣,极有眼色地将人扶坐起。
“母亲,芯儿之事迫在眉睫啊。”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过去。
这老二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还非得拆了床板,让人将她抬到这午阳院来?
简直是荒唐至极,平白让姜家一群下人们看了场笑话。
见老太太神色不虞,姜姚氏捂着绢子嘤嘤哭泣,“母亲,还请您发发善心,派人去请白云观的五岳真人过来一趟看看吧。”
“芯儿的情况十分严重,怕是真被鬼怪给摄住心魂了。”
老太太恨不能用拐杖给二儿媳妇狠狠来几下!
一天天的消停不下来,她当五岳真人是什么人?
是街边胡乱给人摆摊算命的先生,随随便便就能请来家里一趟?
上回那是真人给了她老人家脸面,过来帮这个忙。
这才五天不到,又想请别人过来,她当五岳真人是他们姜家的家仆么,说请就能请的?
人家五岳真人不用闭关修炼来着?还能天天围着你姜家转?简直岂有此理!
老太太气得指了指姜姚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老二媳妇也太没情商了,如今看来,让她来管理这个中馈,还真是不甚合理。
老大媳妇又长年累月病着管不了事,怕是以后这中馈方面的事情,还得仰仗老三家的。
姜姚氏此时还不知老太太心里对她的不满意又上升了一些,她捂着绢子呜呜咽咽道,“老太太,您可不能不管芯儿,芯儿可是您亲孙女啊。”
老太太眼神一怒,手里的茶杯“哐啷”一声砸在地上,细瓷片碎了一地。
姜姚氏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见老太太坐在那里目光冷怒,当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姚氏,不是我说你,多动动脑子,别成天说些做些不着四六的事情。”
“你以为五岳真人是我们姜家的什么人?还能次次麻烦人家?”
“上回是真人给老婆子面子,过来帮二丫头灭了煞。”老太太没好气教训道:“这次二丫头不过是被雨雷声惊了惊,你非说是撞鬼。”
“母亲,芯儿虽然昏睡不醒,但嘴里一直念叨着说看到鬼了啊。”
“胡言乱语,我们姜家上下,全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哪里来的鬼?我看是她心里有鬼。”
姜姚氏被老太太骂的脸色发白,止不住委屈的呜呜大哭。
老太太一脸不耐烦道,“行了,你不是认识松山寨的三路先生么?去请先生过来看看吧。”
“只是被惊雷声魇了魇,让先生用玄门术法驱一驱邪即可。”
姜姚氏暗自咬牙,忽然转眼恨恨瞪了姜奈一下。
姜奈:???
从始至终她就在一旁听着看着而已,不曾插言一句,这又哪儿招惹姜姚氏了,她恼羞成怒来瞪自己?
“母亲,先生昨日被韩国公府请去了。”
092 绝配
“儿媳若非实无办法,也不会求到母亲面前。”姜姚氏沉着脸,用绢子抹了抹眼角。
“儿媳听闻,姜奈被五岳真人收为弟子,不知这是否实情?”
“确有此事。”老太太满面骄傲地点了点头。
这事她能在老太太圈里吹捧好几年,孙女这么有出息,说出去哪家不羡?
姜姚氏却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嗤之以鼻。
看老太太这嘚瑟的神情,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
整个上京城多少名门闺秀,谁跟姜奈似的,去拜一名老神棍为师。
人家大家闺秀在家干什么来着?
谁不是在家学诗画画陶冶情操来着?
个个都在为上京书院的一个名额挣破头呢。
乡下来的泥腿子果然是上不得台面,老太太还成天当个宝贝呢。
虽说五岳真人是个有本事的,但到底说来说去,还就只是个山上破道观的神棍而已。
他若是真被皇帝召为国师,为朝廷所用,那又得两说了。
可偏偏老道是个闲云野鹤,从不为权贵折腰。
遇到权贵求签问卜,也一概一视同仁。
任你多大的权贵,跟平民百姓都一个待遇,排签等候,想要插队套交情?免谈!
就老道那破脾气,都不知暗中得罪多少京中权贵了。
老太太可真天真,还以为老道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得往上供着。
不就是再开声口的事儿么?到老太太这儿就显得这么难,分明就是没把芯儿当亲孙女看。
姜姚氏垂了垂眼,嘴角倒挂阴阳怪气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姜奈了。”
泥腿子拜神棍为师,绝配!
老太太是个眼明心亮的,没瞧出二儿媳妇有什么恭喜的意思,倒是那调调阴不阴阳不阳,怪声怪气得紧。
不乐意看姜姚氏拉着脸,老太太出声轰人,“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荷香园歇着吧。”
姜姚氏心里怒极,脸上的肌肉跟着抖了抖,龇着牙笑道,“母亲您别急,儿媳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老太太不耐烦地盯着她问道。
一天天的没事儿找事,整的家无宁日的!
姜姚氏脸部像是抽筋一般的笑了笑,“儿媳是想,既然姜奈拜了五岳真人为师,那定然也是个有本事的,能不能就请姜奈为我们芯儿看看什么情况呢?”
老太太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小四才拜师几天?才多大点年纪,你让她给二丫头去看?”
果真是个没有情商的东西,真正是可笑。
“诶呀。”姜姚氏阴阳怪气地娇笑一声,“母亲,姜奈若不是个有本事的,那白云观的五岳真人,为何非得收她为徒呢?定是她资质高啊。”
“说不准,姜奈随真人学习没几天,就比市面上那些算卦看命的相师厉害多了。”
【你别搞事!】老太太狠狠瞪了姜姚氏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姜姚氏却铁了心要拉姜奈一块儿上船,只装作没看懂老太太那眼神,口中笑道,“就不知姜奈肯不肯帮这个忙。”
姜奈点点头:“要收费的。”
093 狮子大开口
老太太差点笑出声来,嘴角抿了抿,忙轻咳一声端起茶杯。
姜姚氏张着嘴,像是没想到姜奈会是这么个平静的反应。
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慌张失色坚持拒绝,反倒是十分坦荡自然地接了活计??
这让她原本想好的一连串嘲讽说辞,顿时没了去处,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堆里似的,毫无用处。
可恶!
姜奈一个才学了三四天玄门术法的人,她能看得出什么道道?
她好意思接活么,还开口要收费??
姜奈瞅了姚玉凤一眼,收起笑容板起小脸,满面警惕地盯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吃白食?”
姚玉凤一口老血几欲喷出。
“没钱免谈。”姜奈小手一挥,满面鄙视。
本宝宝又不是开善堂的,跟你也不是很熟,凭啥给你免费,呸!
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红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偷偷看了眼二夫人。
就见那位脸孔涨成猪肝色,一副羞愤欲亡的表情。
被一个毛都没长开的小孩子给鄙视了,姜姚氏如何能善罢甘休。
气死了!
姜姚氏吊着眉眼说道,“那行,你要是治好了你二姐姐,二婶出这个钱又有何妨。”
“那不行。”姜奈冲她一本正经摇了摇小脑袋,“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我们这一行,都是先收费再驱邪灭煞的。不能保证活到病除,但费用,一定是要先收取的。”
老太太:……
姚玉凤被姜奈气得,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你,你?你这不是骗人嘛?”
“诶!这位夫人话不可乱讲。这怎么能是骗人呢?干哪行都有哪行的规矩。你不相信小道,大可别来请我出手便是。”
老太太忙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为何自称小道。”
姜奈眨巴眨巴眼睛,“我师父是老道,我不就是小道么?”
众人:……
姚玉凤快要被气死了,甩了甩手尖着嗓门问道,“你收费多少?”
“那得去看了情况才能具体定下价位。”姜奈老神在在回答。
“譬如只是粗浅的风水冲突,那自然收费低。那若要是被煞气缠身,需要开坛作法,甚至是被鬼魅附体,需要动用法器降妖灭怪,那就不得了了。”
姚玉凤更加心塞,“不得了是多少?”
“少则三五百两,多则没有上限。”
姚玉凤差点气背过气去。
什么?
少则三五百两,换言之这货最低价也得是三五百两来着?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姚玉凤却不知,小姜奈并不是信口雌黄的,这还是老道定下的入门规矩。
规矩只有三条。
第一:不得主动动用术法陷害作践普通人。反击则另说。
第二:不得奸淫掳掠烧杀抢夺。这条跟姜奈没多大关系。
第三:劫富济贫。
这里的劫富济贫是有说法的。
换言之老道向贫苦大众看卦象算卦,可能只是象征性收一两个铜板。遇到豪富之人,那就得千金万金了。
这也是积善行德的一种表现,玄门中人多有五弊三缺之症,多多行善积福自是有好处的。
094 布局
姜姚氏是富贵人家的二太太,收费标准自然是要往高里算。
这倒不是姜奈看她不顺眼挟私以报来着,全都是有玄门规矩可言的。
姜姚氏耷拉着嘴角看了姜奈半晌,心里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
要不……就让这姜奈去看看?
虽然是半桶水晃啊晃,但也总好过她们这些啥也不懂的妇孺。
再说,姜奈若是收了费搞不定这事儿,她就有理由派人去白云观找五岳真人闹闹了。
姜姚氏寻思到此,便微敛了眉眼,心里哼了一声。
“那就麻烦四姑娘跟我去一趟秋香小院了。”
姜奈“哦”了一声。
老太太忍不住直皱眉,“老二媳妇,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切莫做的太过分了!”
老人家通透得很,老二媳妇怎么想,她一琢磨就明白过来。
老二媳妇不就是想要看小四的笑话,看她如何失手,寻摸着理由去白云观闹腾么?
“小四才跟真人学了没几天,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也是情理之中。”
姜姚氏心里暗骂这老太婆多事,面上却讪讪而笑,“母亲,您这是说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我哪会为难她。”
“要不,你还是等等,说不准三路先生过了午就有空了呢?”
姜姚氏只当没听到老太太说话,招呼几个下人抬着床板把她抬出去,皮笑肉不笑冲姜奈道,“四姑娘请吧。”
姜奈挪动着圆丢丢的小身板,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转头对老太太行了一礼,“祖母放心,孙女去看看二姐姐便回来,还得来祖母这儿蹭早膳呢。”
老太太失笑,嘱咐了一句莫要太勉强,目送一行人离去。
待她们都走远后,老太太转头对红姑道:“你看这四丫头,她能唤醒二丫头么?”
“说不准。”红姑低声说道,“不过老奴倒觉着,四姑娘是个有分寸的。若是没半点把握,她估计也懒得走这一遭。”
老太太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事儿,眉峰紧锁。
……
另一厢,姜奈跟着姜姚氏来到二姑娘姜念芯的秋香小院。
小姑娘负着一对小爪子,绕小院转了一圈,驻足在姜念芯的厢房门口顿了好一会儿。
姜姚氏让人扛着床板,跟在姜奈身后。
正要问她看出什么没有,就见姜奈推门走入姜念芯的房间。
姜姚氏皱皱眉,对身边的大丫头翠枝道,“你还不快跟过去看看?”
翠枝快步跟上。
一进二姑娘闺房,就见四姑娘小小一个人儿站在靠窗之处,眼睛定定地瞅着外头,似是发起了呆。
翠枝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张口刚要问话,就见小姑娘霍地抬起一根小手,老气横秋道:“别出声。”
翠枝想到四姑娘拎着鞭子的模样儿,硬生生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姜奈盯着敞开的大窗,又瞅了瞅挂在对面树上的风铃,探出颗小脑袋朝屋顶上望了望。
果不其然,上面悬挂着一面八卦铜镜。
咦,这风水布局莫非又是出自那位风水大师之手?
095 忽悠
不对,姜奈揉了揉小下巴。
那位三路先生不是跟二婶交好的么,怎么会给她闺女布下这么个反光煞阵?
难道姜家另有高人?
小姑娘眨眨眼,心里暗自琢磨着,表面上却啥也没露出来。
姜姚氏却已等的不大耐烦,见她一直杵在窗户口不动,便扬着声音问道,“四姑娘,这是瞧出什么了没有?”
姜奈自然是瞧出来了。
这就是有人给姜念芯布了个反光煞的风水阵法。
说来也是简单,这面铜镜挂在姜念芯的屋顶上应该也不久。
平日里若是风和日丽倒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出在昨日电闪雷鸣交加,姜念芯惊醒时,应是恰恰看到闪电劈过窗户。
铜镜反射对面树上的人形风铃,于是一张鬼脸就这样霎时生成。
所以老人们常说,睡时莫要将铜镜对着床,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将醒未醒之际,乍然间看到铜镜里有个人影,三魂去了两魄,不利于身体健康。
尤其夜间阳气孱弱之际,最忌的便是铜镜照床。
换到如今,若用科学解释的话,便是镜子有反射光,长时间对准人体,会造成神经衰弱睡眠不佳等症状,久而久之自然便阴阳失调了。
这反光煞问题倒也不大,姜奈随手就能给姜姚氏解决,但姜念芯如今被吓得神志不清,倒是需要用非常手段来唤醒。
小姑娘眼睛珠子骨碌碌一转,负着一对小爪子费劲跨出高高的门槛,一本正经冲姜姚氏道:“此屋煞气冲天,不太好办啊。”
姜姚氏原本还想怼她到底看没看出来,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像是被揪紧似的,浑身一僵,急急问道,“什么意思?这?上次你师父说,念芯被水鬼缠身,已经帮她除了煞了呀。”
姜奈绷着小脸摇了摇脑袋,“跟前次的水煞无相关的。是昨日雷光大作,惊醒了这屋里什么东西。如今附身到二姐姐身上了啊。”
姜姚氏“啊”一声惊呼,整个身体软倒在板床上。
翠枝忙伸手扶住她,“二夫人。”
而原本正跪在二小姐床前伺候的两名小丫头,一听姜奈这话,也吓得连忙往后退了退,眼神惊恐地盯着床上呓语不断的姜念芯。
二小姐这阵子也太倒霉了吧。
前有水煞缠身,如今又被什么脏东西附了体?
也不知是撞了哪路神仙……
姜姚氏惊恐之下倒也不算太笨,立马提出质疑:“你就学几天你能懂这么多?还能看得出芯儿被什么东西附体?”
姜奈冲她摇了摇小胖手指,“你不懂,师父说,我的资质是万年难遇的奇才,玄门之道我是一点即通,真正不需要费什么劲。”
山居图内,已经吃了半天瓜的沈翊,忍不住出声道:“你把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难道就不会脸红?”
这是事实!
姜奈差点张口怼回去,硬生生把话给憋进肚子里,气呼呼地扭过小脑袋。
不搭理你,混球。
“如何?现在可以谈谈这驱妖的费用了吧?”
096 大忽悠
姜姚氏将信将疑,让人进屋取了八百两银票,乖乖上缴给姜奈。
“你现在要如何为芯儿驱妖?”
姜奈板着小脸转头说道,“妖入人体,三日内难以聚气。要赶快趁如今,妖体尚未完全融入二姐姐体内动手。”
姜姚氏磕磕巴巴问,“怎怎、怎么动手?”
“脚底就是妖体最为薄弱之处,得找一带刺的藤条,抽打十下,方可将之祛除。”
“就这么简单??”姜姚氏疑惑地望向姜奈。
“还不快去找?过了午时,阳气聚积,妖气旺盛,恐怕二姐姐就有大苦头吃了!”
姜姚氏吓了一跳,不及细想连忙叫道,“快快快,快去找藤条。”
一群人在苑里上上下下忙乎了一遍,找了各种款式的藤条,拿过来给姜奈掌眼。
小姑娘装模作样在一堆藤条里挑挑拣拣,随手拣了根结实带刺的,顺手塞给一旁的王婆子,“你来。”
王婆子彷如接了个烫手山芋般,吓得连忙缩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怎么能对二小姐动手啊?这是嫌命长了不成。
“再不动手就要迟了!”姜奈沉着小脸吓唬,作势仰望了下天空。
姜姚氏又急又心疼,冲王婆子吼道,“快动手。”
王婆子吓得脸色微微发白,心中暗暗懊恼,自己脚快跑来看热闹,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会儿真打了二小姐,回头还能有啥好?
只是二夫人在旁阴沉着脸连连催促,王婆子就只能执着藤条上去。
脱了姜念芯的鞋袜,扬起手中的藤条,眼巴巴地瞅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
姜奈抿着小嘴儿暗暗好笑,口中却喝了一声“动手”。
王婆子抖着手“啪啪”落下藤条。
三条子抽下去,姜念芯骤然张开眼,尖声大叫着坐起身来。
姜奈站在一旁忍着笑唆使众人:“快,快按住她,这妖邪要有所动作了,得按住她,绝对不能让她动,不能停!继续抽!”
王婆子等人吓了一跳,几个丫鬟七手八脚按住姜念芯,王婆子龇牙咧嘴横横心,死死握住二姑娘雪白的小脚,“啪啪啪”又是几藤条抽了过去。
“看,这不醒过来了么?眼睛睁开就是好事!大家继续使劲,绝对不可以让这妖邪占住二姐姐的躯壳,快把它抽出来!”
姜念芯挣扎着嗷嗷大叫,只觉脚底板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遍全身。
十藤条抽完,王婆子早已浑身大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却见姜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袖珍型的桃木小剑,冲着门口方向喝了一声“哪里跑”。
随手洒了一把啥灰出去。
屋子里顿时灰尘四起,呛得所有人揪眉揪眼地脸皱成一团。
再睁眼看时,就见四姑娘无比神勇地翻身追出窗外,晃着手里那把小桃木剑,跟空气奋力搏斗。
众人一脸惊叹佩服的小表情,心中暗道:四姑娘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吃瓜群众沈翊却快要笑死了。
他真没想到,这货这么能演,把一群无知妇孺吓得一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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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有眼无珠
姜奈耍着那把可爱型的袖珍桃木剑,在秋香小院内挥来舞去半天,这才一手下压小腹部,收势站定长吁一口粗气。
转过头来,小脑门上的汗珠子,被日光照的亮莹莹闪烁。
小姑娘一脸郑重其事吩咐:“这几天千万不要挪动二姐姐,也不能让她出苑门,好生养着吧。”
言罢,一副疲惫不堪之态,挥了挥小手道,“二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姜姚氏忙叫住她,“诶你等等。”
“这样就好了么?需不需要服用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补补身体?”姜姚氏一脸不放心地问道。
“二姐姐不是醒了么?”姜奈没好气地怼她一脸,“方才收你的八百两,只是祛除邪祟妖物的费用,可不包括帮她调理身体。”
“您若实在不放心,我这有补气益元丹一枚,五百金一颗。”
“什么,五百金??”姜姚氏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滚滚滚!”
姜奈被一脸怒气丛生的姜姚氏轰了出门,气呼呼地骂道:“有眼无珠,不识好货!”
五百金很贵么?
五百金不但能帮你闺女调养好煞气滋扰的身体,还能美容养颜滋润皮肤。
呸!
还什么上京城姜家大户,连区区五百金都掏不出来,还不如我们李家屯十里八乡的婆婆姨姨们有钱。
人家买她的雪肤膏,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几百两几百两金的奉上,效果还没补气益元丹来的妙呢!
姜奈气呼呼地滚走了。
去了午阳院,把姜念芯的情况跟老太太说了一遍,又在老太太那儿蹭了顿美美的午餐,这才回了自家苑子。
睡了个午觉,直到夕阳落山时,姜奈才带着姜立与春芽二人,赶往二十里外的白云观,继续找老道学习。
当天晚上,姜家二叔姜吉祥回来后,听自己媳妇说,花八百两找姜奈驱了个邪,鼻子都险些气歪。
指着姜姚氏破口大骂:“蠢婆娘,芯儿只是神志不清昏迷,又不是死了。任凭哪个大活人,被抽脚底板,都会生生疼醒过来!”
姜奈那丫头,分明就是在耍着她们母女二人玩儿。
“你这脑子怎么想的?”
姜姚氏一愣,待丈夫气冲冲离去后,这才反应过来。
越想越觉得丈夫说的没错,心里十分不得劲,靠坐在床上,咬牙切齿道,“这个臭丫头,居然坑到老娘我头上。”
总有一天要把所有的帐,一分一毫全都要回来。
……
姜奈这次并没在老道那儿彻夜学习。
而是在子时之前,星辉兼程地赶了回来。
春芽忍不住碎碎念着:“姑娘何必如此赶呢?”
看这一路上赶得,把眼睛给熬的,都红通通了。
姜奈嘱咐姜立回去休息,半途并未返回荔园,而是拉着春芽一路朝姜念芯的秋香小院跑去。
春芽忙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咱们半夜三更来这儿做什么。”
“等人。”姜奈从一截树木后探出颗脑袋,另一手把春芽的大头给按了回去,“在这儿别动。”
098 自以为是
春芽虽然心下十分好奇,但听姜奈这么吩咐,便只能杵着身体不动。
等好一会儿,见自家姑娘探着颗小脑袋向外张望,也不晓得看啥,她便忍不住动了动唇。
姜奈似有所感地转头“嘘”了一声,低声说道,“来了。”
春芽忙往上探了探身子,抬眼看过去,只见一道瘦削的身影从院墙那边绕了进来。
这人十分警惕地东张西望看了看,一直贴着院墙游移,脚步声放的十分轻盈,没发出丝毫动静。
瞧着像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春芽心中暗道,肩头看上去却比她还要瘦削上几分。
那女孩突然纵身跃上屋檐,取下那面八卦铜镜,又提气纵身来到对面的树上,将人形风铃给取了下来。
春芽吃惊地微微张大嘴,直到被姜奈轻轻拍了一下,她才匆忙站起,跟着自家小主子往秋香小院外跑去。
姜奈一路跟着那女孩跑到小花园内,故意用足尖踢飞一块石子,弄出点动静出来。
那石子擦着女孩的后脖颈飞了过去,“嗖”一声扎在树干上。
“谁。”瘦削女孩浑身一个激灵,蓦地转过头来。
黑夜中,她那双漆黑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子,警惕地盯着来人现身的方向。
一手贴在背后,紧紧握住埋在腰带下的小尖刀。
姜奈从树后绕了出来,微微歪过脑袋望着她,明明是一张童真无暇的小脸,却让人莫名生出遍体寒意。
殷英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小尖刀握的更紧,“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想干什么才对。”
“为何用反光煞阵害人?”姜奈冷眼望着她。
殷英打量着姜奈的装束,一脸恍然道,“你就是这几天,闹得荷香园人仰马翻的四姑娘。”
“姜念芯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跟她们不合么?你为何要插手管闲事?”
“我管不管闲事,无需你来多言。”
殷英满脸讽刺地笑了笑,“是了,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俯视苍生已成习惯,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看着卑微弱小的别人,在你们手里痛苦流泪哭泣,不是么?”
“自以为是!”姜奈手中横出一条鲜红长鞭,“唰”地甩向对方。
春芽心中惊了惊,有些着急地瞧向那名比较黑瘦的姑娘,“休要胡言乱语!还不束手就擒么?”
殷英心里一惊,见小姑娘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向她这方掠了过来,心中不由一片惨然,面上也露出了灰白之色。
“要打要杀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小姐的一句话。”
“今天我殷英就算战死在此,也不会说半个降字。”
姜奈“啧啧”两声,冰冷的眸光下掠过一丝浅浅的欣赏,人却已迅速无比地飞至殷英面前,出手如电朝她脖子上抹去。
“姑娘!”春芽吓出一声冷汗。
她太知道自家小姑娘脾性了,遇强更强绝不手软,这黑瘦姑娘今晚定是要踢上铁板。
“嘭!”殷英直挺挺向后一倒,身体重重撞在鹅卵石地上。
099 倔强
她也顾不上疼痛,一骨碌就要爬起身来,奈何姜奈速度飞快,一鞭子甩过去,便将她一根手臂给卷入其中,牢牢禁锢。
殷英用力抽了下臂膀,伸腿朝近在咫尺的姜奈身上踢去。
春芽大吃一惊,拔剑便朝她砍了过来,“大胆!”
姜奈一提一放,避开春芽那一剑,将殷英直接横甩在树干上,屈身逼近,光影般闪掠,人便已到了殷英面前。
殷英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从脖子上拽下个什么东西,便朝姜奈面前扔来。
东西一遇空气,立刻化成一团狼影,冲着姜奈挥舞爪牙扑来。
姜奈愣了一愣,反应却十分灵敏迅速,双手十指紧扣,迅速掐出一道祛邪诀,伸手向前一指。
一层淡淡银光飞速掠过那团狼影,分分钟就将之打散。
这小姑娘手里居然还有阴器?
姜奈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她的装束,分明是姜家的粗使丫鬟,也不知师承何人……
殷英的瞳眸微微缩了缩。
姜奈已用鞭子固定住她的双手,一抽一拉,殷英整个人就被姜奈扯拉到跟前,“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狗东西,竟敢对小姐动手。”春芽怒而喝了一声。
殷英却冷不丁抬起头来,冷笑着望了她们一眼,“小姐怎么了?小姐就能草菅人命?小姐就能不把奴才们的性命当回事儿?我们虽然卖身为奴,身份低贱,但也是爹生娘养的。”
殷英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冲着姜奈吼出来。
姜奈眸光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何用反光煞阵害人,你老老实实说。”
殷英冷冷地盯着她,蓦地别过脑袋,昂起下巴,“要杀就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春芽险些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自家小姑娘都已经给她台阶下了,还不顺坡下驴?跟她家小主子倔着,还能有啥好果子吃。
姜奈冷眼望着她:“姜念芯虽然娇纵,却也只有八岁。你用玄门术法加害一个普通人,说出去并不光彩。我若要处置你,谁也说不到我的错处。”
殷英哈哈大笑,抿着嘴唇咬牙切齿道,“就算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这么干。姜念芯她本来就该死。八岁。八岁怎么了?你以为八岁就干不出恶毒的事情么?自以为是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春芽抬手要抽她耳光,被姜奈伸掌挡了下来。
“所以姜念芯对你做了什么?”姜奈冷眼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你快说啊!”春芽不由急了。
你跟姑娘犟什么犟啊?姑娘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就是最后一次,你若现在不解释,往后下了黄泉都找不到哭处。
殷英望入姜奈那双眼睛,被荡漾其中的森冷寒光惊的心中微微一跳。
她咬咬唇,终是张口说道,“我,我跟姜念芯有仇。”
“她,她不分青红皂白,快要把我妹妹害死了。我,我找她报仇。”可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置其于死地。
100 前因后果
“还不快从实招来。”春芽在旁看着都着急。
这丫头实在是不识好歹,小姐让她说,那就是想听听前因后果的实情了,怎么偏偏说一半留一半,不一次性说清楚的?
见姜奈冷眼望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接着往下说,殷英忍不住垂下眼睛咬了咬唇,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殷英姐妹二人是打小就被卖入姜家的粗使小丫头。
平时就在外院或是花园里干点洒扫、修剪的粗活。
殷英今年十三岁,殷柔十岁。
数日前殷柔在长廊下擦抹廊柱时,不小心踢翻水桶。
桶里的脏水流了一地,正好浸湿途经此处的姜念芯鞋袜。
这二姑娘便跟遭了大劫似的,失声尖叫骂人。
殷柔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请求姜念芯原谅。
二姑娘却怒火中烧,哪里肯轻轻揭过此事,便命人将殷柔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
一个十岁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哪里受得住这二十大板?
被人拖回去扔在粗使丫头苑里,当晚就发起高烧昏迷了。
殷英用仅有的一些积蓄,给妹妹买伤药医治,效果却甚微。
伤口的血一直都不曾好好止住,殷柔稍微动一动身子就会扯裂伤口,从新出血。
故而殷英便一直陪在妹妹身边寸步不离照顾她。
谁知姜念芯听说了这事,把粗使丫头苑的管教婆子招了去狠狠骂了一通,说什么小姐身子丫头命啊,不就是打了二十个板子,现在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装给谁看。
她躺床上不干活就算了,她那个姐姐也能不干活?
姜家买了这两个丫鬟回来,是专程为了供着的么?
一番阴阳怪气的指责下去,把那管教婆子吓得战战兢兢,回去后虽然于心不忍,但迫于二姑娘的压力,还是只得分派殷英去干活了。
殷英去干活,殷柔便没了人照顾,两三天下来人便越发不见好,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人怕是就快没了,殷英悲从心来,实在恨二姑娘不过,这才连夜去了二姑娘苑子外面,给布了个夺命反光煞阵。
说到此,殷英咬牙切齿满眼恨意:“只可惜我学艺不精,未能要了她性命。我对不起我妹妹,我没用!”
姜奈望了她一眼,声音淡淡问道,“你的风水术数,是跟谁所学?”
殷英梗着脖子怒声吼道,“你不必冤枉其他人,我没有跟任何人学过。”
姜奈似笑非笑,“哦?这么说你是无师自通?”
殷英抿了抿嘴角,“我,我也是无意中在旧书摊上,买,买了一本破书,自、自己跟着书里比划着学的。”
这下姜奈不由惊奇了。
玄门术法一般都是得自师承,且是口口相传。
很多口诀要领都是如此,一些厉害的玄门术法,根本不曾记载于书,都是自己的老师口口教授的。
所以殷英的反光煞阵才会收效甚微,原来道理在这里。
若是此阵换了姜奈来摆,一招就能要了人命。
市面上很多关于玄门术法的书籍,都是胡编乱造。
101 资质
可以说是假货居多。
若殷英真就跟着那本不入流的破书学习到这种程度,姜奈倒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说明小姑娘的玄门资质还是比较高的。
自己跟着本破书都能学成这样,若是有名师指点,往后成就自然不低。
望着殷英那双不肯服输不愿低头,桀骜不驯的眼睛,姜奈无奈地吐了口气,松开手中绑着她的鞭子。
“你起来。”
春芽也跟着松了口气,赶紧跑上去将愣在地上的殷英给拽起身来,“姑娘让你起来,你还愣着干什么?”
殷英站起身来,手臂发疼龇牙咧嘴。
方才与四姑娘打斗时还不曾感觉到什么,如今站起身来,却是感觉到哪哪儿都十分疼痛。
“你妹妹如今在哪儿?”
殷英一脸警惕的表情,“此事与我妹妹无关,所有事都是我干的。是我心怀恨意,想要报复二姑娘!是我背主忘恩,是我,都是我干的。”
“姑娘要禀明二夫人,将我发卖或是打死,我都毫无怨言。”
“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姜奈冷冷地问了一句。
“做事冲动,不顾后果。”
“莽撞蠢笨,难成大器。”
春芽:……
每次小姑娘骂人的时候,她总觉得跟平时的咸鱼姑娘,似乎不大一样。
说实话,她跟在小姑娘身边这么久,依然还是看不透这个小人儿。
春芽上去给了殷英一脚,“还不快带路?”
说着横了殷英一眼,怕她还是听不懂话,忙压低声音道,“姑娘医术精湛,你妹妹是有福了。还不快点?”
殷英这才会意过来,明白小姑娘并不是要去处置她的妹妹,而是想去救人?
这,这真得不是自己在做梦么?
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怎么可能会把一个贱奴的性命放在心上?
见殷英还愣着,春芽有点恨铁不成钢,吼了一声,“还不快点么?姑娘可没那么多闲时间等你。”
真是根木头,愣头愣脑的,蠢笨不堪。
殷英这才抬步往前跑,冲姜奈她们喊道,“这,这里。”
她带着二人穿小径跑回粗使丫头苑子,推开北边一间杂物房的门,扑面一阵血腥味传来。
姜奈蹙了蹙眉头。
“这不是杂物房么?”
殷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妹妹伤重不愈,也不能影响到其他姐妹休息,是我禀明了苏嬷嬷,把人搬来这杂物房的。”
姜奈想到粗使丫鬟婆子们住的都是大通房,便就没再多说什么。
进去后,就见满地杂物像是被人拾掇过一遍似的,靠墙角一处破旧矮柜边上,铺着一条破毛毯子。
一名面容惨白的小姑娘就斜躺在那里,嘴唇发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妹妹,妹妹。”殷英含着泪水跑上前去。
一看妹妹这昏迷不醒的惨白模样,咬着唇泪水便冲破障碍掉了下来。
妹妹比早上她离开时,更显得不好了。
她心里也早已明白,妹妹是好不了的了,像她们这种没钱看大夫买药吃的粗使丫鬟,病了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102 医治
姜奈蹲下身查看了下殷柔的伤势。
臀胯部都有明显的板子伤,伤口不曾经过良好包扎处理,如今已经溃疡。
另外止血效果也很糟糕,病人明显伤口不断发脓冒血,失血过多。
“去打盆热水过来。”姜奈皱了皱眉说道。
殷英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还是春芽看不过去踢了一脚,“还不赶紧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出去打水烧水。
姜奈变戏法似的,把针织药包从山居图里给取了出来。
春芽眨眨眼,虽然有些疑惑,但什么也没多问。
小姑娘取出银针给殷柔散瘀,随即剪开她伤口周围的裤裙。
殷英抱着热水进来时,就见四姑娘从衣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塞入自家妹妹口中。
殷英没敢多问,她再蠢此时也是明白,眼前的小四姑娘对她妹妹并无恶意。
姜奈用巾子抹了热水,帮殷柔清理伤口。
期间,殷英与春芽都看得目不转睛,见小姑娘手法熟练帮殷柔清除伤口周围的腐肉,都忍不住心惊胆寒不已。
“伤口溃疡生疮了。”姜奈冷冷说道,“要去了腐肉方能继续医治。”
“没买止血膏么?”市面上的普通止血膏,药效虽然不佳,但至少止血还是可行的。
像这样的板子伤,普通止血膏多少都有些帮助,也不至于将伤口弄成这般一塌糊涂的模样。
殷英含着泪水,“是,是我没用,我的钱,只,只够买几颗药给她吃。”
姜奈没再说话,只是迅速又熟练地帮殷柔涂抹上止血膏祛伤膏。
将两个小瓷瓶递给殷英,“会换药了么?”
殷英点点头。
“隔天给她换一次祛伤膏,药丸子每天喂她吃一颗便可。”
殷英这才有些回过魂来,怯生生地望着姜奈,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娘的意思是,我我妹妹,她?她不会死了?她会好起来?”
春芽忍不住对天翻了翻白眼,没见过这么木的孩子。
姜奈“嗯”了一声,冷冷淡淡道:“不然呢?”
殷英立马噗通跪倒在姜奈面前,“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姑娘大恩,殷英死生难忘。往后定当供奉长生牌位,日夜上香祷告恩人身体康健。”
姜奈脸却有些绿了,“起来,你小祖宗我还没死呢。”
谁特么要你每天上三炷香啊!呸。
春芽扑哧一乐,忙憋着笑,抬头看了眼外头:“姑娘,快要三更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姜奈点了点头,“回吧。”
姜奈走出门时,忽而回头,望了殷英一眼,“你拾到的那本破书,可否给我看看?”
殷英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四姑娘是救了她妹妹性命的大恩人,别说是要一本破书,就是要命,她也肯给的。
言罢,从一破布包袱里,将那破书翻了出来,递给了姜奈。
姜奈大概用了十息的时间翻了一遍,“你识字?”
“就,就是有些,认,认不太全。”
姜奈点点头,“里面好些是错的,你别再跟着练了。”
“如今你身上阴气缭绕。”
103 不爱搭理你
“你自己感觉得到么?”
殷英急忙点头道:“是,就有时候会觉得,半边身体动弹不得。”
“那就是了。”姜奈打量她一眼,“你胡乱制作阴器,其中又不得要领。”
“用错误的方法制作出来的阴器,不但毫无效用,倒霉起来还会受其反噬。”
殷英吃了一惊,慌忙问道,“那,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你需要静心调养一阵子,这段时间,不能动用任何玄门术法。”
殷英忙俯身道谢:“多谢姑娘提点。”
见小姑娘抬步便要离去,殷英急忙追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殷英想跟着姑娘,任凭姑娘差遣,但求往后长点本事。”
姜奈冷冰冰道:“我这儿不收蠢笨鲁莽之人。”
殷英一脸丧气耷拉下脑袋。
姑娘多厉害的人呀,要是能跟着姑娘学习,但凡只是学点皮毛本事,估摸就比她独自一人拿着破书瞎琢磨来得强。
小姑娘行到门口,声音淡淡又道了一句:“苑里倒是缺两个洒扫丫头,高兴就来吧。”
春芽忙跑过去,在殷英脑袋上轻捶了一下,“笨蛋,还不多谢姑娘。”
殷英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忙咧嘴一笑,连声道谢。
姜奈迈着小短腿走出荒僻小院,唇边隐隐浮上一丝浅浅笑意。
资质不错,就是人冒失鲁钝了点儿,好好指点一番,他日必然可堪大用。
姜奈伸手抚了抚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困啊……
这货晃回荔园时,天已蒙蒙透亮。
奔波一宿未能入眠的小姑娘,看到自家高床软枕,几乎泪流满面地奔了过去。
一骨碌滚上床,头壳沾上枕头便秒睡。
这一觉又是昏天黑地,姜奈睁眼时天都黑了……
她心中疑惑,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怎么现在夜如此长?”
一道嘲讽的声音顿时在她耳畔响起:“不是夜长,是你昼伏夜出,白日里一直睡睡睡。故而每次睁眼都是夜晚。”
这货大概是属蝙蝠的,沈翊心中暗道。
姜奈哼了一声,半天不搭理他。
某人心情顿时有些不佳,出声问她:“怎么不讲话?”
呸,小祖宗不爱搭理你不行么。
“我跟你说,明儿你再去一趟昭王府,帮我把一些卷宗拿回来。”
姜奈正从床上蹦下来,闻言不由一愣,“上次你给他写信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让他把最近京中发生的事列出来。”他许久未在京中,自然是要了解一下情况。
姜奈翻翻白眼,心中暗戳戳道:你还以为你能出去?
等本小祖宗找个天时地利人和之时灭了你,你寻阎罗王去哭诉吧。
“你跟他怎么说的。”姜奈不大高兴,“我忙着呢,可没空老往昭王府跑。”
你忙什么忙?
你一天就忙活两个时辰你是活着的,其余时间你都在睡睡睡!
死咸鱼,还好意思说自己忙!
“我让他明日午时过后,将卷宗放在后门廊檐下,你不是要去白云观么,顺路取一下即可。”
104 文盲……
顺路?
我顺你妹的路!
白云观往郊外走,昭王府却在皇宫内苑的方向,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姜奈绷着一张小脸,气呼呼走到桌前坐下。
只听“吱嘎”一声,厢房门被乳母胡氏推开。
胡氏一脸笑意快步而入,对姜奈说道,“姑娘,舅太太与表少爷来信了。”
姜奈绷着的小脸瞬间一垮,“这么快?”
她才入京没多长日子,信就到了?
这说明舅母和表哥他们,在她出发第一天,就开始写信了吧……
春芽捧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姑娘,这二表少爷送的这套珍品,总算能让姑娘使上了。”
我谢谢你全家啊,小姑娘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啊,刚睡醒有点头痛,明儿再说吧。”姜奈伸手捂了捂额头,挥了挥小手道。
“姑娘姑娘,大小姐来了呢。”
姜念芙走近,端方有礼温柔款款,“没有打扰到小妹吧?”
“大姑娘来的正好。”乳母胡氏笑着说道,“四姑娘正要给舅太太他们回信呢,大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就让姑娘一并给写上吧。”
“那甚好。”姜念芙点了点头,“劳烦小妹代我与兄长,向舅母舅父外祖母她们问个安。”
姜奈:……
赶鸭子上架,今儿不写还不成了?
一刻钟后,姜念芙望着整个人几乎扒拉在桌上的小圆球,略微无语地抽了抽眉毛。
小圆球扒在圆桌上,用五根手指头紧紧握着一支象牙浮雕松鼠毛笔,小脸都快压上纸面了,一笔一划费劲地写着书信。
再看那字,简直惨不忍睹。
偌大一张兰花纸笺上,小姑娘憋半天,才歪歪扭扭写下一行字:外祖母见字如晤……
那是晤字吧,歪七扭八连她亲大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要不,大姐帮你写?”
姜奈松了口气,立马将手里的毛笔一丢,“咚”一声从垫高的小凳子上跳了下来。
大姐姐喂,您可真是奈奈的救世主。
“那就有劳大姐姐了。”小姑娘明眸皓齿灿烂一笑,若是脸上没那么一大滩墨汁的话,就更好看了。
秋叶真没能憋住笑,嗤一声喷了出来,随即连忙低下脑袋,把头压得低低的。
一旁的春芽抿着嘴巴,严肃表情,使劲扯了下秋叶的胳膊。
“大姐姐,其实我的字,还行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对姜念芙道,“就是,最近吧,疏于习字,呃,可能还不太习惯你们京中字体。”
姜念芙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妹妹如今年纪还小,倒是也不着急。但习字却是闺秀千金必学课业。若是有闲,还是要去林夫子那里跟着学一学为好。”
姜奈讪讪应了一声。
要不是怕写好了惹人怀疑,她也未必需要装那么辛苦。
而且她习惯了写那一手繁复的古姜国文字,怕是一写就得露陷。
“妹妹是以左手习字?”姜念芙忽而问道。
可妹妹平时吃饭拿筷子,也惯用右手,并不是个左撇子呀。
姜奈:……
她要是真用右手习字,再怎么装,也装不出一副狗爬字……
太难为自己了。
105 傀儡法器
“我,我习惯了。”姜奈小小声说道。
“这个习惯可不好,你如今尚小,还是要养成个良好的习惯才可。”
姜念芙动手研墨,对这套珍品石墨赞不绝口。
一封家书不到片刻便写成了,行文流畅字迹秀美,倒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姜奈眉开眼笑接过姜念芙递来的信笺,直接吩咐人送去了。
“大姐姐,坐。”姜奈擦了把脸,把姜念芙拉到一旁凳子上坐下。
“大姐姐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姜念芙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只是想着,你回来这么久,大姐姐都没能与你好好说上几句话,便过来瞧瞧你了。”
“你一出生就被送往斓州,姐姐这么多年也没能好好照顾你,每每思及此,心里总是颇多遗憾难受。”
说着便冲随身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捧上一只紫端木的匣子,递到姜念芙手上。
姜念芙将匣子放到姜奈怀里,小声说道,“姐姐怕是也照顾不了你几日了。再过半个月,姐姐就要出嫁。到时候,怕是姐妹俩很难见上一面。”
“怎么会呢。”姜奈眨眨眼道,“姐姐又不是远嫁,你嫁在京中,你我姐妹见面不是很容易么。”
“孩儿话。”姜念芙好笑地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婆家怎能如娘家这般自在,她嫁入韩国公府,自然是要谨守为人媳为人妻的规矩,怎么可能成天往娘家跑。
再说,韩国公府家大业大,规矩怕是也多如牛毛,她一个新妇入府,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也是会遭人诟病的,届时说不准还会连累娘家受人责骂。
“这个你好好收起。”
“姐姐,我还小呢,不需要银钱,倒是你嫁去韩国公府,身边得留多点银子打点。”
“姐姐还需要你这个小不点儿来操心呀。”姜念芙失笑,“你好好收着,这是娘留给你的那份儿。”
“姐姐打点的银子早就准备好了。再说母亲也给姐姐添了许多嫁妆,老太太那儿也给了不少,姐姐比你想象中的可富裕多了。放心吧。”
“往后姐姐不在家里,你要记得多关心长辈,切不可再翻天胡闹了。”
“大哥怕是再过两天也要回来了。”姜念芙笑着说道:“周姨娘带着五妹妹回乡探望老母亲,算算日子也快一个月。估摸着也该回京了。届时有五妹妹陪你说说话,姐姐倒也不必挂心你一人寂寞。”
姜奈频频点头,听着姜念芙絮絮叨叨像个老母亲似的,东拉西扯想到什么就交代点什么。
姐妹俩一起用过晚膳,叙话至深夜,这才将这位话痨大姐给送走了。
从始至终姜奈未曾对大姐的絮叨,表示出任何不耐之色。
大姐离开后,姜奈才就着灯光,雕起了一枚石刻。
仔细一瞅,笑容款款温温柔柔,与姜念芙容貌一模一样。
“你倒是对这啰嗦大姐极好。”小咸鱼居然愿意耗费心神,帮她姐姐雕了一枚傀儡法器?
这可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防身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