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 摄政王的偏爱
姜奈：……
“那个周虹，人人都觉得她如今十分凄凉。”
“但其实她即便是搬出周府，好歹也有片瓦遮头，母亲还能暗中偷偷资助一二。她若肯消停，日子也不一定有多难过。”
“若当初换了那个王晗智把金票甩你脸上，再对你拔刀相向，此时早已是尸体一具。”
姜奈放下细长的筷子，瞟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啥。”
“你特别偏心，你天生就对弱者有一丝偏爱。”沈翊一脸淡淡，“你觉得女子天生就处于弱势，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女性是偏袒几分的。”
“对许伟添父子、黄、范两位帮主这样的男人，你能够狠得下心肠喂人吃毒药。”
“对女子，你从不使这种过激手段。大不了就是打一顿出气，再甚者给予的惩罚，也就是像周虹、詹元媛之流。除非太过触怒于你，你才会动手将之彻底剪除。”
“你别急于否认，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就是天生的男女有别对不对？”
姜奈哼了一声。
沈翊微微垂眸，似笑非笑，“但你如此怜香惜玉，别人未必会念着你的好。”
“就譬如那个阮氏母女三人，你把人往京兆府衙门里一关这就算完事儿了。”
“还有那个周家的周夫人，她去太后面前参了你一本你知道么？”
姜奈捧起羹汤小口小口喝着，“是不是连累到你了？”
沈翊冷冷一笑，“小小周家，敢牵上本王？”
姜奈点点小脑袋，“那倒是，太后怎么说也不敢找你来问罪。”
“太后若是找你，你打算如何应付？”
“我……她一个老太太，我还能怎么样。”
“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沈翊望了她一眼。
正说话间，有一名小太监跟在宫女身后亦步亦趋走入，细声细气说着话，“王爷，齐太妃娘娘那边，有请姜四姑娘前去叙话。”
“来了吧。”
沈翊给姜奈夹了一块酱汁烧肉，“齐太妃过来请人，说明太后应该也到场了。”
“吃饱点，一会儿还有场硬仗需要你去打。”
姜奈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夹起肉一口吞入口中，“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
“也是。”沈翊点了点头，轻笑一声，“本王既是你的靠山，那自然是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人欺的。”
跟在宫女身后的小太监，从始至终低眉顺眼都低着头，好似完全没听明白眼前高高在上的男子说的是什么。
但唯有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冷汗已经顺着后脖颈滴入衣领。
明明是大夏天的暑气滚滚，周身却止不住微微泛冷。
姜奈站起身来，动了动小胳膊小腿，“走吧，前方带路。”
沈翊随之起身，缓步跟着她往凉亭外走去，“本王自当前往拜会一下母后。”
太监宫女哪敢出声，纷纷躬身行礼，垂下眼帘目不斜视。
但他们哪会体会不出来，摄政王殿下语声中布满的森森冷意。
姜奈昂首阔步，沈翊只在她身后默默跟随。
一路行去，众人莫不面面相觑。
887 人心叵测
小姑娘一路上都笑吟吟的，逢人便露出一抹天真纯良的笑意。
任谁看在眼里都挑不出一点点错处。
因着摄政王殿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三步之遥处，于是路经花园长廊、流水曲桥之处，众多宫女太监便纷纷下跪行礼，只瞄了一眼便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谨小慎微地垂下了头。
姜奈一路行过花间丛丛，缓步入了那芳香遍布的百花园。
目光一扫，便见夫人小姐们此时都坐在园子两侧的花树下。
两侧摆放着长条矮案，夫人小姐们坐在那儿，此时目光俱都聚焦在小姑娘身上，随着小姑娘移来。
邱氏与姜府几个姑娘也坐在案前，见小姑娘信步而来，神色微怔地看了过去。
这货现在睡饱了，完全一副精神奕奕之态，一扫之前蔫蔫神色。
“也不知四姐姐去哪儿溜了一圈？竟还要齐太妃娘娘，亲自派人去请。”姜念娇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以姜奈的耳力，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哪怕席间最角落的小姐夫人们暗自低语，她都能听得十分清晰。
小姑娘转头朝姜六投去一眼，轻缓一笑。
姜念娇怔了怔，低头端起放在一侧的茶杯，俯首浅饮一口，掩去眸中的一丝厌恶。
这时，坐在自己这排的诸多夫人小姐们纷纷站起身来。
姜念娇一愣，抬眼见到对面的贵妇贵女们也都跟着立了起来，便忙随着邱氏一块儿站起。
众人齐齐冲着姜奈的方向错落起伏施了一礼，软语莺声不断：“见过摄政王殿下。”
坐在席间的几位年轻男女也纷纷站起，不约而同说着，“见过皇叔”。
姜小奈迈着小短腿自动自发朝沈翊身边退了两步，笑眯眯立在他身旁，眼波扫视一圈。
最终视线落在居于上首的两名妇人身上。
这两位妇人久居深宫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凌人万丈的气势。
妆容华贵，周身散发着雍容气息，虽然年纪都六十有余，但因多年来保养得当之故，看上去活脱脱四十出头的模样，风韵十足。
沈翊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上前两步道：“见过母后、齐太妃。”
齐太妃坐在太后右首位置，眉眼带笑点了点头，“摄政王无须多礼，快入座吧。”
姜奈跟着上前，规规矩矩行过一礼，一脸笑吟吟道：“臣女姜奈，见过太后娘娘，齐太妃娘娘。”
两位后宫中至高无上的女人，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姜奈身上。
见这小姑娘落落大方含笑晏晏，模样儿半分都不曾露怯，心下对她越发好奇了几分。
姜四的大名，如今可是满京城皆知的，俩人虽然身处后宫之中，但对市井之事倒也不是完全不知。
齐太妃笑着点了点头，转首看向太后的方向，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姐姐，你看姜家的这位四姑娘，生得多么精致无暇。假以时日，怕是要艳冠京城无人能及啊。”
太后露出一脸温和的笑意，“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容色已是初见端倪。”
888 读书并非臣女强项
随后接过身边宫女低眉顺眼传来的一杯茶水，饮了一口笑着问道，“可曾读过什么书。”
姜奈连忙摇了摇脑袋，“臣女从小不爱读书，更不喜舞文弄墨。连三字经亦不曾读过。”
她担心太后给她来一句，可愿当众做一首首？或是当众写一幅字。所以事先就将老太太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而且她字字句句绝非虚言，她启蒙的时候，读的是医经总论，确实不曾翻阅过三字经。
众人：……
饶是沈澜沈云这种熟识她性子的人，都为她如此敷衍太后，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太后愣了愣，一时有种接不下话的感觉，便朝一旁的齐太妃望了一眼。
齐太妃忙笑着接口道，“可本宫倒是听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便已入了上京书院？”
姜奈于是便露出一脸自谦的小表情，眼里充满谦逊和顺的笑意，“承蒙殿下抬举，让臣女入了书院，可读书确实不是臣女的强项。臣女一碰到书就犯瞌睡，让太妃娘娘见笑了。”
众人：……
齐太妃也有种接不下话的感觉，便下意识看了眼摄政王。
后者一贯是张冷淡脸，今日瞧着也未曾改变分毫。
太后轻咳一声，“那姜四姑娘的强项是什么呢？下棋抑或是抚琴弹奏？”
姜奈连忙郑重其事地摇摇脑袋，对那位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露出个颇为遗憾的表情，“娘娘您都猜错了。这些，全都不是臣女的强项。”
众人已经非常无语了。
尤其是坐在靠前位置的平乐郡主，几乎都快笑出声来了。
“其实殿下最清楚臣女的强项是什么。”姜奈顺手推锅给沈翊，完全不顾后者投来的无奈眼神。
所有人不期然都将目光放在那位清风朗月世无双的摄政王身上。
太后笑着说道，“翊儿清楚么？”
沈翊点点头，“知道。”
太后正要笑着开口，就听沈翊吐出俩字：“睡觉。”
众人脸上滑稽的神色已经无法掩盖，坐在下首的夫人小姐们，大概是忍笑忍得都非常非常痛苦，所以表情已渐渐扭曲。
姜小奈一脸认真地点点头，伸出小爪子指指沈翊，转头冲目愣口呆的太后展颜一笑，“正是如此啊太后娘娘。”
“知我懂我者莫过于殿下也。”姜奈转过身来，伸出小拳拳捶捶自己的胸口，冲沈翊嫣然一笑。
沈翊：……
怎么回事？平时自己都给小姑娘气得不要不要的。
可此时亲眼见她忽悠别人气别人时，心里竟有种秘而不宣的畅快之感……
若不是沈翊戳在她们面前，两位娘娘很可能想要冲过去努力踹姜奈两脚。
莫名其妙一姑娘么，长得那么漂漂亮亮的却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若是寻常姑娘，当众被人揭穿不学无术的面貌，怕是要羞愤欲死了吧。
她呢，大大方方自己承认了，还一脸天真烂漫的笑意，浑不在意诸人失笑的目光。
太后身边一名女官，颇有些尴尬地开口，“是这样的殿下。之前这儿所有的姑娘们，都已表演过才艺。”
889 臣女的技能
“有人说姜四小姐尚未表演，故而便去园中里里外外找遍了，这才寻了四姑娘过来。”
那女官轻咳一声道，“不如就让四姑娘当众写一幅字便算是完成表演了吧。”
姜奈连连摆着小手，一脸惊悚地朝沈翊身后缩了缩。
沈潇然端起茶杯，忍俊不禁地吞了口茶。
沈翊淡淡说道，“表演就不必了，你回去坐着吧。”
那女官接收到两位娘娘的目光，连忙劝阻道，“可是各府其他姑娘们，都已经……”
姜小奈从沈翊背后露出个脑袋，冲那女官忙摇手道，“这位姑姑你快别说了。弹琴作赋吟诗作画，统统不是小女子强项。”
“说起来，小女子倒是也有个不错的技能。但轻易不能向诸位展示，否则可是会出大事的！”
众人：……
太后连忙给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就急忙笑着劝阻，“四姑娘先别忙回席间，姑娘既是有个技能，那就应该展示一二。”
“毕竟在场诸位小姐们，都已经表演过才艺，若就姑娘您一人不行……”
话没说下去，但在场众人谁能不明白呢。
这不就是说，姜奈若不当众展示一番，实在是太丢刑部尚书府脸面了么。
姜奈低头对着两根手指，面上现出几分犹犹豫豫之色，“可我这才艺轻易表演不得。可能会惊扰到在场诸位贵人，那到时候，小女子如何担当得起这个损失责任啊。”
齐太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声充满无比的自信，“四姑娘你尽管展示就是，相信在场诸位夫人小姐们，谁都是见惯大场面的。”
周夫人忍到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插口冷笑，“说得好像谁还能被你那才艺镇住似的？”
韩国公夫人便也笑着点了点头，“的确。”
“这样啊。”姜奈装作一副无助的小模样儿，委屈巴巴瞅向沈翊，“殿下，她们都要求我展示。”
沈翊抽了抽嘴角，心知肚明小家伙攒着一肚子坏水，准备好好折磨一下这群吃饱饭没事干的女眷们呢。
但他面上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点点头神色淡淡说道，“那你便好好展示一下吧。”
姜奈面色为难，装出一副快要急得哭出来的表情，“那要是磕着碰着哪位金贵的夫人小姐，或是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该如何是好呢。”
摄政王神色淡淡道，“也是，那就还是先去请示一下陛下吧。”
众人目瞪口呆。
啥玩意儿？
这姑娘展示才艺之前，还要大费周章前去请示陛下？
谁都知道陛下那是对摄政王殿下言听计从得很，这明着是去请示，暗里大概就是请陛下阻止这场才艺展示吧。
小姑娘满脸愉悦地点点头。
太后娘娘忽然出声，“不必如此麻烦，哀家赦你无罪。”
众人只见小姑娘又转过胖乎乎的小身板，一脸哀戚戚地瞅向摄政王。
沈翊心中一动。
小姑娘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眸光瞅着他，他突然就想叫人把眼前这些莺莺燕燕们全都扫地出门，让她们各回各家去。
890 是招灵
强忍着心中不悦，沈翊看向坐在首位的太后娘娘，面无表情道，“母后还是给姜小四赐一个什么免罪的东西吧，以免之后说不清楚。”
“姜小四她也不是个伶俐人，到时候母后发怒要治她的罪，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岂不甚是冤枉。”
姜奈闻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着脑袋。
咦？今天沈翊表现得这么好，简直跟以往判若两人，她都快觉得眼前的沈翊，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替代了！
太后笑着看向沈翊，“翊儿对姜四，倒是诸多维护。”
姜小四又连连点头，“殿下在书院中就对小女挺好的。我们既是同窗，便是知己是朋友，太后娘娘见怪莫怪啊。殿下倒也不是有意维护小女，只是小女生来胆儿小，唉，见到事情害怕得很。”
沈翊斜了她一眼。
沈澜与沈云则是什么也不想说了，默默喝茶默默看戏，默默等着……在场这些女人倒霉。
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小姑娘才艺表演的。
太后取下头上一支东珠钗，让人交到小姑娘手中，“哀家赐你一样贴身之物，保你平安无事。”
“好哒。”姜奈乖乖点了点脑袋。
“那我就展示了？”
安阳县主轻声一笑，“四姑娘请吧。”
姜六抬起头来望过去一眼，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总觉得她这位四姐姐没可能这么乖乖臣服于什么事情。
怕不是要……
姜奈飞身而起，如一抹清风拂过众人面前，衣袂飘然间仿若天外飞仙。
众人一转眼，就见小姑娘已飞至琼楼上方，笑吟吟俯视众人。
那眉眼间明明是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笑意，却偏偏让人感觉森凉无比，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惧意。
“两位娘娘，臣女的强项技能呢，是招灵。”小姑娘伸出一根手指。
“既然大家要我当众表演一下。”姜奈吸了吸小鼻子，露出个万分不好意思的表情，“那我唯有献丑一二啦。”
言罢，翻手间一座五层金光熠熠的小塔便出现在掌心处。
姜奈笑眯眯地冲着小塔唤一声，“来吧鬼鬼，展示。”
沈翊莫名抽了抽嘴角。
沈云、沈澜几人莫不纷纷抬手扶额。
姜奈语落，一道鬼哭狼嚎的吼声瞬间充斥整个百花园。
众人只见一道迫人黑气从金光小塔内溢了出来，蓦地填满繁花遍地的现场。
那些贵妇贵女们的表情自然是吃了一惊的，个个抡圆眼睛，接二连三从凳子上翻坐在地，惊恐失色地往后退去。
只见那团黑雾瞬间蔓延至此地上空，陡然变成巨大的骷髅嘴，冲着最近处的周夫人吞吃下去。
周夫人蹬腿尖声叫着，一骨碌从凳子上翻到案几下，将小案上的酒水尽数洒落在衣襟上。
她分外狼狈地在地上爬着，就见那骷髅大嘴从自己头顶“咻”一声飞了过去。
那团黑气分散开来，一缕缕绵绵不绝。
在众人失声惊叫的刹那，尽数聚拢成一大团，变化成凶兽的模样，一爪子撕向对面的韩国公夫人。
891 够了够了，不要再展示了！
韩国公夫人早已吓得脸无人色，在那一爪子撕扯下，当场惊得两眼翻白晕厥在地。
这位夫人因为惧怕，半个身子躺在地上，两腿则搁在小案上直抽抽。
婢女们忙尖声叫着上前扶她，一个却被黑气袭中倒飞出去，另一个则“啊”一声尖叫，抱着脑袋蹲到地上，险险避过一击。
倒飞出去的婢女翻身坐起，看了看自己完好无缺的手手脚脚，心中直呼幸运，又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家尊贵的夫人。
她岂会知道，这山鬼是姜奈自小微村收服的。
小微村村民们之所以如此信服姜奈，对他们师徒俩依依不舍十八里相送，便是因为这山鬼之故。
这山鬼当初蛰伏在村庄附近的山神庙内，每逢月圆之夜便出来作乱。
虽然不曾害人性命，却也伤了好几个上山下山的村民，把人给吓得个半死。
后来老道带着姜小奈途经此处，便将山鬼给收服，又见小微村依山傍水空气清新，便和徒弟在此居住了一段日子。
直至回京，师徒俩这才告别小微村众村民。
韩国公夫人此时倒翻在地，腿脚抽抽丑态百出。
韩雯婷韩雯烟俩姑娘口中叫着“母亲”却不敢轻易跑过去相扶。
原因无他，只因始终有一团黑气绕着韩夫人打转，吓得人不敢上前。
姜奈轻轻推了下金光小塔，让它自行悬浮在一旁。
这货却笑意吟吟地在琼楼屋檐上坐了下来，取出罐松子一边剥着一边看戏。
看下面这些金贵的夫人小姐们大呼小叫夺路而逃，最终却头碰头撞了个七荤八素，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还是董夫人聪明，一早拽着两个女儿缩在邱氏身旁装鹌鹑。
现场十分混乱，也就邱氏身边这块地方清净得很，那丝丝缕缕团团的黑气，对她们这边毫无影响。
邱氏甚至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狐疑地看向缩在自己身侧的董夫人，“怎么了？”
董夫人指了指天上纵横乱飞的黑气，随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瞧不见？”
“我瞧见什么了？”邱氏一脸愕然。
她就看到场上一群女子像个疯子似的跑来跑去，其他什么也没见着。
董夫人苦笑着摊摊手。
行吧，她算是知道了，为何市面上都流传着“姜四姑娘惹不得”的传言。
这不连太后与太妃娘娘都敢耍么？
还是当着几位殿下与世子的面，要了太后娘娘亲自给的护身符，奉命“展示”才艺的。
那厢，太后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躲在凳子后惊恐睁大眼的齐太妃，沉声说道，“够了！”
“够了够了，不要再展示了。”
齐太妃暗暗咬牙，看着自己举办的这场好端端的百花宴，莫名其妙变成这么一副群莺乱舞的滑稽场面，她真正是气不打一处来。
诶呀真可惜，才这么一会会儿时间就要叫停了么？
这么一出大戏，她还没看够呐。
姜奈靠坐在琼楼之巅，抚弄着星辰手环，迎风嫣然一笑。
惊艳了人间岁月。
892 吃了个哑巴亏
沈翊微微眯眸，仰头望着这样肆无忌惮的小姑娘，心中仿佛有什么被一点一滴地破碎似的。
好似有越发浓重的东西，狠狠涌现席卷而来，一下子便将他给吞没了。
仿佛这辈子，小姑娘就该是如此惬意而活，畅快而活。
什么都无法阻止他这样的念头，如荒草般肆意蔓延生长。
他好像……
当真是十分十分地心悦于她。
想看她如此肆意洒脱地笑着，想看她这般快意恩仇纵情于湖光山色间。
这是种怎般奇怪的浓烈感情呢？
姜奈朝着太后那方招了招手，温柔地喊了一声，“鬼鬼，回来了。”
那团化作凶兽的黑气瞬间张牙舞爪地朝她这方扑了过来，倏地钻入金光小塔内。
霎时间，原本充满阴暗的百花园，一时间又恢复了光明的模样。
姜奈握着小塔，满面含笑朝下一跃，飘飘如仙子踏风而来，轻缓无比地落在地上，顺势朝太后那厢走近几步。
太后却像是看到什么鬼怪似的，蹬蹬向后倒退数步，惊声叫道，“你别过来。”
她这么一喝出口，才感觉自己有些当众失态了。
小姑娘抬手将金光摄魂塔给收了回去，满面无辜看向太后与齐太妃，“两位娘娘可是被吓得不轻？都是小女的错处。”
这货叹了一声：“小女早说过，我这技能展示会惊扰到大家，偏偏诸位都不信。”
太后与齐太妃双双对视一眼，哑口无言。
确实，之前小姑娘还着重提醒过她们，这展示怕是会出乱子。
可偏偏当时没人会信，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色，等着这位名满京都的姜府四姑娘出丑呢！
沈潇然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行礼，“太后，太妃娘娘。诸位夫人小姐皆受惊不轻，不若便命人将她们送回去吧。”
平乐郡主扯着被洒了一身汤汤水水的衣袍，满身狼狈地站起身来，华丽的郡主头冠都歪在了脑袋上。
“太后，不能放过这个妖女。”她气急败坏地尖叫道。
平乐其实也挺倒霉的。
她并不是山鬼袭击的重点关照对象。
姜奈让山鬼重点关照的是韩国公府那位夫人，以及周夫人二人。
其余夫人小姐们都只是意思意思地一带而过，恐惧是有些恐惧的，但并不会让她们太过当众失态难看。
只可怜这平乐郡主自己吓得没命奔逃，竟跑去周夫人那边，便受到不小的波及。
姜奈勾了勾唇角，歪着脑袋看向这位大放厥词的郡主，“郡主是想让太后娘娘自毁承诺？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大胆你竟敢。”平乐指着姜奈刚要斥责，却接触到一旁沈翊递来的冷冷眸光，话一下子便卡壳在喉咙内，浑身颤缩了下。
太后眸光冷冷地盯着姜奈，好半晌才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走没多远，便听小姑娘可怜巴巴嚷嚷，“完了完了，太后娘娘生我气了。”
“不会的，母后大肚，怎会同你这小姑娘生气。”昭王温声劝慰。
“可她临走前可怕兮兮看了我一眼，怕不是要我脑袋吧？”小姑娘无比可怜道，“我害怕。”
“莫怕，一切有我。”沈翊淡淡说道。
“是啊有兄长在呢，你怕什么。太后娘娘只是受了一小点惊吓而已，养一养就能缓过劲儿来，怎么会要你的脑袋？”沈澜点点头道。
沈潇然轻叹一声，“奈奈，你也太顽劣了，下次不能再与长辈们开这种玩笑。”
太后听到这几个声音，不由气得个趔趄。
还真是她沈家的好儿郎们啊！
一个两个三个的胳膊肘往外拐，怕是都中毒了吧？
－－－－－－题外话－－－－－－
困死了，八更结束，明天继续，碎觉了
893 找事
众人忙不迭将躲在凳子后的齐太妃娘娘给扶了起来。
后者直凛凛瞪了姜奈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扶着小宫女的手转身就离去了。
姜奈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可怜巴巴瞅着沈翊说道，“这可怎么办呀？两位娘娘现在都生我的气了呢。”
“之前我都说了，不要让我展示。她们不听我的，非得让我展示！这下可如何是好呀？”
众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都在各自婢女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忙不迭告辞出宫。
今天这一出，可以说在所有人心底都留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众人都清楚地意识到，江湖传言谁招惹了四姑娘，绝没好果子吃，这话说的当真不假。
看来往后，见到这煞星小姑娘，还是避着点走比较好。
姜奈叹了口气，与沈翊等人告辞，便随邱氏一行人朝宫门口走去。
姜念如一脸疑惑地问道，“四妹妹，方才那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来她跟邱氏一样，都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曾看到场上黑气纵横的场景。
只瞧见四妹妹拿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小塔，随后，百花园内所有女眷们都跟疯了似的。来回奔跑呼喊大叫。
事实上姜念如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也搞不懂这些女眷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估计是四妹妹祭出了什么宝物，狠狠整了众人一番。
姜奈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太后娘娘与太妃娘娘，让我展示一下才艺的。”
“偏偏我这才艺嘛，轻易又暴露不得。展示出来，就变成刚才那副样子。”
“我先前已经好好劝过她们了，最好不要让我展示，偏偏大家都不相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姜念娇神色淡淡望了姜奈一眼，不禁对她的无耻境界越发了解了几分。
这女子太过狡猾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把预想的后果全都理清楚一遍，把别人的后路全都堵得死死的。
她虽然耍了别人，却又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说起来她都推脱过不想施展才艺了，偏偏是太后与太妃娘娘一意孤行命她施展。
最终出了事，把所有人气得个半死，她却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众人在宫女带领下，顺着宫墙缓缓向前。
忽而看到一顶两人抬绫罗软轿“吱扭吱扭”朝他们这边走来。
抬着软轿的两名太监都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年纪都只在十三四岁左右。
轿子上坐着一名容色娇艳的年轻女子，双手捧着一只两眼色泽不一，毛发五彩斑斓的猫，口中轻轻吟唱着什么。
邱氏带着家里的姑娘们，往宫墙边上避了避，静静等待绫罗软轿过去。
姜念娇微微垂下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突然，她右手轻轻转了个半圈，掠过一丝劲气。
弹指间，一道流光划过，恰好击中猫儿的左腿。
猫儿“喵呜”怪叫一声，猛地从女子怀中挣脱出来，张牙舞爪便扑向路边站着的姜奈。
894 甚是嚣张
姜奈毫不犹豫一巴掌扫了过去，刚好拍中那猫胖乎乎的脑袋。
原本还张牙舞爪想要撕人的杂色猫，顿时被她这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喵呜”哀嚎一声，胖乎乎的身体撞在了宫墙上。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屈辱。
这猫平素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那些宫女太监，个个都巴结着它，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哪里受过这种被人一巴掌拍上墙的挫折？
当即从墙角窜了出来，朝着罪魁祸首姜奈“喵喵”嘶吼两声。
姜奈看都不看它一眼，若不是看它只是只畜生，不通人情世故，懒得与之计较。
换了别人来试试？
敢往她脸上扑来，她没一巴掌把它当场拍死，都已经算得上是心善仁慈、仁至义尽。
虽然姜奈心里十分清楚，这是自己给人摆了一道，但这并不表示，什么畜生都能到她面前来放肆。
姜奈眼波冷然，转到姜小六身上，深深地注视她一眼。
后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脸冲她微微笑了笑，点头示意。
“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软轿上原本正在轻轻吟唱满面带笑的女子，此时正一脸戾气勃发，面色沉沉地注视向姜奈。
她一手捏着丝绸缎帕微微摇摆了下，示意那两个抬轿的小太监，将轿子停到路边。
随后这女子跨步从轿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气势凌人地逼近姜奈面前。
邱氏正想上前行礼，却被姜奈伸手拽住了。
“这位贵人，你的这只小猫不长眼睛，非得往我脸上扑来，难道我就不能将它拂开吗？”
那女子表情阴晴不定盯着她，双目注视炯炯发光。
竟然是一张如此年轻漂亮的小脸，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暗藏的嫉恨之意。
这张脸比她还要年轻很多，也出色太多，即便是放在这样五颜六色美女如云的宫中，也决不逊色于任何人。
由此可见该是有多美丽了。
只是，当俞才人目光在姜奈身上扫过一圈，发现她只是个身量矮小、五短身材的胖胖小姑娘时，眼中立刻又浮现出一丝淡淡嘲讽之意。
虽然面容长得艳若桃李倾城无双，但却只是个毫无身材的小胖子，完全不需要被放在眼里。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声音如黄莺出谷翠柳啼鸣，“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俞才人脸上掠过一丝疏离浅淡的微笑。
一旁立刻有宫人走上前来。弯身行礼细声细气道：“启禀俞才人。这位是刑部尚书府的四姑娘。这位是刑部尚书的夫人。”
被人尊称为俞才人的女子，闻言轻哼一声，眼波冷冷地盯住姜奈：“四姑娘是吗？你把我的爱猫摔坏了，难道就不打算给本才人一个说法吗？”
邱氏在一旁赔笑道，“小孩子不懂规矩，还望才人见怪勿怪。”
“难道姜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俞才人神色冷冷望了邱氏一眼。
“去，把我的猫儿抱来。”
895 叫我做事？
这容颜美艳的女子，忽而伸手指了指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杂色猫。
这话显然是对姜奈说的。
场上这气氛，一时间便凝固住了，冷至极点。
连姜念如都忍不住微微屏息，机械化地侧过脖颈看向木无表情的四妹妹。
姜奈眸光冷寒望了女子一眼，脸上挂了抹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叫我做事？”
俞才人皱了皱眉，黄莺出谷般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姜四姑娘这是想要当众违逆本才人？”
旁边有宫女太监偷偷看了一眼她们，感觉气氛非常不佳。
便有一名小太监大着胆子小步小步上前，想先一步将那只杂色猫抱起。
杂色猫显然是被人捧惯了宠惯了，见那小太监弯腰去抱它，便用爪子狠狠挠了人家一下。
小太监“嘶”一声缩回手，手背上立时便多了两道爪印，看上去血淋淋的。
俞才人见状，便冷声呵斥道，“没用的奴才，谁让你们去碰它的。”
“来人，还不快把这狗东西给本才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小太监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蓦地跪倒在地，吓得浑身直哆嗦。
像他们这种底层小太监，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一脚，本就生存十分艰难。
更何况如今还是得罪了，甚是得宠的俞才人，被打二十大板都已经算是轻的了。
小太监也不傻，此时已经明了为何会受罚。
他自作主张上前去抱猫的举动，显然是得罪了这位贵人。
人家原本是想让这位四姑娘好看的，结果他傻不愣登上前横插一脚，这不就惹得贵人不高兴了吗？
姜奈眼波冷冷注视着俞才人。
一个小小才人，大概是被皇帝宠信了两天，就连自己祖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这么一个无脑的女人，大概在宫里也活不过三个月吧。
那些位分高的妃子们，想要弄死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还不是有如捏死只小蚂蚁，易如反掌？
她本不想掺和宫里这些莺莺燕燕们之间的事情，奈何她们总喜欢自己前来找死。
邱氏正要上前赔罪，姜奈便伸手拽住了她，声音淡淡道，“母亲，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一个五品的小小才人，若是按规矩，不说见了你这二品诰命夫人要行礼，最起码也是该给予一丝尊重的。”
“也不知是从哪个土旮旯来的土胚子，竟能如此没规没矩。都不知道谁给她的脸面，逢人就咬莫名其妙。”
俞才人猛地瞪大一双眼睛，像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她居然敢这样侮辱她？
“你们站住。”小姑娘忽而冷声呵斥。
正要上前去拖扯那太监，准备拉下去打板子的宫女们，听到这道冷寒无比的声音下意识哆嗦了下身子，立马住手转身朝她望了过来。
俞才人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光。
“刑部尚书府的四姑娘果然是很大的胆子。”她一字一句语调沉沉地说出口。
而此时那只杂毛猫也正张牙舞爪的，奔着姜奈冲了过去。
896 无法扭转的局面
眼看那一爪子就要攀扯上姜奈的裙裾。
被这小畜生一爪抓下去，那这条裙角沾满珍珠碎片、价值不菲的裙子还能要么？
姜奈满面不耐烦，飞起一脚猛蹬了过去。
众人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那只炸毛猫哀嚎一声飞了出去，最终竟被踢得倒挂在了一棵树上。
它之前飞扑过来速度有多快，姜奈把它蹬回去的速度就比前者快出数倍有余。
简直是风一般来风一般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微微张大嘴巴。
太监宫女们惊呼连连，七手八脚上前，用树枝敲着树干，把那挂在枝头的杂毛猫给摇了下来。
几个宫女立刻撑起自己的裙子，将那杂毛猫给稳稳接住了。
等宫女们将那只杂毛猫抱过来给俞才人看一眼时，就见猫儿进气少出气多，显然是已经奄奄一息。
俞才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满布惊疑不定之色，猛地转头去看那笑吟吟的小姑娘。
就听小姑娘脆生生叫道，“哎呀呀，本来也不想欺负这小家伙，谁让它这么不长眼呢。”
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撒泼使赖，撕完了太监居然还想来撕她？
就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平日里也不知狐假虎威欺负过多少可怜宫人们了，这一脚蹬得它冤么？
根本就不冤。
死不足惜的东西，被人捧着宠着惯着，就挺把自己当回事了。
俞才人伸手指着姜奈，颤颤发抖尖叫出声，“你，你，你这胆大妄为的东西，你竟敢、竟敢打死我的猫。”
邱氏伸手扶头，感觉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自家闺女什么脾气她是清清楚楚的。
原本只是道个歉就过去的事情，然而这俞才人揪着她闺女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去触怒她。
邱氏已经感觉，事态根本无法控制，有可能会朝着更糟糕的局面下滑。
果然就见下一秒，小姑娘踱步上前，伸手一把攫住俞才人那根芊芊玉指。
眼波流转间似笑非笑望着她：“我本不欲与你这小小才人计较，你却吃饱了撑着，一再到我面前逞威风。”
“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姜奈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明明一张笑颜如春风拂面，却偏偏让人感觉到森冷的凉意从心底一丝丝沁出来。
“原本你一个小小的才人，好好过自己日子便是了，偏偏却要来招惹我。”
“就你这种蹬鼻子上脸的愚蠢性子，就算没有我，你在这宫里，怕是也活不过三个月了吧。”
一个小才人，只是被陛下宠幸了两天，就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了吗？
祖坟往哪儿开还记得么？
“你这种人只配在污泥里活着。”姜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声音里蔓延着无尽冷嘲之意。
若是位分越升越高，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
这女人虽然长相艳丽，但生来就是一张鲤鱼嘴。
嘴角微微下垂，内心最是怨恨阴毒。
但凡有一点点小事被她记上，便是不死不休。
这样的女人留在皇帝身边，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897 她快进冷宫了
俞才人只觉被小姑娘捏住的手指，几乎快要断裂开来，说话时感觉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你、你想要做什么？这是皇宫，你不要命了吗？”
姜奈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指头，抬手轻轻拂了拂她的肩膀。
像是在拂扫什么灰尘似的，眼里含着一丝漫不经心之意。
“本小姐当然最是惜命了。”
“你这种肮脏的女人，也不值得我为此费心。”
她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鄙视之意，嘲讽地扬起唇角。
她确实不想为难一个女子，也不愿意去折辱别人。
但对方连她的母亲都不放在眼里，这就等同于触了她心底的一片雷区了。
“你这种人，只配活在污泥深处。永远别想爬出来。”
这句话已经是小姑娘第二次说了，俞才人只觉心底仿佛被什么冰凉之物浇灌了一下似的，滋啦一声无边的恐慌顿时蔓延开来。
“好好等着吧。”姜奈微微一笑，又朝她望了一眼，随即转身扶着邱氏就朝宫门口走去。
俞才人被她这道莫测高深的笑容吓着了，连忙气急败坏叫道，“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人给我拦下！”
俞才人身边一名小婢女忙指挥着宫人太监们上前，“没听到我家才人说的话么，还不把人给拦下？”
邱氏不禁被气笑了，“俞才人这是要拦着我们姜府的人，想要逞逞威风霸气么？”
“不必理会这个疯子。”姜奈轻蔑地勾唇一笑，径自扶着邱氏的手朝前走去，“她得意不了两天了。最迟三天，她一定进冷宫，这辈子都休想再爬出来。”
俞才人听得浑身发抖，气闷地捂住心口。
又见那些宫女太监们，个个在旁边绕啊绕的，却也不敢径自扑上去拦阻姜府众人，于是便越发恼恨，将一肚子恨怒，统统发泄在跪地不起的小太监身上。
“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人拖下去打，打五十大板，五十！”
这就从刚才的二十，一下子加到五十了。
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太监，五十大板下去，那还不把人给活生生打死了去？
姜奈一下子转过身来，眸光森寒地盯住俞才人。
邱氏连忙想要去抓住她的小手，口中一迭声抚慰，“奈奈，不气不气，我们不跟她生气。”
姜奈太生气了，直接拂开邱氏的手，蹬蹬几步便冲到俞才人面前。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姑娘跟抓小鸡似的，一把胸脯揪住俞才人，按着头将她拖到自己面前。
“啪啪”俩大耳刮子就甩上了俞才人那张粉扑扑的俏脸。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彻底震惊住了，一脸发怔地望向她，半晌都吐不出半个字。
姜念娇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垂下眸，心中暗道：俞才人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她到底也是皇帝的爱妾。
姜念娇心底十分清楚。这位才人因为歌喉出众，长相甚佳，前世时颇得了皇帝一段日子的宠爱。
按照前一世的行迹推算，这俞才人至少还有三个月的宠可得。
898 自己讨打
皇帝如今正宠爱着这个女人，少不得要拿姜奈问罪了。
更何况，俞才人虽然身份低贱，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但入了宫便是皇帝的女人。
如今姜奈不由分说便动手揍了皇帝的女人，想想皇帝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容忍她对自己的爱妾挥拳相向。
姜奈必然是会倒霉的吧。
姜念娇隐忍着嘴角的笑意，将头垂得越发低了，神态越显得柔顺恭敬。
“你有什么怒火，冲我一个人来便是，不必对着他人撒气。”
俞才人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千金贵女，居然会揪住她的衣服，不由分说便拍了她两巴掌。
她眼里怒意更甚，气得紧咬牙关咯吱作响，“姜四，你也太放肆！”
“啪！”姜奈又一巴掌甩上她的脸颊。
随即甩甩小手，冲杵在一边的春芽淡淡望了一眼。
春芽立马东张西望一番，没捡着趁手的工具，只能低头将一只鞋给褪了下来，兴匆匆递给姜奈，“主子，用这打！”
众人：……
姜奈正掳起袖子想要接过春芽的鞋。
春芽连忙讪讪一笑缩了回来，“主子，要不，我来？这……有点味儿。”
姜奈点点头，朝春芽挥挥小手。
春芽立刻扑了过去，二话不说便用鞋底抽着俞才人那张发绿的脸，“让你没事找事，让你找我们小姐麻烦！”
“我们小姐说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姜念娇吃惊地张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姜奈。
她以为姜奈上去抽俞才人俩耳光，就已经算得上是很过分了。
却不曾想到，这胆大妄为的小姑娘，居然会让自己的婢女去用鞋底抽别人？
此处距离宫门不远，巡防营的人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当看到这边的情景时，都恨不能自戳双眼只当瞧不见。
这不是名满京都的姜府四小姐么？
而在地上被人抽得泣不成声语不成调的女人，好、好像是……好像是陛下新近宠上的一个才人？？
巡防营几个哥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求救地望了一眼他们的副指挥使大人。
这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却是个圆滑的老人精了。
看到眼前一幕后，连忙对手下说道，“快，快去请指挥使过来。”
这就是想把烫手山芋扔给慕青去处理了……
巡防营兵士们抽了抽嘴角，连忙又奔跑着去请自家指挥使大人前来。
邱氏一脸担心地望了闺女一眼，小声劝说道，“奈奈，这是不是也该打够了？”
看那俞才人都被春芽拍得，话都吐不出来了，两颊更是高高肿起，显然是伤得不轻。
“她自找的。”姜奈冷声说道。
原本看她面相，就是个一时风头无俩，半世凄苦无依的相。
不用她动手，这女人自己就会凄凉收场。
姜奈只在拂她肩时，掐了个厄印在身，让她三日内必然倒一次大霉，加速她的衰败运势罢了。
没想到临走时，这俞才人还给她闹这么一出。
不亲手打她一顿，如何能抒发姜小奈心中这一腔恶怒之气。
899 把她抓起来
俞才人此时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迭的。
她哪里知道，竟会遇到这么个不管不顾，直接按着你便动手的煞星来着？
大概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才会碰到这么个魔头。
她此时被鞋底拍得满嘴发苦，齿摇头晃，只觉再这样下去，定是要被人给拍死了。
心中恐惧万分，嘴里便发出含混不清求饶的声音。
姜奈抬了抬手，春芽立刻站起身来套上鞋子，转头一路小跑回姜奈身边站定。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这满脸含笑的主仆二人。
在这主仆俩脸上，压根儿没看到一点点怒意，此时都是带着笑的。
然而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着有丝不寒而栗之感。
慕青跟着几名巡防营士兵匆匆赶来时，并没见到什么可怕画面。
但身边的副指挥使，却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的，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姜夫人。”
“四姑娘。”
邱氏笑着点头示意。
“见过指挥使大人。”姜奈言笑晏晏。
俞才人此时已被身边两个婢女给扶了起来，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想要嘶叫出声，张口却发觉刚才喊得太过凄惨，此时连声音都抖得发不出来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便告辞了。”慕青目不斜视地冲邱氏与姜奈拱了拱手，这便要带着人快步离去。
副指挥使一脸的懵逼，狐疑地望了慕青一眼，怀疑自家指挥使大人可能是眼瞎了？
他难道没看到一旁俞才人那凄凉的样子么？
俞才人那张脸可是完全肿得像是个猪头了啊！
就这，也不管的么？
那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们会不会倒霉……
“给我把她抓起来，抓起来！”俞才人颤抖着身体，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两名婢女抬头看向慕青等人的方向，厉声叫道，“慕大人，你们没看到有贼子对我们才人动手动脚，把我们才人都打伤了么？”
慕青摇了摇头，“我并未看到。”
这才像是发现了才人一张脸被打肿了，皱皱眉问道，“俞才人这脸是怎么回事？是跌倒在地磕了碰了哪里么？”
俞才人与两名婢女同时气了个倒仰。
你走路才会平地摔，磕倒在地，能把整张脸都磕肿么！
这慕大人是存心不想管这事儿吧，才能把眼瞎发挥到至高的境界。
姜念娇沉着一张脸，偷偷瞄了眼姜奈笑语嫣然的小表情，暗自握紧了拳头。
“是殿下的马车。”
不知哪位宫女惊呼一声，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沈云掀开帘子一角，探出头来，瞧见姜奈显然有些惊讶。
他转头对马车内说了一声，“是奈奈。”
沈翊一怔，放下手中的书，与沈云一同下了车。
小家伙不是一早就随着姜夫人出宫了么，怎么还在这儿？
沈澜与沈潇然也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一众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见礼。
姜奈眼睛一亮。
沈云却是眼角一跳。
众人清清楚楚看到，原还笑吟吟立在宫墙下的小姑娘，当见到摄政王殿下后，立马摆出张哭脸。
900 殿下，我活不了啦
卯足劲就跟颗炮弹似的，倏地便朝沈翊那方发足狂奔了过去。
沈澜抬手抚了抚额。
就见小姑娘唱作俱佳地冲到他们面前。
这货原本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住沈翊大腿扯着嗓门干嚎两声哒。
可是到了他们跟前才蓦然发觉，抱大腿这样的举动已经不太合适了……
于是便猛地煞住脚步，立马取出块小黄帕子，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殿下，我怕是活不了了啊。”
“宫里随随便便一个小才人，就能对我喊打喊杀，我这心里七上八下万分恐惧害怕。”
沈翊已经下意识伸出双臂，打算接住冲过来的小姑娘。
却猛然见她自己煞住步伐，顿时悻悻然垂下臂膀，木无表情地扫了场上众人一眼。
“谁惹四姑娘哭了？”
摄政王冰冷的一语甫落，周围一圈宫女太监们忙诚惶诚恐朝后爬了几步，空出一个偌大的空间，独独留给俞才人跟她的宫婢们。
那俩宫婢此时早已被吓得脸如土色，趴地不起。
唯有俞才人一个直挺挺站在那里，两股战战如面条似发软，眼看立都要立不稳了，马上便要一头栽倒在地。
沈翊眼波深沉地盯着那才人，“你一个才人，无端端跑宫门口来做什么？是想要潜逃出宫？”
众人：……
殿下这不着调的罪名给扣得，一下便把那俞才人吓得脸如灰土，噗通跪倒在地。
“殿、殿下。”俞才人牙关打颤，嗫嚅着唇片细碎出声，“并，并非是，是……”
姜奈在那头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殿下，方才这个才人放猫撕我的脸，若非那小太监舍身救下我，我这会儿怕是要被才人的猫给毁容了啊！”
沈翊沈澜沈云沈潇然：……
你还能再夸张一点？
就你这身功夫，谁能搁你跟前儿装。
小太监却是完全怔住了，见摄政王殿下目光朝自己身上瞟来，他哪里还敢出声，只战战兢兢垂下脑袋，趴着一动不动。
“你要为小女做主啊，殿下~~”姜小奈一手捂着小黄帕子“呜呜”抽噎着，一手偷偷伸过去，捏住沈翊的袖子一角，轻轻扯了扯。
沈翊被她这小手一扯，心都快柔软成一团了。
俞才人却连忙爬了几步上前，哭着凄凉大喊，“殿下，殿下你别被她蒙蔽了。事实并非她所言！是她，是她先动的手，您看她把妾身的脸打得都成什么样子了……”
沈翊却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声音冷冰冰道，“你若不先一步招惹她，她八百年都未必会看你一眼，又岂会跟你一个小小才人过意不去？”
“定是你先惹怒她，还敢在本王面前狡辩。”
姜奈收起假惺惺的啜泣声，从手指缝隙间偷偷瞄了沈翊一眼。
这小子，倒是还算了解她。
姜奈轻咳一声，放下小黄帕子，这才发觉沈云几人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合着搁这儿看自己表演呢，哼！
“还不把她拖走？”沈翊摆了摆手，“在宫门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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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更结束，明天这个点要是没更，估计是有事耽搁，就得等白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