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 成事在人
“你若现在就死，便允许你入姜家祖坟也未尝不可。”
换言之，今日这休妻是休定了。
姜奈见大局已定，便回去补眠去了，折腾大半晚上的，她也懒得看阮氏母女三个，再继续哭哭啼啼闹下去。
翌日上午，姜奈一觉睡到了巳时二刻，这才磨磨蹭蹭爬起身来。
洗漱完毕后，春芽给自己端来一碗银耳羹，喜笑颜开地说道，“姑娘，昨儿您离开后。二房那几位一直闹腾到二更天才消停下来。”
姜奈用勺子搅了下银耳羹，闻言微微一笑，“怎么样了。”
“二老爷在老夫人强势逼迫下，不得已写下了一封休书。”
“您是没瞧着，二老爷对那小寡妇，倒真是情深不寿的样子。那是写一个字便哭一声啊，写完休书之后，眼睛都哭肿了。”
姜奈：……
我那脑子不太好使的二叔，在生意场上还能勉强应付下，怎么看人的水准就这么差呢？
“她们母女人呢？”
“连夜送出去了。”
姜奈“哦”了一声，点点头，“二叔把她们母女安置在何处？”
“送去城西一栋二进的宅子里头暂住。那宅子之前是姜姚氏的陪嫁，如今地契应该是捏在姜念芯手里。”
姜奈微微点了点头。
姜念芯嘛？
似乎脑子长了不少。
姜奈半碗银耳羹下肚，就听外头来报，说是二小姐求见。
姜奈看了春芽一眼，后者会意点头，挑开珠帘走了出去，笑着说道，“快请二小姐进来吧。二小姐身子不好，怎能让她在外头吹风呢？”
于是几名丫头把姜念芯迎进屋子。
姜奈看到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子走入门来。
明明是十五岁的样貌，看着却有些苍老，比三姐姐姜念如瞅着老气了几分。
姜念芯进来后便对姜奈行了一礼。
姜奈扔下勺子起身笑着还了一礼，“二姐姐何须如此见外，快坐吧。”
小雀便将身形孱弱的姜念芯扶着坐下，慌忙跪下给姜奈磕了个头，“多谢四姑娘救了我们小姐。”
昨日，是四姑娘先一步托人给小姐传了口信。
小姐听完之后，就按照四姑娘的吩咐，将柜子里最简陋的衣衫拿出来穿上，静静等待老夫人的传召。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四姑娘说，小姐去了午阳院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露出一副凄楚之态便可。
昨儿事情完结后，老夫人不但给自家小姐请了可靠的大夫诊治，还一股脑儿送来许多珍品药材，金银玉器作为补偿。
二老爷大概也出自父亲的愧疚，亲自看望了小姐不说，还送来不少人参燕窝等物。
“四妹。”姜念芯轻咳两声说道，“父亲把她们送去城西二进的宅子。我可要做些什么？”
姜奈似笑非笑，“你想做什么呢？你要把她们轰出去，你那老父亲还不得给你翻脸？”
姜念芯眼底窜过一丝冷意。
姜奈接过春芽递来的茶杯印了一口，老神在在道，“不要着急，等找到你哥。”
她知道姜念芯是恨毒了这母女三个，但是算账么，何必急在一时。
872 珍宝
把姜念芯送走后，春芽有些不解，“姑娘，那阮氏母女三个都已经被弄出去了，咱们还要帮着二小姐对付她们么？”
二小姐差点死在这母女三人手中，恨毒了对方自然是情有可原，可她们家姑娘，跟阮氏三人自始至终也没什么太过实质性的冲突，何必进去掺和上一脚呢。
姜奈眨眨眼，“春芽，我今天就再教你一个道理。”
春芽连忙俯首聆听。
“既然已经结了仇，就要一巴掌把对方使劲拍死，千万别等着别人东山再起。”
春芽闻言，赶紧点点脑袋。
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听小姐的准没错。
“姑娘。”秋叶一脸兴匆匆走了进来。
“都查探清楚了？”
秋叶用力点点头，“阮氏原是贫苦人家出身，家中父母早逝多年。靠了一些心计手段嫁入永康伯府给二老爷做妾，就颇得那陈二老爷欢心。”
“只可惜，永康伯府的老太太是个厉害的，十分瞧不惯这阮氏，日日找这阮氏到跟前晨昏定省的立规矩。”
姜奈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失笑道，“感情她这主母做派，都是从永康伯府老太太身上学来的。”
“陈二老爷是个短命的，他一过世，永康伯府老太太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将这母女三个远远打发了出去。”
“之后，这阮氏独立抚养两个女儿过了几年，便遇上了咱们家二老爷。”
姜奈：……
“这二夫人也是自寻烦恼。以前过得这么苦，嫁入姜府后，好不容易能有好日子，却偏偏不过，非得来找咱们姑娘麻烦。”
这不就被当成苍蝇拍死了么？
秋叶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如此说来，这绵绵柔柔，原本还是永康伯府的姑娘？？”
永康伯府虽然在京都贵圈排不上什么号，但好歹它也是个伯府。
好好的伯府姑娘不当，这绵绵柔柔却情愿来她们姜府，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小姐，你是有所不知，永康伯府可乱着呢。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姑娘。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没生出一个孙子，一屋子姑娘怕是有二三十个。”
姜奈：……
“在他们永康伯府，那都是五六个姑娘住一个小院，你争我夺的抢好东西，绵绵柔柔小姐自从进了咱们姜府，那日子可真是顺心多了。”
姜奈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我出去一趟，找到姜赫便通知我。”
“是，姑娘。”
……
姜奈出了门，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了两眼，哼了一哼。
纸条上就一行小字：见字如晤，宝宝，明日午时仙来居上品天字院见。
小姑娘踱步出门，一路慢悠悠地赶往仙来居，没有惊动任何人，熟门熟路摸到天字院门口。
推门而入，一脚跨入庭院，就见柳拂衣笑吟吟地晃到自己面前，“宝宝，怎么这么久才来。”
说话的同时，还将一人拽到小姑娘面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快看谁来了。”
那少年清爽无波的眸子内，漾起一抹跌宕的涟漪，目不转睛盯住姜奈半晌。
“还认识人么？”
“珍宝。”
873 路人
夏风习习的小苑中，少年一袭黑衣箭袖，身姿笔挺欣长地立在一株古檀树下。
额前一缕细碎的发，柔顺地半遮眼帘。
眸子内，漾起一抹重重叠叠晃晃悠悠的涟漪，眼波流转间一圈圈扩散开来。
“牙牙？”姜奈惊呼一声，眸光熠动间，一下蹦跶至少年面前。
难以置信，阔别三千年的牙牙，居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让她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就好像时光一下子便退了回去，让她一时间竟有些浮想联翩的。
姜奈伸出两手揪住他的脸颊，使劲捏了捏，将他两颊捏得鼓起依然不撒手。
不是错觉，也不是自己眼花。
牙牙就站在自己面前，虽然目光几近迟滞，可这真实感绝对不会错的。
“牙牙。”姜奈超大声地叫他。
后者面无表情朝她看了过来，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不动如枯井无波。
一张俊俏的脸，在姜奈两手捏捏中，早已怪怪的变了形……
“宝宝，你别捏他了。”妖尊大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从我把他从那土窟窿内扒拉出来，他就一直这么傻这么呆的样子，根本认不得你。”
“是不是毒牙？”
“认识。”
“认识？”妖尊大人笑吟吟地缓步来到二人面前，伸手指指姜奈，“那你说，她是谁？”
黑衣少年锁眉深思片刻，随即重重点头道，“珍宝。”
虽然脑子里一团混乱，不记得什么东西。但少年心底依稀有种奇异的感知告诉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稀世之宝，是需要他花费一辈子时间去守护的那个人。
妖尊大人嗤笑一声，眸光闪着笑意看向少年，“那我是谁？”
毒牙转头看了妖尊大人一眼，淡淡吐出俩字：“路人。”
妖尊大人一手扶住树，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在地……
这丧良心的狗东西，辛辛苦苦把他从土坑里扒拉出来，还给清理掉他身上两层的皮，这会儿竟给他一句路人！
妖尊大人转头看向姜奈，哭笑不得道：“这货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了。”
姜奈仰头望着毒牙，笑着笑着眼里便有一抹涩涩的水润之意淡淡浮现。
摇摇头，使劲揉了揉毒牙的脸，“没关系，回来就好。”
无论毒牙还认不认得她，都没任何关系。
妖尊大人哼了一声，招呼姜奈在古檀树下的石凳坐下，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
顺便给了毒牙一个小眼神，“毒牙，你继续去干活。”
毒牙转身乖乖就走。
“干什么活。”姜奈一脸好奇地跟了过去。
就见毒牙拿着个小铲子，在小花坛里培土，一铲子一铲子的正卖力干活。
小花坛里几棵开得正盛的花朵，此时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一副凄凉之态。
柳拂衣跟了过来，看了毒牙一眼，嫌弃地指使道，“让你栽几株花，居然忙活到现在，笨手笨脚的。”
姜奈转头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你好端端的，让他种什么花呀？他哪里会种花！”
“他欠我十万金，当然要干活抵债。”
874 你偏心！
“本座要在这仙来居天字院小住几日，看这花坛里花朵开得蔫蔫的，让他拔了重新种。就几朵花，他从早上种到现在你来了！磨磨叽叽半天，干活一点不利索。”
姜奈一脸吃惊地瞪着柳拂衣，急得差点跳了起来，“他当然不会种花啦！他以前只会行军打仗，你让他种花？”
他的手是种花用小铲子的么？他的手是行军布阵拿长枪的！
“再说他好端端的，怎，怎么就欠你这么多钱啊？”
“我把他从那坑底扒拉上来，又要叫人又要叫兽的，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收他十万金，那是看在我们俩相熟的份上。要不然这价钱，必须翻两番！”
姜奈瞠目结舌。
毒牙耙了两下土，转头默默看了妖尊大人一眼，“不熟。”
柳拂衣一下子被他气笑了，指着毒牙道，“看他，看他！二十万。”
姜奈急忙上去推他转身，“十、十万就十万，不准涨价。”
柳拂衣又被气笑了，转头瞪着姜奈，“你偏心，小没良心的。我这么事事为你，你居然还不偏着我，却偏向他？”
姜奈无语地看向他，“你除了让他种花，你还让他干嘛？”
“煮饭。”
“煮饭？？”小姑娘扬高音调。
“嗯，倒茶、磨墨、杀鱼、宰鸡、挑拣蔬菜！”妖尊大人如数家珍地报着。
姜奈的小脸几乎都气绿了，冲口咋呼一声，“你当他是小厮啊。”
“要不然呢？”妖尊大人转头望了她一眼，“他欠我这么多钱，不干活怎么抵债？”
“我替他还！”姜奈急忙大叫一声。
妖尊大人立刻露出一副悬泪欲泣的小表情，一手捂住心口，装模作样叫道，“坏蛋！你为了他，你居然肯花十万金给他赎身！你这么抠的人，你居然也舍得！可见他在你心里多不一样。”
姜奈抽了抽嘴角。
怎么感觉这货嘴里吐出的不像是好话？
“那我呢！”
“我给你十万金啊！”
“不是这样的。”妖尊大人捂住心口，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那我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呢？”
姜奈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他，义正言辞道，“你哪天要落到小冰块手里，我也替你赎身。”
妖尊大人笑吟吟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可是本座又怎会落到那小王八手里。”妖尊大人撇撇嘴，拉着姜奈在古檀树下落座。
“怎么样，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么？”
“算是差不多了吧。”姜奈朝他笑了笑，“多亏你动作快，这么速度就把流言散出去了。”
柳拂衣轻轻一笑，往杯中添了些热水，放下茶壶定定望着她道，“有件事要跟你说。那个周夫人，你认识吧。”
“靖安将军府的周夫人韩氏，周虹的母亲，一状告去了太后面前。说你恃宠生娇，借势迫害她的女儿。”
“此事，已在宫中传开。估计再过三日，太后会趁着齐太妃办的宫中百花宴，召见文武百官的女儿们，顺便见见你。”
“麻烦么？”
875 稀世之宝要赎他
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柳拂衣忍不住笑了笑，“不麻烦，就是有些无聊。”
“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姜奈小小声嘀咕一句，“说的我好像，很是跋扈张扬，去哪儿都会惹事。其实我是个好人，别人不来找我，我便从不找别人麻烦。”
柳拂衣哈哈大笑，“的确，宝宝真是太好了。”
姜奈也觉得自己很不错，转头看了一眼花坛那边的毒牙，却没见着他的踪影。
“牙牙呢？”
“去杀鸡了吧。”妖尊大人面无表情道。
姜奈一下从凳子上蹦跶起来，“牙牙怎么会杀鸡？”
妖尊大人却差点给气笑了。
这古姜国的铁血将军，当年不造杀过多少人，让他杀只鸡怎么就不会了？
敢情三千年一过，这货不但脑退化甚至身手都退化了？
俩人前后脚赶到天字院小厨房，就见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哭丧着一张脸跑上前来，“大人，能不能让毒牙大人别宰鸡了。”
“他已经宰了十八只鸡了，我们小厨房暂时不需要那么多鸡啊！”
俩人面面相觑一眼，连忙跨步进入厨房，只见那少年背对着他俩，横刀一划，刀光闪闪而过，厨房内三只上蹿下跳的鸡也跟着死翘翘了。
满地鸡毛血污一片，少年转头默默注视着他们，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
柳拂衣抽了抽嘴角，缓步走上前去，将他脑袋上一片鸡毛给摘了下来，转头对姜奈道，“宝宝，你确定要把这样的他带回家去么？”
姜奈眨眨眼，一脸目愣口呆的表情，“牙牙，你还会杀鸡啊！”
毒牙点点脑袋，“会。”
柳拂衣：……
这宝宝怎么回事？重点，重点知道是什么么？
重点是这小子是个不确定因素，傻不愣登的，被小姑娘带回家也不知能不能好好办事。
毒牙瞟了柳拂衣一眼，“多少钱。”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六金。”
毒牙蹙了蹙眉，大概是觉得忙活一早上才赚了四两金子有点太少了……
这样下去，他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彻底还完这笔债务，从这个人身边离开，跟着他的稀世珍宝呢？
姜奈好笑又好气，望了一眼欺负人的妖尊大人，上前一步道，“牙牙，你这几天就暂时留在柳拂衣这儿。”
“等我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毕，便来把你赎回去。”
毒牙眼睛一亮，心中万分欢喜。
他的稀世之宝说要来赎他，他听懂了。
柳拂衣哼了一声，直接拽着毒牙往外走去，“宝宝你放心把他留在我这儿，这几天我会抓紧时间给他好好训训的。”
姜奈急忙跟了出去，小小声念叨，“你别总欺负他。”
柳拂衣顿住脚步，拉着毒牙转过身来，笑吟吟看向她，“宝宝，午时了，要不要留下一块吃个饭？”
“全鸡宴！”
姜奈只觉眼前日光明媚而晃眼。
两名容色各有千秋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目光期期回头望着她。
姜奈不由自主便把小脑袋点了下去。
876 最后一脚
是日，姜大老爷刚回到姜家书房没多久，便见小闺女一脸笑容叩门而入。
“父亲。”
“大伯。”满面病容的姜念芯陪着一名脸色发青的青年跟着走入书房。
姜富贵一怔，瞅了小闺女一眼，又看了看姜赫姜念芯两兄妹，“是有什么事么？”
……
“咚！”姜富贵一脚踹开二房的院子，怒气冲冲大跨步走了进去。
恰逢二老爷姜吉祥，正高声命人套车，看样子是要出去。
“去哪里？”姜富贵怒容满面喝问。
“大哥？”姜吉祥一愣，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僵。
他要去城西探望阮氏母女三人，这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大哥知道的。
他把阮氏母女安顿在城西的宅子里，也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进行的。
阮氏她们把老太太得罪狠了，老太太现在是半点都不能听到别人提起她们。
一提阮氏老太太就会发火，就会想到自己无端端被这母女三人蒙蔽了这么多年，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那母女三个捏在手里。
姜富贵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啊你，糊涂至极啊！你这是还要去看阮氏？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
“你知不知道这母女三人，不止害母亲病重，还差点害死你的女儿跟儿子？”
“你这几年是真不关心你的儿女啊。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姜赫也是因为用了姜绵绵制的那种香，才会精神异常亢奋。”
“一年前被你亲眼逮到，姜赫跟后院的几个丫头整在一块儿胡闹。你把他赶出家门，让他流连烟花之地。你差点亲手害死你亲儿子知道么？”
“要不是芯儿哭着找奈奈诉苦，奈奈托人从那勾栏把姜赫给逮回来，如何会得知姜赫也身中这种香？”
“什么？”姜吉祥露出一脸吃惊之色，“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奈奈亲自给姜赫把了把脉，已经测出他体内这种香的刺激作用，比老太太还厉害。”
“奈奈说，因为姜赫年轻，所以对身体的刺激作用更大一些。你啊你，你真是个糊涂蛋！儿女都要害在你手里了，你居然还想着出去见那狐狸精？”
姜富贵冷声说道，“此事我已报京兆府衙门，让京兆府尹去处理。”
“什么？大哥！”
“你什么都不必再说！阮氏和她那两个女儿，对家里造成多大危害，你自己心里不可能不清楚。”
“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姜府跟她们没完。必须严惩！”
姜吉祥见大哥负气转身离去，整个人都瘫软坐倒在地，口中胡话连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水仙她从来没告诉我此事。怎会如此。”
……
这几日，姜家大房的下人们兴高采烈都跟过年似的。
先是因着小姐得了陛下的嘉奖，大房上下所有下人们，全都给发放了赏钱。
后来又因主子心情愉悦，赏钱又发了一轮，把大家都高兴坏了，齐齐盼着主子天天心情好睡得香。
大房这边跟过年似的开心，阮氏母女三个却是戚风惨雨一片。
877 丢脸丢到家
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大件的玉器摆件、布匹缎子自然都锁进了杏花小院的库房。
至于那些黄金首饰之类的东西，姜奈一股脑儿全都搬进了自己的山居图。
后续还让春芽秋叶她们，将皇帝赏赐的糕点吃食都给分了分，给各房都送去了一些。
如今整个姜府上下，谁不交口夸赞四姑娘会做人。
大房这边跟过年似的欢快，阮氏母女三个却是戚风惨雨一片。
这日突然来了几个官差，二话不说就将她们绑了起来，说是有人状告她们制香侵害人命，将娘儿三个都押往京兆府衙受审。
阮氏一路上哭天嚎地好不热闹，姜柔柔却一个劲将此事跟自己撇清关系，直说那香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香是姐姐姜绵绵做的。
姜绵绵被这个没脑子的妹妹气得快要呕血，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两姐妹都被官差押着，夹在人群中推推搡搡向前。
姜绵绵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口碑与脸面，此时已彻底丧失了。
她心里恨得要死，口中忍不住骂道，“还不是你们自己犯蠢。我都说多少次了，轻易不要跟那女人对上。”
“你们却偏偏不听。”
若不是母亲阮氏那蠢货，自己上赶着跑去触那恶姑娘的霉头，她们母女三人又岂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如今事情闹到那么大，她那名义上的父亲都未曾露面，显然要么就是被姜家其他人给绊住了，要么就是完全不管她们母女三人的死活了。
姜绵绵咬牙切齿地摔开一名侍卫的手，“脏手敢碰我？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永康伯府的姑娘……”
姜绵绵被一名侍卫推了个趔趄，眼里露出一丝冷光。
那侍卫嗤笑一声，“管你们是谁？总之府尹大人有令，将你们母女三人尽快捉拿归案就是了。”
围观吃瓜群众们，跟在她们身后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姜绵绵只觉受到了无尽折辱，整张脸都被丢尽了。
这时，就听前方起了一片喧哗之声，“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闹闹腾腾挤在这儿做什么？”
“快闪开。莫要惊了寿王世子的马车。”
众人连忙往旁边退了退，姜绵绵却忽然疯了似的叫起来，“长德，长德，我在这里，长德。”
……
“寿王世子是什么人。”姜奈放下一碗羹汤，好整以暇地看向春芽。
“寿王是大皇的长兄。寿王世子跟钰亲王世子沈潇然是同一辈分的。”春芽想了想又道，“当今太后娘娘，是寿王的亲生母亲。”
姜奈“哦”了一声，随后慢悠悠地搅动着碗里的羹汤，冷声问道，“董大人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董大人把阮氏与姜柔柔放了，但姜绵绵却因制香证据确凿，此时还被关押在京兆府衙。”
春芽小声说道，“姑娘，我看董大人他撑不了多久。若是寿王世子再去施压的话，董大人怕是不得不把姜绵绵给放了。”
“哼。”姜奈冷哼一声，表情明显是不太高兴了。
878 多管闲事的小冰块
“这些皇室贵胄子弟，总是胁迫京兆府衙做事，不把董大人这个芝麻绿豆小官放在眼里。”姜奈丢了勺子站起身来，“去看看吧。”
“姑娘。”
“证据确凿的事情却还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姜奈哼了一声，眼里掠过一丝冰寒冷意，“本小姐要办的人，从小到大还没办不了的。”
春芽知道自家小主子这是真生气了。
正打算出门吩咐人备车，就见一名老嬷嬷急匆匆领着一人而入。
“姑娘，摄政王府的杜嬷嬷求见。”
姜奈怔了怔，抬头便见一名衣着朴素满面笑容的老嬷嬷被人领着快步走来，殷切地行了一礼，“见过四姑娘。”
“老奴是奉了王爷之命，特来给姑娘带个口信的。”
姜奈绷着张小脸缓缓落座，“说。”
“王爷说，姑娘大可不必亲自前往京兆府衙。您要办的那三人，如今也都重新抓回去了，自然是会按流程审讯。还请姑娘您放心。”
姜奈扁扁小嘴，伸出一根软呼呼的手指，绕着颊边的发丝，眼睛一径朝天边望去，“谁要他多管闲事来着。我又不是处理不好。”
那杜嬷嬷见她小眼神都不带瞟自己一下，却半点都不生气，胖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连连点头，“对对，王爷说了，姑娘能力卓绝，这等小事自然能处理好。但王爷他并不想您太过操心旁的事情，影响您休息睡眠。”
姜奈：……
这根本不像是沈翊会说的话嘛。
春芽和秋叶杵在一旁，默默垂下脑袋，双肩忍不住微微颤动。
姜奈这才睁眼望了望这位面庞圆圆的妇人，从这妇人面相上可见，出身并不高，但因机缘之下，遇到个超级贵人，余生都将顺遂如意。
“你是……”
杜嬷嬷一脸谦逊地笑道，“回禀姑娘，老奴是殿下的乳母。之前一直都住在江顺府，承蒙殿下不弃，前个月被殿下接来京中养老。平时跑个腿带个信什么的，老奴还是力所能及的。”
姜奈鼓着小腮帮子，“那，他什么意思。是不让我管这事儿了么？”
“当然不是。”杜嬷嬷笑得特别圆润，“等过些日子，那三人画押招供定了罪，小姐想去看看也不迟。”
姜奈哼了一声，转过小脑袋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懒得管。以后这些闲杂事，莫要再来禀报我。”
小姑娘转身时，勾了勾唇角，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
春芽秋叶连忙笑着上前，将杜嬷嬷一路送了出去。
自家小姑娘可真是个傲娇的孩子，明明心里还挺高兴的，却偏偏面上还不露出来，可那欢腾的小表情却是有些压不住了呢。
邱氏来杏花小院找姜奈的时候，这小东西正半躺在窗口的躺椅上，翻着一本话本子，旁边小案上放着话梅、核桃瓜子等等零食，一边吃一边翻阅，嘴里还时不时骂骂咧咧。
邱氏瞧她那副欢度小日子的模样，忍不住有点想笑。
姜奈翻身坐起，捧着书眨巴眨巴眼睛，“母亲来了。”
879 非分之想
“来跟你讲讲明天入宫的事情。”邱氏拉过她的小手絮絮叨叨说了些宫里的规矩。
姜奈却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那什么百花宴，听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大型相亲场所吧。
姜奈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位齐太妃最喜欢巧立名目在宫中举办各种各样的花会、诗会、游园会。
一则大概是因为无聊之故。
二则就是为她的儿子，皇帝的五弟良王，精心挑选一名继王妃。
良王已经接连死了三个老婆了，但凡是好人家的姑娘，一般都不想把人往良王府送去。
但这当中也不乏有一些想攀龙附凤的官宦人家，上赶着凑到齐太妃面前，就巴望着自家闺女入了皇家，一朝飞上枝头，全家鸡犬升天呢。
邱氏拧着眉，对姜奈小声说道，“那个良王，今年四十五了。”
姜奈点点小脑袋，不明白邱氏为何这么神情郑重与她特意说起这良王。
她早就知道先帝是个子嗣颇丰的多情种子。
要不然也不会一路生生这么多，生到沈翊沈云，已经是排位十七十八了。
他俩的年纪，都跟几位老皇兄家的儿子一辈相仿了。
叔叔侄子的一个年纪，皇家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一团。
邱氏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小姑娘的手，“你呀，给我注意着点儿。我听你父亲暗暗提起，说那齐太妃不知怎么的，竟要把主意打到咱们家。”
“虽然你还未及笄，怎么轮都不可能会轮到你。可这次入宫，也得注意着点，知道么。”
姜奈吃惊地睁大双眸，“那个老太婆看上咱们家谁了？”
天啦噜，那都四十五岁的能当她们爷爷的人了，竟还想老牛啃嫩草，啃她家的姐姐妹妹们？
邱氏又好笑又好气地伸手去捂她的小嘴，“你这孩子，入了宫可别胡乱说话，什么老太婆不老太婆的，见了太妃娘娘还是需得注重礼仪。”
“你父亲身居要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邱氏叹了口气，“有时候深受皇恩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母亲你放心吧，我看父亲就是个老滑头。他跟陛下私底下的关系，肯定好着呢。”
邱氏哭笑不得地伸指戳戳她的小脑袋瓜子，“你这小脑袋，成天不知道在想啥。这话若是被你父亲听去，定要拿藤条揍你。”
姜奈撇撇小嘴。
邱氏笑着看向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本就是有婚约的人，就算那齐太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大不了提早一些，把你那婚约公布出去就是了。那齐太妃虽然尊贵，却难道还能越过陛下的指婚去？”
姜奈苦着一张小脸，“母亲，那婚不婚约的，我……”
“好啦，我知道你小女儿家家的面皮薄，母亲不拿这个跟你开玩笑。”
“百花宴那天，皇家的王爷世子们应该也会来。到时你注意相看一下那位钰亲王世子。母亲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据说是个不错的孩子呢。”
“母亲！！”
“好好好，母亲不多说，不多说。”
880 奈奈太难了
不多说还不是把什么话都说了。
邱氏显然托人到处打听过沈潇然的人品才学，如今说起这位“未来女婿”，那是两眼都放着光的。
显然是还未见着面，已经是有些喜欢上了。
姜奈也不好特别打击自家老母亲的积极性，也不敢跟她说，自己已经同沈潇然商议过，决定要取消婚约。
将喋喋不休的邱氏送走后，姜奈往躺椅上一懒，用书盖着小脸瓮声瓮气叨咕一声，“可真是太难了。”
可不就是太难了嘛，翌日大清早的，天不亮就出来洗漱着装。
姜奈换上一身豆沙色衣裙，光是整理妆容便浪费了小半个时辰。
待到上了马车之后，她整个人都蔫蔫的好想继续补个回笼觉。
只是姜念如带着八姑娘姜念瑶上了车，姜奈也没法把自己躺平了，就倚靠在车窗那儿，小脑袋来回点顿着。
姜念如笑着说道，“四妹妹这是没睡好呢。”
姜奈也不是没睡好，她就是没睡够，心里便攒着一股火气。
此时帘子一挑，姜念娇出现在姐妹们面前。
姜念如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艳色如桃的六妹妹姜念娇，“你怎么也来了？”
二叔又没官职在身，像这种宫宴或是官家之间的宴会，一般都不会邀请二叔家的。
即便是邀请，也不会平白无故撇开二房嫡女不顾，就去邀请个庶女前去参加宴会。
姜念娇神色淡淡笑了笑，“三姐姐不知道么？齐太妃娘娘点名了要见，入上京书院读书的两位姜姑娘。”
姜念如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没好气地翻过去一个白眼。
不就是入了一个上京书院么，看把一个二房小小庶女给嘚瑟的。
“咚”姜奈的大头磕在了一旁的窗棱子上，三个姐妹面面相觑看了她一眼，就见小姑娘半张着小嘴倒在窗户旁边，脑袋歪在那边顶着车壁，模样竟有几分滑稽可笑……
姜念如抽了抽嘴角，上去把姜奈给扶正了，小声叫道，“四妹妹？”
姜奈脑袋一歪，头就耷拉在了她的脑袋上。
姜念瑶见状扑哧一笑，捂着嘴小声说道，“三姐姐，就让四姐姐再睡会儿吧，去到宫门口大概还有俩刻钟路程呢。”
姜念娇瞟了她们一眼，当即收回目光，自顾自靠坐在车厢一侧闭目养神。
到了宫门口时，前头已停了一溜儿的马车，均是各家官宦家眷。
夫人小姐们纷纷下了马车，碰到相熟的便含笑寒暄几句。
领路的宫人们早已等在门口，分批将那些夫人小姐们往宫内引去。
邱氏与三夫人韩氏一同笑意吟吟下了车，转头望去，就见仆妇们在另一辆马车前摆上杌凳，自家几个姑娘正鱼贯下车。
姜念如撩起车帘，红着脸对两个仆妇道，“快去把四妹妹扶下来。”
仆妇们于是急忙爬上去，把昏昏睡睡的小姑娘半抱半拽的给搀扶下车。
邱氏走了过来，哭笑不得地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脸颊，“这孩子，怎么还迷迷瞪瞪的，快醒醒。”
－－－－－－题外话－－－－－－
这几天作者君忙哒，过两天给你们补更。估计周五
881 煎熬
姜奈撑开一只水眸，迷迷糊糊望了眼面前的邱氏，“到了？”
众人：……
姜念如险些笑出声来，“四妹妹快醒醒神。”
有仆妇捧了一盏东西过来，邱氏哭笑不得地问道，“这喝的是什么？”
仆妇急忙说，“醒酒汤。”
“她又不是喝了酒才这样。”邱氏扶了扶额，把那添乱的仆妇轰去一边，口中叫着“春芽，春芽”。
春芽拎着一壶冰镇酸梅汁跑了过来，给姜奈倒了小半杯，众人七手八脚给她灌了下去。
小姑娘口腔中被凉爽之意刺激了下，人便清醒过来几分。
下意识伸手扶了扶两边鬓发，姜奈站正身子没精打采望了邱氏一眼，“母亲，吃饭了？”
众人：……
邱氏啼笑皆非，让春芽秋叶上去扶着她，一行人便簇拥着邱氏姜奈等人，朝皇宫正门口走去。
一名仆妇快步上前，将手中烫花请帖递了过去。
细眉顺眼的小太监跑上前几步，笑着说道，“是刑部尚书府的夫人小姐们，请随奴才来吧。”
邱氏笑着颔首，领着几个小姑娘随小太监从宫门一侧而入。
“太妃娘娘有请诸位小姐夫人，前往百花园。”
“有劳前方带路。”
一行人随着小太监从沿着宫墙的长廊上而过，穿过大片大片花树繁多之地，进了园子。
姜奈的瞌睡劲其实还没真正过去，这大清早的赶来皇宫参加这劳什子的百花宴，对小姑娘来说，真是个煎熬至极的事情。
不过既然人都走进这里了，本着入乡随俗的精神，姜四姑娘勉强提了提精神。
众人入了园子就听到一群莺莺燕燕嬉笑谈话的声音。
姹紫嫣红的花儿朵儿之间，被人辟出一块宽敞的空地，权当游乐场所。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正围在那儿弹琴奏乐，投壶下棋。
在见到邱氏一行人过来时，欢声笑语顿时一窒。
一名看上去四十出头，脸盘圆圆胖胖的妇人，笑着走来招呼邱氏，“姜夫人。”
“董夫人。”邱氏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跟董夫人打了声招呼。
双方互相介绍着自家小姑娘们。
这位正是京兆府董近东的夫人，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姑娘，年纪均在十七八岁上下，相貌都十分柔美。
董夫人招呼两个女儿跟邱氏行过礼，就笑着对邱氏道，“今日园子里热闹着呢，咱们找一处僻静的说说话。让她们小姑娘们在一块儿玩着吧。”
邱氏含笑点头，转头不放心地看了小闺女一眼，嘱咐春芽秋叶道，“好好照顾着你们家小姐。”
“是，夫人。”
姜念瑶早就被那边姑娘们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活动给吸引过去了。
听到邱氏让她们自己找地方玩儿去，立刻拉着三姐姜念如的手，拖着她一块儿往人群聚集处过去。
姜奈哪里也不想去，迈着小步子就想找个清静地方，给自己补个回笼觉再说。
一天天的，尽瞎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在床上呆着躺一会儿，闹哄哄的一堆，看着就讨厌。
882 打扰奈奈睡眠
董近东的一对女儿名叫董竹君、董竹喜。
俩人其实第一眼，视线便落在了小姑娘身上，实在是这看上去精神不济蔫蔫儿的小姑娘，长相太过精致完美了，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此时见她转身离去，俩人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看向站在一旁微微含笑的姜念娇，“姜六姑娘，四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念娇保持着适度而婉转的微笑，“四姐姐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今日一早到现在，一直都精神不太好。”
“两位董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董竹君温声说道，“四姑娘看上去精力不济的样子，这样放她一人离去，真得没问题么。”
姜念娇掩唇笑道，“我家四姐姐什么样的本事，两位姐姐还不曾听说过么？她怎么可能会有事。”
即便有不长眼的惹到她，倒霉的怕也只会是别人吧。
董竹喜笑嘻嘻问道，“听说府上前两天，将你嫡母给休戚了，还因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将你们二房母女三人全都赶出了府。”
姜念娇叹了口气，与董竹君姐妹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去。
姜奈自然不会去管她们背后叨咕什么，这货径自在这百花园里找了一圈。
最后在临湖水畔，找了株枝繁叶茂的大树飞身而上，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横躺下来，冲着树下目瞪口呆的两个小丫头挥了挥手，“行了，我睡会儿，你们找地方自己玩去。”
两个丫头又哪里肯弃她不顾。
姜奈见她们在树下来回打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们俩老在这转悠来转悠去，是专程给你们家主子我招人来呢？”
她取出一条浅沙色披风盖在身上，还从山居图里取了个枕头来垫着自己的头壳，挥挥小手不耐烦道，“离远些去，别把人引过来。让我睡会儿，一个时辰就好！”
好好的假期，平日都是能睡到巳时起的，今儿天不亮就起来了，她怎么可能会有精神。
春芽秋叶俩人，嘴角不禁直抽抽，心说这小祖宗哪回睡下去一个时辰能醒的？
这个回笼觉补下去，最起码一个半时辰方能醒转。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小主子想补眠来着，她们也只能远远守着了。
晨风缓缓，空气清新，几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小姑娘躺在树枝上很快便睡着了。
春芽秋叶无奈地对视一眼，在斜对面假山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两手托腮睁大眼看顾着自家小姑娘。
小半个时辰后，俩人听到有脚步声伴着笑语而来，不由面面相觑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得，小姑娘要的清净这就没了。
按照自家小姑娘的脾性，若是被人无故弄醒，说不得要发生怎样的轩然大波……
俩人认命地飞奔到树下守着，转头望去，就见一行人从花树盛开的小径旁绕了出来。
春芽与秋叶屏息望去，双双惊呆了。
只见一袭月白衣袍的昭王殿下，用手中折扇轻轻挑起一侧花枝，笑着与那位清风朗月世无双的摄政王殿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883 梦里也能见你？
秋叶连忙拽了下春芽的衣袖。
后者忍不住扶额，伸手朝趴在枝头的小姑娘丢了块小鹅卵石。
可惜着急忙慌的，一下又没打准，那鹅卵石被抛进了湖里，泛起丝丝涟漪。
而此时，沈翊、沈云几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水畔那株大榕树上。
小姑娘正趴在枝头睡得尤为恬静，半点不知有人靠近。
半张小脸融在雪白的枕头里，长长的流苏缀在她颊边，红色的鸽血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豆沙色的罩纱长裙缓缓垂落枝头，顺着清风徐徐跌宕。
众人只觉眼前这一幕夏日美人图，彷如映入眼波深处，与远远的湖景融为一片。
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姑娘，睡着后颇有一副天塌地陷皆与我无关之感。
沈翊缓缓走到树下站定，仰头望着她，那张玉致天然的熟睡容颜，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融进他的眼里、烟波浩渺地汇入他心尖深处。
“姑娘，姑娘！”春芽秋叶急急叫了两声。
姜奈隐约听到叫声，徐徐张开眼帘，翩长的眼睫微微掀动。
入目便是沈翊那张木刻似的无情俊脸。
“怎么做梦都能看到你？”姜奈嘀咕一声，眼睫轻眨拂袖翻了个身。
春芽秋叶同时伸出双手，欲哭无泪地叫道，“姑娘。”
小姑娘睡糊涂了，还当自己身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胡乱翻了个身，人就朝树下直坠而下。
“四姑娘。”沈云吃了一惊。
“奈奈。”沈潇然刚要上前去接她，就见一道人影比自己快出数倍，飞身而上抬手便接住了姜奈，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落叶飞花间，俩人身影胶着。沈潇然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拽了一下似的，难受极了。
姜奈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掐了下沈翊没表情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不是做梦？”
沈翊抱着她旋身落地，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姜奈歪着脑袋，这才看清楚沈云沈潇然他们居然也在。
这货连忙往地上蹦去，抬手轻轻推了沈翊一把，“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方才在前面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四姑娘，原来是在这里补眠呢。”沈云笑着开口。
姜奈心中生出一丝被打扰的恼怒，抬手又推了推杵在自己面前纹丝不动的沈翊，“你们怎么这么烦呐。”
本小姐睡个觉都没安生。
春芽秋叶本想上前搀扶自家小姑娘，却被沈翊抬手挡了下来，只能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还瞌睡？”
姜奈丢给他一个“废话”的小表情。
沈翊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拉起她的小手，“走。”
“不走。”姜奈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
她原本好好地在这儿补个眠，怎么偏偏那么事儿多。
“大胆！”一道娇斥声从沈翊几人身后传来。
姜奈歪过脑袋，从沈澜与沈潇然中间望了过去，只见一名二十出头颧骨极高的女子，正横眉竖目瞪着自己。
姜奈抬手指了指她，“谁啊？”
884 我行我素奈
安阳县主看着方才沈翊接住姜奈的那一幕，其实鼻子都快气歪了。
但却还是忍着怒，捏住帕子笑着走上前来，“四姑娘，这位是平乐郡主。”
姜奈望了他们一眼，看来是一群皇室贵胄吃饱闲着没事儿干，结伴游园呢。
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不认识！
沈云从小姑娘眼底读出一丝不耐烦之意，连忙笑着打圆场，“是我们贸然到此，打扰到四姑娘休息，平乐，你莫要大呼小叫。”
平乐郡主眼里露出一丝吃惊之色，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昭王殿下。
这可是皇宫！
是他们皇家的后花园！
一个不知哪家的小姐，不知体统毫无顾忌地在皇家后花园打瞌睡，皇叔竟还让她别去打扰人家？？
“郡主你不知道。这位姜家四姑娘，是殿下与世子们，在上京书院的同窗。”
“原来是皇叔们的同窗好友啊。”一名笑得十分敦厚，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来，冲着姜奈和善地笑了笑。
“方才是小妹莽撞了，还望这位姑娘莫要生气。”
姜奈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沈翊与沈云他们。
这侄子长得也太着急了，而且同样是沈家人，怎么容貌体型差别就这么大呢？
“四姑娘，这位是寿王世子。”安阳县主又介绍道。
姜奈只望了一眼，也没高兴搭理。
沈翊再次拉过她的小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姜奈露出一脸不耐之色。
“补眠。”沈翊想到小姑娘睡不好就不想吃饭，成天蔫蔫东倒西歪的模样，心里便忒难受。
一定得让小姑娘睡饱了才行。
姜奈伸手打了个哈欠，转身抬手一指，那件挂在枝头的浅沙色披风便飘飘荡荡顺着风落到她手中。
沈云、沈潇然等人见她转身之际，发间珠翠轻轻跌宕碰撞，眉目清冷地瞥过他们，一时竟是别样滋味上心头。
既然是补眠，那小姑娘自然是跟着去了。
算这个小冰块识相，他若再让这些世子郡主什么的跟她啰里啰嗦，她火冒三丈之际那可是会揍人的！
不是她吹牛，她打人，那可是很痛很痛哒。
沈潇然眸色深深地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好半晌都没出声。
直到沈云说话，“良王兄过来了，我们都过去吧。”
看在小冰块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小别苑睡觉的份上，姜小奈决定将自己骨子深处对神族后裔产生的那抹厌恶，稍稍减低一分。
这货清静自在地补眠一个多时辰，直到近午时才醒过来。
出门一看，只见沈翊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对她招了招手。
亭内石桌上已摆满了丰盛大餐，糕点拼盘。
姜奈立刻坐到他身边，拿起筷子戳了个虾球，“他们人呢？”
她如今才想起，方才自己瞌睡之际，似乎对沈云沈潇然他们，态度都蛮不好的。
吃饱后过去打个招呼去？小姑娘心底暗戳戳想着。
“在前面。”沈翊又给她夹了两个虾球，“不着急。吃完再去看看。”
“齐太妃举办这个百花宴，就不给人饭吃？”
885 你处事不公
沈翊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饭，自然是有的吃。”
只是端看跟谁一块儿吃饭了不是么。
跟讨厌的人一起吃饭，哪怕是山珍海味，这不也吃不进去么？
姜奈戳了一块鱼肉，扭头望了沈翊一眼，“你也是来相看的？”
沈翊摇摇头，“不是。”
姜奈举着筷子“哦”了一声，“那你……”
“我是陪云弟和澜弟来相看的。”沈翊眉目淡淡说道。
沈云和沈澜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就这么被兄长给卖了。
姜奈眼睛一亮，一脸八卦地凑上前去，“可相看上谁了？我认识么。”
“京都城这么大，各家小姐你又认识几个？”沈翊瞟了她一眼，抬手给她斟了杯水果茶。
姜奈捧起喝了一口，点点脑袋，“这倒是。我就跟安阳县主比较熟，其他家的小姐们，我还真是不熟诶。”
沈翊按捺住敲她大头的冲动，不冷不热呵呵一笑，“那是你自我感觉跟她熟。”
人家都快恨死你了。
“你不喜欢她那也别诋毁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呀。”姜奈捧着茶杯轻叹一声，“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何必对人家小姑娘诸多要求呢。”
沈翊怔了怔，转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那你又这么整治阮氏母女三个？”
那三人跟安阳县主，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么？
“那当然有区别啦。县主至少跟我面子上过得去，她从不来招惹我，我为何要寻她麻烦。”
“那三个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整日找我麻烦。那我自然是要让她们好看的。”姜奈哼了一声，“再说，她们娘儿三个，都能大胆到对我祖母下手了，我还能让她们有好日子过么。”
“哦对了，姜绵绵，不对不对，应该叫她陈绵绵。她是不是与你白胖大侄子，那位寿王世子十分相熟？”
沈翊举筷的手顿了顿。
白胖大侄子，怎么听怎么奇怪来着。
姜奈却已经忍不住捧腹笑出声来，“你那白胖大侄子，长得也太着急了，看上去比你和昭王殿下都大一轮呢，嘿嘿哈哈哈。”
沈翊忽略小姑娘魔性的笑声，面无表情夹了一筷菜心送入口中。
“沈长德的确要比我们年长个七八岁左右。”
姜奈捧着一碗汤羹，张了张小嘴，“噢，我还以为他比你们大一轮呢。”
沈翊：……
“你说你那大胖侄子，会不会去把陈绵绵捞出来？”
“你希望怎么处置？”
姜奈看了他一眼，“我呢，不打算再管她们母女三个的事了。反正我二叔那个傻子，也算是看清了阮氏的真面目。今后应该不至于再去找她们了。”
“既然家里现在清清静静的，我也懒得再去找麻烦了。”
沈翊眸光深邃地望了她一眼，抬手给她杯中添了点水果茶，“你不公。”
“我哪里不公了？”
“你天生就对我们男子不公，对全天下的强者都不公。”沈翊神色淡淡道。
没等小姑娘出声辩驳，他便接着道：“若对你祖母下手的是哪个男人，八成这时候，已经尸骨无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