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斗法3
这些年来谁都不敢往那地方走的。
就算鬼宅那边连通安平喜乐两条街，道路空敞行走方便，也压根儿没马车往那儿走。
大家都是习惯性绕道。
即便这样一绕，不少人可能需要多花费俩刻钟时间到家，那也没人愿意尝试着去鬼宅门口走一圈。
同时，姜奈心中也是暗暗着急的。
老道这坑货，给的上品八卦镜威力果然巨大，就是弄出的动静也太大了。
这万一要是有人过来一瞧？
她可是个低（坑）调（人）的小姑娘，从来不爱在人前炫的。
心中不耐，姜奈动作加速。
抬手一抛，九枚玉兰花法器便随之而出，左二右三上下一分，排兵布阵似的将那团黄中带黑的雾气围在其中。
“锁灵阵，开！”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去——”一道断喝出口。
姜奈手中散开五只小石狮子，落地时轰然迎风见涨，张口就朝那黑雾处咬去。
尖锐的啸声伴着阵阵狮吼声传来。
天地之间，雷动风啸，姜奈手持八卦镜飞身夺步而上，面色冷凝喝了一声：“小小恶灵焉敢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我念你是个可怜之人，处处对你手下留情。”
“你须知道，这些年来，你害人无数，即便我打得你魂飞魄散，那也是替天行道，没有什么不对。”
雾气中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啸，随即有女子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什么天什么道，还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驱邪灭灵的术师说了算。”
姜奈冷笑一声，“灭你，我自问心无愧。”
“也不过就是想要抢占我的家园罢了。”女子声音嘲讽。
姜奈眨眨眼，点点头，“你一个即将变为恶灵的小怨灵，你霸着房子有什么用？我可是真金白银买下的产业！你不服气找官牙。”
“诶？你一个小灵体你跟我废话什么呀！”姜奈没好气地骂道。
“天地自有正道，你一个恶灵你跟我讲什么鬼道理？”
“恶灵害人无数，被灭属实正常。”
“既然你自己都不想好，没人能帮得了你。”
黄中带黑的雾气不住翻涌着，四周一丝丝黑气聚拢而来。
姜奈冷眼看着，见那黄色雾气渐少，被一团团浓浓黑色包围。
呵，这就是执意要化作恶灵跟她斗了是吧？
小姑娘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眸光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你执意要走死路，便让我送你一程！
“轰！”姜奈反手一照八卦镜，天际一道落雷跟着轰然砸下。
黑雾发出尖锐的惨叫声，雾气一下子被驱散了不少。
殷英半张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只见自家小姐一个飞身而起，身影倏忽间已到了黑雾跟前。
提起的拳头裹上一层烈阳之气，轰然朝雾气中心砸了进去。
“灭！！！”
“灭！灭！”姜奈眸色冰冷，连续数拳毫不客气地砸进去。
“啊——啊啊啊啊！”
“嘭。”一声巨响过后。
殷英睁眼一看，不由张大嘴巴目愣口呆。
257 求饶
只见眼前那团黄中带黑的雾气，已经完全被小姑娘几拳给打散了。
露出其中一抹单薄的灵体。
披头散发，目露凶光，口中发出几声可怕的尖锐叫声。
这女子看上去半张脸都已腐烂，眼窝深深凹陷，两颗眼珠子已经突了出来，仿佛随时随地都要从眼窝中坠落。
这样可怕的一张脸，连殷英看着都感觉心惊肉跳。
但小姑娘却完全不以为意，表情波澜不惊，甚至没有转开眼。
她似乎当真一点都不觉害怕，小姑娘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就站在那灵体面前，眼神冷漠注视着。
“我本不欲为难于你，这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这货刚反手扬起八卦镜，那厢便传来一道鬼哭狼嚎。
紧跟着那灵体像是疯了似的，突然转头往宅子方向奔去。
姜奈伸手一指，九枚玉兰花法器嗖嗖紧随而上，在宅院门口将灵体拦了个正着。
桃木剑一晃，几道烈阳之光冲了过去，将女子直接打飞出去，狠狠撞在玉兰花法器结成的锁灵阵壁障上。
“嗤啦嗤啦”数声轻响过后，那灵体身上冒着腾腾烟雾，一身黑气竟被打去不少。
她尖声厉啸着，整个人都在锁灵阵中横突直撞，周身则冒出汩汩浓烟。
姜奈收剑一引，步罡踏斗快速捏诀，面沉如水沉声默念九字真言。
身上倏地布上一层隐隐金光，布气行术一气呵成。
手中桃木剑影化作一道炫金光芒，当空厉啸一声，直冲那灵体前额。
“大师饶命！”灵体神色骤变，忽地转身下跪凄惨大叫。
殷英无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失声惊叫起来。
眸光顾盼，但见庞大的桃木剑虚影，笼罩在灵体上空，毫厘之差而已，便能直直没入灵体脑袋。
殷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你原本只是一缕怨念，在此盘踞二十多年，却害人无数。你自己已经快要变成恶灵了，害死多少人，心里没点数么？”
“大师我知道错了，大师。”灵体连连磕头，霎时放软了姿态，苦苦哀求道，“大师，还请您看在小女子孤苦无依的份儿上，饶我这一回吧，饶我这一回吧。”
姜奈眉目冷淡望了她一眼，“你现在知道来求我，那当初被你害死的人，怕是也这样苦苦求于你吧？”
“小女子意娘，并无意害人性命。好些人都是他们自己该死，是他们该死。”
姜奈挑了挑眉，双目冷冷注视着她。
“大师，是真的。”意娘往前爬了几步，一脸哀求解释道：“就拿二十年前那对姓刘的小夫妻来说。那男人不是好人啊！他每日流连秦楼楚馆，回家后日日折磨暴打妻子。”
“后来他的妻子就疯了，我便使了个法子杀了那男人。也算是起到威吓作用，自那以后，便没人再敢租这屋子。”
姜奈听她言辞恳切，心里却是将信将疑的，面上忍不住冷笑连连：“何必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258 没被收也会被气死
“你若是个好的，大可以在那妻子疯之前将男人处置了。你偏要等妻子疯了，你才出手杀人。”
“说来说去你根本就无意救人，想看着他们一并倒霉才好。”
“而且那对姓刘的小夫妻之前，也租住过不少人吧。可我却听说，无一不是疯了癫了，结局没一个好的。难道租住这宅子的人，全都有问题，没一个良善之人？需要你替天行道？”
意娘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扭曲，一脸忿忿然道：“因为那些女人都是蠢货！我为什么要救蠢货，我凭什么救她们，啊？哈哈哈！”
“她们喜欢被男人打来打去，后院偷偷抹眼泪，在人前偏还要装作鹣鲽情深的模样，替男人们把那些大小伤口都掩盖了去。啧啧啧，我看着就恶心透了。”
“所以你让她们疯了？”
“对啊！她们就是一群疯子，全都是一些脑子有病的人！居然相信男人，哈哈哈哈！”意娘用那双凸出来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姜奈，“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你不懂！男人的嘴，那是骗人的鬼，死的都能给说活过来。”
殷英倏地跳到姜奈身边，指着意娘怒道，“你在我们姑娘面前，混说些什么东西。”
姜奈抬手拍了拍她，冷眼望向意娘，抬手一挥，意娘头顶的那道桃木剑巨影便化作点点碎影，逐渐散去。
“我念你是个可怜人，今日便再放你一回，你走吧。”
意娘浑身一抖，倏地向前爬了几步，满脸愤然喊道：“大师，你要我离开这宅子，就是想让我再次丧命。你明明知道的，我只有在这宅子里方能得到片刻安宁！”
“那是你的事。现在房子是我的了，不干净的东西，都得给我滚得远远的。”姜奈没耐烦地望了她一眼，“死还是滚，自己选。”
意娘突然哈哈哈尖声笑了起来，一脸怨怒盯着姜奈道：“你有手段你厉害，我自然是怕你万分的。但你也不是个好人！从方才到现在，你一句没问我为何非要逗留在此，你也……”
姜奈转头看向她，忽而淡淡一笑，“我有说过自己是好人么？如果这宅子不是我贪便宜买下来了，你以为我会走这一趟？别人若请我来收你，那也是要给钱的！”
殷英：……
姑娘说的好有道理！
意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气得，嘴巴微微张着，半天竟有些合不上。
“你方才还为那些人鸣不平，还说要替天行道除了我！”意娘气的浑身有些哆嗦，真正被气到了。
小姑娘这性情奇葩又恶劣，想让人不来气都有些难。
姜奈眨眨眼，“你不听话，我就替天行道灭了你也无不可。你要是滚走的话，我瞎花那个力气灭你做什么？？”
殷英：……
意娘：……
殷英有些同情地望了意娘一眼。
她现在是真得有些同情这位了，怕就算没被小姐收了，也会被气死吧。
259 缺心眼
“我不能离开这宅子！”意娘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我不能长时间离开这宅子，若是你赶我出去，那，那我怕是明日一早，便，便要烟消云散。”
“那是天地之间，自有浩然正气。你作恶多端，天地要收你，我也管不着。”
意娘哭得鬼哭狼嚎的，“我没有作恶！我没有！我只是在我自己家里呆着，等我夫君归来。我作什么恶了？你们抢人家宅院的，居然还有理了。”
殷英叹了口气，“意娘，你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清醒点，你没有后人传承，家宅田地自然是被官府回收。”
“你一个死人，住的应该是阴宅，而不是在阳间，霸占阳宅。”
姜奈十分认可地点点头，“你即便当初生了儿子闺女，你一个阴灵长期住在阳宅里，也会影响到你子女家人的姻缘前程，害人不浅呐。”
“我不能出去，我现在不能出去。”意娘爬进宅子，抱着一旁的廊柱呜呜直哭，“大师，我心里头有苦难言。你不是驱邪灭妖的大师么？你为何不愿帮帮我？”
姜奈无语望天，但见天上一团黑气隐隐散去，天色也渐亮。
生恐此地异响会惊动他人，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引来此地，姜奈一脸不耐烦：“进去再说。”
二人一灵快步入门，刚把鬼宅大门掩上，就听不远处人声渐渐鼎沸，怕是真有人朝这儿聚拢。
姜奈警惕地贴在门口朝外看了几眼，发觉来人即便有十多个，也只是远远站在景观池后面，隔着很远朝这处张望。
果然鬼宅盛名在外，没人敢放肆造次。
姜奈见没人上前，转身领着殷英与意娘来到早已荒废的大厅。
这货东瞧西望，心下不时盘算着银钱。
看宅内桌椅陈设，虽然款式花样有些旧了，但还算是簇新，也没必要换。
窗帘门帘什么的，看着也是能用，找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洗洗，又能省一笔费用。
“大师，求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小大师面色古怪地望了她半晌，这才出声道：“你在这鬼宅内作恶多端，害了不少无辜者性命，出去便会被天地浩然正气击杀，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但我既然买下这宅院，就不可能会允许你在这儿苟着。”
“大师！”意娘猛然抬头，扭曲的脸庞缓了缓，又换做一片苦苦哀求，“我可以答应大师，尽量避着人，白日不活动，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不去。我就只想等江郎回来。”
“等等等，你是不是缺心眼呐！”姜奈没好气地骂道：“你活着等了二十年！死了二十年还在等，你都等了四十年了，你还没等够啊？”
“你那个少侠回不来了。”姜奈没好气地说道，“虽然你此时只是个灵体，但我方才看你面相，就是夫离无子，凄苦一世的相。”
“你那少侠要回来早回来了知道么？都四十年了，你还要等多久呐！”
“不，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
260 大师是要收费的
姜奈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我从你的面相上能看出，你夫君一世荣华，现已再娶，在一个与你隔绝很远之地，过得很不错。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
殷英吃惊不小，随即转头看向意娘。
果然只见意娘仿若被天雷击中似的，霎时间萎顿在地，呆呆盯着面前的姜奈。
“你也不必如此难过。”姜奈叹了口气说道，“这都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早日放下，试着入入轮回，不更好么？”
“不，不！不会的，不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他答应我的，他说他会回来找我，他会回来的。”意娘向前爬了几步，扑在姜奈面前一遍遍哀求。
“大师，大师你肯定看错了大师，要不你再看仔细一点，你再帮我看看，你再看看。”
姜奈没好气地甩了下小袍子，“你其实心底早就明了，不然方才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也不会对那些被丈夫毒打的女人，报以这么大的恨意。”
“因为你在那些悲苦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
“你觉得那些女人跟你一样愚蠢，被男人拿捏的团团转却不知反抗，你恨铁不成钢你心里怨中生恨是不是？”
“你若不知实情，你又怎会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其实你早知你那少侠压根儿就不会回来，不是么？”
“你在这里苦苦厮守这么多年，说白了也只是因为不甘二字。”姜奈叹了口气，“可你即便再不甘又能如何。你生生错过了入轮回的机会，又一错再错，害了不少人性命。”
“原本只是个小小怨灵，如今险些成长为恶灵。”
“你可知，成为恶灵后，你会如何？”
姜奈神色一正，冷声说道：“天地正气浩然长存，你迟早会被天地抹杀，生不能为人，死不得入轮回。你再也没有生生世世了。”
殷英只觉浑身一冷，望着自家小姑娘的眼神，多出数分敬畏。
意娘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又笑了，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哭哭笑笑了好一会儿。
她爬起来给姜奈磕了个头，“大师，请大师指一条明路。”
大师白眼向天，“你有钱么？”
殷英：……莫名觉得小姑娘方才身上渡上的一层浩然正气金光，突然么的了。
这样的姑娘才接地气，像她们平日里所接触的姑娘啊！
岂料意娘竟然也不生气了，还拼命点着脑袋，“有钱，我有钱，我有钱的。”
姜奈瞥了她一眼，“哦，那还不算太蠢。”
“把你全部身家都交出来，我帮你。”
摄政王府书房。
雾影一板一眼汇报着事情。
“后来钰亲王世子下了车，到了小姑娘近前，跟她打了招呼。”
“小姑娘问钰亲王世子，这位小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一旁坐着一名书案工作人员，正奋笔疾书记录着雾影的汇报消息。
闻声笔锋一顿，偷偷抬头看了冷着脸的王爷一眼，怯怯出声问道，“王爷，这，这些都要记录下来么？”
261 不知羞
沈翊冷冷瞥了他一眼，那文书赶忙把脑袋低了下去，继续奋笔疾书。
雾影暗暗抽了抽嘴角，继续汇报道：“后来，钰亲王世子请小姑娘吃馄饨。小姑娘两眼放光，正要答应，她身边一个丫头说，吃的太饱容易积食，对身体不好。”
“再后来，钰亲王世子就给小姑娘打包了两份馄饨，让小姑娘带回去吃了。”
“小姑娘还说，既然世子如此好客，那她就勉为其难却之不恭了。”
雾影觉得自家主子的表情，有点，有点那啥……有点像是便秘？
“再再后来，小姑娘在昌明街上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就跟她的婢女往安平街那处鬼宅去了。”
“我们的人后续没能跟上，因为天色骤变，阴云密布，方圆百里似乎有一股浊气升空，让我们的人近身不得。”
“但是很快，平地惊雷就起，属下怀疑，这应该与小姑娘在鬼宅内闹出的动静有关。”
文书下笔狂写，一字都不敢有所遗漏。
文书以为，王爷此时神情凝重，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
比如，那位神奇的小姑娘，到底是何能力搅得翻云覆雨天翻地覆？
岂料过了好一会儿，摄政王大人低声问道，“昌明街哪家小馄饨铺子？”
文书：……
“本王想见见这个馄饨铺子老板。”
雾影：……
馄饨铺子老板怕是倒了血霉了叭？
少年慢条斯理地取过一份书简，抖开其中内容，缓缓抬头望了愣在桌前的雾影一眼，“还要本王动脚踢你出去？”
雾影猝然回神，连声应是，“王爷我这就去。”
“回来。”
雾影立马从窗口又折射回来，立正身形站在某人面前，“属下在，主子请吩咐。”
“她跟世子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啊，应该是头一次遇见。”
“潇然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是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给掏钱买馄饨的？？”
王爷怕是对这个馄饨有点耿耿于怀，雾影心中暗道，脸上却傻笑一下，“那属下再找人去查查。定将小姑娘跟世子的陈年旧账全都翻出来，翻得清清楚楚。”
“滚。”
雾影立马滚了，滚出窗外，还听到自家主子不轻不重把书简扔桌上的声音。
“不知羞。小小年纪居然叫别人小哥哥。”
又隔了一会儿，王爷火气十足地骂道：“去叫厨房做一碗馄饨过来。”
姜奈在意娘的指点下，在宅院里转了一圈，将彼时意娘藏在花园地砖下、墙壁缝里，或是树洞里的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全都挖了出来。
东西铺了一地，还挺宝玉金光的。
不过小姑娘的目光却落在一只金玉所造的长方形小盒子上。
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抬手在上头抚摸了下。
意娘看着这金玉盒子，目光也悄然发怔，呆呆出神。
“这是我在仙女峰上，有一次意外失足，从断崖落进个洞窟，拾到的两枚果子。”
“我看果子上面光华流动，料想应该是什么仙果灵株，一直省着没吃，打算等江郎回来，与他一人一颗。”
262 点破
“我想着用金玉盒子装，仙果也不会有损。就，就一直留着……”想到此处，意娘又悲从心来。
姜奈伸手压在盒盖上却没有动作。
这两颗果子已保存超过二十年以上，金玉盒虽然能在一定时限内保存仙草灵丹，但却远不能够保存这么多年。
她能感受到盒子内极少灵力流动，此时开出来，怕是两颗果子就要废了。
姜奈不动声色收起那盒子，看了一眼仍然在呜呜哭泣的意娘，随口问了一声，“我看你生前也是修炼到明劲五级六级的人吧？”
意娘点点头，“我是曾修炼过，但打小对修炼这种虚无缥缈之事没多大兴致，江郎离开后，修炼也渐渐荒废了。”
“你那位少侠为什么会离家，他干吗去的？”
意娘又呜呜哭了起来，“江郎却与我正好相反，他对修炼一事极为热衷，平日里就老拉着我一块儿研讨修炼。”
“那年，他说悬剑峰广纳门徒，他想去试试运气，于是便离家去寻求修炼大道。但是我们说好的，无论成与败，我给他十年时间。十年期限一到，他就会回来。”
意娘哭得泣不成声，“我等了他十年又十年，十年又十年……我真得不知道错在哪里了。我就只想他回来，与我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我错了么大师？”
姜奈望了她好半晌，“其实你是个聪慧的女子，错没错你心里没点数么？”
“你以为一个简单的约定，能维持多长时间？”
“我告诉你吧，很多一同修炼的道侣，就因为资质相差甚远，分道扬镳的多了去了。”
“什么山门前的约定，什么狗屁誓言那全都是假的。”姜奈叹了口气，“你以为你跟你夫君，距离很近很近？实则千山万水不知几多遥远啊。”
“你资质平平根本无法继续修炼大道，而他却不同。”
“他踏上悬剑峰，若是被收为内门弟子，那就是一片坦途青云直上。数十年上百年可修无上大道，白玉阶登天梯任他随意逍遥。可是那些东西，离你千万里遥远你懂么？”
意娘瘫坐在地上，呆呆地啜泣着，然而她是灵体，不曾有一滴眼泪。
“大师，请指点。”
“你做了很多错事，出去就是一个死。不过既然你愿意化财消灾，我也是肯帮你一帮的。”小大师面无表情说道。
“你把这些这些这些全都给我！”姜奈取出一只雕刻着玄纹巴掌大小的玉葫芦，“我把你收入葫芦中温养一段时日，洗洗怨灵之气。但能不能入轮回，就要看你此生造化了。”
“我愿意听大师的，我愿意照做。”意娘轻声说道。
“大师，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很想见他一面。”
姜奈望了她一眼，“你跟他缘分早就尽了，执念于你来说，并无益处。”
“你如果不想魂飞湮灭于天地之间，往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听我的。”
意娘使劲点了点头，“是，大师。”
263 你把我想的忒好
姜奈把意娘收入玉葫芦后，便将葫芦并那一只金玉盒子，一同收进山居图内。
然后看了一地的金银珠翠，让殷英全都收拾起来。
俩人故意磨蹭许久，才从鬼宅后门出去，避开了前门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
“姑娘，他们围在那里做什么。一个两个的又不敢进去。”殷英挎着零食袋子，肩上背着一个装满金银玉器的包裹，就跟拾荒逃难似的，跟着她家姑娘疾步行走。
“啊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闯进去看？现在意娘又被收走了，若是他们这些人闯进宅子，发现已经没事了，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旁的事情？”
姜奈摇摇头，“他们想死就让他们进。”
“意娘虽然被我收走，但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阴煞之气却十分浓郁。连你方才在宅子里都行动迟缓，更别说那些凡人。”
一旦阴煞入体，没有及时拔除，轻则回家噩梦连连，重则七窍流血毙命当场。
殷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姑娘，那在宅子外头意娘扑向我，我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也是因为阴煞之气作祟么？”
姜奈“嗯”了一声，“回头我将一些控制阴煞的基础方法传授于你，免得你将来这么菜，被一点阴煞之气弄得手忙脚乱，丢我的脸面。”
“多谢姑娘传授。”殷英喜形于色。
姜奈伸手拍了拍殷英背上的包裹，“你最近经常在京城转悠，应该认得不少当铺，去找一家把这些东西都当了。连同里面一些金子银子，分作三份。”
“一份捐给寺庙添些香油。一份去送给我师父修葺道观。剩下的，你多找些人来买些米粮，在城里免费施粥三日吧。”
“记住，这一切都要以意娘的名义来做。”
殷英脚步一顿，神情有些呆滞地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
小姑娘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大氅，跑动时就跟一颗球似的在前头滚啊滚，但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殷英觉得自家姑娘背影似乎十分高大。
如那月下山石，清泉照影，亮的十分惊人。
姜奈回头一看，见殷英那傻子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看她，不由挑挑眉骂道，“干吗呢？站那儿数什么蘑菇，赶紧过来。”
“姑娘，我明白了。您收意娘这么一大笔钱，根本就不是因为您想要钱。而是因为不收费，您不能随意插手意娘的种种因果。”
“我觉得，今儿哪怕意娘，只给您一个铜板，你也会帮她的。”
“呸。”姜奈啐她一口，“你把你家姑娘想的忒好了点儿。没钱我会帮她？呵呵！”
“那你分文不取呢！”
“我是看在她孝敬的两颗灵果份上。”姜奈转过脑袋去，没好气地嘀咕一句，“我怎会不收钱，不收钱我怎么可能会帮人办事。”
殷英扑哧一乐，抹了抹微红的眼眶，快步飞奔向小姑娘，“姑娘你真好。”
呸，好什么好。
她才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殷英嘻嘻一笑，从零食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塞给小姑娘，“反正姑娘就是好。”
264 摄政王疯了……
摄政王府小厨房管事哭着抱住了总管事的大腿，“刘哥，刘哥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王爷他不知中了什么邪，今天一整天都闹着要吃馄饨。我们小厨房连做了二十八种馄饨，没一种合王爷口味的，呜呜呜呜呜哇。”
总管事刘仁抽了抽眼角，伸手扶起小厨房管事，冲他讪讪一笑，“你放心，王爷也就是时不时抽一下。明儿个估计就好了。”
“到时候说不准就换了口味，不吃馄饨改吃面了呢？”
小厨房李管事一脸懵逼：面？面能好些么？万一王爷连吃二十八碗面，他依然找不到合适的口感，他们该如何是好啊！
“刘哥，您说这事儿会不会跟那姜家四姑娘有关系啊？”
上回大半夜时，他都搂着老婆热炕头了，被王爷派人一脚踹破门，拎出来做一桌子席面，此时想来那懵逼感犹在呢。
想来想去，王爷会如此反常，八成都与那姜府四姑娘脱不了干系。
李管事想哭，他手底下那群厨子婆子们，都哭一天了……
“李管事！李管事！李管事！”
“刘哥，黄豆又叫我了啊！刘哥你帮我，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再这么下去，咱们都要被王爷给逼疯了。”
刘仁一个劲地想把吊在自己腿上的李管事扒拉下去，抽着嘴角连声说道，“老李啊，王爷心情不好您就担待着点儿，啊，辛苦你了。”
“李管事你怎么在这儿？？”黄豆带着两个侍卫上前，重重一挥手。
俩侍卫耷拉着眼角，一脸无语地将李管事拖了起来，跟拖地似的一路往小厨房方向拖去。
“王爷说这碗口味太淡，要换一种！还说若是您手下的厨子们，做不出来跟馄饨摊一样的味道，明儿个就送你们过去学习学习。”
李管事大呼救命……
刘仁擦了擦汗，一回头就看到自家王爷跟鬼一样站在他身后，两颗冰冻琉璃色的眼珠子，正瞅着自己。
刘管事一个腿软扑通跪倒在地，“老奴参见王爷。”
沈翊什么话也没说，就从他身边飘了过去。
刘仁却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好想喊一声：大爷您到底想干嘛啊？您说啊，您说啊，您说了咱们去办就是了！
就这么可着劲儿折腾府里的人，都不造您想干嘛！
沈翊飘回书房，命人擦了擦面前的书案，装模作样翻了一会儿书册子，忽然“啪”一声把书册丢下，冷着脸问道，“人呢。”
雾影认命地翻窗而入，脸上挂满生无可恋的表情。
“去派个人过去问问姜大人，何时送姜小四入学。”沈翊沉着脸说道，“本王这边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太晚送去不好。”
雾影抽了抽嘴角，连连点头，“是是，属下这就找人去说去。”
“回来。”沈翊将面前的茶推了推，“去换杯茶，太咸！叫弄清淡点的来。”
雾影：……
“哦，明天让小厨房送两个厨子去馄饨摊学学手艺，他们做的是不如别人好吃。”
雾影：……
馄饨摊老板娘怕是得疯……
265 晴天霹雳
姜大老爷一进玉兰苑苑门，就看见懒洋洋盘在大门口的小狼崽子，心里莫名一堵。
这兔崽子几天未见，好像又长高长壮了不少，毛发乌溜溜油光锃亮的，看着就是被喂养的极好。
“去，去！”姜大老爷嫌弃地伸腿作势要踹，小狼崽子呜咽一声，甩甩尾巴蹦去一旁，转头虎视眈眈瞪了姜富贵一眼。
“好狗不挡道。”姜大老爷骂了一声，昂首迈腿，满面不悦往苑子内走去。
兔崽子还敢瞪人，真正是物似主人型。
下人们见到大老爷来了，忙去通知懒在床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彼时正在屋里嗑瓜子儿呢，一听说父亲来了，连忙坐直了身子，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呵，这才过了没几天安生日子，父亲又来通知她明儿个前去听学了吧？
哦，她身子还没怎么大好呢，若是明天就要去听学，那真是太可怜了。
姜富贵坐在玉兰苑的小花厅里。
没等多久，便见小女儿迈了两条小短腿，从内室走了出来。
“女儿见过父亲。”姜小四规规矩矩给父亲行了个礼。
姜富贵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今日看到女儿，竟发觉小家伙腮帮子又鼓了点儿，看着像是又长胖两分。
这小家伙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下人给姜富贵上了茶，姜大老爷啜了一口，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对女儿说道：“小四啊，这几天，身子好不少了吧？”
姜小四心里咯噔一跳。
心说老父亲果然是为了听学一事而来啦，忙奶声奶气回话：“女儿虽然歇了几天，但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身体四肢呢，都没什么力气，头还晕晕的。”
站在一旁的春芽，很明显看到老爷嘴角抽了抽，心里莫名有些同情起老爷。
摊上这么个听到念书就头疼的闺女，心情很压抑吧。
姜大老爷索性摆起父亲的谱，一脸淡淡说道：“虽说我们云天大陆对女子要求也不高，但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嘛，大多也都是要学一点儿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陶冶一下情操。”
“而我们姜家则是世代书香门第，对女孩儿的要求，比寻常庄户人家，也要稍微高那么一点。”
姜奈没什么表情地望了父亲一眼，奶声奶气打断父亲的话：“父亲，您今日来究竟想说什么呀？”
姜富贵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道：“小四啊，为父看你年纪也不小了。”
“往后离家前往上京书院念书，切记要好好读书，不要给姜家抹黑知道不？”
“父亲呢，对你也没什么大的要求，就只希望你吧，能在书院里好好听夫子教导。”
懂事！不作妖！就是老父亲的一点心愿了。
姜小四听父亲啰嗦半天，终于抓到一个重点。
“父亲您说什么？您今天来，不是跟我说去林夫子那听学的事情，您方才跟我讲，要我去上京书院读书？？”
这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晴天霹雳的小表情，就这样与老父亲面面相对。
姜富贵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266 女儿至于么？
“为父今日过来，的确是为了上京书院一事。”
“小四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哇。”老父亲露出一脸便秘的小表情。
“上京书院，那可是人人抢破头想进的地方。你有幸能够去那边读书，一定要好好努力，多给我们老姜家争光哦！”
姜小四面无表情，“父亲我才六岁！”
争光这种事，不是应该靠家里的男孩子们么！
“过了年就七岁了。”姜富贵说这话一点儿都不心虚，他打断小闺女的话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可是女儿听说，那个上京书院，一般不收留八岁以下的小孩子。”姜奈没好气地说道。
“去那念书的人，多半都是在家里启蒙过，已经具有一定文学素质的人，父亲您觉得女儿有这潜质吗？”
老父亲微微抽了抽眼角，他心里当然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家闺女是半点文学素养皆无之人，关键架不住摄政王那抽风啊。
王爷方才还特意派人过来吩咐，让他尽快将闺女给送去书院好好教养。
唉！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这条小细胳膊能扭得过人家粗大腿吗？
姜大老爷这两天，那是朝上家里两头事，愁得白发都生出来好几根了。
“小四啊。”老父亲满目诚恳，“你虽然吧，字是丑了点，书是读得不咋滴。但架不住摄政王大人他瞧你瞧上眼了！”
“这也算是你的造化吧，摄政王他觉得你吧，非常聪明机灵，去了上京书院，也能奔个好前程。”
“所以为父决定，再过三天就亲自送你去书院。这几天呢，你就好好在家收拾一下东西。”
“多带些东西去书院，毕竟去上京书院，一般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当然逢年过节的大假，书院也是会放的，到时候父亲会派车来接你回家，你放心好了。”
“这几天你妥善收拾，有什么缺的少的物资，都跟你娘说，让你娘帮你把东西一并准备齐全了。毕竟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那般自在，出去了就得用心照顾自己，知道不。”
姜小四绷着一张小脸，就这样定定望着自己父亲，一字一蹦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去书院的事情，是沈翊给我弄出来的？是他坚持要我去书院？”
老父亲不知咋滴，就感觉女儿眼神不善。
不过他也没想隐瞒，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道：“王爷也是惜才之人。”
姜小四恨不得原地暴走，“但女儿又不是男子，又不需要考进士挣个仕途前程。何况我才六岁，我着什么急呀？”
姜大老爷只觉女儿说得完全在理。
他原本的意思呢，就是小姑娘家家的，读点书识点字肯定需要，毕竟往后能多明白点事理。
七八岁左右启个蒙，读到十一二三岁的也就差不多了。
自然是完全没必要像男孩子那样考这考那，恨不能通读经史。
可他虽然想得好，但架不住沈翊会折腾，对自个小女要求特别高。
望着小闺女控诉的眼神儿。
267 请教
姜大老爷想了半天，他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话：“难得王爷如此看重，那你就好好学习吧。”
姜小四只觉气的，肺都快要爆炸了！
如果现在那个谁就在她面前，她一定要把他拴起来吊打一百下，打得他阿爹阿妈统统都不认识他。
真是太气人了。
沈翊这狗东西，好好忙活他的政事不好么，非得三天两头来找奈奈的茬，他是闲得发慌吧？
老父亲走出屋子之后，姜奈就跳到一张长凳上，翻滚来翻过去，捶凳子捶桌子的，嘴中碎碎念不停，骂着沈翊王八蛋。
春芽和秋叶手足无措望着翻来滚去的姑娘，有心想劝慰两句吧，见姑娘气成这样又有些不敢，于是二人束手束脚立在一旁啥也不敢说。
姑娘翻滚捶桌捶凳的动作，就在姜大老爷推门而入的刹那，完全静止了。
姜富贵一脸无语瞅着自家姑娘翻滚暴走的样子，心里竟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
姜奈忽地坐直身子，绷着一张小脸问道：“父亲还有什么事吗？”
姜大老爷轻咳一声，“那个女儿啊，为父突然想起，你随五岳真人也学了蛮久时间了，该是学了不少本事吧？”
“能不能？”姜富贵又咳了一声，“能不能给为父算算看，何时能够破一桩大案？”
这几日，摄政王看他与大理寺卿，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俩人都快面临崩溃了。
姜奈盘膝坐在凳子上，瞅了父亲一眼说道：“要是有受害者的贴身衣服帕子之类的东西，倒是能给父亲看上一看。”
姜富贵闻言连忙又问道，“真得能看出来？女儿啊，那你有多大把握能看出些东西？”
姜奈想了想，“七成以上的把握吧。”
但其实她心底十分清楚，但凡开了阴阳天眼，估计有八、九成的把握。
或许能够通过贴身衣物上的阴煞，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但如果她能够到现场，有幸见到阴灵的话，或许效果会更佳一些。
不过姜奈也十分清楚，并不是去了案发地点便一定能见到阴灵。
大多死去的阴灵，九成以上都无法成形，只是有一团模糊的意识，懵里懵懂，阳气俱旺的人就能将之驱散。
能够像意娘这样成形，并且几乎晋升为恶灵的人，那都是执念未消的阴魂，倒不是处处可见。
很多阴灵都是在死的一刻，糊里糊涂飞升离去，被召去轮回了。
姜奈心想，或许能透过这上面环绕的阴煞，看见凶手的大致轮廓？
姜富贵一脸震惊，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小小的骄傲。
这货心想：女儿虽然读书不在行，但玄门术法方面，肯定是一等一的天赋出众，能够超越大多数普通常人。
既然闺女都能说得如此自信，那倒不如信她一回。
反正他现在也是到了举步维艰之地，试一试又有何妨呢？
如此想着，姜富贵便兴匆匆点点头：“为父这就命人去取东西，等会儿再过来。”
……
268 命苦
姜奈兴致很是不高，一想到要去那个什么破书院念书，这货就浑身不得劲。
蹦跶着回到里屋，姜小四跟泄了气的小皮球儿似的，一头歪倒在床。
待老父亲去远后，姜小四又捶床捶被子翻来滚去，怒气遏制不住。
“问你们，那书院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
他父亲刚才啥意思来着？
去上京书院就得关那里面，两三个月回不来？
那小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这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刚要悄然绽放，难不成马上就要枯萎了吗？
噢天啊。
她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往后都要在地狱一般的学院里度过了吗？
姜小四想到此处悲从心来，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仰望头顶的幔帐，低声呢喃道：“你们说，沈翊这个王八蛋，他是不是前世跟我有仇啊？”
她好好的舒心小日子，就这样被沈翊王八蛋给搅局了。
那个混账小王八犊子，最好默默祈祷不要让她碰上。
若是下次再看到那小王八蛋，奈奈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也别太难过了，姑娘。”春芽柔声安慰：“奴婢听说吧，这个上京书院，的确是人人挤破头想进，但又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好地方。”
“多少万贯家资之人，争破头想要把自家子女送进上京学院，可都毫无办法呢。据说，它那个入学测试非常非常难考。”
“而且还有人传言，悬剑峰几乎每隔一年，都会去上京学院寻找几个有缘人。”
“奴婢感觉，其实就是找天赋资质上佳的学生，收入他们悬剑峰。姑娘您觉得呢？”
小姑娘一脸兴致缺缺的小表情，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隔了好半晌才说道：“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怎么横竖都没有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可过呢。”
须臾，这货忽然翻身坐起，眼睛直勾勾瞪着春芽，“你刚才说，进入上京学院，这是要经过考核的？”
小姑娘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都似乎被火焰点亮了。
春芽点点头，“是的。”
“而且这个上京书院的考核，真不是什么普通考核，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被刷下去，每年录取的人数真是很少很少。”
姜奈眼睛更亮了，心中暗想：既然要考核那就好办了，到时候她随便涂抹三瓜两枣的，让考核不通过不就行了吗？
“姑娘，老爷又回来了。”外面传来婢女的通传声。
姜奈丢给春芽一个小眼神，春芽忙叫道，“啊好的，姑娘这就来了。”
姜奈起身下床，折回小花厅。
姜大老爷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中捧着一个木盘。
上面摆放着一只木头簪子，做工十分粗糙。
另有一套血迹已呈暗褐色的麻布衣裙。
看来死去的这个女子，应是附近郊外庄子上的人，家境估计很一般，首饰衣物看着都十分低廉。
姜奈快步走上前去，微仰着脑袋问道，“父亲我听说，上京书院，入门是要考核的？”
“您觉得以我的水准，这考核能通过吗？”
269 就特别想打她！
“这要是不通过考核，父亲会不会又骂我丢了姜家颜面呢？”
“父亲，您觉得我那一手破字，它能入得了考核官的眼吗？”
小女儿奶声奶气，一连数句拷问灵魂的质问，让姜富贵心中百感交集。
你特么还知道自己是一手的破字？你这骄傲的小表情从何而来？你一手这么烂的小破字，你还骄傲上了？？
姜富贵简直快要被气死，好想冲上去一个爆栗敲在小闺女头上，然后告诉她，为父其实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你去上京书院丢人现眼啦。
姜富贵木着一张脸说道，“考核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王爷已经说过了，由他去跟上京书院的院长打个招呼。”
“为父想着，你入学测试应该是直接免了，不需再进行考核。进入学院已是板上钉钉，当中不会出任何纰漏。”
姜奈一脸怒气，心里将沈翊家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一遍。
太元皇帝一世英名，怎么就有这么个不肖子孙呐！
混账王八蛋！
太缺德了这小子。
他就是看不得奈奈过咸鱼太平的小日子，一定要把奈奈弄进一个是非争端的大染缸里面去。
奈奈心里对这个人是一千一万个讨厌了，暗暗做了个决定，但凡往后再遇到此人，奈奈都不要跟他多说一句话。
姜富贵瞅了一眼女儿的神色，无语地翻了翻眼睛，示意身后小厮把东西捧上去。
“闺女，你还是先帮为父瞧瞧。”
感觉自己也是有点神神叨叨，但姜富贵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案子拖了三个多月，到现在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到底是人是妖兽干的，他们这边都不清楚，连一个大致方向都没有！
凶手极其恶劣，每隔十天就动手。
虽然可以确定，基本都是在京郊附近一段的范围。
但京郊之外方圆千里，范围何其之大？
凶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就算他们刑部连同大理寺所有人员，布下天罗地网，广设人手布防，那也防不住这么大的地儿。
毕竟东西南北相隔甚远，凶手每次行动的地点又不尽相同，真正是防不胜防。
刑部大理寺人手终究有限！
虽说王爷给他们立下三日破案的期限，用以施压。
可三个多月都没破的案子，三天之内如何能破？
虽然姜大人与大理寺卿胡大人最终都没挨板子，在一众同僚的联合求情之下，只是扣了他们两个月的月俸。
但姜富贵和大理寺卿这对抠门的难兄难弟，心疼银子也心疼好几天了。
姜富贵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突然想到自家小闺女，跟五岳真人学过一番本事，说不定还真能给自己算算吉凶祸福？
他其实心里是没有报多大希望的，但隐隐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期盼……
那说不准吧，小女儿狗屎运来了，突然就带她老父亲起飞了呢是不是？
姜奈拿起小厮盘子内那根木头簪子，捏在手中，心中则默念：阴阳天眼，开。
双目之中，霎时蒙上一层薄薄浅色雾气。
270 阴阳天眼开
很快，姜奈便发觉，眼前竟晃出一片郊外林子，而且瞅着竟有几分眼熟？
“父亲，你们发现这女子的时候，是不是在杏子林外面？”姜奈忽然出声问道。
姜富贵吃了一惊，下意识便问道：“你是听谁说起过吗？”
可不对呀，关于案件的所有事，也就只有他们一行办案人员才清楚知悉。
街面上那些平头小老百姓，探听到的消息也是，京城郊外又出现一具女尸啦。
但具体地点在哪里，大家是不知道的。
郊外郊外，东西南北，郊外的范围可大了去了。
这个杏子林就在北城郊外二里地之处，被发现女尸的地方，地点还比较隐秘一些。
尸体放在那里大半日才被人偶尔发现，去衙门报了案。
这些小细节方面，姜富贵很确定自己并无透露给任何人，自己的女儿更是无从得知。
姜富贵双眼立刻就亮了，磕磕巴巴问道：“连这个你都能算到？”
其实说算，还不如说是看。
不日前姜奈便发觉，自己阴阳天眼的等级好似提高了不少。
这应该与她的阴阳诀提升有所关联。
姜奈甚至有种隐隐的预感，她日夜苦修的阴阳诀，可能已经进入一个重要关头，说不定马上就要突破第三层？
突破第三层之后，估摸着她的阴阳天眼，会有质的变化。
至于到底是怎样的变化，她现在还说不清楚，隐隐觉得这种能力，跟窥视有很大关联。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潜意识里的小小推测。
毕竟，如今阴阳天眼的不同之处已经显现出来一部分。
她可以凭借物件上遗留下的阴煞之气，窥视一些旁人不曾看过的东西。
比如现在，她就从这根木簪子上，发现一缕模模糊糊的影子。
再拿起那件血衣感受了下，影子逐渐放大清晰，几乎能看清楚整个轮廓。
“不是妖兽，应该是人。”
“看体型与他手中刀的款式，猜测应该是一名屠夫。”
姜富贵张大嘴巴，吃惊甚重，眼里跳跃着光芒，“女儿，这些都是你测算出来的？”
姜奈无奈点头，“算是吧。”
她也没法跟老父亲解释，她有一种阴阳天眼的能力，连鬼怪都能看得，更别说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寻常屠夫。
这能力怕是会吓到寻常人，姜奈便谁也没说。
姜奈望了那小厮一眼，“可有纸笔？”
“快去取来！！”姜富贵大吼了一声，神色激动异常。
小厮连忙取了纸笔，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
姜奈接过纸笔，便直接铺在一旁的小方桌上，右手执笔刚添了两笔，忽地记起什么，连忙又换了左手，歪歪扭扭继续画了起来。
姜大老爷正激动着，并没发觉小闺女这一手细微的动作。
更没发觉小闺女方才右手执笔，无论是姿势还是下笔功底，都行云流水般畅快。
姜奈也有些无奈，她一走神险些又翻车了……
这时不时要泄露老底可怎么办？
往后去了学院，可有她愁的地方。
低调行事，却时时面临翻车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