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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凰     卦妃天下txt下载     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80章:杀人原因

    “我若是知晓她还能够救得回,我一定会补上一刀!”魏耕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虚弱,但是他的气性一点不变。

    “你不补上一刀,其实是想要给自己一条退路,误导查案之人追查的方向。”温亭湛漆黑幽深的双眸洞察般的看着魏耕,“就算申家全家都对不起你,水清呢?也对不起你么?你若是有深仇大恨,你杀了申家一家,自认其罪,本官尚且还能高看你一眼,可你为了一己之私,杀了自幼与你一道长大的亲手足……”

    “水清不是我杀的!”不等温亭湛说完,魏耕就大吼出声,他刚刚听到八口,没有仔细听到后面的话,还以为他们是发现了水清的死因,没有想到是申虹被救活,他这一嗓门吼出来公堂瞬间一静。

    目光呆滞了片刻,魏耕才缓缓的挣扎,温亭湛示意让衙役放开他,他慢慢的撑起上半身:“水清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永远不会杀他,他是自尽……”

    说完,魏耕就呜呜呜的痛哭出来,双手捧着脸,方才那么重的棍棒他都咬牙忍了,可想到水清他却忍不住痛哭流涕,可见他们之间的情意。

    魏耕哭的很伤心,也哭了大概一刻钟,他才止住眼泪,收拾好情绪之后,魏耕面如死灰,声音的沙哑的开口:“我和水清自小都是吃着苦日子长大,从小我们长得就像,连亲爹都分不清谁是谁,打小我们有什么都想着对方。我幼时被老太婆卖到申家,就为了能够给她幼女多点嫁妆,她就把我这个孙儿卖了……”

    无独有偶,魏耕是因为家里祖母当家因此一家子都活的不像人,而水清则是因为他娘是寡妇再嫁,嫁给他爹的时候都二十好几,嫁过来第一年生了他,第三年又生了个妹妹,可惜妹妹还没有满月父亲就摔死了,从此他娘就背上了克夫的名字,水六嫂也觉得自己克夫,因此婆婆怎么磋磨都忍,两个长得极像,又同病相怜的人自然是感情好,即使魏耕被卖到县城,也阻挡不了两人的情意。

    后来水清大了些也来了县城做活儿,但魏耕不准他签卖身契,哪怕不是死契只是长契也不准,所以水清只能打零散工,两人在县城,因为水清太辛苦,魏耕就时不时的和他换了身份,帮他做活,申家和水清的雇主就没有发现过,因为两人都是没有任何秘密。

    直到有个姑娘的出现,竟然是他们母亲以外唯一一个能够一眼将他们认出来,这个姑娘算得上是申家的表小姐,但却是一表三千里那种,只不过姑娘父母双亡,已经没有族亲,只能带着个嬷嬷来投奔,寄人篱下的表姑娘都是足不出户,就怕给申家惹来麻烦。

    偶然间这位表姑娘将他们俩给认出来了,那时正是水清生了病,魏耕把他送到申家修养,自己代替他上工,这位表姑娘还会些医理,因着发现了水清的秘密,水清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表姑娘,表姑娘很心善没有拆穿他,还帮着掩护不说,甚至给他开了些药方。

    经常自己做些针线活拿给水清和魏耕,希望他们帮她卖了,她是姑娘家想攒点家底。每次药都说是跑腿费,这样接触多了,表姑娘就喜欢上了仗义而且聪明机警的魏耕,而水清又喜欢上了表姑娘,但他心思细腻一眼就发现表姑娘喜欢的是魏耕,而且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真心希望表姑娘能够好,就撮合了魏耕和表姑娘。

    最初在申家待久了的魏耕是知道表姑娘再落魄,那也是表姑娘,和他一个下人根本不可能,后来架不住表姑娘的柔情似水,好友的一再洗脑,他也是忍不住悸动,对表姑娘上了心。

    魏耕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为了能够娶到表姑娘做了很多的计划,甚至每日陪伴申家少爷读书,也是努力的识字吸收知识,平时他也会在外面钻营一些,积攒了不少的钱财,魏家现在的大房子,包括水清家的房子都是他赚的钱新修,他就等着自己的长契一到,就可以脱离申家,到时候堂堂正正的上门求娶表姑娘。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场变故给打乱,那就是申姑娘议亲了,是个很好的夫家,很快对方就下了聘礼,申家人口简单,申老爷夫妇就这么一个独女,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紧着,夫家在邻县,订了婚约之后。两家就是亲家,有亲戚往来就不得不出席,后来是申虹的未婚夫家里有个妹妹出嫁,申老爷和申夫人决定带着一双儿女都去,申夫人看着表姑娘也大了,也想带出去,让外面知道,到时候好说亲。

    回忆到这里,魏耕的面目变得狰狞,天有不测风云。那日水清和魏耕互换了身份,由着水清和水生一起陪着几个人去临县,却在半路上遇上了山匪,魏耕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表姑娘死了,是被糟蹋而死。

    “是申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把阿莹推出去,让阿莹顶替申虹逃跑!”魏耕双目充血,手上青筋直跳。

    原来那群山匪是有目的,是申虹夫家的对头故意要羞辱申虹夫家,买通了山匪来劫走申虹,申老爷和申夫人知道山匪的来意,竟然一唱一和的让山匪当真相信了表姑娘才是自己的女儿,原本表姑娘就比申虹长得要好,而且那日申夫人还特意给表姑娘打扮,原本是为了体面的去见人,却没有想到……

    魏耕永远忘不了,他听到水清的话之后,发疯一样去寻找心爱的女子,却在乱草堆里寻到浑身是血,却还没有死的人,她曾经那么冰清玉洁,那么温婉动人,她竟然遭受这样的痛苦和侮辱。

    “申家不但没有丝毫悔悟之心,甚至把这件事捂得死死,他们都该死!申家夫妇人面兽心,申虹假情假意,申虹的弟弟更是禽兽不如,竟然说阿莹的死是她命不好!哈哈哈哈……我们这些下等人的确比不上他们含着金汤出生的命好!”

第1981章:人不能作恶

    从那一日起,魏耕就想要报仇,水清也想要报仇,所以他十年长契到了,他也没有离开申家,对家里人说是申家对他好,他感激才续了契约,申家没有人关心表姑娘,自然是没什么人知道魏耕和表姑娘的关系,唯一洞察的就是申家的厨娘。

    厨娘每日要给表姑娘送饭,自然是好几次撞见了魏耕。在知道魏耕续约之后,就几次三番的敲打魏耕,甚至对魏耕说,没有申家,表姑娘只怕早就香消玉殒,申家对她有恩,她回报申家是理所应当!

    在申家的几年,魏耕发现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表姑娘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甚至还时不时拿这件事来安慰申虹,魏耕每次听到他们提到,心里都会抑制不住的想要提刀砍死这些人,可他还有爹娘,还有一家子,申家也不止这一支,他不能让父母受到他的连累,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够万无一失的机会。

    为了让申虹也逃不开,魏耕故意将申虹有心疾之事捅到了他夫家,果然没有多久申虹被退了亲,后来申虹的身体越发的柔弱,说了几次亲都被魏耕给搅黄。魏耕原本计划是一步步的让他们都死于意外,可水清等不了了,水清得了重病,大夫说他的身体撑不过半年。

    水清不想母亲以为他死了,他们俩必须有一个人活着,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家里人,但是现在的水清越来越瘦弱,已经不能和他互换身份,更不可能杀得了人。后来他们一起商定了这个计划,为了让计划更加完美,魏耕还故意把自己折腾病,又饿了自己好几日,每日都吃不饱,才和水清在案发当日换了身份,那天夜里水清把去外面准备好杀人凶器的魏耕放了进来,他们俩都对申家了若指掌,甚至对每个人的作息都极其了解。

    水清在魏耕的面前自杀了,让魏耕再也没有退路,他只能折身回去将水生给约出来,杀了水生,而后就是这个时辰唯一没有入睡的厨娘,再是申家夫妇,然后是两个眼里只看得申虹,每日都要言语侮辱他心爱女子一番的两个丫鬟,最后是申虹的弟弟……

    “没错,我是故意闹出动静,院子里的人全都死了,我故意要惊醒申虹,故意将她的弟弟挟持到她的面前,杀她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我就是要她活生生的被吓死!”魏耕冷冷的笑道,当初申家两个老不死怎么说的,她的女儿千娇万贵,她的女儿身子柔弱,她没有想到山匪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才会将别人推出去。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既然她女儿这么受不得惊,那就吓死好了!

    甚至那个鬼面具也是他故意买给申家少爷,就是准备当晚派上用场,申家少爷心疼自己的姐姐,自然是不敢拿出去给她看,怕吓着她呢。

    夜摇光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她怅然的看着魏耕,她明白为什么魏耕要自己去报复,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山匪,是被买来的凶徒,当时申家没有报案,他事后去报案,也没有用,到时候事情闹大,不仅仅是申家,就连申虹曾经那未婚夫家也会打压。

    便是他顺利的挺过这两家人的阻挠,查出来也未必抓得到行凶者,抓到了又如何?于魏耕而言,害死他心爱之人的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申家夫妇。

    对于申家人的做法,夜摇光只能说在道德上他们是要受到谴责,至于当时申家夫妇到底知不知道将表姑娘推出去的后果,夜摇光不会去妄加揣测,但人性自私,自家女儿娇贵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他们的的确确是害死表姑娘的刽子手,被魏耕报复是还债。

    可这并不意味着魏耕杀人就是合法,杀人就是杀人。表姑娘的惨死已经将魏耕的良知泯灭,他待在申家,申虹定然因为这件事儿内疚自责,可她有心疾又是家中的宝贝疙瘩,一家子人自然是宽解她,安慰她,可那些话到了魏耕的耳里,就是火上浇油,终将他的仇恨之火燃烧得无法扑灭,而彻底爆发出来。

    每个人都要为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申家伤害了表姑娘,下场就是被两个爱护表姑娘的男子屠杀,而魏耕杀了申家的人,他就不得不杀人偿命。曾经千娇万贵的申姑娘,她因缘被夜摇光救回来,可父母双亡的她,也只能如当日的表姑娘一样投奔族亲,从此寄人篱下,也许她会感同身受当年表姑娘的可怜,至于等待她的下半生,谁也不知道……

    所以啊,人不能作恶。

    “阿湛,我们走吧。”这件事,夜摇光不想多言。

    “温大人!”温亭湛站起身,正要陪着夜摇光离开,却被魏耕喊住,他定定地看着温亭湛,“大人名扬天下,我这等贩夫走卒也是如雷贯耳,恳请大人告知,我何错之有?”

    温亭湛顿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目光淡漠:“你大错特错。”

    魏耕梗着脖子看着温亭湛。

    “你杀了申家七口人,你快乐吗?”温亭湛反问。

    快乐吗?魏耕愣住了,不,他不快乐。他以为他报了仇他就不会再满腔恨意,他就能够给阿莹一个交代,可现在他才发现报了仇,阿莹也不在了,而他连仇都不再有,他的心很空。

    “本官不知你快乐与否,但本官却知晓你爹娘乃至水清的娘从此都要活在痛苦之中。”温亭湛神色平淡。

    “难道要我不报仇么?那我还是一个人么?”魏耕嘶吼出来。

    不报仇是不义,报仇是不孝,他又该如何?

    “报复的方法有很多,要将仇人置之死地是莽夫所为,活着比死艰难,而无视律法之人,和穷凶极恶的凶徒又有何异?”温亭湛淡淡的扔下这句话,就和夜摇光转身离去。

    这事儿要搁在温亭湛身上,他会让所有参与的人活得猪狗不如,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呆呆的看着温亭湛夫妇远去的身影,魏耕被宣判之后,江淮与命人将他拖下去,他突然爆发出苍凉的笑声,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嘴里嚷嚷着:“错了,我错了……”

第1982章:背后的隐情

    魏耕的事情结束,夜摇光心里觉得惋惜。有些事有些人明明知道是错,明明知道是不归路,却不得不一脚踏上去,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这就是人生。时时刻刻在用不同的事情不同的苦难摧残着神经,挑战着忍耐的极限,磨砺着心性的善与恶。

    夜摇光和温亭湛打算第二日启程离开徐州,当他们整装待发之际,江淮与在门口拦下了他们:“温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其他人,温亭湛将手中的摇篮递给卫荆,也就和江淮与走到了门口的树下,夜摇光没有刻意去听,就瞟了一眼,江淮与面色凝重。

    很快温亭湛就走了回来,面色平淡,从夜摇光的手中将另外一个摇篮也接过来,一并交到卫荆的手里,而后把肩膀上缩小的金子如同布娃娃一般取下来,放在了女儿的摇篮中。

    牵起夜摇光的手:“卫荆,你先带着少爷和姑娘出城,我与夫人稍后会追上来。”

    “是。”卫荆立刻拎着摇篮上了马车,把温桃蓁和温叶蓁放在了马车里面,他亲自驾车离开。

    目送着卫荆离开,夜摇光转头问温亭湛:“我们要去何处?”

    “县衙大牢。”

    事实上是魏耕想要再见温亭湛一面,就连夜摇光也不明白为何魏耕要见温亭湛,该说的话昨天在公堂上,温亭湛应该已经对他说清楚,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到来之后,江淮与还将所有人都给带下去,空旷昏暗的牢房之中,只有他们夫妻和魏耕三个人。

    “说吧,你有何话。”温亭湛并没有走进牢房,而是站在外面。

    魏耕坐在靠墙的床上,抬起头看着温亭湛,也没有起身走过来,他们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魏耕有些失神的看着温亭湛,好一会儿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垂下头:“温大人,你便没有话问草民么?”

    轻声一笑,温亭湛目光平淡的看着魏耕:“问你什么,问你这半个月是躲在何处?又是何人在为你打探消息?何人为你通风报信,让你知晓你母亲病危?何人供你衣食住?”

    豁然抬起头,魏耕震惊的看着温亭湛。

    “你为什么要将申家母女的金银首饰拿出来,刻意的摆放?”温亭湛疑问的语气,却并不是在问魏耕,“你是在表达什么,你想要把本官往杀人凶手其实是真的带走了东西,才会欲盖弥彰的方向引导,事实上你的确带走了东西。这东西是旁人要你取走,让本官猜一猜,定然是有人允诺你,只要你得手,并将东西交给他们,他们定然会确保你父母乃至水家村安然无恙,若是事情败露,也会给水清家给你家送去一笔钱财,这才是这么聪明的人,无后顾之忧痛下杀手的原因。”

    “哈哈哈哈……”魏耕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悲戚,“温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本官原是不想见你。”温亭湛唇角轻扬,“既然你活生生的走到了本官的面前,那定然是他们有恃无恐,你并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事,甚至和你接触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个假身份。既然他们把你推到了本官的面前,就是想本官为他们出手,便是错过了你,本官想定然还会有人被推出来提醒本官。因而,本官不急。”

    魏耕自嘲的点着头:“那温大人为何又见了草民?”

    “既然他们这般急切的想要让本官知晓,本官又何必装聋作哑?本官不想再出现一个申家,也不想再出现一个你。”温亭湛目光落在魏耕身上,“说吧,他们想让你告诉本官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要我告知大人的话。”魏耕有些了无生趣的垂着眼皮,“而是我想告知温大人,早些年我装作水清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走南闯北之人,其中有个霍先生,颇有些学识,他身高六尺有余,面容硬朗,右嘴边有颗痣,一口徽州口音,为人仗义,出手大方,说是商户,但身侧出入都是孔武有力,身手敏捷的江湖人。现在想来,我会走到今日,不无他的煽动,我从申家偷走了一尊半尺高的弥勒佛雕像,那佛像有空心之处,可惜我并未寻到机关。”

    温亭湛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夜摇光也是沉默不语,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魏耕也没有指望温亭湛说什么,只是顿了顿就自顾自的道:“我偶然间……不,也许正如温大人所言,这些话是他们故意让我偶然间听到,申家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平平淡淡,六年前申虹订的夫家乃是当初萧县县令,如今徽州府知府大人的公子。申家不过普通乡绅,对外则说是徽州知府大人贫微之时受过他的恩惠,才攀上了这门婚事,当年阿莹的事……”

    说到这里,魏耕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也是和现如今徽州府知府大人不对付之人所为,但其实还是对申家一个警告,申家似乎在为他们做着不可告人之事,且害的对方亏损银钱高达百万。”

    “百万两?”夜摇光都震惊,这可是天文数字,别看她现在也是有百万两身家的人,但是真金白银一百万两夜摇光还是拿不出来,只不过是各地资产加起来才有,就她这样敛财的速度,也只能拿出五六十万两的白银,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的累积。

    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六十两白银,他就能够害的别人亏损上百万两白银,这件事令人咋舌不已。

    “本官知道了。”温亭湛听完之后,回应了一句,就握着夜摇光的手转身欲走。

    “温大人!”等到温亭湛走了几步路,已经快要走出这间牢房的范围时,魏耕扑了上来,他双手紧紧的抓住牢房的柱子,隔着铁柱看着温亭湛。

    止步,侧身,温亭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握着铁柱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温大人,并非每个人都如您一般理智而睿智。”

第1983章:制造麻烦

    “人的聪明才智,七情六欲都属于人的一部分,却不是人犯错的理由。”温亭湛的脸微微侧着,从前方打过来的光照在他的的脸庞上,衬得他的容颜玉华之光,“贫穷之人难道盗窃便理所应当?弱小之人伤人便无罪?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之时,也会有应接不暇的事情将我们逼入两难的绝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有理由无视国法。”

    “对于表姑娘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她既然心甘情愿的走入了申家,她就注定了身不由己,就譬如你卖身到了申家,若是遇上歹徒凶险,主人家把你推出去,我们只能说他不仁义不厚道,说他德行有亏,却不能说他有罪,谁让你选择了卖身于他家?表姑娘和你们其实并无差别,一样的寄人篱下,不过是碍于颜面,她是半个主子罢了。”

    说到这里,温亭湛转身,漆黑幽深的眼眸和错愕的魏耕对上:“你扪心自问,若非你心系表姑娘,同样的事发生,纵使你是个有良知之人,你除了心里叹息哀婉你会这般恨意难平么?”

    魏耕眼底的不解变成了茫然。

    “不过是唯亲罢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凡人,人心本自私。你心里有表姑娘,你便恨申家所有人,甚至包括诋毁她的丫鬟。可她们又有什么错?表姑娘于她们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申姑娘才是她们自幼服侍大的主子,她们向着申姑娘正如你向着表姑娘一样。你心痛表姑娘是你的情意,但你无权要求她们也如同你一般,还有申家的厨娘,是你最不该杀之人。”

    说到这里,温亭湛长叹一声:“她知晓你和表姑娘有情,明知道你不怀好意留在申家,但她只是来警告你,这是她作为申家下人应尽的责任,其实她一早可以去申家夫妇面前揭穿你,便是没有证据,申家夫妇只怕也会防着你,你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可她没有,并不是她没有抓到你的把柄,而是她怜惜你和她一样是个可怜的下人。她那句让你怀恨在心的话虽然冷漠刺心,可却的的确确没有错。只是这些,你早已经被仇恨蒙蔽的眼,再也看不到,匪徒之于表姑娘,你之于申家的丫鬟与厨娘,有多大的区别?”

    魏耕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他双手捧着脸,痛哭流涕了起来。

    昨日温亭湛对他说,他用错了方法,他以为仅仅只是站在铁面无私无情的律法面前,他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他除了杀了人之外什么地方错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没有那么睿智的头脑,他只能用这样莽撞的方法,可今天他才明白,他错了,是真的大错特错。

    他痛恨害死阿莹的匪徒,痛恨自私冷漠将阿莹推出去的申家夫妇,可他也变成了一样惨无人道,自私自利的人。

    温亭湛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夜摇光离开了牢房,和江淮与打了招呼,就迅速带着夜摇光赶到了城门口,卫荆的马车停在城门口之外。

    上了马车温亭湛就吩咐卫荆:“转道去徽州。”

    徽州便是后世的安徽省,但现在安徽还不是一个省份,徽州隶属于江苏,也是温亭湛的直辖范围。

    “阿湛,你当真要去徽州?”夜摇光看了看两个还睡的香的孩子,轻声问道。

    “由不得我不去。”正如当初元奕用古灸逼迫他们去鬼城一样,纵使他们救了古灸等人,可他们不去一趟徽州,只怕那为他铺路的人还要出别的幺蛾子将他们逼入徽州,到时候将会更加的被动。

    “阿湛,你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夜摇光心里有些气,这些人布局枉害一家的人命,虽然夜摇光也觉得申家夫妇做的很不道德,可到底罪不至死,便是申家夫妇真的死有余辜,申家其他人也是无辜,竟然煽动了魏耕一家子都杀了。

    “不如此,如何将你我引来?”温亭湛目光暗沉,若非关系到九条人命,如何能够惊动知府,又惊动提刑按察使?再把他给引来,“只怕那片银简原本就是对方的所有物,恰好用来将申姑娘的魂儿吸进去,若没有这一茬,江淮与也不会为着摇摇而寻上我,这一步步安排的当真是巧妙之极,在江南境内,又拥有灵物做法宝,还费心思给我使绊子,还能是谁?”

    “大鱼?”夜摇光目光一沉,“还以为文赛的事情之后他已经老实了。”

    “只要我们夫妻还在江南一日,他就不会老实。”温亭湛从来没有松懈过对他的防备。

    “当真是无孔不入,他这会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一扯上这条大鱼,夜摇光就头疼。

    前面两次交锋,他们都是险胜,而且他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最可气的是敌暗我明。

    温亭湛沉思了片刻:“我倒是觉着他这次不像是要自己出手对付我。”

    “嗯?”都这个地步了,还不是出手对付。

    “他把我从苏州引到了徐州,又把我从徐州引到徽州,距离文赛结束已经半年,他要想在徽州设陷阱给我跳,早就已经万事俱备,用不着还费力把我引到了徐州再转徽州,直接将我逼入徽州更省事。”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迸发着睿智的光芒,“我倒觉得这次去徽州的人和事与他都无关,他是在拖着我的时间,让我无暇分身去挖他的根儿。”

    “文赛的事情让他学乖了?终于不和我们对着干,打算把你拖到任满?”夜摇光明白温亭湛的意思。

    “他如此骄傲,哪是那般容易学乖?”温亭湛却不这般想,“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他被广明重伤需要调养,又怕他的虾兵蟹将对付不了我们之际,还露了底,因此暂时蛰伏起来,就让他的手下制造些别的事儿,让你我都没有时间去纠缠他,他可以好生的休养生息。等到他养好了,便是和我们算总账,正面对决的时候。”

    夜摇光水润的桃花眼已经满是星星。

第1984章:十多年前的仇人

    这都能够猜到!

    妻子崇拜的目光让温亭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从来不觉得睿智是资本的温亭湛,突然觉得能够因此得到妻子的爱慕,那真的非常感激老天爷赐予了他常人不能匹敌的聪慧。

    低下头,就情不自禁的在夜摇光的唇瓣上轻轻一啄。

    夜摇光瞬间就躺在他的腿上,抬眼望着他:“那我们去徽州应当不会太麻烦吧?”

    “未必。”温亭湛的手抚上妻子粉嫩柔滑的脸,“我虽然不知道,他准备了几件事拖着我,但却相信每一件事都不会简单,那百万两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不好对付之人。”

    “这种朝廷上的事儿,再不好对付的人,到了你的面前,那都是小菜一碟。”夜摇光和温亭湛相处十五年,这十五年前面七八年是在看他虐人,后面的七八年,全都在看他虐官。

    从九门提督闵钊,到水师提督段拓,再到青海都统黄坚,最后是割地云南的南久王。

    一个比一个牛逼,可一个比一个惨。

    只要没有世俗之外的人参与,夜摇光对温亭湛信心十足,任何牛鬼蛇神都是手到擒来。至于牵扯到世俗之外的人,这不是还有她么?她现在好歹也是合体期真人!

    只不过夜摇光还真心不想牵扯到世俗之人的人,这样她就可以准备好多好吃的,抱着两个小宝贝,坐在一旁吃着东西看好戏。

    仿佛看透了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伸手将夜摇光的头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们距离下一个落脚点应当还有一个时辰的路,你歇会儿。”

    “嗯。”夜摇光冲着他甜甜一笑,而后就闭上了眼睛。

    温亭湛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书,一边看书一边看着妻子和两个孩子。

    从徐州到宿州不过两百里路,绝驰又非一般的马儿,自然是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进入了宿州地界,既然事情是从曾经在宿州萧县当过县令的人而起,那么他们就先在这里歇个脚。

    到达萧县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温亭湛让卫茁打听了最好的酒楼,直接带着妻儿赶过去,夜摇光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勾醒,她醒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醒了,温亭湛正陪着他们玩。

    刚刚睁开眼睛,马车就停了下来,是到了酒楼门口。

    夜摇光醒了神:“你先去点菜,我把这两个小家伙先喂饱。”

    虽然两个小家伙快八个月了,已经开始吃辅食,但夜摇光没有给他们两断奶,尽可能的让他们吃久一点,对他们的身体会比较好。

    等到她将两个孩子喂饱,带着两个孩子去寻温亭湛之时,温亭湛面前已经开始上菜,坐下就可以吃,时间刚刚好。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金子最近挺有用的,温亭湛还给它点了两条红烧鱼,看着红烧鱼夜摇光忽然道:“要是那条大鱼真的是鱼,我就把它红烧了给你吃!”

    “红烧大鱼?”金子的眼睛就差迸发金光了,它完全不知道夜摇光口中的大鱼指的是何物。只知道大,在夜摇光眼里能够称之为大的,那就一定比成年人大好几倍,一想到那么一大条鱼,金子就哧溜哧溜的舔了舔舌头,止不住的咽口水。

    “快吃你的东西吧。”夜摇光白了它一眼。

    自己也开始用膳,好在夜摇光两个孩子非常好带,吃饱了不拉不尿的时候就很少哭很少闹,只要在两个小家伙的篮子里放些他们喜欢玩的东西就能够完全不要人管。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喜好不同,温桃蓁喜欢捏面团,夜摇光弄了好多可以塑型干湿适宜的面团给她捏着玩,她倒是不会往嘴巴里放。

    温叶蓁喜欢玩九连环,每次都弄得叮叮当当,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解开过,但锲而不舍的精神可是连温亭湛都赞叹。不过夜摇光作为母亲可不觉得才七个多月的小屁孩是励志于将九连环解开,肯定是觉得摇起来清脆的声音很好玩。

    夜摇光吃的多,温亭湛吃完之后走到柜台前去结账,他的交际能力超级无敌,很快就和老板聊了起来,一下子老板喜欢他得不得了,还把他请到一旁亲自烹茶和他说起了话。

    不用想,夜摇光也知道温亭湛必然是在打听徽州的情况,她接着吃着她的美食,也不知道温亭湛是不是时刻关注着她这里,反正她搁下筷子,擦了擦嘴的工夫,温亭湛就已经又坐回她的身边。

    “这个茶消食。”温亭湛还端了一杯玫红色的茶水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闻到了山楂的气息,端起来喝到嘴里酸酸甜甜真好喝:“这个茶好喝!”

    “是酒楼东家家中独有的山楂茶果,我已经问他要了些。”温亭湛就知道夜摇光喜欢。

    两指扣着杯沿,夜摇光又抿了一口:“你这种人,真是走哪儿都能吃得开。”

    这才多少会儿功夫,就把人家家里好东西给要到手,山楂不是稀罕物,可夜摇光却品尝到这里面的茶是大红袍,这山楂茶果只怕不便宜。

    “哈哈哈哈,所以日后便是为夫不为官,凭着为夫这张嘴也饿不着夫人。”温亭湛愉悦的笑着说道。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喝完茶水站起身道:“我们去街上走走,顺带消消食。”

    这也正好是温亭湛所想,点着头就主动拎起两个孩子的摇篮,出了客栈门口,已经吃完东西的卫荆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把两个孩子放入马车,夜摇光照例将金子扔了进去陪伴,自己则是挨着温亭湛,缓步走在萧县的街道上。

    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面貌,夜摇光看得很是起劲儿,就在她和温亭湛在一个小摊子前看着捏泥人的手艺人,夜摇光在想要不要从这里买点彩泥回去给两个孩子玩,一股幽香飘过她和温亭湛的鼻息,两人同时豁然转身。

    这是追影香的味道,这种追影香的味道是温亭湛所炼制,夜摇光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当年文赛她和温亭湛带着萧士睿脱离了大部队,单独绕小路,有人在水中布阵和她斗法,后来她追上去,那白衣女子被一个黑衣男人救走,从此就销声匿迹。

    算算时间已经十多年,好在追影香入体,永不消失,可算让她等到了!

第1985章:今时不同往日

    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轻烟从夜摇光眼前掠过,十五年的光阴夜摇光的修为猛蹿,但对方的修为也是大涨,当年她的修为就在夜摇光之上,只不过今非昔比,现如今她的修为可没有夜摇光高,纵使她是纯水元素修炼者,依然躲不开夜摇光的眼睛。

    “阿湛,你先去和卫荆他们汇合。”夜摇光交代一声就一个纵身消失不见。

    好在捏泥人的师父一直低着头专心他的活计,地方稍显偏僻,虽然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容貌有些招人,但就算看着的人,也是看着夜摇光的身影极快的冲出去,心里感叹一下这位夫人是个传说中飞檐走壁的高人就完事。

    温亭湛很淡定,他态度和蔼的问捏泥人的师父买了不少彩泥,恰好路过还有人卖冰糖葫芦,也买了几串,这才一路按照原定的计划,走走停停,看看问问往城门口去,因为他们要逛街,马车那么大自然是不能时刻紧跟着他们,卫荆早一步去了城门口等待。

    而这段时间,夜摇光已经迅速的顺着追影香的气息追了上去,对方乃是纯水体质,隐藏能力相当的高,几乎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够成为她的助力,试问这世间何处没有水?人的身体里,活物的身体里都有水,要不是追影香,夜摇光都未必能够追得上。

    而且对方的修为也不低,夜摇光粗略估计应当是分神期,比她稍微低了一级,可分神期和合体期却是一道天堑,有些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加上有追影香,夜摇光很快就将她拦截下来,此时他们已经追到了郊外。

    夜摇光手中神丝长绫飞旋而出,半空之中一横,但闻砰的一声巨响,空中的长绫倏地出现一个凸面,而后一股气力被弹回来,那一缕白烟现了原形,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夜摇光。

    “十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夜摇光抬手将神丝长绫收回来,凌空而立。

    十五年的时间,对他们这些修炼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两人的样貌都没有多大的变化,相较而言,夜摇光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多了沉淀的明媚,而对方依然青春貌美。

    比起十五年前,夜摇光的容貌还是有些变化,对方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尤其是当初夜摇光的修为和现在相差太远,对方的目光审视且带着一点疑惑。

    “十五年前,道县。”夜摇光好心的给对方提个醒。

    对方美目一睁,很明显是想起来了,旋即眼底浓浓的惊惧,只怕是没有想到夜摇光的修为会突飞猛进的这般快,她自己也算是修炼速度神速,但和夜摇光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当年我曾给你两条路,自裁亦或者我送你一程,今日我依然给你两条路。”夜摇光抓在手里的神丝长绫飘飞,她穿了一袭素白的轻纱罗裙,空中浮动的气力吹得她墨发飘飘,颇有些九宫仙子踏云而来的秀逸,然而她冰冷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就劳动真人送上一次!”女子冷冷一笑,她的话音一落,下方的河水飞溅而起。

    宛如矫健的水龙冲天而上,咆哮着奔腾着朝着夜摇光怒吼而来。

    夜摇光两手手诀翻飞,五行之气萦绕,刚强的气力瞬间形成了一层看不到屏障,将水龙挡在外面,手上五行之气一转,强劲的气力就将水龙震碎。

    怦然溅开的水犹如倾盆大雨朝着四周飞溅开来,夜摇光手中握着天麟,穿过溅落的水花,眨眼间就已经逼近对方,天麟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螳臂当车!”

    就在夜摇光准备逼问之际,却发现对方已经两眼呆滞,身子也瞬间往下坠,她一把拽住对方的身体,才惊觉已经是一个空壳,竟然用了她最擅长用的是元神出窍。而且,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元神跑到了何处。

    一定是方才她击碎水龙的时候,对方已经趁机金蝉脱壳,借助水之力,追影香只能下在身体上,不可能下在元神上,这女人是纯水之体,太容易逃脱。

    拽着这副身体飘然落地,看着路雕像一般除了有一点温度的身躯,夜摇光有些气急败坏。分神期的修为,舍了驱壳逃离,半月之内不回体,也会成为孤魂野鬼,这是料准了她不会毁了她的身躯。

    夜摇光手腕一转,一张抑灵符就出现在掌心,直接贴在了这具身体的面门上。拽着她就往回走,神识问了金子具体的位置,很快就寻到了温亭湛。

    “这是……”温亭湛看着夜摇光带着一个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女子回来。

    “当年我们去道县途中,布阵要杀士睿的人。”夜摇光将之放在马车外,和温亭湛踏入马车之中,“被她元神出窍跑了,我又不想就这么把这具身体扔了,才带回来。”

    扔了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夜摇光相信对方不会轻易放弃这具身体,虽然半个月的时间她不愁找不到一具和她元神契合的新身体,但分神期的修为岂是这般容易就舍弃的了?除非她能够寻到一个修为也是分神期,且和她契合的新身体,否则神魂和身躯不匹配,她就得从头再来,如果恰好进入了一个不具备灵根的身体……

    一旦契合,她就没有办法再元神出窍,因为身体的修为不够,到时候她就只能认命。

    “她可能回去搬救兵。”夜摇光冷笑,不过她不在乎,她可不是用的自己的抑灵符,而是千机师叔的抑灵符,对方就算请了修为比她修为高的人,救走了她的身躯,也揭不开符篆,到时候她还能够顺着符篆找到他们的老巢,来个一锅端!

    “不过,我们这几日要多加小心。”夜摇光觉得有利有弊,想来接下来的将不会是什么善茬,将金子放在温亭湛的肩膀上,“你要时刻跟着阿湛。”

    温亭湛去将金子放到两个孩子身边,含笑的眼眸凝望着她,握着夜摇光的手:“我时刻跟着你便好。”

第1986章:免死金牌

    侧首看着两个已经又睡熟的孩子,夜摇光的眼眸软了软,认同了温亭湛的做法:“阿湛,当日在去道县的路上,派人截杀我们的是四皇子广安王,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广安王?”

    陛下的几个皇子,五皇子也就是太子自杀栽赃萧士睿而死,三皇子永安王因为唆使太子陷害萧士睿而连累了明光,被温亭湛利用琉球之事和八皇子宁安王将之送入了天牢,最后死在了天牢之中,七皇子平安王被贬为平郡王,但却和南久王勾结,如今也已经被赐死。八皇子宁安王自从把那鬼兄弟给驱走,就做了闲王,不参与朝堂之事。

    现如今只有陛下扶持起来给萧士睿做磨刀石的福安王,以及低调了很久,从道县刺杀萧士睿之后就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万事不出头,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当年为广安王效力的世外之人。

    “是与不是,尚且不能定论。”温亭湛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些世外之人不太可能长期为皇室效力,最多是这女子欠了广安王的人情,当年才被广安王请来,若当真如此,她路过这里也许只是偶然,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她的踪迹。

    “徽州和广安王是否有干系?”夜摇光又问。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徽州和广安王倒是没有任何关系,可和福安王却是渊源颇深。”

    “福安王?”夜摇光疑惑的望着温亭湛。

    “福安王的母妃,乃是徽州霍家之女。”温亭湛道。

    “霍家?”夜摇光立刻想到魏耕说的霍先生,“这霍家是什么来头?”

    “霍家的先祖乃是太祖陛下的结义兄弟,骁勇善战,有横扫千军之能,太祖能够发迹,在最初没有这位将军王是绝不可能,只不过这位将军王英年早逝,太祖陛下的江山才打了一半,他不过而立之年就为了救太祖的发妻而被敌军乱箭穿心而死,太祖陛下立朝之后,就追封了他为将军王。”温亭湛为夜摇光科普本朝的历史,“将军王仅留下一女,后来太祖陛下不忍霍家断了血脉,便为霍姑娘招赘,生下了两子一女,等到霍家第三代长成,太祖陛下早已经驾崩。”

    “圣祖陛下在位期间,霍家两位公子都是凭着真本事大权在握,直到发生了著名的沈贵妃事件,据说当时圣祖陛下是派遣霍家两位公子先后挥兵瑶族,两人都有去无回,待到回家第四代就没有特别出色的弟子,第五代的时候霍家家主举家迁回故乡徽州,从此霍家再没有人入仕,直到懿妃娘娘入宫,不过到底福薄,福安王殿下不过七岁,懿妃娘娘就已经香消玉殒,陛下没有追封,也没有对霍家特别恩宠,但霍家在陛下的心中分量不轻。”

    “这又是为何?”既然懿妃死的时候没有追封,那么霍家不可能是靠着裙带关系。

    “摇摇可还记得胡广总督胡霆?”温亭湛不答反问。

    “自然记得,当年单久辞的棋子,和你一较高下。”这个人夜摇光印象特别深刻,难得一个好官,但却还是做了错事,当初她还求着温亭湛给他一个机会,“这事儿和他又扯上关系?”

    “并无特别大的关系。”温亭湛轻声解释,“当年湖广一代洪水泛滥,陛下刚刚从寇家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大权,国库又被先皇败得差不多,而仲家还不是仲尧凡的天下,那些个朝臣也是想要和陛下唱出反调,拯救湖广实在是艰难之极,除了胡霆他们的奋不顾身,帝师的亲力亲为,其中霍家是倾家荡产的为陛下筹足赈灾银钱,不但是赈灾的银钱,还有所有的药材,粮食,布匹,甚至霍家的男儿亲自上阵,若非有霍家的倾力相助,陛下未必挺得过。”

    “难怪……”夜摇光恍然大悟,旋即纳闷,“霍家如此大功,为何陛下没有褒奖?”

    至少夜摇光没有记得还有个霍国公。

    “霍家推拒,以闲云野鹤懒散惯了,在其位得谋其政为由推拒了所有的爵位与加封,陛下只能赏赐诸多财物和产业,但也不能彰显陛下的感激之情,陛下还赐了霍家一块免死金牌。”温亭湛慎重的对夜摇光说了最后一句话。

    “免死金牌?”夜摇光眸色一深,这就不是一般的东西,难怪大鱼要把他们往徽州引,“魏耕口中的霍先生……”

    “不太可能是霍家之人。”温亭湛推测,“既然是想把我们往霍家引,霍家一定有猫腻,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暂时不得而知,只不过是霍家的话,那一百万两真是不足挂齿。”

    虽然当时陛下拿不出钱来赏赐霍家,但给霍家其他赏赐,这二十多年,霍家几个百万两都捞回来了,而且霍家虽然不为官,但却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若是萧县的县令得罪的是霍家人,他这会儿也坐不上徽州知府的位置。

    “那……徽州知府会不会是霍家的人?”夜摇光试探道。

    霍家既然经商,那就一定会有对手,有对手吞了别人一百万两难道不是很正常?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先去徽州府城看一看。”温亭湛目光幽深,“看一看到底是霍家当真有鬼,让我去踢这一块铁板,还是霍家其实清白,不过是把我拖下水,故意让我和霍家不对付,恰好霍家是福安王的母族,而我又是士睿的谋士,我不过才刚刚到了江苏一年的工夫,就把剑指向霍家,一个不慎还当真是要玩火自焚。”

    “我倒是觉得霍家也许真的不干净,他才费心将你引过来,如果干干净净,凭你的能耐还不是走个过场,只有不干净你才会不轻易放过这个将福安王踩下去的机会,才会和霍家正面相对,霍家有免死金牌,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夜摇光皱眉,她的目光穿过随着马车抖动掀飞的帘子,落在那一具驱壳上,偏偏又先一步遇上了这女人,但愿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第1987章:四象图

    霍家不好对付,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徽州府也是相当的低调,因为抓了一个不明身份分神期的修炼者,夜摇光都不敢去住客栈,他们在徽州并没有产业,也担心随时会有同道中人寻上门,未免牵连无辜,夜摇光还是咬牙花大价钱买了一处宅子。

    一进的院子,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距离徽州第一大户的霍家也不过两条街,走个小半个时辰就能够到达,因此这个小院子可比一般的一进院子贵,夜摇光要的急也没有和人牙子讨价还价,好就好在这院子是崭新的布置,夜摇光他们可以直接入住。

    “我们这算不算有钱就是任性?”夜摇光走到屋子里,把两个熟睡的孩子选了个好位置安排好,转身出来打量屋子,看着景色宜人,哪怕是一进的院子,也有个规模不小的园林式庭院,方才花的钱也觉得不那么肉疼。

    “没钱,摇摇也可以任性。”温亭湛丝毫不放过任何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你有我。”

    潜台词就是:我,就是你任性的资本。

    夜摇光瞬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要脸。”

    温亭湛也不恼,上前从身后将夜摇光抱入怀里,微微躬着身子,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金钱权势的确能够带给瞬间的巨大满足,就像烟火,当它绽放的一瞬间,明媚了你的心房。却转瞬即逝,留下来的依然是空荡荡的黑夜,和无尽的凉意。唯有真情,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萦绕在身侧,让你哪怕粗茶淡饭也犹如山珍海味。”

    夜摇光却不赞同的摇头:“贫贱夫妻百事哀,若是只有真情,却没有一定的金钱,每日为着三餐奔波劳苦,哪里来的空闲享受情之暖,情之深?若你问我金钱和真情哪个更重要,我自然是选择后者,若是你让我二者只能择其一,我是享受过富贵之人,自然没有过甚的向往之心,我也会选择后者。但我却不觉得金钱不重要。不过你说的也对,金钱权势带来的只能挂满身躯,塞不满内心。”

    “所以啊,钱不必多,知足常乐。”夜摇光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院子里的气息,仰头对温亭湛眨了眨眼睛,“这也是我为何不参合到仲家去的原因。”

    仲尧凡是真的有钱,他们两家算得上交情深厚,仲尧凡曾经多次邀请她合作,但她除了收下仲尧凡那一枚印章,方便随时多个落脚点,或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人帮忙以外,从来不参与仲家的经营。

    她自己的确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但仲尧凡有,她只需要出资基本是稳赚不赔。可这世间的钱哪里有赚的完?她现在也不贫穷,甚至可以算得上富户,对此她很满足。

    “走,趁着两个小家伙还没有醒,我们去仲家的产业看看,能不能蜇摸什么适合布阵的法宝。”随时都要如临大敌,夜摇光可不想掉以轻心,更何况她相信温亭湛也想多了解徽州的情况。

    果然,温亭湛吩咐了卫荆和金子,就和夜摇光相携出了院子。

    地处繁华区,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就到了商业街,而且应该是府城最顶端的一条商业街,夜摇光果然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仲尧凡的产业,不过是个酒楼,夜摇光也不想四处看,等解决完事情之后再慢慢来闲逛,直接去了酒楼问了主事的人哪里有风水之物兜售。

    仲家的旗下没有专门这类的东西,不过有两个当铺和一个珍玩楼,让夜摇光和温亭湛在这里吃顿饭,他立刻去查一查。正好夜摇光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现在也差不多是午时,而且如此也不会闹出大动静,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先在酒楼用膳。

    主事的办事很麻利,就夜摇光和温亭湛吃完一顿饭的功夫,两家当铺和珍玩楼所有与风水相关的东西都送到了夜摇光的面前,足足有两大箱子,一点也不少。

    夜摇光一一的看过去,好东西还不少,有很多都是具备灵气的东西,不过夜摇光却没有想着将之占为己有,而是掠过,不过给了他们暗示,看他们够不够聪明,大多都是不需要什么避讳和使用技巧,放在家里戴在身上都有一定趋吉避凶的作用。

    翻了半天,都没有从箱子里翻到什么适合家宅的东西,夜摇光不由轻叹一口气。

    “侯爷,侯爷夫人,小人这里到还有一物,侯爷夫人不妨看一看。”就在夜摇光准备喊温亭湛陪着她去外面淘的时候,其中一家当铺的主事拿出一个半尺长,半尺高的正方形雕花盒子,打开面向夜摇光。

    红绸之上是静静躺着的湛蓝色线打出来的四个络子,不过这个络子有点稀疏,更像一个框架,框架里面是一幅蜀绣图,绣图可能只有巴掌大,却是极其活灵活现的四象图,这么小的尺寸,将四象绣的如此栩栩如生,精美的让夜摇光赞叹,最妙的是这四象图没有用任何彩色的丝线,而是用纯黑在纯白的布料上勾勒出来,有中国山水画的大气。

    而且这四象图之上蕴含着灵气,倒不是开光或者用了什么沾染的灵气的材料,应当是这四象图出自于某一个蜀绣大家,任何在一个领域上登峰造极的人物,他所遗留下来的作品,都会凝聚匠气,这股匠气会根据这位大家的善恶转化为灵气或者邪气。

    “这个我要了。”夜摇光几乎是一眼就看上了这东西,“是否死当之物?”

    夜摇光也担心是他们为了讨好将活当之物拿来,如果是活当,那它就是有主之物,他们道家讲究随缘,自然是不可能去抢夺他人之物。

    “夫人放心,不是死当之物,小人也不敢拿到夫人面前。”主事的再三保证,“契据小人都没有带来,夫人若是要,还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派人去取来。”

    “不用麻烦。”夜摇光看得出这主事没有说谎,“这东西价值几何,你开个价,先别推拒,这东西要成为我的所有物,你非得收钱不可。”

第1988章:布阵

    夜摇光的态度很坚决,那主事的也不敢再说客套话,这种事已经不是他们做下人的可以做主,大不了把收的银钱交到上面:“侯爷夫人,这东西是老物件,看绣线和绣法应当是东晋流传下来,小人原本把它当做镇店宝,夫人要拿走,就给一万两吧。”

    一万两是这个主事对这四个挂件最低的估价。

    的确是一笔大数额,但夜摇光却觉得很值,很干脆的给了银票,然后让主事的开了收据。就拿着她的东西回了他们的宅子,都没有功夫理温亭湛,立刻就取出了罗盘。

    给屋子做了定位,收了罗盘却不动,倒是让温亭湛有些意外:“时辰不对?”

    “这四象阵,最适合晚上布。”夜摇光走进屋子,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正一左一右的揪着金子的两撮猴毛,把金子拉来拉去,浑身金毛乱糟糟的金子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

    夜摇光和温亭湛赶忙上前,将金子从他们俩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仔细的看了看金子,好在金子身上有被揪成一团一团的金毛,却没有被揪掉毛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很狼狈。

    “你们俩过分了。”夜摇光虎着脸,盯着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高兴,不过还是有点害怕,纷纷往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颈窝埋头。

    “师傅,我没事……”原本想要卖惨的金子,看着夜摇光这么严厉的训斥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心里突然有点负罪感,连忙解释,虽然它的确被折腾得很惨,但它也是会保护自己的,而且它还是很喜欢师傅的两个孩子。

    “你不是给金子带了好吃的么?”温亭湛连忙打圆场。

    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别看这两个小家伙还小,到现在她们夫妻两就没有对他们大声说过一句话,可把两个小混蛋养的快无法无天了,这样不行。

    “我保证,日后他们懂事了,你若是教育他们俩,我绝对站在你这边。”温亭湛立刻表态。

    “师傅师傅,我饿了。”金子也紧跟着岔开话题,眼巴巴的瞅着夜摇光。

    夜摇光从芥子里将食盒取出来,两个食盒,先把大的给金子:“这个是你的,另外一个是卫荆的,你拎出去给卫荆。”

    “好勒。”金子已经闻到了糖醋鱼的味道,拎着两个食盒就飞速蹿出去。

    “娘~~~”温叶蓁睁着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叫着夜摇光。

    这一声直接把夜摇光的脾气都叫没了,不过到底是绷着没有对着他和颜悦色,但却也没有饿着两个小坏蛋,从芥子里取出牛奶,和温亭湛一人喂着一个人。

    两个小家伙很有眼色,乖乖的吃东西,不哭不闹,甚至规规矩矩都不乱动,就连以前吃东西总要抓点物什在手里的温桃蓁也是安安静静,这副乖巧的模样把夜摇光最后一点冷脸也给暖热了。

    温亭湛也发现夜摇光的情绪转变,这才开口问:“为何四象阵要夜晚布?是和二十八星宿有关么?”

    “嗯,四象除了是阴阳两仪,同样还是二十八星宿的划分,我想在宅子里用这东西布下一个四象阵,防御性不强,但攻击力却不弱,等同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在宅子里。”说到这里,夜摇光就立刻态度缓和,“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好拿走,等我们走了也可以带走,不像之前我们三处宅子布下的三个阵,都不好再轻易挪动,否则会破坏整个宅子的风水之气。”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若非抓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夜摇光又不想这么便宜的将她丢了,相当于还给对方,就只能谨慎小心。但没有必要在这里费太大的心思布阵,这个四象阵起到最大作用的还是四象图,把四象图拿走,以后其他地方也能够派上用场。

    熟读兵书,温亭湛只知道四象漯河阵,这是用于行军打仗,也有运用到周易阴阳甚至八卦,但温亭湛知道就算大同小异,和夜摇光的四象阵肯定也是不一样,因此便没有多言。

    下午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一会儿,夜摇光哄着两个孩子一块午歇之后,温亭湛便带着卫荆和金子出门,去了上午的酒楼,仔细打探一些消息,等着他回来已经是日暮黄昏。

    金子拎了好几个食盒,回到家里就立刻摆盘子。夜摇光早就醒了,带着两个孩子玩捏泥人,之前温亭湛买回来,一直没有用得上,夜摇光铺了毯子,就让他们俩随意的捏,不去教也不去引导,让他们由着性子来,温桃蓁倒是玩的不亦乐乎,温叶蓁玩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好玩,把彩泥全部给了姐姐,自己又去晃着他的九连环,就这么叮叮当当晃了一个时辰也不腻。

    看到温亭湛回来,夜摇光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洗了手,收拾了屋子,抱着他们俩去了饭桌,温亭湛特意带了煲好的鸡汤和蒸好的蛋羹,两人给孩子喂了之后才用膳。

    晚膳之后,夜摇光掐着时间将两个家伙哄睡,沐浴之后才走到院子里。

    她一袭白衣,一瀑青丝,站在庭院之中,抬手看着天上的星辰,取出了罗盘,在院子里有规律的走着八卦步,她的是罗盘不是星盘,如果是星盘将会更简单。虽然没有星盘,但是夜摇光还是极快的寻找到了方位,她取出了四象图的挂件,用了符篆将之定在了院子的四个角落,看似很简单,但却费了夜摇光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定位一定要极其的精准,四象图挂上去,夜摇光的眼里就看得到一丝丝星气浮现,从四个方向凝聚而来,在中间汇聚,她唇角一扬就把那女人的身躯放在了结点,也就是中心位置。

    “这样一来,就算是渡劫期想要将她救走都不容易。”夜摇光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拉着温亭湛盖上被子睡大觉。

    一副高枕无忧的模样,让温亭湛也情不自禁的心底一片安然。

第1989章:大乘期来救

    不得不说,夜摇光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她睡到半夜果然感觉到了气息涌动,睁开眼睛倏地飘到了窗前,微微掀开布帘,就看到一抹闪电般的身影奔了进来,来的还真是够快,她这前脚才住下,当天夜里就赶来。

    是个男人,速度快得夜摇光仅仅只能确定他是个男人,其余完全看不清楚,修为必然是在她之上,不过看着他被困在四象阵之中,虽然身影变化无踪,但到底是被困住,夜摇光估摸着应该是大乘期不到渡劫期的修炼者。

    就见他一炷香的时间就靠近了那具驱壳,夜摇光手中的罗盘一动,蕴含五行之气的指尖在罗盘之上一点,那女人的身体四周瞬间明亮的星之气宛如实质,犹如一道屏障将闯入者抵挡在外,他运气试图强攻。

    夜摇光唇角冷冷的扬起来:“明知道这是四象阵,还打算强攻,这是看不起我呢。”

    停下手,夜摇光不动了,就双手环臂斜倚在墙上,看着他运气试图击碎星之气形成的屏障,他很谨慎很小心,第一次应该只用了两成力,星之气屏障纹丝未动。

    收手,第二次再度运气,明显比之方才抢镜了一倍不止,应该用了五成力。星之气的屏障微微晃动,有龟裂的趋势,夜摇光就看到他明显有了信心,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化,目光变得坚定,再收手他运足了气。

    夜摇光手中罗盘抓紧,目光紧盯着他,运气,气势,出手!

    就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夜摇光也运足五行之气的指尖点在了罗盘之上,用尽力气,咬牙一旋。

    天空之上的星辰猝然一亮,那女子的躯体猝然一转,一股强劲的星之气暴涨,那位大乘期的气力被这股星之气反弹回来,尽数反噬回他的身体里,犹如地上飞来一拳,直接将他打飞出去,夜摇光拂开房门,走出了院子,静静立着倾听,果然没有沉重之物砸落的声音,看来还有同伙,将他给接住了,她也就不再追上去。

    能够卸下大乘期的气力,将之接住,修为想必也不相上下。难怪这人明知道她这里是四象阵,且明知道已经惊动她,还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打算车轮战,看来这女人的地位不低啊,两个大乘期前来营救,好在她快一步布下了阵法,这两个人在路上没有追上来。

    应当是那女人的元神一直跟着他们,还指望夜摇光能够放弃她的身躯,亦或者自己趁其不备夺回去,跟了一天发现夜摇光是铁了心扣住她的身躯,才无奈之下去搬了救兵,否则只怕这两个大乘期早就追上来了。

    “好险。”让她应付两个大乘期她绝对没有任何把握,一个都不行。不过她倒是预料到这种结果,万不得已她有缘生观做底牌。

    “打发了?”夜摇光回到屋子里之后,温亭湛已经醒来,披上了衣衫站在屋子里。

    “接着睡吧,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夜摇光对着温亭湛自信一笑,就翻身上榻。

    夫妻两酣然入睡,却不知道远处险些出现内斗。

    “师妹,你到底招惹什么人?那绝不是一般的散修能够拥有的能耐。”一般的散修哪里懂得利用天时地利星象?受了重伤的人质问眼前身体半透明的白衣女子,这女子正是夜摇光府宅里身躯的元神。

    “师兄,她就是散修。”女子一口咬定。

    “你若是不愿说实话也罢,你自己去寻回肉身。”男子心里暗恨,他差点为了师妹的肉身被重创,师妹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师弟,我们走。”

    “师兄!”见着师兄真的不打算管,女子连忙叫住,“师兄,我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当年我欠了一份人情,为了还情才与她结了怨,当年的事儿一结束,我就回到了师门修炼,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哪知她如此睚眦必报,遇上了我便把我逼得元神出窍。她嫁了凡俗之人,修为没有被废,自然是散修,我们宗门哪里可以随意和凡人结合?”

    只有散修才能够这么恣意的留在世俗之中,只要没有作恶,其他宗门也是不会管。

    “你当时相帮的是何人,对付的又是何人?”男子质问。

    “是皇室中人,我的确是欠了恩情,对付的乃是皇长孙……”女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师妹,你竟然敢和皇室中人牵扯,还敢去对付皇长孙,你不知道一个不慎,你就会逆天改命,背负极重的罪孽么?”男子的声音冷硬,他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和达官显贵纠缠,越是掌握着极多人的命运之人越不能深交,否则轻易一个举动就会改变天命,影响天道。

    “我,我自然是知晓,可我总不能不了结这段恩怨,况且我当时也是拿捏了分寸,若非我没有尽全力,我哪里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女子心中不平,“十五年她才筑基期!”

    当时就是知道对付的是皇长孙,因此她不敢下杀手,那女人不知好歹重伤了她,十五年之后竟然还来寻她报复,实在是可恨!

    “你说什么?”这下男子的语气变了,“十五年前筑基期……”

    十五年前筑基期,现如今合体期,女人,散修,嫁了凡人,这里虽然不是苏州,但却是江苏地界,所有的信息集合,男子还不知道是谁,那他就白活了,深吸一口气他冷声道:“我们师兄弟差点被你害死,那是缘生观夜摇光!这事儿我办不了,当年是谁让你对付皇长孙,你找谁帮你从她夫君手里要回身躯,别说我不能插手,就算是宗主来了也不能。还有,你最好想想如何善了此事,连累到了宗门……你好自为之!”

    扔下话,两个大乘期的男子迅速的消失不见。

    夜摇光这边一直在等着这些人再一次登门,可平静了两日,温亭湛要知道的东西他全都已经打听出来,也没有人再来,就在夜摇光纳闷之际,一个让夜摇光颇为意外之人登门来问她要这具身躯。

第1990章:巅峰对决之始

    已经十一月的天,寒风来袭,残叶遍地。

    徽州的初冬不算过于寒冷,夜摇光还是应景的披上了披风,正在院子里牵着女儿的胳膊练习走路,温桃蓁是个小懒货,每日最喜欢的就是躺着,不喜欢坐,不喜欢站,不喜欢走。每次都要夜摇光强制性的带着她,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母亲的步伐。

    比起温叶蓁,夜摇光真的觉得女儿太难伺候。温叶蓁现在已经可以扶着墙根踉踉跄跄的自己走,温桃蓁却完全不能够独立完成,也不知道是不会走,还是懒得走,总之就是把她放开,她就靠在那地方一动不动。

    夜摇光陪着女儿走了一圈,就听到了房门敲响的声音,心里纳闷是谁会来他们家,和正陪着儿子玩着七巧板的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对笔直立在身后的卫荆点了点头。

    卫荆去开了门,缓步走进来的人让夜摇光一怔。

    来人一袭青竹色长衫,披着墨绿色黑貂毛嵌领的披风,碧绿的玉簪挽发,一身的青色显得格外的深沉,他步履沉稳悠然的走到了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不请自来,若有打扰之处,还望温大人与温夫人见谅。”

    “单公子这新婚燕尔,不在苏州府,也不在温州府呆着,怎地追着我们夫妻来了徽州?”夜摇光目光不善,语气就不太好,“还有,单公子真是神通广大。”

    “哪里哪里,多谢温夫人夸赞。”单久辞笑意盈盈,完全将夜摇光的冷言冷语当做赞美。

    “不知单公子千里而来,寻上我们夫妻,所为何事?”温亭湛把儿女都放到摇床上去,才缓步走到夜摇光的身边。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温亭湛开口问了,单久辞也就不拐弯抹角,“特意登门,寻温夫人要一个人。”

    “一个人?”她这里除了元神出窍被她抓回来的那具驱壳,还能有谁?“呵,单公子,我倒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当年道县之时,我们就已经交锋了。”

    认识单久辞,是在文赛之后的应天府,夜摇光一直以为他们和单久辞第一个交手是在单久辞宴请他们去单家做客,后来单久辞给柳居晏设立一个套,温亭湛用了单家的姑爷回击解开了这个局,两人有了五年之约。

    原来,在很早以前,在他们和萧士睿站在一处的时候,单久辞就已经对他们动过手,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罢了,当年四皇子广安王只是一个替罪羊,真正刺杀萧士睿的是福安王,福安王之所以能够高枕无忧,因为他的背后站着单久辞,什么都为他算好。

    夜摇光才想到萧士睿被劫杀,被下毒,被下蛊,这一连串的事情每一次都和福安王沾不上边,似乎他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但今日单久辞上门,夜摇光才恍然大悟,只怕每件事背后都少不了福安王搀和一脚。

    福安王这人设做得好啊,坏事做尽,却偏偏不留一点把柄,他不是没有权欲,但他却展现出了他的正大光明,不像其他哥哥们尽使些偷鸡摸狗的手段,背地里下黑手。也许正是因此,福安王才成为了那个被兴华帝看中的人。用福安王来磨砺萧士睿,其实是给了两人同等的机会,如果福安王将萧士睿给磨断了,自然就是大赢家。

    说到底,兴华帝再偏心萧士睿,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了,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萧士睿依然不能脱颖而出,还是败给了福安王,兴华帝纵使再心痛。也只能忍痛,最多是给萧士睿安排一条后路,兴华帝不会拿万里江山来成全他的一片偏颇之情。

    以往,温亭湛总是说单久辞是他最大的敌手,夜摇光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自相识到现在,单久辞虽然每次就都能够把温亭湛逼迫到绝境,但每次都被温亭湛反败为胜。在夜摇光看来,单久辞从来不是温亭湛的对手,可今日单久辞的登门,让夜摇光心里不寒而栗。

    单久辞,他把一个完全没有优势的皇子,一步步扶持到今日,成为那个真正距离帝王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权王,偏偏无人得知他是如何做到。和温亭湛一步步带着萧士睿杀出来是完全一样。

    众人都知道温亭湛是萧士睿的谋士,单久辞是福安王的智囊。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背后做了多少令人胆战心惊的算计。萧士睿的太孙之位,福安王的如日中天,两个最后分庭抗礼的皇家子弟。

    他们背后是旗鼓相当的单久辞与温亭湛最巅峰的对决。

    “人,可以给单公子,不过想问一问单公子,此次把本官引来徽州,单公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温亭湛施施然开口。

    “单某与温大人一样。”单久辞说的坦坦荡荡。

    温亭湛点了点头,侧首对夜摇光道:“摇摇,把人给单公子吧。”

    就这么给单久辞,夜摇光自然是不甘心,不过温亭湛都开口了,夜摇光不会当着单久辞的面让温亭湛下不来台,因此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阵眼将那人给拎过来,推到了单久辞的怀里,然后抬手一把将符篆给撕了。

    夜摇光这副气不顺的模样,单久辞可不敢久呆:“多谢温大人,单某告辞。”

    温亭湛不会去挽留,淡淡的颔首。

    单久辞扶着那女子的身躯走到了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微微侧首:“虽然单某是被迫入局,可既然身在局中,必然要全力以赴,温大人可要当心。”

    “恭候单公子赐教。”温亭湛淡声回了一句。

    单久辞唇角轻轻一扬,转身飘然远去。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夜摇光气冲冲的问。

    “消消气。”温亭湛依然语气温和,将夜摇光扶到四角亭之中,正好两个孩子的摇篮也在那里,看着各玩各的两个孩子,夜摇光果然压下心头的火气,温亭湛这才给夜摇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夜摇光,“这是好事,摇摇你应该高兴才是。”

第1991章:来者不善

    “好事?他就这么三言两语把人从我手中带走也就算了,还登门入室的来挑衅。”夜摇光可不觉得这是好事,她辛辛苦苦抓了人,辛辛苦苦布阵,不惜以身犯险,还以为能够顺藤摸瓜,可现在倒好,单久辞这么一来,她就好似白忙活一场。

    “这人扣着已经无意义,她既不是四皇子广安王之人,也不是九皇子福安王之人,留着也就是留着,当真把人逼上了绝路,也是结仇,不如给他。”温亭湛自然知晓夜摇光到底为何心里不舒服,遇上开解道,“摇摇也莫要觉着是凭白忙活了一道,若非你抓了这个人,若非你布阵将她逼得没有办法请救兵,她不会去寻单久辞,单久辞到现在只怕还隐在暗中。”

    “这是把单久辞炸出来了?”夜摇光颦眉,“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大鱼搞出来的鬼么?而且单久辞不是和我们结盟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搅屎棍!”

    “咳咳咳!”正打算喝口茶水润润喉,然后仔细给妻子分析的温亭湛,听到妻子把单久辞形容成……差点没有呛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搁下茶杯,温亭湛对夜摇光道,“我和单久辞便是成不了敌人,也成不了盟友,所谓的结盟不过是利益的互换。他要娶沈知妤,为沈知妤求药,给我单家的人脉,这是互换。当然,也是一定程度上承诺井水不犯河水。可不代表我们不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敌对。”

    “比如?”夜摇光似乎有些听明白了。

    “比如这一次。”温亭湛耐心的说道,“我们俩都是被算计来,这条大鱼也是费心了,一个霍家怕不够我对付,才加上了单久辞。单久辞现在的处境,是陛下给他定下,可在外人看来单久辞依然还是福安王的智囊,属于福安王一派的领导人。若是福安王有个什么事儿,他袖手旁观,你说他日后如何来威慑下面之人?便是陛下也会对他心存芥蒂,认为他是个丝毫不念旧情之人,刚刚给了他一条路,就立刻要把旧主往死里踩。”

    夜摇光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霍家如今看来是九成九的不干净,且必然是伤筋动骨,甚至牵连福安王的兴衰或者生死,否则单久辞不会被逼得不得不出面周旋,和你争锋相对。”

    这一点,温亭湛也是如此作想。

    “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盛宠加身的皇子亲王,在自己父亲执政之际关乎生死存亡?”永安王通敌叛国,和琉球倭国合作,虽然大部分是温亭湛栽赃,但也的确有些是事实,兴华帝都只是幽禁他,他后来服毒自尽是温亭湛一手策划,“难道福安王已经在暗中筹划谋反?”

    除了谋反,还有什么罪名,能够让亲爹不顾亲情把自己的儿子打落尘埃里?也没有听说徽州有什么大量的人口失踪啊,或者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夜摇光想不到其他。

    可若要说是谋反,也不对啊。前面还有平郡王联合南久王造反,福安王自己还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他应该很清楚,他没有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要逼宫,也只能是在兴华帝毙天那一天才对,当然这种事情得早早筹谋。

    “按照目前的情势,陛下的情感的确是偏着士睿,可陛下的理性却没有偏颇,福安王未必没有正大光明一挣天下的机会,用不着这么早就开始筹谋逼宫,毕竟陛下还有个二三年的光景,这个时候行这等事,一经揭发,他怕是死不足惜。”在父亲迟暮之年,野心勃勃的准备篡位,这是咒自己的皇帝爹早死,这一点福安王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夜摇光想不通是什么事,逼得单久辞不得不插足进来,她抬眼看着温亭湛。

    “我暂时也猜不透。”温亭湛很坦然的对夜摇光道,的确他现阶段不知道是什么事。而且,这件事插入了两个温亭湛非常棘手的人,一个是那条潜在暗处的大鱼,另一个则是已经走到明面上的单久辞,二者之间纵使没有串谋,可到底使得事情复杂起来。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夜摇光咬牙,“也不知道这条大鱼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朝廷的事情似乎比你还知道得多。”

    夜摇光这句话让温亭湛莞尔一笑:“是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朝廷的人事了解如此透彻?或者换过来想一想,到底什么人,才能够掌握如此之多的辛秘?仅仅只是修为高深的灵修么?”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夜摇光听了温亭湛这话,立刻兴冲冲的看着他。

    无奈的摇着头,温亭湛道:“我暂时只能锁定一个范围,这个人必然在这个范围之中。用不着着急,他以为他不动,我便一直猜不透他是谁,殊不知多做多露,他正在已然开始一点点的浮出水面。”

    “阿湛,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夜探霍家?”夜摇光忽而冒出这个想法。

    “摇摇想去霍家?”

    “想去看看敌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夜摇光点了点头。

    “用不着夜探,不出三日,霍家人必然会亲自登门来请我们。”温亭湛笑意一深。

    “单久辞卖了我们?”除了单久辞通风报信,夜摇光想不到其他,皱了皱眉,“便是单久辞告诉他们,我们来了,既然我们没有主动登门,霍家为何不装聋作哑?”

    “单久辞不会让他们装聋作哑。”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若不把我来了徽州坐实,日后出了点变故,我大可以说人在别处,抓不到证据他们奈何的了我?单久辞不会留这条退路给我。”

    “可是单久辞能够做得了霍家的主?”毕竟现在单久辞对福安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上心,霍家又是福安王的母族,怎么着也不应该听单久辞安排才是,不怕单久辞倒打一耙?

    “摇摇,我今日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温亭湛忽而道。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夜摇光还是本能的顺着问:“何事?”

第1992章:张良计,过墙梯

    “当年霍家倾力相助陛下的钱财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深邃的看不到底,宛如危险的深渊。

    “你是说……”夜摇光惊愕,霍家擅经营,但到底不显山不露水,虽说财不外露,但若是有家底,怎么着也应该有些风声,可霍家的钱财仿佛是凭空变出来。所以,这笔巨额资金,其实压根不是来自于霍家,而是来自于单家。

    单久辞的产业,广到吐蕃都有,而且都是些看着不起眼,但到底盈利多少谁知道?

    “可是二十年前,他不过十二岁……”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住了,她愣愣的看着温亭湛。

    宣麟十二岁的时候能够一盘棋局难倒天下名士,温亭湛十二岁的时候能够斗倒正三品布政使,能够拿下直隶总督。单久辞为什么不能十二岁就成为单家背后做得了主之人?

    “九州第一公子,不负其名。”温亭湛眼底溢出赞赏。

    单家那时候一直被帝王所防范,如果挺身而出帮助陛下渡过难关,已经是国公的单家只怕要封异姓王,到时候可不像霍家这么好推掉。霍家是无一人在朝为官,可以说不愿卷入是非圈,单家本就还活跃在朝堂,那就证明他们还是在乎权势。

    在乎权势却立了大功而不敢接受封赏,这不是害怕陛下容不下他们是什么?可若是接受了,才刚刚吃了寇家权臣霸纲的亏,陛下纵使再有心胸,也容不下单家,陛下赌不起不能再让自己的继承人和他一样做半辈子的傀儡之君。

    枪打出头鸟,这个出头鸟单家不能做。可单久辞十二岁就有这个魄力,将如此天大之功让给了别人,伤筋动骨的扶持出了一个霍家,那么陛下最后选定福安王做萧士睿打擂台之人,是不是也有这里的考量,至少在陛下看来,霍家不贪功不恋权,还心系百姓。

    这样的帝王母族,是最好不过的存在,不用担心外戚专权。

    如果当真是如此,也就是说单久辞十二岁就看上了福安王,从十二岁就在倾力为福安王铺路,才有福安王这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和皇太孙抗衡的势力。

    “阿湛,有个地方,单久辞赢了你。”想到了这里,夜摇光心里叹服的同时多了担忧。

    “嗯?”温亭湛望着夜摇光不语。

    “单久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夜摇光轻声一叹。

    这一场皇位之争,福安王败了,陛下会留下单久辞来牵制温亭湛;可若是萧士睿败了,福安王即便明知道他未必能够玩得赢单久辞,也绝对不会留下温亭湛。

    福安王,他没有萧士睿的心胸,这不是夜摇光的偏颇,而是事实如此。

    “哈哈哈哈,摇摇凡事皆有两面。”温亭湛却浑然不在意,“你说士睿胜了,陛下会留下单久辞与我制衡,可若是陛下只想过士睿赢了的局面,那这一场博弈,福安王已经出局。陛下当真给了福安王机会,就不会只考虑士睿登基之后的局势,也会考虑福安王得到皇位之后的局势,自己的儿子是何模样,陛下比谁都清楚。若是福安王有容人之量,陛下对他放心,士睿早已经高枕无忧的做闲王,你我也早已经去闲云野鹤。”

    “所以,陛下把福安王抬起来,其实是双重考验,考验士睿的能力,考验福安王的德行?”夜摇光现在终于想明白,他们两人各有优劣,陛下更偏重萧士睿而已。

    因为能力不足,可以有大臣辅佐,但若是德行有亏,那就是天下的灾难。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福安王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变成一个宽容之人。

    “鹿死谁手,现如今还为未可知,人性也并非一成不变,有些人也许瞬间就能够参悟,有些人一辈子也是执迷不悟。”温亭湛面色从容,“目下,我们无需想的那般深远,且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好好,我也不想多想,反正我想的都不对,和你们这群变态拼脑力,根本就是自虐。”夜摇光眯着眼睛对温亭湛扔下这句话,就转身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走咯,小宝贝们,我们这种不会动脑子的人,只适合睡大觉。”

    夜摇光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分别趴在母亲的肩头,和背对着母亲的父亲正对上。

    温桃蓁对着温亭湛笑着弯着眼睛,好像是觉得母亲说得对:我适合睡大觉。

    温叶蓁则是非常激烈的晃着手上的九连环,叮叮当当的响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我是会动脑的!

    把那女人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好处就是夜摇光不用再严阵以待,每日就陪着两个孩子,监督女儿走路,她彻底的被女儿戳一下动一下的懒骨头打败,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

    霍家也正如温亭湛所料,过了两日霍家的大老爷霍振安,看着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睛炯炯有神,亲自来请夜摇光和温亭湛去霍家做客。

    知道单久辞曾经为霍家做了多少,夜摇光对霍家会听单久辞的话乖乖登门一点也不好奇,他们这么大大方方的请夜摇光夫妻去,自然是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

    为了表示对温亭湛的重视,霍家的家主霍老爷霍绍捷亲自招待,霍家三位爷,从大爷霍振安,二爷霍振邦,三爷霍振定,也全部作陪。

    夜摇光对霍家人的第一感想,就是军人世家,霍家的男儿每一个都身材挺拔,臂力惊人,一身的刚阳之气,而且霍家有个非常大的练武场,霍老爷还亲自带温亭湛去参观,丝毫不避讳。而夜摇光也是到了霍家才知道,霍大爷的妻子竟然是出自姑苏吴家。

    正是吴启佑嫡亲的妹子!

    知道这个的夜摇光顿时明白,为什么温亭湛一定要去帮助吴启佑,只怕早就防备着有人将他扯到霍家来,所以未雨绸缪。她就知道温亭湛从来不是善心和同情心泛滥之人,典型的无利不起早!

    这就是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不知为何,明明是温亭湛的妻子,可是夜摇光突然对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有了一丝莫名期待的兴奋。

第1993章:一场闹剧

    “听闻温夫人晓阴阳,知天机,懂命理,是一个奇女子。”霍大夫人吴氏亲自招待夜摇光,她是个笑起来很亲和之人,已经近四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三十左右一般,同样是带着霍家的一大家子女眷,“温夫人随温大人从庐陵到帝都,还去过八闽,琉球,青海,温州,想来定然有不少奇遇。我们这些困于内宅之人,都是好奇不已,夫人若是不弃,可否说与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啊,长些见识。”

    吴氏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亮晶晶的望着夜摇光,夜摇光也不好推辞,但涉及妖魔鬼怪的夜摇光就不好说与这些姑娘家听,就说了些家宅寻人看命的事儿,不过他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呼声,要怪只能怪古代的女孩子被束缚的太深,接触的人世险恶太少。

    这一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霍家本就是武将之家,性格多数都极其的豪迈,许多事情都不拘小节,午膳的时候都在一道,只是男女分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霍家的姑娘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亭湛,原本就对温亭湛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一见之下根本惊为天人。

    “四妹!”其中一位姑娘直接看的挪不动脚,她前面的姐姐应该是吴氏的女儿,吴氏轻咳了一声,她连忙回过头叫妹妹。

    霍四姑娘这才醒过神,正要提步的时候,却被后面进来的姑娘不慎踩到了裙裾,她这一步挪开,立刻扑哧一道布料撕碎的声音在正堂响起,而她整个人就往前扑了过去。

    吴氏的女儿恰好转了个弯已经入了圆木桌,霍四姑娘这扑上去,必然要一头撞在前方的饭桌子上,夜摇光瞬间身影一闪,手腕一转,五行之气先一步拦住霍四姑娘的头颅,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被夜摇光搀扶住的霍四姑娘,感激的看着夜摇光:“多谢温夫人。”

    “四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我方才想事儿出了神,没有想到姐姐突然停下来,竟然踩到了姐姐的裙子,妹妹给姐姐赔罪。”这时候踩了霍四姑娘裙裾的姑娘眼眶泛红的上前。

    “六妹,你的丫鬟都是瞎了么?”霍四姑娘冷冷的看着她。

    “我……我……”霍六姑娘顿时泫然欲泣,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副急切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模样。

    “够了,珊瑚,带萍丫头去换衣裳,翡翠,你吩咐厨房给萍丫头送份饭菜到屋子里。”开口的是霍家的二爷霍振邦,看来霍四姑娘和霍六姑娘都是出自二房。

    霍四姑娘眼里满是执拗的看了霍二爷一眼,唇角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她对着两边的人行了行礼,又对夜摇光道了谢,这才带着丫鬟从夜摇光的身边走过去,就在大家都以为霍四姑娘就会这样退下,众人都开始转移注意力,吴氏和霍家的大家长霍老爷正要开口招待夜摇光夫妻之际,异变突起。

    就在霍四姑娘越过六姑娘的一瞬间,她指尖一颗珠子一弹,不偏不倚的弹在了六姑娘的膝盖上,六姑娘脚一软就栽倒下去,她的丫鬟连忙去搀扶,却依然晚了一步,倒是明显有些身手的四姑娘一把抓住了六姑娘的手腕,将她狠狠的拉向了自己,夜摇光清楚的看到四姑娘握着六姑娘的手腕用了巧劲。

    她和四姑娘一起倒了下去,六姑娘还压在了四姑娘的身上,可就在六姑娘栽倒,手砸到地上的一瞬间,“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就这么响了起来。

    “六妹妹你没事吧,可有地方伤着?”霍四姑娘也是立刻装腔作势的学着霍六姑娘的模样关怀备至的问。

    “我……我的手……”六姑娘疼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哎呀,六妹妹的手怕是脱臼了,来我帮你……”

    “你别碰我!”哪知六姑娘另外一只手一把就将四姑娘给狠狠推开。

    四姑娘被她推得,手肘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那撞击的声音很是沉闷,清晰于耳,可是四姑娘没有埋怨一句,也没有喊一声疼,依然目光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们俩怎地这般不小心,真是让侯爷和温夫人看了笑话。”吴氏看着闹得不像样子,亲自带着丫鬟上前,让她的丫鬟将两个人搀扶起来,“快去请大夫给姐儿们看看。”

    于是两个姑娘就这样被迅速的带离下去,不过场面有些尴尬,霍老爷便对温亭湛抱了抱拳:“让侯爷见笑,家里小辈不知分寸,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教导无方。”

    “霍老无需介怀,都还是孩子,孩子冒失些,率真些都是常理。”温亭湛温和有礼的笑道。

    “侯爷心胸宽广,不计较便好,来来来请坐。”霍大爷连忙接话。

    温亭湛自然客随主便,他入座之后,紧接着这边吴氏也招待夜摇光落座,一顿饭再无插曲,吃的轻轻松松,和和乐乐。用了午膳,吴氏贴心的安排了夜摇光去客房歇息,派了丫鬟来服侍,而霍老爷则是亲自和温亭湛来了一场武艺切磋,毕竟温亭湛还是武状元出身。

    等到夜摇光和孩子午歇醒来好一会儿,温亭湛才回来,身上的气息证明他是刚刚沐浴过,夜摇光不由好奇:“大白天的,你为何沐浴?”

    看着妻子一副狐疑的模样,温亭湛还故意装了装:“摇摇,你觉着为夫为何沐浴?”

    现在是十一月的天,走几步路根本不会出汗,正常情况下男人在见妻子之前沐浴,那都是做了见不得人之事,夜摇光翻个白眼:“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背着我偷腥。”

    这话让温亭湛不由抿唇一笑,他坐到贵妃榻边,将女儿抱在怀里:“和霍老比试了一场。”

    “你用了几招?”夜摇光旋即问道。

    温亭湛现在的武艺,放在习武之中那绝对是超一流的高手,虽然还不到至臻之境,称不上宗师,可放眼天下敌手不多。

第1994章:吃醋的湛哥

    “十五招。”温亭湛正色对夜摇光道,“我没有丝毫谦让,是全力以赴。”

    夜摇光微惊,她没有想到霍绍捷一把年纪,都六旬了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武艺,霍家的祖传果然不容小窥:“看来霍家藏龙卧虎啊。不过我在霍家只看到一门刚烈,霍家的三代男儿今日我都扫了一眼,个个都是一身正气,并不像是偷奸耍滑之辈。要说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之事,我觉着可能性并不大。”

    “摇摇似乎又忘了胡霆。”温亭湛轻声提醒。

    夜摇光一怔。

    胡霆也是个忠义双全的好男儿,甚至他还是一个好官,但一样做了错事,若非遇上了温亭湛,只怕会一错再错下去,霍家还牵扯着福安王,就更可能迫于无奈陷入是非圈。

    有些时候,有些情势,会逼得极其正直之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而且大鱼将温亭湛逼到这里来,单久辞又掺合了一脚,霍家有鬼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现在倒是越发的好奇,好奇霍家到底做了什么。”夜摇光心里有些迫切的想知道。

    “我们接下来就住在霍家,可以慢慢的挖开。”温亭湛笑道。

    “住在霍家?”夜摇光抬眼。

    “嗯,方才霍老盛情相邀,我推脱不过,自然是盛情难却,便应允下来。”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盛情难却?你根本就是顺势而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吧?我亲爱的夫君。”

    妻子丰富的表情,总能够让温亭湛爱到骨子里,她无时无刻都是那么灵动而又鲜活,在夜摇光的鬓角偷吻一下,温亭湛笑而不语。

    夜摇光正要嗔他两句,就见温叶蓁迅速的爬了过来,扑到夜摇光的怀里,夜摇光将他抱起来,他立刻撑着小身板,也学他爹,在夜摇光的另一边亲了一口。

    软软的唇留下一点湿濡的温热,夜摇光先是一愣,旋即欢喜莫名的回亲了儿子小脸一口。

    温亭湛:……

    看着笑得非常得意,发出咯咯咯愉悦笑声的温叶蓁,温亭湛心里暗骂:不孝子。

    果然儿子什么的,最讨厌,就是讨债鬼,而且还是专门只针对爹的讨债鬼!

    还是女儿好!

    温亭湛正一念至此,他怀里的温桃蓁就扭着胳膊扭着腿,素来一身懒骨头的丫头,突然怎么剧烈,自然是引起夫妻两的注意,就见温桃蓁伸着小胳膊对着夜摇光:“抱~~~~”

    夜摇光自然是伸手将女儿也抱过来,哪知道女儿才刚刚靠近夜摇光,白白嫩嫩又粗又短的小手就捧着夜摇光的脸,非常强势的就凑上去,小嘴亲上了母亲的嘴。

    温亭湛:……

    他收回方才的话,孩子都是讨债鬼,女儿儿子一样可恶!

    夜摇光却被女儿这一吻,吻的心都化了,也在女儿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儿子女儿滚作一团,母子三人就这么闹了起来,就把温亭湛一个人扔在一边。

    素来大度宽阔,从容优雅的明睿候,就像个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僵着身体坐在那里,把‘我很生气,我很不高兴,哄不好的那种’表现得淋漓尽致。

    和孩子大闹之中的夜摇光看到温亭湛这副模样,直接懒得理会。

    典型的哄不好,就不哄,省得浪费时间。这么大一个人,还是当爹的,竟然和两个儿女吃醋,幼不幼稚?夜摇光简直看不下去。

    发现妻子真的不打算哄自己,温亭湛心里顿时一股悲凉,他淡淡的开口:“还有些事待办。”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温亭湛就那么慢腾腾的走出去,心里想着只要摇摇喊一声,他立刻就不计较了,他这么大度的人。可奈何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任何挽留。

    顿时一气,另一脚也迈出了房门,身后终于传来夜摇光的呼喊:“阿湛……”

    温亭湛身子瞬间直了,哼,终于想到了夫君。

    正准备拿乔的温亭湛,耳边飘来夜摇光凉薄的声音:“你若沉思,换个地儿,难得今儿有太阳,别挡着我们母子三晒太阳。”

    啪!

    温亭湛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然后他脸色阴沉的大步离开。

    看到温亭湛的身影消失,夜摇光绷不住笑出声,真是应该让那些对温亭湛盛赞的人看看温亭湛这副小孩心性的模样,不知道跌破多少双眼睛。

    转过头,夜摇光点着温叶蓁的鼻子:“你爹爹啊,就是幼稚。”

    “爹爹,幼!”温叶蓁附和着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还一派老成的点着小脑袋。

    可把夜摇光乐得不行,陪着儿子女儿又是一阵闹腾。

    再见到温亭湛,已经是晚膳。

    晚膳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间的缘故,晚膳就没有让霍家第三代人出现,姑娘和少爷一个都没有,只有霍老爷带着三个儿子和儿媳招待温亭湛夫妇,晚膳之后夜摇光借着照顾孩子为由,就没有再和吴氏等人周旋,温亭湛倒是又何霍老爷父子四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夜摇光都将孩子哄睡了,温亭湛都还没有回来,天色还早她也睡不着,就把金子留着守着自己的孩子,她则是出去散散步,也没有走远,就在庭院里看看月亮和星星。

    就见到一个丫鬟从书房走了出来,霍家给温亭湛夫妻准备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有一间书房,这个丫鬟抱着一些东西,身后又有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出来,都抱着东西,略显陈旧,应该是来重新布置书房,果然最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

    管事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行了礼:“温夫人,小人奉命来换置一些东西,可是惊扰到温夫人?”

    夜摇光微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那小人不敢打扰温夫人歇息。”管事立马带着人退下了。

    夜摇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在最先出来的丫鬟身上一瞥。托她记忆极好的福,这个丫鬟她今天上午见到过,正是霍四姑娘的贴身婢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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