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6章:魔宫的壁画
“哈哈哈哈,之南,你别把我想的太高尚。”温亭湛笑道,“我就是躲懒罢了。”
对于这话,古灸相信温亭湛是真的这样想,因为他想更快更有效的改善朝廷的腐化,影响初出茅庐士子的心境,所以他才会有这样惊人的举动。但不是每个人都舍得做到这一步。
“我也想之南的名字印在书上。”温亭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是你为我收集的信息,而是希望将你的画印在其上,以供参考,可以让读者有更深的领会。”
“我定当尽我所能!”古灸这下也是豪情万丈。
天下哪里有男人没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之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只不过有些因为环境所限,因为性情所致,亦或者因为其他缘由,让他们无心再顾及,无能再多想,无力再伸手罢了。若是当真有个机会放在面前,很多人是会义无反顾的。
“对了,我都忘了拿了几幅画来与你们一道观赏。”古灸突然想起这茬,上次就说他在西域画了几幅图,要拿来和温亭湛共赏,后来一直两边各自忙,今天好不容易应邀,又只有他们,古灸就带了画来。
“这些画可非我所创,而是从画壁上临摹下来。”古灸提前君子的说明,然后将一幅展现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面前,“是不是很绚丽,你们真应该去看一看原画,实在是美得震撼人心,我只能将之神韵临摹出一二。”
这是一幅穿着很是古老,且带着些许神话色彩的图画,是一个女子踏云拜师。
第二幅则是这个女子坐在高位,在诸多人的见证下,云雾缭绕间收徒。
第三幅是三个人,女子和徒弟还有个男子,他们三人背对而立,四周依然是仙雾飘飘。
第四幅是女子和那个男子飞掠人间,广施福德,救苦救难,受万众礼拜。
第五幅是却诡异的变成了愤怒的人去,一剑刺伤了自己的女子,和徒弟僵持而立……
看完五幅画,夜摇光的脸色莫名的变了。
温亭湛也是面色凝重:“之南,这些画你是在西域具体何处临摹而来?”
“是一座古城堡,我和阿昭也是不慎闯入,里面空无一人,这些壁画构图颜色都太精美,这才让我们师徒都舍不得离开。”古灸说着抬眼,就看到温亭湛夫妻的面色不对,“怎么,这图有问题?”
古灸想到了当初他无意间因为一幅画险些招来满门灾祸,心口一紧。
“这画没有问题。”夜摇光连忙安抚古灸,却不等古灸松口气,夜摇光就接着道,“这画所在之处很有问题,若是我没有料错,应当是通往魔宫的通道。阿湛,你立刻传信给昭哥儿,让他赶快撤离。”
“魔宫?”古灸不解。
“妖魔的魔。”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问古灸,“这幅画的后一幅是不是群魔乱舞?”
古灸目光一瞪,那一幅画他还没有来得及临摹:“是!”
“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就是这些画里的人……”夜摇光将宁璎的事情细细的讲给了古灸听。
宁璎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忘记,只不过人海茫茫她没有刻意的去追寻,而且她相信既然这件事她摊上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到了她该面对的时候,就必然要直面,宁璎也不是等不了这几年的人,因此她才没有行动。
果然,这件事不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壁画如果真的是画在魔宫,能够画的这么详尽,那么不是沐梓邪本人,就是他的后人,宁璎要找的就是自己的后人。
“这世间还有这等离奇之事……”古灸喃喃自语,“那阿昭岂不是危险?”
“你先别急,魔宫已经被封了许久,甚至已经迁到了别处,那里倒是没有什么魔物,只不过机关重重。”夜摇光安抚古灸,“你们应该没有深入,也没有打扰魔宫的安宁。而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魔宫尚且还未知,等阿湛传信过去让阿昭及时撤离就好。”
古灸也镇定下来,这时候有悦耳的丝竹之声传来,而且越靠越近,好似故意接近他们,几人就忍不住放眼望去,竟然是一艘华丽的大船,烛光明亮,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甲板上的翩然舞姿。
那船的速度极快,很快就与他们并行,夜摇光才看清坐在主位的竟然是单久辞夫妇。邀请了不少人,有些面熟的学子,还有沈知妤和其他富商,也有福知府等官宦。
“温大人,温夫人,古公子,可愿赏脸上船一聚?”单久辞走到船边扬声问道。
夜摇光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对温亭湛示意,让温亭湛拒绝,但温亭湛却握了握她的手之后,便答应了下来:“单公子相邀,岂能推辞。”
“来人,放板。”单久辞立刻去吩咐。
温亭湛也吩咐他们的船夫,让两船相连。
“你为何答应他?”夜摇光奇怪,温亭湛看着也不像是个凑热闹的人。
“摇摇你忘了,单久辞带回来的圣光球?”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他第一次和夜摇光去应天府,单久辞的地盘,也是在那里和单久辞认识,单久辞可是用了圣光球来刁难他们。
圣光球是魔族之物,单久辞说他去了一趟西域,从西域的一座宫殿带回来,并且身边带着修炼高人的单久辞差一点就死在宫殿里,按照单久辞的说法,他们之所以能够逃脱,还是得益于虚谷真君的飞升,大道者飞升,普光天地,妖魔退避。
单久辞才能够幸运的逃脱一劫。
“你是想让之南去问单久辞,之南去的这个地方是不是魔宫对吗?”夜摇光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如果两者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单久辞从里面拿了圣光球出来,这必然就是魔宫无疑。
因为这壁画的缘故,夜摇光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必然要去查一查,到底宁璎的后人在不在那里,如果确定是魔宫,那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也可以向单久辞打听一下,他在魔宫遇到了些什么,早做防备。
第1877章:为温亭湛赋诗
“单公子这里真是热闹。”夜摇光和温亭湛并肩走到单久辞的豪华大船上,扫了一眼便随口道。
“单某由来是个爱热闹之人。”单久辞含笑回答,将温亭湛和夜摇光引到新置的案几后。又请了古灸落座,才坐下问道,“怎不见令郎?”
单久辞指的是宣开阳,因为宣开阳也是这次文赛的参与者。
“家中两个幼子还小,他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妹。”夜摇光回答。
“听闻温夫人和太孙殿下同日生辰。”单久辞端起酒杯,“薄酒一杯,祝温夫人生辰喜乐,诸事顺心,长安无忧。”
“多谢单公子。”夜摇光举杯回敬,但却没有喝,而是递给了温亭湛,“身子不便不宜饮酒,便由我夫君代劳。”
“温夫人看着气色极佳,不知何处不便?”一直没有开口的荣沫漪冷不防的开口,她和夜摇光可是有着旧怨,当年在帝都夜摇光害的她当众没脸,还扇了她一耳光,事后连带着她母亲都被训斥,而且她最大的依仗,她的外祖父就是被温亭湛给亲自送入天牢!
“两个孩子尚需母乳,我若饮酒,势必殃及他们。”夜摇光仿佛没有看到荣沫漪那怨毒的目光,从容开口。
“呀,温夫人竟然亲自喂养子女?”荣沫漪惊奇道,“我还是头一遭听说,在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可不兴这一套。哦,我忘了,温夫人长至山野……”
“大户人家的讲究就是对的么?”夜摇光不急不缓的问道,“前不久听了许多大户人家的糟心事,我倒觉得小门小户反而轻松惬意些。母子天伦,为何女子生了孩子会有母乳?这是上天给母亲与生俱来的权利,连老天爷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为何在单夫人看来,这是卑贱之人才应有的举动?我想在座有不少人没有活得单夫人那般高尚。在我看来,母子之情大于规矩,哦,我忘了,大户人家,都是先讲规矩,再讲情分。”
顿了顿,夜摇光接着道:“今年生辰还未许愿,惟愿来生依然落户寻常百姓家,食可裹腹,衣能暖身,一家和乐,情意融融。”
“食可果腹,衣能暖身,一家和乐,情意融融。”沈知妤端起茶杯,对着夜摇光遥遥一敬,“温夫人知足常乐,这话平凡却深入人心,这世间浮华易得,可安乐却难求。为温夫人所愿,敬夫人一杯,也愿天下百姓,皆能如此。”
夜摇光同样端起茶杯,回敬之后浅抿了一口气。
“你……”
荣沫漪正要说什么,却被单久辞按住了手,她吃痛的回望着他,若是以往她早就掀桌了,可现在外祖父倒台,她娘被皇伯父接回了帝都训斥,她虽然还是荣家的长房嫡女,却处处被单久辞压制,成婚这么久,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手段多可怕。
“夫人,可是累了?”单久辞语气轻柔的低声询问。
荣沫漪知道,他那双沉沉的眼眸再告诉她,让她顺势离开,可她偏不:“不过是吹了吹风,有些冷而已,金钗去为我取一件斗篷来。”
荣沫漪身旁的丫鬟行了行礼就退下去。
气氛有些尴尬,有人想要缓解气氛,福知府开口道:“都不知今日是温夫人的芳辰,大伙儿都敬夫人一杯,祝贺温夫人芳辰长乐。”
众人自然是附和,而后大家一同举杯,夜摇光也跟着端起茶杯。
“今儿是温夫人芳辰,温大人才华横溢,不如即兴赋诗一首,贺夫人芳辰,也让我等开开眼界。”喝完茶之后,一位书院的山长开口道。
这些都是长辈,而且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跟着拍手叫好。
不过夜摇光却不乐意,温亭湛每次给她作诗都情意绵绵,让她有些受不了,这种在她看来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并不想和这么多人分享:“先生莫要为难他,既然是送我的,自然是要私下单独说与我听,哪有将生辰礼与他人分享的道理?”
“夫人说了算。”温亭湛脾气很好的应着夜摇光的话。
大家就一笑而过,觉得明睿候还真是个妻奴。
“温大人才华横溢,作诗自然是不在话下,听闻温夫人也曾与温大人一道就读白鹿书院,似乎从未听闻过温夫人有佳作问世,不如温夫人为温大人赋诗一首。”荣沫漪接着开口。
夜摇光失笑:“当年年少不知事,的确混入书院,好在山长宽厚不予追究。不过我就是去混日子,胸无半点墨,哪里会做什么诗,单夫人太高看我。”
“我曾听闻温夫人在书院也是品学兼优的学子,还被山长赋予厚望,怎地堂堂享誉天下的白鹿书院顶尖学子,连一首诗都不会作,难道白鹿书院是徒有其名?亦或者是温夫人在书院的成绩有待推敲?”荣沫漪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个还真不是秘密,当年她还代表书院去参赛,尽管是易赛。可随着温亭湛的名声越重,她的事儿也引起了高度关注,她在书院的成绩有目共睹,书院的考试也不是没有作诗,她会不会很多人心里明白。只有她自己和温亭湛知道,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作弊而来……
但是这个不能说,可如果她再推脱,那就不是她的事儿,而是关乎到了白鹿书院的名声。马上又是文赛,自己的儿子还代表着白鹿书院呢,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不好的言论,势必影响白鹿书院的军心,毕竟这么多年禾山长虽然少有往来,却一直视他们夫妻为得意门生。
这个时候,夜摇光怎么着也得要维护一下书院的名声。
夜摇光站起身:“山长在此,单夫人有如此对白鹿书院崇敬不已,虽则我在书院最不擅长便是赋诗,但也不能坠了书院的名声,那便献丑了!”
单久辞立刻吩咐人抬了桌子来,拿来文房四宝,当即有人研磨。
拍了拍温亭湛的手,夜摇光起身走到中间,目光与温亭湛相触,唇角微扬,提笔便行云流水的落下。
第1878章:果然是魔宫
温其如玉自雍华,细雨无声泽天下;
渊亭岳峙孤峰起,围局博弈一子杀;
苍云湛寂空寥廓,百川入海容乃大;
蜡尽泪干犹无悔,是非功过由人话。
“夫君于我心中,便是这般完美无瑕,不怕诸位笑话我自吹自擂。”夜摇光笔落,站直身对着所有人笑道。
“温夫人的诗气势浩荡。”一位书院的山长夸赞。
撇开夜摇光对温亭湛的赞美,这首诗的文风就有一压群雄的架势。
“是非功过由人话……”禾山长抚着他的长须,连连颔首,“天枢的胸襟和气度一如当年。”
“夫君常对我言,人活一世,只要问心无愧,是非对错何必过于在乎他人评断?”夜摇光含笑道,“就好比商家觉得买主挑剔,买主觉得商家黑心一个道理,每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去看待同一件事,自然是百双眼睛百种滋味,每一件事都是双刃剑,总会有人不能如意。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站在公理之上去看待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至于受惠之人的感激,受累之人的埋怨,都无需放在心上,心宽则眼明。”
“好一个心宽则眼明!”
“温大人的品德值得后辈们向学。”
“温大人和温夫人都是好胸襟……”
一瞬间对夜摇光的赞誉此起彼伏,温亭湛更是黑眸亮的如打磨过的珍珠流转着华光,深深的凝望着夜摇光。她站在中间,落落大方的颔首接受所有人的赞美,不骄不躁,犹如一颗最明亮的明珠,绽放着无尽的璀璨之光。
让温亭湛的骄傲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他温亭湛的妻子,让他倍感荣耀的妻子。
等到夜摇光坐回他的身侧,他情不自禁的握紧夜摇光的手:“原来,为夫在摇摇的心中,竟然是这等令人瞻仰。”
“唇角都快扬上天了。”夜摇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满意了?”单久辞低声目光微冷的看着荣沫漪。
荣沫漪恨得牙痒痒。
对于荣沫漪这副连装一装都不会的张牙舞爪模样,单久辞也是不多看一眼:“你和她比,一无是处……”
沈知妤看着相视而笑的夫妻二人,看着传言据说已经二十有八的女人,她的容颜依然这般娇嫩,已经是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甚至看起来比她要青春貌美,都说无忧才是女人的不老之药,看来此话不假。
夜摇光把场子找回来,除了荣沫漪以外,大家都是聊得极其畅快,就算是沈知妤,她也不仅仅是只会精打细算,文人学士的话题她偶尔也能够插上几句。
酒过三巡,古灸才在温亭湛的暗示下对着单久辞拱手:“单公子,今儿在下有一事向单公子请教。”
“单某于画工一道可是不敢班门弄斧。”单久辞先自认其短。
“单公子过谦了,书画本就是一道,单公子的字可自成一派,想来于画道造诣匪浅。”古灸赞誉之后才道,“不过在下并非想要与单公子讨论书画,而是在下来此之前,正在西域,且在西域遇上了一座奇异宫殿,根据推测也不像是消失的西域任一古国。适才与温大人闲聊之际,听闻单公子曾经远游西域,故此想知晓单公子是否去过此地。”
“原来如此,不知古公子遇上的是怎样的宫殿?”单久辞倒是认真对待古灸的话题。
古灸将携带的一幅画展开:“此画乃是在下在宫殿内临摹而来,不知道单公子可有见过?”
单久辞的脸色微变:“古公子,你可有深入这宫殿?”
“并无,在下是被这精美壁画所吸引,因此滞留了许久。”古灸一看,就知道单久辞是见过这幅画,“不知这宫殿是否有什么不妥?”
单久辞却没有开口,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古灸却有些焦急:“还请单公子指点,在下因着皇命在身,未曾临摹完便急忙赶来,将家中之人都留在那里守候,原打算完成皇命之后再赶赴西域。”
听闻古灸的话之后,单久辞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还是十年前,我也是年少无知,无知者无惧。听闻西域有不少奇闻轶事,仗着胆大带着一群人深入了西域,也入过古公子所入之奇异宫殿,单某虽则觉得这些画壁精美,但却并未多滞留,我带着一位大师,就深入了这座地宫……”
单久辞带去的自然是那位白大师,他们进入地宫之后,遇到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东西,人一个个的莫名其妙的死亡,有的甚至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什么都没有变化,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爆体而亡,连一块肉都没有剩下。
白大师对他说这是魔之气,他们应该误闯了传说之中的魔宫,也就是魔修之所。在白大师的一路庇护,加上单久辞的聪明警惕之下,他们几经生死最后还是保下了命,却怎么走都寻不到出路,都差点困死在里面,后来误打误撞寻到了圣光球,却唤醒了不少仿佛被封印的魔头,这些魔头几乎是凭空出现,白大师根本不敌。
就在他都以为他要命绝于此之际,突然一束束华光从遥远的天际投射而来。
这些魔物又凭空消失,被关闭的宫门神奇的打开,直到和白大师一起逃出来,单久辞都有些宛如梦中。
“这世间,还有这等可怕之地?”几个书院的山长,都是读圣贤书,在他们看来这自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非常神秘危险,被高人布下诡异阵法的地方。
单久辞也没有争辩什么,而是慎重的对古灸道:“这壁画共有十幅,画的尽头便是宫殿真正的入口,古公子最好快些传讯切莫让你府中人再深入,凡人若是进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果然是魔宫,夜摇光心里一沉,听了单久辞的轻描淡写,夜摇光看着他的神色隐晦,觉得应该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的缘故,很多稀奇古怪的没有开口,只怕其危险程度,远比单久辞所说的惊险千百倍。
第1879章:五行诗
单久辞有意避讳,这么多人在场,尤其是文人不少。夜摇光也不好趁势追问,只能以后再寻机会问个明白。
之后荣沫漪也安安分分没有找茬,大家聊了些不着边际的随意话题,就在月渐西移的时候散了会。
夜摇光和温亭湛回到落脚处时,就听幼离说两个小家伙已经被宣开阳和荣寻哄着歇下,四个孩子躺在床榻上,小的两个在中间,大的两个两边。
夜摇光洗漱之后悄无声息的走进去,就看到这么温馨的画面,心不由微微一软。
“都已经入眠。”夜摇光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亭湛正好洗了澡出来。
披散着一瀑还散着水汽的长发,看着他的架势也没有打散擦拭,着了一袭宽松的寝衣,执起夜摇光的手,去了屏风外的书案之前,将一幅画展开在夜摇光的面前:“这是我今年所画,你的生辰礼。”
温亭湛答应过夜摇光,每一年为她画一幅画作为生辰礼,这幅画就是那日夜摇光布阵之后,一袭白衣站在桃花树下,桃花纷飞,她侧身而立,抬头仰望,指尖花瓣飘落的画面。
“喜欢。”夜摇光是真的喜欢,纵使温亭湛每年都给她画一幅,不是因为每年都不一样,而是每一年他都这样用心,这份坚持,这份不变的情,让她无法不喜欢。
温亭湛唇角微扬,他挽手研磨,在夜摇光的期待好奇的目光下,将墨研好之后,提步沾墨,在空白处毫不停滞的落下四行字:
花落风无声,
叶飞不染尘;
化泥总护春,
一生守一根。
“摇摇,我愿化作树,花叶凋落只为你守护,万古轮回,也只在你身侧。”
融融的烛光之中,夜摇光双手圈着温亭湛的脖子,脚缓缓的踮起来,柔软如桃花瓣的唇,轻轻的印上。
月华似练,夜深情浓。
距离文赛还有几日,但几乎参赛的人都已经到齐,几大书院轮番举行小型文会,明面上是赛前预热,以文会友,互相切磋,但实际上已经暗中开始争锋相对。不过无论如何的波涛汹涌,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也就无伤大雅。
三日后,温亭湛收到了小乖乖的回信,关昭并没有深入,成功的撤退出来,已经远离了魔窟,这让古灸也放下心来,将陛下吩咐的画全部绘制完成,交给使官之后,就安心的陪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夫妇畅游太湖。
温亭湛也是在夜摇光坐月子的时候,就将两省的大事情都已经做了安排,基本有地方官在坐镇是出不了岔子,这几日三个大人四个孩子可是玩的痛快,吃的惬意。
五月十日,文赛正式开始,上午的时候温亭湛带头他们需要拜孔子等一系列的开幕式,然后是温亭湛的宣讲,夜摇光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
下午的时候就有一个预热塞,是诗赛。
作为开场赛,既不会让学子感觉到紧张,也是文人学子大多都喜爱的项目,并不需要每个参赛学子都参加,只需要一个属于一个任意代表便是。
由温亭湛出题,温亭湛也是个随性的,他给了四个字:就地取材。
也就是让学子随便用现场看得见的人物,花鸟,甚至是气候都行,自由发挥。
夜摇光午睡起来之后,也跟着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自己还是有些墨水,作诗赋词虽然都是弱项,但能够体会意境,知道诗的意思,还是能够听出优劣。
这次来的不愧是顶尖学子,出场的都是绝对的饱读诗书,大多数做出来的诗都能够让人耳目一新,有些甚至能够令人惊艳。
日头渐落,江苏学政大人正要起身宣布今日赛事到此结束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我也有一首诗特意要赠给明睿候温大人。”
这声音揉着五行之气,夜摇光目光一凝,就连一直慵懒坐在轮椅上的元奕也不由直了身体,因为五行之气的扩散,所有人瞬间被吸引力目光,那人就那么坦然的走到了高台上。
夜摇光的修为竟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很明显他的修为在夜摇光之上。
“诸位,在下是一游方人,听闻江南文赛,对明睿候温大人钦慕已久,今日特意来此,不为与诸位一较高下,在下只会打油诗,难登大雅之堂,但也想献与温大人。”
话音一落,他一个纵身而起,雪白的布挂在高台之上,鲜红如血的字在白底的布帛上看着格外的刺目,尤其是那白布上所谓的打油诗:
金枪散血雾,木箭枯白骨;
水花溅鱼腹,火龙吞幼足;
土布埋尸毒,阴阳合双珠;
一杀一止步,金木水火土。
这打油诗的一字一句都和那字迹一样读者鲜血淋漓。
尤其是这个时候,斜阳突然被大片云雾遮挡,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更是令人心一沉。
而那人却眨眼间消失无踪,一瞬间在场之人都是炸开了锅,纷纷心里有不祥之感。
好好的气氛,霎时间就完全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两省的学政都是镇得住场子之人,纷纷起身先后发言,再加上各大书院的山长配合,秩序倒是被维持了下去。
“温大人,当心。”等到散场之后,元奕路过温亭湛身侧,特意说了五个字。
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让夜摇光看得浑身不舒服。明明知道这是有妖道作怪,他完全没有正统修炼之人的自觉,竟然是做看好戏的架势,让夜摇光倒足了胃口。
夜摇光倒不是因为这是冲着温亭湛而来,元奕作壁上观而反感,而是这世间太多像元奕这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罪恶就在眼前发生,只要没有波及到自己,都可以视若无睹。
“摇摇,我们没有资格要求每一个人都有做人的正直。”温亭湛看得出夜摇光的不虞,低声安抚,“事实上,一个人不兴祸乱就是本分。其他,有与无任何人都无权去苛求。”
“我知道,他可以不管,但还要幸灾乐祸,就是没品。”夜摇光气的是这一点。
第1880章:正面挑战
“傻摇摇,我们是敌人啊。”哪有看到敌人倒大霉的不心里偷着乐?
“就你气量大。”夜摇光冷哼一声。
她就是不高兴有人闲着没事看温亭湛的笑话。
“现如今紧要的并不是他或者旁人抱着何等心态观看。”温亭湛将夜摇光哄回去,“我们先回去,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原本约好一道去酒楼用晚膳,这会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了兴致,连自己开火的心情都没有,夜摇光吩咐卫荆去了饭堂给他们买了饭菜来,随便应付了一顿。
“这首诗到底是何意?”古灸看着这东西,有些摸不准。
“它要杀五个人,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命格,用以来炼制至阴至阳的精魂,一旦炼成,非渡劫期无法应付。”夜摇光将自己的解读说出来,“按照他今日高调宣战的做法,他应该会对在这里的人下手。”
“只要是这五种命格之一,就可以?”古灸问道。
“必须是童男童女之身。”否则炼制出来的精魂威力会大打折扣,夜摇光目光沉凝,“对学子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其他都是成了婚之人,大多学子都才十几岁,未尝情事的居多。
“如此一来,范围就大大缩小。”古灸目光一亮,“允禾,此次参赛的学子也不过百人,你不妨此刻就派人打听一番他们是否……还可以排除些许,再问一问他们的命格。我们将目标集中保护起来。”
“生辰八字何等重要?不知生辰八字如何知晓命格?”温亭湛依然冷静的让人害怕,“它也非神人,他要如何在这么多学子之中,精准的寻到五种命格之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命格,但命格是需要生辰八字来推演,夜摇光给人算命也得问人家生辰八字,这是看不出来也算不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学子,对方既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宣战,那不可能出现偏差,否则违背了初衷,也达不到那种震慑人心的效果。
因为它只要杀错一个人,就可以被温亭湛翻盘,将它定义为滥杀无辜的狂徒。很明显对方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是温亭湛得罪了高人,这些人才遭到了殃及,激起所有人的愤怒,为了活命,他们会变得疯狂,从而对温亭湛下杀手。
对,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温亭湛置之死地!
“难怪他们一直没有动手,果然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夜摇光想到这段时间,尤其是她产子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有丝毫动静,又想到当初温亭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她产子前举办文赛,“阿湛,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温亭湛颔首,“在温州府之时,我便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对于无法将他揪出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我们双方早已势如水火,势必不能共存。它忌惮你我,不敢亲自下杀手,只能借刀杀人,最不济也要将我赶出江南。”
夜摇光的背后站着缘生观,千机师叔一日没有飞升,那家伙一日没有达到独霸的境界,就一日不敢亲自对夜摇光下死手,正如元家父子一样,而他也不是他们这些灵修想杀就可以杀的人,毕竟他身上有吉神相护,如若不然他就成了元奕的刀下亡魂。
论这世间最想让他死的人,元奕绝对是排在前头之人。
这次文赛是个好机会,并且他们沉寂了这半年,也已经胸有成竹安排妥当。
如果这个时候再和夜摇光产子撞上,只怕他也不能专心应对,他们夫妻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温亭湛当初拒绝,自然有看重妻儿的缘故,同样也有这一层考量。
“他们怕是故意,敲山震虎。”古灸听了之后,联想到温亭湛方才的话,“若是允禾现在去查学子的底细,他们又这般神秘莫测,只怕就是为他们调查,届时他们就便于寻目标。”
古灸背脊一凉,这一计不可谓不毒,指不定温亭湛最后还沦为替他们背黑锅之人。
“学子全部的生辰八字,他或许不知道,但他至少知晓一个。”温亭湛推测道,如此才能够装腔作势。
“可我们不知道他知晓的是哪一个学子。”古灸皱眉。
关键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去查学子的命格,这是在帮凶徒搭梯子。
“金枪散血雾……”夜摇光呢喃一遍,“阿湛,我觉得它把金放在在首位,绝不会是因着金木水火土的迅速,属金之物何其多,它既然是直言了金枪,我们可以从枪下手。”
“若是它要倒着来呢?”温亭湛抬眼看着夜摇光。
“土布……”夜摇光颦眉,“这个就更好查,虽则来往学子贫富皆有,但学子心中总有点重视这场文赛,携带土布者应该没有几个。”
土布就是麻布,学子大多都是穿着各自书院的学服,各大书院的学服都是较好的布料,不存在麻布,当然学子不可能一直穿着学服,可夜里就寝的衣衫,怎么也不可能用上麻布,多不舒服?这大热天,语气穿着麻布睡觉,不如光着身子睡觉。
“土布埋尸毒,未必是指学子带来的土布,就好比金枪散血雾,也未必是学子带来的金枪……”温亭湛觉得这件事范围太广,他们现在来做防患已经来不及,这第一个人,怕是保不住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明知有丧心病狂之人要草菅人命,却什么都做不了么?”夜摇光有些无力,明明人还没有死,明明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要害人,可他们却拯救不了这一条即将逝去的鲜活生命。
古灸见此,和温亭湛无声的道了别,就起身离开。
等到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温亭湛上前将亲自揽入怀中:“我想,这也是他的用意之一,它要让你知道,有些人并不是你怀着一颗济世之心就能够挽救。它的目的就是击垮你的信念,因为你的信念危及到了它的利益。摇摇,我们不能中了它的全套。”
第1881章:和元奕谈条件
“不,我做不到。”夜摇光挣开温亭湛的怀抱,“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人用来对付你我而死去,就算我最终救不了他,但我也还要在他还活着之前,尽我最大的努力。”
说完,夜摇光深深的看了温亭湛一眼,就转身离去:“我去寻元奕。”
温亭湛动了动身,却没有追上去。
恰好走出来的宣开阳,看到父亲追随母亲离去的目光,上前:“爹爹,弟弟有些不舒服。”
“叶蓁怎么了?”温亭湛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好似晚些时候吃多些,爹爹您去看看弟弟吧。”宣开阳有些愧疚道,温叶蓁一直是他在照顾,今晚多给他喝了小半碗奶,实在是撤不走奶壶,一拿走弟弟就哭的委屈极了。
温亭湛二话不说的大步往内室而去,宣开阳并没有跟上,而是追着母亲而去。
元奕的院落和温亭湛的院落隔得并不远,因着他为这里出了大力,且众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加上的确有多余的住所,元奕也是一个人一栋。
夜摇光走到他的院落,大门上挂着灯笼,门都没有关,显然是早就料想到她会来。
毫不犹豫的迈步进去,夜摇光就看到元奕坐在院子里,他靠在轮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背对着夜摇光。
夜摇光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在月光沐浴下,他仿佛散着光,又有些模糊不清。
“既然来了,温夫人为何又迟迟不语?”元奕调转了轮椅,和夜摇光面对面。
“你知道我的来意。”夜摇光评述这句话。
元奕淡淡一笑:“知道又如何?”
“你既然开门等着我来,也就是你愿意插手此事。”夜摇光也不想和他废话,“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施与援手。”
元奕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脸上,深沉的让人不敢对视,他看了夜摇光许久,才略带嘲弄的说道:“温夫人,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要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值得你为其向敌人开口相求?”
“我并不是将自己看得多么仁善,这件事因我夫妻二人而起,那一条生命算是为我们夫妻而死,我不能坐视不理。”也许,如果这件事不是和他们夫妻相关,她还能够冷心一下,可这些都是别人用来对付他们的棋子,他们都是无辜,她的良心过不去这一道坎。
“愚善!”元奕冷冷的扔出两个字,“被人利用,只能怪他们无能,命不好,与你何干?”
“所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就可以冷漠的认为他们的死,是因为他们无能,是他们运气差,是他们命不好,而视若无睹?”夜摇光觉得和元奕讲这些,是鸡同鸭讲,两个人的价值观是不一样,“你觉得我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求敌人,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愚蠢行为,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我对生命的尊重,是你永远也无法体会。”
“不惜令你心爱的夫君蒙羞,也觉得值得?”元奕逼问。
“蒙羞?”
“你来求我,就意味着承认他的无能。”元奕点明。
“呵!”夜摇光冷嘲的笑道,“元奕,我才知道你原来这般大男子主义。在你的眼里,一个活生生的人,其实还抵不上一点无足轻重的颜面。这世间有谁没有求人的时候?你元大少爷这辈子就靠着算计达到目的,将所有人都化作你的棋子,帮你身先士卒?亦或者威逼利诱,你活得悲不悲哀?你是万能的么?既然不是万能,还死不肯承认,宁可用别人的鲜血来点装的高深,这样的颜面,我夫君不会要。”
“当真是他不想要,还是你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不愿要?”元奕反问,“难道他不知道我有解决之策,可身为你的智囊,你的依靠,他可有提点你来求我?”
“是,他没有让我来求你,但那并不是你所想,他拉不下脸让我来求你。”夜摇光反驳,“而是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等待着第一个人死去,这样才会有线索,我也并没有觉得他这样残忍,他只是牺牲一个,而救下更多个。”
“既然如此,你还来寻我作何?”元奕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我贪心。”夜摇光坦然与元奕对视,“我想一个都不牺牲,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可我知道,若我什么都不做,那就一定不能达到;可我努力了,不论结局如何,我无愧,我无悔!”
“果然,还是为了你的问心无愧。”元奕眼底划过一丝讥诮,“这四个字,当真这般重要。你说我处处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悲,那你这般为了坚守这四个字,活得不累?”
“不累。”夜摇光回答的很果断,“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畜生,是因为做人就要有操守,有底线,有原则,否则便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元奕也没有因为夜摇光的含沙射影而恼怒,反而无奈的说道:“看来,我们是无法说服彼此。”
“每个人的想法本就不同,人都是为自己而活,我从未强求别人懂我,我也不是来说服你,而是请你相帮。”夜摇光言归正传,“说吧,你的条件。”
“若我要你和温亭湛和离,你也愿?”元奕语不惊人死不休。
夜摇光嘲弄的看着元奕,转身就走。
她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元奕的质问:“怎么,方才不还振振有词,尊重生命么?”
夜摇光背对着元奕,她的声音依然平稳:“我的确尊重生命,但我所为之事都是在我能够接受能够办到的条件下。我想救他,是因为我觉得我是个有良知的人。可这并不意味我可以为此付出一切,我说过我尽力了,我无愧我无悔,元公子你的条件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说到这里,夜摇光顿住了,她转身对上元奕略带讽刺的目光:“你是想让我看清我其实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对么?”
第1882章:一朵花一条命
元奕扬眉,无声的默认了夜摇光的话。
“我夫君说过,利己利人是真善美;损己利人是愚蠢;损人利己则是歹毒。”夜摇光提到温亭湛,眼中的光芒就收敛不住,“我救他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这是利己利人。我若答应了你的条件,那就是损己利人,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愚蠢的人。只不过相较你而言,我是个稍微品德高尚些的人罢了。”
言罢,夜摇光提步。
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有迈出门口,元奕的声音传来:“听说花皇临走前,给了你三株金牡丹,你若给我一株,我便出手,且这事我和你们同进退。”
夜摇光豁然转身,审视的看着元奕:“你倒是消息灵通。”
秦臻臻临走前给她的东西,元奕是怎么知道?
“这个条件如何?”元奕没有接夜摇光的话,而是问道。
“一言为定!”夜摇光手腕一翻,一朵在夜光下会散发金色光芒,飘着浓郁的香气的金色牡丹花出现,十分肉疼的递给了元奕。
看着夜摇光这幅吃大亏的模样,元奕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被勒索了一朵金色牡丹花,这珍贵的宝物,夜摇光的确有些割肉的感觉,但既然她愿意割舍,那是因为她觉得值得。夜摇光也不想再多逗留,再次提步离开,这次元奕没有阻挠。
她前脚才刚刚离开院落,大门就倏地关上。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她才走过一道巷子,就看到灯光下站着的宣开阳,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儿子,你怎会在这里?”夜摇光走到他的面前停下问。
“哦,弟弟有些不舒服……”
还没有等宣开阳说完,夜摇光就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宣开阳看着身旁空空如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想来看着元奕,害怕元奕突然发难。可到了这里,却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不信任母亲的能力,会不会让母亲不高兴,才一直犹豫着。
“阿湛,叶蓁怎么了?”夜摇光风一般刮到温亭湛的身旁,看着他抱着温叶蓁。
“喝多了奶,有些积食。”温亭湛连忙安抚妻子,而后颇为无奈的说道,“已经顺过气,不过他就是不睡,还不准我把他放下,一放下就张嘴欲嚎。”
“来,我来试试。”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怀里把儿子接过来。
温叶蓁感受到最喜欢的母亲的怀抱,听着母亲的轻哼声,很快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等他睡熟了,夜摇光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早已经熟睡的女儿身旁。
“元奕答应插手。”等洗漱完,夜摇光躺到榻上侧首对温亭湛道。
“摇摇既然去了,自然不会无功而返。”这在温亭湛的预料之中。
想到元奕说的话,夜摇光在锦被下握住温亭湛的手:“阿湛,你不问我元奕为何答应么?”
“为何要问?”温亭湛侧首,漆黑幽深的眼眸平静而自然,“摇摇你行事自来是有分寸,既然这事儿成了,就意味着你觉得值。我不需要任何事都要你像我交代的清清楚楚,你若愿说,我自然是听着。你不想说,我又何苦非要让你不高兴?”
夜摇光默默的靠入温亭湛的怀里:“阿湛,我去找元奕,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会。”温亭湛毫不犹豫的回答,夜摇光想要抬头看向他,却被他的手按在怀里,“你去寻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会不舒服,就算是陌大哥和长延师兄都一样。”
“为何?”夜摇光纳闷。
“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温亭湛回答。
夜摇光:……
沉默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低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去求旁人,让你觉得我否定了你么?”
温亭湛侧身,低头看着她:“你会否定我么?”
“你有我能够否定之处么?”夜摇光理所当然的飙出这句话。
话音一落,夜摇光和温亭湛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我早就知道在摇摇眼里心里,我无可替代,完美无瑕。我为何这般想?”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我说过,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便是帝王也有力所不能及之时,我的心胸还不至于这般狭隘。”
“那可真是心胸宽广。”夜摇光忽然道,“元奕说,要我和你和离才出手。”
温亭湛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目光幽幽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你,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没有给他一脚么?”温亭湛非常认真的说道。
夜摇光忍不住扬了唇角:“如果不是我还想和他商量商量,我肯定给他一脚!”
笑完之后,夜摇光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了他一朵臻臻留给我的金牡丹花。”
“牺牲很大。”温亭湛点了点头。
夜摇光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双手掐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温亭湛的眼眸温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对方来势汹汹,夜摇光不想孤军奋战,她的确是想救下这个人,但更多的求元奕插手,是想把元奕拉下水,一个千机真君他们不忌惮,那好,再加上一个元鼎真君够不够?
他们做不到遍地撒网,目标人物太多,只有元奕可以,因为他是这个地方的设计者。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像夜摇光一样,将这个地方给保护起来,至少这些学子在百舸争流里是不容易出现意外,至于离开了这里被害,那性质就没有那么恶劣。
而且元奕插手了一次,对方就担心会不会有第二次。
当初他举荐元奕来规划这里,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如今夜摇光所为也不过是和他如出一辙。
“其实,我不去寻他,你也不会让他置身事外对么?”夜摇光深深的望着温亭湛的眼睛。
“我的做法并不好。”温亭湛将夜摇光的手拿到嘴边,轻轻一吻,“我打算将第一个惨死之人推到他的身上,到时候为了自证清白,他也必须挺身而出。你的金牡丹,换的是一条人命。”
“值得。”夜摇光只有两个字。
第1883章:八门金锁阵
“我的摇摇,是这世间至善至真之人。”温亭湛一个翻身,将夜摇光压在身下,唇就压了下去,“被逼无奈总没有诚心合作要好。”
用他的法子,的确元奕不能独善其身,但元奕同样不会真心真意的帮忙,甚至会因为温亭湛的算计,将他拖下水而暗中使绊子,到时候温亭湛会腹背受敌。
夜摇光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觉得一朵金牡丹花换得值。
这边夫妻缱绻,那边夜摇光离开之后,元奕唤了他的下属出来:“布阵吧。”
“少主,我们为何要掺合进去?”元奕的属下有些不解,“对方来势汹汹,且实力不容小窥,我们作壁上观岂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如此插手进去,凭白便宜了温亭湛。”
如果没有温亭湛,他们早就将萧氏江山给颠覆,指不定已经开启了皇陵,寻到了破除诅咒之法,主子和少主都已经得到了解脱。现如今要让元氏一族得到重生,最大的绊脚石就是温亭湛。
而温亭湛偏偏是个不好杀的人,他不但自身有吉神相护,还是夜摇光的丈夫,是缘生观的女婿,一直让他们倍感棘手。此刻好不容易温亭湛踢到了一块铁板,让温亭湛死在别人的手里,他们不火上浇油已经是仁义,哪里还有出手相助的道理?
“你以为,我真能置身事外?”元奕的指尖转动着那一朵金色牡丹花,金色的光晕在他的手中划出一道道刺目的金辉,“我和他们夫妻明争暗斗已经十余年,我太了解他们夫妻,温亭湛是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从我被派来督建此地,温亭湛就有足够的办法将我扯入任何漩涡之中。”
哪怕是他现在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温亭湛也能够有本事将他弄回来,与其撕破脸,被动的参与,不如短暂的结盟。至少他和温亭湛都不会在有外敌之际互相暗算。
这件事的确是冲着温亭湛而来,可真要算计起来,最后他和温亭湛谁吃亏还未必,现如今于他而言是个关键时刻,他不想去冒险。
但要他主动开口相帮,要温亭湛低头来求他相助,都是不可能。
夜摇光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亲自搭桥。
“可这样的大好时机,我们就这般眼睁睁的放过?”元奕的属下还是不甘心。
“这并不是大好时机,我有更好的法子,将温亭湛置之死地。”元奕手一转,那一株金色的牡丹花消失不见,他转动着轮椅往屋子里去,“八门金锁阵。”
百舸争流是元奕亲手督建和设计,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刻的用意。他在正中心以太极图为中心空地,在两侧的屋舍,不论是休息的院落,还是比赛的场地都是两个八卦图。
修、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也是早早就已经确定,正如夜摇光所言,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将百舸争流这个地方护得犹如铁桶。
次日,夜摇光一醒来,盘膝修炼就感觉到了气息已经死了。
所谓的死,就是他们能够修炼的五行之气被封死,或者说是被锁住,完全无法引动。
心下大惊的夜摇光一跃旋身飞出屋子,落在屋顶上,她取出自己的罗盘,绕了一圈,又飘旋回到了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好霸道的八门金锁阵。”
“是孔明先生的八门金锁阵?”温亭湛正好听到这句话,缓步上前。
“大同小异。”夜摇光收了罗盘,夜摇光对着温亭湛解释道,“方位和理论是如出一辙,但元奕布下的这个,对于修炼者而言是必杀阵,就算是修为高出他许多的人,也能够将之耗死在这里。”
他们都没有能力在这里引动五行之气,就好比一个绝世高手被封住了内里,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自然他们本身体内还有修为,但在不能引动五行之气之际时,实力会大打折扣不说,体内的五行之气也会消耗的更加快。
“元奕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温亭湛看得出来,元奕这也是对他的提防,毕竟是他举荐元奕来了这里,若是他有什么异动,只怕要玉石俱焚。
“他那么聪明,明明知道他一旦接下来此的任务,就不能够置身事外,搞不懂他为何要来。”夜摇光想了想道,“正好他现在身子不好,以此推脱,陛下也不好勉强。”
到时候这件事就必然要落在缘生观上,这个时候他再和那一条大鱼联手,才是真正的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他想我死在他的手上。”温亭湛对夜摇光说道,“我也想他死在我手里。”
以往他们是生死敌对,但现在他们是还是情敌,也只有夜摇光没有看明白。
当日他们在鬼城,元鼎借住元奕就试探过,当时连他都以为元奕是纯心让夜摇光死。后来元鼎承认那是他试探,元鼎为何要试探,试探什么?深想下去,知子莫若父,元鼎定然是发现元奕自己动了情,却不自知,想要早些将他点醒。
尤其是当日在大门口,元奕的神色变化,夜摇光没有看到,他却看得起清楚。
而元奕来这里,温亭湛看着夜摇光,他的妻子太美好,美好的让深入了解的人,都放不下。她就像一汪清泉,让人时刻能够看到最怡人最清美的景色。
“你们俩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情意?”这不是温亭湛和单久辞才这样么?
“我亦不知。”温亭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夜摇光探究的看了看温亭湛,转身回了屋子,洗漱用完早膳,两个孩子也就醒了。
“元奕已经出手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夜摇光给温亭湛整理了衣襟。
“昨夜我便已经下令,说有人盗走了考题,唯恐学子作弊,赛完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并以盗走考题之人用长枪伤人为由下令搜查。”温亭湛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它的预言诗在这里成真。”
夜摇光却明白放心,既然已经高调的挂出了诗,不在这里,怎么也要在外面圆了场子,必然是有人要牺牲,她不是救世主,阻止不了这些罪恶,只希望早些将之抓出来!
第1884章:阴阳玉
文赛照常举行,夜摇光知道元奕要去赛场,她便没有跟着温亭湛去,而是留在这边。
她怀疑已经有对方的人隐藏了气息潜入了这里。由于今日上午是书赛,下午是画赛,有些要准备下午或者明日参赛的学子并没有去赛场,她留下来盯着会放心些。
然而宣开阳也去比赛了,荣寻特意来了自然要跟着温亭湛去长见识,夜摇光就得照顾两个孩子,饶是两个孩子吃饱了就睡,但做了母亲的就是放心不下,尤其是他们俩睁开眼没有熟悉的气息在身侧,就要扯着嗓门嚎。
“哎,若是能够有千百双眼睛盯着就好。”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咯咯咯……”女儿听到母亲的话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母亲异想天开。
夜摇光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连你也敢笑话娘亲?”
“咯咯咯……”温桃蓁只觉得母亲在逗着她,笑得越开心。
夜摇光一转头就看到儿子恰好撇着唇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嫌弃姐姐还是睡觉的环境被打扰,总之就是一脸的不乐意,夜摇光就这么简单的被孩子逗乐。
也不和女儿一起玩了,哄着两个孩子睡觉,很快就哄入睡,刚刚给两个孩子将薄被盖上,宜宁轻盈的脚步声就响起,夜摇光转头,将她带离了几步远:“怎么了?”
“夫人,外面有个双目失明的人说是夫人和侯爷的故人。”说着宜宁递上了一枚残破的铜钱。
夜摇光惊喜的看着这枚铜钱,将之拿在手里摩挲:“你看着两个孩子,我亲自去迎接。”
这枚铜钱,正是当年她和温亭湛入凤族,千机师叔给的白鸣真君的信物,后来她还给了白奇,一别已经十多年,他们世外之人,并不像温亭湛和古灸这样时常还有书信往来。
生死之交,几十年不联系也是寻常,但这并不意味他们的情分就会转淡。
白奇那是一个奇才啊,有了他这个时候到来,夜摇光觉得是雪中送炭。
温亭湛为了杜绝有人随意进出,下令严守大门,夜摇光是走到了百舸争流的石牌楼下看到白奇,他坐在轮椅上,有个魁梧的大汉推着他。
“夜师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白奇在夜摇光走到近前,便先开口寒暄。
“白奇师兄,别来无恙。”世外之人就算不是同门派也是师兄姐弟相称,白奇比夜摇光大,白鸣和千机师叔一个辈分,她和白奇也是一个辈分,因而她以师兄相称,这是亲昵的表现,“没有想到你会来,着实让我感到惊喜。”
夜摇光将那枚铜钱还给白奇,白奇虽然看不到,但是却能够准确的伸手接过来,将之收入怀中:“这几年一直在凤族,当年凤族大伤元气,我和几位长老现如今才将凤族重整完毕,恰好白青长老出关可主持大局,我便想着出来到俗世走走,记得当年师妹收了几个小妖在身侧,就想问一问它们的近况,有几个还未曾造过杀孽,我问了它们的意愿,想将她们送到万妖谷。”
“所以白奇师兄这是来寻我帮忙?”夜摇光这才明白白奇的来意。
她和万妖谷的关系现在不是秘密,毕竟当日各大门派都有出来相助,白奇是担心这些小妖去了万妖谷受到排挤,才来寻她帮忙向妖皇打个招呼。
“是啊,又来寻你帮忙。”白奇也很坦率的承认。
“师兄来得正好,我也有事请你相帮。”夜摇光立刻狡黠的笑道,“我们先到里面去。”
将白奇迎到他们的院子里,好在他们是个独立的院子,空屋子还有,夜摇光立刻让人去收拾一间出来,让人上了茶点。
“这是你们的孩子。”白奇感受到在树荫下,有两道轻浅的呼吸,看不见的眼睛望向,笼着一层透明轻纱的摇篮,两个睡得酣然的孩子,“想来很是可爱。”
夜摇光和温亭湛成婚的时候,白奇也是送了贺礼,但后来夜摇光怀孕生子,除了缘生观,戈无音和陌钦其他的都没有特意通知,因为她嫁给了温亭湛,算是俗世人。
“这是我和阿湛第二胎。”夜摇光脸上荡着慈母的笑容,“四年前,我和阿湛有个长子,只不过是佛子转世,现如今跟着源恩大师清修。”
“两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白奇到底是曾经在世俗中游走过,因此比较懂得人情世故,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大的是姐儿,小的是哥儿。”夜摇光回答白奇。
白奇手一转,两快玉佩就出现在他的掌心,将之递到夜摇光的面前:“给孩子的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夜摇光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那是纯天然的阴阳玉,半黑半白成太极两仪形状,蕴含着深厚犹如实质的灵气。
“这是师傅留下来的物件,我也没有旁的朋友,放在我的芥子里已经几十年,与其留着生灰,不如送给两个孩子,做庇佑之物。”白奇执意伸着手,“夜师妹若是不要,倒显得我交浅言深了。”
“那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他们的师伯。”夜摇光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然后就从芥子里取出两个绳索,迅速的将之串起来,小孩子皮肤嫩,夜摇光不敢挂在脖子上,就隔着布料分别挂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适才师妹说有事寻我相助,不知是何事困扰师妹?”白奇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从风声之中听到夜摇光的动作,等了会儿才开口问。
“这事说来话长……”
索性时间足够,夜摇光就将他们来到江南的种种事情一一告诉白奇。
“竟然有灵修如此作为!”白奇也是不可思议。
灵修,那是至纯之物,得天独厚。尤其是能够修炼到渡劫期的灵修,它之前该是多么的清心寡欲,距离登天那就是一步之遥,可以说比千机真君他们飞升要容易太多。是什么缘由让这样一个灵修自毁仙途,竟然滞留人世间,造下如此多的罪孽!
第1885章:白奇来相助
“关键是它不但不觉自己有错,甚至它处处让人顶罪。造了孽,还不愿担过!”这才是夜摇光最痛恨的地方。
“依你所言,它今日此举只怕是意在激起民怨,将你们夫妻赶出江南。”白奇的睿智从他可以一个人险些将凤族一锅端就可以窥探一二,“可你们夫妻在这里至多不过六年,它为何等不到六年?若是能够将它滞留俗世的目的寻出来,就能够从根源解决问题。否则,便是此次它这一击不成,必然还有下一次。”
“这一点,我和阿湛何尝不知,可我们猜不透它的目的。”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夜摇光觉得一个修为如此高深的灵修,它手下这般多的灵修成为它的驱使,它应该不是为了区区儿女私情,否则不会有这样高的威望。
“我正好闲来无事,也甚是好奇,到底它为何而留在人世间,若是师妹不嫌我打扰,就让我留下坐看这一场大剧落幕。”白奇对夜摇光道。
“求之不得。”夜摇光可不好意思开口把白奇留在这里一直帮他们对付这个灵修,原本只是希望白奇帮他们把眼下的难关度过了,却没有想到白奇主动开口留下。
“听闻师妹烧得一手好菜。”白奇也就不客气了。
“师兄喜欢吃什么?”夜摇光也直接问。
“我不挑食。”白奇回答,“师妹派个人陪我在外走一遭吧。”
夜摇光的目光一亮:“宜薇!”
宜薇是她的丫鬟,在这里这么久,大家也都熟悉了她,有宜薇陪着,这里任何地方白奇都去得,夜摇光知道白奇这是要主动帮她巡逻,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到宜薇陪着白奇和他的弟子出了院子,夜摇光就哼着小曲,将孩子交给宜宁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去了厨房。
夜摇光准备了好多食材,让金子干活。
就在金子洗好菜,夜摇光处理好配菜,准备吩咐金子烧火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微微一阵波动,手上的东西一扔,夜摇光一个纵身朝着那方飞掠而去。
这一跃就飞跃到了赛场上,就看到元奕双手运气,一根金色的长枪被他的五行之气给抵挡下来,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脸色发白的学子。
“怎么回事?”夜摇光也顾不得这么多人,飘然落在温亭湛的身侧。
“这只金枪是从天外飞来。”温亭湛的面色严峻。
按理说这里被元奕的八门金锁阵给封闭,不应该有外物能够从外飞进来才对,可这东西就是从外面飞进来,奇迹的是竟然完全没有惊动元奕,若非元奕反应快,这一枪将会直穿这个学子身体。
就应了那一句:金枪散血雾。
然而情况并不容乐观,那一柄金枪蕴含的气力实在是太重,在元奕的阻拦之中,依然一寸寸的逼近,夜摇光见此当即运气,雄厚的五行之气从侧面朝着金枪飞击而去。
“撤回去!”元奕立刻冷声对夜摇光呵斥。
这里有他的八门金锁阵,夜摇光此刻运气消耗的修为将会是成倍,就她那一点修为,能够消耗多久?
“别看不起人,我和你指不定孰强孰弱。”夜摇光冷声反驳。
她没有想到元奕恢复得这么快,已经重新进入了分神期,但同为分神期,她手上还有储存着十倍量的手串,元奕纵然是八门金锁阵里唯一可以引动五行之气的人,但却未必比她强。
两人的五行之气围攻之下,那一杆金枪竟然蓦然颤动着,一股浑厚的气力反震回来,夜摇光感觉到手腕一麻,却丝毫不敢懈怠。
显然夜摇光和元奕的夹击,这一杆长枪尽管震动激烈,却无法冲破两层气力,包裹在金枪上的力量也在一点点转弱。
与此同时,由宜薇带着走在住宅院落那边的白奇,他的手里有个圆盘,却不是罗盘,而是五行五种颜色的一个盘,不知道是何质地,上方的指针却是阴阳玉针,当他走到一个院落之际,那圆盘突然荡出一层五色之光,阴阳玉针一阵高速的旋转,发出齿轮转动一般呲呲呲声。
白奇面色一冷:“白野,九宫坎位!”
话音一落,推着白奇的人就一个纵身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九宫坎位是白奇给的一个坐标,以他自己为中心的九宫格,这个人在西方坎位上。
白野看着是白奇的弟子,其实不然,他是凤族的一位长老,但辈分确实比白奇低,而且白鸣、白奇、白月师徒三人为凤族乃至为天下苍生牺牲的都足够令人敬重,白野这位合体期的凤族长老,也很佩服白奇的奇才,因此白奇要外出游历,凤族特意派了白野保护。
白野人如其名,身体高大魁梧,修炼的又是五行之纯火,爆发力格外的骇人,他在半空之中对着院子里偏西而坐施法的人一拳头砸下去,直接将对方的护体屏障给砸碎了。
但是那人却一下子消失无踪,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白野惊骇不已。
连忙回到了白奇身边:“是元神出窍。”
“我们去赛场,要快。”白奇立刻吩咐白野。
白野直接一把抓起白奇的轮椅,也不管宜薇,就这样连着椅子带着白奇飞跃而去。
而在白野将这一抹元神打跑之后,赛场上原本已经要被夜摇光和元奕联手控制的金枪竟然突然好似发了狂,狂飙一串金色的光芒,迸溅出刺目的火花,那股强劲的力量一下子将夜摇光和元奕都震开。
金色的抢发出一声争鸣,就朝着那学子刺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物飞掷而来,一束寒光闪过,那一杆长枪就被拦腰斩断,掉了半截坠地,另外半截还有些余力,朝着那学子减缓速度逼近,夜摇光和元奕都还没有刹住脚。
就在二人担忧之际,一抹身影快如闪电的将那学子一把拉开。
温亭湛扶住稳住身子的夜摇光,抬眼就看到台上已经被宣开阳给拉开的学子,另外半截金枪也耗尽了余力落在了地上。
白野带着白奇也落在了赛场之上,方才那划断金枪的东西就是白奇的扔出来。
第1886章:万事莫贵于义
“你可有事?”宣开阳搀扶着那名学子,关怀的询问。
那名学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只能两眼无神的摇了摇头。
宣开阳缓缓的松开他,才站在高台上,对着下方大半懵然和心有余悸的学子道:“诸位大人,诸位先生,诸位同生。此事虽则蹊跷,但从昨日的五行诗可知,是因家父所起。身为人子,学生相信家父品行端正,也正是因此家父或许招惹不少人恨,从这些人罔顾无辜学子性命,也要让诸位对家父心生恨意可见,陷害家父之人品行何等低劣!”
宣开阳的话掺杂着劲气,带上他义愤填膺的神情,很是具备渲染力。
给人时间消化了他的话之后,宣开阳才接着道:“各位同生,尽管家父和元大人已经严防死守,但只有千日做贼,何曾有千日防贼?这些人想来是誓不罢休,文赛到底没有性命重,留着性命日后还有文赛,我建议文赛就此终止,以免给了旁人危害之机,身为人子,与我而言,父亲的英名重于这一切。我母亲又是个积善之人,若是因他们之故,牵连无辜,想来他们也会于心不安。”
说完,宣开阳在高台之上,恭恭敬敬的向下方行了一个礼。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夜摇光肯定为儿子喝彩和鼓掌。
那些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激起文人的愤怒,对温亭湛口诛笔伐?将温亭湛从神坛拉下来,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灰溜溜的被兴华帝给踢出江南么?
宣开阳的一番话,以退为进,看看那些学子脸上的茫然尽褪,都浮现愤怒的神色,可见这番话的煽动力有多强。
“温大人为国为民,清正廉明,众所周知!”立刻有学子站起来铿锵有力道,“我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向温大人学习,做一个于天下有利之人?今日,我们面对恶势却要胆怯,却要逃避,却要忍让,日后如何挺胸抬头做事?”
“没错,我们不走!”有一个学子站起身,“我们要和温大人共同进退!以绵薄之力,向世人昭示邪不能胜正!”
“对!”
“极是!”
在书院就读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腔血性,这众志成城的画面,极其的震撼人心。
有了这样的翻转,就算他们保护不力当真出了人命,这些人也不会怨怪温亭湛牵连,因为宣开阳已经建议终止文赛,但他们是自愿留下来,他们会越发的憎恨背后的凶徒。
倒不是借此推卸责任,他们依然会尽全力来保护好这些学子,而是不想发生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不想这些无辜的学子沦为伤害温亭湛的工具。同时,先掌控了他们的情绪,后续无论发生何事,他们心中有了信念有了准备都会更加的理智和冷静。
想来它没有料到这一点吧,温亭湛的影响力已经根深蒂固,能够来这里参赛的,先不说品行,只说学问和头脑一定是拔尖,他们正值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正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时候。
温亭湛松开了夜摇光,缓步走上前,抬手制止了学子的高喊声,向着四方拱手:“温亭湛在此,多谢各位学子的信任与爱戴。也同时表达心中的歉意,此事确然因我而起,这次文赛温某的确没有付出多少心血,相比督建此地的元大人,联合各大书院的两江学政大人,以及不远千里而来的各大书院山长、先生与学子,没有你们,便没有今日的盛会。我和诸位一样重视、期待、盼望着这一场文赛能够有始有终。”
“温大人,此事大人无需愧疚,实在是朗朗乾坤,凶徒太过张狂,太过目无法纪!”江苏学政站起身掷地有声的说道。
“江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儿便是冲着温大人而来,即便与温大人有旧怨,冤有头债有主。他却如此卑劣,藏头露尾不说,还针对各大书院的学子下手,这等人不配苟活于世!”江浙学政刘涵也站起身,同样一年怒容,“现如今,他已经不是温大人的敌人,而是要与我们在座所有人为敌,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沦为他构害温大人的棋子!”
刘涵这话更是将学子心中的不满激发到了一个更深的高度,众人都是面色不善。
“文会既然付诸了这般多人的心血,岂能因着两个宵小之徒就这般付之东流?”作为温亭湛和夜摇光曾经就读白鹿书院的先生,禾山长自然是要站出来力挺,“若是宣扬出去,我等日后何以教人,何以为师?”
“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我们为人师表便要以身作则,教化学生知晓大义、公义、正义!”宋山长也站起身,面向众人道,“此时正是我们该同心协力,除恶扬善之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义面前何惧生死?”
“为祸之人既然连学子也不放过,又有谁知道终止了比赛,不会用旁人来对付温大人,我们就留下来,便是当真遭了歹人暗害,也算是身先士卒,死而无憾!”
“对,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学子们纷纷齐声呐喊,夜摇光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感动。虽说施恩不望报,但真的得到了回报心里是非常的温暖。
今日温亭湛的声望,这些学子明知留下可能会丧命,却依然义无反顾。和温亭湛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累积出来的声望息息相关,若是温亭湛没有那样洁身自好的为了百姓带来实质的福祉,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用性命来维护他。
这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谁说施与援手是多管闲事,谁说与人为善是愚蠢?
有些时候付出的回报不会立刻得到,但在无形之中它总会以一种想不到的姿态出现。
夜摇光目光晶亮的望着温亭湛,唇角绽开极其明媚的笑容。
元奕看着这些目光坚定,态度决然的人,若有所思。
第1887章:锁魂圈
就在温亭湛打算宣布上午的文赛结束之际,白奇被推到了温亭湛的身侧:“允禾……”
温亭湛蹲下身,侧耳倾听,台下的人也都是极其好奇。
等到两人私语完,温亭湛才站直身子,走到台中央对所有人道:“方才的惊险,我想诸位都已经看在眼里,这些人通些茅山术法,我不想诸位学子凭白牺牲,我希望这一次的文学盛宴能够尽善尽美。”
说着温亭湛介绍了白奇:“这位是我的挚友,方才若非有他及时相助,想必当真是应了金枪散血雾之言,我这位挚友乃是一位奇才,只需要诸位指尖落下一滴血,他可以护诸位周全,便是当真还有万一,也必然能够及时寻到凶徒,不让任何人枉死。愿不愿留下一滴血,全看诸位自愿。”
白奇双手一翻,一卷白布落在他的双手上,将之递给了温亭湛。
温亭湛吩咐人在高台上拼了桌子,将之展开,众人才看到打开的白卷之上,排着一小块一小块泛着玉质光泽的石片:“愿意留下一滴血之人,将血滴在石片之上。”
说着温亭湛自己带头从侍卫捧上来的托盘里取下一根针,扎破了手指头,将血滴在第一片石片上,那血很快就将血给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一块石片,也变成了浅蓝色。
走下来,温亭湛就吩咐人去将其他学子都叫来,事实上大多数学子已经被惊动,毕竟方才那么高涨的呼喊声,只不过后来的他们都低着头在询问自己的同窗。
有了温亭湛打了头阵,宣开阳自然是呼应自己的父亲,被宣开阳救的学子也紧跟着,这样的开头,很快两位学政,书院的山长自发组织自己的学生排着队,全部都落了血,所有的石片都变成了浅蓝色,温亭湛才让大家各自散去,准备好下午的画赛。
众人散去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也带着白奇以及古灸回了他们的院子里。
“白奇兄真是一场及时雨。”温亭湛不由感慨。
如果不是白奇来的及时,那一柄金枪只怕要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杀人,到时候再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不太可能,人的情绪很容易煽动,只怕接下来会人人自危,当这些人不受控制之后,就很不容易维持秩序,越乱就会容易让对方浑水摸鱼。
“这是巧合。”其实白奇真的不知道他们有危险,纯属是凤族安顿好了,他想到了已经去世的白月。
想知道她那么多年在人世间有没有什么牵挂,希望能够帮她了却,这才遇上了以往跟随白月的妖。想给它们谋个出路,就想到了夜摇光,打听之下知道他们在这里,才追上来。
夜摇光一回到院子里,就让宜宁将两个孩子带来交给荣寻和宣开阳看着,温亭湛陪着客人,她亲自去厨房将方才进行了一半的饭菜继续。
一进来就看到金子趴在灶头上,米饭已经蒸好,看到夜摇光,金子瞬间活了:“师傅,师傅快炒菜,我快饿死了。”
夜摇光没有让它跟着去,让它在这里看着饭菜,其实担心调虎离山,到时候有人在饭菜里面做手脚,还有夜摇光的两个孩子也在这里。它特别担心夜摇光,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夜摇光若是有个危急情况它也赶得及。
“吃吃吃,就知道吃。”夜摇光嘴上损着金子,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麻利。
本就已经切好配好,只需要烧过炒熟就行,做起来也很快,小半个时辰八菜一汤就做好,夜摇光让幼离他们盛放,大家都折腾了一上午,尤其是温亭湛和古灸,两人都有点饿。吃饭的时候就格外的安静,古灸下午还要去做评审,白奇也不需要饮酒,倒是省了很多客套。
“白奇师兄,你那个滴血的石片是何物?”吃完饭之后,夜摇光按耐不住好奇心问。
白奇是个奇人,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多,由不得夜摇光不好奇。
“这是锁魂玉打造出来的锁魂圈。”白奇含笑解释,“这些滴了血在上面的学子,他们的神魂就会与之有感应,若是他们受到攻击或者伤害,我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之神魂封锁,只要躯体完好无损,要救回来就不在话下。便当真有万一,赶不及救人,也可以知晓是谁伤了他们。”
“还有这么稀罕之物?”夜摇光目光晶亮,旋即担忧道,“白奇师兄就这么用上了,那日后岂不是就废了?”
“哈哈哈,可以洗去。”白奇笑道,“带回凤族用凤凰池的水就能够将这些血迹洗去,日后还能再用。”
“那便好。”如果就这样废了白奇一个宝贝,夜摇光还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我这般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想要试探一番可有对方的人已经伪装进来。”白奇面色凝重的说道,“方才我之所以能够及时赶到,是因为我恰好寻到了一抹出窍的元神,可惜让它跑了,它就在这边的学子院落里。”
“白奇师兄发现匿藏者了么?”夜摇光连忙问道。
“锁魂圈上没有,灵修的血融入不进去,原本这就是一股灵气来锁魂,灵修之血乃是灵血,会被这股灵气给排除在外。”白奇也是有的出乎意料,“就要让允禾去核对一番,可还有人没有来。”
锁魂圈上只有一百六十个石片,也就是只能容下一百六十人,适才在场的人都已经滴了血,就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没有到。
“我已经派人去一一核对。”温亭湛感激的看着白奇,虽然只能将学子和各书院的人排除,这里的人何其多,还有两江的商会人,以及杂役下人护卫,但把最重要的排除在外,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太棘手。
“对了,白奇师兄,你说你在这边寻到了一个元神出窍做法的灵修?”夜摇光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奇,“你是如何寻到?”
白奇来之前,她也是去溜了一圈,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啊
第1888章:火焰石
白奇莞尔一笑,将他的五行盘取出来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惊叹的看着,伸手将之拿到手上,“这是……”
“我寻到五行灵根,将其炼化形成了这一个五行圆盘,再以阴阳玉为指针。”白奇对夜摇光解释道,“这天地之间不过就是五行阴阳,便是再如何伪装都脱离不了这其中气息。”
“真是好巧妙的心思。”夜摇光从来没有想过要炼制这样一个东西,关键是她也炼不来。
“此物再好,也如同拿着罗盘寻龙脉一样,也是要恰好遇上了才能够让其现形。”夜摇光递回来,白奇就收了起来,“要遍撒网还是不行,若是有百只食灵蛊,我倒是可以为你弄出一个巡逻大军,保管它们钻不了空子。”
“巡逻大军?”夜摇光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奇。
白奇手一摊,消瘦有些苍白带着厚茧的手掌,躺着一个类似于苍蝇大小的东西,浅灰色泛着金属光泽,夜摇光伸出两指将之夹起来,还别说这么一小点还挺沉,起码有二两黄金的重量:“这是什么?”
“这是我闲来无事敲鼓出来之物,还没有取名字。”白奇介绍道,“这东西乃是有银铁所锻造,师妹不妨用你的五行之气试上一试。”
夜摇光就不客气,掌心运气,她好歹也是分神期的修为,可是她的五行之气竟然无法将之融化。夜摇光眼睛一瞪,不死心的加厚一层气力,掌心的小东西竟然还是安然无恙。
“哈哈哈……”白奇即便看不见,但他自从失明之后,耳力和感知力就更加厉害,已经可以猜出夜摇光的模样,不由爽朗的笑出声,“我用了好些宝贝才将这一小只给炼制出来,想要将之毁去,只怕要大乘期往上的修为才成。我这里有上百个,若是在上面放入食灵蛊,它就能够变成食灵蛊,而他们都会听母亲的指挥。”
言罢,白奇的手里又凭空多出一个大了三倍的东西。
夜摇光明白了,类似于电学程序原理,白奇只是用灵力做了转化,这只大的其实就是一个遥控器的纯在,这些小的发现了什么都能够反馈回来。
夜摇光想到了当初的翳鸟,不由小心翼翼的问:“这玩意儿,不会有什么攻击力吧?”
“自然是得有,如若不然被人毁了岂不是可惜。”白奇笑得神秘,“炼制此物的材料还有火焰石。”
“火焰石!”夜摇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立刻觉得手上的东西烫手,连忙扔给白奇,“师兄,忒不厚道!”
对上不解的温亭湛和古灸,夜摇光才解释道:“火焰石和火药异曲同工,不同的是火药炸的是凡人,而火焰石却是可以借助炸裂的强劲刚猛火之灵气,将修炼者当成凡人给炸的粉碎!”
“白奇兄的翳鸟想来也是用了火焰石。”温亭湛立刻联想到。
难怪当时在八闽的时候,那些人明显是火烧的一干二净,火焰石的威力可见一斑。
“翳鸟我只用了火焰石粉。”白奇摇着头,“这小东西我才用了火焰石晶。”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一副看变态的眼睛看着白奇:“师兄啊,这东西这么精巧,这火焰石你定然是要熔炼成为液体才能够将之锻造进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将火焰石熔炼!”
火焰石是天然形成,就像白磷粉一个道理,白磷粉只要遇上空气就会燃起来,火焰石只要一经毁坏一样是会爆炸,白奇是怎么做到将之熔炼成为液体不但没有爆炸,还能够融入其他东西?
“师妹要学炼器么?”白奇不答反问。
“没有那个天赋。”夜摇光摇头,对于炼丹炼器她都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
若是上辈子她或许还会想跟这样的天才学一学,但这辈子她的事情太多了,宁可分出时间来陪伴丈夫和孩子,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上。
“若是不想,师妹还是不知为好,知道了反而不好。”白奇便颔首道。
夜摇光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白奇这样说了,她就也不再追问。
而是低着头又重新从白奇那里将小东西拿过来,托在指尖翻转着看:“百只食灵蛊,数量实在是太大……”
桑就算是日夜不停息的赶工也最多只能一天炼制出十只,实在是百舸争流覆盖面积有点大,一百只才能够做到密不透风。
“先传信给阿桑,哪怕就是只有一两只,也许也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夜摇光不管了,连忙让温亭湛用小乖乖传信,“别告诉她我们需要多少,否则她指不定折腾自己。”
桑·姬朽跟她说已经驯化了魔蛊,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魔蛊拿在手里的不祥之感,又记得魔蛊接触温亭湛后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但于此道她不通,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夜摇光希望桑·姬朽在没有炼化融合体内的魔蛊之前,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以免伤到了自己。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两个小家伙闹着要睡午觉,夜摇光带着他们回了房间,给他们喂食,温亭湛和古灸下午也还有事情忙,大家也就散了去。
等夜摇光陪着两个孩子睡醒之后,温亭湛已经去了赛场。原本温亭湛作为主官,又身兼两省,政务繁忙是理所当然,只需要开幕闭幕去主持一下就行,但是发生了这些糟心事,温亭湛不亲自去守着就担心,所以每一场都亲自监督。
下午的画赛倒是顺顺利利,没有任何波折的举行完毕,学子们的脸上也少了一点凝重,院子外重新多了些吟诗赋词的声音,夜摇光可没有因此就松懈。
可无论夜摇光如何严防死守,晚间他们刚刚用了晚膳,正打算聊会天,卫荆便疾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温亭湛沉声道:“侯爷,出事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夜摇光和白奇都是一惊,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气力波动,而且元奕也没有任何动作,那就是元奕也不知晓!
第1889章:木箭枯白骨
事情发在衡阳书院的学舍里,因为是一个小的四合院,四面都可以住人。
少则八个,多则十六个都是没有任何问题,基本就是一个书院的学子分一个学舍。而山长或者先生们则是几个合住一个。衡阳书院这一次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个叫做谢立的学子不但学问好,出生武将之家,还有极好的身手。
将门出来的子弟,多数比较自律。谢立便是如此,他每日早上雷打不动的练武,夜里也是风雨无阻的勤练骑射,到了这里自然是没有办法骑马,但是有院子开阔,谢立还是自己弄了一个靶子,每天晚上要连十只箭之后才歇下。
今夜,他用了晚膳之后,就站在了他所在之地练箭,害怕误伤人,来了书院他用的都是木箭,箭头还是特殊处理,就算真的不慎射重了人也最多是轻伤。
他练了九只都好好的,直到最后一只,弓弦突然莫名其妙的断了,反弹将他的脸划伤不说,那只飞出的箭矢也转了个弯,从身后飞出去,直直的破开了窗户射到了屋子里的一位同窗的身上,被射死的自然也是衡阳书院的学生,叫做乔洋。
乔洋在被射中的前一刻还在和其表弟乔沣谈话,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在乔沣的双目下就这么硬生生的将表兄射中,而且更加令他恐惧的是,表兄不但没有流一滴血,而是整个身体迅速的被腐蚀,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这件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木箭枯白骨……”夜摇光看着半靠在墙壁上,被一只木箭插中的白骨,不由头皮发麻。
他们这样的严防死守,竟然还是避免不了!
“温大人,学生表兄这是飞来横祸,我们好端端的说着话,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飞进来,直直的插在表兄的胸口,表兄两句话都没有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乔沣语速非常的快,他的脸上全然是惊慌,身子都在颤抖,眼底也是一片恐惧。
“秦山长,这是本官会亲自调查。”温亭湛对着衡阳书院的山长道。
“大人,谢立是凶徒,箭是他的,是他射的,不能放过他!”乔沣立刻指着一旁茫然无措的谢立,眼里全是痛恨,“谢立与表兄不合,书院有目共睹,他一定是故意!”
“谢立的确有嫌疑,本官会让人先将他关押,至于是不是真凶,要等本官彻查之后定论。”温亭湛淡声道,“你也只是看到一支箭飞进来,射中乔洋,可又看到是谢立朝着乔洋射了一箭?”
乔沣摇着头:“可,可这是他的箭,他也的确在院外射箭!”
“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妄下结论。”温亭湛依然耐着性子道,“你们日后都是出仕为官之人,难道日后断案,都凭着猜测,凭着想当然给人定罪?本官说过谢立的确嫌疑最大,但既然没有直接的人证,就得深入调查,多花些心思和时间却寻求真相,总比武断误判害死一条人命好。案子可以翻,人死却不能复生!”
乔沣不再说话,倒是衡阳书院有学子看到了乔洋的死状:“木箭枯白骨,温大人指不定是那卑劣之人暗中陷害,今日不是有大师取了我们的血,说是能够保护我们,就算有万一,也能够尽快寻到凶手,不如问一问大师凶手到底是谁!”
“他今日没有留下血。”白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纷纷让开。
但凡有人留下了血,在危及性命的那一瞬他就能够有所感应,可乔洋到死他都没有任何感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乔洋没有留下血。
“不可能啊,今日乔洋就在我身侧,我们一前一后,我亲眼看到他落下了。”一个学子跳出来说道,他的惊讶,他的疑惑,他的笃定都不似作假。
这一反应,让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一怔,他们纷纷望向白奇。
白奇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依然很肯定:“绝无可能。”
“会不是大师的法宝……”
一道微弱的声音有些胆怯的响起,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衡阳书院的山长给制止。
这是怀疑起白奇的锁魂圈,进而是不是要怀疑温亭湛和白奇故弄玄虚?为了安抚他们,欺骗了他们?如果这件事得到了证实,以后再发生一点事情,信任的纽带就会崩断。
“本官以性命担保,白奇大师的法宝绝非无用之物。本官相信白奇大师所言。”温亭湛出声作担保,这个时候温亭湛依然还是学子眼中的高山,他的话就是定心丸,“这件事本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卫荆传令下去,即日起任何人不准在百舸争流舞刀弄剑,以免可歹徒可乘之机。”
“是。”
“秦山长,书院的学子劳烦你重新安顿,这里是案发现场,不得让人靠近。”温亭湛继而对衡阳书院的山长吩咐。
秦山长看着四十出头,是个很稳重的人,立刻带着乔沣和其他衡阳书院的人离开了案发现场,并且不用温亭湛多言,他已经先一步叮嘱他们,没有温亭湛的许可不准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乔洋死的无声无息,除了衡阳书院的学子,和被传唤进来的秦山长,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乔洋死的实在是太过于玄幻。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一直在外面的元奕才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许久没有走路的缘故,还是别的缘由,他的步伐异常的缓慢,到了近前,他指尖五行之气一阵萦绕,很快就垂下了手:“魂飞魄散,做的很干净。”
夜摇光皱眉,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并不是那背后人捣鬼,也许是人为,不过是模拟对方的话来混淆视听,因为元奕在事发之前没有任何感应,这百舸争流的八门金锁阵绝对不是摆设。
可这会儿元奕的话让她陷入了迷惑,如果不是修炼之人所为,如何会这么快就魂飞魄散,连一点魂魄都没有留下?
第1890章:寻到下手点
晚风习习,盛夏的炎热卷在风中,让气氛有些燥动和压抑。
夜摇光站在大门口,看着庭院之中仔细勘察现场的温亭湛,他先审问了谢立,让谢立指出了自己射箭的位置之后,吩咐人将谢立带下去。
等到温亭湛看了一圈之后,拿着谢立的弓和从靶子上拔下来的箭走回了屋子里,外面探究的其他书院的学子也已经被温亭湛喊来各自书院的负责人疏散,温亭湛将乔洋身上的箭矢拔下来之后,吩咐人用白布遮住抬到他们的院子里,方便他检查。
又仔细的看过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才吩咐人将屋子封了,带着夜摇光和白奇等人回了院子,元奕和古灸也跟着。
“这人行事,总是出其不意。”古灸一进门便叹道。
下午的画赛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家都以为至少这人要缓一缓,却没有想到它偏生就在当天夜里来了这么一手,让人措手不及。
“元大人,你可有话要说?”温亭湛抬眼望向负手立在庭院之中,看不清神色的元奕。
“杀人者没有动用世俗之人以外的手段,这件事便是有修炼生灵的参与,它所有的手脚都动在我布阵之前,绝无可能是之后。”元奕的语气肯定。
温亭湛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是宿敌,但是彼此的人品还没有差到说一套做一套,既然元奕收下了夜摇光的金牡丹,就必然是诚心诚意相帮,这一点温亭湛从不怀疑。
这件事肯定有修炼生灵的参与,否则不会活生生的一个人中了箭就立刻变成了白骨。
“也许它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神通广大。”温亭湛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
原本他预计对方既然挂出了那首诗,就至少查到一两个目标的生辰八字。早间那飞来金枪所杀之人,温亭湛午后特意去问了生辰八字,拿回来给夜摇光一看,果然是金命。
而乔洋……
温亭湛不用去查,既然它动手了那必然也是木命。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乔洋会神魂俱飞。夜摇光说过,对方是要取这五个人的神魂去炼制一个可怕的至阴至阳精魄。这位灵修利用了一个妖道,它自己则藏在幕后的幕后。
温亭湛相信,就算他真的挖出这件事的主谋,也最多就是那妖道,而真正的敌人,依然不见踪影,这是温亭湛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最狡猾最棘手的对手。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一具白骨?”夜摇光觉得除非修炼生灵当面将一个人的精血全部吸收,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拿起从乔洋身体上拔出来的箭矢,夜摇光看着箭头,箭头并不算尖,也没有上铁。另外一只温亭湛从箭靶上拔下来的作对比,却完全没有两样,夜摇光凑近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气息,也不可能是下了毒。
“还有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古灸沉吟了片刻后道,“乔洋今晨到底有没有去赛场。”
明明乔洋没有将血留下,可乔洋的同窗却说亲眼看到,两人一前一后。
“那就是有人假冒了乔洋,如果是这般,那么乔洋之死就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只不过对方善于随机应变,在今晨改变了计划。”白奇推测道,“对方不可能料想到我今日会来,更不会料想到我有锁魂圈,但他们早早的假扮了乔洋,定然是有旁的计划,只不过被我们打乱。”
“他们的原计划应该是在金枪散血雾之后,紧接着木箭枯白骨。”夜摇光目光微沉,“一波接着一波,让我们疲于应对,想要将舆论压下去都无可能,到时候这里会乱成一团麻。”
一想到那个失控的场面,夜摇光就觉得有些发寒。
所以,是白奇的突然到来,才缓冲了对方的计划,给了夜摇光他们喘息之机。
“他们当中有擅奇门之能人。”元奕忽然开口道。
这场预谋他们准备了半年之久,所以他们知晓元奕督建此地,元奕是怎么建造,建造之后如果元奕倒向了温亭湛他们,会如何帮助温亭湛他们,对方都已经算到。
想到这里,元奕看向夜摇光:“看来你的那一朵牡丹花白给了。”
夜摇光扬眉:“我没有觉得白给,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们只不过是无心算有心,因此处处落后它一步,但若是没有我们各自出力,现如今指不定是一番什么局面。”
虽然夜摇光不喜欢元奕,而且想到相处元奕算计他们,逼着他们去鬼城,还拿了古灸他们做威胁,夜摇光心里就不待见他。但并不能因为不待见就产生偏见,就事论事,如果元奕没有出手相帮,只怕今早那学子也等不到白奇来相救。
温亭湛只怕已经身处与旋涡之中。
元奕没有料到夜摇光会这样说,还真是恩怨分明呢。
“什么人可以假扮乔洋?”夜摇光想了想接着道,“假扮到他的同窗都分不清,最主要的是这个假扮乔洋的人还不是个灵修。”
因为滴了血啊,白奇说过如果是灵修的血滴落在锁魂圈上,就立刻会察觉。
不过夜摇光想到了白奇今天寻到了一个元神出窍,也不排除是有修炼生灵元神出窍附着在了假扮乔洋的人身上,这样血还是人血嘛。
“师妹倒是提醒了我,我也许能够寻到这个假扮之人。”白奇忽而莞尔。
“怎么寻?”夜摇光立刻追问,就连温亭湛几人也是投来目光。
“允禾去将那看见乔洋留下血的学子传唤来,只要他能够记得自己的是哪一块,应当就能够寻到乔洋那一块,这血入了锁魂圈,就会于神魂上产生契机,只需要我动动手脚,就能够试探出来到底是何人之血。”白奇对温亭湛道。
“太好了,若是这样就能够先证明乔洋之死并非那般鬼神莫测,也可以稍稍安定学子的心,同时那假扮乔洋之人就比谢立更加可疑。”夜摇光总算觉得,千头万绪有了点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