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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凰     卦妃天下txt下载     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5章:不一样的冥婚

    “小碗,何苦,不值。”蒋毅珉仍然劝说,“我定然会让爹娘给你寻个真心待你好之人。”

    不得不说蒋毅珉是个细心之人,他一下子就发现秋小碗对他的感激和感动,再则他也从魅那里知晓秋小碗的经历,他不忍心这样已经很可怜的姑娘,下半辈子还要为他守节一生,她才多大,她的人生还有多长。可若是不为他守节,她如何留在蒋家,秋家对她而言是个火坑,他才想让爹娘当做满足他的遗愿,将她好生安顿,可却没有想到这个姑娘是个死心眼。

    “曾经沧海难为水。”秋小碗盈盈的双眸看着蒋毅珉,两行泪就那么流了下来,“若是小碗今日不曾来,不曾见到三爷,小碗也许会厚颜接受三爷的好心。”

    蒋毅珉的目光瞬间投射到秋小碗的脸上,他纵使是无情无心的鬼魂,这一刻听到秋小碗的话,也是被震动的,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蒋毅珉毕竟是鬼魂,那的目光一旦专注就很阴冷,可秋小碗却不躲不闪的迎上去,与一双漆黑的死寂的鬼眼相对,夜摇光在秋小碗的眼中读出了,这是爱的勇气。

    “温夫人,我可否求您一事。”蒋毅珉突然对夜摇光道。

    “你说。”

    “我想和小碗拜堂。”

    蒋毅珉的话让屋子里一静,秋小碗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的残忍。他想和她拜堂,想亲眼看到她给蒋家夫妻敬茶,是为了给她名正言顺的名分,知道她固执的不愿意改嫁离开蒋家,就担心她在蒋家受到不公不平的待遇,如果方才只是感动多余心动,那么这一刻秋小碗知道她的心死彻底的被俘虏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比蒋毅珉在她心中更重要。

    秋小碗都能够想明白,夜摇光怎么想不到,她很佩服蒋毅珉,也愿意助人为乐:“好,我成全你,我暂时将你收在阴珠之内,我给蒋家两日的准备时间,后日夜里,我为你做法。”

    “多谢温夫人。”蒋毅珉表达谢意,秋小碗几乎是同时跪在夜摇光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夜摇光没有让开,受了她的一拜,将蒋毅珉收入阴珠:“蒋夫人,蒋老爷,令郎的心愿,你们都知晓了吧。”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吩咐,一定办的热热闹闹。”蒋昌兴连忙擦了眼泪。

    蒋夫人也是一边擦泪一边道:“我要亲自去选礼服。”

    “蒋老爷,令郎情况特殊,宾客便能省则省。”夜摇光看着眼底终于有了点光的夫妻,也不得不提醒。

    “温夫人放心,我们知道分寸。”蒋昌兴连连保证。

    夜摇光和温亭湛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前还不由感叹:“这世间的情缘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竟然人鬼之间就这样一见钟情。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搂着夜摇光。这一路来跟着夜摇光经历了许多,他真的越发觉着自己幸运,在最好的年华遇上了夜摇光,他们之间没有阴差阳错,没有高堂阻隔,没有门第之防,也没有如蒋毅珉和秋小碗一般,在不能相守之后才相爱,这是要多大的幸才能够成就?

    为此,他必将更加的珍惜,更多的感激上苍。

    蒋府就这样忙碌了起来,他们没有广发喜帖请亲朋好友,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但是整个凤凰城都知道他们家明日要办喜事,便有好事人来打听。蒋昌兴早有准备,统一了下人的口径。

    那就原本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死了的姑娘和儿子冥婚,但谁知道他们被秋家人欺骗,秋家夫妻两为了钱财,竟然将活生生的女儿扔在棺材里来欺骗他们,好在老天开眼,下葬之前秋姑娘被人发现救了出来。他们蒋家断然不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到底亏欠了秋姑娘,于是征得了她的同意,既然秋姑娘直言两方已经换了庚帖,她就是蒋家的人,那么蒋家也不能委屈她。

    所以,阴婚还是阴婚,但娶得是活的姑娘,日后秋小碗就是蒋家明媒正娶的三少奶奶。由于是阴婚,所以也就不再大宴宾客,就告知一声,他们府中之人观礼即可,但饶是如此交好的人还是连忙置办了贺礼送来。

    到了晚间夜摇光去了坟地,将这件事对魅说了,让他再等一等,等她将蒋毅珉超度了,再来解决它的事情。魅觉得这事儿挺好,他也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一两日。这个态度,倒是让夜摇光对他的感观好了不少。

    到了蒋毅珉和秋小碗大婚的这一日,蒋府虽然红绸飘扬,但却是闭门谢客,蒋毅珉的两个哥哥来了,没有带妻子,除了蒋昌兴夫妇和蒋昌德夫妇就只有夜摇光和温亭湛观礼。夜摇光施了术,用阴珠笼罩着蒋毅珉,整个蒋府都没有点灯,好在今日天公作美,不但没有飘雪,且月光明亮,蒋昌兴也是倾力寻了不少夜明珠来照明。

    秋小碗和蒋毅珉牵着红绸从院子里一步步的走来,走到露天的院子靠大堂门口,跪在蒋昌兴的面前,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司仪高喊,只有蒋毅珉的二哥红着眼眶,按照顺序让他们拜天地,拜高堂,最后夫妻交拜。

    在他们夫妻对拜下去那一刻,秋小碗的形象在蒋家所有人心中变得值得敬佩起来。

    敬完茶之后,秋小碗冲着蒋毅珉亲热的喊了一声:“相公。”

    蒋毅珉露出了笑,但很想目光温暖一点,可他死寂的眼睛依然阴沉,他很想对她像其他的新婚丈夫一般说些海誓山盟,但那都是奢望。他只能苍白而又无力的对她说:“小碗,若有来生,你等着我早点来娶你。”

    “好……”秋小碗哽咽着带着笑,却止不住泪水滑落。

    之后他们再没有别的话,夜摇光带着蒋毅珉去超度的时候,也带上了秋小碗,她极力的想要拉住他的手,终究无法挽留,只能流着泪看他朝着另外一个世界远走。

第1516章:发财了发财了

    纵使心中不忍,人鬼到底殊途,夜摇光还是将蒋毅珉送走。当鬼门关上的那一刻,即便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心中有所感的秋小碗也是彻底跌坐在地上哭的崩溃,她是真的很伤心。

    当那一颗的功德星光飞离出来之后,夜摇光用指尖拖着它,低头看着一袭大红喜袍哭花了她新娘妆的秋小碗,轻声叹了一口气,夜摇光从芥子之中取出一块普通的玉佩,拖着功德星光的指尖五行之气一绕,将功德星光环住,轻轻一弹。

    那功德星光就投入了玉佩之中,那质地普通的玉佩在夜摇光将功德锁住之后,就好似有一圈圈光从中心向四周荡开,很快这块玉佩就变得莹润如玉。

    摩挲了一番玉佩,夜摇光将之递给秋小碗:“这里面有一点你相公的气息,这将是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你将它戴在身上,必能佑你逢凶化吉。”

    秋小碗的手颤抖的剪断月华,从夜空之中伸过来,将之捧在手中,捂在心口,忍不住泪如雨下。

    夜摇光让金子将她送回去,才去了魅的坟地,直接告知了一声:“我要动坟了。”

    话音一落,还不等魅有所回应更别说准备,夜摇光运足气的五行之气一掌击在之前就因为开蒋毅珉的棺被挖出的深坑里,一下子尘土在坑中四溅开来,很快一块厚实的地板就炸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啊啊啊,你个粗俗的女人,你也不怕我的棺顶有西域火龙油,将我的坟地烧坏了你赔得起吗?还有我的尸身!”魅瞬间崩溃的嚎叫起来。

    夜摇光充耳不闻,拉着温亭湛,就朝着炸开的通道走下去,有没有西域火龙油她上次就试过了,她又不傻,一个大男人这样咋咋呼呼,夜摇光真是看不上。

    走到下方,才发现这个墓穴还真不小,粗略扫了一眼,怎么着也应该有五六十平米,而且四周都是用极好的材质堆砌出来的石壁,石壁上还精雕细琢了古朴繁复的花纹,正中间听着棺椁,棺椁的正上方一颗夜明珠很是醒目,这颗夜明珠已经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而是一颗萦绕满幽月之精华的法宝。

    四周靠着墙有不少陪葬品,还造了不少陶俑守护,夜摇光随手拿起一件铜器,上面的落款竟然是商朝!

    “丫的,你都死了快三千年了!”夜摇光都忍不住了,知道这家伙老,但是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老,老的比魔君还老!

    “我、我、我弱冠之年去世,我才二十!”魅打死不承认他是近三千年前的人。

    夜摇光才懒得和他争辩这个,她扫了一眼陪葬品:“啧啧啧,这么多好东西,想必生在富贵人家吧。”

    “不记得了。”魅阴沉的声音有些闷,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自己死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多少岁,弱冠之年去世,也是很早以前这座山还没有泥石流滑坡,他的坟墓还没有被淹没的时候看到的石碑上的记载。

    “哎,老魅,你这些陪葬品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我费力将你放出来,这些就当做是我的辛苦费好了。”夜摇光很无耻的开口,这些东西常年在夜明珠散发的幽月之精华滋养下,已经沾染了生吉气,随便再滋养一下就是上好的法器。且,就算不能做法器,这些历史悠久的东西,这个时候拿出去买,那也是大价钱。

    “给你给你,你快点放我出去。”这些东西对于魅而言根本没有用,他出去了又不需要衣食住行,钱财对它而言真的是身外物,“不过那颗夜明珠你给我留着,我也附着在其中修行。”

    “行。”夜摇光也没有对那颗夜明珠起惦记之心,她手一挥,一箱子陪葬品全部都进入了她的芥子里,原本想着连功德光环都给了秋小碗,这一趟只怕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在这里捞了这么大一票,她一边收一边忍不住笑得跟偷了大米的老鼠一般对温亭湛道,“阿湛,发财了,发财了!”

    温亭湛宠溺的看着夜摇光笑着,将她略微凌乱的碎发撩开。

    到了今时今日,其实他们真的不缺钱,但她依然因为捡了便宜而开心不已,那份真实是永远不会随着财富的堆积而改变。也就说明,任由千帆过尽,她初心永纯。

    “喂,你这个贪财的女人,钱财都给你了,你快放我出来!”魅的声音透着一点嫌弃,虽然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应该温柔娴静,即便修炼的女修士特殊,但也不应该像夜摇光这种又粗俗又贪财。

    还有她的丈夫,明明看着一举一动都是个矜贵的贵族,但却偏偏对着这样一个女人一直目光专注,眼含柔情,真是傻的可以,这种女人也当掌中宝。

    好在夜摇光听不到魅的心声,否则一定烧几张符,伤不了它烫也要把它烫一顿。白了棺材的方向一眼,夜摇光取出罗盘,在墓穴之中将生位选出来,用三枚祥符通宝将位置固定起来,让温亭湛踏进去,恰好这个时候送了秋小碗回去的金子跳下来,夜摇光伸手接住它,转手就将它塞到温亭湛的怀里。

    “守护好阿湛。”

    丢下一句叮嘱,夜摇光就捧着罗盘走到了棺椁前,看着罗盘围绕着棺椁走了一圈,确定了格局和方位才好下手。

    “喂喂喂,我说你这个自寻麻烦的女人,你为何不去动太阳之地,毁了太阳之地,我自然是能够自己挣脱,放着简单的法子不用,非要来动我这里。”魅有些不解,真想低咒一声蠢女人。

    “我救你,你还要对我救你的方法挑三拣四,你敢再多废话一句,就给我一辈子守在这里吧!”夜摇光冷哼一声。

    本来就是……

    这句反驳之言,魅到底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它知道夜摇光恨不得有理由将它永远关在这里。

第1517章:魅的用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这家伙这样的识趣,夜摇光才愿意给它解释一下原因:“你在这太阴之地得灵而成体,焉知那太阳之地没有灵体孕育?凭什么你的逃出生天是建立在别的灵体被毁的基础之上?便是那处没有灵体形成,可这世间之大,又有几块土地能够形成得天独厚的两极之地?能不毁去为何将之毁去。”

    “不过一块地,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魅有些怀疑夜摇光的脑子是不是正常,又不是生灵,又没有让她杀生,一块聚了灵气的地,又不能为她所用,留着干嘛?就算是受惠那也不是她受惠。

    “富人不知穷人饥。”夜摇光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和魅说下去。

    她从后世而来,她更明白这些东西的难能可贵,因为后世的大地山川被毁的太严重,她五行修者,从懂事起就开始修炼,二十多岁也才金丹期,这在后世已经是非常难得,都是因为后世的资源匮乏,后世能够修炼到合体期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大乘期根本是痴人说梦,后世的灵气根本供不起那么高的修为。

    这种可以修炼却没有办法没有地方供给修炼的痛苦,岂是魅这种被灵气滋养出来的灵体可以感受?诚然这一块地留下,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但就因为自己得不到好处,就要把好好的东西糟蹋了么?这不是她的作风和处事态度。

    “可你这是费力不讨好啊,你毁了太阳之地,轻而易举,我就可以直接挣脱。你就为了保护那一块极难形成,与你没有任何牵扯的地!你却非要费心思费力气耗费修为来从太阴之地下手……”这在魅看来就是脑子不好使之人才会如此笨拙!

    “谁说我在太阴之地下手,就要费心思费力气消耗修为?”夜摇光的运气充满嘲讽,“如你这般蠢的东西,自然是想不出两全之策。”

    “你……”

    “阿湛,把阳珠给我。”夜摇光走到一个位置,指针倏地一转,她根本不愿再听魅聒噪,对着温亭湛喊了一声。

    温亭湛将阳珠取下来,直接扔给夜摇光。

    夜摇光足尖一点,一个飞身抓住阳珠,飘然旋身落地迅速的蹲下身,将手中的阳珠在地面上一扣,而后她指尖在阳珠之上飞速的旋转,一道道流光萦绕,最后在竖在地面上的阳珠上空一拍,一圈圈火红色的光芒仿佛带着一股热浪荡开。

    阳珠也飞速的在地面上旋转,夜摇光一个翻身飞跃到棺椁之上,盘膝悬浮在棺材上方,双手掐诀,五行之气萦绕着罗盘在她的两手之间旋转,一个金色的五行八卦的突然投射下来,霎时划开,与地面上阳珠当初来的光圈一高一低呼应着。

    两者之间仿佛有什么力量牵扯了起来,咔哧咔哧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温亭湛的目光落在声源,是夜摇光在转动罗盘,应该是夜摇光在转动罗盘投射出来的虚影。

    “壬山丙向,以亥卯未为三合!”夜摇光双手一展,两束光芒从棺椁朝着不同的方向射去,“自太阴到山到向,遇煞化煞,遇难成祥!”

    夜摇光凝聚这五行之气的双手合十,一束光从她的指尖飞射而出,好似要飞入天机,融入那高悬在夜空之中的皓月。旋即墓穴之中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气息萦绕浮动着,棺椁开始震动,似乎有什么在极力的想要挣脱,原本温柔悬浮的气流也迅速的变得刚猛起来,刮在温亭湛的身上都有丝丝的痛意,好在金子迅速的运气,才将之挡下去,但那气息刮过金子的护体之气,发出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

    很快那射出去的光芒又退了回来,在夜摇光指尖变化之下,瞬间凝聚交织成一道光,随着夜摇光手腕一挥,那一束光芒朝着棺椁如雷电一般直击而下。

    “砰!”

    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整个地面都如地龙要翻身一般一阵晃动,炸开的劲气直接将金子的护体之气都撞得龟裂。

    夜摇光也是迅速的运气将自己给扶住,烟尘散开,一抹身影飞跃而出,夜摇光挥袖拂去四周的烟尘,看着那一抹黑色如同影子的一道身影:“原来,魅就是这副模样,比鬼还丑。”

    “什么!你说谁丑?”魅不干,凭什么说他丑,还比鬼丑,真是不能忍!

    “鬼至少还有眼耳口鼻,你看看你就是一个人影,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夜摇光淡淡的说着,一伸手将坠落下来的夜明珠给抓在手中。

    “我现如今还只是一股精气,我若是有了形体,这小小的两极之地能够困得住我?”魅争辩道,“精气自然是没有眼耳口鼻。”

    “咯,你的窝!”夜摇光轻哼一声,将夜明珠扔过去。

    魅就化作一股气流萦绕在夜明珠四周,也没有钻进去,就将夜明珠给控制在半空之中:“你就不怕我现在跑了么?”

    “你看着不像个蠢货。”夜摇光冷笑。

    只要不蠢,就知道在完全没有摸清这个世间的东西之前,就贸然跑出去照耀,这一股幽月之精华,很多人都需要,可以拿去修炼,可以拿去炼丹,可以拿去炼器,而且这是湘西,湘西多出僵尸,这家伙跑出去,只怕还没有出了这凤凰城,就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僵尸。

    夜摇光拖着下巴想到:“唔,我貌似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什么?”魅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你可以用来钓僵尸。”夜摇光冲着夜明珠弯眉一笑,“我钓过鱼虾,也撒饵钓过人与鬼,还用计套过妖魔,还真没有钓过僵尸,改日不妨试一试,看看你这个魅,是不是当真魅力无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魅实在是忍不住,这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让他去钓僵尸,而且只是为了满足她的一点兴致!“还有,我不叫这个魅,我有名有姓!”

    “你姓甚名谁?”夜摇光好整以暇的问,她算准了它死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就忘了。

    魅:……

第1518章:又得一八神简

    魅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是精气,又不是鬼魂,根本没有肉身的记忆。在很早以前石碑还没倒塌之前,它依稀看过,但是又是这么长的岁月哪里能够记得?

    “回答不出来了吧?”夜摇光甜甜一笑,“既然你日后要跟着我,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做魅魉好了,魑魅魍魉嘛。”

    魅魉,魅魉,媚娘!

    同音不同字,夜摇光心里恶作剧了一把,乐的不可开交。

    但是魅却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些都是妖魔鬼怪,别把我与它们混为一谈!”

    听听满嘴嫌弃的语气,夜摇光撇了撇嘴:“魑魅魍魉,魅就是其中之一,你为何要说它们?你难道不是那个魅?这世间还有两种魅?”

    “你——”魅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它的确是魑魅魍魉之中的魅,但和另外三种不同,它只是因为也同样是阴气所凝聚,它是精气,可其他三种都是纯粹的邪恶之气或者邪恶之物,完全不一样可好!

    “行了行了,名字不过一个代称罢了,你以后就叫魅魉。”夜摇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因为棺椁炸开躺在地面上完好无损的尸身,不由皱了皱眉,“你为何要护着你这具尸身?”

    那样刚强的力道,若非魅魉自己自己护住,早就应该粉碎碎骨,渣滓都不剩。

    “这是我的身体!”它岂能够坐视它的身体炸成粉末?

    “哼。”夜摇光轻哼一声,“你是魅,不是鬼,你和这具身体还真没有多少牵连,每个人死后都会有一股精气存在天灵,这股精气都是一样的东西,会在岁月的侵蚀下消散,而你只不过恰好得到了月之精华才会凝聚而起,与其说你和这具身体有牵连,你还不如……”夜摇光指了指头上的皓月,“把它当娘,你是它孕育出来,日后也要靠着它哺育。”

    “你,你这话是何意?”魅魉似乎隐约猜到了夜摇光的意思。

    “虽然你和这具身体没有多大的牵连,但到底你还是产自于它,你也不想想日后有人若是欲对你不利,这具尸身留着将会是一大隐患。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非你情况特殊,三千年的岁月,你这具尸身早就连白骨都没有了,何苦如此执着?”夜摇光劝说道,“既然已经荣获新生,那就该放下过去。”

    “摇摇说的没错,这世间险恶之人不在少数。”温亭湛这时候也上前说道。

    听了夜摇光的话,温亭湛也觉得这具尸体不应该留着,否则以后必然要招来灾祸,而这个灾祸,最后未必不会牵连到夜摇光,毕竟魅魉是跟着夜摇光。

    魅魉就算再不舍,但它也不得不承认夜摇光的话是对的,保得了一时,也未必保得住一世,若是到头来不但连累自己吃了苦头,还没有保住它,也何苦不趁着现在就将它给毁去?

    “好了,看在你这么不舍的份儿上,将它火化吧,骨灰你自己做主。”夜摇光想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法子。

    这个提议魅魉倒是能够接受,它沉默着让开。

    “金子,上!”夜摇光让开,呼唤金子。

    金子一跃到正前方,鼓足一口气,朝着尸身喷出去,火焰迅速的覆盖在了整具尸身之上。金子倒是不会喷火,只不过运转的是五行火之气。这具尸身原本就是被幽月之精华滋养着,一般的火根本烧不了。

    等到尸身被焚尽,夜摇光从芥子之中取出一个锦囊,将骨灰全部装到锦囊之中,而后递给魅魉:“给你。”

    “你帮我收着,待我修炼成体,再给我!”它现在都没有形体,这骨灰又不是一股气,可以附着在夜明珠之上,难道要天天挂在夜明珠之上么?

    夜摇光扬了扬眉,很乐意的手下,毕竟这个东西在她的手上也是一份保障,既然魅魉这么在意,以后也不愁意见相左的时候没东西扼制它,这可是它自己送到她的手上。当然,夜摇光和温亭湛待在一起久了,她才不承认从一开始她诱导魅魉毁去尸身的时候也有了这一重算计。

    目的达到,又搜罗了这么多的宝贝,夜摇光心情愉快的带着温亭湛回了蒋府,决定在蒋府再休息一日,至于魅魉,夜摇光也没有将它收到芥子之中,芥子里面可有她不少宝贝,如何能够让魅魉给看透?就让它自己跟着。

    洗漱完,夜摇光也是睡不下的,她将从魅魉的墓穴之中搬出来的陪葬品,一一的清点,有好多金银珠宝,在魅魉特殊的墓穴之中一点损坏的痕迹都没有。夜摇光越数眼睛越亮,看得温亭湛一阵摇头轻笑。

    “咦,阿湛你来看看。”夜摇光突然翻到一样东西,是一块简,与她之前得到了竹简玉简很是相似,竹简是卢芳赠送,而玉简则是当初从兰县贼赃里面搜刮出来,这枚是金简,金简雕刻的纹路与竹简玉简相似,上面也有远古八大神兽之一的白虎雕刻,拿在手里也是蕴含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夜摇光将竹简玉简都从芥子里取出来,三个摊在手心递到温亭湛的面前。

    “是一套。”就算温亭湛以凡人的目光,也能够看得出这就是一套。

    “师兄说过这是八神简。”夜摇光当初得到玉简的时候就特意去了一趟缘生观,问过这东西的来历,“师兄还说,这是远古神魔混战之时,打造出来镇压大魔之用。”

    这八神简,从卢芳开始,就一块块的往她这里凝聚,八块现在已经有了三块,夜摇光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她并不喜欢这种得宝的感觉,这不是得到宝物,而是即将被赋予某一种可能要以生命代价的责任。

    她的儿子已经是佛子转世,已经从出生起就要开始履行佛子的职责。为什么她也还要再承担一份?她不是不愿意付出,但她有这么多的牵挂,她不想牺牲。

    明白夜摇光心中顾虑的温亭湛,只能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摇摇,有些东西你明白,命中注定,躲也躲不开,好比明世子的桃花劫。”

第1519章:帮一把

    “阿湛,你说得对,我越来越不洒脱。”夜摇光也发现了她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已经渐行渐远,似乎也越发容易庸人自扰和多愁善感。

    “你不是越来越不洒脱,而是你的心……”温亭湛握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漆黑幽深的眼眸仿佛揉碎了星光璀璨得令人心跳加速,“越来越多的牵挂。”

    而在这份牵挂之中,占着至高无与伦比的位置的就是他。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与荣耀,想到这里,温亭湛的心顿时彷如被涓涓细流注入,那温暖的水清甜如蜜,温暖如火。

    再蒋府歇了一夜,夜摇光打算去赶尸族,在这里耽搁了四日,眼看就差三日就是年关,夜摇光想和儿子一起过新年,趁早带着金子先去将这件事给摆平。

    “温夫人,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温夫人莫要嫌弃。”夜摇光和温亭湛辞行的时候,蒋昌兴携着一家子来送行,亲自将一个匣子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没有推辞,将之接下,她的目光落在蒋昌兴的夫人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正是昨夜她将蒋毅珉的功德星光渡入的玉佩:“蒋老爷客气,我却之不恭。”

    走了几步,迈出房门之后,夜摇光对蒋昌兴道:“蒋老爷与诸位留步,便让少夫人送送我,我也有几句话交代三少夫人。”

    “好好好,老三家的,你送送温夫人。”蒋昌兴连忙道。

    秋小碗将夜摇光等人送出府邸,迈下台阶走到一旁的马车边,才对夜摇光行礼道:“温夫人,又何吩咐?”

    “你为何要将玉佩送给你婆母?”夜摇光淡声问道。

    “还请温夫人见谅。昨日归家之后,婆母就一直伤心欲绝,几度吃了东西都吐了出来,小碗知晓这是思子成疾,婆母已经年迈,不堪折磨,小碗才未成先行请示夫人便将玉佩转增,小碗在此向夫人陪个不是。”秋小碗以为夜摇光是对她私自将夜摇光赠送给自己的东西转增而不愉,心中有些惶恐连忙行礼赔罪。

    夜摇光一把搀扶着她:“难道你就不思念他么?我说过,那是唯一的念想。”

    “我自然也是思念亡夫……”秋小碗滞了滞,才情不自禁流出伤痛之色,“可我纵使倾心于他,我们也不过匆匆几面,短短一日的相处,那是他的母亲,是这世间他最尊重,对他付出最多的母亲,若是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有资格拥有属于他之物,那只能是他的母亲。况且,夫人说过它可以趋吉避凶,我也希望亡夫在天有灵,庇佑婆母余生诸事顺逐。说句不敬之言,待到婆母……小碗相信,婆母会将它留给我,既然是迟早的事儿,小碗何必急于一时,小碗现在要做的是将亡夫一片赤诚之孝完成下去。”

    “你是个好女人。”夜摇光不得不赞叹,“那块玉佩好生守着,若是你们蒋家日后遇上麻烦,拿着它去帝都明睿侯府便是。”

    秋小碗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夜摇光,她完全忘了规矩,又错愕的看了看夜摇光身侧一直不言不语,长身玉立的温亭湛,心砰砰砰的直跳。

    看着她这样呆呆的模样,夜摇光不由笑了,而后在温亭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了许久,看着远去马车的背影,秋小碗才回过神追了两步,而后跪下来,对着夜摇光他们远去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叩首。

    “摇摇,似乎很喜欢秋小碗。”温亭湛坐在马车里,车后随着颠簸掀起的帘子,恰好可以看到秋小碗的举动。

    “我很欣赏她,也很……敬佩她。”才十六岁,就愿意为一个人守一辈子,这份勇气难能可贵,纵使这个世界守寡的女人比比皆是,但大多数都是被迫,迫于家族,迫于流言,迫于现实,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能够这样的义无反顾,只怕不多,这是成大事者才有的魄力,夜摇光不介意帮扶一把。

    “摇摇便这般笃定她守得住么?”温亭湛噙着一抹笑意问道。

    “你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么?”除非不是人,否则就没有人能够欺骗得了她的眼睛,秋小碗的面相和性格都是从一而终,对于爱情格外坚贞之人,若是她不曾对蒋毅珉动情,夜摇光倒不敢笃定,但是她对蒋毅珉动了情,不论日后她遇上对她多么好,多么优秀的男人,都会应了她那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

    “停车!”忽而温亭湛对外面高喝一声。

    “你要做什么?”马车停下,见温亭湛含笑跳下去,夜摇光连忙追问。

    “既然摇摇如此信她,我不介意也助她一助。”温亭湛站在马车前回首对夜摇光莞尔,而后就朝着前方而去。

    夜摇光抬起头,这才看到,竟然是凤凰城的县衙。如今已经封印,各地官僚都已经休假,但是衙门依然还是有人看守,温亭湛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也不知道对拦着他的衙役说了什么,两个衙役一个迅速的跑了应该是通报,另外一个将温亭湛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坐在马车上,夜摇光就看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讲究之人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他的身侧还有方才跑去通报的衙役,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温亭湛就被那人态度谦卑的送了出来,温亭湛让他送到了府衙的门口,就自己走到马车上。

    “那是凤凰城知县?”夜摇光虽是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也不等温亭湛开口便道,“你见他做什么?”

    “秋氏的贞节牌坊,以蒋家的地位要想申报,只怕要被咬下一大块肉才成,我为他们剩下一块肉。”温亭湛笑着对夜摇光道。

    “你也不怕暴露你自己?”夜摇光蹙眉。

    “哈哈哈哈,摇摇,我岂会以我的名头。”温亭湛轻笑,他抬起手,伸直的食指挂着一块玉佩,玉佩在旋转,但是上面偌大的一个单字很明显。

    “你竟然用了单久辞的名义!”难怪不带她一起去。

第1520章:进入赶尸族

    “这块玉佩是在余杭之时,他的谢礼。”温亭湛将玉佩收好。

    夜摇光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发现,我们和单久辞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

    “摇摇在担心什么?”

    “我希望我们日后能够和单久辞划清界限,你们俩迟早是要生死较量,我不希望日后难以下手。”夜摇光轻叹一声,牵绊太多总是不好,她不希望他们日后对单久辞下不了手,也不希望日后对单久辞有所愧疚。

    至于握手言和,那是不太可能,陛下不会准。陛下在时就算不清理掉单家,也会留下遗命给萧士睿,就算萧士睿不动手,夜摇光相信以兴华帝的深谋远虑,他也会做出其他安排,来逼得萧士睿不得不动手,他不会让萧士睿成为一个妇人之仁的君主,不但是单家,还有……

    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聪慧如温亭湛如何不知道她所想,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摇摇,这世间只要你不想我死,便无人能够要我性命。”

    “算我白担心。”夜摇光释然一笑,她不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够杀得了温亭湛,别说是人,便是妖魔鬼怪也休想。

    赶尸族就在凤凰城偏远一隅的山中,山外是些不同民族的百姓,赶尸族在深山之中,她和温亭湛在山外就弃了马车,御空而行,进入了没有任何相连,只能飞渡过去的一座孤山,四面都是万丈高的悬崖,与周围的山遥遥相隔。

    “可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章致丘亲自来迎接夜摇光和温亭湛。

    而后将他们带入他们的族中,很有特色的苗寨,倒不是吊脚楼,而是落地式的建筑,房屋为五柱七瓜三排、七柱九瓜三排的不等,以三层为主,第一层即落地层,左右两排为日常生活之用,进伸二或三间,中间排为中堂,后为神龛。左后一间通常为茶中,为向火、煮饭之用,前两间为主人卧室或客房。平地房的厨房一般设在正房的一边,另起一小偏房。二楼前面的全为客房,后面的全为储存谷物等储藏室。

    很多人也是如同寻常百姓一般耕种养家禽,仿佛进入了一个新天地,让夜摇光很新奇,她前世并没有深入苗族之地,也没有体验过苗族的特色文化。

    “这是我们族长,也是我的师祖。”章致丘引着夜摇光夫妻去见了族长。

    族长是个年月五旬的男子,看着很严肃,对着夜摇光道:“温夫人,久仰,鄙人姓石。”

    石族长说的是汉话,报的也是翻译的汉姓,像之前章致丘所说的桑·姬朽圣女,其实就是苗族的名,姓姬朽,名桑,而非姓桑名姬朽。其实前名后姓,从来不是后世人眼里外国之人才开始,而是很早在古老的华夏便存在。

    “石族长。”夜摇光点头致意。

    “温夫人,明睿候请坐。”石族长招待他们坐下,上了苗族很有特色的吃食之后,就直言道,“这次有劳夫人和侯爷前来,致丘已经对我说过,温夫人和侯爷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敢挽留二位在族中守岁,今夜我们便选好日子做法。”

    “多谢族长体谅,的确有些俗事缠身,不过族内山清水秀,仿若世外桃源。”夜摇光笑道,“若是族长允可,我夫妻二人若是以后得了清闲定然来此游玩。”

    “必然扫榻相迎。”石族长很诚恳的笑道。

    接下来都是石族长亲自招待着夜摇光和温亭湛,到了晚间的时候,命人做了很多苗族特色,甚至在后世已经失传的美味,可把夜摇光和金子给撑坏了。尤其是金子,因为它今晚要出大力,石族长可是单独让人给它准备了一桌。这家伙也一点都不矜持,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将一桌子的东西扫荡干净。

    让夜摇光觉得分外的丢人,好在石族长等人都不介意,反而在金子扫荡完之后,亲和的问是否还要,金子张嘴想要点头,却在夜摇光阴测测的目光之中变成了摇头。

    又陪着夜摇光他们坐了一会儿,夜摇光才主动开口道:“石族长何时做法,我们夫妻二人可否同去?”

    “自然可以。”石族长就顺势起身:“温夫人,侯爷,请随我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随着石族长等人去了赶尸族的禁地,这里是专门用来消灭僵尸的地方,进门夜摇光便看到了五根拔地而起,成年男子都无法环抱的铜柱。铜柱的方位很讲究,雕刻也是用了心思。

    “震煞柱。”夜摇光对温亭湛道,“这五根柱子以阴门为口,五行为气,铸成一道五行的门,所有的阴气都会被其吸纳,下方又是五阳局,当阴煞之气流入转换下去,就与五阳融合,如此就能够保证此地便是聚集再多的僵尸,也不会成为阴绝之地。”

    “这块地在族内的中心。”温亭湛算了算行走的路程,他们进来之时路过这快地的外面,才去了石族长所居之地,折算来这里应该是赶尸族的正中心。

    “这也是为何族内没有一点尸气和阴煞之气的缘故。”这个建造可谓巧夺天工,是大手笔,不是一般人能够打造出来,夜摇光纵使没有飞到高空,但也可以确定,赶尸族的族人是呈八卦围绕着这个中心向后延伸,每一栋屋子的位置都相当讲究。

    “温夫人目光如炬。”石族长赞道,能够一眼就看破的人其实并不多。

    “我也就能够在奇门遁甲之中寻点自信。”夜摇光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温亭湛,低声笑道。

    走过那五根铜柱之后,是一道石门,石族长顿住脚步,提醒温亭湛:“里面是我族的锁尸地。”

    “族长开门便是。”温亭湛礼貌的笑了笑,他知道石族长是害怕他凡胎肉体之躯承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见温亭湛依然如此从容,石族长也就没有多言,里面尸气很重,但温亭湛身上有阳珠,他已经看到,就没有多此一举给温亭湛符篆,一掌在石门上一拍,石门从两边打开。

第1521章:阴胎脱体

    夜摇光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棺材,有些是直接摆在地面上,有些是如悬棺一般一层层的放在墙上,有些直接是用铁索吊在石洞的顶端,大多数都是没有盖上棺盖,都是用铁索将之交叉锁住,夜摇光粗略的数了数,看着怎么着也有好几百副棺材。

    令夜摇光奇异的是,有些是倒着吊在洞顶,抬头就能够看到棺材里面的尸体,但是尸体竟然好好的倒着躺在棺材里,没有掉下来,她也不好去测探是否有什么力量控制着,但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白巫法。

    温亭湛也是震惊了一下,他的心理准备没有做足,但是他同样也好奇:“石族长,恕我冒昧,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温亭湛的意思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将之处理,就这样的就在这里,更像是在养着僵尸一样。但在温亭湛的认知里,这养尸体终究不是正道。不过石族长既然能够这样坦然的让他们看,必然不是行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温亭湛才直接问。

    果然,石族长对温亭湛道:“我们赶尸一族,也不是捡到尸身就将之处理。正如温夫人也非一遇上鬼魂就将之消灭亦或者度化,行有行规。这些尸身大多数还有未查明身份,有些则是命格特殊,还有些便是时机未到。”

    夜摇光和温亭湛点了点头,他们大概听懂,但是深入的就没有开口问,毕竟这是人家族内的事情,能说的石族长自然是会告诉他们。

    石族长见他们没有追问,眼底的笑意不由加深,就引着他们一起去了后面,夜摇光见到了尸王,前面那是都是正常的尸体,而一进入里面这个洞,就全是僵尸,僵尸都是一个小洞口一个小洞口隔绝,每一个小洞口都有符篆和阵法。有的洞口内有一个,有的有二三个,唯有尸王这个大洞口里有十几个。但是僵尸并不算多,加上这尸王的洞口内的十几个,也就三十个僵尸左右。

    “所有的僵尸我们都是按照它们出现所在地锁在一出。”石族长解释了一句,“这些僵尸,除了尸王,我们都是希望能够将它们的阴煞之气全部清除,尽我们所能,不将之焚化,让死者能够再入土为安。”

    “僵尸还能够清除阴煞之气?重新变成正常的尸体?”夜摇光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知道僵尸的阴煞之气可以被吸走,就像当初她遇上的小僵尸,她也是用天麟将它的阴煞之气全部吸走,当时她有天麟啊,而且光是一个低等的跳尸天麟吸了就招来雷劫,一具尸体对于夜摇光而言就如此难以对付,夜摇光完全无法想象这么多修为不一的僵尸,赶尸族是凭借什么来清楚阴煞之气,又将之变成正常尸体。

    “这是本族的秘法。”石族长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便不多问,但是曾经利用天麟吸纳过跳尸阴煞之气的夜摇光,对这样的秘法很是钦佩,也对赶尸族的操守由衷的发出敬意,其实僵尸和鬼一样,杀了灭了都是理所当然,完全是不背负杀孽,但赶尸族依然秉承着原则,能够保全一个是一个,这种行事作风她喜欢,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这尸王,你们要如何做法?”夜摇光看着那具尸王,它高凸的小腹上有什么一直在动着,若非贴着几重符篆,只怕早就挣脱,其中还有一张夜摇光上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银符!

    “我们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都无法将其阴煞之气散尽,为此险些折了一个长老,只能将之用纯阳五行之火焚尽。”石族长轻叹一口气,“它的腹中有阴胎。”

    说完,石族长的手掐出一个奇怪的手诀,嘴里念了一句夜摇光都听不懂的咒语,石族长就沿着来的路走出去,而尸王带着它一个洞内的十几具僵尸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着石族长身后跳着。

    这是夜摇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赶尸,真是很神奇。等到十几具僵尸都出来之后,夜摇光才拉着温亭湛一起跟着出去,僵尸被石族长带到了五阳局之中。

    在五根铜柱之下现在都已经站好了几位穿着一样的老者,石族长居中,他的正前方占着的是背对着他的尸王,后面是背对着他的其他尸身。

    “这是要做法了。”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温亭湛护住。

    “温夫人,请将神猴交给我。”章致丘走到夜摇光身边请求道。

    夜摇光将金子赶到章致丘的面前,章致丘带着金子去了五阳局之中的阴门位,并且对金子做了叮嘱。

    这时候一直被夜摇光藏在挂在腰间锦囊内的魅魉也是冒出了头,当然是夜明珠的一小半圆:“灭尸呢,我还是首见。”

    夜摇光没有理它,就盯着前方,就见石族长带着站在五根铜柱下的五个长老几乎是同时开始做法,五股力量朝着石族长汇聚,在石族长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屏障,而石族长的手诀变换之间,尸王和他身后的僵尸身上一股股阴煞之气就溢了出来,一道道的朝着他流窜而来,最后被他凝聚于指尖,随着他指尖高举于顶,那些阴气全部冲天而起,却没有冲破五位长老形成的屏障,全部盘旋于石族长的头顶。

    随着阴气越发的厚重,就连温亭湛这个凡人都能够看到石族长的头顶形成了一片实质的黑云,那黑压压的好似里面藏着无数的冤魂在伸着鬼爪一般狰狞。

    而死亡的面目开始扭曲,隐约间好似还能够听到它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她的肚子更是一下子一下子的凸起来,好似里面的阴胎想要撞出来。夜摇光一念至此,猝然暴风大起,就看到那一张银色的符篆飞弹出去,她震惊不已,而后尸王的肚子裂出一道黑光,有大量的阴气散出来。

    “不好,阴胎脱体而出!”魅魉沉声高喝,“快走!”

第1522章:双阴胎

    “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还能够跑得了庙?”夜摇光轻喝一声,但是尸王的肚子已经完全破开,一股迅猛的阴气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来,夜摇光当即一把将魅魉的夜明珠拽过来,迅速的绕了个手诀,将其锁住往高空一掷。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魅魉被抛向高空之前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叫声。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尸王的肚子炸开,两团裹着黑气的紫色光就好似日食被遮住的太阳一般飞了出来,夜摇光脸色一变:“竟然是两个阴胎!”

    难怪会脱离石族长等人的掌控,只怕石族长等人都不知道这个尸王的肚子里怀的是一对双生子,在阴绝之地形成了两个双胎。那挣脱而出的两个阴胎,迅速的朝着人群攻击而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石族长。

    而就在它们势不可挡的飞跃向石族长,想要将石族长给撕碎的时候,魅魉的夜明珠恰好飞到最高空,所有因为阴胎爆体而出挣脱了束缚的僵尸都瞬间朝着魅魉的夜明珠开始吸纳吞吐,幽月之精华,是他们的至爱,不啻于毒品之于瘾君子。

    好在那群僵尸之中只有两具飞尸,其他的都是跳尸,这两具飞尸方才也被几位长老和石族长共同卸去了大半的阴煞之气,它们现在飞都飞不起来,更是渴望幽月之精华,魅魉又被夜摇光扔的很高,倒是没有僵尸靠近它。

    但是两个阴胎,却是一左一右的围攻而上,直接将已经挣脱了夜摇光束缚的魅魉给围住,两个阴胎当即开始大量的吸收夜明珠的幽阴之气。魅魉也反应极快的做出应对之策,就看到半空之中两个阴胎相对而立,它们的中间是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

    三者之间僵持着,似有两股相斥的力量在你来我往,形成了一股制约,让空气都显得有些稀薄,像温亭湛这样的凡人之躯,很快就感觉到了不适。

    “阿湛,当心。”夜摇光输了一股五行之气到温亭湛的体内之后,就一个纵身到五阳局之内,“快想办法,将阴胎诛灭。”

    石族长面色一变,手诀一阵变化,又是砰地一声炸响,尸王的躯体竟然顿时炸裂开去,粉碎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这一变故,惊得所有人都一愣。

    而阴胎感觉到母体的爆亡,母子相连的神经霎时让它们变得失去了理智,一个疯狂的开始想要吸纳魅魉的幽月之精华,一个原地高速旋转起来,它的旋转迸溅开一点点如蝌蚪般的阴气,那阴气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夜摇光等人立刻迅速的避让,但是大量密集的阴气如细密的雨泼下来,夜摇光一个旋身,飘扬的裙摆沾上了一点,她骇然的看到裙摆顿时被烧出一大个洞。

    “啊——”

    就在这时,尖锐凄惨的叫声响起,夜摇光迅速的看过去,瞳孔不由一缩,只见一位长老避躲不及时,沾染上一点黑水般的阴气,刹那间整只手被腐蚀。夜摇光亲眼看着的他的皮肉似碰上火的雪糕,快的眨眼就只有白骨森森。

    “那是幽阴之火!”和另外一个阴胎制衡着的魅魉对着夜摇光高喊,“比黄泉之水更加可怕,可融世间万物。”

    听了魅魉这话,原本打算将神丝长绫飞出,保护自己的夜摇光手一顿,当日在地宫的黄泉之水,以及飞跃那寻找到锡杖的地狱河神丝长绫都保护了她无数次,魅魉说这幽阴之火比这两样都可怕,夜摇光可不想毁了她的神丝长绫。

    她一个纵身而起,随着她双臂一展,天麟飞跃而出,快速的分出一把把,将她给包裹在其中,在夜摇光五行之气的催动之下急速的围着夜摇光旋转起来。夜摇光飞跃的足够的高,几乎与阴胎齐平,释放出阴煞之气的天麟瞬间就吸引了阴胎的注意力,它集中精力的朝着夜摇光撞来。

    那迅猛的速度,如一个天外跌落下来燃烧着熊熊黑色火焰的铁球,狠狠的砸向夜摇光,夜摇光四周的气力顿时一滞,那一股力量彷如能够将空气都燃烧起来。

    夜摇光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损坏神丝长绫,她迅速的一个旋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在她已经做好迎接那东西倾力一击的时候,一物飞跃而来,火热的光芒在她的前方扑开。

    是阳珠!

    几乎是同一时间,石族长在阴胎被阳珠抵挡下来的一瞬间,飞扑上去,一张银色的符篆贴在了阴胎之上,他指尖迅速的变化结印,在阴胎来不及挣脱的一瞬间,生生的将符篆封印下去。

    心头一暖,夜摇光手腕虚空一转,阴珠飞旋而出:“几位长老,助阵!”

    下方的几位长老迅速的结阵,一跃而起,石族长则是又抽出一张符篆飞向了另外一端和魅魉一起对付另外一个阴胎。

    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催动着阴珠,除了方才手上的一位长老,四位长老两人一边,他们各自修炼之气属阴的就腾空在夜摇光的身后,运气与夜摇光相融合,催动阴珠,另外两位修炼之气属阳,便运气催动阳珠。

    一阴一阳,两股气从阴阳双珠之中迸发出来,又在一个地方交接,夜摇光和四位长老对视一眼,分外默契的凝聚了五行大阵,阴阳之气瞬间融合到了一个顶点,朝着那在符篆的封印下剧烈的挣扎,仿佛瞬间就要挣脱的阴胎飞击而去。

    轰的一声,恰好将符篆弹飞的阴胎来不及闪躲,就被交织而来的阴阳之气给吞噬,夜摇光看着那阴胎瞬间被中和了阴煞之气,气息的剥落露出了原本肉肉的一团球体,球体之中是个痛苦的哭着的婴孩。

    夜摇光心中不忍,猝然收力,一把将阴珠收走,其中一位长老出声:“温夫人,切莫被表象所迷惑,妇人之仁终究会酿成大祸。”

    夜摇光捏了捏阴珠,她依然果断的将阴珠给收起来,取出天麟朝着阴胎飞跃而去,指尖在天麟的刀刃上一划,染了血的天麟迅速的开始吸纳阴胎的阴煞之气。

第1523章:入了肚的功德

    只见原本楚楚可怜的阴胎,在天麟的吸食之下,顿时面目又狰狞了起来,潜伏藏匿在它身体里面的阴煞之气大量的溢出来,它那双黑漆漆仿佛两个黑洞的眼睛充满着怨毒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冷哼一声,她是心软,但也没有心软到无知的地步,区区一点障眼法就想欺骗她?狐狸精的魅功对她都无用。抬头看着天麟吸食大量的阴气,整个刀刃都开始膨胀,阴胎之气果然非比寻常,夜摇光重新催动阴珠,从天麟的刀刃之中将一部分的阴煞之气吸入阴珠之中。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阴胎那双黑的没有任何其他色泽的眼眸才渐渐的恢复正常,有了眼白,有了水亮的光芒,夜摇光这才收了手。

    半空之中,那原本凶恶的阴胎,已经变成了一个仿佛握在透明气泡之中阴魂,纯洁无暇,夜摇光的手伸出去,轻轻的托住它,仿佛还能够听到它如婴儿一般喜乐的声音。

    她就知道这阴胎是在尸王的腹中,那就是没有死就进入了阴绝之地,所以魂魄必然还在,和没有魂魄的僵尸不一样,只可惜这小娃娃已经死了,她仅能够为它做的,就是将它的神魂解救出来,然后将之度化。

    “温夫人,宅心仁厚。”方才想要夜摇光一击将阴胎诛杀的长老轻叹。

    夜摇光对着婴灵一笑,将它放在半空之中悬浮着,就看向石族长和魅魉那边。两人合作倒是将另外一个阴胎也短暂的制住,夜摇光一个旋身飞跃过去:“石长老,交给我吧。”

    石族长看着远处浮在半空之中的婴灵就退让开。

    “别说我有好处不想着你,幽月之精华,你要不要?”将魅魉扔出去钓僵尸,这事儿夜摇光的确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是情况危急,也只能事急从权,这会儿自然是要良心发现一下下。

    “脏死了,小爷才不要!”它吸纳的可是最精纯的幽月之精华,这只僵尸是阴胎,不仅仅吸纳了幽月之精华,还有阴绝之地的阴煞之气!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洁癖。”夜摇光无语,“既然你不要,就让开!”

    它不要,她的阴珠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愁天麟的口粮。

    夜摇光这次直接用阴珠吸纳,天麟已经吃的够多,夜摇光可不想再让它招来一次雷劫,等到将这个阴胎也清干净之后,夜摇光浑身都湿透,伸手擦了擦汗,看着两个纯净的婴灵飘浮在她一左一右,夜摇光对石族长道:“石族长如果不介意,我想亲自度化它们,将它们送入轮回。”

    倒不是为了这一份功德,而是夜摇光已经做了母亲,她对干净无暇的小孩子格外的没有免疫力,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也算是她亲手解救出来。

    “本就是温夫人的功劳,理应如此。”石族长很好说话,“再则,于此道,我们也不如温夫人擅长。”

    “多谢石族长。”夜摇光趁着夜依旧还深,就带着两个小家伙用罗盘择了一个好地方,将鬼门打开,对着两个为着她飘浮的小家伙道,“快去吧,来生投个好人家,你们俩也还没有伤无辜之人的性命,干干净净的去轮回。”

    “哇,哇,哇——”两个小家伙就是绕着夜摇光不走,一声声的叫着。

    夜摇光无奈,只好指尖一弹,一道柔和的五行之气如风一般,将它们两吹入了鬼门之中,鬼门关上的一瞬间,两颗功德星光飞了出来,朝着夜摇光的腰间的功德袋飞过去,夜摇光已经习惯,所以她不再如同往常一般目光追逐,因此没有看到那两颗不太一样的功德星光围着她腰间的功德袋绕了一圈,没入了她的腹中。

    温亭湛是看不到功德星光的,唯有金子看得分明,一双瞪大的猴子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夜摇光,嘴巴长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它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师傅,那两颗功德……”

    “怎么了?”夜摇光低下头,因为得了一场功德雨的缘故,她的功德袋沉甸甸的,两个功德实在是没有什么重量,且功德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标记,她就算用神识去探测,也探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

    “那两颗功德进了你的肚子……”有了上次阴阳泉的事情,金子觉得它还是坦白的好。

    “我的肚子里?”夜摇光捂着肚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功德怎么会进入她的身体,她又不是功德体,如何能够承载功德。

    “我没有!”金子愤愤的说道,“我真的看到,不信,你问它。”

    金子的猴爪子指的是魅魉的夜明珠,夜摇光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它。

    “小爷没看到。”魅魉现在很不爽,它还在为夜摇光方才将它扔出去耿耿于怀,那么危险,天知道它最大的克星就是僵尸,不但是僵尸,还是尸王孕育的阴胎!若非它有三千年的积淀,只怕还等不到夜摇光来,它就被吸干了!

    也不想想,那阴胎若是吸干了它,他们这些人统统别想活着走出去。

    不过它倒是看到了那两个小不点进入了夜摇光的身体里,这根本不是功德之光,而是灵识之光,阴胎也是灵胎,孕育是十分艰难,别看它们只是胎儿,但它们已经有足够的灵智,良心还不错,知道夜摇光费力救了它们出苦海,所以就借助轮回之风,将灵识剥离出来,投入夜摇光的腹中,想做夜摇光的孩子,侍奉她一生来报答。可这两个小不点却不知道,夜摇光现在根本没有怀孕,它们一旦入了人体灵识就会日渐消散,若是在它们消散之前,夜摇光还未怀孕,它们两就将烟消云散。

    左不过这种事是缘分,就算它说了,也不是夜摇光想有孕就能够有的。若是它们当真和夜摇光有母子缘,上天自有安排。

    “回去早点歇息。”夜摇光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金子,“才这么小,就老花眼了可如何是好。”

第1524章:无言的默契

    “师傅……”

    “行了,师傅也困了。”夜摇光是深信功德之光是不可能入了她的身体,当然她对这世间的灵胎了解并不深,拉着温亭湛就回去洗洗舒舒服服的睡了。

    这件事温亭湛倒是想了想,趁着夜摇光熟睡之际,还给夜摇光诊了脉,确定夜摇光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包括怀孕的迹象,才放心的睡下。以他的医术二十日之后有孕他都能够大概探到脉搏,临走前他一直忙碌,这一路上他和夜摇光都不曾亲热,算算时日也有十来天,马上就是月初,只要看看夜摇光的信期是否会如约而至便是。所以,温亭湛也没有多大的纠结。

    尸王的事情也解决了,帮上忙的不是金子,而是夜摇光,对此赶尸族就更加的感激,一定要设宴款待,强烈而又热情的挽留一日,让夜摇光和温亭湛明日再走。夫妻两实在是推脱不过,算算日子,今天是二十九,明日是三十,那就今夜出发,争取在明日天亮以前赶到吐蕃和宣开阳汇合。

    本就已经接近年关,赶尸族一族的人也是早有准备,夜摇光帮了他们的大忙,他们索性就整个族里提前一日将新年给过了,大家都纷纷如同往年过年节一般将家里最好的吃食统统端上了桌子。

    他们的年夜饭吃的很有特色,在露天的院子里,整个族的人都拼了一张桌子,一圈又一圈,各家的菜上到各家的座子上,一个族的人都在一起这一顿饭。还有各家准备好的节目,载歌载舞的度过新年。

    这是夜摇光来了这里之后,最有特色的一个新年,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夜摇光还和石族长畅聊了一番,发现他们很多人生观点很像,颇有一种成为忘年之交的感觉。

    温亭湛坐在一旁,很多东西其实他听不懂,但他却没有出言询问,就那样安静的含笑看着火光的照亮下,她明媚如月的脸庞。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温亭湛不忍打扰夜摇光的兴致,缓缓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

    “阿湛?”温亭湛一动,夜摇光就投来目光。

    “你和石族长聊着,我们一会儿就离开,我再走走看看。”温亭湛对夜摇光轻柔一笑。

    “侯爷,不如我陪你走走。”章致丘站起身。

    “不必,我就想随意的四处看看。”温亭湛拒绝了章致丘的好意。

    “那你去走走,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启程。”夜摇光冲着温亭湛弯眉一笑。

    “嗯。”温亭湛含笑点头。

    其实温亭湛倒不是觉得无趣,而是真的挺想了解一些这里的人土风情,他身为父母官,日后要面对的事情不计其数,能够多了解一些东西,就算日后用不上,也是好的。夜摇光与他心有灵犀,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夜摇光也和他一道,势必到时候石族长等人也是要陪在身侧,反而不利于温亭湛考察环境。

    “啧啧啧,你心真大,你的夫人和旁的男人畅所欲言,你竟然能够如此面不改色。”魅魉已经暴露,它也就不躲躲藏藏,它是个孤独惯了的人,就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天南地北什么都好,可压根没人理它,就连金子那只猴子也宁可吃美食夜不愿和它说话,它都快气死了,既然没人和它说话,它就搞事情。

    温亭湛淡淡瞥了它一眼,不语。

    “喂喂喂,你的丈夫尊严呢!”魅魉有些着急的叫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觉得温亭湛似乎丢了他们男人的脸,当然它已经忘记它不是一个人,“你这般纵着,当心那日她翻了天,有你哭的时候!”

    “何为丈夫尊严?”温亭湛反问道,“丈夫的尊严是需要对妻子的束缚与猜疑来成全么?”

    魅魉一噎,继而强硬道:“可她也不该当着你的面儿,将你视若无睹和旁人聊得欢实,女子就应当以自己的男人为天,时时刻刻以自己的男人为首!”

    “那样的女子千千万万,却不是她。她也成不了那样的女人,而那样的女人也非我所喜。”温亭湛淡声道。

    “我道你是当真不介怀,原来是爱之深,而纵之娇。”魅魉幸灾乐祸道,“其实你心里也是顶顶不是滋味,却还要佯装大度不表现出来,是与否?”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略带些同情之色看着魅魉。

    魅魉瞬间就怒了:“你这是何眼神?”

    本不想理会魅魉,奈何魅魉缠着温亭湛不放,这又是做客,温亭湛不想折腾出大动静,才淡声道:“我只是在怜悯你,不知这世间情为何物。”

    情为何物?

    魅魉呆呆的没有再动,它哪里知道情为何物,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过情,就算有过,它的记忆中也是半点都没有。

    耳边终于安静了的温亭湛,继续往前走,他先是看了看这高山之上的农田,土质,农作物,因为是狂欢,随处都有人,遇到不懂的温亭湛也会亲自去问。而后是对他们的屋子构造产生了兴趣,问他们这样建筑的好处等等……

    等到时间差不多,温亭湛想知道的东西也已经都知晓,他转身往回走之后,魅魉又凑了上来:“你待她情深至此,不觉着自己吃了亏?”

    魅魉怎么看夜摇光,怎么觉得夜摇光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若知何为情,便无计较之心。”温亭湛淡声回答它,“我和摇摇之间,你日后就会懂。”

    他和夜摇光之间,先动心的是他,但这并不就意味着谁先爱了就输了,夜摇光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又何尝不多?当他每日处理政务时,她也是这样静静的在一旁,从不觉得枯燥陪伴着他,当他和萧士睿等人议朝政之时,她不也一样安静的坐在他的身侧?

    他觉着他们现在这般很好,他们可以无话不谈,互不有所隐瞒。但又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彼此之间不用猜忌,不用顾虑,不用争你长我短。

    当温亭湛回到石族长的院子的时候,恰好夜摇光和石族长等人告辞,两人就这样默契的隔着一道门槛,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第1525章:入吐蕃(求月票)

    魅魉看着明明相隔五步远的距离,但两人之间似乎又像密不透风,仿佛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插足他们之间,这样强烈的感觉让它觉得莫名又不理解。

    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不会去关心,夜摇光开心的迈出大门,就走到温亭湛的身边,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转身对石族长等人道别:“族长,诸位不必再送,日后闲暇。我们夫妻必然来做客。”

    “温夫人,侯爷,再会。”

    夜摇光就和温亭湛御空而行离开了湘西,直接去了吐蕃,距离还是有些远,到了吐蕃的时候,大雪纷飞的天空已经透着光,是要天明的样子,等寻到宣开阳和古灸等人落脚之地时,估摸着已经是卯时正(早上六点),厨房都已经炊烟缭绕。夜摇光坏心的轻手轻脚的寻着儿子的气息,去偷偷看看宣开阳的睡相。

    哪里知道,宣开阳已经盘膝而坐开始修炼,夜摇光不无臭美的说道:“看看,儿子这一点随了我。”

    同样跟着来的金子则是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它承认夜摇光以前的的确确很自律,可自从成婚之后,这早间修炼,就早已经一去不复返。要真说起来,温亭湛才是风雨无阻,几乎是不间断的每日习武。

    “是,不但是开阳,就连我也是被你所影响。”温亭湛认可。

    金子翻白眼,心道:师爹,你这不诚实。

    “走,别打扰儿子修炼,我们回去补眠。”夜摇光一把拉着温亭湛寻到了卫荆,让卫荆带着他们去给他们夫妻安排的房间,洗漱之后就钻进被窝。

    前天夜里对付阴胎,就休息了二三个时辰,昨天又一整天在赶尸族里热闹,夜间更是赶了一整夜的路,夜摇光累及了,倒下去就闭上眼睛睡着。

    一觉起来已经午后,温亭湛早就已经起身,和古灸以及宣开阳见了面,聊了天甚至一道用了午膳,夜摇光的午膳是她起身后再端上来。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吃饱喝足之后,夜摇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弟妹若是要入乡随俗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做。”古灸笑道。

    “什么也不用做?”夜摇光怔了怔,“可今儿大过年,就算入乡随俗,按照藏族的过法,也得过不是。”

    “摇摇,藏历新年已经过了。”温亭湛不由好笑道。

    吐蕃王朝建立之初,就有了属于他们的日历,称之为藏历,藏历是阴阳合历,将一年分为四季,以冬、春、夏、秋为序,全年三百五十四日,自新年就和他们不一样。

    “我忘了这一茬。”夜摇光拍了拍额头,“不成,我怎么着也要和夫君儿子一起过新年,我这就派卫荆去准备。”

    她这么累死累活的半夜赶路,就是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就不过了呢。

    古灸笑着看着温亭湛:“果然,知弟妹者,允禾也。”

    “弟妹不用准备,允禾早已经派人备好。”

    “有个贴心的夫君真好。”夜摇光冲着温亭湛一笑,“我去厨房看看。”

    心情一好,夜摇光就想要展示一下厨艺,但到底只有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准备太多的食物,以免铺张浪费,用了晚膳他们依然决定守岁,宣开阳过了子时,到了次日,夜摇光就让他去睡觉,古灸也识趣的回房。

    院子里就剩下夜摇光和温亭湛两个人,夜摇光白天睡多了,并没有睡意,温亭湛的精神头也好,于是夜摇光的头靠在温亭湛的肩膀上,赏着漫天的雪景问道:“明诺可有给你回信?”

    “回了,圣女的确与他在一起。”温亭湛颔首,细长温暖的手扶着她柔顺的长发,“他让我们别插手他之事。”

    “我也懒得插手,日后出了纰漏可别求上门。”夜摇光轻哼,“那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告诉章致丘?”

    “既然不管,那就彻底撒开手。”温亭湛道,“摇摇不是说过,这是他的桃花劫么?”

    “是啊,不是好兆头。”夜摇光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便置身事外吧。”温亭湛低着头看着夜摇光,“若是因着我们告知了旁人,若是催化了他的桃花劫,届时你想彻底不管也不好。”

    “明诺得罪你了?”听了这话,夜摇光撑起身子,试探的问道。

    “摇摇为何这般问?”温亭湛垂着眼,望着夜摇光,眼底流转着些许笑意。

    “虽说我们和他没有多少深交,但到底共事了几次,不论是当初琉球还是后来兰县,怎么着也有些情分,你这口气就好似想让他吃些苦头的意思。”夜摇光觉得若非明诺惹了温亭湛不快,温亭湛应当不会撇得这么清。

    轻轻笑着,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士睿从帝都传来消息,明诺最近和元奕走的很近。”

    “他可是忠君党啊。”虽然温亭湛说是萧士睿传来的消息,但是若是他自己没有八成的把握,温亭湛绝对不会这般对她说,那就是十有八九明诺和元奕在勾结,“元奕捏住了他什么把柄,让他偏向了元奕?”

    “到底是何事我也不甚清楚,但既然摇摇说过,这位圣女是他的桃花劫,我想与这位圣女也脱不了干系。”温亭湛推测道。

    “这倒是极有可能……”夜摇光认可,毕竟这位圣女才是世外之人,和元奕的交集也就更多,想到这里,夜摇光的眼睛就亮了,属于女人的八卦心顿时开启,兴冲冲的拉着温亭湛,“阿湛,你说会不会这位圣女其实是元奕给明诺设下的美人计?其实这位圣女是元奕之人,亦或者是倾慕元奕之人。”顿了顿,夜摇光啧啧啧的摇头,“若真是如此,明诺可就可怜了。”

    温亭湛真是哭笑不得,有时候特别想要将夜摇光的小脑袋瓜给打开看看,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法:“元奕是个会利用女人之人,但他那般聪明,聪明的男人不会利用对自己有心的女人,这类女人才是最不好掌控的女人。”

第1526章:吐蕃阐法王

    “你倒是很有经验,说的头头是道?”夜摇光眯着眼睛,细长的手指抬着温亭湛线条完美的下巴,“老实交代,多少倾慕你的女子,被你给忽悠了?”

    温亭湛弯身,一把将夜摇光打横抱起来,朝着房间走去:“这世间,能够让我多看一眼的女子,只有你。”

    冬雪纷飞,寒风凛冽;春意融融,情潮翻涌。

    来了吐蕃,又是新年,温亭湛似乎并不急着做他的事情,他带着夜摇光和宣开阳在古灸这个熟客的领队下,整整五日将吐蕃好玩的地方游玩了一圈。

    最后连实在是好玩的夜摇光都看不下去:“阿湛,你还有十日的休沐。”

    “摇摇果不愧贤妻也。”温亭湛低声笑道。

    “少给我灌迷魂汤,你不务正业就算了,明日我要去把之南的那副画给解决。”夜摇光瞅了他一眼。

    “好,明日我们就去,地点我已经查出来,就在萨斯伽内。”温亭湛好脾气的应承,旋即又略带委屈的说道,“我何处不务正业了?”

    “你都来了吐蕃多久了,也没见你做事儿,整日游山玩水……”夜摇光无语。

    温亭湛可不仅仅是陪着她来度化古灸画中的那一缕怨气,而是有正经的事情,为的就是查明吐蕃到底有多少人和黄坚南久王二人勾结,到底二人有什么底气来把吐蕃变成手中的一柄利刃。

    “摇摇,我养了那般多人,若是事事还需要我亲力亲为,那养着他们来作何?”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嗅着她发丝间的馨香,“我该做的事儿,都已经做的差不多,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

    “你都做得差不多?”夜摇光惊愕,“只差一件?什么事儿?”

    “这事儿啊,还得劳动夫人牵桥搭线。”温亭湛对着夜摇光道,“摇摇你可知这吐蕃是如何归附我朝?”

    夜摇光摇头,正史她是知道的,但这已经不是正史,不过史学夫子课上有讲,但他们的史学夫子老喜欢盯着她和温亭湛,总怀疑她和温亭湛基情四射,天天防着她把温亭湛掰弯,导致她史学课都在神游太虚。

    “当年蒙古大汗从北漠而来,先入青海,再入吐蕃,最初派了蒙古铁骑震慑,原本蒙古王子所派的大将已经和吐蕃萨迦上师达成了协议,由萨迦上师出面带领吐蕃归顺蒙古,可太祖陛下抢先了一步。”温亭湛早料到夜摇光没有好好的听课,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掌心,那圆润粉嫩的指尖像晶莹剔透的粉玉雕琢,触感又细腻温热,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我知道。”著名的凉州会盟,和正史上没有差别。

    温亭湛摩挲着夜摇光的手指:“但太祖陛下却在凉州会盟之际,亲自不惜孤身犯险潜入吐蕃,在蒙古将军与萨迦上师洽谈之际,求见了当时最为德高望重的枳空大师,最后取得了枳空大师的支持。”

    “厉害啊。”夜摇光赞叹,其实在正史上,后世的史学家也分析过,当年蒙古入吐蕃,其实最初选择的乃是直贡寺枳空大师,但是枳空大师以年迈为由拒绝,最后蒙古只能选择了在佛法上更为精通的萨迦上师。

    但后来直贡寺也不知道是不是蒙古王庭怀恨在心,还是两个教派之间的成王败寇。元世祖忽必烈在世时,萨迦本钦·阿迦仑奏请忽必烈派兵进藏攻入止贡峡谷,焚烧止贡提寺大经堂,摧毁十八尊巨佛和七座多门塔,据说在这次战争中杀死止贡噶举派僧侣和属民一万多人,历史上称这次事件为“林洛”——意为寺院之变。林洛以后,止贡噶举实力大为衰落。

    不过本朝的元太祖乃是后世之人,他如果是知道这一段历史,以此来说服枳空大师倒也容易。正史上就是因为萨迦上师的支持,所以蒙古统一天下之后,一直是帝师来掌权整个吐蕃,这里的帝师不是教导皇帝的先生,而是萨迦之中历任的掌权僧人,后来的萨迦本钦也就是帝师的使者,在正史的元朝,帝师的地位相当的崇高,《元·释老传》敕文曰;“皇天之下,一人之上”,除了皇帝就没有人比其更尊贵。

    想到了正史,夜摇光大概明白了温亭湛要见的人是谁:“你想见直贡寺现任主持。”

    “摇摇果然聪慧。”温亭湛笑着颔首,“枳空大师支持太祖陛下,吐蕃最后归顺了我朝,在朝廷建立之后。枳空大师就圆寂,陛下册封了枳空大师的弟子,也就是当时的直贡寺主持为阐法王。协助宣政院三司掌管整个吐蕃的军政之权,就连吐蕃境内的郡县官员,阐法王都有任免之权。”

    “这到底是宣政院三司协助阐法王,还是阐法王协助三司?”夜摇光听了不由冷笑,“也就是说这吐蕃的话语根本不在宣政院三司的手上,而是在直贡寺。”

    “这倒不是。”温亭湛摇着头,“当时的阐法王并无世俗权欲,他一心只在宣扬佛法,除了在借助权利上增大噶举之派的影响力以外,从不曾过问吐蕃的政权与军权,除非是发生极其对吐蕃藏民不公允之事,否则阐法王都不会轻易出面,我想这极有可能是当初太祖陛下与阐法王的约定。”

    “所以,和南久王与黄坚狼狈为奸的还是宣政院三司,但阿湛你想说动直贡寺现任主持大师出面,彻底粉碎他们的奢望。”以直贡寺阐法王在吐蕃的影响力和威望,只怕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按理说,这等事情,阐法王为了吐蕃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你才是。”

    “我原本也是如此认为,但自去年起我曾数次约见且仁大师,都被拒绝。”温亭湛凝眉道,“我这几日查了一下因由,且仁大师在一年前见过萧秉,至此之后且仁大师便一直闭关不出。”

    “萧秉?”夜摇光错愕,“被南久王捷足先登了?”

第1527章:你是广明的母亲

    温亭湛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派人查过,但是却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连你都查不出任何痕迹?”夜摇光更加惊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事情能够逃出温亭湛的这双睿智的眼睛,温亭湛这样说,只怕是连基本的推测都不行。

    夜摇光心里都不得不佩服南久王,能够做到这一步,难怪这样的肆无忌惮。但同时夜摇光心中又疑惑不解,她曾经在老和尚那里听说过直贡寺且仁大师,他是在现下藏传教之中与益西长老齐名的大师,想必其佛法与智慧都非等闲。这样的大师,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他答应南久王,在吐蕃即将陷入战乱之际,选择两不相帮,视而不见?

    “因此,才得摇摇出马。”温亭湛轻声一叹。

    “连你都不见,他怎么会见我?”夜摇光皱眉。

    “你是广明的母亲。”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望着夜摇光。

    夜摇光身子一僵,她听懂了温亭湛的意思,去见且仁的不是明睿候夫人,也不是缘生观的夜摇光,这两个身份都不够格让且仁亲自来接见。唯有佛子的生母,这个身份,才能够让且仁大师尊重。尊重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

    “摇摇,若是不愿……”

    “有什么不愿的?”不等温亭湛说完,夜摇光就打断他,“你到今日才对我说这个,其实是山穷水尽,已经没有办法才开了这个口对么?”

    佛子这两个神圣的字眼,是夜摇光心口的一道伤疤,是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温亭湛不想在她的面前提起,依然如此小心翼翼,害怕她被触及到伤口。

    “阿湛,这是我最后强调一遍,我已经真的看开。”夜摇光捧着温亭湛的脸,“广明他是佛子又如何,他永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我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提起来。我们借用了他的名头又如何?难道这世间只能子女以父母为荣,便不能父母以子女为傲么?既是血脉相连,何必斤斤计较?我们是一家人,任何时候都不需要生疏顾忌,家人之间过于谨小慎微,那是一种悲凉。我现在就去写封拜帖,哼,我这做母亲的好容易假借儿子的威风一次,哪里舍得放过。”

    说着,夜摇光就兴冲冲的从温亭湛的怀里跳下来,然后去书房,温亭湛也跟着,亲自为她研磨,夜摇光一点也不客气,语气格外的牛气冲冲,反正藏传教的大师比较随性,也不会计较这么多,谁让且仁那么拽,她家阿湛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当然除了她以外。当初益西都没有拒绝,哼。

    写完之后,夜摇光没有让任何人送去,而是让金子亲自送过去,看着金子消失的方向,夜摇光臭屁的回过头看着温亭湛:“如何,现在知道母亲重于父亲了吧?”

    在中国古老的传统思想之中,男人是一家之主,孩子从小最崇敬的都是父亲。但是藏传教之中,母亲才是最伟大和神圣的存在。佛子之母称之为佛母,但却没有佛父一说。

    “我可从来不曾也不敢轻视女人。”温亭湛诚恳的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这话倒不是为了讨夜摇光欢心,而是他看得分外的透彻,纵观历史,多少男人要天下得金戈铁马,浴血沙场,殚精竭力,步步为营?而一个女人要得到天下,只需要征服能够打下天下的男人。

    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但凡夜摇光想要,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令她得偿所愿。所以,他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便是这世间最不难小觑的就是女人。

    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等到第二日,当天下午就有直贡寺的沙弥送来了回信,大意就是且仁大师明日会在直贡寺等待夜摇光,并且亲自迎接。

    “儿子的身份果然好用。”夜摇光手里拿着直贡寺送来的邀请函,相当的精致,上面写的还是汉文,这字迹透着淡淡的佛气,不用想能够不经意之间在字迹上都留下佛气的人,定然是老和尚那样的高僧咯,整个直贡寺怕是没有几个人,夜摇光姑且猜测,是且仁大师亲自所书,这待遇只怕萧士睿都未必有。

    “嗯,摇摇生了个好儿子。”温亭湛看着夜摇光那嘚瑟的小模样,若非大庭广众之下,古灸和宣开阳都在,他真是恨不能将她揽入怀中,狠狠的亲上几口。

    “且仁大师的请函。”古灸都忍不住拿过来看了好几眼,“我明日可否也跟着去?”

    “你去做什么?”夜摇光疑惑,古灸也不是个佛信徒。

    “且仁大师现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多岁,是目前这个大元朝最德高望重的高僧,就算是源恩大师和益西长老见了他都要执弟子礼。”古灸对夜摇光解释道,“现如今他已经不接待客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可以带你去直贡寺,但他见不见你,那就看你造化。”夜摇光也不能非逼着人家高僧去见他不想见的人。

    “我就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他正想画佛像呢,一直抓不住睿智深沉,德高望重的佛像精髓,希望这次能够看到且仁大师有创作灵感。

    既然且仁大师说了要亲自迎接夜摇光,那绝对是要出来的,他肯定能够看到。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明日要见高僧,他们都是早早的沐浴焚香,然后歇下,一大早就去了直贡寺。

    直贡寺在墨竹县,这里有后世称之为世界第一庄严的灵塔殿,供奉着一座灵塔,灵塔内有历代高僧的舍利子。还有一个著名的天葬台,据说经过直贡寺活佛灌顶的人。死后灵魂可以出窍,进入三善趣境界。而不会下地狱。因而,许多人不远千里送死者来此天葬。

    夜摇光和温亭湛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但是香客已经络绎不绝,是永安寺都无法比拟的香火旺盛。

    “年节刚过,直贡寺历来在这段时间,会有数之不尽的吐蕃百姓来祈福。”古灸曾经来过一次,远没有这么夸张的人来人往,所以对夜摇光他们解释。

    这时候,独特的梵钟被敲响,夜摇光耳边是路过的香客疑惑之语:“这是,这是寺内有主持必须亲迎的贵客,走走走,快去看看。”

第1528章:心即是佛

    “这……声势是不是有点大了?”夜摇光看着听到梵钟的声音,迅速的往大殿涌去的香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何处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温亭湛低低的笑出声:“且仁大师不愧是最受人尊崇的高僧。”

    “打什么哑谜?”夜摇光皱着眉看着他。

    “大师这是拒绝了我。”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轻声道。

    “拒绝了你?”夜摇光不解。

    “摇摇进去了便知。”温亭湛却没有为夜摇光解惑,因为这时候从直贡寺内涌出了两批沙弥,他们迅速的沿着阶梯走下了,分别站在阶梯的两端。

    很快,一名穿着加了白纹的僧裙,头戴一顶红色帽子的喇嘛带着两名弟子缓步走下来,走到夜摇光的面前,行了藏僧佛礼,用流利的汉语对夜摇光道:“尊者,小僧且仁阐法王大弟子赤列休,师尊在大殿等候,请尊者随我来。”

    “大师请。”夜摇光对赤列休很客气,赤列休是且仁大师的大弟子,未必不是未来的主持。

    夜摇光和温亭湛跟着赤列休一道去了正殿,许多香客已经被引到了旁的地方,正殿之中,且仁大师穿着很正式的迎接夜摇光,并且给夜摇光送上了最高如接待帝王般的礼仪。旋即,且仁大师就很自然而然的领着夜摇光去参观整个直贡寺,且仁大师虽然一百二十多岁,但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的模样,他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属于长着的和蔼与慈善,让人听着犹如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夜摇光就被带着走,竟然心中所有的浮躁都扫去,心口一切的事情都放下,完全想不到其他,真的是一种精神到灵魂的自然放松,直到用斋饭的时候,夜摇光才回过神。

    直贡寺的素斋很有特色,和海塔寺很像,但却又有所不同,都是极其美味。

    吃饱喝足之后,夜摇光斟酌了言辞才开口道:“大师,想必我们此行的目的,大师已经了然于心,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愿来此打扰大师的安宁,还请大师能够体谅我们的苦衷,我常听说直贡寺素来不干涉朝廷政务,自愿避嫌等同虚设,但若是吐蕃百姓受苦受难,直贡寺必然会挺身而出,大师这一次难道要置吐蕃的百姓的灾难而不顾么?”

    “温夫人,汉人有言:人无信则不立。”且仁大师依然神色和蔼,“在一年前,我便已经应允旁人,再不得插手世俗之事。”

    “大师,您是受万民崇敬的高僧,如此大是大非,您如何能够以一个承诺为由而视若无睹?”夜摇光皱眉。

    且仁大师没有接夜摇光的话,而是念了一句藏僧的佛语。

    “大师,我能否知晓是何人令大师许下这等承诺?”夜摇光见此,只能转而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感觉到且仁大师周身的气息微微一滞,终究且仁大师却没有开口。

    夜摇光只能试探性的问道:“是南久王?”

    且仁大师抬起头看着夜摇光,他的目光依然慈和:“南久王携了昔日我许下承诺之人的信物,请我实现当年的承诺,至此之后我与直贡寺不得干涉俗世之事。”说到这里,且仁大师站起身,“温夫人,我只能言尽于此,夫人与侯爷所求,我爱莫能助,二位都是大贵之人,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大师请留步。”这时候温亭湛站起身,“不知我可否有幸,与大师参禅?”

    “侯爷是有佛骨之人。”且仁大师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且仁大师将温亭湛请到了自己的禅院,他的禅院有两棵菩提树,一颗较大的菩提树下,有两个蒲团,且仁大师自己坐上一个,对温亭湛伸出手:“侯爷请。”

    温亭湛也是姿态优雅的坐了上去,夜摇光和古灸带着宣开阳站在一旁。

    “请大师解惑,何为佛?”温亭湛提出了问题。

    “佛,觉行圆满者。”且仁大师回答。

    温亭湛接着问:“如何觉行圆满?”

    “修。”

    “如何修?”

    “心。”

    “心之所向为何处?”温亭湛端坐,声音清润无波。

    “着眼之处。”

    “佛若看到世间疾苦该如何?”

    且仁抬眼看着温亭湛:“度。”

    “以何相度?”温亭湛接着问。

    “心。”

    唇角微勾,温亭湛对且仁道:“大师,其实在我心中,心即是佛,有心方愿修,有心方能成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得了有心。”

    说完,温亭湛站起身,对着且仁大师行了一个礼:“一人之诺,千万疾苦,大师可愿度,可有心度?”

    且仁一直和蔼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他静静的看着温亭湛,眼中闪过惊艳与叹息,最后终是闭上了眼。

    温亭湛也没有再多言,他和夜摇光就随着赤列休去了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禅房寺院。

    这会儿,夜摇光也算是想明白了,为何方才那么隆重的迎接仪式,温亭湛说且仁大师意在拒绝他。既然南久王知道且仁大师的重要性,并且早早的堵死了这条路,就绝对会提防他们,暗处肯定有人在盯着直贡寺的一举一动。

    且仁大师这样正大光明的将他们引进去,就是在告诉这些人,他的心怀坦荡,他谨记自己的承诺,这一点温亭湛一眼便看清。

    “阿湛,我们暴露了。”夜摇光有些沮丧,此时只怕南久王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夫妻没有好好留在西宁来了直贡寺。

    “摇摇,暴露了也无妨。”温亭湛艳丽的比女人还要动人的双唇微微一扬,“那就看一看,这步棋谁比谁下的更远。”

    其实且仁大师那样的声势是站在中立的选择,没有偏帮南久王,也没有偏帮他,在他知晓且仁大师拒绝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派人去拦截南久王的人,这里既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南久王的地盘,这个消息递不递得到南久王的手里,还为未可知。

    他倒是万分期待这一场争夺,南久王会在吐蕃暴露出多少势力。

第1529章:青楼所闻

    “阿湛,虽则此地都不是你和南久王的势力范围,可……”夜摇光倒不是信不过温亭湛手下的人,“可吐蕃早已经有人与南久王勾结,敌众我寡。”

    “摇摇说的没错。”温亭湛漆黑流转着珍珠般朦胧之光的眼眸含着笑意看着夜摇光,“可摇摇忘了,此处有我亲自坐镇。”

    夜摇光眨了眨眼:“好好好,算我没说。”

    “摇摇别担心。”温亭湛拦着夜摇光的腰肢,“就算这事儿飞到了南久王的耳里,黄坚没有回到青海,南久王的手伸不到这般长,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陛下现下正盯着他,岳书意也在云南,我有很多有利之势。”

    既然这些事情温亭湛都成竹在胸,夜摇光也就不再多言,而是蹙眉想到另外一件事:“阿湛,你说且仁大师,是否有难言之隐?”

    “摇摇为何这般觉着?”

    “今日听了大师对直贡寺的一番讲述,虽则他语气平平,不以辉煌为傲,也没有避讳直贡寺曾经的没落,完全站在一个第三者的立场上,但我还是能够听得出他很重视也很热爱直贡寺的一草一木。”夜摇光分析道,“偶尔他会言及吐蕃的人土风情,我也能够听出他的情感,如他这般大智慧的得道高僧,不应该会为了一个承诺而对吐蕃不闻不问。”

    温亭湛含笑不语。

    夜摇光接着道:“我觉得我们要得到且仁大师的支持,要兵不见血刃的扯断南久王和黄坚的牵连,就要从且仁大师背后那个令他许诺之人下手。也许且仁大师的退让并不仅仅是遵守承诺,而是若他不守这个承诺,会令更多无辜者丧生。”

    夜摇光虽然是修道,但是在她的心中佛门弟子地位是非常崇高,不排除佛门也有败类也有心思不纯之人,但那绝对不可能成为佛门的标志性人物。像源恩、益西和且仁这类的大高僧,夜摇光永远不会用任何不好的心思去揣度,哪怕他们行了极其冷漠之事,夜摇光也坚信这其中必然是有大因果。

    “夫人与我想到一处。”温亭湛也是如此作想。

    “那这个至关重要的人,应该在云南,要让岳书意去查?”夜摇光望着温亭湛,“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摇摇,何苦舍近求远?”温亭湛道,“既然这件事与且仁大师有关,自然是从且仁大师下手打听更实际,且牵扯到且仁大师,并且让且仁大师忌惮之人,绝非世俗之人,让岳书意在云南打听,恐将岳书意置于险境。”

    “且仁大师这里只怕不好打听。”夜摇光自然也是想过,且不说这里是直贡寺,直贡寺的僧人对且仁大师都是供若神明,怎么可能谈及且仁大师的私事?就算真的有人愿意说,可且仁大师已经一百多岁,谁知道这份因果源自于何时?寺内的僧人未必知晓。

    “我传了信给源恩大师。”温亭湛对夜摇光道,“算算时日,今日应当能够收到回信。”

    “还不如问益西长老。”夜摇光蹙眉,源恩虽然也过了古稀之年,但和且仁的年纪差远了,益西长老不但和且仁年岁更近,还都是藏传佛教,即便他们俩的派不同,但夜摇光觉得益西应该比源恩更清楚且仁的事迹。

    “源恩大师毕竟与你我有广明的牵扯,以往的情分。先问一问源恩大师,若是源恩大师不知,我们再询问益西长老也不迟。”温亭湛低声笑道。

    “你考虑的周详,这里的事情那就看着办,我带着之南先去将画中的怨气超度。”夜摇光已经和古灸约好今日去萨斯伽。

    “嗯,你带着开阳和之南一道去,我留在寺内。”温亭湛细长的指尖拨了一下夜摇光额头散落下来的碎发,轻声道。

    “我把金子留下来保护你。”

    既然是可以牵制且仁大师的人,虽说在直贡寺内,且仁怎么都要保护温亭湛的安全,但夜摇光还是有些不放心,纵使温亭湛在吐蕃的消息没有传到云南,但只怕这里已经不少人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安排好了之后,夜摇光就带着宣开阳和古灸一起去了萨斯伽。

    “之南,我想知道这个孩子昔日父母所在的青楼。”夜摇光想了想对古灸道。

    “弟妹跟我来。”古灸是打听过这幅画的由来,自然是把相关的事情地点人物都查了一遍。

    青楼还是青楼,但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背后的人也已经换了。夜摇光之所以带着这幅画走这一遭,是希望能够让这孩子明白她爹娘生存的不易,学会宽恕,体谅。能够放过她的爹娘也放过自己,自然的消融了怨气,而不是她强制的动手。

    好在夜摇光来了吐蕃都做了男装打扮,他们三个人,只有宣开阳看着年少,但十二三岁的少年逛青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宣开阳虽则开了年才进入十一岁,但因为个子高,温亭湛教养的好,看着倒是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因而,他们三人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一进去,老鸨就热情的上来招待,老鸨说的是藏语,但夜摇光知道她是个汉人,全程都是古灸在交流,夜摇光不发一言。古灸要了一个包房,叫了两个唱曲,一个跳舞的姑娘,夜摇光将宣开阳交给古灸,她并不觉得将宣开阳带到这里来有什么不好,宣开阳已经到了有是非观的年纪,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懂。

    独自一个人走在每条路上,看着四处的花红柳绿,纸醉金迷,她将她所看到的都用神识传入了画中,明显感觉到了在她芥子里那幅画气息在波动。

    “有感触就好。”夜摇光低声道。

    她相信,就算这孩子的爹娘对她再不好,也绝对从未让她沾染到这块不堪的领域,若非现实的逼迫和压力,这世间这般狠心残忍的父亲恐怕不多。

    夜摇光带着小家伙走了一圈,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在一个长廊的转角,听到了一句藏语,别的话她没有听到,但是她听到了温亭湛的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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