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0章:化解怨气
这是长廊的尽头,也就是最后一间屋子,走廊上也不曾有护卫把守,转角处有一盆树,虽然是寒冷的早春,但依然茂盛,恰好将夜摇光的身体给遮挡,她因着是带着小家伙走动,浑身萦绕着五行之气,恐怕里面的人也没有感觉到她靠近。
夜摇光侧耳倾听,虽然她在温亭湛的耳目渲染之下也能够听些藏语,但这两个人交谈的太快,除了偶尔闪过的几个名字,夜摇光一时间还真听不出他们的意思,只能用她过人的记忆,将他们的话全部记下来,等会儿去寻古灸,让古灸翻译一下。
夜摇光就听了约莫一刻钟,就看到老鸨带着几个姑娘从楼梯走上来,方向是往这边,为了不打草惊蛇,夜摇光将魅魉放在花盆里:“你听着他们的话,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是你能够记下多少便记下多少。”
交代完的夜摇光见老鸨带着人已经靠近,便作势像个无关紧要的看客一般看了看楼下就转身离开,迅速的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夜摇光就对古灸使了个眼色。
古灸掏出银钱放在了桌子上,就起身和夜摇光走。
出了青楼,夜摇光才将方才那些人的话说给古灸听,听得古灸面色微变:“之南,这些事我方才不经意听到两个人的话,我只听到他们提到湛哥儿,于是就记下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是宣政院都帅府的人。”古灸对夜摇光道,“倒是没有说什么要构害允禾的事情,不过他们言辞之间倒是透露允禾要摊上大麻烦,他们背后有个极其可怕之人,被南久王奉若上宾,称之为活神仙,这个活神仙在,弟妹将不足为惧。”
古灸没有避重就轻,只不过措辞略微有些婉转,将夜摇光说的那些狂妄和轻蔑的语气,以及有些不堪入耳的词语过滤掉。
皱了皱眉,夜摇光是相信古灸,既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在青楼畅谈,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应该不会是密谋之类的事情,但夜摇光依然抓住了一个有力的信息点,那就是活神仙,这位活神仙到底是什么来头,会不会就是将且仁大师逼退的人?
怀着满腹的心思,夜摇光带着那画去了它的坟前,坟地杂草丛生,显然是没有人打理,夜摇光亲自给它打理干净,又重新给它上了祭品,这才做法想要将它的怨气驱赶,但夜摇光察觉这股怨气虽然有些动摇和挣扎,却不愿离开。
将画放在坟头上,夜摇光轻声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发生在你之后,但你只是一股怨气,没有做法你也感应不到……”
夜摇光讲的是真正的黄彦柏和黄三太太的故事,黄彦柏对黄三太太的宽和,感恩,虽然黄彦柏不是黄三太太亲身,但却是黄三太太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能够记住恩情,何必被仇恨蒙住眼睛?”黄彦柏离开的时候,这句话给夜摇光的感触很深,“你的生命也是你的父母所给,做子女的从一出生那一瞬间就对父母存在着亏欠,没有他们便没有我们,既然命都是他们给的,那还给他们又有何不可?有何可怨?”
画中的怨气微微的波动,没有再固执的扎根在画中。
夜摇光眼中透着点欣慰的笑:“前世已经不圆满,你没有遇上一对好父母,别再留着一丝执念在这里,去轮回去寻找一对能够让你真正体验到关怀的爹娘。”
画框之上一缕淡黄色的烟飘浮而上,原本似乎在岁月之中沉淀的旧黄色消失不见,这幅画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了那让人看着就揪心的伤感,却多了一份画作应有的深沉。
夜摇光手指掐诀,她低声默念着超度经文,目光随着那一缕凡人看不到的浅黄色光晕而去,看着它高飞而起,看着它在天际消失不见踪影。
“之南这幅画给你,当做一个想念,这画日后可没有那股子‘灵气’,自然也不会再给人招来灾祸。”夜摇光将画中的怨气驱散之后,就将画递给古灸。
“这是一幅好画。”古灸接过来,用他干净的衣袖爱惜的擦了擦画,“我家也是书画传家,这个故事可以警示后人。这画我要将之送回家中,日后做传家之宝,古家每一代子孙都要知晓这个故事。”
没有长兴的家族,古家也许会没落,但古灸希望他的子孙后代,莫要被这件事所束缚,日后与这作画人一般陷入癫狂,再酿成其他悲剧。
“之南好像比阿湛年长两岁。”听到传家之宝,夜摇光不由想到这茬,“之南打算何时成家?”
“我闲散惯了,喜欢四海为家,暂无成家立业之心。”古灸摇头笑道。
“曹布德郡主如何?”夜摇光蓦然想到了生性纯正的曹布德。
原本以为古灸对曹布德也是很有好感,却没有想到古灸态度很坦然:“曹布德郡主天真烂漫,像极了家中堂妹。”
也就是把曹布德当妹妹的意思。夜摇光听懂了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论是曹布德当初故意撞到她,还是后来温亭湛将古灸推出来,其实都只是一场戏。
但愿曹布德对古灸也没有那份男女之情,那么鲜活的小姑娘,夜摇光其实是不希望她受到情伤。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曹布德和古灸其实真的不是良配,草原上的明珠要么不嫁到中原,要么就必然是和达官显贵和亲,没有道理嫁给古灸这样的一介布衣。也许古灸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就没有把曹布德当做考虑的女人。
不过缘分这种事有就是有,没有也强求不来。到底是古灸的事情,身为朋友点到即止,夜摇光心中想着的是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就和古灸迅速的赶回了直贡寺。
回到直贡寺已经天黑透,但因着她是贵宾,依然有斋菜供他们享用,吃完东西,夜摇光才问温亭湛:“老和尚,给你回信了么?信中如何说?”
第1531章:一株桃花
岂料,温亭湛递上了一株桃花。
夜摇光一怔:“这春寒料峭的,哪里来的桃花?”
伸手接过来,夜摇光拿在手里,的的确确是一株真桃花,隐隐散着桃花的芬芳,摸着花瓣也是柔软细腻。
“大师让小乖乖带回这个。”聪明如温亭湛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夜摇光狐疑的看着桃花,突然贼兮兮的小声对温亭湛道:“老和尚不会是暗示,且仁大师的红粉知己?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隐晦的表达。”
毕竟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去说另外一个得道高僧关于色戒方面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好。
“也不无这个可能……”虽然温亭湛很不希望是这样,但这也是不能排除的可能性,但温亭湛尽管不是佛教徒,可他心中高僧的地位很高,他也一直很尊重所有的大师,“便当真是有这些牵扯,我相信其中必然有其他缘故。”
温亭湛绝对不相信如且仁那样得到至高崇敬的高僧,会是个始乱终弃,亦或是欠下情债的人,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达到且仁那样的高度。
夜摇光撇撇嘴,因着知晓温亭湛原本是有佛缘的,所以夜摇光挺不喜欢温亭湛与和尚扯上关系,也不喜欢温亭湛替和尚说话,但夜摇光到底没有为这事儿和他争辩,而是顺着他道:“不排除这世间有爱而不得,因爱成恨入魔的疯女人。”
“不说这个,我今儿听到了些事情……”夜摇光将青楼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才微微蹙眉,“奇怪,魅魉那只老货怎地现在还没有回来?”
“放心,祸害遗千年。”温亭湛轻笑道,“它估摸着是看到新奇之物,不愿归来而已,待它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这个温亭湛还蛮有经验的,当初魔君刚刚出阴阳谷,也是这副模样。
“早知道就不该放它出去。”夜摇光愤恨,“那几个人口中的活神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若是它遇上了,我可不管它的死活,非让它吃些苦头不可。”
“活神仙……”温亭湛握着那一株桃花,微微的转动,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是怀疑活神仙就是……”夜摇光的指头指向桃花。
“这世间哪有这般多的巧合?”温亭湛看着桃花的眼睛变得深邃,“且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是能够牵制得住且仁大师的人,修为定然极高,他们敢口出狂言不惧你也是理所当然。”
活神仙,让且仁大师许诺之人,都是相助南久王的人,温亭湛觉着理应是一个人。
夜摇光想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活神仙只怕不是她够资格匹敌:“这个活神仙,为何要帮助南久王谋反?”
举凡修炼之人都是能不过问俗世之事就不过问俗世之事,正统的修炼者是不可能为着权欲,在天下太平之际相助有不二之心的人。但若这位活神仙不是正统修炼者,夜摇光觉得且仁大师绝不会对她做出退让。
“摇摇这话问到我的心坎里。”温亭湛笑道,“我也在想她到底是为何要相助南久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缘由。”
“且仁大师。”夜摇光几乎是同时想到。
“嗯。”温亭湛轻轻的颔首,然后又将桃花递到夜摇光的面前,“这花为何不凋?”
“这花我也不知为何它不凋。”夜摇光拿在手里,方才拿着也没有感觉到有人不妥之处,说着夜摇光运气,就在这一瞬间这株桃花一股浑厚的气力被激发出来,那刚猛的气力一下子将夜摇光给弹飞出去。
“摇摇!”温亭湛一个纵身揽住夜摇光,两人都撞在了墙壁上,温亭湛给夜摇光做了肉垫。
听到温亭湛的闷哼,夜摇光连忙抓着他打量:“你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就是被夜摇光撞了一下而已,也许是余劲儿太强,让温亭湛有些疼。
夜摇光不放心的用五行之气给探查了温亭湛的身体,并且输了一股五行之气到他的身体里才放心,面色凝重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抓完好无损的桃花:“阿湛,也许我知道老和尚的这株桃花是何意。”
“何意?”
“这株桃花若是我没有猜错,是从这个人,不,这个修炼生灵身上掉下来,老和尚和她交过手。”夜摇光看着温亭湛道,“能够拥有这样强劲的气力,已经不仅仅是灵修这般简单。”
“不是灵修,难不成她已经……”温亭湛的眼底也闪过一丝骇然。
“活神仙,名不虚传。”夜摇光肯定的对温亭湛点头。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神仙,可是按照自然的规律,已经飞升神仙的存在如何能够滞留人世间,这是一种违规的生存法则,这个活神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若是夜摇光猜错了,但接触过千机和虚谷的夜摇光,就算这二人对她多是爱护,从不会尽全力下狠手,可夜摇光也是看过这二人对阵,也感受过他们尽全力时的气场,却都没有方才那株桃花里爆发出来的可怕。
也就是说这株桃花里蕴含的力量凌驾于二人之上,凌驾于渡劫期巅峰之上。
“摇摇,这世间难道真的没有比渡劫期更高的存在么?”温亭湛稳住夜摇光。
“散仙……”夜摇光蓦然想到金子曾经对她说的话,“修真界的至高存在。”
“散仙?”
“对,阿湛,我忘了告诉你,宁璎就是超越了渡劫期的存在。”当初遇到宁璎的事情,夜摇光告诉过温亭湛,但是却没有提到金子对她说的散仙,“金子曾经说过,渡劫若是失败,许多人因为修为足够的高,会保留元婴也就是神魂不灭,但他们因为浑身都是五行之气也能归类为鬼魂,不能去阴间,也不能留在世俗,世俗已经没有共给他们二度修炼的五行之力,所以他们必须去通天城,还有些是自知渡劫不会成功,便会爆体去通天城……”
夜摇光将散仙的由来详细的告诉温亭湛。
第1532章:奇异的梦境
“所以,摇摇认为她是散仙?”温亭湛明白了夜摇光的意思,思忖了片刻颔首,“摇摇所想也不无道理,她或许是渡劫失败之人,进入了通天城,如今她修为再达巅峰,一直对且仁大师耿耿于怀,才会不惜元神出窍来了此地,所以她才会遮遮掩掩,暗地里行事。”
“这只是推测,真相到底如何,无人得知。”夜摇光摇着头。
“我们不妨明日再去拜会且仁大师。”温亭湛的目光落在那桌子上的桃花上。
夜摇光想了想点头:“那就早些睡。”
原本想要早些歇息的夜摇光,却在洗漱完还没有看到魅魉回来,不由将金子踢出去:“去把它抓回来。”
“师傅就是口是心非,明明说着它最好死在外面,这还不是担心……”金子不满的嘟囔,它也想要睡觉啊,这么晚了,刚刚吃了三锅素斋,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动。
“快快快,我们快逃……”就在金子不情不愿的准备去寻人,结果没有想到,一束幽光瞬间闪进来,不是魅魉是哪个?它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为着夜摇光转悠,“我们现在就走,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指尖一弹,一张符篆飞跃出去,贴在夜明珠上,定住了夜明珠也定住了魅魉:“你冷静冷静,你见鬼了,瞧你吓成什么模样?”
“见鬼有什么好怕的?我见到比鬼可怕千万倍的东西,我差点就回不来!”魅魉虽然被夜摇光给定住,但是语气依然掩饰不住的轻颤。
“你遇到什么?”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不由肃容问道。
“法力极高,高到轻轻一出手,就险些将我打散,完全不费吹灰之力。”魅魉心有余悸的说道,“她已经发现我,我们快走,我怕她追上来。”
“你蠢不蠢?”夜摇光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魅魉,“她修为既然这样高,要追你,你还能够回得来?还有命在这里废话?再则这里是直贡寺,是且仁的地盘,她若是真的追了,你好命的逃了进来,她现在还没追进来,必然是有所顾忌。这个时候,我和你们逃出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被夜摇光这样一说,魅魉也算是镇定下来,它觉得夜摇光分析的完全正确,一想到自己方才惊慌失措,魅魉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这是乍然遇上法力高深之人一时受惊过度而已。”
夜摇光嗤笑一声,也没有揭它的短,而是将它扔到金子的怀里:“带着它,滚到你的猴窝去。”
“我不要!”金子嫌弃的一把将魅魉扔出去,然后趁着夜摇光没有发火之前,迅速的跑回自己的猴窝。
被扔在一边的魅魉觉得自己今天的确是丢人丢到家了,它也不想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但方才外面浪荡的阴影实在是太重,它还是灰溜溜的跑到了宣开阳的房间,美其名曰是去保护宣开阳。
夜摇光还不知道它那点小九九,不就是因为宣开阳是她儿子,如果宣开阳遇到什么危险,她拼了命也要救,这才把自己和宣开阳绑在一起。
“魅魉遇上的只怕就是我们所想之人。”躺在了床榻上,夜摇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对温亭湛道。
虽然嘴上对魅魉看不上,魅魉不是那种临危不乱之物,但绝对不是个怂包,当初在赶尸族,阴胎破体,魅魉虽然高喊快走,但其实恶作剧的成分居多,那个时候还能够恶作剧,这证明魅魉其实是不惧阴胎,后来事实也证明它是能够应付两个阴胎,如果不是它那该死的洁癖,认为阴胎的阴气不干净,太脏的话,只怕它三两下就能够将阴胎的阴气吸干净。
两个阴胎,他们七个人合力才对付得了,也就是魅魉的能力在他们七人之上。这样高的修为,把魅魉吓成这样,见过且仁的魅魉也没有多大反应,答案不言而喻。也许正是因为魅魉所逃回来的路线是直贡寺,所以那个活神仙才放它一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亭湛的手覆盖在夜摇光的眼睛上,“歇息吧。”
闭上眼睛,夜摇光许久才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夜摇光竟然少见了做起了梦,在梦中白雾缭绕,夜摇光看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孩,他们向夜摇光伸出手,睁着纯净无暇的眼睛满是渴望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心头一软,不知道为何,就莫名的有种母爱泛滥,她也将手伸向他们,可明明只是抬手的距离,她一伸手,那两个孩子就好似被风吹了好远,她想要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娘亲……”
“娘亲……”
婴孩消失不见,只有那软软糯糯满是孺慕的叫喊声,夜摇光望向四周,全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满是委屈的声音让夜摇光心听着揪了起来,她想张嘴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夜摇光在这种极度的焦虑之中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的就按住小腹。
“怎么了,摇摇?”温亭湛正好练完武回来,推门就看到夜摇光脸色不好,迅速的跑到她的面前。
“没事……”夜摇光对温亭湛摇了摇头,“做了个古怪的梦。”
按理说身为风水师又是修炼者,她基本是梦的绝缘体,她一旦做梦必然是有什么预示,如果是梦见一个孩子,她会想到广明,但明明是两个孩子,而且夜摇光很肯定那两个孩子一个都不是广明,但她的心揪着疼。
原本差点脱口问温亭湛她是不是怀孕的夜摇光把话咽了下去,这是月初她的亲戚才刚刚走,走后第二日她就来了直贡寺,佛门清净地她和温亭湛都没有亲热过,哪里来的孩子?只怕一开口,得把温亭湛吓坏。
可是那个梦让夜摇光觉得有些奇异的真实,真实到若是她不做点什么,她好像真的会死去两个孩子一样,令夜摇光感到不安。
第1533章:天一居
拖着疲倦的身体,夜摇光起身下榻,洗漱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才好一点,为了不让温亭湛担心,夜摇光也不想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将梦境抛之脑后。
夜摇光和温亭湛决定在直贡寺在留一日,他们这一日也没有去打扰且仁,而是有赤列休带着接着游历直贡寺剩下的地方,包括直贡寺外的风景,都没有再提及关于朝堂的事情,吐蕃的事情,好似变成了几个纯粹的游客。
只不过是由主持和主持大弟子亲自招待的高级游客。
到了晚间他们依然留宿在直贡寺,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的轻松愉快,夜摇光这一夜好眠到天亮,遂将那梦境彻底的忘怀。
夜摇光和温亭湛没有打算在直贡寺逗留多久,打算这一日就去辞行,卫茁却浑身是伤的被人送到了直贡寺。
看着卫茁的伤势,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是骇了一跳,筋脉受损,很严重的内伤。夜摇光迅速的用五行太乙神针给他修复筋脉,温亭湛才探脉之后给他开了药方调理。
等到温亭湛去看卫荆的时候,夜摇光在院子里招待送卫茁回来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浑身杀气的女人。
这个冷冽的站在一个地方,好似眼睛可以永远不眨的女人,是个杀手。
但是夜摇光却知道,她不是温亭湛的人,因为她对温亭湛的态度很冷漠。
“多谢姑娘救了卫茁。”夜摇光先开口道谢。
“他没死?”这姑娘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冰冷的比一月的寒风更甚。
“没死。”
“还清。”这姑娘扔下两个字,就转身走了。
夜摇光看着她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也没有出口挽留,而是转身回了屋子,问着温亭湛:“你是不是让卫茁去拦截南久王之人?”
“嗯。”温亭湛轻声应道。
“这南久王果然不一般,手下还有这样厉害之人。”卫茁的功夫,若非比温亭湛小几岁,且温亭湛有龙涎液淬体,只怕温亭湛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他应该被至少六个人围杀。”温亭湛沉眸道。
是不是同一个人,可以根据伤人的手法,和兵器来推断。
“原来如此。”夜摇光倒是没有注意卫茁的外伤,她只负责内伤,况且卫茁有些地方伤的隐私,她也不好去检查,她看了看依然昏睡的卫茁,“消息没有拦住?”
“要等卫茁醒来才知道有没有拦下。”温亭湛平淡的说道。
对温亭湛了解甚深的夜摇光,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拦下了,也就没有再多问,卫茁的伤不能现在就移动,得养两天,因此夜摇光和温亭湛决定在直贡寺多呆二日。
卫茁是在第二日醒来,吃了些流食喝了药,有些精气神之后才对温亭湛道:“侯爷,幸不辱命。”
“你辛苦了,好生歇着,你受的伤我会加倍为你讨回来。”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卫茁没有受伤的肩膀。
“是个姑娘将你送回来。”夜摇光不想气氛这样凝重,于是颇为挪揄的看着卫茁,“一个漂亮又武功高强的姑娘。”
“沐冷,天一居的皇牌杀手。”卫茁一本正经的对夜摇光道。
“天一居?”这个词很陌生。
“江湖上最有名的暗杀组织。”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这个地方囊括了整个天下半数武学高手,其幕后之人不知是谁,他们没有固定的交易之地,也没有所谓的接头人,传言天一居之人无处不在,只要出得起价码,在家中挂一盏红灯笼,写上天一居三个字,自然会有人最快寻上门。”
“这组织不错哎。”夜摇光目光一亮,这样的接单方式真是别具一格,既不会泄露雇主,也不会泄露杀手信息,“这样看来,他们组织里有轻功了得之人。”
不然怎么能够这么不漏痕迹的接单,又不让人跟上?
“天一居已经闻名一百年之久,不是没有人恨他们惧他们,但天一居有一批影杀。”温亭湛眼中难得透着点兴意,“但凡密谋想要对付他们的人,还没有动手,人先身首异处,几次之后,也就没人敢再寻衅。”
“咦,你怎么对天一居这般了解?”夜摇光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唇角的笑意扩大。
“有人买天一居的杀手杀侯爷。”温亭湛没有开口,卫茁却替他回答。
“什么?”夜摇光顿时一怒,豁然站起身,“谁他娘的活腻了?”
温亭湛扫了卫茁一眼:“摇摇息怒,天一居的人很知趣,特意来告知这单子他们没有接。”
“算他们识趣。”夜摇光这才脸色好点,“这是何时的事儿?”
温亭湛竟然从来没有提及过。
“你第二次去凤翔府的事儿。”温亭湛轻叹道,“因着他们是来提醒一声,这等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为何不接单?”夜摇光不解,这是砸招牌的事情。
“出不起价。”卫茁回。
“出不起价?”夜摇光错愕。
“我说过天一居的人很知趣。”温亭湛解释道。
夜摇光瞬间了悟,合着天一居的人不知道为何不愿和温亭湛对上,所以提了个对方给不起的天价,这样既不用得罪温亭湛,也不需要砸招牌。不是他们不愿不敢杀,是你们给不起钱而已。
夜摇光翻了个白眼,吩咐卫茁好生歇息,琢磨着她要不要点个天一居的红灯,把人给引出来,查查他们的老底。
卫茁养了两日,夜摇光他们便辞行,且仁大师没有挽留他们。
“大师,我有一物相赠。”温亭湛临走前,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且仁大师的面前。
等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走了许久,且仁才伸手将木盒拉开,里面是一株这个时候不应该存在的艳丽桃花。
风吹来,阵阵花香萦绕。
且仁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动,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小和尚,我美么?”
“小和尚,你为何要修道,修道多无趣。”
“小和尚,你看看我,我比你的道更美。”
第1534章:再梦
“你竟然把桃花送给了且仁大师。”夜摇光上了马车才惊声问温亭湛。
“缘谁起,缘谁灭。”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带着禅理的话。”夜摇光不爱听。
温亭湛低声轻笑,清润的声音魅惑人心:“妇唱夫随,我说的明明是道语。”
“……”夜摇光瞅了他一眼,“我说不过你。”
“这事当真只有且仁大师才能够化解。”温亭湛语重心长的说道,“旁人都不行,也不知且仁大师与这位活神仙是怎样的纠葛。”
“知道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两个人都不是他们这个层面上的人物。
“那就别多想,回去的路还长,歇息会儿。”温亭湛将夜摇光揽入怀中。
夜摇光顺势就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目休息。马车的摇摇晃晃之中,夜摇光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又是那个梦境,缭绕的白烟,低低的含着委屈的婴孩的哭声,一声声的哭的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别哭……”夜摇光被这哭声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恨不能上前,将他们给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抚一通。
“娘亲,你不要我们么?”
“没有,我没有……”
夜摇光很无力的反驳,她真的没有不想要啊,但是这并不是她的孩子,她并没有孩子,可听到他们的哭声她的心如此焦虑和疼痛,这里有一种压抑的窒息,窒息的让夜摇光不想继续留在梦境之中,于是她奋力的挣脱,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感觉到怀中的夜摇光睡得不安稳,温亭湛正打算点一些香,却发现夜摇光在挣扎,脸色也不爱好,便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轻声的唤着他:“摇摇,摇摇快醒醒,快醒醒。”
清润的声音仿佛山峦之中缓缓流淌而来的清泉,灌入夜摇光的梦境,驱散了四周的白烟,夜摇光瞬间感觉身子一轻,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目光焦虑的温亭湛,她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别担心。”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温亭湛关切的问道。
“是个怪异的梦。”连着梦到两次,夜摇光也就不隐瞒温亭湛,“我梦见两个孩子,他们喊着我母亲,总是哭着问着我,是不是不要他们……”
“两个孩子?”温亭湛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夜摇光的小腹之上。
夜摇光也是纠结的伸手捂住肚子,如果是只做了一次,夜摇光还能够安慰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现在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停车!”温亭湛忽而开口高喊。
马车顿时停下,夜摇光问道:“你要做什么?”
轻轻的捏了捏夜摇光的手,温亭湛吩咐外面赶车的人:“回直贡寺。”
“好好的为何要回去?”夜摇光搞不懂温亭湛在想什么。
“让且仁大师给你看看。”夜摇光放心不下,现在传信到其他地方时间耽搁的太长,他们才刚刚出了直贡寺半个时辰,距离直贡寺是最近。
夜摇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阻拦温亭湛,她也觉得有些怪异,还是回去劳烦一下且仁大师吧。回去的速度更快,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又回到了直贡寺,依然是赤列休来迎接他们,似乎对他们去而复还早已经在预料之中,赤列休对夜摇光道:“侯爷和尊者会再回来,师傅早已经知晓,师傅在禅房等候,小僧尚有寺内要事在身,便不陪二位前去,二位请。”
温亭湛和夜摇光就又去了且仁大师的禅院,但这一次一进入院子里,夜摇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且仁大师的院子里一直守院的小沙弥,夜摇光和温亭湛来过两次,两次都是他在招待,这次不仅小沙弥不在,而且整个院子仿佛笼罩这一股夜摇光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当心些。”夜摇光本能的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将她和温亭湛护住,缓步朝着屋内走去。
推开且仁大师的禅房,却发现屋子里的蒲团有些凌乱,桌子上的那株桃花不在,但零落了两片娇艳的花瓣,朝向院子后面竹林的那一扇窗户是推开的,夜摇光走到窗户下面,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跳了出去。
两人脚步轻盈,迅速的跑向竹林的深处,就看到且仁大师盘膝坐在石莲花台上,他浑身萦绕着金色犹如实质的佛力,而他的正前方是个一袭白色轻纱泛着点点浅粉的女子,那女子看着不过十八芳华的娇美容颜,但是她的浑身透着一股子彷如累积了千年一般厚重沉淀的沧桑。
这个女子有着一张夜摇光无法形容的艳而不俗的绝世容颜,夜摇光曾经以为白月之后,再无人能够惊艳她,但这个女子的美更甚白月。她半悬浮在空中,一袭披散的银色头发一朵玉雕的桃花簪挽发。一片片桃花交织成了一条蛇形,缠绕着攻击向且仁,且仁的四周金色的佛光之外,无数的花瓣在飞散,飘旋,破碎。
“好强的力量。”夜摇光走到距离两人还有五十步之距的时候,她就再难进寸步。
“且仁,一百年,整整一百年未见,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有如此修为!”那女人的声音并不清甜,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果不愧是老不死看重的继承人。”
“黛居士,修为不易,何苦执着?”且仁的话中带着一丝叹息。
“修为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我只想看着你所在乎的,你所重视的,你所珍视的所有在你面前毁去,我要让世人都知道你们佛家的慈悲,根本是无心无情的冷漠!”
言罢,桃黛浑身一旋,一股又一股精纯的气力从她的身体迸发而出,那爆发的力度仿佛火山爆发的岩浆一般,具有能够将万物生灵付之一炬的强势。
夜摇光迅速的拉着温亭湛往后退,可饶是如此,夜摇光也感觉那劲风从身上刮过,虽然她的衣衫完好无损,可她的衣衫下肌肤隐隐作痛。
第1535章:高手对决
噼啪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夜摇光抬眼看去,竹林之中所有的竹子都粉碎的看不见痕迹,连根拔起的泥土飞扬,且仁浑身的佛光也已经破碎,他的脸上一丝一丝的细长刀痕,渗出血光,依然安然坐着不动如山。
桃黛已经飘然落在他的面前,她的目光有深深的怨沉沉的恨,还有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浓浓的爱,她的手紧紧的捏拳,一股压抑而又爆破的力量在酝酿,似乎随时就想给且仁致命一击。
她唇角扬起冷刺的笑:“你想去死,也要看我允不允许。你以为你死在我的手中,就可以了结一切?哈哈哈哈……”桃黛一阵讽刺的长笑,“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天真?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我要让我当年承受的痛苦悉数还给你,在我没有折磨够你,你休想死!”
“啪!”
桃黛的话音一落,她手臂一舞,一根缠着花瓣的树藤划破长空甩过去,狠狠的抽打在且仁的身上,且仁大师的脸上一道深深的鞭痕渗透着刺目的血。
且仁却依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桃黛的目光一厉,握着树藤的手左右一甩,且仁的手臂上的僧袍顿时裂开,鲜血渗透出来,却依然老僧入定。他也是这般,桃黛越发的愤怒,她的双手发泄一般挥舞着。
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一个旋身从中间劈下来,那奋力的一鞭狠狠的披在且仁的头顶,皮开肉绽,血顺着且仁的额头滑落他的眉心,滚落在他的鼻子上,凝在鼻尖上,最后滴落在他的僧袍之上。
看着已经被自己凌虐到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且仁,桃黛握着树藤的手隐隐的在颤抖,夜摇光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因为克制极度的愤怒,还是克制极度的疼。
“一百年,一百年你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我对你如何,你都是这样无动于衷,好你不会对我笑,坏你不会对我怒!”桃黛低吼了一句,她的目光蕴含着杀意瞬间射向夜摇光和温亭湛。
温亭湛和夜摇光几乎是一瞬间顿感不妙,彼此都是奋力的想要将对方给推开。但温亭湛哪里是夜摇光的对手,夜摇光一个术法就将他给定住,而后一把将他给推开,几乎是一瞬间,夜摇光感觉呼吸一滞,就见桃黛手中缠着花的树藤已经在她毫无知觉之下勒住了她的脖子,一把抓住树藤,她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想要将之挣断,却惊愕的发现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不自量力!”桃黛冰冷的笑了笑,微微一用力,夜摇光就不由自主的被她拖着往她撞过来。
“摇摇!”温亭湛站定之后就看到这一幕,他手中的笛中剑飞射而出,迅速的飞扑过去。
“不知死活!”桃黛另一手一挥,一股刚强之力就朝着温亭湛击去。
那速度,那力量,几乎是眨眼便至,完全没有给温亭湛反应的时间。好在金子反应迅速,一把将温亭湛扑到,险险的躲过这一击。
如此一来反而彻底的将桃黛给激怒,她脚下一个横扫,一股气力形成了刀刃一般朝着被金子扑到的温亭湛袭去,这下连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它的猴心一阵阵撕裂的泛着疼。
在夜摇光想要高喊之际,缠着她脖子的蔓藤又勒紧了几分,她赤红着双眸看着温亭湛,手腕一转,天麟滑出,她奋力的朝着树藤一划,虽然没有划断,但是却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似乎伤到了桃黛,桃黛一怒就将夜摇光给狠狠的扔出去。
被这一扔,夜摇光觉得仿佛被高手击中了五脏六腑一般,浑身都疼的她发晕。就在她要狠狠的砸在石壁之上时,一股力量飞袭而来,萦绕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受控制的身子一停,感受着周身萦绕的佛光,夜摇光蓦然看向且任,却发现且仁已经飞离了他的石台,站在温亭湛的身侧,温亭湛毫发无损,显然是且仁所救。
“果然,在你眼里便是一只蝼蚁也比我更重要!”桃黛被且仁这一出手,激得怒极反笑。
但见她双手掐诀,天空突然下起片片桃花雨,那一片片桃花艳丽而又美好,它缓缓的飘旋,美的格外的梦幻,却在下一瞬,随着桃黛手腕一转,迅速的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刀刃朝着所有人一浪浪的飞来。
夜摇光才刚刚站定,迅速的翻飞飘旋快速的闪躲着这一片片桃花,可这花太过于密集,太过于锋利,直接穿透了夜摇光的五行之气,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夜摇光浑身上下都已经血迹斑斑。
“摇摇!”被且仁护在身后的温亭湛见此迅速的扑向夜摇光。
“想做一对亡命鸳鸯,成全你们!”桃黛双手运气,龙卷风一般狂暴的气力席卷着飞旋的桃花,朝着他们如崩塌的雪山,巨大的滚雪球越滚大似的袭来。
夜摇光抱着扑过来的温亭湛迅速的一个旋身,想要挡下这击,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夜摇光和温亭湛滚落稳住身子,就看到且仁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将那一击给挡了回去,且仁应该是用了全力,桃黛被击飞不短的距离。
夜摇光已经看出来,桃黛的修为肯定在且仁之上,但是桃黛应该是如同她所想,是从通天之城而过来的散仙,世俗与通天之城相隔的天脉唯有魂体才能够穿透,那么桃黛现在是元神出窍,且她的修为因为越过天脉而受到了压制,所以和且仁其实是不相上下。
桃黛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仿佛且仁越重视,她就越发的想要毁去,她不发一言的身子一旋,朝着夜摇光和温亭湛飞袭而来。
且仁一个纵身和她在半空之中就交了手,两人出招快的已经是夜摇光这个级别根本看不到的速度,夜摇光扶起温亭湛,只能够看到两人的身影不断在半空之中交错,强劲浑厚的气流在半空之中也不停的撞击。
第1536章:是善果
夜摇光抬眼,看到被撞击的力量震动的屏障,才惊讶道:“是结界。”
难怪两人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任何直贡寺的僧人,想到她方才在距离他们四五十步的地方寸步难进,应该是触碰到了结界,若非桃黛将她拖了进来,只怕她是进不了结界之中。
“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砰的一声,两股力量剧烈一转,迸溅开来的力量让夜摇光迅速的手臂一绕,神丝长绫飞旋将之挡下,等她收回神丝长绫之后,就看到桃黛和且仁两人各自弹飞出去,桃黛摔落在地面上,且仁虽然是飘然落地,但也是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温亭湛迅速上前,搀扶住且仁:“大师……”
“无碍。”且仁的气息明显不稳。
桃黛看着没有受伤,但夜摇光却知道她是元神,尽管到了渡劫期巅峰元神和身躯已经一模一样,但是元神不会流血不会受外伤,根据桃黛浑身波动的气力,夜摇光知道她受的伤消耗的修为不少。
桃黛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且仁一眼,沉默着转身就离开。
夜摇光却一个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见此,桃黛双眸一眯:“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我没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思。”夜摇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希望,你和大师有何恩怨,都是你们两人之事,别牵连吐蕃无辜的百姓。”
桃黛纵然想要夜摇光的性命,但是夜摇光却感觉到她修为乃是正统的修炼,并不是说正统的修炼者就是没有杀孽在身,所谓的正统修炼者,仅仅只是她修炼的方法没有伤天害理,得到修为的途径是堂堂正正。既然心中有恨,桃黛也能够坚持底线,正道修炼,夜摇光觉得这样的人至少是可以试着劝一劝。
“又是一个虚伪至极,满口仁义的人!”
夜摇光的劝说却是正好触碰到了桃黛所痛恨的地方,她当下发难,一掌朝着夜摇光袭去,夜摇光自然一点对她防备之心没有就逞能,若非知晓桃黛现如今就算动手,她也能够避闪的开,她也不会托大,早在桃黛开口,眼神不对之际,夜摇光已经起势,在桃黛话音一落,夜摇光一个飞旋轻松的躲开了桃黛的一击。
桃黛见此,回头看了且仁一眼,也没有再追击夜摇光,就离开了竹林。
夜摇光和温亭湛将且仁搀扶回了禅房,叫来了侍奉且仁的弟子,才在院子里等候,等到且仁重新整理衣着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原本是想让且仁先修养一日,留下来也只是关心一下且仁的情况,打算明日再来求见。却没有想到,且仁还是见了他们。
小沙弥上了茶,夜摇光看着且仁脸上头上的伤,一时间有些不好开口。
倒是温亭湛,和且仁一样,好似且仁没有受伤一般,也不提及方才竹林的事情,而是开口道:“大师,我夫妻二人因何去而复返,想必大师了然于心,请大师指点迷津,内子到底是为何被怪梦缠身。”
事实上,且仁还真的知道,原本他在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辞行的时候就打算告诉他们,却没有想到温亭湛先送了他一株桃花,所以他才知道温亭湛夫妻会很快的回来,便目光和蔼的说道:“这是温夫人的善果。”
“善果?”夜摇光纳闷的看着温亭湛。
“灵胎转世,魂无所托。”且仁含笑道,“是机缘未到。”
夜摇光没有太明白,她都没有怀孕,哪里来的灵胎转世?
温亭湛却是若有所思:“可内子一直不能安眠,大师可知这机缘到之前,要如何化解?”
“一月一粒聚灵丹便可。”且仁回到。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站起身对且仁行了礼:“多谢大师,我夫妻二人便不打扰大师。”
且仁微微颔首。
温亭湛和夜摇光没有再在直贡寺逗留,总觉得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且仁,索性就直接去痛赤列休告辞,重新启程。
“阿湛,你会不会害怕?”夜摇光有些忐忑的问温亭湛。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梦境的由来,原来是灵胎已经到来,但是她还未怀孕,灵胎没有办法生根,可灵胎的灵气若是长期无所依托就会散去,所以才会托梦给她,但这种事情说来很诡异。
“我怕什么?”温亭湛好笑的将夜摇光揽入怀中,头靠着她的头,“待你有了身子,他们再来,和他们先来你再有身子,不过是顺序颠倒了一下。”
夜摇光侧首,水光潋滟的双眸看着他,她其实做好了心里准备,甚至准备了一大堆解释的话来说服温亭湛,却没有想到他豁达到根本不需要她多言。
“只要是摇摇所生,于我而言都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温亭湛轻声道,“不用胡思乱想,既然这是缘分,那就命中注定我们是他们的爹娘。”
“可,可他们曾经是阴胎……”夜摇光不得不把这个事儿对温亭湛说明。
而且在她超度两个小家伙之后,金子也说它看到两个功德进入了她的腹中,那么她腹中无根的灵胎就是这两个小家伙吧。
他们曾经是阴胎,温亭湛这样聪明,夜摇光相信他一定想到了这一点,与其日后藏在心中膈应,成了死结,如早些摊开了说清楚,这事情她也无法改变。她自然是可以将之扼杀,但她做不到。
“阴胎啊……”温亭湛迟疑着犹豫着。
夜摇光的心一沉,她抬眼看着温亭湛讳莫如深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蛮横而又强势的说到:“我不管,你敢嫌弃他们,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夜摇光也说不出要怎么威胁温亭湛,最后急得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你欺负我!”
一把握住夜摇光的拳头,温亭湛很正色的问:“若是我当真不能接受他们,摇摇你当如何?”
对上温亭湛漆黑幽深,极其的认真的眼眸,夜摇光的心漏了一跳,旋即她趴到温亭湛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你不会。”
第1537章:湛哥接纳(求月票)
“为何不会?”
夜摇光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因为你是个爱我胜过爱一切的男人。”
因为爱她,所以知道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因为爱她,所以不会让她为了他的意愿而难过。即便温亭湛当真心里有抵触,但夜摇光相信为着她,他也会接受。
唇角如盛开的花瓣一般舒展,温亭湛用力一把将夜摇光抱入怀中,他显然是有些激动的,所以没有控制力道,欣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摇摇,终于明白了我的心。”
方才他其实是故意,他给夜摇光太多承诺,对她说了太多的甜言蜜语,他觉着他来说,不如她用心去明白,亲口说出来,这证明他所有的行动已经让她深刻的感受到,这才是最大的意义。
夜摇光推不开他,也不舍得推开他,而是拥抱着他:“阿湛,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知道是一回事,我不能仗着你因为待我好,就当真不顾及你的感受,我问你,是想知道你是当真不介意,还是为了我而不介意。”
“摇摇我问你。”温亭湛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何谓轮回转世?”
“一切生命在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六道之中,生死相续,无有止息。”夜摇光不知道温亭湛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回答,“就像人从一间房子走进另一间房子,不同的是人搬了家还会怀念偶尔记得以前住过的地方。而轮回却是再也想不起前世的种种。”
“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就算不是阴胎也有前世对么?”温亭湛又问,“也许他们前世也是阴胎,甚至比阴胎更可怕更不堪。”
“嗯。”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和温亭湛算是行善之家,一般他们前世罪孽过深的灵魂是不可能投身到她们家。
“所以,所谓的阴胎也不过是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你夫君像是个掩耳盗铃的人么?”温亭湛总结道。
既然孩子都是有前世,只不过是知道他们前世是阴胎而已,就因此就不要他们,嫌恶他们,温亭湛觉着这个因由太牵强,这和宁可娶一个不知道早已经和别人私通的女人,也不愿娶一个寡妇有何区别?
这两个孩子前世已经足够的可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投身在没有熬到将他们生下来就不幸身亡的母亲身上,又被亲人误埋在阴绝之地成为了阴胎。若非遇上了夜摇光,他们只怕已经没有了来世,但他们何其无辜?
成为阴胎非他们能够选择,就好比投身在奴仆之家不能自主一样,凭什么他们就要受到异样的目光呢?
“我就知道,就知道我的阿湛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夜摇光这才如释重负的扑入温亭湛的怀里。
有些人很浅显的道理却看不明白,他们宁可接受一个内里肮脏但是表面光鲜亮丽的人,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曾经掉入泥潭,但内心纯净的人。但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夜摇光不赞同,却也不能去指责,人都是感官动物,就好比她自己虽然不嫌弃丑的,但是美的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是一个道理。
其实她没有告诉温亭湛,如果温亭湛仅仅只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而接纳这两个孩子,她会选择狠心一次,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温亭湛在她心中来的重要。
“你快传信给陌大哥,让陌大哥赠我一盒聚灵丹。”不然两个小可爱,在她这里只怕凝聚不了多久,都已经拖了两次梦给她了。
温亭湛的目光变得格外的幽深,一把将玩着魅魉夜明珠的金子连同魅魉给扔出马车,轻轻的吻上她敏感的唇:“我觉着,比起聚灵丹,我努力一些更重要……”
“你做什么,我们在马车上!”夜摇光压低声音,一把拍掉温亭湛作乱的手。
“摇摇可以用五行之气隔绝……”
“!!”
最终夜摇光自然是拗不过温亭湛的温柔攻势,让某腹黑狼得偿所愿……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坐马车直接打道回府,不在吐蕃停留,温亭湛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趁着现在才初八,还有七日才上衙,人又多,所以温亭湛打算趁机带着夜摇光感受一番沿途的风景,也带着宣开阳多长些见识。
因着夜摇光和温亭湛贪欢的缘故,他们不得不提前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夜摇光是累极沉睡之后被温亭湛抱着下的马车。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想到下午在马车上的种种,夜摇光就恨不能撞头,看着春风得意的温亭湛,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非要挑点刺心里才舒服,可奈何温亭湛就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即便温亭湛看透了小妻子的心里,故意犯些错给夜摇光借题发挥,但越是如此夜摇光越觉得没趣。
吃了饭之后,看着已经月中天,夜摇光豁然站起身:“我要去赏月!”
反正她已经睡饱了,让这个不正经的家伙满脑子少儿不宜的思想,她要晚上把他折腾一番,明天他才会在马车上规矩补眠,夜摇光可不想某个人食髓知味,古代版的车震,她昏头一次就够了!
“好,我陪摇摇去赏月。”温亭湛非常好脾气的答应。
虽然夜深人静,但以防万一,不引起偶尔几只夜猫子的异样眼光,夜摇光还是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和温亭湛一块迎着寒风走出了客栈。这里是个小镇,四周都是山野,夜摇光没有狠心的拉着温亭湛去深夜爬山,也就是在客栈外的亭子里坐了会儿,也不想和温亭湛说话,而是看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
就在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耳里传来一声怦然炸响,抬眼就看到远传的山峦上有力量在波动。
温亭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怎么了,摇摇?”
“有修炼生灵在斗法。”夜摇光打个哈欠,她不打算多管闲事,正要转身,一条缠着花的树藤飞掠过她的眼角,她迅速定眼一看,“是且仁大师的桃花!”
第1358章:救
管还是不管,这是个难题。
很明显桃黛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和且仁斗法受了极重的伤,这会儿遇上了对她起了窥觊之心的修炼生灵。
“先去看看再做决算。”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其实夜摇光不太想管,是因为夜摇光对桃黛没有好感,但温亭湛和夜摇光想得不一样,桃黛将会是这次化解南久王与黄坚合谋吐蕃的关键,若是桃黛死了……
两次斗法可不仅仅是伤元气这般简单。
既然温亭湛都说要去看看,夜摇光自然是带着温亭湛迅速的飞掠而去,有了之前且仁和桃黛之间的决斗,夜摇光这才很小心的没有踩入战火圈。虽说是有人想捡桃黛这个漏,在桃黛重伤趁虚而入,可桃黛的修为也不是什么级别的人物都敢趁机对付的,至少夜摇光这个级别还不敢,也做不到。
落入抽了芽的的树林间,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她和温亭湛包裹住,两人掩藏着气息慢慢的靠近,等到看到和桃黛交火的人,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愣住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不是旁人,不,应该说不是个人,正是中秋之时在余杭被修绝请来护航的血魔耀星,这家伙不是得了水神浊气应该闭关消化啊,这才小半年的工夫,它就出关了?而且它的修为好像也没有进步多大……
虽然没有进步多大,可他原本就修为高深,这会儿遇上了重创的桃黛,还真的把桃黛逼得节节败退。
眼看着桃黛那一条缠着桃花的树藤鞭子挥出去,血魔耀星瞬身化作一股鲜血,朝着顺腾如一条细长红色的蛇般撕咬过来,竟然冲破了桃黛的防御之气,将那根树藤鞭子给吞了下去,而后夜摇光就看到耀星的身子如水蛭吸血一般一股一股,犹豫耀星的身子呈现半透明,夜摇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桃黛的一股股气力从树藤之中被耀星吸了进去。
夜摇光早就猜到桃黛不是人,她是桃树精,也只有这样精纯的树精之魄,血魔才会不惜冒险一试。
“阿湛,快阻止耀星。”夜摇光看着桃黛被吸得元神开始单薄,立刻对温亭湛道。
“耀星,住手!”温亭湛立刻响应夜摇光,挺身而出何止耀星。
温亭湛的声音耀星自然是印象深刻,他顿时一滞,见到从黑暗的树林里走出来的夜摇光和温亭湛,顿了顿还是身子一跃,缠住了桃黛看着温亭湛:“我可没有违背你我之间的承诺,这树精可是个手上占了杀孽的,在我们修炼界之中,一旦沾上杀孽,那就再也没有无辜一说,生死存亡,就看本事罢了。”
温亭湛看向夜摇光,夜摇光颔首。
这就是修炼生灵的苛刻,也是为何夜摇光这样的爱惜羽毛,其实不不仅仅是修炼者,就连凡人也一样,手上可以染鲜血,但却不能沾杀孽。杀并不代表孽,若有强势,若是危及生命,自然是要反击,这种杀是无所谓的,天道是不束缚的。可一旦主动的因为不论任何私欲造了杀有了孽,那便是再无天道庇佑,便是再被旁的生灵杀了,对方也是构不成孽。
桃黛的身上有杀孽,夜摇光之前就看出来,耀星只怕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敢肆无忌惮,要知道树精也是灵修,和百里绮梦一样,虽然很多人窥觊,但想得到的人通常会寻个替死鬼,不过耀星是个魔,它不在乎天道,但它和温亭湛有个誓言,可对上桃黛,这个誓言是没有束缚作用的。
不过耀星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住了手,很明显它看出了温亭湛想要救桃黛,想以此来谈条件。果然,耀星开口:“要我放了她也行,你和我交换,只要你解了我的誓约,我就放了她。”
“耀星,你当我们是傻子么?”夜摇光冷笑,“一旦誓约解除,你只怕连我们夫妻额血也想吸干吧?”
“你夫君身上有吉神相护,我纵使想报复也还惜命,若有一日我能够不惧天罚,我倒是很想报这一约之仇。”耀星很坦诚的将他对温亭湛的不满表达出来。
它是血魔,在恒古战场之上,血流成河的鲜血吸纳了无数战士的精魄而成的魔,以血为生,嗜血如狂,纵使他现如今的修为已经不需要鲜血来供给它的日常,但饮血已经成了习惯,自从和温亭湛立下了誓约,它就没有好好的洗过一次血!
原本它是想着有了水神浊气,它怎么着也得闭关不知道多少年去消化,可惜这事儿那么快就传到了修绝的耳里,修绝这个混蛋得了魔宫就迅速的找到了它闭关之所,竟然寻到了火之精气,将它吞噬的水神浊气给融了大半,害得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下子,它就觉得和温亭湛立下的誓约亏大了,不得不提前出关的它,想要多吸纳一些鲜血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却这也不能吸,那也不能喝,它正窝着一口气,又不想回去找修绝低头,天无绝人之路啊,让它又好运的碰上了比渡劫期还要高的树精/元神,而且还是受了重创的树精/元神,更是一个染了杀孽的,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
本来它是想要吞了桃黛,可没有想到遇上了温亭湛,温亭湛和他这个妻子,若非桃黛和他们有旧故,耀星可不会相信他们二人会多管这趟闲事。虽然树精/元神极好,但这样修为深厚的树精未必没有几个得力的属下,它以后还要从通天城上天域,最好不要先在通天城树敌,加上又被温亭湛和夜摇光撞见,已经不能做到天衣无缝,温亭湛它偏生又不能杀……
衡量再三,耀星觉得它还是用桃黛换了一个自由身比较划算,至于已经得罪桃黛,它也不怕,它是血魔,最不好寻找的魔,桃黛又是元神从通天城出窍而来,它有的是办法,将桃黛的消息卖到通天城那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来让桃黛没有功夫寻它麻烦,不得不急着回去自保。
第1539章:实力不是无视生命的权利
“异想天开。”对于耀星的条件,温亭湛就冷冷的给了四个字。
耀星为何急于挣脱这个誓约,自然是这个誓约束缚了它,它想要无所顾忌的爱吸谁的血就吸谁的血,才会想要挣脱温亭湛。温亭湛怎么可能答应它?别说温亭湛不答应,夜摇光也不答应。
“你若是不允,那我就只能将它给吞了。”被拒绝的耀星面色阴冷的威胁。
“真是搞笑,你用一个犯了杀孽,且还和我们是敌对的,来威胁我们。”夜摇光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耀星,“你爱吃不吃,吃了我们还省事。”
有些狼狈的桃黛冷眸看着夜摇光。
“你盯着我做什么?”夜摇光瞥了桃黛一眼,袖子滑落,露出她手腕上细长的伤痕,“白日里拜你所赐,你不会忘了吧?”
桃黛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用不着在我面前唱双簧,若是没有缘由,你们会出现在此处?”耀星审视着夜摇光,“不管你们是否敌对,既然你来了,自然是她对你有价值。”
“是有点价值,但没有大到和你的自由身相提并论的地步。”夜摇光唇角一勾,“你其实也有顾忌,她来自于何处你相比清楚,像你这种魔物,想要上天域,只有从通天城去,你现在杀了她,我可不保证这个消息不会传到通天城,至于她的势力,我今日才认识她,不清楚,你可以赌一赌。”
“你——”被夜摇光这么犀利的戳住了痛脚,耀星怒视夜摇光。
“既然大家都有商量的余地,那就什么货卖什么价,货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夜摇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阻止耀星,是看在且仁的面上,夜摇光看到今日桃黛对且仁的心狠手辣,以及且仁的不躲不避,她觉得桃黛在且仁的心中地位不一样。而且仁又是吐蕃低位最崇高,完全可以影响吐蕃局势的关键人物。今日他们没有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却视而不见,尽管夜摇光相信且仁那样的得道高僧不至于心胸狭窄因此迁怒他们,但是对吐蕃的事情只怕也不想再插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方才夜摇光之所以急切的让温亭湛出面,是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桃黛还有底牌没有拿出来,若是他们出现晚了,只怕桃黛就要亮底牌,到时候她怎么给桃黛一个救命之恩?
桃黛能够坚持正统修炼,基本的感恩心夜摇光相信她是有的,到时候不说她和且仁的恩怨,至少也要让她不帮着南久王祸害他们就行。
耀星纵使心中不愉,但到底是无话可说,于是冷声问道:“你凭什么让我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
“你要她无非是为了修为,我有金莲子可赠你一颗。”夜摇光淡声开口道。
“金莲子!”耀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摇光,“你说的是佛门灵物金莲子!”
“是,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一年,一年之后你来寻我。”夜摇光道。
“你在糊弄我么?”耀星的脸色一变。
“我犯不着为你犯口孽,我一诺千金。”夜摇光坦坦荡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金莲子之于你们这些妖魔不但能够增进修为,还能够重获新生,愿不愿信我一回,你自己选择。而我现在手中能够拿得出来的也只有金莲子,不要的话,你就吃了她吧,我已经尽了力,问心无愧。”
看着夜摇光没有商量余地的架势,耀星真是被堵了一口气,不能上也不能下,他心思百转,最后到底是被金莲子所诱惑,自然它打心底是不承认它是相信夜摇光这个它最不耻的所谓正统的还是个干净的修炼者。
反手一掌打在桃黛的后背,将桃黛推向夜摇光,它瞬间消失不见,声音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年,一年之后我会登门索要金莲子!”
伸手扶了桃黛一把,夜摇光就瞬间松手,她对桃黛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桃黛对夜摇光又何尝有好感,但是正如夜摇光所想,她还是有原则,毕竟夜摇光救了她一命,尽管夜摇光不救她,她也死不了,可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所以这份情她不能不承,只能僵硬的问道:“说吧,你要什么?”
见桃黛这副施恩者的模样,夜摇光真是气乐了,用轻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现在能够给我什么?”
“你!”
作为修真界至高的存在,桃黛的修为比夜摇光想得还要高,她是八劫散仙,已经渡过八次雷劫,只差最后一劫就能够飞升成仙,但是她心中有执念,她深知自己是不可能渡过第九劫,所以她在第八次渡劫之后,元神出窍来了结她的恩怨,在通天之城那个混乱的地方,她也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如今因为元神越过天脉而修为大减,竟然只有渡劫期的修为不说,还被且仁重伤之后最后险些落入一个魔物之口,现在又被夜摇光这个只有炼虚期修为的人所救,还被这样的看不起,若非这是世俗,否则她真的想要好好教训夜摇光一顿。
“再高傲的头颅也要学会在屋檐下低头。”夜摇光悠闲的说道,“低头不是屈辱,而是识时务,可怜的尊严真的胜过一切么?”
“我答应你一件事。”桃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不想再和夜摇光说下去。
“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要你做什么事……”
“如果你想要我放过且仁,不可能。”不等夜摇光说完,桃黛又补充道。
夜摇光挑眉:“这你就想多了,你和且仁大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要你不得再助纣为虐,相助南久王,撤除让且仁大师不能干涉吐蕃之事的承诺。”
桃黛的眉紧紧的皱起来。
“何必呢。”夜摇光忽而轻叹道,“我不知道你和且仁大师之间的事迹,但我觉着你用无辜的生命,不惜背负杀孽也要来折磨且仁大师,这是愚蠢的行为。”
“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杀手。”夜摇光的话激怒了桃黛。
第1540章:他们的故事
夜摇光却不理会她的怒火,而是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唇角缓缓的舒展:“曾经,我遇上了一个待我极好的男子,一个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的男子,他总说他对我有情,我从来也不信,可我虽然不信他对我有情,但我却信他不会害我。可就是这般我信任重视的人,利用了我,最后害得唯一待我好的哥哥被抽骨,生不如死,为了让他结束痛苦,我亲手了解他的生命……”
“摇摇……”温亭湛的心口蓦然一疼。
他一直知晓夜摇光有过去,他也一直想知道夜摇光的过去,但他知道那是不能言说的伤痛,所以从未问及,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残酷,他上前不顾桃黛在场,将她揽入怀中,低声的安慰着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夜摇光唇角微扬,“我能够直面伤口,是因为我有你了这一剂最好的良药。”
“后来呢?”桃黛目光紧盯着夜摇光。
“后来……”夜摇光轻笑,“后来我发了疯的去寻他,拼尽了我所有之力将他给杀了,他有爹娘,有师傅,有兄妹,但我不曾牵连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斩草不除根,你不怕后患无穷?”桃黛讥诮的看着夜摇光。
“害怕被报复,我就不会去杀他,而是忘了我承受的痛苦,冷漠的龟缩起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夜摇光淡淡的看着桃黛,“杀了他的亲人,他的师傅还有同门,还有挚友,他的爹娘还有族亲,兄妹也还有倾慕之人,杀得完么?”
“那是你无能!”桃黛轻蔑道。
“你有能,你已经是修真界至高的存在,不也落到了今日的地步。”夜摇光反唇相讥,“在我看来,便是天域第一人,也未必没有落魄的一日。实力是尊严没错,但实力却不是肆意妄为,藐视其他生命的权利,当你成为天域第一人,而所有生灵都仇视你,你要诛灭这天下所有的生灵么?然后无穷天域,就你一个生灵活着,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能耐么?”
“歪理!”桃黛反驳不了夜摇光的话,便冷嗤道。
“是歪理,还是正理,我无心与你辩驳。”夜摇光淡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实力不是肆意妄为决定弱小者生死存亡的权利,这涉及到品格。你和且仁大师有多少恩怨,都是你们的事儿。若是且仁大师带给你失去至亲的沉痛,你因此而怨恨,意难平。那么你现在所作所为不就是将你所不欲强施展在无辜的百姓身上,你这样和让你伤痛的人有何分别?你自己尚且如此,技不如人就该认命,那你凭什么恨?凭什么怪?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知道什么!”桃黛目光犀利的看着夜摇光。
“我什么都不知道。”夜摇光摇头,“我只是在猜测,且仁大师对你的容忍,那是心中有愧,但不涉及男女之情,若且仁大师破了色戒,他不可能有今时今日,既然没有有负于你,那定然是牵连了你,让你曾经惨痛失去过生命之重。而你对且仁大师有情,却不是个疯女人,紧紧只是且仁大师对你的情视而不见,不足以让你因爱生恨到如此执念的地步,如果你的心胸只有这么大,你不可能有如此修为。因此,我才猜测你和且仁大师之间只怕有一个跨不过去的坎。这个坎让且仁大师愧疚,让你对且仁大师爱不能,恨不全。”
托有个穿透人心的好老公之福,夜摇光和温亭湛待在一起久了,纵使她前世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但是渐渐的有些事好似不需要多想就能够跃然而出,这样应该是近朱者赤,她也无形之中变得越来越聪明。
桃黛比刚才还要狼狈的别过头,她浑身的气息不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又似乎在极力的隐忍什么,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冷风徐徐的吹,将天空上不知何时遮挡住寒月的云吹散,幽亮的月华投射下来,才将桃黛浑身躁动的气息冷却下去,许久桃黛才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与他之间,隔着的是我爹娘的性命……”
桃黛其实今年已经三百岁,她的爹娘都是桃树精,不知何时在直贡寺成长,后来发芽后来得灵修炼,她的爹娘都守着这一方土地,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因为灵修天生就知道,只要它们不犯下杀孽,任何人对他们下毒手,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就为了这个它们也是干干净净的修炼。
桃黛的爹娘亲眼看到直贡寺盖起来,后来辗转几任主持,直贡寺要扩建,她爹娘所在的领地恰好在扩建的范围内,但是主持大师是个慈悲之人,已经看出了她爹娘有灵,不忍加害,于是就将她的爹娘给移植到了直贡寺的后院。
因为心中有愧,强占了她爹娘生根之处,主持大师每日都会在她的爹娘树下参禅,她的爹娘也因此得到了佛法的洗礼,加快了修炼化为人形最后结成连理。在很长一段时间,桃黛的爹娘受直贡寺主持大师的庇护,没有人敢轻易打主意。活得很是欢快,后来有了桃黛的降生。
直贡寺的僧人都知道他们的后上住着一家树精是灵修,桃黛从小就被爹娘叮嘱不能离开直贡寺的范围,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可她到底是孩子心性,又不同爹娘经历了风吹雨打。因为沐浴佛法而生,又有爹娘不惜给予五十年的修为,她才出生五十年就化了人形,可谓得天独厚。
从总角到垂发,桃黛都经常在直贡寺溜来溜去,不论是且仁的老师祖,还是且仁的师祖,都对他们一家三口格外的宽容,直贡寺任由他们来去,就连且仁的师傅对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格外的优待,原本他们一家三口这样抱着大腿,顺顺利利的修炼飞升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一切都因为且仁的出现而改变……
第1541章:他们的恩怨(求月票)
且仁的身份不低,他是吐蕃前王室的龙子凤孙。可他出生的时候,吐蕃王庭已经没落,就连当初太祖封上的爵位,也已经一代传一代而不复存在。且仁整个曾经在吐蕃最尊贵姓氏的后代,出生时竟然连一口奶都喝不上。
且仁的爹娘实在是养不了他,家中又有好几个孩子,才将他偷偷的遗弃在了直贡寺后山。
“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春风寒洌的夜晚……”
也许是担心遗弃在寺庙门口很快就会被发现又送回来,这样寒冷的夜晚,还下着春雪,他的爹娘就那样狠心的将他丢弃,若非遇上了桃黛,且仁很可能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被冻死。那是桃黛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婴孩,她好奇的不得了,就将他给抱回了家中,说是家中,树精所住的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且他们都是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气,小孩子哪里受得住?
桃黛的爹娘就让桃黛将且仁送到寺庙交给那时候还未圆寂的且仁的师祖,桃黛还很是不舍,她将且仁视为新玩具,但爹娘说若是不送去,他很快就会死去。最终桃黛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将他送过去。
直贡寺主持大师看到且仁第一眼,就看到了且仁的佛缘,原本是想要收在门下,可惜他知道自己圆寂之日已经不远,这个孩子他无法教导,就让自己看中的袭承衣钵之人,且仁的师傅收了他,并且给他取了法号。
就这样,且仁成了直贡寺的僧人,也许是因为是自己捡到的,所以在且仁很小很小的时候,桃黛就会去弄许多好吃的给且仁,听说这么小的孩子要喝奶,桃黛还去农户之家弄来了许多的产奶的牛羊放到直贡寺,还险些让直贡寺背上了偷盗牛羊的罪名,为此她被爹娘好一通教训。
但是也阻止不了她对且仁的喜欢,就如同正常的女孩子得到了一个宠物,那样喜爱着,精心养育着,这一养就到了且仁十岁。那一年,且仁的师祖圆寂,两个孩子都在互相取暖,互相安慰之中明白了原来生命是会终止的道理。
且仁的师祖在且仁和桃黛的心里都是亲祖父一样的存在,因为这种牵绊,两颗共同怀念着一个人的心悄然拉近,但彼时他们都是纯粹的不是亲情更甚亲情。
且仁领悟的生死的意义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就快的下人,而且且仁过了十岁个子也猛蹿了起来,反观一百多岁的桃黛竟然还是七八岁的模样,桃黛心中不平,好胜心让她乖乖的闭关修炼了五年。
五年之后,她成了玲珑少女,而他成了翩翩少年。五年,桃黛没有忘记过且仁,她看着自己如花般美丽的容颜,期待着出现在且仁的面前,让他惊艳和赞叹。
但被惊艳,被赞叹的人是她。这五年,且仁随着师傅外出游历,经历了无数的磨砺,迅速的退去了青涩,并且因为看透了生离死别,而变得越发的睿智与沉稳,当桃黛再见到且仁的时候,她的心就蓦然的狂跳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是因为她的少女心动了,她对这个可谓她一手养大的少年生了男女之情,她只知道她更喜欢缠着且仁,听着他讲些人间的故事,讲些佛法道理,仿佛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无比的满足,她觉得她着魔了。
直到一个女子的出现,让她开了窍。这个女子是个官家女子,她在且仁随着师傅游历的时候被且仁所救,从此就倾心了且仁,且仁一走她就莫名的犯了心病。延医无数,但无从救治。家中无奈,只能将她送到直贡寺,打的是希望女儿得到佛家的庇护,能够早去病根的旗号,再则又是吐蕃宣政院都帅的孙女,且仁的师傅自然是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同意让其随母在寺中礼佛。
可是这位官家小姐却是逮着机会就缠上且仁,这让桃黛妒火中烧同时也明白了她对且仁的心思,她害怕过,迷茫过,逃避过,她甚至为此跑到世俗之中,她以为不再见且仁,她就能够忘记。
但是分离带来的不是失忆,而是入骨的相思,直到她偶然间在一所茶楼听到了一则关于佛家弟子还俗之后故事,她的心才再次明亮了起来。且仁可以还俗啊,他们是有可能像世俗的夫妻那样男耕女织。
她怀着激动与期待的心回了直贡寺,可那位官家姑娘虽然被主持以不能长期留女眷唯有给驱逐,但却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找理由来寺庙之中祈福,就是为了缠着且仁,真是讨厌极了。桃黛毫不留情的用术法弄了好几次恶作剧,她的本意是想要让这位官家小姐知难而退,却不知道她的行为酿成了祸根。
桃黛将情敌驱逐之后,就立刻对且仁表明了心意,吓得且仁为此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且仁就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甚至就连一向疼爱她的主持大师也开始禁止她来直贡寺,更是对她越来越冷漠。她很委屈,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和尚,难得就这样的天怒人怨么?
桃黛就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见且仁,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且仁拒绝,但是她也没有灰心,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心扑在且仁身上的桃黛,却不知道大祸已经来临,在她又一次缠着且仁的时候。那位被她几次恶作剧驱走的姑娘,寻来了修为极高之人对付她和她的爹娘。
那位姑娘不但提前将主持大师借父母之故请走,还亲自上直贡寺来缠住且仁,方便她所请之人能够对她们一家三口下手,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爹娘被活生生的烧死的模样,爹娘奋力将她送出来,让她到直贡寺求救,从那道人口中知晓是谁请他来的桃黛,在且仁的院子里看到那官家姑娘,恨意奔涌而上,她出手就将那姑娘给打死了!
“他明明可以救的,可以救我爹娘,但他选择了救那姑娘……”
夜色中,桃黛抬起头仰望冷寂的寒月,两行清泪划过她的眼角。
第1542章:故事还在继续
听到这里,夜摇光并没有妄加武断的开口,她觉得事情远远不止这样,如果就因为这样桃黛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那她也有些看不起桃黛。毕竟所有的因都是由桃黛而起。
她爱且仁,但凭什么且仁不爱她就是罪?同理,且仁救谁都是他自己的权利,诚然桃黛救了且仁的性命,但恩情偿还那是道义,不偿还也没有谁能够挑的出错,只能证明这个人没有感恩之心罢了,这不是恨一个人的理由,毕竟当初嗷嗷待哺的且仁也没有求桃黛救他。
仿佛意识到自己在夜摇光夫妻二人面前露出了脆弱,桃黛迅速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她冷着声音开口接着娓娓道来:“当时我以为我爹娘必死无疑……”
却没有想到后来峰回路转,被那官家小姐请来的人只是贪图桃黛父母的修为,原本听说是一家三口,想要抓住桃黛来威胁桃黛的爹娘,让他们自愿献出精元,却没有想到桃黛爹娘拼死将桃黛给送出去,他倒是不好真杀了桃黛的爹娘,最后不甘的将两者重创离去,也算是完成了对雇主的承诺。
于是在且仁那里求不到援助的桃黛迅速去找直贡寺的主持,她才刚刚出了寺门就遇上了急忙赶回来的主持,主持去得及时,救下了她的爹娘。
这一个变故,让桃黛身心具痛,她深刻的反省,再也不敢去爱,因为她任性的去奢求的爱,险些害死了她的爹娘,且仁对那官家小姐的施救也成了桃黛心口的一根刺,她和爹娘从此隐居在直贡寺的后山,她再也没有踏出她的家门一步,也再没有迈入直贡寺的范围一步。就算偶尔有僧人到后上来砍柴,他们一家三口也再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送些水果,因为桃黛的爹娘经此一事,也知道了女儿对且仁的心思,不想两个孩子再过多的纠缠,也顺带他们一家和直贡寺也断了来往。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他们夫妻又经历了一场灾难,元气大伤,留在这里调养生息最佳,他们夫妻其实是想要带着女儿远离直贡寺,甚至是远离吐蕃。
桃黛经此一事,性情大变,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欢快洒脱的小姑娘,变得沉稳与内敛,再没有以往的玩心,开始潜心修炼,原本她就得天独厚,专心修炼起来修为便突飞猛进,三年的时间她就到了淬体期,淬体期对于灵修而言非常的重要,桃黛的爹娘也已经恢复过来,爹娘为她护法,让她专心的闭关修炼。
然而,她出关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她的爹娘,而是已经五年未见的且仁。原本她以为她已经忘掉了且仁,但是看到已经弱冠年华,更加风度翩翩的少年,即便他一身袈裟,依然抵挡不住他举世独绝的风华。
可昔日的教训历历在目,桃黛努力的压下自己翻涌的情愫,冷漠的问:“我爹娘呢?”
那是且仁第一次不敢直视她,不敢理直气壮的直视她。
桃黛的心顿时一沉:“我爹娘呢?”
在桃黛的逼问之下,且仁从怀里取出了两截树根,递给了桃黛。
这两截树根,那熟悉的气息,让桃黛浑身都僵硬,如坠冰窖!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质问他,她浑身发软的将父母被打回原形的树根接过来,她发疯一般将自己的精元注入,可是没有用,爹娘的神魂已经消散,他们是真的死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放弃,她不要命的渡入自己的修为,自己的精元,无视且仁在一旁的劝阻,最后险些把自己弄废,是且仁将她打晕。
在她醒来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接受了爹娘已经亡故的消息。她问他,她的爹娘因何变成这般模样,且仁的回答,让她几近崩溃。
原来在她闭关没有多久,吐蕃墨竹县闹了瘟疫,这场瘟疫并不简单,是瘟魔作祟,许多的百姓因此受灾受难,且仁和主持大师极力的化解,纵使他们诛杀了瘟魔,可那些受瘟魔病毒荼毒的百姓却不是他们能够解救,最终且仁在四年后踏入了后山,求上了桃黛的爹娘。
桃黛的爹娘是灵修,他们体内的灵气是可以净化瘟魔病毒。不论当初主持对他们夫妻的救命之恩,还是这么多年他们生长在这片土地的养育之情,以及直贡寺百多年的庇护之义,桃黛的爹娘都义不容辞。
于是桃黛的爹娘随着主持下山救人,而且仁留下来替桃黛护法。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桃黛的爹娘在山下救人的时候,遇上了其他精怪,潜伏的精怪,趁着一夜桃黛的爹娘救人消耗精元过重疲惫之下突然发难,将他们夫妻二人都吸干精元,等到巡视的主持赶来时已经来不及。
桃黛听着心如刀绞,她瞬间挣脱了且仁。并且将且仁打伤,去了爹娘丧生的地方,那精怪躲得太深,它吞了桃黛爹娘的精元,桃黛也能够寻到它。那只精怪已经到了大乘期的修为,桃黛才刚刚淬体成功,实力相差甚远,就连因为救人耗费法力过重的主持都奈何不了,更何况是桃黛。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股不要命的劲儿,还是因为精怪之前与主持斗法伤了元气之故,这个精怪还真的没有在桃黛的手中讨到好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只精怪哪里那般容易就是桃黛能够对付的了?
但是后来且仁追了上来,这只精怪不敌,便往百姓之中逃窜,那时候正是过节,加上百姓们刚刚躲过瘟疫,正在大肆庆祝,精怪往百姓之中逃窜,桃黛便追了上去,因此不但死伤了不少百姓,更是吓得整个墨竹县的百姓人人自危。
看着才刚刚经历瘟疫还没有缓过神的百姓惊慌失措,看着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且仁心中不忍,他知道桃黛再追,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而那精怪又是以速度著称,根本无法追上,因此且仁做出了第二个让桃黛伤心欲绝的决定。
他,阻拦了桃黛追击。
第1543章:没有人错
于是那只精怪逃了,而原本是憋着一口气大爆发的桃黛,在且仁的阻挠下成了泄气的皮球,所有的修为支透,也打回了原形,但神魂未散,她成了一棵桃树。
她问他:“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你的道胜过一切,你的仁念,天下的苍生才是无辜,而我们,我和我的爹娘都是无关痛痒,死有余辜对么?”
这句话,且仁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他想否认,可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在她心中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至亲,也失去了自由。
后来,且仁心中负罪极深,他将无法化形的桃黛养在了自己的禅院之中,每日对她讲佛法,尽管他知道,这些桃黛以往缠着他想要听的事,现在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她根本不想再看到他,她拒绝所有他的给予。
为此,且仁只好跋山涉水寻到了灵泉,将她养在灵泉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还有仇恨,离开了且仁,在灵泉之中,桃黛重新打起了精神,她专注的修炼。且仁不敢再靠近她,只是远远的每日去看她一眼,安好便是。
转眼三年,桃黛再次化形,当她再一次见到且仁的时候,且仁的风华越发的绝艳,但和以往两次不同,这一次她已经可以做到眼波不兴,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已经深刻的知道,在这个人眼里,只有他想要普度的众生才是有意义的,其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这样的一个人,她爱不起。
桃黛不发一言的离开了灵泉,去了当年精怪藏匿的地方,发现已经没有踪影,她的修为还太低,但是她一定要为爹娘报仇,她开启了一边追寻那只精怪下落,一边努力修炼的旅程,这一路下来她遇到了数不尽的惊险,几次三番陷入了生死关,老天爷终究是给了她一点怜悯,让她机遇不断的同时,也让她寻到了那只精怪,并且这只精怪报应不爽,也被人给盯上了。
桃黛步步算计,最终点燃了两方的战火,双方鹬蚌相争,她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这一次她正要杀了精怪替爹娘报仇,可却没有想到和精怪两败俱伤之人的师门迅速的寻了过来,她险些遭了杀手,是且仁来及时赶到救了她。
那门派之中的人,看在且仁的情面上,不欲追究她,但这只精怪必须归他们的师门,桃黛宁愿一命换一命,也要和精怪同归于尽。但是面对这样多的强敌,桃黛完全没有胜算,最后她趁着所有人不备,她使出了她机缘得到的一本秘法,叫做与天同归,这本秘法听着是同归于尽,其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且这功法的毁灭性太强,以她当时的修为足可毁掉一方土地。
桃黛是算准了要保住一缕神识,拉着精怪和阻拦她的人下地狱,但是最后且仁阻止了她,她不知道且仁是什么功法。她爆了,精怪却在且仁的阻拦当中逃了一命,那一瞬间,她灵物了一句话。
他把所有的爱给了天下苍生,却给了她全部的残忍。
她就是这样逃逸了那一缕神识,随波逐流到了通天城。
听完之后,夜摇光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那样能言善辩的她和温亭湛心里都是极度的复杂。桃黛有错么?她错在哪里,错在爱上了且仁,但是她后来知错能改,她没有再纠缠,可是老天爷不放过他们,桃黛爹娘的死,且仁是有责任的,因为是且仁劝动了桃黛的爹娘,虽然精怪的出现是意外。
桃黛想要替父母报仇,这是作为子女的本能,她没有主动的去迁怒旁人,那些无辜横死的人,不是她的本意,这不能说她是对的,但至少她也没有错。
且仁错了么?且仁也没有错,他身为佛家弟子,他不能为着成全桃黛的复仇之心,就坐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陪葬,他的阻拦只是他应当做的慈悲。
是慈悲,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对桃黛一个人的冷漠无情。
终于,夜摇光明白为何且仁对待桃黛是这样如何凌虐都不反抗的态度,她也明白了为何桃黛每每和且仁针锋相对,都要那无辜的人来泄愤。
这是一种痛,也是一种悲哀。桃黛却且仁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这种恨不是爱而不得,也不是无缘无故,在且仁三番四次的阻拦她复仇,一次又一次阴差阳错让她伤的越来越重,桃黛心中的怨已经无法再化解。
她恨且仁为了大爱,为了天下的苍生对她的残忍,所以这种很牵连了无辜。
夜摇光都无法说她恨得不对,她设身处地的站在桃黛的立场,也许她会更疯狂,更加没有理智,更加的冷漠无情。
“现在,你还要劝我么?”桃黛染着水光的双眼很冷。
“你走吧。”夜摇光转过身。
她没有办法去劝桃黛,这是一个死结,如果不解开,今日她携恩让桃黛不得不退让,不殃及吐蕃的百姓,他日桃黛的执念会更深,深到无法化解,而后更多的人为此付出代价,除非她有办法将桃黛给杀了,可莫说她没有实力,就算有她再听完桃黛的事情之后,也下不去这个狠手,她也是个女人。
桃黛一怔:“你就这样放弃了么?”
“我没有立场去劝你。”夜摇光轻声道,“设身处地的想,若是我的爹娘被人所杀,我定然会痛恨至极,我会和你一样疯狂的报复,若是有人三番四次的阻拦我报复,那定然是我的仇人,更莫说阻拦的同时给我带来了沉重无法复原的伤害。”
说着,寂静清冷的月光下,夜摇光抬起头:“你恨的没有错,但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权置喙,这是你的选择,可我也不得不说,且仁大师他也没有错……”
“他没有错,他的确没错……”桃黛凄艳一笑,她的眼中爆发着无尽的痛,“你可知我为何这般恨他,便是因为他没有错,但他却深深的伤害了我!”
若是他有错,她何至于这般痛苦,她会干脆果断的了结了他!
第1544章:也曾用心相待
桃黛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在静谧幽冷的夜色之中盘旋,正如她此刻内心的挣扎于折磨,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让她不发疯的宣泄口。
这一瞬间,夜摇光已经不敢说什么吐蕃百姓是无辜之类的话,这只会是火上浇油,她所有的伤痛都是来自于不能牵连无辜,无辜的生灵是一切的导火索。从她爹娘下山去营救受瘟魔之毒侵蚀的无辜百姓开始,再到且仁大师两次因着拯救无辜的生灵而阻拦她开始,所有的种种,都让她恨极了无辜两个字。
也许,在她的字典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无辜。
“你,你的仇敌呢……”犹豫了很久,夜摇光才问出这句话。
“死了。”桃黛侧首,面色清冷。
夜摇光欲言又止了许久终究没有再开口。
就在她准备和温亭湛离开之际,桃黛的声音从冷风之中飘来:“如你所想,是被他所斩杀。”
他,很明显指的是且仁。夜摇光觉得且仁是从来没有想过放了这只精怪,两次阻拦桃黛报仇,都是因为每次桃黛报复,都牵扯上了不少无辜的生灵。
“且仁大师……”
不等夜摇光开口说完,桃黛似讥似讽的看着夜摇光:“你想为他说什么?他请我爹娘下山,我爹娘惨遭毒手,他替我爹娘杀凶报仇,这是理所应当,难道我要因此而感激他么?他两次为了他口中的苍生牺牲我,第一次他害我打回原形,第二次他险些害我魂飞魄散。我不曾亏欠他,他凭什么牺牲我?我难道不该恨他么?”
“桃姑娘,你该恨,你也有权恨,但且仁大师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温亭湛见夜摇光被桃黛咄咄相逼,不由挺身而上,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桃姑娘,且不说你们一家与直贡寺之间的渊源,就说且仁大师欠你一条救命之恩,在你爹娘受苦受难之时,且仁大师当真能够视若无睹的去救旁人?桃姑娘可有想过,为何你方出直贡寺就能够遇上主持大师,若是主持大师早知你们有此一劫,应当不会轻易被请走。可既然不知,为何又能够及时赶回?”
桃黛的身子一僵,她死死的盯着温亭湛。
“桃姑娘,你杀了人,便会从灵修沦落为妖修,我想若非且仁大师深信主持大师能够及时赶回救了你爹娘,他不会选择救了有心构害你之人。”温亭湛言辞直剖人心,“桃姑娘之后和爹娘隐居,却再无人打扰你们安宁,当真是那位姑娘看明白而罢了手,还是另有隐情,桃姑娘再入世便听闻双亲陨落的噩耗,只怕是没有去关心过,我相信桃姑娘和爹娘那五年的与世无争,这背后必然有主持大师和且仁大师的帮扶。再后来种种,且仁大师所为也许再桃姑娘看来,只是为了他心中的佛,为了保护无助弱小的生灵而几次阻拦于你,但当真就没有为了不让桃姑娘你染上罪孽之因?”
桃黛被温亭湛剖析的话刺激的脸上的肉都愤怒的在颤抖,她极力的压抑着:“我宁可满身罪孽,也要手刃仇人,替我爹娘报仇!”
“这是桃姑娘身为子女的心,但在且仁大师的眼里,这是不值。”温亭湛道,“且仁大师并非不让桃姑娘报复,只不过桃姑娘要为了一个残害父母的真凶,从灵修沦为邪魔外道,只怕桃姑娘的爹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这是所有在乎桃姑娘之人的心,且仁大师心中,桃姑娘纵使不是至爱,也至少是至亲。”
“你住口!”桃黛咆哮的喝止温亭湛。
温亭湛并没有就此沉默:“桃姑娘,你从灵泉离开寻找杀亲仇敌那几年,你一个修为低下的灵修,纵使经历磨难,但却依然一路平安,真没有人保驾护航?你寻到仇敌,大仇得报之际险些遭了杀手,且仁大师千钧一发之际赶来,当真如此巧合?”
“我叫你住口!”桃黛气的脸色发青,一掌击向她身后,一棵树瞬间碎裂。
“桃姑娘,也许且仁大师所给的不是你所想要的,但你确实是且仁大师用心相待之人。且仁大师生在佛门,长在佛门,他自幼研习佛法而成长,他所想与俗世之人自是不同。我说这些,并非为且仁大师开脱什么,也抹杀不了且仁大师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只是想要让桃姑娘知道,且仁大师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这些也只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够看到的,还有些非亲身经历,我无法体会的,桃姑娘愿不愿公平的去看待且仁大师,请便。”温亭湛说完,牵着夜摇光的手离开。
“你就是萧权口中狡诈如狐的温亭湛。”桃黛忽而不气了,她眼含嘲弄的看着温亭湛,“巧舌如簧,果如萧权所言是个仅凭一张嘴就能够蛊惑人心的文人。你想我放弃帮助萧权,好让你轻轻松松的对付黄坚?”
“桃姑娘也太看不起温某,萧权与黄坚并不足以让温某畏惧。”脚步一顿,温亭湛淡声道,“从我夫人让你走的那一瞬,我们夫妻已经做好了与你相帮的二人殊死一战。”
言罢,温亭湛再没有停留,和夜摇光提步而去。
两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天光将明,便不打算休息,略微洗漱了一番,就等着天亮出发。
夜摇光坐在窗台前,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风中摇摆的绿芽:“阿湛,你说桃黛她会收手么?”
“不会,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也可以说她对且仁大师的恨是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这股恨,她恐怕也没有存活的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且仁大师也许已经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她的恨。”
“那她要如何?难道当真要且仁大师的性命才能够化解?”夜摇光皱眉道。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并不是且仁大师的性命。”温亭湛微微摇头,“她只想要且仁大师承认他错了。”
“可她自己明明知晓且仁大师并没有错……”夜摇光说道这里似有所悟,“她其实只是想要且仁大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