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悲伤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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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拜师礼已经行过,你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啊……”月西楼见她如此,幸灾乐祸更甚,脸上的笑意更浓。
顾长生撇了他一眼,“我管你晚不晚,我告诉你,我儿子,绝对肯定一定不会跟你这般打扮,也不会戴你拿着的那个珠钗的!”
“家有家规,门有门规,礼不可废,规矩自然不能破。”月西楼不为所动。
他清楚的知道,顾长生这人吧,看似嚣张纨绔,可真伤他的可能性不大。
收顾泽为徒,虽然过程挺憋屈,可他心底也是愿意的,这才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是要死还是要活?”顾长生坚持,这事儿尼玛完全的没商量!
“何必那么较真,我这身打扮其实也挺好。”月西楼也不打算轻易妥协。
“好个屁!除了武功,别拿你那扭曲的三观来污染我的宝贝儿子,要不,这师傅,咱也不要了,我这就叫人把你射成马蜂窝!”顾长生发狠,失策哇,教坊哇,那就是青楼楚馆的别称,花街柳巷的代名词,她儿子将来不会被教成个花花太岁吧?
“额……”月西楼嘴角一抽,心里明白是明白,可总被这么威胁,搁谁都不好受。
“那啥,少林寺不是还有什么俗家弟子的么?那个,我儿子,就给你当俗家弟子好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用遵守清规戒律,我儿子也不用遵守你那些奇葩的门规,将来你再收个什么关门底子什么的,你意下如何?”顾长生灵机一动,兴致勃勃的提议。
“教坊公孙氏一脉,嫡传弟子,一代只有一人。”月西楼无奈的摊手,虽然提议不错,可是……
“额……”这下换顾长生无语了。
我来个擦,这都是什么奇葩的师门啊!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哇!
揽着自家的宝贝儿子,顾长生这下欲哭无泪了,“儿子哇,娘亲对不起你哇……”
她就说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好占的便宜!
她不过就是看月西楼人长的好,功夫又好,还财大气粗,又是个百事通。
留在家里,一来赏心悦目,二来可以看家护院,三来么,缺钱了可以打个劫,有事儿还能当包打听!
结果,结果往往这么不堪入目……
“咳咳……”周沐干咳了两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月西楼笑的分外惬意,终于让他捞回点儿场子了,再被顾长生欺压下去,他早晚得内伤!
装模装样的假哭了一阵,直弄的小肉包子一双大眼围着几人打量个不停,顾长生突然就计上心头。
“花孔雀哇,咱打个商量呗……”扬着笑脸,顾长生低眉顺眼。
拜师都拜了,还没出师就欺师灭祖,貌似有点儿不合算。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没商量!”前车之鉴犹在,这女人说商量和选择的时候,那和没商量没选择基本上没差别!月西楼回绝的不可谓不快!
“花孔雀,你若还想从我这得到那两个老人儿的消息,最好跟我打这个商量。”顾长生嘴角抬起,奸诈的笑。
月西楼的身子果真一顿,“我可以从周沐身上下工夫。”
“压上我的脑袋,你要是能从妖孽身上捞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老娘我跟你姓!”一拍胸膛,顾长生赌的大义凛然!
“顾长生!”周沐恨恨的回头,看向那嚣张的女人,脸上一片漆黑!
月西楼瞪着一双美目,看向周沐。
周沐很不给面子的哼了一声,“别看我,我绝对不会让她跟你姓,也不会让她没了脑袋!”
一个女人冠上一个男人的姓氏,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娶她过门!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怎么样,花孔雀,咱打个商量呗?”顾长生得意的笑!
“门规绝对不可破。”月西楼退步,但还在坚持。
“自然,我同意我儿子遵从你们的门规,但是要等十五年后。”十五年后,儿子都十八九了,他要是自愿做人妖打扮,她这做人娘亲的,也不好拦着不是?
若是他自己不愿意么,这和儿子斗争的重任就交给月西楼了,****鸟事?
“十五年后?”月西楼犹豫,“十五年后,你就不再过问?”
“养儿防老,我还能养他一辈子哇?十八岁我就将他扫地出门,爱咋滴,你自己跟他交涉去!”顾长生挥了挥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再大的本事,不出去经经世面,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扯淡!
她绝对不会养出一个绣花枕头的!
月西楼见她说的不像作假,歪着头开始了思考。
“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哇?你该不会穿的娘就真的成娘炮吧?”耐心向来不甚好的顾长生,一个没忍住,就脱口而出。
“你!”月西楼脸上一黑。
“嘿嘿……”顾长生尴尬的笑,“你甭介意,我说吐露嘴了,你就当没听见。”
她可不想跟月西楼解释何为娘炮,她要是真解释了,估计月西楼真的会跟她拼命!
珍爱生命,谨言慎行哇!
顾长生悄悄的给自己提了个醒!
“你到底同意不?你要是同意了,我就能去做面膜了,秋天干燥,得适时给皮肤补充水分,顾氏独家出品的面膜,纯天然无污染,你要不要试试?”丹凤眼眨啊眨,顾长生殷勤的靠向月西楼,却被周沐一把拽了开去。
“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样!”脸色漆黑的周沐见她全然不顾男女大防,忍不住的开口提醒。
顾长生见此,不由得怒上心头,挥手想要甩开周沐的手,却没成功,双眼冒火的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顾长生顿时暴走,“什么女人样?我就是如此!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就滚!没工夫整天听你唠叨什么廉耻不廉耻的,我顾长生,就是这样!我的规矩我说了算,我的地盘我做主,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除非我死!懂?”
“别拿那些高门贵女跟我比,我做不来什么画楼锈牡丹,也装不出大家闺秀的模样,那就不是我的菜!懂?”
“还有,先把你自己的规矩给老娘理顺好了再说,别尼玛没事往女人的寝室跑,往女人的床上爬,这就是你家的规矩?还真尼玛别树一帜,看人下菜!”
周沐黑着脸看着眼前嚣张不可一世的女人,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放开了手。
他是败给这个女人了,彻底的!
胳膊重获自由,顾长生犹不解气的剜了周沐一眼,低低的咒骂了声,“妖孽!”
他当他是她的谁,有事没事就挖坑给她跳就罢了,竟然还对她管前管后的!
滚球!她顾长生活了一辈子,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唯一怕的就是她的爷爷,好巧不巧的,她爷爷还是天上少有地上仅有的五好爷爷,宠她宠的无法无天,就怕她一个不如意,哪里会对她管东管西,呼来喝去?
而现在,那独独的一人,也和她时空相隔了……
周沐看着眼前的女人,前一刻还眉眼嚣张,这一刻眼中却溢满了失落,心里不由的一揪,温声细语的开口,“好了,我不说你了,由你,由你,都由你行不行?”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句话一说完,两行清泪不期然的流出了顾长生的眼眶。
由你,由你,都由你……
她爷爷也曾这样说过,一头白发苍苍,满目宠溺……
“娘亲……”
小肉包子被娘亲突然而至的伤感吓到,期期艾艾的唤了声,却被同样感觉不对头的月西楼揽到了另一边。
月西楼此时也有点儿慌神了,他见到顾长生的第一面,她长身独立,笑语嫣然的立于刺客死尸中间,谈笑风生……
仿佛,这个世间,就没有事儿,能入得她眼,能入得她心,能扰的了她的快乐生活……
而此刻,她就站在那里,依旧的长身玉立,两行清泪,一身沧桑,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周沐神情凝重的上前了一步,长臂一伸,揽过那纤细的肩头……
背上还在隐隐作痛,顾长生哭的无声无息。
让几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周沐很聪明的没有出声,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其实真的不会劝解人……
“妖孽,我想家了,我想我爷爷了……”低的不能再低的呢喃,带着无限的孺慕和眷恋……
可周沐听的清清楚楚,眉头紧皱的缓缓叹了一声,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他虽然知道她的来处,可这虚无缥缈的,他也不知如何帮她。
传言苗疆大巫,能知过去未来,或许,他应该派人再入苗疆看看……
“那个,你别这样,我答应你还不行。”两人相依的身影,灼痛了月西楼的眼,将身前的小肉包子徒弟往前推了推,“爱徒啊,赶紧的劝劝你娘亲,这可不像她一贯的作风,悲春伤秋的诗情画意事儿她做出来忒矫揉造作了啊……”
前一刻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顾长生,瞬的回神,两颊还挂着清泪,目光不善的看向月西楼。
“好了,他已经答应了,你不是说要去做什么面膜?咱们去吧。”周沐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滴,前所未有的温言细语。
第九十二章 女人心海底针
“恩。”又恨恨的看了月西楼一眼,顾长生抹了把脸,抢过儿子,率先往外走去,“走,儿子,咱们做面膜去。”
悲春伤秋的诗情画意事儿顾长生确实做不大来!
因为那形象真心和她忒不搭调了啊!
“娘亲,你刚才为嘛哭哇?”小肉包子完全不知道察言观色为何物,问的坦荡磊落。
坐在石椅上和面膜药泥的顾长生手一顿,炯炯有神的抬头,看向一旁的小翠,“小翠啊,我儿子小时候是不是没穿过眉眼鞋?”
要不怎么这么不分眉眼高低,竟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小翠抽着嘴角低头,回道,“奴婢不知……”
她是真不知道!
顾长生瞬间了悟了,这笔账少不得又要算到欺负她们母子的李府脑袋上!丫的,洗白白给老娘等着,等老娘哪天心情不好,就奔回上京找你们算账!
还有李府门口的那两个大石狮子,她分外想念哇!
肯定以及一定要倒腾过来镇宅!
“娘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又走神了?”小肉包子双手托腮,做祖国的花朵状。
很萌很销魂……
问题很蠢很愚昧……
“儿子啊,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你娘亲我不是走神,而是思考。”又加了点水,继续和面膜药泥,顾长生回的很正经。
“娘亲在思考什么?”小肉包子不懂就要问。
“在思考怎么能让你忘了这个问题。”
众人一致低头。
好吧,她家娘子又抽了!
而她家小公子又被忽悠了……
两个大男人一人一边,不远不近的站立在一边,看着她惬意的捣鼓着所谓的什么面膜,时不时的跟儿子还有丫头调笑一番。
周沐嘴角微勾,他从来不知道,幸福可以如此简单而温馨……
月西楼也是神情向往,历经那样的浴血厮杀,而不忘初心,她果然与众不同……
“小翠小雷子,赶紧的,把我昨天让侍卫做的那几把摇椅抬过来。”眼瞧着面膜就要和好,顾长生很兴奋。
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沧桑寥落的影子?
众人一致认为,那可能是他们的幻觉!
一定是的!
小翠和董雷的动作不满,一前一后抬来了三把摇椅,这就是昨天她家娘子劳师动众,差点把这院子弄成木匠作坊,才做出来的椅子!
你说它是椅子吧,它的弧度忒像个小床了,完全契合人的后背腰身。
而且关键是这椅子还没有椅子腿,只是掰弯了老柳木做成了前后微扬的弧度,根本就不稳!
可她家娘子说了,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顾长生看着搬进院子里的三把非常富有现代气息的摇椅,很忧伤……
为嘛呢?
这种懒人躺椅,当然是要躺着,闲听花开花落,卧看与卷云舒才有那份儿惬意劲儿不是?
可她背后有伤啊!
靠之!
躺是躺不成了,咱就算侧着,也要霸占其中一把!要不她不为他人做嫁衣裳,白忙活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哇,睡不够的冬三月哇,眼下这秋高气爽的,最适合做个面膜躺一躺,来来,你俩麻利的躺下!”端着一大碗和好的中药面膜泥,顾长生干劲十足,卖力的推销,“二位美男来试试吧,顾氏出品的七白膏,独门秘制纯中药研磨而成,保证环保无公害,效果大大的好了。”
周沐和月西楼被她殷切的眼光盯的浑身发毛,不约而同的皱眉。
“相信我,只需一刻钟,就能让肌肤焕发新生,我顾长生可是很注重美容养生的!”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周沐扶额后退了一步,也就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才会闲的没事儿,对这个格外上心吧?
他们是男人啊!用得着美容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又不能扒开我的脑仁看看,来吧妖孽,为了你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快点儿躺下!”顾长生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极力游说!
周沐被她拽着衣袖,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跟着她往那把怪异的椅子靠去。
人才一挨椅子,椅子就前后摇摆了起来,周沐身子一僵,暗暗使了巧劲儿,稳住了身形,才让椅子不再摇晃。
一旁的顾长生幸灾乐祸的笑,“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这样费劲的维持平衡吧?”
周沐冷眼瞟来,那女人笑颜如花。
“好啦,你不用用劲儿,椅子晃你就随着它晃,放轻松。”
周沐这才放松了身子,仰面躺下。
秋高气爽,阳光和煦的穿过屋檐,在院中洒下了斑驳的影子,倒是难得的惬意。
没人认手腕上都抹了一点儿确定不过敏,顾长生放心的抱起儿子,斜躺到空余的一把椅子上,“小翠,快来帮我们敷面膜。”
小翠嘴角止不住笑意,听命的上前先帮自家娘子和小公子敷好,又盖上了一层泡过黄瓜汁的白丝布。
娘子说,面膜的药材要避光!
整个敷好,小翠脸上憋笑已经的憋的涨红,捂着嘴,“娘子,你和小公子现在好像妖怪奥……”
白丝布染了面膜药泥,灰糊糊的一片,真的好怪异……
“别……雪……话……他……俩……”侧身躺在椅子上摇摆的顾长生敷着面膜,口齿不清的指向同样忍笑的两只美男,笑毛啊,一会儿,你们也跟老娘一个样!哼哼!
小翠依言走到最近的月西楼椅子边,重复刚才的动作。
顾长生囧囧有神的侧身看着小翠的动作,心里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嘎嘎!看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变成灰漆抹黑的一片,那感觉不要太爽!
月西楼的面膜敷好,小翠走到了周沐椅子边。
才准备继续重复刚才动作的小翠,却被周沐毫不留情的出声制止了,“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他向来不喜人近身,非一朝一夕可改。
而他也没打算去改。
小翠依言略施了一礼,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取了个铜镜过来。
顾长生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眼前的妖孽独自敷上面膜泥,涂得那叫个匀和,比小翠这二把刀专业多了,这要是搁现代,绝壁就是一无师自通的美容达人啊!
三个大人,外加一个小肉包子,惬意的躺在院中廊下沐浴着秋风。
如果不看脸的话,那当真是风景这边独好!
如果看脸的话,那就只能撒丫子落跑了!
你永远不能要求人在追求美的道路上也是美的,只看结果就好,过程不重要!
当然,你也不能要求人做面膜的时候也是美的,丫的,不管你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糊的就剩下两只眼睛一张嘴,谁敢说你美啊?
顾长生觉得自己顿时高大上了一点儿,虽说长的不像眼前的俩男人一样美的非人吧,可这一刻,好歹她和他们一样的,额……丑!
“花孔雀哇,你说梁王的红颜知己中有没有身染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的,比如说花柳病?”自娱自乐了一小会儿,顾长生闲不住了,也不管做面膜说话会不会长皱纹了。
“没有。”月西楼回的很干脆。
“这个可以有。”顾长生较真。
月西楼:“……”
“花孔雀啊,世间原本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那就有了路。”
“现在没有,并不证明以后不会有,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的。”顾长生的话,说的丝毫不隐晦,妖孽还在旁边,咱就是要算计人亲叔!咋滴吧?
刚想皱眉,想起脸上还敷着东西,月西楼麻利的收起了表情,只是隔着顾长生看向了她的另一边,“你就由着她乱来?那可是你叔父!”
周沐睬都没睬他,继续闭目养神。
“啧啧,无情最是帝王家,老娘我果然没说错。”顾长生单手托腮,同情的看向月西楼。
“那可是梁王,位高权重,往他身边塞人,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月西楼说的不紧不慢,“再说,本楼主是个生意人,没有三分利自然是不起早五更的,梁王可非一般人物可比啊……”
“这话我喜欢,有来有往,互不相欠,你清风明月楼里身上不利索的姑娘不少吧,我给你几张方子,对症用药,效果定然不差。”
“此言当真?”月西楼对此颇为心动,顾长生的医术,他自然不怀疑,而青楼楚馆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买卖,楼里的姑娘自然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不适。
“我还可以给你一剂汤剂药方,廉价易得,日常清洗使用,可以减少五成的染病几率。”顾长生见他心动,再次抛出诱饵。
“成交!”月西楼果然上钩,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难言之隐,但凡有一点儿转圜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花柳病啊,虽然短时间要不了人命,可得了这样见不得人的病症的话,梁王爷,恁自求多福吧!
月西楼暗暗的为梁王爷捏了把冷汗,仰头开始思考自家楼里可有哪个姑娘是染了这种病的。
不光是染病,还得是姿色容貌都上佳的,才能入得了梁王的眼,让梁王成为裙下之臣……
“哎,女人心海底针啊……”月西楼忍不住的叹了一声。
顾长生这一招,忒阴损了啊!好在梁王已是有了孙子的人,不过得了这病,再想要儿子辈的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这跟让人断子绝孙没啥子两样!
第九十三章 风月花柳病
“男人心才海底针呢!”顾长生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他要是能勒紧自己的裤腰带,老娘我就算有三百六十招也阴不到他不是?”
众人飙汗低头:“……”
“所以,这买卖怎么说,咱和梁王就是现在版的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拍!”
就算他们找了顶勾人的美女,梁王勒紧裤腰带管好了自家老二,这戏自然也就没得唱了不是?
所以啊,阴招什么的,关键是得有人接招才作数的好吧!
顾长生丝毫不以为意的侧趟在软榻上,心里的这口闷气,可算是又出了一点点。
梁王!王爷牛掰了不起哇?咱不能跟你死磕,还不能给你使些阴损的绊子么?
有句话说的好,甭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老鼠的那就是好猫!
她绝壁要当那只好猫!黑白不重要!
三大一小躺在廊下不可谓不惬意,除了刚才顾长生的阴损招数有点儿破坏氛围,现在的氛围倒是真的让人很放松。
顾长生惬意的晃着小腿,哼着前世的歌谣。
可偏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小肉包子成大字形横七竖八的躺在顾长生身侧,昂着灰糊糊的小脑袋开始发问了。
“娘亲,花柳病是什么病?”
顾长生对于自家儿子偶尔来那么一两次的神补刀分外无语。
花柳病哇,这尼玛到底该是个什么病来着?
这要让她怎么跟一个牙都没长齐的瓜娃子解释花柳病?
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就是性病,那问题就又接着来了……
顾长生能预感,如果她敢正儿八经的解释,自家的宝贝儿子绝壁会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一问到底!
更何况两边还躺了两个等着看戏的!
“娘亲?”久久不见回答,小肉包子疑惑的看向自家娘亲,难道是睡着了?
很明显,此刻的顾长生情愿能睡死过去了事!
养娃儿好,养娃儿能防老!可这过程么,那也是一部满含心酸的血泪史哇……
就比如说现在!
“儿子,咱能换个别的话题不?”不方便回答,真的不方便回答,尤其是还有外人在的时候。
“不要!”小肉包子的执拗劲儿也上来了,小眼神瞄着自家娘亲,“娘亲你又想蒙混过去。”
身为惯犯的顾长生灰溜溜的想摸摸鼻子,结果脸上还糊着面膜,只能作罢。
“好吧,既然你问了,娘亲自然要回答你,省的你觉得娘亲我孤陋寡闻。”少儿性教育课,来的有点儿早,顾长生暗暗的握拳,往后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的时候,一定要躲着自家儿子点儿,免得被打破砂锅问到底!
忒耗费她脑细胞了啊!
“丫头,他才多大?”月西楼不赞同的出声,自己徒弟儿胎毛都没退干净呢,这顾长生也太……
“仔细教坏了他!”周沐也不甚赞同的出声,他对顾泽也是喜爱非常的。
不屑的撇了两人一眼,怎么会教坏?她可是亲妈!没看她正苦思冥想的想着怎么解释呢吗?
她真就有那么二?这么早给儿子灌输那什么劳什子的性教育课?
才不会嘞!
灵光一闪,顾长生福至心灵,单手拍了拍自家儿子,开始解释,“儿子啊,若说这花柳病么,你且听为娘我给你慢慢道来。”
小肉包子翻了下小身子,在摇椅轻摇中,准确无误的将一双肥嘟嘟的小手臂支到了自家娘亲的肚皮上,双手托腮,做洗耳恭听装。
两个男人也同时略侧了下身子,望向中间椅子上的这对母子。
唯独小翠,急忙忙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躲到一边去了。
她再不要听自家娘子的故事了,会被带歪的!
“其实也没啥,追根究底呢,此病是关于男人和女人的爬床故事……”
“话说一个男人先爬了一个女人的床,然后又去爬另一个女人的床,以此类推,屡试不爽,但是人艰不拆啊,爬人床者,人恒爬之!他女人也去怕别人的床,以此类推,最后的结果么,正剧的话是大被同眠皆大欢喜,悲剧的话那就是生不同衾死同病,一起嗝屁……”
“综上,爬床需谨慎,博爱不能要,省的自己怎么嗝屁的都不知道。”顾长生这句话说完,还回头勾着眉眼往月西楼的下半身很是明显的瞄了几眼。
月西楼在她的眼神下,打了个冷战,急忙的拉过衣衫挡住那有如实质的目光扫描,“你看什么看,我没病!”
顾长生肩膀一抖,事不关己的道,“我没说你有病啊,你自己说的。”
“我说什么了?我说了我没病!”好好的看人笑话,却成了被看笑话的,而且,事涉男人的尊严问题,月西楼气急败坏。
“是啊,喝醉的人的台词永远都是我没醉!同理可证,有病的人的台词永远都是我没病。”顾长生回了他一个我了解的微笑,“讳疾忌医的人古来有之,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安心!”
安心?他安心个屁啊!月西楼已经频临抓狂了,这都哪根哪啊?
她是怎么将这些莫须有的,说的这么振振有辞的?
“别生气,脸上还有面膜,会长皱纹的。”顾长生还不忘好心的提醒,“其实,有病也没啥子,表怕,有我呢!”
“我没病!”月西楼这下是真的气急败坏了,他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苍白无力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没病,真是不幸……”顾长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明显的一副我不跟你较真,事实胜于雄辩的模样。
月西楼生气的一头仰到了椅子上,摇椅猛然受力,摆动的幅度略大,差点没把他甩了出去……
直看的顾长生双手拍着椅子扶手,僵硬着一张脸,心内狂笑不止。
美男爪机的样子,果然很销魂,她看的很欢乐!
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顾长生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人生的乐趣,果然无处不在,关键就在于,你是善于去发现那些让人心情愉悦的,还是善于无限的扩大那些让人心情不好的。
顾长生一直将心态调整的非常好,没事儿就笑,实在不行偷着乐,管他人去死!
这种得过且过,今朝有乐乐今朝的阿Q精神,伴着她走过了初到这个时空的茫然无措,她觉得,她连穿越这样超科学的狗血事儿都能遇上,而且她穿来还能活着,她已经可以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能不被任何事儿打倒了!
顾长生这边走神走的浑然不觉,她儿子已经从她的怀里往外挪了开去,趴在椅子扶手上,声音凝重的对上了周沐。
“木头叔叔,你除了爬过我娘亲的床,还爬过谁的?”乱爬床会得病,难怪娘亲不让他爬床!
“没了。”周沐头疼的扶额,沾了一手的药泥也浑然不觉。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问这个问题,真心太怪异了。
“木头叔叔,我娘亲说过,我将来只能爬一个人的床,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你要是去爬了别人的床,一定要告诉我。”
小肉包子的话将顾长生拉回了神,她囧囧有神的看向自家的儿子。
周沐去爬别人的床,跟你这小不点儿报备?
你当人傻子啊?
爬床这样的私密事儿,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咋滴?
她儿子的智商,真心堪忧啊!
果然,周沐不发一言,疑惑的看了小肉包子一眼,然后小肉包子趴在扶手上就开始解释了,“木头叔叔,你要是爬了别人的床,一定要告诉我,我好让我娘亲也能爬别人的床。”
顾长生在这一句话中,华丽丽的石化了。
末了,人小肉包子还加了句,“刚才我娘亲说了,爬人床者,人恒爬之!”
石化已经不能形容顾长生此时的僵硬,她愣愣的接过儿子甩来的大黑锅。
人艰不拆啊!儿子!
她尼玛说的是这个意思么?是么?
不带这么断章取义,牵强附会的!
“儿子,老娘我要是被拉出去浸猪笼什么的,罪魁祸首绝壁是你!”有这样怂恿自家亲娘爬床的儿子吗?
一定是她教育上出了岔子!
小肉包子很委屈,他没说错什么啊!
“我不会去爬别的床,你也不用让你娘亲爬别人的床了。”周沐无视顾长生的僵硬,万分认真的对上小肉包子,“不会有数不清的后娘,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顾长生再一次的石化了……
他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么红果果的说了出来……
月西楼的神色也是一怔,他忽然就想起了周沐说的,选夫标准?
小肉包子很满意,拍着小手挪回了自家娘亲的怀抱。
后娘什么的最无爱了,没有后娘的新爹爹才会是好爹爹的人选啊……
顾长生看着不自觉中敲打了妖孽一番的儿子,倍儿无语,一抬头,不期然的四目相对……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顾长生再一次的想要落跑!
尼玛,千万别来神马情深似海的剧码,那完全不是她的菜啊不是她的菜!
她完全演绎不来的好吧!
满天神佛啊,救救她吧,哈利路亚!
这次顾长生的祈祷分外凑效,整个山下村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喧哗中,敲锣打鼓,奔走相告之声不绝于耳……
第九十四章 捷报到柳州
“好吗!上天不打盹的日子,就是尼玛幸福!”顾长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尼玛,有求必应有没有?一求一个准有没有?救人于水火有没有?
神情激动的顾长生从摇椅上坐了起来,稳住平衡,“小翠,快点儿去看看,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是。”小翠远远的应了一声,就要往门外走去,只是她还没走到门边,就有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长生大妹子,长生大妹子,大喜大喜啊。”兰芝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张牙舞爪的掠进了门,全然不见初识时的羞怯。
顾长生慌忙的下了摇椅迎了上前。
我来个去!逗比呢这是!拽住兰芝的胳膊,稳住兰芝的身子,顾长生忍不住的谴责出声,“嘛呢这是?多大的喜事儿能让你连肚子里的娃都忘了,这么横冲直撞的,到底是咋了?”
手悄悄的拂过兰芝的手腕,确定脉息无碍,顾长生才放下心来。
兰芝后知后觉的护着肚子娇羞的笑了笑,然后对上了顾长生的脸,立马惊吓的后退了一步,颤着手指道,“长生大妹子,你的……你的脸……”
顾长生这才指道自己脸上还敷着面膜,忙从一旁的水盆里捧了几把水,清洗了下,复又走到兰芝身边,“没事儿呢兰芝小嫂子,我这是做闲着没事儿做面膜呢,你还没说到底是嘛喜事,闹这么大动静?”
满村轰动啊,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绝,尼玛估计连锅碗瓢盆都用上了,要不哪里来的这么大动静?
难道是皇帝大赦天下了?不应该啊……
普通庄户人家,又没有什么作奸犯科在押的人……
顾长生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兰芝又激动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孕妇的身份,抓起顾长生的双手又蹦又跳的,“当然大喜啊,咱们沐郡王爷三日前又打大胜仗了!”
“额……”顾长生被动的随着兰芝转着圈圈,原谅她身上有伤,不能像兰芝那样疯狂。
其实,她真的不觉得,这有嘛可喜可贺的……
要他十日之内捷报传至上京,这才六天,捷报就已经传到了柳州……
瞄了眼好整以暇躺在廊下的男人一眼,顾长生暗自腹诽,沐郡王打胜仗?他打个屁!他三天前就在返回柳州的途中了好不?
当将军就是尼玛好,下面的小兵小卒累死累活打了胜仗,功劳全是将军一人独揽。
啧啧……有争斗的地方就有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现象存在哇……
给了周沐一个鄙视的小眼神,顾长生对上神情亢奋异常的兰芝,不由得抹了把冷汗,“我说兰芝小嫂子啊,沐郡王打了胜仗,关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事儿?”
你连肚子的娃儿都不管不顾,跟着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带个球都不安生,真是让人担心哇!
顾长生这么一说,兰芝才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就开始解释了,“长生大妹子你家富贵可能不差乎那一星半点儿的钱粮,可咱寻常百姓家不一样啊。”
顾长生解的抬头,疑惑的看向兰芝,嘛跟嘛啊,她很亲民的好不,怎么就把她划分到富贵人家行列了?
不行,绝壁不行!一切脱离了劳动群众的人类,都会被孤立!
她才不要被孤立!
“看兰芝小嫂子你说的,我这不是刚从上京搬回来没多久,虽然跟了丫头小子,但也不过是寻常人家,快说说,沐郡王打胜仗,咱们有什么可喜的?”顾长生来了兴趣,分外热络的求解释。
兰芝瞄了一眼门外的侍卫,直道她是要藏富,也不和她较真,絮絮叨叨的解释,“你是不知道,别地儿是盼着四下无战事,国泰民安。”
顾长生点头,没错,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可咱柳州境,自从沐郡王爷来了,就跟别的地儿不一样了。”
“不一样?那还能盼着打仗不成?”顾长生炯炯有神的看向兰芝,丫的亢奋过头,脑袋进水了吧?
兰芝一拍顾长生的手,回的干脆,“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们柳州境的百姓,就是盼着打仗!”
啪啪的打脸啊!顾长生很内伤,得了,她也别吱声了,听兰芝小嫂子絮叨就好……
“咱们沐郡王爷那个厉害啊,那就是关二爷转世,天兵天将投胎,他就从没打过败仗!”
“据传他功劳之高,咱们的皇帝爷爷那是把能封赏的东西都封赏了个遍,什么金银珠宝啊,什么美女仆妇成群啊,都不在话下……”
顾长生囧囧有神的看着打开话匣子的兰芝小嫂子,分外无语……
丫的,还皇帝爷爷,这丫应该是大戏看多了吧?
不得不说,顾长生猜对了,这正是兰芝赶集从戏台子上看来的。
“该赏的能赏的,该封的能封的,咱们沐郡王爷那是都得了,再立战功,皇帝爷爷犯愁了,封无可封啊,是以,小小年纪,咱们沐郡王就分封到了咱们沃土千里的柳州来了,食邑过万户,一时无两……”
顾长生飙汗了,人艰不拆啊亲!事实的真相分明不是酱紫滴……
事实的真相是,你家皇帝爷爷的太子儿子妄想杀子防患于未然,奈何棋差一招,反而被自家儿子弄得葬身火场,你家皇帝爷爷那个可怜奥,儿子没了,还能再搭上个孙子怎么滴?所以就将他逐出了上京,贬来了这柳州。
还扬言道:永生永世,不复相见。绝壁够霸气侧漏,让人浮想联翩……
至于为嘛分封了柳州这块富得流油的地方,最好的解释就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真相就是这么的骨感,而民众的联想往往很丰满。
作为知道真相的顾长生,她真的是灰常想当无知大众的,可以这样愚昧的亢奋激动着……
“所以,郡王分封柳州十载,我们柳州境每逢战事,沐郡王得胜归来,势必会被朝廷特赦,免了皇粮赋税,你不知道,这么些个年景,家家余粮满仓,就算算不得大富大贵,也能算得上小富即安,这可都是托了沐郡王爷的福气了啊……”
顾长生在兰芝对周沐的顶礼膜拜中回神,恍然大悟,她就说吧,一入柳州境,明显的街道房屋也好,行人穿着也罢,都比北边的城池好上几分,就连柳州米粮涨价到那般地步,如兰芝家这般的猎户人家,虽然口头上埋怨着粮价贵,可倒也没真的到无米下锅要饿肚子的地步。
积贫积富,藏富于民,柳州全境对他奉若神邸……
周沐这妖孽,还尼玛是个心机妖啊!
果然,是她多事趟了米粮一事儿的浑水,惹得肖呈文狗急跳墙,差点儿要了她的性命!
“该!让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忍不住的低咒了声,顾长生暗自腹诽,就尼玛该让肖呈文再多闹腾会儿,你说她插什么手,手贱呢吗这不是?
人柳州的人富有着呢,就差尼玛富得流油了!
结果好不容易有人兴点儿风,做点浪,还没掀起多大的浪花,就尼玛让她横插一脚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人尼玛得多憋屈!
顾长生尼玛更憋屈……
“长生大妹子你怎么了,这可是件大喜事,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
她尼玛要是不一脸苦大仇深,都对不起自己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顾长生忍不住的在心里接了句,然后拉起一边的兰芝往门外走去,“兰芝小嫂子还有别家没通知到的吗?咱家这就跟着你一起去庆祝去,小翠,小雷子,还不拿了锅碗瓢盆,庆祝咱们沐郡王旗开得胜哇?”
小翠和董雷听话的拿了东西出来,就跟着兰芝一起,被顾长生推出了门,临了还不忘恨恨的叮嘱,“给我大声的喊,这么普天同庆的事儿,怎么也不能拉了咱家!”
小翠和董雷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被关在了门外。
没辙,跟着村民庆祝去呗,村东的老树仙拜完拜村西的,那场面,比过年都热闹,直把能拜的八方神仙都拜了个遍,就求着沐郡王爷能再立奇功,他们也好跟着再过一个安生的好年景……
转身回到自家院里的顾长生心情明显就不那么美好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廊下摇椅上的两个人影,然后就冲着一个人影奔过去了。
周沐不顾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堪堪稳住了顾长生奔来的身子,还涂着面膜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一旁月西楼则是好整以暇的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摆好姿势,等着看好戏。
“妖孽,你就没什么对老娘说的?”
周沐凝眉不解,她要他说什么?
“积贫积弱,积富积强,柳州境在你十余年的经营下,怕是离固若金汤不远了吧?”
周沐垂眸看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眼,回道,“是。”
柳州是他的封地,也是他最后的退路,他自然会用心经营。
“那你留了元宝那些个二货在,让老娘吧帮你收拾这算不上大事儿的烂摊子,你得意的很吧?”顾长生想到那夜的惊心动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眼中划过一丝凌厉。
第九十五章 一只红杏要出墙
“肖呈文破釜沉舟对付于你,非我所料,柳州十年风调雨顺,民早已忘记居安思危,不喜屯粮,流通的米粮被大肆收购,确实足以引起民乱,追根究底,是我连累了你。”周沐低头,一切都太过巧合,肖呈文事发,极力对付与她,而他遣来保护她周全的二老,却碰上了月西楼。
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他连累了她,手不自觉的覆上她削弱的背脊。
那两道伤口现在依旧触目惊心,当时的危险,自然可想而知。
冰冷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丝龟裂,染上了一丝愧疚。
顾长生又不是木头,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再一抬头,不期然的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深邃的轮廓,幽深的眼神,不含丝毫杂质,像是一个漩涡般吸引人……
顾长生猛的摇了摇头,暗骂,妖孽是祸害啊!不能看不能看!
这时候该是她斗志高昂坐地起价收帐的才是啊!
不能被美色所惑,尤其是涂着面膜,灰漆抹黑的都看不出美色的美色……
这尼玛忒没出息了啊!
而且,现在的动作忒诡异了啊……
同样的男下女上……
唯一的区别是,上次是醉酒在床上,这次的地点是大清光众的摇椅上,还尼玛有个花孔雀旁观!
明白其中关键的顾长生,手中的力道不由的松了一松。
暗想此时收手会不会很没面子?月西楼会不会嘲讽她?
尼玛!没面子就没面子吧,被嘲讽就被嘲讽吧,反正她又不能真的一个恼羞成怒就掐死了周沐这妖孽。
虽然她很想,可那不现实啊!
“长生娘子!”
寻思完才想收回手的顾长生,支撑的力道一个不准,就被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高呼给吓得失去了平衡……
华丽丽的又扑倒了……
周沐不负众望,在摇椅的摇晃中,稳稳的接住了顾长生扑来的娇躯……
熟悉的触感,肌肤相亲的温热透过衣衫传来,让顾长生的心里刹那间警铃大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摇椅上翻了下来……
月西楼也早已顾不上看戏,此刻正一脸受伤被抛弃般的瞅着顾长生……
顾长生才稳住了身子,就不由得在这眼神下打了个寒颤。
我来个擦!花孔雀这幅作态好假,请恕她接受无能!
而另一边的罪魁祸首加元凶,正是不请自来破门而入的元宝公公是也……
顾长生才想发飙,就被元宝那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般泫然欲泣的表情打败了……
只见元宝公公抖着袖子将院子的三人指了指,又指了指,唯独忽视了坐在中间摇椅上,双眼瞪的滴流圆的小肉包子……
“你……”元宝泫然欲泣的指了指花孔雀。
好吧,他的穿着太特立独行,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是谁……
转移目标,再指。
好巧不巧的指到了唯一一个还躺着的人身上,涂的灰漆抹黑的看不见脸,瞧着体型不错,那身材,跟自家爷都有一拼……
关键是,他能肯定这是个男人啊!
“你……”元宝泫然欲泣的把手指从周沐身上挪开,最后指上了顾长生,一脸捉奸在床的痛心疾首样,“长生娘子,我家爷对你一往而情深,你怎好趁他出征在外,红杏出墙呢?”
顾长生也有点儿无语凝咽了,炯炯有神的看了眼元宝,然后又看了眼被刚被自己第二次扑倒的妖孽,脸上神情变幻……
这是什么剧码?
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窝里反?
其实,真相是顾长生真的想多了,周沐脸上涂成那个鸟样,躺着还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衣衫,就算是近身伺候的元宝也没认出来,因为没认出来,所以元宝很愤慨的又趁顾长生脑补的时候继续了。
“你说你红杏出墙也就罢了,就为嘛偏偏还让我看到了呢?”郁卒的抹了把泪水,元宝公公很委屈。
他其实很不想看到来着,你说看到了这出红袖出墙的剧码,他是上报呢还是不上报呢?
上报的话,估计他就是被殃及的池鱼,主子爷一怒,分分钟炮灰了他小元宝……
不上报的话,那就是隐瞒不报,下场跟炮灰也差不离……
左右都是落不到好哇……
还有比他更命苦的太监么?都是长生娘子害的!
“长生娘子,你为嘛要红杏出墙啊?呜呜……”元宝一脸控诉的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又瞄了一眼摇椅上的周沐,福至心灵,突然就悟了。
感情今天上演的不是屋里反,而是十足的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元宝这憨货竟然没认出来他家的主子!
真是!
“什么红杏出墙?老娘是想当红杏不假,可好歹你得先给老娘一堵墙不是?”她才被李府休了!正儿八经的弃妇一个!别有事儿没事儿的乱编排她!
不自由,毋宁死!
她傻了才会这么快跳进婚姻的坟墓!
“我家爷不就是一堵好墙?我家爷对你那么好,千依百顺的,你竟然还红杏出墙,你对得起我家爷么?呜呜……”
顾长生抚着额头看着上演苦情戏的元宝,炯炯有神,“元宝,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元宝抽噎着直觉的回问。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这世间就没有翻不过的篱笆墙……”篱笆女人和狗看过没?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更何况是她顾长生,翻墙那是妥妥的啊!
不过,若是将她逼到了要翻墙的地步,她绝壁会先将铁杵磨成绣花针就是了!
猛的摇了下头,顾长生暗骂了自己一声,忒邪恶了哇!
要做个心思纯良不泛黄的好人,任重而道远啊!
众人膛目结舌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还真没什么是她不敢说的!
元宝也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顾长生。
众人瞩目下,顾长生也直直的对上了元宝,看就看,谁怕谁,还真能把她看羞了咋滴?
挑衅的看了一眼元宝,咱脸皮倍儿厚,不怕看!
放眼过来吧!
两人对视了好久,谁都不想认输,旁观的人看不下去了。
最先做出反应的,正是躺在摇椅上的周沐,只见他坐起了身子,看着互相瞪视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就不能指望顾长生这个女人,能有点儿女人该有的反应。
什么羞怯啊,什么不胜娇羞啊,这辈子估计他是在顾长生身上看不到了!
这个扬言没有翻不过的篱笆墙的女人奥……
他真是败了!
而一旁的月西楼,更是摇头连连……
他见过数不胜数“不安于室”的男人,多的犹如过江之鲫,要不他清风明月楼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不是?
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将出墙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女人!
够独特!他喜欢!
而小肉包子顾泽,则是那个最中立的存在。
他一双大眼睛打眼扫过三个大人一圈,小心翼翼的从摇椅上爬了下来,默默的在水盆里洗干净了脸……
临走,还不忘拉了还在斗鸡眼的元宝胳膊一下,好心的提醒了句,“木头叔叔和孔雀师傅也该洗脸了。”
元宝顿时整个人就僵掉了,哪里还顾得上跟顾长生比眼力耐力。
像个机器娃娃般僵硬的转身,看向“奸夫”。
啪!一个倍儿响亮的小巴掌,什么见鬼的奸夫,小公子嘴里的木头叔叔,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那人正是他的主子爷--沐郡王是也!
“爷?”怯懦的试探性的唤了声。
“恩?”站起身来,重新盛了水的周沐,不负元宝众望,回了一个字。
然后元宝就在风中凌乱了,风一般的扑了过去,抓住周沐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爷,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元宝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次出征,柳州出了多大的乱子,都快吓死元宝了……呜呜……”
周沐一边净面,一边无奈的瞄了一眼脚边哭成一大坨的元宝……
对于这个元宝,他该说什么呢?
他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就是在最无助的时候被元宝救了,才把他养的这么不知人间疾苦,这么单纯!
不期然的对上顾长生投来的同情眼神,周沐回了个无奈的表情,嘴角微抽。
“单蠢!”心有灵犀似得,顾长生就轻轻的吐了这么两个字,眼中还挂着戏谑的笑。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元宝这般的秒人儿,很蠢很直白,不傻的一眼就能看明白,珠圆玉润的身子珠圆玉润的脸,不管他做什么表情,哭也好笑也罢,他的存在就是这么的喜感!
突然想到什么的元宝突然就顾不上哭泣了,紧张的抬起了头,惊慌的看向自家的主子爷,“不是!爷你怎么能在这儿呢?你不是应该身在闽南大营?”
周沐径自拿起一旁的锦帕擦拭,对于这么白目的问题不予回答。
“主子爷,你身为主将,私自离开闽南,逃兵是死罪,那逃将呢?”不是要罪该万死了么?想到什么的元宝顿时神情紧张了起来。
顾长生先是一愣,转瞬又释然,出征之时他都能找了个替身随大军缓行在后,此次擅离闽南,定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真是要人命的大事儿,门外的守卫是自己人,少不得要仔细叮嘱一番,只是……”元宝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急智警惕的看向向月西楼。
第九十六章 长生阴谋论
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要收为己用呢?貌似两者都不简单,春风不顾月西楼的大名,他可是耳闻能详的!
仔细的收拾干净脸面,月西楼又不忘变出来小铜镜前后左右照了一遍,确定还是那么的完美后,才看向明显心思不良的元宝身上,容貌依旧的风月无两,“我才是那个独立墙外等着红杏出墙的美男子,你若是因此要杀人灭口,那我无话可说……”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目前来看,明显的顾长生跟周沐的关系才比较暧昧。
可依着她的身份,能嫁于周沐的可能微乎其微,他完全无需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子,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时机一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更何况还能从他们身边找到那两个老人,他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久经风月的月西楼当真不是盖的,非常精通守株待兔之道!
“爷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真会出大乱子的,您还是快些回去闽南为好。”元宝不无担忧的苦口婆心的劝。
身为主将的擅离职守,这可真是要命的大事!
“无碍,有将一。”周沐整了整衣衫,找了把正常的椅子端坐,还不忘把顾长生拉着也坐了下来,“身上的伤才刚结痂,你就不能老实点儿?”
倒腾来倒腾去,完全不见她消停的……
顾长生不屑的撇了他一眼,真尼玛婆妈!
周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跪地不起的元宝,“来此何意?”
元宝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来是……”
他是来干嘛的?这一惊一乱的,他都给忘了,所幸院外村民的噪杂庆贺声犹在,提醒了他。
“是了,我是来给长生娘子道喜的。”长生娘子让他家爷十日内传来捷报,这才几日,不光捷报传来,人也直接传来了,呜呜……
“我不喜!”顾长生睨了元宝一眼,转向周沐,“妖孽,长胜将军当的可爽?”
“恩?”周沐转头,看见她眼角眉梢那充满邪恶的笑意,顿时明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长生娘子这话说的,主子爷可是周朝的战神,自然是战无不胜的。”元宝与有荣焉的抬头,极力的标榜自家主子爷的丰功伟绩。
主子爷这人吧,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冷了点,不善言辞,自从那年大火之后,那就更不喜说话了,只能由他这个做奴才的来代为发言了。
尤其是追女人这事儿,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等着出墙的,咱可不兴玩儿沉默是金那套!
“是么?妖孽,我要你不战而退的败事紧随捷报抵达上京!”顾长生笑的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高挂起模样。
这下不光是元宝惊了,连一旁斜倚栏杆的月西楼也一愣。
她这个要求,不可谓不荒谬。
“娘子你开玩笑的吧,不战而退,爷的一世威名可就全毁了!”回过神的元宝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顾长生,复又一脸紧张的转向自家主子爷,“爷,这样无理的要求,你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是吧?”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主子爷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会得来今日的战功赫赫。
难道如今,真要因为长生娘子的一个无理要求,给自己的一世威名染上污点?
不会的!主子爷又不傻!一定不会的!
“这有何难。”不以元宝的腹诽为转移,周沐给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
让所有人大跌眼球。
包括顾长生!她其实很清楚这个要求的无理取闹,何止无理取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跟一个主将说,那什么,你这一杖别打了,直接退兵吧。
人主将不把你拖出去斩首示众,那才是怪事!
可是周沐却答应了。
不理近臣的劝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是千斤弩的设计图,我用它换你这一败和五百精卫。”顾长生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周沐看着那张图纸,眼神微眯,却没有接过,“何须如此?”
有必要如此泾渭分明分的清清楚楚吗?
“再金贵的纸,就算它是金铸银浇的也抵不上我家爷的一世英明啊,呜呜……”元宝大哭,主子爷这是被长生娘子迷的昏头转向了,擅离闽南大营过家门而不入,连他都蒙在鼓里就直接来这里了,还答应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
呜呜……谁把他英明神武的主子爷还给他?
“我看过墨老用的巧弩,墨家以善用机关闻名列国,他的武器不过做到了精巧,自然算不上无敌。”
“千斤驽,三箭连发之力过千斤,百步能穿杨,百丈之内能射透人的铁甲,我用这个,换你一败和五百精卫。”顾长生的声音不疾不徐,重新将手又伸了伸。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她做出来这个,已经是对别人的不公平,可她不得不做,她需要筹码,一个能让她有自保之力的筹码!
元宝闻言,目瞪口呆。
能三箭齐发,还能百步穿杨百丈透甲的弓弩,这完全可当神兵二字啊!
“一败不难,三千精卫我已经尽数给你,为何还要五百?”周沐看着坚持递到胸口的图纸,问道。
“我要五百精卫,只忠于我的精卫!”只忠于她!而不是能为她所用,却忠于周沐的人!
周沐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的弧度,终是抬手接过了那张图纸,不再看她,而是对上了元宝,“传我之令,三千精卫任由她挑选,她所选之人,从今而后只听命与她一人,只效忠于她一人。”
“爷?”难道不确定一下那图纸是不是像长生娘子说的那般是神兵利器,再下定夺的吗?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如你所愿,只是这三千精卫,多是我十数年陆续收服而来,就算你将他们收归手下,是否能得到他们的忠心,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周沐看都没看元宝一眼,转向顾长生,眼中划过一丝无力。
“这个就是我的事儿了。”顾长生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没有那金刚钻,不揽这瓷细活,她既然开口,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周沐眼神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问,“其他的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长生摸了摸鼻子,回了他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什么,我好想一个生气,把城主府给屠了……”
“这个无碍,宋伯呢?”不过是屠了人一府,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周沐关心的是她的后续。
顾长生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你知道的眼神,供认不讳,“我遣他领了你的人前往梁王的封地收粮了……”
梁王本事高啊,时值争权夺位的关键时刻,你就去看吧,除了周沐这个实在的乖乖的窝在封地,当然偷溜出去不算,其他的王爷啊,郡王啊,那可是全部赖在上京不愿意就藩。
什么御前尽孝啊,什么玉体欠安啊……总之理由花样百出,纷呈多样,目的只有一个,咱要留在上京,咱要盯紧了太子那把金交椅,还有太极殿上的那把更大的金交椅!
“还有呢?”周沐处之泰然,浑然不动。
“还有,我要你以战败为由,向朝廷施压,让梁王把吃了的给吐出来!”顾长生也不含糊,回的干脆。
“他吃了什么了?”周沐扶额看向眼前神采奕奕的女人,分外的无奈。
“米粮啊,柳州境差不多七成的米粮都给他吞了!”顾长生一脸真诚的陈述!
这下不光是周沐扶额,就连一边旁观的月西楼都开始扶额了!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些个米粮可都让她命人妥善安置了……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谎,有人信么?”
“当然!谎言说了一千遍,那就成了箴言!”顾长生一耸肩,“更何况是数万人都这么说?”
“所以你让元宝传下话去,说是有人恶意收粮,城主府察觉不妥,满境彻查,结果却好巧不巧的丧命在了百里山山匪之手,惨遭屠府,而米粮下落却不知所踪?”周沐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够漏洞百出吧,安心,众口铄金,只要你施压施的好,自然有的是聪明人揣着聪明装糊涂,而梁王不管认或是不认,都得把那么大批的米粮还回来。”顾长生勾唇笑的邪恶非常。
“所以你料想梁王肯定会在他的封地收粮来平息此事,却先他一步,遣了宋伯带了人去,到时候低价收粮,转手高价卖给梁王,你手中剩余的银子不够,你还借本王之名,从本王金库中又挪了二十万两银子出来?”
“妖孽果然懂我,你可别心疼银子,黑来的银子五五分账,原本柳州的米粮还是你的,黑来的米粮归我,我要养兵!”顾长生一脸精明算计模样。
“这盘棋,你下的果然精妙绝伦,物尽其用,人尽其用,就连如何坐地分赃你都做好了打算。”周沐虽然已经料到顾长生的打算,可听她这么说来,还是倍觉无奈,女人太通透聪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就是,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有这么好赚的银子,你怎么不找我?”一旁的月西楼不满了,二十万两而已,他也有,转眼就能驴打滚的买卖,却白白便宜了周沐!
“你能背锅么?”顾长生回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月西楼顿时无语!好吧,这个锅有点儿大,他还真背不起!
“机关算尽太聪明啊,可你还是漏算了一点。”周沐忍不住就想打击一下这个得意忘形的女人了。
第九十七章 自拆东墙的疏漏
“漏算?怎么可能?”
顾长生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可是一步步都算的仔仔细细了,怎么可能会漏算?
“你这一盘棋下来,最能混淆视听的一招,就是将城主府被屠之事栽赃给了百里山中的山匪。”周沐一手扶额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椅子的扶手,神情自若。
“百里山的山匪怎么了?难道也是你家养的?”顾长生打了一个机灵,眼珠飞快的旋转。
不会这么狗血的让她猜中吧?
“长生娘子所言不假,百里山深处的山匪,正是咱家家养的……”元宝公公一脸苦大仇深的继续,“皇室一脉分封就藩的藩王,按例可有私兵三千之数,柳州境风调雨顺十余载,爷又本就手握重兵,是以收服而来的这三千私兵,就被安置在了城外的百里山深处,偶有猎户入深山得见,以讹传讹,就成了山匪。”
元宝说到此处,还特意一手指了指朗朗青天,加了句,“这些个私兵,可是过了上意的!”
他这话说完,顾长生不乐意了,上前两步,手臂一抬,一根手指毫不留情的指到了元宝的大脑门上,神情那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丫的,元宝你是故意的,自拆东墙的事儿你就这么看着我干了?”
“百密一疏,我这一疏也疏忽的忒冤枉了啊,那****将这个黑锅扣到山匪脑袋上的时候,你可是就在当场,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我,感情丫的你在这等着我呢,怎么样,当事后诸葛亮的感觉有没有倍儿酸爽?”
她这个气啊,不是自家养的,果然就是不靠谱啊不靠谱!
眼瞧着长生娘子那边暴跳如雷,几欲暴走,元宝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很委屈的自辩低声自辩,“我是在当场不假,可是你那时候凶神恶煞的吓死个人了,我没敢说哇……”
别怪他胆儿小,天生的!
“元宝,往后出门多带俩人,仔细哪天我逮着你落单,蒙个麻袋就给你一顿老拳!”顾长生灰败的收回手,撂下狠话。
这个元宝,总是这样一幅无害模样,可给人挖坑的事儿那是一样也不少干啊!
元宝在她犀利的小眼神之下,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暗自掂量长生娘子蒙他麻袋揍他老拳的可能性,想了想,无果,这事儿还是回去跟那几个臭皮匠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吧。
“你也别怪他,他本就是缺根弦的。”周沐见此,不得出声维护一下自己家养的奴才。
他不出声维护还好,他这一出声,元宝公公深深的忧伤了。
再没比被自己主子如此这般的奚落加维护,更伤人的了……
“妖孽啊,你才是腹黑中的极品黑啊,一语中的,妥妥的正中红心!”顾长生见此,顿时就乐了,对着周沐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一脸同情的转向元宝,“元宝啊,二缺到你这种程度,连你主子都嫌弃你了,也挺可悲的,没事儿,你主子要是真不要你了,就来我家,我家正缺个你这样的来寻乐子。”
元宝公公闻言深深的郁卒了,一脸讨饶的看向顾长生,期期艾艾的唤了句,“长生娘子……不带这么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
“我倒是想不落井下石来着,可你毁了我的一盘好棋不是?残缺美残缺美,可真轮到自个身上,残缺真的算不上顶美啊……”顾长生耸肩,“总得有个人来为我谋算的残缺买单吧?”
元宝求助的看了眼自家的主子爷,见人四稳八坐的没有丝毫表示,只能放弃,想到传话有失就被当骡子使的前车之鉴,元宝公公心里有点儿小慌乱,急慌慌的开口,“长生娘子,这事儿不能全怪我啊,我胆儿小我承认,可是将六将七他们几个可是一个不拉的都在呢,这事儿绝对不能全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人艰不拆啊元宝!
“难得你有一片不求共富贵,只求共患难的害人之心,你是不是觉得法不责众,我就会放过你了?”顾长生精神抖擞,挑着小眉尾邪恶的看向元宝。
元宝公公立刻马上的点头应和。
周沐和月西楼刹那低头,为元宝默哀,他们可以想象,元宝绝对是被耍的那个!
果不其然,希望有多圆满,失望就会有多幻灭,元宝幻灭的很快。
“既然如此,那就如君所愿,我决定不蒙你麻袋了,我会一个一个的把将六将七他们蒙个遍,让你看热闹看个够……”扬起一脸标准的慈悲笑,顾长生笑的就像那救苦救难的菩萨样。
可被解救的元宝显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脸上的哀戚之色更浓,“长生娘子,你甭欺负我不聪明啊,我就算不聪明,可怎么着也算不上傻吧?他们几个遭殃我独善其身?下场绝对只有比他们更惨的份儿……”
“你还是蒙我的麻袋吧……”元宝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主动求虐。
顾长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上杆子的求着我蒙你麻袋,拒绝你显得我多不成人之美,元宝哇,你之所求,吾事必躬亲哇……”
元宝欲哭无泪,茫然四顾。
月西楼第一个看不下去了,指了指孤立无援倍儿萧索的元宝,“丫头啊,你这是寻乐子忘了正事儿了吧?别忘了你百密一疏的疏漏还没填呢……”
月西楼这一提醒,顾长生明显就不那么欢乐了,腆着一张笑脸转向周沐,搓着手开口,“那个,一事儿不烦二主,这个锅要不你就也背了吧?”
“我背的锅还少?你就不怕把我压垮了?”周沐睨了她一眼,冷冷的扔下了这么一句。
“话不能这么说,背锅是个实力活,那必须得腰杆要直,肩膀要宽,背能扛山……”
“背能扛山的屃赑!”周沐脸上一黑。
“别瞧不上人屃赑啊,人虽说长的差了点!”突然被打断说话,顾长生直觉的回道。
一旁的月西楼将头扭到一边,闷笑。
“他那只是长的差了点儿而已吗?”周沐的脸上黑的更甚。
“咳咳!”顾长生干咳了两声,发现了关键,好吧,屃赑的卖相确实算不上好,那不是长的差了点儿,那简直是长的不能再差了!
传说中,善负重的龙子屃赑长了一副乌龟样!
天雷滚滚,谁能解释下为毛龙王会生了一个龟儿子?
传说都有槽点,八卦无处不在啊!这一顶色泽明艳的绿帽子,龙王背的忒尼玛亏了啊!
红杏出墙什么的果然无处不在,连传说都不能幸免,人艰不拆啊!
她该不会一个不巧,就影射到了什么皇室秘闻啥的了吧?
炯炯有神!
“那个,咱别关注人长相,人长的再挫,好歹也是个龙子不是,血统不纯也改变不了人力能扛山是个仙儿的本质,这点儿跟你很像,同是龙的传人,谁也别嫌弃谁!”
“噗……”月西楼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话说的忒有歧义了,暗讽周沐的血统那啥啊!
元宝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忙开开口为自家主子爷正名,“我家爷才和屃赑不像!我家爷是先太子和先太子妃郑氏的嫡长子,上了皇家金蝶的!”
“元宝!”周沐皱着眉头冷喝了一声,这个女人没个正行,元宝竟然还接了她的话茬!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就是!
“百无禁忌,连神灵都敢亵渎,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提醒过你谨言的?”周沐正了脸色,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明显也知道触犯了古人的忌讳,古人愚昧啊,迷信神灵啊!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神灵勿怪,要怪就怪他,是他先嫌弃你长的丑的!”一边双手合十碎碎念,一边指了指周沐,黑锅,那还是必须他来背!
穿越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儿都能遇到,万一离地三尺真有神灵呢?这玩意谁说得准呢,咱勉强跟大流,愚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周沐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妖孽啊,你看吧,真作假时假亦真,虚虚实实来着,我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那什么,我还寻思着过些天上山一趟,在朝廷派人来围剿之前劝离了那些山匪,现在看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其实若山匪真是山匪,被朝廷围剿了那才是真的冤!
“这种掩耳盗铃的勾当吧,怎么着都是做给寻常人看的,哪能瞒得过上面的人的眼,梁王趁你病妄图要你命,对你老窝下黑爪,你还以颜色,让他破破财,我想你皇祖父在用你之际,应该不会还没过河就拆桥吧?”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顾长生倍儿贤良淑德的为周沐着想了一下。
“难得你还能为我着想一下,这点儿担当我自然还是有的。”周沐看着她变换不停的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有你在,妥妥的!”驴拉磨拉久了,可不是那么好卸的,周沐果然也是个心机男啊心机男!
周沐皱眉,摇了摇头。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了,丫头啊,你这靠山找的可真是好!”月西楼斜倚栏杆,对着顾长生伸出了大拇指打趣。
“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事儿,我跳了他的坑,他自然得负责把我捞出来,互不相欠啊!”顾长生一耸双肩,回了他一个本应如此的笑容。
元宝一脸的委屈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爷,忒委屈啊,出力还不讨好,长生娘子到底长没长心啊?
他们这边正事儿才商量完,小翠和董雷参与完山下村的庆捷报活动,推门回来了。
第九十八章 两个男人的基情
顾长生看着两人一脸兴奋过后潮红的小脸蛋,一阵儿无语。
“见过二位爷。”两个丫头一躬身行了一礼,就激动的跑到自家娘子身边,做起了回报。
前一刻还知规知距的大家丫鬟做派,后一刻就成了叽叽喳喳的麻雀。
“娘子,你是没出去,那场面……”
“娘子,满村轰动啊,大人小孩儿,老的少的,奔走相告……”
“是啊娘子,他们就差把郡王爷当神仙儿般供起来了!”
“哪有,真有人家给郡王爷立了长生牌位,****顶礼膜拜呢……”
……
顾长生在两个丫头的叽叽喳喳中,堪堪捂着耳朵退了一步。
“要不要这么夸张?妖孽,他们要是知道我让你打败仗,浇灭他们的激情,他们会不会一个生气,来拆了我这小庙?”怯怯的挨到周沐身边,顾长生问的小心翼翼。
“你以为呢?”周沐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
好吧,可能性非常之大!
顾长生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还犹兴奋的彼此分享的俩丫头一眼,低声私语,“妖孽啊,这事天知地知,就刚刚咱们几个人知道,可别传出去。”
激起民愤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巧,她就得给炮灰喽!
“恩。”周沐淡淡的回了一字。
“那个,你最后可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打胜仗回来啊,要不,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啦!”
要是因为她,害的周沐最后落败而归,满柳州境减免皇粮赋税的好年景化为泡影,那柳州民众不得恨死她啊?
“好。”周沐又回了一字,简洁有力。
顾长生默默的为他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大将军王,这气势!
实力,果然决定一切!
元宝见俩丫头躲在一边窃窃私语,不由得好心的上前提醒,“我说你俩别激动了,多大点儿事,司空见惯,这可都午时三刻了,再不准本午膳,你家娘子可是要饿肚子了。”
“是奥,我都忘了这茬了!”董雷一拍脑门,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连忙跑到顾长生跟前躬身请示,“娘子,今个午膳您想吃什么?”
顾长生这才想起吃饭大计,托着下巴看了众人一眼。
得!月西楼这个守株待兔的是赶不走了,自家儿子刚拜人为师,可不能还没学艺就得罪了师傅!
这个不能撵!
“元宝啊,你看这也快到饭点了,你还有很多事儿要忙,我就不留你饭了啊!”顾长生一边说,一边侧脸不停的对着元宝打眼色。
元宝,咱上道点儿,把你家主子也捎带走!
可元宝公公他缺根弦啊,他盯着顾长生看了好久,愣是没弄明白,“长生娘子,你眼睛这是怎么了?砂子进眼了么?”
顾长生嘴角一抽,瞪了元宝这二缺一眼,“没事,眼睛抽筋了而已!”
丫的,就这领悟能力,咋跟着领导混?元宝典型不是一块当机要秘书的料,却占了个机要秘书的缺!
众人对于顾长生的这个理由,集体的选择了忽视。
小翠悄悄的靠近自家娘子,附耳过去,“娘子,你找理由也找个差不多的啊,这理由谁信啊?”
抽筋?
顾长生回了小翠一个白眼,她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了好吧?
“元宝,城里那么多事儿要你长眼,你赶紧的回去,我家现在口粮紧俏,概不养闲人!”
自觉点儿妖孽,听话听音,闲人,说的就是恁,甭怀疑!
“娘子这话说的,爷在哪,元宝就在哪!”身为近侍的职责所在,元宝回的理直气壮。
异曲同工!顾长生连忙抓住机会开口,“既然这样,赶紧劝你家主子移驾吧,咱这小门小户的,粗茶淡饭,你主子他身娇肉贵的吃不惯!”
“娘子说笑呢,娘子家的吃食可是讲究的很,比起郡王府,也差不多少。”元宝摇了摇头,小雷子做吃食的手艺,连他都眼馋,怎么会比郡王府差?
顾长生顺着元宝的目光,就看到了她家的大厨小雷子,白了吃货元宝一眼,看了一眼纹风不动闭目养神的周沐。
好吧,人都不接招,她还能怎么滴?
“娘子?”董雷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顾长生,依着娘子的意思,这是要把人撵走,可人不走,这午膳到底要做多少,做什么?
顾长生挥了挥手,郁卒的领着董雷小翠往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的低声诅咒,“丫的,不是都刻木头上供桌了吗,喝风吃香火多好,干嘛赖在我家蹭饭?”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留下的几人耳里。
“周沐,你好像不大受她待见啊……”月西楼靠在栏杆上惬意的照着小铜镜,语气中难掩的幸灾乐祸。
周沐撇了他一眼,不予置否。
南下一行,他哪天不被这女人撵上个几遍?他早已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
何况,她今天已经撵的颇为隐晦。
“哎……这样的女人,当真是个另类,不算窈窕淑女,可也是君子好逑,连你这样的她能狠下心往外撵,这是无心,还是有意?周沐,你此刻是不是有种只恨生在帝王家的感觉?”落井下石,月西楼也是深谙其道。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既入我心,她此生,注定会是吾妻。”单手轻叩扶手,周沐盯着厨房的门,一身冰冷,神色坚定。
“周沐,即使不容于皇室,即使弃了天下,你也要她?”月西楼收起铜镜,看向气势凌人的周沐,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万里江山!
“月西楼,你一生放荡不羁,流连青楼楚馆,除却那二位,可对何事何人何物生过执念?”周沐低头,掩了一身气势,喃喃低语。
“执念?现在还没到那地步,将来或许会。”月西楼摇了摇头,他确实还未对顾长生生出执念,可他相信,如她那般似炙阳般鲜明的女子,他确实动心。
“我生在东宫,幼时我以为,能将我战马踏过的疆域纳入大周版图,能统一四国流芳百世就是我的使命,可渐渐的,我才发现,那个位置,当真高处不胜寒,只有无心之人,才能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俯览众生百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月西楼,你看这朗朗盛世,容你纵马江湖,容你觥筹交错敛尽家财万贯,你可知道,我曾看过多少将士马革裹尸,再难看这青天一眼?周朝的疆域有一半是我浴血厮杀夺来,周朝的太平是我十年不离战马换来!”
“额……”月西楼神情变幻莫测,看着眼前的周沐。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称得上敌人的周沐,如此这般促膝长谈。
“诚如你所言,此身虽我有,只恨生在帝王家!月西楼,我甘愿就藩之日,就已经不再执着于那个位置,所以谈不上为她放弃这万里河山。”
“周沐,那你最好别用你手里的那张图纸,千斤驽这般神兵问世,但凡有人知道是出自她手,势必在四国掀起腥风血雨,而她也会随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听到这里,月西楼不得不接声。
周沐无奈的回以一笑,“你知我知,她心思如此缜密,又岂会不知?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各不相欠的心安,一个平等的位置,我自然许她。”
“周沐啊,你这样,老子我还有的挣吗?”月西楼突然有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你说呢?”周沐回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
“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看好我的前景,可不追上一追,就这么放弃,怎么都不算我的行事作风,周沐,其他恩怨暂且不论,就因你的身份,丫头她未必就会选你,我长的可不比你差,倒也算得上有钱有势,未必就会输给你!”月西楼笑颜如花,一本正经的宣战。
“她不会选你。”周沐毫不留情的打击。
“就因为你对她生了执念她就会选你?这就是你周家的道理?”月西楼不忿,忒霸道了!
“没错,此生执念已起,万里江山也罢,盖世权势也罢,不抵与她,执手相看晨阳初升,夕阳西下!”
“疯子!”月西楼唾了他一口,“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主动退出,不到最后,谁都料不准结局,说不定再出来几个美男子,就入得她的眼了,她可不像个会消停的!”
嘴角微勾,周沐难得的好颜色,“月西楼,你不了解她,像她这样的女人,若入她心,一人便是一世,若不入她心,万人不过过眼云烟。”
“说的好像你多懂她似得。”月西楼嗤之以鼻。
“确实,我有时候也不懂她。”像她那样的女人,又有几人能看透?
“咱俩叫板没用,别忘了还有个李府的李沐风,那可是我徒弟的亲生父亲,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才是个大麻烦。”月西楼又扬起了笑脸,虽然自己也不愿提起,可能用顾长生的前夫,来打击下深情似海的周沐,他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果然,周沐的神色一变,周身的冷气开始凝聚。
顾长生是弃妇之身,这点,不是他能改变的事实,而且,她之所以嫁到李府,其中还有他的原因在。
“李沐风啊……”
第九十九章 驱狼防狼计
“对,传言李沐风仪表堂堂,倒也在辽东立了不少战功,若是他再横插一脚,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月西楼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两个情敌促膝长谈也就罢了,还商量如何对付别的情敌,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没有机会了。”周沐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不相信花钱请了我西楼杀手阁要她命的事儿和李府有关,以她的聪明她会猜不到?就连梁王都被她算计的彻彻底底,李府却能幸免于难,说不准她还念着几年的夫妻情面,对李沐风余情未了,才手下留情的。”月西楼出言反驳。
若是不知道顾长生的来处,周沐或许也这么以为,可现在,她连李沐风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谈什么夫妻情面,说什么余情未了?当然这个是不能告诉月西楼的,周沐略一思索,缓缓开口,“依她的性子,应该是时候未到,不屑于李府计较才对。”
月西楼盯着周沐看了两眼,不予置否。
他们这厢聊的欢快,立在一边的元宝,那脸色可就称得上精彩纷呈了。
不得不说,二人相谈甚欢的场景,真的是相当的诡异啊!
“小雷子,那个酱猪头呢?”厨房传来顾长生的一声高喝。
闻声的周沐,嘴角微勾,看向月西楼,“显然,不光是我不受待见,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月西楼脸上一黑,无语的点了点头。
同是天下沦落人啊!
果不其然,午膳的饭桌上,凉拌猪耳朵,凉拌猪脸肉,清蒸酱猪头肉……总之,以酱猪头为原材料的几道菜,占了半壁江山。
周沐和月西楼相视苦笑,那心有灵犀的神情,弄得顾长生一愣一愣的。
“我嘞个去,不过做顿饭的功夫,你俩就……”眼中冒着黄色的泡泡,顾长生神情猥琐的看着眼前两人。
两只美男哇,若真在她的地盘上成就了基情,她虽然不觉得咋样,可得有多少少女少妇春心碎一地啊……
“娘子,吃饭。”小翠赶紧夹了一筷子菜过去,打断自家娘子的混言混语。
顾长生依言默默的开始吃饭,只是偶尔瞄向那两人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探视的意味……
一顿酱猪头午膳,在怪异的气氛下终于吃完,顾长生去看过了韩秋,确定她没什么事儿,才回去自己的寝房,让小翠帮她给后背的伤口上了药。
小翠才收拾好东西出去,屋门就再次被打开。
顾长生看着走进来的周沐,一阵儿的无语。
“我不是让小翠给你收拾了厢房,你若是不愿意走,就去厢房歇午去。”孤男寡女的,还往她屋里凑!
真尼玛蛋疼啊!
周沐理都没理她,径自走到了床前,站定不动了。
顾长生见此,忙呈大字形张开四肢沾满了床榻,“妖孽,我告诉你,人要脸树要皮,咱不带没脸没皮的啊,我现在可是病患!病患!懂不?”
“我看你上午算计的精明模样,可不像是病患的样子。”周沐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出声。
“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现在突然觉得后背巨疼无比,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好好歇歇。”顾长生将一个人三字咬的倍儿重。
周沐看了一眼她霸床的姿态,眉眼微眯,“顾长生,我就不能盼着你有点儿女人样。”
顾长生闻言,扭着脖子看了一眼自身,好吧,这造型确实算不上雅观,可只要能拦得住妖孽爬床,就无所谓雅观不雅观!
实用就好!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果然实用。
周沐摇了摇头,果然离了床边,只是停在不远处对外唤了声元宝。
不一会儿,顾长生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元宝搬着一把摇椅进来了……
而元宝不愧是皇家出品的近侍,伺候的那叫个周道,细心的在摇椅上垫了褥子,还放了软枕,周沐的身形颇高,摇椅的长度不够,元宝还不辞劳苦的搬来了踏脚板给他垫脚……
顾长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元宝忙前忙后收拾妥当退下,然后就见周沐一个翻身躺在了窗边的摇椅上。
窗影依稀,午后秋阳的光芒透过窗棂缝隙洒进来,为窗下的周沐度了一层金光……
顾长生看了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周沐身下的摇椅,呐呐出声,“妖孽,为嘛我觉得,你的摇椅比我的床还舒服?”
瞧他那个惬意样,这是她家好不!忒让人眼红了!
“要不你也来试试?”枕在双手之上,周沐歪头,看向床上的人。
顾长生连忙摇了摇头,“不要!”
她傻了才会凑上去!
周沐见此,回头继续闭目养神。
“妖孽,做饭的空档,你跟花孔雀怎么了?”怎么二人的氛围改变的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打了一架,后一刻竟然能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忒诡异了!顾长生当然知道基情什么的只是她自娱自乐的臆想,所以,她对真相还是颇为好奇的。
“聊了会天。”周沐如实回答。
“聊天?你和花孔雀聊天?你会聊天么你?”顾长生一副见鬼的模样,瞪着周沐控诉,“骗人!”
“真的。”周沐的回答到也直接。
“那你跟我说说,你俩大男人能聊什么?女人?”男人的话题,大多离不开女人和与女人有关的那些事,啧啧……
“恩。”
“不是吧?你逗姐呢?”顾长生惊着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周沐,“说,到底是哪个倾城的佳人,能成了你俩的共同话题?”
好吧,这是男人的通病,她不能指望高冷男神周沐就会是那个例外!
“你。”周沐回的依然简洁明了。
然后顾长生囧了,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好吧,一不小心,咱就成话题,成佳人了,嘿嘿……”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甭问了,问也问不出来啥了……
趴在软枕上的顾长生头开始一点一点的闭上眼睛,跟周公约会去了。
而周沐却在这时候缓缓回头,看向床榻上的女人。
“还真是没心没肺……”
……
一个午休睡的相当舒服,当然如果没有醒来面对一个男人尴尬的话,会更完美。
顾长生一边倒腾手里的药材一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周沐,“我给你的方子,用了效果如何?”
“军医大为震惊,皆以为是不世良药,伤兵不过三五日就恢复大半,免了病死的下场。”
顾长生闻言,傲娇的扬起了头,“嘿嘿……顾氏出品,必属精品啊!”
“顾长生,我替百万征战沙场的将士,谢谢你。”周沐看着她,神色郑重的开口。
没有人比他明白,沙场之上,将士伤亡只占了损兵折将的三成,而另外的七成,多是折损在了伤病之上,有不计其数的将士,因为一道伤口不治而亡,因为一道伤口留下终身残疾,最后的最后,不能再上阵杀敌……
“额……”顾长生拿着药材的手一顿,转眼继续,没有接话。
周沐见她自顾自的一人坐在廊下忙活的欢快,不由的勾了勾嘴角。
她总能让自己平淡的日子过的充实而惬意……
“元宝,吃饱了喝足了,你还不走,赖着我家小雷子干嘛呢?”顾长生对着跟在董雷身后的元宝,就吼了一嗓子。
“我就是问问她那个粉蒸猪脸肉是怎么做的,看看回去府里的厨娘能不能做出来味道差不多的……”元宝回头,舔着笑脸回道,这里离城里可不近啊,他不能顿顿来蹭饭啊,只能从旁的地儿想办法了。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师,问过我同意吗?”顾长生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白了他一眼。
“嘿嘿,长生娘子不是家里缺粮了么?放心,明个我就让人送来!”元宝一拍胸脯保证,赤。裸裸的贿赂。
顾长生见此,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向了周沐,“妖孽,我说你来也来了,看也看了,也吃饱喝足歇够了,是不是也该走了?那么多的大事儿你等着你去忙活,你赖在我这儿像个什么样子?”
关键是到了晚上可怎么办?
难道要她引狼入室?
周沐看了她一眼,转而对着元宝吩咐,“你先回城吧,该如何行事,我想你心里有数。”
元宝看了两人一眼,躬身应是,然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妖孽!”顾长生忍不住的吼。
“嗯?”周沐一脸无辜的回望。
四目相对,不出意外的,顾长生率先败北,一张脸气的直抽抽。
好吧,暗示人家直接忽视,明示人家直接无视!
这真是没谁了!
顾长生恨恨的抓了把三七,使劲的揉了几下,她真想上前去揪下周妖孽的脸看看,是不是二皮脸啊,怎么比城墙拐了三道弯外加一堵砖还厚呢?
就这厚度,兔子枪能打透不?
“小翠!把周沐的厢房给我收拾干净,打开门窗通通风好晚上住!”故意扯着嗓子吩咐小翠,就是为了能激起周沐的哪怕一点儿自觉!
防患于未然,她还放了个打狗棒到了自己寝房里,实在不行,丫的就一个闷棍敲晕了他扔出去得了!
省的爬床引发她的女色狼脾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伤情事儿!
再不济,往膳食里面下点儿药吧,万无一失啊!
第一百章 月夜又别离
顾长生做了充足准备,就等着周沐那个死皮赖脸的接招。
安眠药,催眠药……
顾长生握着调配好的几个小药包踟蹰了,对于自己出品的药,她还是非常自信的!
“小翠啊,你说给郡王下药,是个啥罪名啊?”
“死罪!”小翠回的很干脆。
顾长生麻利索的将那几个小药包又塞回了袖袋里!
死罪!妈蛋!
她可是个很惜命的人!就算妖孽不会真要了她的命,给她再挖点儿坑也够她喝一壶的!
这事儿啊,得慎重!
在顾长生的犹豫徘徊中,晚膳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肚子一填饱,顾长生第一个开溜了,临走还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捎带上了。
“儿子,今晚你跟娘亲睡好不?”
“为嘛?娘亲不是说,不能随便爬床?”小肉包子很疑惑,扬着小脖子问。
“娘亲突然想跟你联络下母子感情……”
“骗人!”简单有力的指控。
“额……”顾长生三十度抬头望月,忧伤的很明媚。
而小肉包子顾泽趁这空档,逃出了顾长生的魔爪,抓住一旁的韩墨不丢手,“娘亲你说过,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却拉我当挡箭牌,忒坏!”
“显然,你没有当挡箭牌的良好自觉。”顾长生瞅了他一眼,有点儿小聪明,全尼玛用来对付他亲娘了,养子不孝啊!
“娘亲你说过,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参合,我是小孩儿,我不参合你这大人的事儿。”娘亲准备的棒子他可都看到了,有他的大腿那么粗,他傻了才会去娘亲屋里跟娘亲睡。
“娘亲真这么说过?”顾长生扶额,她啥子时候给自己挖了这么多坑埋自己?
“娘亲确实这么说过。”小肉包子点了点头,肯定的回复。
“好吧……”挡箭牌不配合,顾长生很失落,得了,孤军奋战吧!
可小肉包子顾泽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离开,他躲在韩墨身后,小心的露出了脑袋,同情的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开口劝慰,“娘亲啊,我觉得木头叔叔当爹爹还是不错的,长的漂亮还有很多银子,娘亲,我想要个小妹妹,扎两个小角辫的妹妹,娘亲你努力点儿啊,实在不行,有了妹妹咱再把木头叔叔赶走也不迟啊!”
他不劝还好,他这话一说完,顾长生囧了,目瞪口呆的指着自家的儿子,“丫的,你当人妖孽是谁啊,还能紧着你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小肉包子在自家娘亲低声的咆哮下,拽着韩墨退了一步。
“还有,老娘我养一个你,都觉得倍儿伤神儿了,还妹妹?你这辈子就只有跟邻家妹妹厮混的份儿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还妹妹!这小崽子脑袋里都塞的什么啊!
还说她教坏儿子,家里的那几个才是最不靠谱的!
“圆润的滚离我的视线,老娘我已经快出离愤怒了!”嫌弃的冲着自家儿子挥了挥手。
“那娘亲你自求多福啊,我和墨哥哥先走了奥……”小肉包子呐呐的笑,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家娘亲。
“不走丫的还留下来看戏啊,麻利点儿的!”顾长生冷哼了一声。
小肉包子见此,忙拉了韩墨灰溜溜的往自己卧房跑去,“快走,娘亲着急了,可是会殃及池鱼的。”
顾长生倍儿无语的看着两个小崽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转向饭厅,好吧,那个让她爪机的男人,正和另一个男人一边品茶一边相谈甚欢。
“恁聊恁的,老娘我先洗洗睡了!”挥了挥手,顾长生转身离开。
洗漱完,又让小翠帮她上了药,顾长生在小翠走后,还不忘把厢房从里面落了栓!甭管有没有用,聊胜于无吧!
顾长生趴到床上,扭头看着窗棂透过的月光,眼神不期然的下移,就看到了窗下的那个摇椅。
软枕还有凉被整齐的码在摇椅上,那个踏脚板还在原来的位置……
那个下午躺在上面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看了眼斜在床头的打狗棒,顾长生暗暗握拳,丫的,要是再敢来,就别怪老娘真的敲他一闷棍!
防狼很必要,必须十二万分的警惕!
顾长生的眼神不断的在门窗间穿梭,要进厢房,这是不二的选择。
要么走门,上栓的!要么跳窗,也上栓的!
保持着高昂警惕性的顾长生等啊等,一等,人没来,二等,人还是没来!
丫的!难道是她水仙自恋了?妖孽今个就没想着要爬床?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东西,顾长生在漫长的等待中脑袋越来越沉,头也埋到了软枕里……
好吧,是她多心了,惯犯妖孽他从良了,咱还是安心的睡吧……
就在顾长生缓缓陷入梦境的时刻,门栓悄无声息的的化成了尘埃,散落在地上。
而门扉也缓缓的打开了……
周沐一袭玄色暗纹锦裳掩在夜色之下,眉目如画,红唇妖娆,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缓缓的走了进来,在床前站定。
床上的女子身形单薄的蜷在薄被里,长发如墨散落其上。
不期然的,她昔日的一颦一笑就跃入了周沐的心头,向来素面朝天,却远胜浓妆艳抹,看起来如春晖似朝露,永远的那么清新可人充满朝气。
缓缓在床榻边坐下,双手拂过那双紧闭的双眼,这一双眼睛睁开时,眸光似水波流转,即使是算计人,也依旧的清澈淡然,不论表情如何的转变,她的神情总是那么的淡漠,就像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清冷弧度,总让人觉得虚无缥缈,看不甚真切……
“心思缜密步步如棋,谋算人心游刃有余,顾长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手停在床上人的嘴角处,周沐低头喃喃自语。
“把你的爪子给老娘拿开!”眼未睁开,顾长生除了嘴,哪里都懒得动了。
娘西皮的,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人刚睡下,人就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周沐眸光微垂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的收回了手。
“妖孽,好奇心害死猫,往后可别总寻思那些的有的没的了!”她的过往么?如他那般云端独立,如他那般手握重权,可那又怎样呢?她这辈子眼瞧着是再也回不去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想想就憋屈,落差真的太大!
周沐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眸光深邃的看向床上动也不动的女人,“顾长生,我要走了。”
“啊?”这下顾长生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周沐,“真的假的?”
丫的,打狗棒感情是白准备了!
“闽南倭寇之乱乃是前朝遗患,并非一朝一夕,若想永久后患也非一日之功,此一战多则数载,少则半年,我才能回来,顾长生,带我得胜还朝之日,柳州城外闻君楼亭,我可能看到你登楼向迎?”
“额……”闻君楼亭是个什么地方?顾长生挠头。
周沐见她如此,伸手帮她理了理睡乱的长发,声音低沉的继续,“上京时值风云莫测之时,李沐风重振李府问鼎侯爵已经势在必行,诸王之争也已近在眼前,朝堂的风云莫测你莫为我插手其中,能借闽南之事避开此争,亦是我之所求。”
顾长生闻言眉头微皱,眼神变换,淡淡出声,“周沐,你真的无意于问鼎那个位置?”
那个至高无匹的位置,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避之犹恐不及!”周沐勾唇一笑,回的干脆。
“怪咖!”顾长生客观的做出了评价。
别人挤破了脑门挣的头破血流,他却弃如敝履!
“顾长生,你记好,柳州城向西百里,有镇名曰拒霜,我走之后,你拿着这封信去拒霜镇的骆驼巷子找一个算命的先生,若能有幸得他一卦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将此信交予他,讨了他的关门弟子过来,此子名曰上邪。”
顾长生看了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有力的手,分外无语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去算命?”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
“正是!”周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好吧。”顾长生见他如此,只能点了点头,不过就是去算算命而已,谁忽悠谁还不一定呢,“哎,不对!你让我讨了人弟子,我弄个算命的来干嘛?”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自管拿了这封信前去就是。”将信封交到她手上,长臂一捞,将顾长生禁锢在自己的胸前,“此次离去,有他在你身边,吾心才安。”
靠之!恁弄个神棍放我身边,也不怕把我忽悠的修仙喽?顾长生暗自腹诽,挣扎两下未果,只能作罢。
抱就抱吧,权当临别赠礼了!
再说,抱抱又不会少块肉,谁让她打不过!
人要有自知之明!
感受着怀中温热的娇躯,周沐垂眸轻叹,“顾长生,待得此战一了,我功成身退,你可愿与我守在柳州这一方之地?”
顾长生一愣,缓缓抬头,“周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功成身退?谈何容易!
功成身败,她倒是见过很多。
“呵呵……顾长生,我不回来,莫离柳州境,记得闻君楼亭之约。”
第一百零一章 密宗上氏传闻
次日一早,顾长生在自家儿子迫不及待的拍门声中醒来。
“娘亲娘亲……”
“嘛呢?大清早的就叫魂!”顾长生打着哈欠拉开了门扉,一个小脑袋穿过门缝,不停的往里观望了起来。
顾长生看着神情猥琐的儿子,一把抓住他的后颈衣衫,将他给提溜了起来,“儿子,大清早的,你来我寝房干嘛?”
“抓奸啊。”小肉包子顾泽蹬嗒着两只小胖腿,恍然未觉的回道,小脑袋犹不停的往门缝内观望。
顾长生闻言脸上一黑。
“咦?木头叔叔怎么不在屋里?我刚去过他厢房了啊,人没在啊……”疑惑的挠了挠头,小肉包子求解的看向自家娘亲。
“顾泽!”顾长生将他提溜了老远,总之就是远离了自己的厢房门口,一手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小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肉包子见此,嘟起小嘴,“娘亲,木头叔叔呢?”
“走了。”抚了抚额,顾长生想起那道夜色下离去的背影,心头微动。
“走了?那小妹妹呢?”小肉包子满眼期盼。
“还惦记着这茬呢?我告诉你,送子观音娘娘很忙的,你一点儿香火都没供奉,还想要小妹妹?”她一个人要是能给他生出小妹妹,那才是怪事,她又不是雌性同体的草履虫!
“娘亲,那我们去给观音娘娘上香去好不好,我听隔壁家小花儿说,她娘亲都带她去上过香。”小肉包子闻言来了兴致,拉起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的摇啊摇,“娘亲,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寺庙菩萨呢……”
这句话,触动了顾长生,她抬手拍了拍小肉包子的脑袋,“好,娘亲带你去上香。”
她儿子长这么大,真的见过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昨日才解开了伤口,下午他就迫不及待的出去找邻居的小朋友玩了……
“娘子你要去上香?”小翠拿着一些浣洗的衣衫走了过来,接口,“娘子带上我吧,也好给娘子和秋姐姐祈福。”
“恩。”顾长生点了点头。
“娘子,咱们是去柳州城外的小庙上香,还是去远点的大灵隐寺上香啊?”
“大灵隐寺在什么地方?”顾长生转头问。
“绕过百里山往西,灵隐峰上啊。”
“那要走多久啊?”
“百十里路呢,坐马车要两日来回。”小翠一边凉衣衫一边解释,“娘子,老话说的好,拜佛不问路遥,大灵隐寺据说可灵验了,每逢初一十五,柳州城的信众都早早的赶往拒霜镇……”
“停!”顾长生皱着眉头打断了小翠的话,“拒霜镇?”
不会这么巧吧?
小翠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娘子,“是啊,拒霜镇就在灵隐锋山脚下,有什么不对吗娘子?”
“没什么不对,就是太巧了。”顾长生眉眼微眯,想到被她压在枕头下那封信。
周沐信誓旦旦的交给她,就算她本身对这些个怪力乱神的不是很相信,可好歹也得去一趟。
“巧什么啊娘亲?”小肉包子知道上香一事已经有着落了,很开心。
“娘亲正要去拒霜找一个人。”
“什么人啊?”
“一个算命的。”顾长生回道。
“娘亲找算命的算命吗?”小肉包子挠了挠头。
“不是啊。”要真是只算一卦就能了事她也不用这么无奈了。
她是去抢人关门弟子的!
“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去?要不再缓几天,来回要坐两日的马车呢,颠簸的很,娘子背后的伤还没好利索。”小翠不无担忧的看向自家娘子。
“不用,找个宽敞点儿的马车,我们明日就去吧。”周沐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什么是她好担心的了,而那五百精卫之事,她的伤不好全,显然是无济于事的。
“是。”小翠应了一声,继续忙活。
顾长生领了小肉包子回房,开始教他和韩墨两人读书。
早膳时间,元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将饭桌上的人打量个遍,不敢置信的大吼,“怎么少了一个?我的爷呢?”
“走了啊。”顾长生咽下一口粥,回答。
“走了?怎么可能,我一大早收到爷派人传来的信,让我准备好了马车送来,他人怎么就走了?”元宝泫然欲泣,来的时候过家门而不入,走的时候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
这还是他的爷吗?
“你带了马车来?”顾长生眨着一双大眼看向委屈的元宝。
“是啊,爷让我送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过来,结果人却先一步走了……”
“嘿嘿,你家爷不是先一步走了,昨日午夜未过,他就走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那爷还让我准备马车干嘛?”元宝吸了吸鼻子。
“我明日要出趟门,马车正好用的上,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太省事了!”顾长生笑的很满足。
“什么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分明是爷提起给你准备的。”
“好啦好啦,他本来就是偷偷回来的,走的时候自然要背着点儿人,你快别这样伤别离了,小雷子,赶紧的添副碗筷,吃饭吃饭。”顾长生对着元宝招了招手,用食物转移他的注意力。
元宝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听到吃饭,顿时没了被抛弃的失落感,屁颠屁颠的就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早膳吃完,顾长生看罢韩秋就回到院子里幸灾乐祸的看月西楼虐徒弟。
月西楼对顾泽的要求可比顾长生严厉多了,扎靶子这样的基本功自然必不可少,像这样没有涉及到师门秘技的,他也不介意捎带着提点了韩墨一下。
小肉包子和韩墨两个祸福相依的扎在院子里,顶着秋日的大太阳,额头上渐渐渗出来汗珠。
顾长生和月西楼两人坐在廊下好整以暇的品着茶点。
“你要出门去哪?”月西楼一个指风扫过去,小肉包子摇晃的小身板顿时不敢动弹了。
顾长生闻言从儿子身上收回了视线,看向月西楼,“你不问我,我也正想问你,花孔雀,江湖上,有哪个算命的比较有名吗?”
周妖孽那般郑重其事的叮嘱她去找个算命的,这算命的自然大有名堂,声名在外才是。
“算命的?”月西楼疑惑的看向顾长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妖孽让我去拒霜找一个算命的。”耸了耸肩,顾长生如实回道。
“周沐让你去找算命的?”月西楼秀美非常的眉头微皱,“江湖上多是打打杀杀的门派事端,算命多为道家玄学才涉猎,倒是不曾听说有真正出世的能人异士。”
“不应该啊……”挠了挠头,顾长生看向月西楼,“那一个名叫上邪的人,你听说过吗?”
顾长生的话音才落,月西楼的神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开口,“周沐告诉你的这个人?”
“恩。”顾长生点了点头,“你也知道这个人?”
“不,我不知道这个人,江湖秘闻,十年前龙息山龙脉动荡,引来雀鸟无数绕山七七四十九日不去,就是那时,隐居龙息山的隐世家族密宗一脉诞下一子,而密宗一脉的姓氏正是上!”
“那后来呢?”
“后来此事惊动了上京,时人传闻此子乃是真龙降世,才会引来凤仪之象,帝心惶惶,暗自命大军扫荡了龙息山,自此密宗一族不复存在!”月西楼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真是越来越玄幻了,龙脉?密宗?嘛跟嘛啊……”顾长生听完止不住的嘴角微抽。
“你信不信都是如此,传言密宗最后一位出世之人,名唤上卿,正是此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周朝的开国皇帝才能屡战屡胜,得以颠覆了前朝的江山……”
“越说越邪乎了!我承认这世上或许有能人异士能观天测地,预知风雨,但撒豆成兵,那绝壁是扯淡!”当然,还有一些人,天赋异禀,有着一些科学解释不清的超能力……
“呵呵,其实我本身也是不相信的,可是传言传的神乎其神,而密宗正是因此才被帝王家忌惮,最终落得个被一锅端的下场。”
“也不尽然,妖孽让我去找一个叫上邪的人,上这个姓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应该正是你说的那个密宗的漏网之鱼才对。”顾长生托着腮帮,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没错,上这个姓氏确实少见,能入了周沐的眼,大抵是和密宗一族脱不了干系。”月西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若是能有幸见到密宗传人一眼,我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密宗啊,江湖上传说般的存在!
“甭抱太大希望,按妖孽的意思,咱要找的是个算命的,你不是也说了,玄学多为道家涉猎,说不定是个道士,更说不定是个神棍……”没来由的,顾长生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的一句话:姐不是天桥下算命的,唠不出那么多你爱听的嗑!
囧囧有神!
“走什么神呢?到底是不是如我们所料,明日去拒霜找到了不就知道了。”月西楼瞄了一眼趁他们说话的空隙偷懒的小徒弟,声色俱厉的开口,“顾泽,胆敢再偷懒,今日你饭就没的吃了!”
顾长生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自家儿子一脸痛苦的扎端正了靶子,又看了眼理直气壮威胁自家儿子的无良师傅,暗自点了点头。
严师出高徒啊!她肯定会有个高徒儿子的!
第一百零二章 拒霜镇寻觅
次日一早,顾长生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前往拒霜了。
韩秋当时的伤情颇重,这几天的修养虽是颇有起色,可到底经不起行路的颠簸,无奈之下,顾长生只得劝服了她留在家里等待,因为她是病患,顾长生还颇体贴的留下了韩墨赔她解闷,留下了董雷为她烧饭。
行囊打点完毕,顾长生就领着小肉包儿子和小翠登上了马车。
至于赶车的人选吗,自然有人虽不乐意,却不得不屈就。
此人正是非要赖着随行的月西楼。
“花孔雀,弄个斗笠把你那张扬的脸给我遮住!”一屁股坐到车厢里,顾长生忍不住的对着车外的月西楼低吼。
“大丈夫出门在外,何须遮遮掩掩!”屈身为车夫月西楼显然没有配合的自觉,不以为意的整理着斑斓的五彩衣。
“花孔雀啊,秋老虎可是威风不减,你瞧瞧这初生的日头,再过两个时辰,定然会晒人很,仔细晒花了你那张花容月貌的俊脸,那可是真没人赔你奥!”顾长生闻言倒也没太介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稳坐车厢的人,自然不怕日晒,天可怜见的,她真的是好心,不忍心看着美好的事物被晒坏喽。
果然,月西楼听了这,瞬间飞身下了马车,不过几息的时间,就戴了个斗笠回来。
顾长生瞄了一眼那斗笠遮纱的长度,一阵儿的无语。
好吧,不光脸遮住了,脖子胳膊都能遮住。
“啧啧,至于吗?”无奈的扶额,顾长生看着月西楼握住缰绳的手捎带的握住了遮纱的尾端。
这下倒好,月西楼整个人都笼罩在遮纱里面了,妥妥的!
“奴役本楼主,你还好意思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月西楼冷哼了一声,马鞭一挥,马车立时动了起来。
“老娘我哪有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分明是坐着的!”顾长生揽着儿子稳住身子,痞笑着回了一句。
挥鞭声不停,郡王府出品的宝马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撒丫子跑的那叫个欢快。
而车厢内的舒适自然更不在话下,顾长生舒服的侧躺在白狐垫子上,无聊的嗑着瓜子。
“儿子,你看什么呢?”
小肉包子埋在小画册中的脑袋抬都没抬,“哪托哪海。”
“哪脱闹海?”顾长生瞪着凤眸看向自家儿子,炯炯有神,“哪脱都能闹海!只要你在海边脱!”
她这话说完,小肉包子不乐意了,气鼓鼓的抬起小脑袋,“关脱衣服什么事儿,哪托闹海是一个神话故事好不好!娘亲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哪托三太子!”
红果果嫌弃的小眼神!
被嫌弃的顾长生也不乐意了,勾着脖子往自家儿子手里的小画册子瞄了一眼,然后就华丽丽的囧了。
好吧,她错了!
“他们家有仨儿子,金托、木托和哪托。”小肉包子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细数出来。
“儿子,你脑袋不好使,记错了,他们家的仨儿子,老大叫金托,老二叫木托,老三叫皮托……”内伤的抱着脑袋,顾长生憋笑憋的很勉强。
“皮托?我有!”小肉包子抬起脚丫上套着的小皮托,这可是娘亲让翠姨新做的,在内室穿,可舒服了。
顾长生:“……”
就连小翠都忍不住的低下了头。
“娘亲,你看哪托三太子跟龙王三太子打架,竟然用的是呼啦圈和长手绢,好厉害!”把小画册捧到自家娘亲眼前,小肉包子一双星星眼闪啊闪,无限崇拜。
忍无可忍,顾长生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了儿子的小脑门上,“我去你的哪托,去你的呼啦圈和长手绢,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她就不该弄个呼啦圈给小雷子练腰身啊……
“娘亲……”被打的莫名其妙,小肉包子眼泪汪汪委屈的看着自家娘亲。
内伤的揉了揉太阳穴,顾长生指着那画册,“那两个字念哪吒,梵文译音而来,不是哪托!还有哪吒三太子的武器是乾坤圈和混天绫,不是呼啦圈和长手绢!”
“奥……”小肉包子顿时做恍然大悟状,埋头继续翻看画册。
“儿子呦,你又看到了什么?”顾长生无语的看着自家妄图”自学成柴”的儿子。
“龙王三太子打不过哪吒三太子,就叫来了他的小伙伴,蚌子精,海瓜子精,海带精……”
“停!”顾长生忍不住的出声喝止,嘴角直抽抽的开口问,“海带怎么成的精?”
海带吃多了么这是?
“不知道啊……”小肉包子一脸无辜,回的很茫然很理所当然。
“好吧,这真是个好柔软的妖精!你继续看吧,娘亲我保证不再问了。”顾长生灰败的将脸埋到狐皮垫子里,闷笑不止。
小肉包子见此,挠了挠头顶的小发包,低头聚精会神的继续看小小画册子。
车轮声阵阵,有了儿子这让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之后,旅途倒是变得愈发轻松了起来。
月西楼赶车的技术很地道,顾长生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怎一个爽字了得。
行至午时,顾长生一行已经绕过了百里山,离拒霜镇算不得远了。
宝马就是宝马啊,本来一日的路程,愣是小半天就快到了,停车用了些茶点垫垫肚子,宝马挥舞着四蹄撒着欢驼着他们往拒霜镇奔去。
拒霜镇算不得多大,只是灵隐峰下的一个小镇子,来来往往的行人,多是前来进香的,倒是为这个小镇子平添了几分独有的檀香气息。
街道两边尽是香火的小摊,路过的人大多会停下步伐请上几柱香,生意倒是出奇的好。
顾长生一行停在了镇上最繁华的客栈下,将行囊安置妥当,重新吃了午膳,见时辰尚早,就留下了小包子和小翠在客栈歇息,寻了客栈的小二,给了他几个赏钱,让他带路往骆驼巷子去。
“客官您去骆驼巷子干嘛,那地儿可是偏的很,拢共就那么几个小铺子几户人家,甚少有人过去的。”小二一边激动的摸着袖袋里的赏钱,一边问道。
“只是去找人罢了。”顾长生一袭红衣似火,不紧不慢的跟在小二身后。
“找人?客官您要找什么人?”
“一个摆摊算命的。”
“这个么,骆驼祥子偏僻,可小子倒也去过几次,没注意有什么摆摊算命的啊。”小二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只能建议,“客官可能不大知道,咱们拒霜若说算命的,那还是得数大灵隐寺,多数来上香的香客都会在那里求上一签,可准了!”
“呵呵,我要找的是摆摊算命的人,可不是来算命的,再说道与佛,算命和求签可是大不同的。”顾长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险些晃了小二的眼。
“客官长的可真好。”小二哪里见过长的这般漂亮的小娘子,忍不住的就红着脸赞了声。
“漂亮?呵呵……”顾长生闻言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带着斗笠的月西楼,跟他比的话,她真的算不得漂亮。
三人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久,终于到了一个甚是狭窄的巷子,巷子幽深,大抵只能容一辆小马车经过。
“客官,这里就是骆驼巷子,小子带你进去找找看有没有您要找的人。”小二指了指眼前行人寥寥无几的巷子。
顾长生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巷子。
从巷头走到了巷尾,愣是没见着一个摆摊算命的。
难道妖孽闲的没事忽悠她玩儿呢?
不应该啊……
“老伯,咱这巷子里,可有个摆摊算命的?”久寻未果,顾长生只得买了一把骨伞付了银子,管那卖伞的老叟打听了起来。
“什么?”卖伞老叟勾着脖子一手撑在耳朵边聚声,他已经年迈,这耳力自然也就退了些。
“摆摊算命的!”顾长生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重复了遍。
“奥……”这下卖伞老叟听清楚了,“有的,就在巷尾,不过那摊子可有些年头没摆了,你去巷尾看看,若是没人,就只能明日再来碰碰运气了。”
顾长生一听这,心情顿时不美好了。
有些年头没开张了?那她还找个屁啊!
可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
不死心的顾长生又往巷尾寻了一遍,皇天不负有心人,可让她在一个不起眼的屋檐下找到了那算命的摊子。
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说他是算命摊子,不过也就是一条窄桌,和一条破烂的算命幡。
尘土已经老高,幸得小二手脚麻利的上前呼扇了几下,顾长生才看清了那破烂幡子上的字迹。
“千金不批命,万金不改运。”顾长生费力的将那几个字念了一遍,然后顿时暴走了,“我靠!这摊子要是有人来,那才是见鬼!”
不批命,不改运,丫的算个什么鸟命啊!
这不是纯忽悠人呢吗!
诚如顾长生所言,这算命摊还真没有人来,包括摆摊的人!
“客官,要不咱先回去,明日再来试试运气?”小二见此,迟疑了下,还是开口。
“回去吧,明日再来看看也不迟。”月西楼也出声。
顾长生无奈,只得折返。
第二日,顾长生又来碰运气,未果。
第三日,不死心的顾长生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又去了一趟,还是未果。
第四日,顾长生去也懒得去了,花钱雇了小二去蹲点。
……
第七日,小二就差没把算命摊周围的地给蹲穿了,愣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顾长生恨恨的将戏耍她的妖孽问候了个遍,终于死心了,开始谋算着上山进香一事。
第一百零三章 挂单高僧有请
大灵隐寺香火鼎盛非常,非是初一十五,来往进香的信众依旧络绎不绝。
顾长生牵着儿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有信众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的手捧高香,在山路的阶梯上虔诚的攀爬。
信仰的力量之大,还真是让人心头微震。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相传大灵隐寺乃是千年前得道高僧的归隐埋骨地,如今更是供奉着高僧坐化后的佛骨舍利,其声名只盛,在周朝都是数得着的。
顾长生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不是宝贝儿子所求,她真心的不想踏入神佛的地盘半步。
万一尼玛真有个得道高僧,一眼看穿她非我族类的本质,那事儿就真大发了!
靠之!得道的高僧要是真那么好遇着,那也就不叫高僧了,顾长生抱着侥幸的心理,暗暗的念了几声阿米豆腐。
不过估计不管她怎么念,她都不会是神佛的宠儿,要不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嗝屁了被放逐到这地界来。
进了山门,顾长生抱着旅游的欣赏心态,跟随着信众的人流,逢殿必进,遇佛就拜。
“花孔雀,没想到你拜佛拜的还挺虔诚的吗,香油钱给的也足足的。”顾长生睨了一眼身边的月西楼,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善男信女。
“不来倒也罢了,既然来了,自然要拜,哪有遇佛不拜的道理。”月西楼牵着小肉包子回道。
“也是这么个道理。”顾长生点了点头,出了地藏殿,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大殿,她已经看到上完香的香众开始延原路折返了。
“佛也拜了,香也进了,香油钱也添了,咱们也下山吧。”顾长生回头又看了大殿一眼,开始往外走。
她就说吧,得道高僧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丫的果然是她杞人忧天了。
“施主且慢。”
才走了没多远,顾长生就被一个小沙弥唤住了。
“你喊的是我们?”顾长生迟疑的指了指自己,不会真有什么高僧遥感了她的不妥,要把她给收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乐善好施,功德无量,若施主不着急下山,可随小僧前往居士寮房稍作休憩,用些斋饭,听听大师傅普法诵经,等日头过了再下山也不迟。”小沙弥合手行了佛礼。
顾长生一愣,丫的她想多了,人这分明是看他们是大户,财帛动僧心,打算略施恩惠,笼络住他们这个回头客呢。
“既如此,歇歇倒也无妨。”月西楼看了眼日头,又看向顾长生。
他们一行上山不过用了一个时辰,如今日已近午,日头确实有点儿晒人了,顾长生思量了下,在寺里稍作歇息,等正午的日头过了再下山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合手还了小沙弥一礼,顾长生开口,“既如此那就劳烦小师傅带路了。”
山风徐徐,顾长生一行跟随着小沙弥绕过了殿宇,到了一个幽深的小院子里安置。
不一刻小沙弥果然送来了斋饭,虽算不上美味,但还算得上清淡可口。
顾长生吃饱喝足,才想歇个午,那小沙弥收拾完碗筷后又去而复返了。
这次是来请她们去听经的。
对此,顾长生表示,她完全不感兴趣,没长那细胞啊,要是让她亵渎人大师傅普法,还是睡觉来的比较实在。
但是小翠和小肉包子却兴致勃勃,月西楼只得跟着他们去禅房恭听佛法了。
万籁俱寂,仅有佛前的檀香萦绕,顾长生趴在床上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正是好眠时,却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听经回来不会回各自的寮房歇着啊,敲个什么门!”睡眼朦胧,顾长生把脸埋在枕头里,嘟囔了声。
敲门声顿了一下,不过转瞬就又敲了起来。
“嘭,嘭,嘭……”
靠之!还挺有节奏,当这是敲木鱼呢!顾长生忍不住腹诽了句,终是认命的爬了起来开门。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挂单本寺的高僧有请。”小沙弥唱了句佛偈,合手一礼。
“请我?”顾长生闻言惊了!
有没有搞错!还真有高僧!这下完了!
“正是,高僧有言,请北寮房的香客一见。”小沙弥端着佛礼,形态谦恭。
顾长生无奈的往北瞭望了一眼,好吧,古树森森,遮天蔽日,她所在的寮房,正是那最北的寮房无疑。
“小师傅,不知高僧请我所为何事?”眼珠转了几转,顾长生思考着落跑的可能性。
“高僧有言,施主不必忧心,只管随小僧前往就好。”小沙弥一弯腰,扭头就开始往外走去。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顾长生留!
靠之!
这尼玛典型的是赶鸭子上架的节奏啊!
顾长生摸了摸鼻子,想着凭自己的身手,怎么滴也不会让个老和尚给收拾了,才整了整衣衫跟了上去。
小沙弥领着挂长生在一路向西,林荫小道转了无数弯,才终于停在了一间掩映在翠竹间的禅房门口。
木鱼之声有韵律的从禅房里传来,顾长生看着小沙弥略施一礼,转身就把她一人扔在门口,盹儿都没打的头也没回的走了!
佛骨檀香隐隐,木鱼敲打之声隐隐,为这间独立林间的禅房平添了几许神秘感。
顾长生托着下巴,盯着那禅房的门看了好久,确定没有丝毫玄机,也没看出几多花,终于破釜沉舟的抬手缓缓的推开了那扇门。
早死还能早投胎呢,她这都比常人多投胎过一次的人了,一回生二回熟,怕毛?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禅房,一佛一菩提,一桌一蒲团,一个小和尚正端坐其上敲木鱼。
不确定的又打量了一圈,顾长生不得不开口打断那嘴唇无声动不停的小和尚,“小师傅,请我来的高僧呢?”
她怎么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木鱼声一停,小和尚停下了诵经,动作缓慢的将小木槌卡到了木鱼槽上放好,抬起头来。
顾长生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清秀的眉眼,富态的耳垂垂了好长,若要她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小和尚,那就是,宝相庄严!
相貌虽清秀,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的宝相庄严,他就像那大雄宝殿上供奉的佛,精致版的!
“阿弥陀佛,冒昧邀施主至此,还望施主勿怪。”人未动,身未起,小和尚只是略一低头合礼。
“你就是那小沙弥嘴里的高僧?”顾长生闻言一愣,丫的,感情高僧,不是个子高的和尚,也不是得道的老和尚,而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沙弥!
“正是贫僧。”
顾长生摇了摇头,这落差忒大,这小和尚比领她来的小沙弥还小好不好,这样的就高僧了?
果然,当和尚也有三六九等啊……
“小和尚,你把我找来,所为何事?”顾长生坐在了小和尚对面的蒲团上,盘起了腿,做洗耳恭听状。
这么小的小屁点儿和尚,完全不够她一巴掌扇的!就算他少年得道,真看出了啥,那也丝毫不具威胁性!
“非是贫僧找施主,而是施主在找贫僧。”小和尚慈眉善目,稳坐蒲团。
“我找你?”顾长生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闲的没事找你一个小和尚干嘛?”
“拒霜七日寻,贫僧千里徒行,才没错过。”
顾长生闻言,僵硬的弯腰看向桌下,果然,帆布衔草的僧鞋已经磨破了鞋底。
“不对!”顾长生猛的抬头,目不转睛的看向那小和尚,“拒霜七日寻?你就是那个算命摊的主人?”
不会吧,不该是牛鼻子老道才是吗?
怎么会是个和尚?
“非也,那算命摊,乃是家师所摆。”小和尚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那你,你是上邪?”顾长生指着这小和尚,有点儿不敢置信。
丫的,妖孽让她来讨那个算命摊主人的徒弟回去,如今人徒弟近在眼前,却是个乳臭未干的,那厮,该不会是又给她挖坑,算计她当老妈子吧?
“既已遁入空门,俗世之名已弃,贫僧法号不戒。”不戒小和尚缓缓伸来一手,动作虽慢,却总给人一种本应如此的庄严之感,“施主把东西拿来吧。”
顾长生先是不明所以,转眼恍然大悟,忙从怀中拿出妖孽交给她的信封递了上去。
不戒小和尚接过信封,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取出信笺。
顾长生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小和尚,嘴角直抽。
丫的,在千里外就能知道她来找他,这屁点儿大的小和尚,该不会真的是得道的高僧吧?
头上没戒疤,法号叫不戒,长了个慈悲相,动作迟缓,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阿弥陀佛,我佛笃信因果,既种了前因,贫僧自当还了这果报,施主有何所求,但说无妨。”不戒小和尚看完信笺,抬头问。
“要你师傅给我算命。”顾长生想起妖孽的叮嘱,回道。
“家师五年前云游四海,至今杳无音信,施主此求,怕是无缘得现。”不戒小和尚摇了摇头。
“这……”顾长生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在当老妈子和不当老妈子之间徘徊不定。
她已经养了个儿子挂了个黑脸小韩墨,俩了!
若再加上这小和尚,那可就是三个了!
养个娃儿倒也没啥,可关键这娃儿是个和尚啊,难道她得给这不戒小和尚另辟间禅房,每日清香三柱,好好的供奉着?
老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养神更是难上加难,总之一句话,这事儿,难办!
“怎么办呢?”是请呢?还是不请呢?顾长生皱眉思考着。
而不戒小和尚,则是不慎不喜不悲不急的旁观着……
第一百零四章 掳走个小和尚
顾长生难得一见的优柔寡断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绕着耳边的一缕发丝打着圈圈。
“小和尚,你吃的多么?”
这点很重要,她已经养了十足吃货的董雷了,再加上一个话,早晚她得被吃穷了。
“贫僧不贪口腹之欲。”
好!这点很好!好养活!
顾长生点了点头,继续思考。
“小和尚,你可觉得我有何与众不同之处?”顾长生指了指自己,丫的,这可不是她水仙,她可是真真的与众不同。
这事儿必须事先问清楚,先不论这屁点儿大的和尚修为高低,得没得道,事关自身秘密,她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
万一她把人领走了,养虎为患了,可怎么办?
小和尚本来虚无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好巧不巧的停在了顾长生的脸上端详了一瞬,然后他就笑了,“佛自在心,观自在菩萨,佛前无你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施主又何必执着与自身来去,徒添烦恼丝三千?”
“我不执着于此,难道就没有烦恼丝三千了不成?”顾长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正色对上不戒小和尚,“照你这口气,你果然知道我的来去?”
“果然。”
“你当真知道?”
“当真。”
“啪!”顾长生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震的一旁的木鱼都跟着跳了几跳,“小和尚,我的来处我自己也知道,既然你由这么深的道行,能窥得天机,那我也不问来处,只问你一句,我此生可还能从来处来,回来处去?”
西皮的!这尼玛是十足的高僧啊!虽然人个儿不高,但你改变不了人是高僧的本质!
“我佛慈悲,让我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她熟悉的世界,回到她亲人的身边去吧,阿门!不是,是阿弥陀佛!
“诚如施主所言,贫僧虽能窥得天机,但事有因果,天机不可泄露。”
“啪!”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下小木鱼蹦又高高的蹦了几蹦,顾长生横眉竖目,“小和尚,你逗姐呢?这么老套的台词在我这不管用,咱换一个。”
不戒小和尚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一本正经的唱了句佛偈,“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
“啪!”又是一巴掌,“佛就没说点儿别的?”
“既来之则安之。”
“啪!”再来一巴掌,小木鱼蹦了几蹦,向着大地母亲的怀抱奔去了,“小和尚,做和尚要实诚,我不信佛,不信因果,只求一个结果。”
顾长生心中惊涛骇浪般的翻腾,却强作镇定的执意要一个回答。
若此生无可期,难道她真的要将希望寄托与来生不成?
她已经莫名其妙的比别人多了一个忘不掉的前生,她要知道,今生,此生,是否还能有望回去!
汗水缓缓渗透背脊,顾长生承认,她紧张了,无比的紧张,双手扣紧桌板,指甲缓缓深陷,“小和尚,愿以吾命,求一结果。”
她这话一说完,饶是不动如山的不戒小和尚眉头也微动了下。
等待,最是折磨人。
静寂,更是乱人心。
就在顾长生以为,小和尚不会回她的时候,小和尚却出声了。
“春雷初震时分,贫僧与苍茫山巅得窥天机,占室女星斗冲勾陈,此乃天命。”
对天象什么没大研究的顾长生闻言眉头微蹙,“小和尚,你会说大白话不,咱说的简单易懂点,可否?”
不戒小和尚叹了一口气,“施主,天命如此,你执着的结果自有有果时,安心当下,静待即可。”
“小和尚,你越说我越糊涂,你这是诚心的不度化我喽?”顾长生揉了揉眉心,恐吓,“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再忽悠我,信不信我把你的无毛脑袋摘下来当马球踢?”
“施主,无所求不强求。”
“和尚,我终究不是佛。”
“施主,时机未到,强求也是无果。”
“和尚,何时才是你所所谓的时机?”
“贫僧,不知。”
是可忍孰不可忍,聪明如她顾长生,竟然被个没毛的小和尚忽悠了,你敢信?
“啪!”顾长生一巴掌又拍到了桌子上,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不戒小和尚的后脖颈就把他给拎了起来,气愤难掩,“丫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跟老娘扯呼了这么多,经典的台词你一句没拉,说了一遍,有的没的你添了不老少,咋就没唠出一句老娘爱听的嗑?你这样跟你老和尚师傅摆摊算命的时候,怎么能不饿死的?”
“家师并非和尚。”被人拎在手里,不戒小和尚形容狼狈,可还是申明了句。
“和尚的师傅不是和尚,难道还是道士不成?”横眉怒视,深觉被忽悠的顾长生心情很不好。
“诚如施主所言。”不戒小和尚极力的捞起了自己的小木鱼紧紧抱在怀里,回的很实诚。
“纳尼?”正在虐小和尚的顾长生动作一僵,膛目结舌的指着不戒小和尚,“你是个和尚,对吧?”
“正是。”
“你师傅是个道士?”
“诚然。”
“丫的,你们这是闹哪样?挂羊头卖狗肉?僧道相结合?这也太扯淡了吧?”她遇到的这都是什么奇葩的组合啊!
有求着卖给自己的将门虎女。
有誓要吃肥的倾城小美妞。
有开青楼的人妖美男……
西皮的,敢不敢来道天雷劈了她?
顾长生炯炯有神的把自己的穿越生涯回忆了一遍,怎么想怎么狗血淋漓,这个世界太光怪陆离了,她的认知一次一次的挑战,一次一次的在升华。
天雷没来,可是顾长生的脑袋被劈了……
“痛!”走神的顾长生捂着额头看向元凶。
正是不戒小和尚手里来不及收回藏好的桑木槌,“丫的,你不敲木鱼敲我脑袋干嘛?”
“施主,诵经已毕,再不走的话,日落之前就下不了山了。”不戒小和尚桑木槌一指外面西移的日头,不惊不惧,依旧的宝相庄严模样。
顾长生闻言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儿子听完经回去找不到她,肯定等的心急了。
“小和尚,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知道点儿什么,还是假知道点儿什么?”瞅了瞅手里的小和尚,顾长生开口问。
“施主,真真假假,佛都不能分清,何况贫僧?”
“得了!你刚才不是还有模有样的忽悠我说,时机未到?那好,我跟我走,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是你所说的时机,花孔雀都能守株待兔,我还不能守和尚待时机?”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拎着小和尚就往外走。
被人拎着手里,不戒小和尚双脚不沾地的被拖着前行,终于有了笑脸以外的别的表情,略局促,略难堪……
“施主,你放贫僧下来,贫僧自己跟你走。”
顾长生一脸郁卒,置之不理,依旧拎着。
“施主,你走错路了,这个路口要往左拐。”
顾长生理都不理他,掉了个头,继续走。
“施主,再往前走,就是后山了。“
顾长生睬也不睬他,拐了弯儿,绕回去。
被忽悠的郁闷,加上灵隐寺的小道九曲回肠,可是把顾长生给气着了。
“那位施主掳走了挂单在此的不戒禅师。”
一声高呼传来,顷刻之间,十几个拎着大棒子的武僧挡住了顾长生的去路,架势摆的十足,虎视眈眈的看着被挟持的不戒小和尚。
“好僧不挡道,给我起开!”心情不佳的顾长生冷喝了一声,旁若无僧的继续往前走。
“呔!施主放下不戒禅师,否则休怪和尚无礼。”
几根大棒子往前一架,齐刷刷的挡在了顾长生的身前。
“吆喝!可不得了,和尚你们不去吃斋念佛,都开始拦路喊打喊杀了?”将拎在手里的不戒小和尚往前送了送,顾长生气愤的脸上扬起邪恶的笑,“你们要这小和尚啊?我告诉你们,我觉得这小和尚佛法高深莫测,想请他回家细细讨教。”
“不信,你们问他!”
数十武僧齐刷刷的看向被拎的不戒小和尚。
众目睽睽之下,不戒小和尚抱着小木鱼低头,掩住了无奈的脸色,“众位师兄不必惊慌,这位施主她没有恶意,此事本是贫僧种下的因果,自然有贫僧了却,众位师兄且自忙去吧,贫僧无碍的,无碍的……”
众武僧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既是禅师自愿,这位施主为何如此做派?”为首的武僧膀大腰圆,脑门铮亮,犹不放心的看着明显强掠豪夺姿态的顾长生。
不戒禅师年纪虽小,但已通颂佛经万卷,就连本寺方丈大师都对他礼遇有加,他们怎能坐视他被一个外人欺负了去?
“我的做派咋了?这就是我请佛的标准做派,你们有意见?”顾长生给了不戒小和尚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神态愈发张狂。
众武僧一时失声。
来往进香的信众,哪个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纨绔无礼之人?
“施主莫与他们为难,还是先下山为要。”不戒小和尚见此,徐徐出声。
顾长生听了这,张狂的无赖气息微敛,无视僵掉的众武僧,拎着不戒小和尚就越过众人,奕奕然的离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魔音木鱼声
话说顾长生拎着不戒小和尚在居士寮房找到了久等的家人,盹儿都没打,直接下山了。
下山之后,那更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的往柳州城赶去。
离家八日,不知韩秋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也不知家中情形可还好,顾长生如今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好好的歇息一下。
出门一点儿都不好,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
她往后再也不要出门了,新家建好,她要死磕在豪宅里当米虫!
正准备睡觉的董雷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忙不迭的披了衣衫,迎了出去。
“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董雷小心的将小肉包扶下马车,揽在怀里,激动难掩,“小公子,我也快想死你了。”
“雷姨,别抱着我啊,我要去睡觉。”小肉包子极力的从董雷怀里挣脱了出来,痛苦的捂着小耳朵,往寝房奔去,“呜呜,墨哥哥救我,我要睡觉。”
董雷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落荒而逃的小公子,问道,“娘子,小公子他这是怎么了?后面没有豺狼虎豹追他啊……”
顾长生和小翠也相继跳下了车,同样的一副揉耳朵状。
“小雷子,赶紧的,胡乱弄点儿吃的,我要睡觉!”受不了了,她真是受不了了!
顾长生落荒而逃。
董雷的美艳小脸蛋简直是快要皱成了包子褶了,一把抓住落跑未遂的小翠,“翠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还没迎出门,月西楼就像离弦的箭的一般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后小公子跑了。
自家娘子也跑了。
就剩下小翠能给她个解释了。
“哎呀,小雷子你别拉我,我也受不了了。”捂着耳朵跺了跺脚,小翠一脸着急。
“到底怎么了吗,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这个样子。”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董雷很茫然。
“我不跟你说,你自己往车里看就知道了!”小翠一句话说完,撒丫子就往院子里奔去。
见此,董雷茫然更甚了。
小心翼翼的上前了一步,抬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然后瞬的又放下。
“应该不会真有豺狼虎豹吧?”
拍拍胸口安慰了下自己,董雷鼓足勇气又掀开了车帘一角,歪着头往里看去。
“哎呀我的娘哎……”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董雷连连退后了两步,一个屁股蹲儿蹲到了地上,惊慌的指着车帘,“什么东西铮亮铮亮的吓人?”
不会是鬼火吧?呜呜……
就在董雷吓的惊慌失措之时,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小身影,顶着个铮亮的小脑门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这下董雷也顾不上惊慌了,连忙爬起来也往院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娘子不好了,你们去寺里烧香拜佛,竟然烧来了个小和尚……”
“喊什么喊,捎来就捎来了,你别喊我,先让我歇歇耳朵。”顾长生从厢房里面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她现在可是怄的要死要死的,都别来烦她!
周沐那妖孽绝壁是在坑她,这到底是坑的她弄来个什么怪咖啊!
一路之上,木鱼声就一刻不停,亏得大半夜的路上行人少,要不人还不以为他们是绑架和尚的?
这可是苦了他们的耳朵啊,声音这东西,不是你想听就能听,想不听就听不到的不是?
那是不以他们意念为转移,丝毫不拉的都跑到他们耳朵里了。
弄得她几欲把那个不戒小和尚扔下马车,让他在荒山野岭里自生自灭得了!
“施主,请问可还有空房?”跟来的不戒小和尚见董雷痴痴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只得开口问道。
董雷神情木然的转身,指了指前些天给沐郡王收拾出来的空房间。
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和尚走向那间空房,开门,然后关门……
“这到底是怎么了吗?”晕头转向的董雷只得跑到韩秋的房间发泄一下自己的困惑。
“秋姐姐,咱家娘子去上个香,竟然带了个小和尚回来,十来岁的年纪,长的宝相庄严的,耳垂有这么长,可像是庙里供奉的佛祖了……”董雷一边说还一边声情并茂的比划着,“而且这个小和尚可厉害了,把咱家一起回来的那几个人都吓得落荒而逃……”
斜躺在床上将养的韩秋拧着眉头听她唠叨完,不予置否。
“秋姐姐,那小和尚要了间空房子,自己进去了,他该不会是住咱家不走了吧?”
“既然是娘子领来,那娘子自有安排,他们连夜赶路回来,你还是先去烧点儿吃的比较要紧。”韩秋掩住担忧往外看了一眼,对着董雷说道。
董雷闻言才想起来娘子进门时候说的让她准备吃食的事儿。
被突然而至的小和尚一吓,让她愣是忘了自己的差事。
便连忙跑去厨房准备吃食去了。
家里有元宝送来的现成的米粮蔬菜,做饭倒是不难,很快董雷就炒了六道荤菜出来,想到家里多了个小和尚,又摘了青菜清炒,做了两盘素菜。
顾长生被喊来饭堂用膳的时候,耳朵还在隐隐作痛,木鱼声还在若有似无的萦绕着,伸手拍了拍耳朵,顾长生忍不住的抱怨,“等下得熬些安神的药喝,要不今个晚上幻听,可是睡不好了。”
一旁的月西楼并了小肉包子徒弟和小翠连忙点头附议。
不戒小和尚的木鱼声啊,穿透力忒强,如今他们的耳朵也还在疼着呢……
“小和尚呢?”扫视了一圈,不见小和尚的身影,顾长生问向董雷。
“奴婢这就去唤了他来。”董雷屈膝行了一礼,忙摆好的饭菜,下去喊安置在东厢的小和尚。
不戒小和尚来的也快,他来的时候,顾长生已经在主位上坐好,而小翠也已经布好了饭菜。
“得了!这还真是请了个佛进门。”顾长生揉了揉太阳穴,“小翠,把那个小书桌搬到一边,把这两盘素菜给小和尚端过去。”
人是和尚啊,和尚茹素,不见荤腥啊……
从今而后她家就得分菜下锅,分桌而食了,忒麻烦!
小翠应了一声,刚想去搬桌子,那边不戒小和尚已经在尾端的一个空椅子上坐下,小和尚念了声佛偈,开口,“施主不必如此麻烦,贫僧不贪口腹之欲,不忌荤素。”
“纳尼?”上座的顾长生惊悚了,囧囧有神的看向不戒小和尚,“你是和尚,你不忌荤素?你这是要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节奏么?”
丫的,你当你是济公呢?
“是以贫僧法号不戒。”不戒小和尚这句话说完,又念了声佛偈。
这下,顾长生的嘴角华丽的抽了,“法号不戒,这法号起的太富有奥妙了,身在佛门,又不用遵守佛门的清规戒律,小和尚,你这法号是你师傅给你取的吧?”
顾长生突然就想到了八戒的由来,西天取经的猪八戒,要遵八关斋戒,是以被起名八戒,用以自省。
而不戒小和尚法号就是不戒,尼玛,这是嘛都不戒的意思吗?
“诚然,贫僧法号,正是家师所取。”不戒小和尚点了点头,回道。
“我就说吧,一个道士,鼓动自家徒弟剃头当和尚,这典型的就是居心不良,居心叵测!小和尚,你师傅是派你去挑战佛家的清规戒律的吧?”顾长生一脸兴趣盎然的挑了挑眉头,她仿佛看到了佛道间的明争暗斗,硝烟弥漫……
“施主多虑了。”不戒小和尚在众人的盯视之下,强作镇定的回道。
顾长生见此,心头一转,眉眼间挂上了奸诈的笑意,“不戒啊,那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你用不用戒色?”
小和尚不光是和尚,要还是个花和尚,那她可就真服了!
“娘子,不戒小禅师才多大,什么戒色不戒色的!”一旁的小翠连忙出声打断了自家娘子。
顾长生只得摸了摸鼻子,放弃继续亵渎小和尚的举动。
饭桌上多了一个吃肉的和尚,大家都有点儿适应不良,董雷更是郁闷,看向那无人下筷的两盘素菜,那可是她特意准备下的,真是太浪费了,还是她自己勉为其难,都吃掉好了!
吃罢晚饭,顾长生头疼的看了不戒小和尚一眼,斜靠在软榻上考校宝贝儿子的功课。
周沐到底让她弄个小和尚回来干嘛呢?他除了会敲木鱼,会忽悠人,她是真的没发现不戒小和尚还能有点儿啥子别的作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一篇拗口的千字文,小肉包子顾泽奶声奶气背诵的一本正经。
让顾长生忍不住的点头连连……
孺子还是可教的吗!人生还是很美好充满希望滴!
当然,如果除了那个旁边默不吭声敲木鱼的小和尚的话,那就更美好了!
“得了得了!儿子,今天的晚课就到这里。”顾长生揽过来自家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脑门,然后转向一旁制造魔音木鱼声的元凶,“小和尚,你的晚课是不是也该结束了,见天的这么敲,你头脑发昏不?厨房里熬了安神的汤药,你要不要喝一碗歇了?”
木鱼声依旧,连韵律都丝毫没出差错。
“小和尚,实在不行,你回自己房里,关好门窗接着敲去吧,我们要下去歇着了!”顾长生见此,只能退而求次,她真的很想把那个木鱼给抢了扔了!
如果不戒小和尚不视它如命的话。
“施主莫急,贵府有客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