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回
“小贝,今天爸爸的战友要来咱家,放了学早点儿回来,见了人要讲礼貌,不能闹小脾气不说话不搭理人……”一大早,毛月娥边忙活着拾掇早饭,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女儿宗贝。
“嗯。”曾经听来厌烦无比的唠叨,这会儿听来却觉得是那么的亲切,宗贝眨巴眨巴眼睛强行把涌上来的泪意压回去,低头应一声,提起书包往外走。
毛月娥只当女儿又在闹小脾气,无奈的叹口气,拿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包袱包了两个热包子追上去塞到女儿书包里,宗贝掩饰的用手摸摸放包子的位置,小声咕囔一句:“谢谢娘。”
毛月娥一愣,转而眼角的细纹一丝丝漾开:“傻妮儿,我是你娘,谢啥谢。”说话间一双粗糙的大手也没闲着,解开宗贝松松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重新帮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到了教室先接点热水喝了暖暖肚子。”
还没等宗贝回答,顶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的宗宝皱眉道,“小贝,今儿个这么冷,你在家吃了饭再去不是一样吗?干嘛非得跑学校去呛一肚子凉气?”
以前,是为了分给尹倩尹龙吃,现在,当然是因为还没有调整好自己怕露了馅儿,这些理由,都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宗贝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宗宝:“哥,吃饱了骑车肚子疼,以后我尽量早点儿起,吃了饭再去学校。”
没想到妹妹不是给自己一个白眼儿,而是用如此柔和的语气做出回应,宗宝有些不适应的挠挠脑袋,咧嘴笑道:“哥是关心你,不是逼你,只要你开心,怎么做都成。”说话间主动帮宗贝把自行车推出大门口,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儿,才回身拥着毛月娥往屋里走,“娘,看你穿这点儿,小妹天天上学,又不是客人,瞎讲究啥?”
毛月娥瞪一眼口是心非的儿子:“那你干嘛站那儿等着小贝拐出去才进来?”
“嘿嘿……”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宗宝探头闻闻摆在桌子上的饭菜,“真香,一样的饭,娘做的就是好吃。”
“你这张嘴啊,也不知是随了谁,哄死人不偿命的主儿。”嘴里这么说着,毛月娥脸上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儿子不只是嘴甜,对她和老伴儿也是真孝顺,她心里可是明白着呢。
“娘,我说的是真话……”辩解一句,伸手抓一个花生米放嘴里,宗宝抬头道,“我爹呢?”
“去你老六叔家借盘子碗儿去了……”毛月娥无奈的摇头,“你那个爹啊,瞎讲究,非说咱家的盘碗不好看,老战友来家做客,他得整的像样点儿。”
“我爹好面儿,又不是一天了……”宗宝站起身往外走,“我去帮他端回来,这天寒地冻的,就我爹那腿脚,万一给人摔碎了咋办?”
毛月娥好笑的看着儿子:“你这话敢当你爹面儿说说试试?”
“我有那么傻么?”
听着儿子的声音飘远,毛月娥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堆积起来,可是转而想到女儿和尹家人似乎来往的越来越频繁,和他们相处的时候笑脸儿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又迅速淡了下去……
而此时的宗贝,正骑车顶风行驶在大马路上,她走的比较早,路上人不多,恰好可以给她充分的自我调整时间。
寒风刀子般割在脸上,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甚至有些盼着这种痛来的更猛烈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稍稍舒服些……
父亲宗理,母亲钱月娥,哥哥宗宝,他们对她那么好,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宠着,可她呢?却完全无视他们对她的好,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自己亲生父母的认可,最终,把那么疼爱她的一家人,害的那么惨!
是的,宗理和钱月娥是她的养父养母。
有些时候,人的执念,真的是特别可笑的一件事儿,例如曾经的她。
她的亲生父母叫尹得庆和赵大美,住在离钱水镇一里多地的尹家庄,尹得庆和赵大美在宗贝之前已经生了二个女儿,她是第三个女儿,和她一同降生的,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尹龙。
生下她和尹龙后,赵大美奶水不足,就只给儿子尹龙喂母乳,至于她这个女儿,只能喝点儿米汤水儿,出了月子,干脆连米汤水都没的喝了,直接换成了清水菜汤。
大约三个月的时候,她被饿的黑黄干瘦,哭起来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基本就剩一口气吊着,来家里来串门的康婶儿动了恻隐之心,就问尹德庆和赵大美,要不要把这孩子送人?
夫妻俩其实也正在担心再这么下去孩子死在家里不吉利,一听康婶这么问,便顺势应了下来,并让康婶帮忙打听打听,看谁家想要个小女娃。
养母钱月娥生儿子宗宝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小闺女,凑成个“好”字,康婶儿娘家就在镇子上,和钱月娥家处的不错,由康婶儿这么一牵线,哪还有不成的事儿?
不过,在收养她的时候,两家也说好了,孩子归了宗家,尹家就不能再和这个孩子来往,保险起见,钱月娥和宗理还给了尹家五十块钱和一百斤小麦。
在那个年代,五十块钱和一百斤小麦可真是大进帐了,把一个累赘包袱甩出去,还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尹得庆和赵大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再和这个送出去的小丫头有半点儿牵扯。
钱月娥和宗理夫妇是真稀罕闺女,把她带回家后,看着瘦的就剩一口气的可怜样儿,两口子立马带她去镇上的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最终大夫说就是缺营养,没有别的大毛病,两口子才算是松了口气。
自此,她就过上了有奶粉喝有肉肉吃的幸福小日子,一家人相处极其融洽,哥哥宗宝对她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也十分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来。
在大多数家庭都重男轻女的这一代农村,她的生活绝对是同龄女孩儿梦寐以求的,可惜,因为一家人对她的过份宠爱,她对自己的幸福生活并没有那么深刻的认知,自然也就不懂得珍惜。
尹得庆和赵大美虽说答应了不再和她来往,但过后看到她越长越出挑以及在宗家过的好日子,避不了的就动了歪心思,碍于当初的约定,他们不好自己出面,就安排和她年纪差二岁的二女儿尹倩刻意接近她。
尹倩的刻意讨好,使得俩人的友情迅速升温。
在这种情况下,周末好同学约了一起写作业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每次,尹家人对她都特别热情,她跟尹倩的友情自然也就更牢固了,后来基本发展到了尹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地步……
她和尹家人来往了三年多,才被养父母发现,两口子特别生气尹家夫妻的说话不算话,干脆把实情告诉了她,希望她以后和尹家那边少来往。
并且特意表明,当初约定收养了她以后,要求尹家放弃和她来往,是因为他们既然有心收养,就是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不希望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影响到双方的感情,相信这种想法儿,每一对收养孩子的父母都会有,希望她能理解。
可惜,那个时候的她,心已经被尹家人拉过去大半儿,不但不怨怪尹德庆夫妇,还特别体谅他们的不容易,对于养父母的话,标准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一天她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现在想想,这种执念很可笑。
可当时的她,从小被养父养母真心疼爱,半点儿不了解人性中的恶,在尹家人一天天一年年的潜移默化的引导下,把所谓的血脉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这份在意,她对养父母阳奉阴违,事事听从亲生父母的意见,由着他们算计还把他们当成好人,最终因为替嫁事件,气得养母心脏病发离世,养父在几年后也抑郁而亡,而她自己,倒是如愿的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结果却是被他们一次次的推入火坑,最终惨死在了尹倩设计的车祸中……
临死前,她的视线定格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滔天的悔意和恨意将她淹没……再醒来的时候,是今天凌晨五点钟,遥远的记忆中熟悉的摆设,她惊惊诧诧了半天,又看到炕头墙上的月份牌,确认了好几遍,才相信,她竟然是回到了十八岁……
这一年,她高三,悲剧,都还没有发生……
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宗贝幽幽叹口气,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曾经的她,错把仇人当至亲,害惨了真心对她好把她放在心上的真正至亲,那么,这一次,她一定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的!不后悔收养她这样一个女儿!
至于亲生父母一家,呵呵,欠的帐总是要还的,且安心的等着吧……
第2章 不装
早上走的比较早,宗贝到教室的时候,人倒是不多,可时隔多年,她对大家的印象有些模糊,好在曾经的她,因为受尹倩挑拨,对班里的同学都是不冷不热的,所以,这会儿谁都不搭理以沉默应对倒也不会让大家对她的行为心生疑虑。
放下书包,去开水房打了一杯热水回来,宗贝开始吃早饭,眼角瞄到教室里的几名学生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还时不时的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忍不住暗自叹口气,曾经的她在大家眼里大概就是超级白痴的代名词……
八十年代中期,虽说很多人家不会像以前一样穷的吃不上饭,但能顿顿吃白面的绝对是少数,像她这样,天天拿着白面包子饺子馒头来投喂外人的,绝对是脑子里灌满了某种物质的另类……
就算是很多人知道她和尹倩尹龙的实际关系,可就尹家人的做法儿,尹倩尹龙对她而言也绝对是外人,所以,她不止是白痴,还是超级白痴!
尹倩进门的时候,宗贝刚好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尹倩,在看到宗贝的动作时,脸“刷”的阴了下来,三两步来到桌前,“啪”的一下,把书包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拿手绢擦了擦手,宗贝抬头,神色淡淡的看着怒视着她的尹倩没吱声儿……,嗯,人果然是不能惯的,瞧,以前对她小心翼翼的尹倩,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自从醒来搞清楚了自己的现状后,她就在想,再次和尹倩相见的时候,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是继续装亲近呢还是干脆桥归桥路归路?
继续装亲近,一步步的让对方吃亏是挺有成就感的,但,如果那样,养父母就避不了的还是会为她伤心,他们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也不是太好,所以,她还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面对吧!
的确,这几年宗贝的顺从,尹倩已经完全习惯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不配合,她心里只有满满的怒意:“你为什么不等我和龙龙?!”
教室里的同学比刚才多了些,一个个都用见了鬼般的表情看着俩人,一向好的要穿一条裤子的“姐妹”俩,这是翻脸了?
“为什么要等你们?”宗贝头都没抬,拿一张纸细细擦着桌面儿,说实话,对于这个一手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她真的怕再多看她一眼,会忍不住伸手掐上她的脖子……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好大一会儿,尹倩才回过神来,留意到同学们的关注,她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吃错药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宗贝强忍着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眉头紧紧皱着,“或者说,你觉得我从家里带吃的给你们是应该的?我自己吃了就是罪大恶极?”
“我……我没那样说。”起码的羞耻心多少还是有点儿的,尹倩脸涨的通红,“可我是你亲姐,龙龙是你亲哥,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嘛……”说着她干脆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吃了就吃了吧,龙龙在外面等着呢,你赶紧给他送出去。”
尹倩把“亲”字加重语气,宗贝当然听出来了,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位亲姐姐,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忘不了提醒她,偏生的,以前的她还就吃这一套……
可惜,那是以前的她,所以这会儿,某人注定要失望了。
“快点儿啊。”久久没得到宗贝的回答,也不见对方拿吃的给自己,尹倩急了,伸手戳她一下,“龙龙还要去上课呢。”
“你干嘛?!”宗贝一巴掌扇到戳自己的手上,闭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你们姐弟俩吃不吃饭,有没有吃饭,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欠你们的,也没有给你们带饭的责任和义务,明白吗?”
“你……”尹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宗贝,一向对她唯命是从,唯恐她们一家子不把她当亲人的死丫头,今天这是出门撞鬼了?
班里的同学一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对于尹倩和宗贝的关系,大家可都是清楚着呢,而且也都清楚宗贝对于这份亲情的渴望有多么的不顾一切,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明明可以肆意的活着,却偏偏要窝窝囊囊的受制与人,想想曾经的她,也真是醉了!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宗贝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尹倩:“还不快去哄哄你弟弟,要不晚上回家的大戏估计不太好唱吧?”
想到如果弟弟不开心,回到家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尹倩不自觉的打个哆嗦,恰好这会儿等在外面久久没得到回应的尹龙,头伸进教室,不耐烦的唤了声“姐”,顾不上再和宗贝计较,尹倩兔子般窜出去……
感觉到同学们打量探询的目光,宗贝面不改色的翻开课本,离开学校那么多年了,她必须抓紧时间从头顺一遍,再好的脑子,再好的成绩,时隔那么多年,也忘的差不多了……
好在,曾经的她学习不错,尤其是被害的流浪在外独自谋生的那些年,她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各类知识充实自己上,所以,只要她用心,短时间内追上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哥哥宗宝学习上不太开窍,父母对于聪明灵慧的她寄予了厚望,可惜曾经的她,因为早早定亲一事儿,对父母心存怨恨,连带着学习也一落千丈,最终名落孙山,这一次,她一定要争口气,让父母真正的以她为傲!
大约五分钟后,尹倩拉着脸进来了,见大家还在时不时的注视她们这一桌,便不耐的皱眉:“看什么看?!”
偷瞄的同学便赶紧把脑袋收了回去,倒不是怕尹倩,而是顾忌宗贝的身份,虽说现在俩人闹小矛盾了,可谁知道会不会转眼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尹倩坐下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质问宗贝,“你明知道爸妈多么在意龙龙,你还这个样子对他,你还想不想让爸妈认回你了?”
不待宗贝回答,又叹口气道,“我刚才费好大劲儿才劝好龙龙,中午打饭的时候,记得给龙龙多打一个馒头,要不然,就是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第3章 拒绝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被宗贝久久的注视打量,尹倩不自在的摸摸脸颊,不满的再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别不拿我说的话当回事儿,如果龙龙不喜欢,你想要得到爸妈的认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宗贝收回了视线,不再搭理尹倩,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特别想要质问对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的接近她,引导她,最终把她调教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意思,一切的一切,并没有真正的强迫她,她自己蠢,怨谁?
但,这不代表着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伴随着她的的重来,可以翻篇儿!当然,若是从现在开始,他们对她和养父母一家放手,桥归桥路归路,对于未发生的一切,她或者可以劝自己当做不存在,但是想想他们的性格,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走到绝对的对立面儿,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十有八九是避不了的。
尹倩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这个已经被她拿捏在手心的妹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超乎她的想像了,这些年下来,在她的灌输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方有多在意亲生父母的认可,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之前,只要一提到会让尹龙不高兴,对方一定会乖乖的按她的要求去做,今天这是怎么了?
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放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那么,就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可是,能发生什么事儿呢?
她深信,宗家一家子应该是不可能影响到宗贝的想法儿的,旁人,似乎就更不可能了……
或者,就是突然的情绪化?
想到这个可能,尹倩唇角不屑的勾了勾,宗家把宗贝根本养成了个半傻子,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性格也是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要不然,哪会那么容易就被她掌控住?
不过,她真应该感激宗家把宗贝养的这么傻,要不然,她怎么会有机会一直上学读书?
如此想着,尹倩便不再纠结宗贝的异常,也拿出书本开始温书,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考上好大学,从此不再看父母的脸色。
这些年,她从一开始费尽心思的讨这个所谓妹妹的欢心,到后来一点点的引导对方,不就是为了继续读书终有一日离开那个让她半点儿不留恋的家吗?
她必须承认,如果没有宗贝,今天的她,大概和大姐尹莹一样,每天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所以,她绝对不可以松懈,否则,就算她拿捏住了宗贝,考不上大学的后果也是一样的......
见尹倩不再纠缠自己,宗贝暗自松了口气,倒不是怕了对方,而是现在的她,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很难掌控好情绪,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意直视对方的原因。
一上午的时间,俩人谁也没搭理谁,一个是不可能搭理对方,另一个是憋着一口气,等着对方服软,然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见宗贝装好书包往外走,尹倩急了,也顾不上装模作样儿了,一把扯住对方胳膊:“你干嘛?”
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宗贝的心境已非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上午的时间,足够她想通一切调整好自己,这会儿就神色淡然的看着对方:“回家吃午饭。”
尹倩两只手牢牢把住对方:“我和龙龙怎么办?”
“什么意思?”宗贝好笑的看着她,“我又不是你们的爸妈,还得负责你们的一日三餐,你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问我干什么?”
班里竖着耳朵的同学:“?……!!!”其实一上午,他们都超好奇闹别扭从来不超过一节课的俩人,为啥这次迟迟没和好,看这个发展......有好|戏!
尹倩的脸涨的通红,班里同学的议论和看向她时幸灾乐祸的眼神儿,让她有一种想要钻地洞的感觉,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从此不再搭理这个不上道儿的妹妹,但是,她不能!
弟弟早上没吃到饭已经很生气了,要是中午再饿肚子,明天她大概就不用上学了!
所以有时候她觉得上天特别不公平,为什么要把她生成女孩子?生成女孩子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是她被宗家收养?
想想在那个家里,她和大姐是半点儿地位都没有,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弟弟尹龙服务的,她可以想像,只要她不上学了,父母会第一时间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儿。
而所谓的“好亲事儿”,并不是针对她的,她过的好不好,父母半点儿都不会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她能给弟弟尹龙带来多少好处!
想想大姐尹莹今年定下来的婆家,尹倩不自觉的打个哆嗦,抓住宗贝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两分,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可怜兮兮的:“妹儿,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好不好?”
哟,这态度,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宗贝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你什么意思?”
她什么意思?!尹倩这会儿真想敲桌子怒吼,我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不过看到到班里同学都磨磨叽叽的不往外走,尹倩强行压下心里的火气,柔声道:“妹儿,和我一起去找龙龙吧。”
“别叫的这么亲热……”宗贝叹口气,认真的看着对方,“尹倩,我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这么扯着我,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做人总得要点儿脸面的,对吧?”
“好。”尹倩点点头,“你说的对,做人总得要点儿脸面的,我一而再的拉着你,真的是已经够难堪了,但是,我为什么这样做,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你和银环是这样,现在,你和我又是这样,宗贝,我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朋友是什么?亲人是什么?是不是只要你不高兴了,就都可以耍着玩儿?”
宗贝暗自轻叹一声,也难怪曾经的她,会死在对方的手上,现在才不过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就可以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找到扭转局面的关键点儿,她还真是不服不行!
但,现在的她,对这一套,还真不吃!
第4章 弥补
看到前面走的一拐一拐的身影儿,宗贝心里一酸,赶紧将自行车停在对方的身边儿,拍拍后车座:“银环,上来。”
被称做银环的姑娘,一双眼睛瞪的滴溜圆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宗贝,转而前后左右的看看,才终于相信这位曾经的儿时伙伴真的是在跟她说话,神色间出现那么一刹那的犹豫,转而小脸儿又迅速绷起来,头也不抬的往前走。
“银环,对不起。”宗贝叹口气,紧追两步,和她并肩而行,“以前是我不好,别生气了,以后我载你上学放学,好不好?”
银环面色有些微的缓和,嘴巴却是不饶人的道:“我是最毒的银环蛇,你不怕我把你毒死啊?!”
宗贝歉意的笑笑:“小时候的戏言,还记着呢?”
“戏言?”银环不满的瞪着她,“就因为你所谓的戏言,这些年我和我爷爷受了多少白眼儿?”
“对不起!”宗贝敛了笑容,再次郑重道歉,除了对不起养父母一家,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从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残疾姑娘了……
银环和宗贝一样,也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区别是,收养宗贝的宗理夫妇经济条件在镇上是拔尖儿的,宗贝又遗传了亲生父母的优点,样貌生的非常精致好看,所以,排除掉被抛弃这点儿,在这个年代来说,宗贝算得上是一个特别幸运的女孩儿。
而银环,天生双脚外翻,刚出生就被扔到了大马路上,如果不是镇上的光棍儿朱老头不嫌弃收养了她,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儿。
宗、朱两家以前是邻居,所以,小的时候,宗贝和银环经常一起玩儿。
银环比宗贝大一岁,虽然身体有残疾,却没有半点儿自卑,相反,她比宗贝的性格更勇敢,有熊孩子招惹宗贝的时候,都是银环护着宗贝。
而后来,随着宗理的职务越来越高,没人敢再欺负宗贝,俩人的身份便掉了个个儿,换成宗贝护着银环,银环对宗贝自然也就更好了。
如果这种友谊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对俩人来说,都会是莫大的幸福,然而,宗贝却因为尹倩的挑拨,最终和银环走的越来越远,直至发展到恶语相伤……
失去了宗贝的保护,那些被银环揍过的熊孩子便冒出来了,偏生银环性子又倔强,从不服软,只会硬碰硬,结果可想而知。
朱老头是个护孩子的,看到孙女儿天天鼻青脸肿的回家,便气得去找欺负孙女的熊孩子们算账,结果就是,爷孙俩受到了更多人的排挤……
宗理知道了这事儿后把宗贝训了一通,宗贝便委屈的和尹倩诉苦,尹倩给她出主意联合同学们排斥银环,说她脚不好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谁要是跟她走的近,谁就肯定倒霉!
赶的也巧,流言传出来没几天,朱老头去赶集的路上掉沟里摔断了腿,原本孩子们间的胡说八道便被很多人当了真,从此就更没有人愿意和银环接近了。
银环学习成绩还不错,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和大学失之交臂,高中毕业后只能回家务农,二十岁那年,朱老头出车祸受了重伤,肇事者逃逸,为了朱老头的医药费,银环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孩子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死了老婆的男人。
等朱老头伤愈出院,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婚后的银环过的并不好,男人娶她是为了让她生儿子的,在她生了一个女儿后,便时常对她家暴,倔强的银环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受着,最终在一次夫妻对打中,被对方打中头部,再也没能醒过来……
在宗贝看来,虽说银环最终的结局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但,若是没有她先前的刻意疏离,或者,银环不会落得那一步。
而且,她最感念的是,在她被尹家害得诉求无路的时候,这个曾被她伤害过的女孩儿,是唯一一个愿意站出来为她讨公道的。
所以,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曾经给她最多温暖的女孩儿,让她次再走上老路……
宗贝的郑重道歉和亲近态度,使得银环有些微的动容,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虽说后来俩人闹翻了,对方还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儿,但身为同样被抛弃的孩子,她多少能理解宗贝对血缘亲情的执着,如果不是被那份执着蒙蔽了双眼,自然也也不会被尹倩挑拨的那样待她。
所以她真正恨的,是挑拨离间的尹倩,对于宗贝,她更多的只是失望罢了。
“你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又玩什么花招儿?”银环皱眉打量着宗贝,眸色中是满满的探究。
“我当然是真想明白了。”宗贝无奈的叹气,“你说我还能冲你耍什么花招?”
“也是,我也没什么值得你耍花招的。”银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但是,让我继续和你做朋友,不可能!谁知道你哪天脑子一抽,会怎么害我!”
宗贝紧追几步:“你可以先不当我是朋友,只当我是一般的同学,我呢,顺道载你上学,什么时候你接受我了,觉得真的对我放心了,咱们再做朋友,行吧?”
“你不是应该留在学校陪你的亲姐姐亲哥哥吃饭吗?”银环没接宗贝的话,而是一脸纳闷的看着对方,“难不成是和你的亲姐亲哥闹小矛盾了?”
“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想明白了,知道自己之前的坚持有多蠢了,以后不会再做那些蠢事儿了,你信吗?”听着银环一再的强调“亲姐亲哥”,宗贝认真的看着对方问道。
“不信。”银环想也不想的摇头,“宗贝,这些年,你是怎么对他们的,又是多么盼着那个家庭的认可,包括宗叔宗婶在内,没人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但是我得明确告诉你,我朱银环是缺朋友,但绝不会因为缺朋友就做替补,然后等着再次被羞辱!”
哎,她以前真是把人家伤的太重了,瞧,现在她咋说人家都不信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和银环闹翻好几年了,又见天巴巴的往尹家凑,这会儿突然说想通了,对方要是信了才怪呢!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己酿的苦酒再难喝都得硬着头皮往下灌,她相信,假以时日,这个从小的玩伴儿一定会重新接纳她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嘛,当然是让对方答应自己,每天一起上下学!
第5章 改变
银环还真是不一般的倔强,哪怕明显看上对宗贝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却是坚决不肯让对方载自己,没办法,宗贝只好推着自行车陪她。
经过俩人身边的同学,都忍不住一脸好奇的打量,甚至骑出好远了,还会回头张望……
俩人在学校都算是名人,一个是副镇长收养的闺女,一个是孤老头捡的残疾女,曾经好的穿一条裤子,后来闹翻了……
综上原因,对于突然走在一起的俩人,自然就会好奇的不得了……
“你走你的,行吗?”银环被观望的实在是不自在,本来就不灵便,这会儿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迈脚了,遂不悦的推一把宗贝,“让别人把咱俩当猴看挺美吗?”
“不想让别人把咱俩当猴看就听我的,我载你回家。”宗贝认真的看着她,“银环,我知道,让你一下子相信我的改变很难,那么,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亲眼看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变了,好不好?”
“真烦人!”嘴里这么说着,行动上却不再倔着,银环主动爬上了宗贝的车后座。
她就知道,这丫头,绝对是个嘴硬心软的,想到曾经的过往,宗贝眼眶有些酸,掩饰的往上扯了扯围巾,骑上自行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俩人都没吱声,缘由嘛,心绪都挺难平的,一个,在愧疚,另一个,在怀念……
宗家已经搬到了相对繁华的镇中心位置,朱家还是住在原本的小破屋子里,两家直线距离隔了大约有五百米左右,眼看着到了宗家所在的胡同,银环赶紧从车上跳下来:“我自己走回去行了。”
“吃过饭我去接你。”这次,宗贝没再坚持,弥补,不在一时,而且银环的自尊心特别强,她不希望她太着急的行为让对方解读成可怜。
银环步子微微一顿,又继续前行。
宗贝悄悄松一口气,还好,没有拒绝,开局总算是不错。
“小贝?”听到自行车的声音,正在灶间做饭的毛月娥伸头往外看,转而一脸担心的起身,“是出啥事儿了?”
“娘,我就是回来吃中饭。”宗贝心里涌上浓浓的愧疚,瞧她,做的多过份?!这冷不丁的回来吃个中饭,都把她娘给吓着了。
“好,好好好……”连应几个好,毛月娥赶紧坐回去拉风箱,“娘炒的大白菜贴的面饼子,一会儿出锅了再给你炒个韭菜鸡蛋。”
“我爱吃娘炒的大白菜,韭菜留着晚上炒了招待客人吧。”宗贝放好自行车,搬个小蒲团坐到毛月娥身边儿,手往炉洞方向伸着烤火。
这样的场景,好几年没有过了……,毛月娥悄悄抹了抹眼角,往边上挪挪,示意宗贝靠的近点儿烤火。
“娘,我以前做的不对,您别生我的气,以后我好好的,不再和尹家人来往,行不?”知道毛月娥不说话,是怕露了情绪让她多想,宗贝便主动挑开了话题。
“小贝……”毛月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要知道,这话她和老伴儿还有儿子劝了女儿多少次了,可每次都会闹的不愉快,而且也因为他们的劝解,女儿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这突然的……
其实,她和老伴儿从收养女儿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亲生的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而当时之所以和尹家约定送出来了就再也不能认回去,主要还是不喜欢尹家人的做事方式,不希望女儿长大以后承担一些不该她承担的,当然,私心里,他们自然也是不希望自己疼着宠着长大的女儿,最终不把他们当爹娘……
可惜,女儿根本不理解他们的心思,甚至觉得是他们的自私,才让她和亲生父母不能生活在一起,虽然这想法没明说出来,但行为上已经很明显,说不寒心那是假的,但一把屎一把尿的,从一点点拉扯到这么大的孩子,感情摆那儿呢,再寒心,也还是心存希望的盼着,盼着有一天女儿会想明白,盼着有一天,女儿能真正的把心回到他们的身边儿……
可是,这几年下来,眼看着女儿和他们越走越散,他们都觉得这种期盼可能会遥遥无期,这突然的,女儿就想通了?
这一刹那,毛月娥都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惊吓还是惊喜了,她是想要相信女儿的,可是潜意识里,她又在猜测,这会不会是尹家玩的什么把戏?!
宗贝毕竟不是真正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看着毛月娥的脸色变来变去,神色时喜时忧,自然也就猜到了对方的顾虑,遂叹口气,诚恳的道:“娘,我知道以前我的做法儿太混蛋了,让您一下子相信我说的有点儿难度,这样,您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娘不是不信你……”条件反射的,毛月娥急急解释,“娘信你,娘当然信你,就是……就是太突然了,娘……娘有点儿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是做梦。”
“娘,对不起。”宗贝亲昵的拉住毛月娥手臂,将脸埋在上面蹭蹭,“是我这几年太混蛋了,才让娘一下子没法儿相信我所说的,我都明白的。”
“妮儿,别,别……”毛月娥急的抽胳膊,“娘衣服袖子上有灰,脏。”嘴里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是噙上了泪花儿,多久,女儿没和她这样亲近过了?
“才不脏呢。”宗贝再在毛月娥衣服袖子上蹭蹭,把眼角滚出来的泪珠蹭掉,才抬头,就那么泪潆潆的看着对方,“娘,咱以后好好的。”解释不如行动,所以,她不想多解释,但好好哄哄娘,是必须的。
“嗯,好好的。”毛月娥赶紧点头,虽然搞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但是,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怀疑的态度的,不管是真想明白假想明白,她都得当成真想明白,万一因为她的怀疑,好事儿变坏事儿呢?
至于详细的,诚如女儿说的,她可以慢慢看嘛,而且,她也可以悄悄打听,反正,就是不能当着女儿的面流露出怀疑来!
毛月娥的小心奉迎,看在宗贝眼里,心疼的揪揪成了一团儿,这么好这么疼她的娘,她怎么能瞎了眼的害她早早离世呢?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逆着爹娘的意思!
宗贝很庆幸,自己是回到了这个时候,因为所有不幸的转折点,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的,所以,只要她不再眼瞎心瞎,一切的悲剧都是可以避免的。
第6章 家人
既然决定了不再逆着爹娘的意思,也决定了不再让他们失望,当然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权衡再三,宗贝幽幽开了口:“娘,我昨晚做了个梦……”顿一顿,继续道,“虽然是梦,但我记得可清楚了,梦里有个老爷爷,把我骂了一顿,说我脑子拎不清,总是亲人仇人分不清。
开始的时候,我挺生气的,觉得那个老爷爷冤枉我,就一直和他吵,可是后来,他一点点的给我分析,还在我的脑袋上点了几下,然后,我就突然醒了。
醒来后,梦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我想睡也睡不着,说来也奇怪,以前爹娘给我讲的道理,我总是听不进去,可这次,回想一下,我竟然全能想明白了。
如果不是爹娘肯收养我,大概我早被饿死了,我还忘恩负义的怪爹娘拦着我和亲生父母相认,想想,我可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事实上,他们这会儿想认我,不是真的想认我,而是看中了爹娘家的条件,想着让我给他们捞好处呢,娘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上他们的当了。”
抬头看看毛月娥的脸色,宗贝巴巴的恳求,“娘,以后我要是再犯混,你就直接骂我,不用哄着我,打也行,好不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信佛的毛月娥接连虔诚的念叨了几声,笑的皱纹挤作了一团儿,伸出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抹抹,才又抚上女儿的脑袋,“菩萨显灵,这是帮着我把我家妮儿给拉回来了呢。
傻妮儿,就算你做的再错,娘也不能揍你,顶多骂你几句,不过,娘相信,我家妮儿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妮儿说的,娘都信。”
宗贝暗自松口气,她这步棋总算是走对了,她娘信佛,对于这种托梦啥的可信了。
接下来,娘俩的聊天就越来越融洽了,父亲宗理下班回来的时候,看着头对头聊的热乎的娘俩,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样的场景,多久没见过了?
紧随其后的哥哥宗宝和父亲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甚至还退出门口,探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感觉到眼前的光线暗了暗,宗贝迅速抬头,看到父亲宗理的一刹那,不由的红了眼眶,随之掩饰的揉揉眼睛,嘀咕道:“迷眼了呢。”说着迅速起身接过父亲手里的黑提包,“爹,娘快做好饭了,您先洗手歇歇。”在对方研究的眼神下迅速进了东屋,复又出来时,对打量着她,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哥哥宗宝不满的哼一声:“哥,你那是啥表情?”
“小贝……”宗宝唤一声,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能说感觉妹妹像鬼上身了么?嗯,估计他真敢说出来,他娘能拿大笤帚把他打出门去……
在农村来说,大多都是重男轻女,他家可不一样,绝对的重女轻男,从小到大,他都必须事事让着妹妹,要是有一点儿欺负妹妹的行为,爹娘都会给他来一场混合双打,有时候他都怀疑他才是收养的那个。
当然,他并不是不平衡,他也同样很疼爱妹妹,只是对于自家爹娘的做法儿,持那么点儿保留态度,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爹娘太宠小妹了,小妹也不至于好坏不分到那程度。
瞧瞧尹家那一大家子,都啥玩意儿,就差在脑门上贴个“我就爱占便宜,我就爱算计人”的纸条儿了,方圆十几里,谁家不知道尹家的为人?可偏生的,小妹就把他们一家子当大好人,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
“行了,别念叨你妹了,一会儿饭桌上说。”毛月娥麻利的洗了手,掀开锅,先揭了暄软的面饼子,又把菜分几碗盛,宗贝则勤快的帮着往饭桌上端——宗宝的眼睛就瞪的更大了!
“哥,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伫桌边儿,碍事知道不?”宗贝无奈的看着自家哥哥,那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来了。
宗宝赶紧接过妹妹手里的菜碗放桌上:“贝啊,哥是被你这突然的变化给吓着了,你说你啥时这么赶眼色过?”
“胡说!你妹啥时候不赶眼色了?”毛月娥端着最后一碗菜过来,伸手戳儿子脑袋一下,“哪有你这么说妹妹的?”
被毛月娥这么一护,原本就不好意思的宗贝,脸更红了,她家哥哥说的没错,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这么赶眼色过。
因为受宠,她总是把父母和哥哥对她的照顾当成了理所应当,后来更是因为执着和误解,吩咐她干点儿活,她那脸就阴的跟锅底似的,渐渐的,便没人再吩咐她干什么。
后来回到尹家,啥啥都要她干的时候,她哭闹不乐意,结果每次都换来一次暴揍,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爱你的人面前,耍小脾气会被哄被在意,在不爱你的人面前,耍小脾气除了自取其辱没别的任何作用!
只是可惜,她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宗贝耷拉着脑袋的小模样儿,看在毛月娥眼里,立马误会了,她不满的瞪一眼儿子,柔声哄女儿:“小贝,你哥就是个嘴贱的,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哈?”
回神儿的宗贝抬头见一家三口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心里就更愧疚了,赶紧拉着毛月娥坐下:“娘,我没生气,我以前就是太不懂事儿了,哥没说屈我。”
毛月娥就再瞪儿子一眼:“再胡说八道,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宗理也瞪一眼儿子:“吃饭!”难得女儿表现这么好,哪能这么不长眼色的打击女儿的积极性?!
饭后,一家人坐着闲唠,宗贝就把之前跟毛月娥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宗理和宗宝对她的说法儿都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好父亲好哥哥是不可能把怀疑说出来拆台的,是以,这一天的中午,是这些年来,宗家最其乐融融的一个中午……
不同于宗家的其乐融融,尹家,此时可谓是狂风暴雨……
第7章 不同
三年以来,尹倩尹龙姐弟俩在学校的早饭中饭都是宗贝帮忙解决的,要说宗理和钱月娥不知道?那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不想和养女关系搞太僵,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而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使得尹得庆和赵大美渐渐把这事儿当成了理所当然和习惯,所以,当这天中午,尹龙尹倩一前一后阴着脸回到家,赵大美根本没往姐弟俩没饭吃这事儿想,而是径直瞪向女儿:“死妮子惹你弟生气了?”
“妈,吃饭!”不等尹倩吱声儿,尹龙皱着眉头催道,“我快饿死了!”
“啊?”赵大美一脸的不可置信,皱眉看向二女儿,“咋回事儿?”
“不知道那死妮子吃错什么药了,不但没带我们的饭,态度也完全变了……”尹倩义愤填膺的把这一上午受的气悉数汇报……,当然,她也气尹龙对她的态度,但她很清楚,这话她要是敢说出来,她妈能揍她个半死,所以,趋吉避凶,对尹龙的不满,她半个字都没提。
得知儿子早上就没吃饭,赵大美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听二女儿汇报的过程中,急忙慌的把压箱底的点心拿出来递给儿子,待二女儿说完,又狠狠瞪她一眼,“咋那么笨!你是那死丫头的亲姐,咋还让她拿捏着了?别忘了你自己是怎么保证的,不行就立马给我退学!”
赵大美的责怪,使得尹倩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更旺了,无论她怎么语带威胁,宗贝那二傻子都不为所动,说白了,她能拿捏对方的无非就是对方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个家的认可,如果没了这一点儿,她拿什么去拿捏对方?
就算宗贝是她的亲三妹,可送给宗家的时候就说好了不再来往,这些年她费了多少心才让对方对她言听计从的?现在她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责任全扣她身上,也太过份了!
可惜,心里再不服气,她也不敢争辩,否则,她的好日子就真到头了,烂帐在心里倒来倒去,最终她还是算在了宗贝身上,明知道她在家里是什么地位,还这样对她,真真是狼心狗肺!
几句话的功夫,尹龙已经狼吞虎咽的把几块点心下了肚,舔舔嘴唇,有些殷切的看向赵大美:“妈,还有没有?”
“没了……”叹口气,赵大美嘟囔道,“要不是我长个心眼儿提前给你藏出点儿来,你奶就全给拿走了。”
“我大姐的定亲礼,凭什么都让她拿走?”尹龙不满的皱起眉头,“妈,咱家和二叔三叔家早就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就算是为了我,你不能硬气点儿?”
“傻儿子,你爸孝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尹龙不耐烦的打断赵大美:“妈,我还饿着呢,能不能别罗嗦些没用的?”
“好好好,妈先给你盛饭……”赵大美中午根本没预备二女儿小儿子的饭,但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儿子,大勺子伸进锅里,把大半的菜盛了出来,又拿两个黄澄澄的玉米饼子递给儿子,“不知道你晌午回来,没热白面馒头,凑合凑合吧。”
尹龙嫌弃的看看没多少油水的大白菜,再嫌弃的看看赵大美手里的饼子,饿了一上午的火气一下子到了顶点儿:“妈,你们为什么要生我?明明不能给我好日子过,为什么要生我?!当初为什么不是把我送给宗家?!
你知道宗贝那死丫头天天吃什么吗?大白面馒头,大肉包子,炒的菜里大肉片子油晃晃的,哪像咱家这菜里,别说肉了,连点儿油星星都没有!怎么吃?!”
听着弟弟的咆哮,尹倩也暗自嘀咕,是啊,为什么不把她送给宗家?宗贝那死丫头过的日子,在她眼里可真是天堂的日子!
“龙啊,咱不气,咱不气哈?”被儿子吼的赵大美不但不生气,反而低声下气的哄儿子,“都怪爸妈没本事,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过你放心,现在过不好,不等于以后过不好。
这不再有几个月你大姐就嫁了,到时候彩礼拿过来,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再待两年,你二姐也能找婆家了,你二姐长的比你大姐好看,指定能找个更好的婆家,还有宗贝那死丫头,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来嘛,就她那模样儿,还愁换不来大彩礼?……”
尹倩暗自撇了撇嘴,一定要摆脱这个家的想法儿也更坚定了,她才不要做弟弟的牺牲品呢,大姐笨那是大姐的事儿,宗贝傻的要往火坑里跳她也绝不拦着,反正她以后可是要到大城市过好日子的!
被赵大美一通哄,尹龙总算是消了火,不情不愿的端着碗坐到了饭桌边儿皱着眉头往下吞饭菜。
长这么大,尹龙还真是很少吃这样的饭菜,赵大美和尹德庆宠他,每次做饭都单独给他做不一样的,是以,这种少油少肉的菜,再加上粗玉米面饼子,他是真的有点儿难以下咽。
最主要的是,这几年的早饭和中饭都是宗贝帮忙解决的,宗家的伙食标准比他的小灶都要好,他的胃口自然被养的越来越刁了,要不是实在饿的不行,这饭菜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对尹龙来说难以下咽的饭菜,却是把尹倩给馋的不行。
不同于尹龙的受宠,尹倩平时都是和父母姐姐吃一样的饭菜,在学校也不可能像尹龙那样放开肚皮吃,毕竟宗贝是瞒着宗家人给他们带饭,数量上自然不会那么足。
一般来说,早饭都是尹龙吃饱,她和宗贝吃个三分饱,中饭去学校食堂打饭,也是尹龙吃饱,她和宗贝吃个五分饱,所以,对她来说,虽然跟着宗贝吃了三年多,却并没养成挑食的习惯,这会儿饿劲儿上来,闻着饭菜的香味儿,哈喇子都要出来了。
忍了再忍,尹倩还是对赵大美开了口:“妈,我太饿了,能不能和龙龙一起吃?”
“吃什么吃?”赵大美阴脸看着二女儿,“把你弟饿成这样,你还有脸吃?”说着掀开锅指指锅里的饭菜,“就这点儿饭,你爹干活不能饿着肚子,你大姐绣花多少也得吃点儿,连我都没的吃,你还好意思占一份儿?”
第8章 逼迫
家里的条件就算再差,也没穷到这步数吧?看着一脸理所当然不给自己饭吃的赵大美,尹倩真想大声的质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终是没敢说出来。
视线移到以蜗牛般的速度吃着饭的弟弟身上,尹倩心底涌上一阵寒凉,从小到大,为了讨父母欢心,她对弟弟真的是没的说,可他对她呢?
既然那么不喜欢吃,匀一点儿给她不好么?或者,他只要一句话,母亲定然不会如此苛刻的待她,可惜,他根本连个眼角风都懒得给她。
早上没吃,中午再不吃,这大冷天的,下午的课她怎么上的下去?
正犹豫要不要再开口求母亲一次,父亲尹德庆回来了,心中一喜,尹倩殷勤的绞了热毛巾递给对方:“爸,饿了吧?擦擦手吃饭。”
尹德庆有些愣的看着二女儿和儿子,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妻子。
“那死丫头吃错药了,今天没给带饭。”赵大美边说边利索的把饭菜端出锅,转而看向尹倩,“去喊你大姐回来吃饭。”
她去喊了大姐回来,饭菜还能有她的份儿么?
心里再不情愿,尹倩也不敢和赵大美对着来,只能急吼吼的往外跑,期待着她爸能大发慈悲,让她妈给她也留点儿饭。
“倩倩,你怎么回来了?”正打算回家吃饭的尹莹看到突然出现在车间门口中的妹妹尹倩,一脸疑惑的道,“出啥事儿了?”
父母这样问她忍了,轮到姐姐的时候,她可没那么好脾气,尹倩一脸不悦的看着尹莹:“姐,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中午回来吃个饭就那么不应该吗?”
“不是……”性格温柔的尹莹见二妹生气了,赶紧柔声哄道,“你和龙龙中午一直不回来,我这不就是纳闷随口问问嘛。”
“哎……”尹倩就重重叹口气,“大姐,还有几个月就要嫁了,你心里什么滋味儿?”
听妹妹这样问,尹莹也跟着叹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嘛,反正在哪也是过日子,没啥滋味儿不滋味儿的。”
顿一顿,又道,“倩倩,姐知道,你瞧不上姐这样的性子,但是,姐没你聪明,也没你那志气,能找个老实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姐就知足了。”
心思一动,尹倩可怜巴巴的看向尹莹:“姐,我刚才态度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这有啥好生气的?”尹莹好笑的摇摇头,“你肯定是心情不好才说话那么冲的,你啥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
“大姐,咱家就你对我最好了。”尹倩亲热的挽住尹莹的胳膊,委屈巴巴的道,“宗贝也不知咋回事儿,突然就变了,没给龙龙和我带饭,没办法,我们只好回来吃。
妈特别不高兴,爸回家我就出来找大姐了,也不知道爸是什么态度,大姐,到时候爸妈不让我上学了,可怎么办?”
尹莹安慰的拍拍尹倩,一时间不知怎么劝解对方才好,在她们家,女孩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帮着家里挣钱,再就是出嫁的时候为家里挣点儿彩礼钱。
她心眼儿不如二妹活络,小学上了三年,就被父母拖回家了,最初也不甘心过,后来想想也就不钻牛角尖了,这就是她的命,她认了,可是二妹心气高,是断然不会认了命的。
父母答应让二妹上学的前提就是三妹把二妹和小弟的饭食全管了,其实,她一直不太看好这事儿,不说别的,宗家能一直让三妹那么没里没外?
这不,终于出问题了吧?
她明白二妹询问她的意思是想让她帮忙,可她一个将要外嫁的女儿,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能帮二妹什么?
“大姐……”尹莹不接茬,尹倩只好再接再厉,“大姐你帮帮我,等我考上大学,有了好日子,我一定不会忘了大姐的。”
“倩倩,姐不是不想帮你,可姐有什么能力帮你?”尹莹无奈的看着妹妹,“彩礼全被爸妈收走了,嫁妆就是一床被子两套衣服,就算全卖了,也没几个钱啊。”
“能不能……”咬咬唇,尹倩渴求的看着尹莹,“能不能让姐夫帮帮忙?”
“倩倩,你太高抬大姐了……”尹莹苦笑,“爸妈要了高出别人家水平的彩礼,你姐夫已经不高兴了,你以为我从他那儿能抠出点儿什么来?”
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儿,尹倩也就没有兴趣继续和尹莹掰扯了,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尹莹理解妹妹的心情,也不再吱声儿,姐俩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就见尹德庆和赵大美阴脸坐在桌旁,桌上只剩了一点点菜和多半个玉米面饼子,尹龙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小莹你吃饭。”尹德庆手指敲敲桌子,看向尹倩,“小倩,你打算怎么办?”
尹倩有些惶恐的看着尹德庆,手不自觉的揪着衣角来回拧:“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三妹和以前一样待龙龙的。”
“如果她不听你的呢?”
“不会的!”尹倩连连摇头,“她不可能不听我的,爸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让她听我的,一定能!”
“我说的是如果不能……”顿一顿,尹德庆继续道,“如果你不能让她听你的,就不要去学校了,在家绣一年花,爸妈给你找个好婆家,以后一样过好日子。”
“不要!”尖着嗓子喊一声,尹倩脑袋摇的波浪鼓一般,“爸,我不要退学,我要考大学,我已经上到高三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爸,你和妈不想过好日子吗?如果我考上大学,就可以挣更多的钱,找更好的婆家,让您和妈过更好的日子!”
尹德庆不为所动的看着二女儿:“你的成绩爸知道,顶多考个大专委培,家里哪有钱供你?还不如用这半年多的时间多挣点儿钱。”
“爸,如果我发挥的好,也许能考上公费的呢?”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这会儿的伤心,尹倩真不是装的了,“半年多的时间,爸你就让我赌一把好不好?
万一我考不上,我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听从爸妈的安排,而且,我要是现在不上学了,这么多年来,耗在三妹身上的心思,不就白费了?爸,您不想让她为这个家继续出力了吗?您不想再多一份彩礼了吗?”
第9章 重申
尹倩最终是空着肚子去的学校,待她的身影消失,赵大美有些不忍的看向丈夫:“德庆,这么逼孩子,会不会逼出事儿来?”
“能逼出啥事儿?”尹德庆瞪一眼妻子,“头发长见识短,不给她点儿压力,让她有了念想,她还能把三妮儿给咱拉回来?”
重重叹口气,尹大美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在这个家里,她一向是唱白脸儿的那个,孩子们都当她心狠,那就心狠吧,谁让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儿子呢?
抬头见大女儿还坐在饭桌前发呆,赵大美皱皱眉头:“小莹,到点儿上班了吧?”
正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尹莹猛的一愣,迅速起身往外跑,迟到五分钟,她这个月的满勤奖就没了,到时候,她妈还不骂死她啊?
这念头刚一闪过,脑子里又浮起她爸妈刚才的对话,她突然有些不确定她妈骂她到底是真的生她的气还是护着她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妈是不通情理的那个,可就在刚才,她的这种认知似乎被颠覆了……
……
宗贝的心情很好,她的改变,养父母和哥哥很容易就接受了,不管心里是不是有疑惑,反正当着她的面儿,都没表现出半点儿怀疑。
她知道,让他们一下子完全相信她是不可能的,但是,能被人这样重视着,在意着,实在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儿。
而且,中午的时候,银环主动过来找她了,这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结果,她以为,她要去朱家三求四求的银环才会让她载呢。
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是以,她的心情,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尹倩来到学校,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放开我!”宗贝不耐的看着尹倩,“有话就在教室说,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三妹……”尹倩苦笑着,有气无力的道,“我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实在是没啥力气,三妹,我们谈的是家事儿,出去说好不好?”
宗贝挑了挑眉头:“我和你没什么家事儿可谈。”
两顿饭没吃,尹倩是真的扯不动宗贝,也看明白了对方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可能顺着她的意和她一起出去,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三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宗贝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我再说一遍,你没做错什么,耳根子软是我的错,怨不得你,现在我想明白了,要好好的珍惜真正对我好的人,明白了?”
“三妹……”尹倩眸中迅速涌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的态度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但是三妹,就算你现在姓宗,也改变不了我们是血亲姐妹的事实,你知道这些年爸妈有多后悔把你送出去吗?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让我和你亲近。
现在,你突然不理我和龙龙了,爸妈当然要怪我做的不好,爸说了,如果不能把你哄好,就不让我上学了,三妹,考大学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就这样辍学吗?”
“我有那么大的作用啊?”宗贝好笑的摇摇头,扫一眼凝神挣着耳朵听俩人对话的同学们,继续道,“脸上贴金的事儿,到此为止吧。
其实,你接近我是为什么,大概除了我傻乎乎的信了你,旁人没有一个不明白个中缘由的,嗯,这些年我在大家伙眼中应该就是一个超级大白痴吧?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不怪你,我自己蠢嘛,怨谁?但,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从今天开始,我活明白了,所以,以后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
如果你继续这样,以所谓的血缘关系来烦扰我,到时候我真做出什么让你脸上无光的事儿来,别怪我没通知过你。”
顿一顿,她又补一句,“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不希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装傻,叨叨些没用的,明白了?”
“贝贝……”称呼换成了极其亲近的昵称,尹倩叹口气,幽怨的看着宗贝,“大概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那么,你冷静一下,咱们放学再聊吧。”
宗贝直接拒绝:“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张了张嘴,尹倩最终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根本没把宗贝的拒绝当回事儿,就算她摸不准宗贝变成这样的缘由,也不妨碍她有自信再次将宗贝拉回到她的身边儿。
宗贝也没指望着她几句话就能让尹倩放弃,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对方放弃,当初的她也不会被害成那个样子了。
反正她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再和对方虚与委蛇,但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报复,如果识趣,她或者会放对方一马,如果不识趣,落得什么后果,那就怨不得她心狠了。
已经想通今后怎么走的宗贝,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盯着书看了半天,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尹倩,忍不住用眼角风打量宗贝,越看,她心里就越没底,这样宁静自如的宗贝,是她从未见过的,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可以在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宗贝有多想回尹家,多想得到尹家的认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怎么可能一下子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如果是装的,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如果是真的呢?她要怎么做才好?如此想着,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怨毒,她半点儿不比宗贝那傻子差,凭什么她饿着肚子担心这担心那,对方却要什么有什么?
她只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个过好日子的机会而已,对方有什么资格质疑她?反正,不管对方是真的还是装的,她都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脱离掌控!
换言之,如果她不能继续上学了,她也绝对不会让宗贝那傻子顺顺利利的上学!
尹倩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宗贝当然感受到了,不过,她现在懒得搭理对方,遂决定下课立马找班主任调座位,不管未来如何,反正她是不想天天和尹倩朝夕相对了。
第10章 调开
第一节课下课后,宗贝去了高三办公室。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叫于青,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长的文静秀气,性格也不错,当宗贝提出自己想要调座位的要求是,于青只是微微一讶,就笑着应了下来:“好,你想和谁坐一起?”
于青这么痛快,倒是让宗贝有些不太敢相信,不过,好说话总比难说话强,宗贝迅速答道:“和谁一起都行,只要离尹倩远一点儿就行。”
“好,我知道了。”于青再次点头应下来。
一直到进了教室,宗贝还是晕晕乎乎的有些不相信,于青脾气好归好,却是一个极有原则的老师,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副镇长的女儿就对她另眼相看过,她都预备好了一堆的说辞等着说服对方呢,结果,半句都没用上……
第二节课,正好是于青的课,上课铃声敲响之前,她提前来到了教室,看着老老实实坐那儿学习的学生们,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轻轻敲了敲讲桌,待大家都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开口道:“大家把手里的事情放放,咱们把座位调整一下……”
于青的话还没说完,尹倩就猛的看向宗贝,小声道:“你下课去干什么了?”
宗贝淡淡扫她一眼:“老师说话呢,安静。”
这会儿,于青正要求大家伙儿站到讲台前面的空地儿,她念到名字的,坐到新的位置,脑子一热,尹倩大声喊着“报告”站起来。
于青视线转到尹倩身上,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尹倩同学,请讲。”
咬咬唇,尹倩一脸坚定的看着于青:“于老师,大家这样坐在一起已经习惯了,眼看着要考试了,突然调座位,会不会影响大家的发挥?”
“如果调一下座位就会影响到发挥,那等你们高考的时候怎么办?”于青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犹豫一下,尹倩征询道:“那……那我和宗贝可不可以不调?”
“你说呢?”于青浅淡的笑着问道。
她说?她当然是说可以,但是,看于青的态度就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全脱出了她的掌控呢?
如果是之前,老师说调座位,宗贝这傻子一准不答应,不用她吱声儿,对方就能出头和老师杠起来,碍于宗理副镇长的身份,老师总会妥协一下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她一直和宗贝坐一起,可现在,傻子变了,她有什么资格让老师妥协……
一直到全班同学的座位全部重新排定,尹倩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和她同桌的是一名性格内向的女生,叫王娟,学习成绩中等偏下,有些嫌恶的叹口气,尹倩拧眉看向宗贝,恰好,对方的视线也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便转回了头。
尹倩就觉得一股子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
宗贝对现在的位置非常满意,她在最里面贴墙那排的第四座,尹倩在一进教室贴墙那排的第五座,俩人之间没有半点儿可以产生交集的交汇点,同桌也让她非常满意,叫梁艳妮,圆圆脸儿,一笑,唇角俩酒窝,一看就是个好打交道的。
不过,宗贝在满意的同时,心里也疑惑的要命,于青今天这做法儿,一看就是在为她着想,如果只调她一个,她可能会继续受到大家的排斥,这样打乱了重排,相对来说是有助于缓和她和同学们之间的关系的。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不记得于青和宗家有什么关系,她的学习成绩更没好到让于青为她着想的地步,但于青今天的做法儿,要说没有任何缘由,打死她都不相信……
正琢磨事儿的宗贝感觉到手肘被轻轻碰了碰,一扭头,就见梁艳妮善意的冲她笑笑,下巴往讲台的位置点了点。
宗贝赶紧敛了心思,回对方个感激的眼神,端坐认真的听课,嗯,于青那么为她着想,她可不能做让对方不喜的事儿。
下课后,于青前脚刚出教室,尹倩后脚就奔到了宗贝身旁,她眸中满是泪意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看着宗贝,就在宗贝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人家转身出了教室……
呃……,宗贝无语的抚额,不明白对方这是闹的哪一出,不过,尹倩的举动,成功的让大家又把关注点关注到了她的身上,或者,让大家伙以为她在欺负她,就是尹倩的目的?
曾经,她和班里的同学都不亲近,高三了,她也没想着把心思用在这上面,所以,大家怎么看待她,她也懒的揣摩,把学习搞上去,让爹娘以她为傲,才是她眼下要做的正事儿!
如此想着,宗贝从桌洞掏出下节课的课本开始复习起来。
原本想要说句什么的梁艳妮见宗贝看书看的认真,也歇了和对方沟通的心思,不过,宗贝的爱学习的表现,倒是让她对于和宗贝做同桌,没了排斥。
对于宗贝这个新同桌,她最大的印象就是长的漂亮,再就是傻。
是的,班里的女生聚一起闲聊时,提起宗贝,没有不说她傻的,尹倩和她交好,一看就是有目的的,可偏生的宗贝还把对方当祖宗似的供着。
也因为这样,宗贝今天的举动让她特别好奇,女孩子内心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但鉴于以前互相间没啥交集,梁艳妮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好奇心牢牢的压了下去。
整个下午,尹倩再没过来找宗贝,每节课下课后,她都是红着眼圈出去,再红着眼圈回来,一直到放学,看到出现在教室门口阴着脸不善的盯着她的尹龙,宗贝立马明白尹倩这一下午下了课都去干啥去了……
第11章 将见
本打算背起书包走人的梁艳妮,看看伫在门口的尹龙,略一犹豫,还是缩回脚步小声对宗贝道:“要不要让班长安排几个人送你回家?”
没想到一向没啥交集的梁艳妮会为自己考虑,宗贝扭头回她个感激的笑脸儿:“不用了,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艳妮,谢谢你。”
“不用客气……”梁艳妮脸颊微微一红,解释道,“你不生气就好,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平时不太和班里同学打交道,怕你不好意思跟班长开口……”
“我明白的,我不是不识好歹的。”嘴里这么说着,宗贝心里却是有些感慨,看着外向开朗的梁艳妮性格竟然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儿,心里也对于青安排梁艳妮跟她一桌,更多了几分感激。
“要不我留下陪你一起吧。”
“不用……”宗贝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梁艳妮的好意,她太了解尹龙的性格了,自私又记仇,碍于养父的身份以及想从她身上捞好处的心理儿,他不敢对她做出过份的举动,但对于家境普通的梁艳妮,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顾忌的。
要不是不想让银环牵扯进来,她才懒得继续搭理这姐弟俩呢,是以,梁艳妮离开的时候,宗贝拜托她和银环说一声,让银环自己先走,并叮嘱梁艳妮不要把实情告诉银环。
依宗贝对银环的了解,哪怕俩人生份了那么多年,哪怕她曾害的她受了那么多苦,在知道她面临的状况后,那家伙也绝对会不管不顾的冲到她前面替她挡着,所以,她宁愿留在教室解决这件事儿。
尹龙早就在门口等的不耐烦,这会儿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径直进教室坐到宗贝的对面,一脸不善的盯着她:“明天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尹倩也提着书包凑了过来:“贝贝,如果是宗叔宗婶因为你带饭多了不高兴,你可以少带点儿,只要龙龙和你有的吃就行,我无所谓的。”
“如果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做?”宗贝眸色冷冷的看着姐弟俩,“我能活着,是因为我爹我娘心善收养了我,如果没有他们,这个世界上,大概已经没有我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我继续吃里扒外还算是人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你哥,你必须听我的……”尹龙不讲理的道,“你可以不吃,但绝对不能饿着我,如果你明天不给我带饭,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宗贝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揍我一顿?”
“我……”尹龙皱皱眉头,冷哼一声道,“想要爸妈承认你,没有我点头,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这样放弃,你甘心吗?”
“以前是我傻,才想着得到你们家人的认可,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彻底放弃了,你没听明白吗?”宗贝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家今天来客人,没时间在这儿跟你们俩罗嗦了,我话说的已经非常清楚明了,要是你们非得装糊涂,我也没办法。”
“你不能走!”尹龙一把扯住宗贝袖子,“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你想回去就回去,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耍我们玩儿呢?”
宗贝视线在他手上微微一顿,转而抬头看着他:“松手!”
尹龙耍赖道:“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这可是你自找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宗贝一脚踹到尹龙小腿上,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尹龙条件反射的松了手蹲下去,不待尹倩和尹龙反应过来,她迅速提了书包跑出教室......
留在教室做值日的几名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仨人,内讧了么,这是?
就尹家姐弟这样的狗皮膏药,想要和平解决,估计是不可能的,是以,宗贝干脆采用了最粗暴的办法,她并不怕明天来学校会被姐弟俩为难。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知道,尹家人对她的拉拢和利用,一直是偷偷摸摸的,有她爹那尊大佛镇着呢,他们哪敢真的对付她?
嗯,回头她还真得去尹家一趟,跟这姐弟俩没理可讲,可尹德庆和赵大美都不傻,有些话说在明处,他们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同时,她这也是给尹家夫妻一个机会,要是他们识趣,知道约束自己的儿女,以后别再整些有的没的,或者曾经的那些事儿,在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她可以尝试着放下,否则……呵呵……
半道儿上,宗贝遇到了银环,在对方没开口之前,她先主动把今天下午的状况复述了一遍,末了,一脸诚恳的看着对方道:“银环,他们不敢对我怎么着,但如果你帮我,他们一定会迁怒到你身上,过去,因为我你受了不少的苦,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那么多的委屈。”
原本绷着脸的银环冷哼一声,顺从的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路上,一直是宗贝说,银环听,直到到了目的地,跳下自行车后,银环才瞪一眼宗贝道:“我不怕连累。”话音落下,不待宗贝回应,便迅速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往自家的位置走去……
看着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宗贝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来——曾经最在意的朋友,回来了!
推着自行车来到自家门口,宗贝又有些踌躇起来,她可是记得她娘早上叮嘱的话呢,也就是说,苏伯伯和苏傲今天会来家里做客……
虽然决定了顺从父母的意思,不再排斥早早定亲,但是,想到曾经苏傲是和尹倩做了夫妻,还一做那么多年,看上去还挺恩爱……,她这心里,咋能舒服得起来呢?
第12章 往事
宗宝提着脏水桶出来,看到站门口发愣的宗贝,一脸纳闷的上下打量打量她,又用胳膊肘轻拐她一下:“傻站在门口喝西北风呢?”
无奈的看着作怪的自家哥哥,宗贝叹气道:“哥,把我说成个傻子,你会很有脸吗?”不待对方回答,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客人来了吗?”
“还没呢,爹让我先回来帮娘收拾,他留在办公室等着苏伯伯和苏傲……”宗宝贱兮兮的冲妹妹笑着,“咋滴,要见到未来妹夫了,不好意思进家门了?”
“讨厌!”送给自家哥哥一个白眼儿,宗贝迅速推车进院儿,既然苏家父子还没到,她有啥好踌躇的,正好,她可以趁着这功夫好好缓缓劲儿。
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这种不舒服有点儿无理取闹,想曾经,她对于小小年纪就定亲十分的抗拒,但她爹别的事儿都愿意顺着她,唯独这事儿,半点儿商量的余地就没有。
也是在这一天,苏家父子来了家里,不过,那时候的她没现在这么配合,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儿,过程中一直阴沉着脸。
她以为,她施以脸色,苏傲肯定相不中她,没想到,孝顺的苏傲对于双方长辈的安排没有半点儿意见,所以,过了今天,她俩的关系就确定了下来。
当时的约定是,如果她考上大学,就晚几年结婚,如果她考不上大学,来年春天就结婚。
然后,她没考上大学,转眼间就到了结婚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她,本来对于早早的嫁人,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再加上尹家所有人都对她抱以同情的态度,在她面前哀声叹气,好像她不是嫁人,而是去赴死一般,就让她对这桩婚事更抗拒了。
同时她还觉得,如果嫁到苏家,想要摆脱宗家回到尹家了就成了不可能的事儿,她不甘心为了一个不想嫁的人让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便求着尹德庆和赵大美帮她想办法。
尹德庆和赵大美痛快的答应了她,说是让她放宽心,身为她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会替她想个好办法,绝对不会让她小小年纪跳进火坑。
她当时那个感激哟,更觉得自己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然后在接近婚期的时候,夫妻俩愁眉苦脸的告诉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尹倩代替她嫁给苏傲。
之所以选尹倩是因为对方和她年纪相差不大,再者,姐妹俩长的十分相像,只要不是特别仔细的看,外人也分辨不出来。
至于苏家人能不能分辨出来,开始的时候盖着盖头看不见,揭开盖头后尽量低着头自然也很难分辨出来,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所以,让尹倩代替的前提,就是让她说服宗理夫妇,到时候要按古礼盖上大红盖头出嫁。
然后,当时的她就觉得,这真的是太好的安排了,不过又觉得这样做太亏欠尹倩,就特意拉了尹倩问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尹倩可怜巴巴的流着眼泪告诉她,她是她姐,她不帮她谁帮她?还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说她比她大,又一直生长在尹家,早点儿嫁出去也没什么遗撼的。
然后,她信了。
结婚前的那天晚上,在大家都睡着以后,她悄悄的开门把尹倩藏在了自己的卧室,早上打扮的时候的确是她在打扮,等打扮好盖上盖头后,就换成了尹倩。
接亲时,她藏在床下,被接走的自然就是尹倩。
趁着大家在门口忙乱送别的功夫,她溜走去了尹家,直到回三的时候,她才回宗家和爹娘说明了缘由,然后,她娘急怒攻心,犯了心梗,再也没救回来……
她爹对她失望至极,在她娘的丧事后,就放她回了尹家。
前世她和爹娘的磨难,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所以说起来,上天对她还算是不薄,她回来的时机算是刚刚好,再差一点点,她又要遗撼一生了。
现在回头想想,爹娘对她的宽容疼宠真的是到了极致,要知道,这个年代结婚,很少有人遵循古礼来的,可她提出来后,她爹娘愣是答应了。
结果,她爹就被人告了,说是身为领导干部带头搞以前的那一套,然后没多久,她爹副镇长的位子就被撸了,她哥好好的工作也丢了,她相信,在答应她的时候,她爹应该已经想到这些了,可他还是答应了……
至于说苏傲把尹倩当成她圆了房,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俩人在婚前总共见了没几次面,每次她都别扭着不说话不搭理对方,所以,包括声音在内,苏傲对她基本都是不熟悉的,而她和尹倩又长的极为相像,加上刻意掩饰,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根本不是件难事儿。
现在回过头来这么想想,宗贝对于自己进门之前对苏傲的那点儿别扭便真的是烟消云散了。
毛月娥一直在悄悄打量闺女的脸色,发现闺女打进了门,就自动自觉得帮她的忙,那脸色,一时难看一时好看的,现在终于转为好看并老半天没再有啥变化,使得她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老伴儿中午去上班的时候就叮嘱她,晚上女儿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留意女儿的心情,千万别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儿来,现在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其实,她倒是想问问女儿心里想啥来着,为啥那脸色一会儿一变的,但话到了嘴边,她又没敢说出来,她现在不敢确定女儿中午所说是真是假。
宗宝也在观察妹妹的脸色,父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而且也当着妹妹的面儿说过,在门口时他的开玩笑,根本就是对妹妹的一种试探,这会儿见妹妹脸色终于转好,他便嘻皮笑脸的凑过来:“小贝贝,你哥我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要有主了,你说爹是有多偏心眼儿?”
宗贝就抬头冲他呲呲牙:“要不换你?”
“啊?”宗宝一愣,没整明白妹妹的意思。
宗贝就提醒道:“苏娇姐姐。”
“不不不……不用!”宗宝立马舌头都捋不直了,呵呵,借他个胆儿,他也不敢打苏娇的主意,他到现在可都记着对方砸在他身上的拳头有多疼……
第13章 相见
看着儿子的怂样儿,钱月娥无奈的笑起来。
其实,自家老头子和苏俊野最初的想法儿就是让宗宝和苏娇在一起,苏俊野还特意带了苏娇来家里住了几天,结果倒好,宗宝天天被苏娇揍的哭。
那年苏娇十六岁,宗宝十四岁。
也不能怪宗宝娇气,苏娇出生在部队大院儿,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疯跑疯玩,十二岁起每年暑假都被苏俊野扔到部队接受训练。
而宗宝,虽然从小是个皮实的,可他年纪比苏娇小,又没受过正统训练,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尤其苏娇隐约知道苏俊野的想法儿,下手更是半点儿不留情,别说宗宝十四岁,估计就算十八岁,也能让她给揍哭了。
大家对于男强女弱的接受度比女强男弱的接受度要高,所以,这事儿最后是不了了之,钱月娥也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几年过去了,提起苏娇,儿子还是这副子怂样,钱月娥是真不知道说儿子什么好了,不过心里又悄悄涌起另一个担心,身为苏俊野儿子的苏傲,不会像姐姐那么霸道吧?
虽说男强女弱容易让人接受,但如果男人太强,又有暴力倾向,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此想着,心里便默默决定,晚上要好好观察观察苏傲,要是如她想的那样,豁上和老头子干架,也要把这事儿拦下!
都说母子连心,这一刹那,宗宝竟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选择了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儿:“贝贝,虽然你刚才在笑话哥,但哥还是必须为你着想,如果苏傲也和苏娇一样的性子,就算是被爹打死,我也要拦着这事儿,你到时候可不能拆哥的台哈。”
“好。”虽然知道苏傲不是那样的人,宗贝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苏家两姐弟,姐姐的性格火爆至极,弟弟的性格则是温润如玉,虽然是军人,但如果不穿军装,看上去则是更像一名学者。
犹豫一下,钱月娥也开口道:“贝贝,你爹的心思你也知道,可娘和你哥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不合适,咱说啥也不能答应。
但是娘也想要叮嘱你,如果苏傲是个好的,你也别拧巴,虽说你现在年纪小,但婚姻的事儿,越早找到合适的越好。
娘知道你心气儿高,想考大学,但是上了大学以后,能不能遇上合适的也不一定,总的来说,还是当兵的让人放心,再者,苏傲上的军校,也是大学生,只要人品好,绝对配得上咱。
你们小年轻喜欢说什么感觉啊爱情啊,可娘告诉你,居家过日子啊,那什么感觉啊爱情啊不顶用,关键得看人品,人品好了才是最关键的,明白不?”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儿重,小心的瞄瞄女儿的脸色,毛月娥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贝啊,别嫌娘罗嗦,娘是真的想让你将来过的好。”
“我知道。”宗贝亲昵的冲钱月娥笑笑,“娘,我中午说的是真的,您不用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对我,我是您闺女,您训我骂我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您是好心为我打算,我哪能那么不识好歹?”
“好,好好好……”连说了几个好,毛月娥悄悄抹了抹眼角,她咋感觉幸福来的那么突然呢?从今以后她也要有小棉袄了?!
“算你有良心。”宗宝在妹妹头上用力揉揉,又赶紧用手帮她把头发捋顺,“贝贝,你别跟着忙活了,快去梳梳头,换身好看的衣裳,不管最终咱样,咱得打扮的美美的把苏傲给震住了!”
钱月娥一脸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对对对,娘咋把这事儿忘了,贝贝,你快去收拾收拾,洗洗脸,抹点儿雪花膏,再梳梳头,换换衣服……”
“娘,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着急慌乱的自家老娘,宗贝笑着指了指门外,“我听到爹的说话声儿了。”
果然,宗贝话音落下的同时,宗理的大嗓门传了进来:“他娘,小宝,小贝,快出来迎接客人了!”紧接着苏俊野的声音响起,“老宗,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算哪门子的客人,迎啥迎?”
“我逗你玩的,啥时候当你是客人了,哈哈哈……”
“你这混蛋,还是这么没正形儿!”
娘几个迎出去的时候,就见宗理和苏俊野你捅我一下我打你一拳的嘻嘻哈哈闹腾着往里走,身后跟着挂了一脸笑意的苏傲。
“苏大哥,快请进。”毛月娥赶紧上前招呼,“老宗这个没正形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弟妹好,我就喜欢他这性子,哈哈哈……”苏俊野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皮肤微黑,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的特别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
而苏傲,和苏俊野只有二三分相似,个子随了他,也有一米八多,不过长的更像他的母亲苗新玉,长眉细眼,皮肤白皙,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儿。
双方都打过招呼进屋落座后,苏俊野的视线先落到宗宝身上:“小宝,想不想我家娇娇?”
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宗宝苦脸看着苏俊野:“苏伯伯,您就不要逗我了好不好?”
“哈哈哈……”苏俊野豪爽的大笑后,看向宗理,“我家那泼猴儿原本是要跟着来的,说是要向小宝道歉,再试试小宝现在的身手,结果临时来了任务,只能放弃,原本我还挺遗撼的,可看小宝的态度,好像这个结果是他喜欢的,我家那泼猴儿要是知道小宝的态度,肯定要气死了,哈哈哈……”
这是亲爸吗?
看着笑的欢实的苏俊野,宗贝掩饰的偏了偏脑袋,恰好和苏傲看过来的视线撞上,对方并没有躲开,而是咧嘴冲她笑笑,道:“贝贝想笑就笑好了,我爸就这样,一会儿不糗我姐心里难受。”
宗贝扯了扯嘴角,不自在的扯出个笑脸儿,说来,在这个年代,她和苏傲算是第一次见面,张口就喊她“贝贝”,倒让她有些不知咋应对好了……
苏俊野则是瞪一眼苏傲:“臭小子,刚一见到好看的妹妹就把你爹给卖了,这要是等娶回家,眼里还能有谁?”
宗贝:“……”以前她咋没发现苏俊野是这样的苏俊野呢……
第14章 不同
“爸,我要不要和妈说一下你今天偷偷抽烟的事儿?”
苏俊野爽朗的笑声嘎然而止,转而一脸不满的瞪着笑吟吟看着他的儿子:“臭小子,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说着转头看向宗贝,“贝贝,我和你爹是想亲上加亲的,不过伯伯刚刚细一想吧,这种事儿不能我们单方面的做决定,关键还是要看你,你要是不喜欢这家伙,直接告诉伯伯,伯伯替你作主。”
“好。”宗贝笑着点头,“那就请苏伯伯作主吧。”
“啊?”苏俊野有些愣的看着宗贝,一脸的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能当真的表情……
苏傲唇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几分,落井下石道:“爸,想想你怎么跟妈打的包票吧。”
苏俊野脸上的苦涩又添了几分,对啊,出门的时候他可是和老伴儿打了包票一定把儿媳妇定下来的,老伴儿身体不太好,见天的盼着儿子娶媳妇,早日抱孙子……
“嘿嘿……”苏俊野腆脸冲宗贝笑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贝贝,伯伯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咱这怎么能算是单方面做决定呢,对不对?
你看我和你爹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知根知底儿的,咱们这叫亲上加亲,等你嫁了咱苏家去,绝对半点儿委屈都不会受的。”
宗贝做出一脸迷茫状儿看向宗理:“爹,我这亲事儿啥时候定下来的?”
“定是还没定下来,这不打算你们见了面了解了解再定嘛……”对于老友的不着调,宗理也很无奈,之前的时候,他和女儿商量这事儿,女儿是持否定态度的。
他把结果告诉老友,希望再缓一缓,结果老友非要带儿子过来见见面,他就想着,女儿先前的拒绝或是因为没见过成年的苏傲,见了面,兴许就改主意了呢,哪曾想,这刚一见面,啥啥还没那啥呢,老友就给整出这么一出来,这让他可咋圆场儿?
当然,这桩亲事儿,他和老友都是铁了心的了,只不过,原则上,他还是希望以比较温和的方式,让女儿开开心心的接受,实在不行,再用强制性的方式,可现在……
看着宗理郁闷的脸色,苏俊野也意识到自己处理这件事儿的方式似乎有点儿欠妥,略一犹豫,干脆自我检讨道:“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在大家刚见面还没了解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的做决定,贝贝别和伯伯一般见识,行不?”
一个长辈,话说到这份儿上,宗贝自然不会继续拿桥,更何况,这一次,她对这桩婚事没什么排斥,遂笑嘻嘻的给对方递梯子:“苏伯伯,您的说法儿我就解读为您喜欢我这个侄女儿,被人喜欢,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和伯伯闹别扭?”
“好,好好好……”苏俊野豪爽的笑声再次响起,冲宗理竖大拇指道,“老宗,咱闺女被你教育的好,我喜欢!”
苏傲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父亲:“爸,说话的时候先过过脑儿。”
“啊?”苏俊野不解的看着儿子,他哪里说的不对了?
无奈,苏傲只好提示道:“您闺女能嫁给您儿子吗?”
“你这臭小子,净挑刺儿,我这不是闲说话嘛!”苏俊野白一眼儿子,转头看向宗贝,“贝贝,伯伯向你打包票,你要是进了咱苏家的门,绝对比苏娇受宠!”
“呵呵……”不等宗贝说话,苏傲轻笑两声,道,“爸,您这比喻打的可真好,您对我姐有半点儿宠吗?您也不怕这么说把贝贝给吓跑了。”
“我说,不拆我的台你难受是吧?”苏俊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这死小子,他替他忙活,他却处处和他针锋相对,这是闹的哪一出呢?
对于苏傲的态度,宗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曾经,可能因为她态度的问题,苏俊野远没有今天这么豪爽,和父亲聊的,也大都是在部队的事儿,反正饭桌上,关于亲事儿的事,半个字都没提,苏傲似乎一直是沉默着吃饭,只不过,时不时的会睃她一眼。
定亲的事儿,是第二天,苏氏父子离开后,父亲和她谈的,她当时极为的抗拒,父亲就表示给她时间缓冲,让她好好想想。
可那时候的她,哪有心思好好想这事儿?
后来,几次和苏傲见面,开始是对方说,她听,然后,渐渐就变成了都沉默。
她不太明白,苏傲为什么一定会答应娶她,她能看得出来,对方对她并不是喜欢的不得了,甚至有一种,娶谁也是娶的感觉。
或者,他心里有别的人?
之前,她还真没这样想过,但现在,看他这样的态度,她心里就突然的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那么,等俩人相处的时候,她可以问问对方,虽说她决定这次顺从养父母的意见,但她并不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了别人的好姻缘。
况且,她能看出来,苏傲并不讨厌她,对她的态度也很友善,那么,她就更应该为对方着想一下了。
毛月娥做菜的手艺极好,同是普普通通的菜,到了她的手里,味道绝对提升不只一个档次,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苏俊野喝的有点儿微醺,话也就更多了起来:“贝贝,你觉得伯伯这人咋样?”
宗贝配合的竖了竖大拇指:“豪爽!”
“好,我喜欢这个评价……”苏俊野笑眯眯的道,“那伯伯有个提议,你能答应不?”
宗贝才不上他的当,笑着回应道:“合适的话,我自然会答应。”
“当然合适。”苏俊野伸手扯一把稳稳坐那儿的儿子,“苏傲,让你贝贝妹妹带你出云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苏傲一头黑线状儿,这是亲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饭桶又没自制力呢,啥借口不好,非要这么说?
恰好宗贝也想单独和苏傲聊聊,不等苏傲说什么,她便痛快的起身,去穿了厚外套过来,招呼苏傲道:“苏大哥,咱们出去转转吧。”
宗贝先前的态度苏傲是知道的,是以,她这会儿的主动使得苏傲神色中闪过一丝讶异,随之痛快的起身,和宗理毛月娥打声招呼,跟在宗贝身后往外走。
对于苏傲这么容易取得妹妹认可有些不太服气的宗宝悄悄伸出了脚,结果发现,苏傲的脚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轻巧的就避开了他的小动作……
不敢当着父母的面多做什么,宗宝只好暗自叹口气,决定找机会再收拾对方,他不是反对这桩亲事,他就是想让对方知道,想要娶他妹回家,可没那么容易!
到了门口习惯性回头的宗贝恰好把宗宝的小动作和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一暖,唇角不自觉的绽开灿烂的笑容,苏傲心中一荡,遂掩饰的轻咳一声,揉揉脸颊:“这天儿,有点儿热。”
宗贝:“……”呵呵,三九天,有点儿热?
第15章 开诚
苏傲话说完自己亦是尴尬的要命,三九严寒天,他竟然说有点儿热,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他才会说这种没脑儿的话!事实上,他啥都不说,对方未必能注意到他红了的脸颊,他这可真是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出苏傲的不自在,宗贝识趣的转身,头前带路。
“那个……”苏傲刚想找句话缓解一下俩人间有些僵的气氛,就发现有个黑影直冲冲的向俩人跑过来,腊月的天,不到六点已经黑透,这会儿都将近七点了,农村又没有路灯,刚从亮光里出来的苏傲眼神再好,也无法分辨清楚跑过来的是男是女,军人的警惕性让他迅速做出应对,一把将宗贝拖到自己身后,厉声道:“停下,要不我出手了!”
黑影猛然顿住,转而有些怯怯的声音传来:“三妹,是……是我。”
宗贝翻个白眼儿,敢情嫌她说的还不够明白,直接找门上来了?!
不了解情况的苏傲看向宗贝:“你家亲戚?”
“不是。”宗贝果断的否定道。
尹倩往前走两步,借着大门口透出来的灯光,瞪大眼睛打量着苏傲,羞羞怯怯的道:“我是贝贝的亲二姐,您是?”
曾经,是没有发生过这一幕的。
好整以暇的看着做娇羞状儿的尹倩,宗贝没吱声儿,前世,这俩人成为了夫妻,这一次,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倒想看看,是不是还会发生阴差阳错的事儿。
苏傲对于宗贝的身世是知道的,是以,听尹倩说自己是宗贝的亲三姐他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宗贝生父那边的亲人,想这个点儿尹倩找过来估计是有急事儿,便自觉的退后两步:“你们先说。”
“我和她没话可说。”知道尹倩不会轻易放弃,宗贝转身往回走,“苏大哥,回去吧。”
“不要!”急走两步扯住宗贝衣袖揪着,尹倩啜泣着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个点儿跑出来惹人嫌,贝贝,我没别的要求,你给我一点儿吃的好不好?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而且……而且爸妈说了,如果你不原谅我,就让我一直饿着,贝贝……算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来要饭吃?这是打算直接闹到明面儿上来了?可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宗贝厌恶的扯开尹倩抓住她的手,声音中不带半点儿情绪的道:“那是你的家事,不必跟我说叨,而且……”扯扯刚才被对方抓的有点儿皱的衣袖,宗贝嗤笑一声,“一天没吃饭,你的力气还挺大的嘛。”
“贝贝,怎么还在门口呢?”听到外面说话声,好奇的出来一探究竟的宗宝看清站那儿的是谁,脸一下子阴下来,“贝贝,你让她过来的?”
“哥,我怎么会让她过来?”宗贝冷笑两声道,“我今天已经把话和她说的非常明白,可她不甘心啊,这不就追过来了。”
“大宝哥……”尹倩眼睛里噙着泪水,楚楚可怜的道,“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看在我是贝贝亲姐姐的份儿上,您给我一个为自己申辩的机会好不好?”
略一琢磨,宗宝点点头:“行,我给你申辩的机会。”说完看向宗贝,“贝贝,带你苏大哥出去溜达溜达,这里的事儿我来处理。”
“好。”自家哥哥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了,宗贝爽快的应下来,看向苏傲,“苏大哥,走吧。”她算是看明白了,如果她现在回家,尹倩也一定会闹腾着让她不安生的,那么,她还是先避一避吧。
还是那句话,不是怕了,是不愿意看着这个人,这张脸,哪怕想的再明白,毕竟时间太短,想要看到对方做到心如止境都是不可能的。
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苏傲主动开了口:“你和你的亲生父母那边,一直来往着吗?”
“嗯。”应一声,宗贝叹气,“以前小,不懂事儿,在意一些不该在意的事儿,现在,我想明白了,不会再做对不起我爹娘的事儿了。”
犹豫一下,苏傲劝解道:“其实,就算你和他们来往,也算不上对不起宗叔宗婶,他们都是大度的人,应该很愿意看到你多几个人疼爱。”
宗贝停住了脚步:“你觉得不在意我生命的人会疼爱我?”
正是月初,小小的月牙儿虽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对于在外面适应了一会儿的俩人来说,已经可以看清彼此的样貌。
眼前的这张小脸儿,因为不开心,小眉头微微皱着,却更显得一对大眼睛熠熠生辉,苏傲有些不太自在的挪开视线道:“我也不太了解,就是随口说说,贝贝不要当真。”
“苏大哥……”宗贝却是继续盯着苏傲,一脸认真的道,“我答应苏伯伯和您一起出来转转,就是想听一下您的想法儿。
我承认,在没见到苏大哥之前,我已经知道我爹的打算,打心眼儿里也有点儿排斥,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做父母的,真心疼爱孩子的,出发点肯定是为孩子着想,为孩子好。
所以,在真正见到苏大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排斥,但是,我感觉苏大哥心里或者有别的想法儿,那么,如果苏大哥难做,不妨告诉我,由我来和苏伯伯谈。”
“你误会了……”苏傲苦笑道,“我心里哪有什么别的想法儿,就是因为知道贝贝你对这件事儿的排斥,我才想故意拖延一下的。
我是觉得,等你了解了解我,又没有家长的强制,或者你会对我的印象好一点儿,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完成长辈们的愿望,岂不是更好?”
“真的?”宗贝有些不相信的打量着苏傲,“苏大哥,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自己要抓住,如果心里真有喜欢的女孩儿,这可是最好的翻盘机会。”
“诈我也没用,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真实所想……”说着,苏傲咧嘴笑道,“而且我现在很开心,没想到贝贝这么快就接受我了,真是个好消息。”
“那个……”宗贝有些接受无能的皱着眉头,“咱们算是第一次见面,苏大哥你不觉得你这样说,有点儿违和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