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了农具
李金凤越说，李爱兰就越是恶心。
她冲了出去，到路边，狂吐了起来。
别说李金凤那碗粥，就是她中午自己吃的饭，也全吐了出来。
李金凤看着这一幕，差点笑的倒在地上。
李爱兰有洁癖，很爱干净，干净到病态那种。
平时别人上茅房什么的，都是很自然的进出。
只有李爱兰，非要用块布捂着鼻子。
见到脏东西，她就在旁边干呕。
原主也不是第一回看到了，只是原主不知道利用这一点，但李金凤会。
她越是恶心那些东西，她就越是要说，越是让她痛苦。
李爱兰痛苦了，她就高兴！
李金凤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李爱兰身上，吐完之后，她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发白。
李金凤故意朝她比了个口型，“尿和唾沫”。
李爱兰又吐了起来。
说起来，生在这么个时代，还有洁癖，可是件痛苦的事儿。
李金凤倒是无比庆幸自己的适应能力，再脏，再乱，再差，也比不上这条命来的要紧。
下午的活儿，也很快就干完了。
生产队的人，纷纷过来还农具。
李大虎和李大禾也过来了。
兄弟两个的农具，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和早上借出去的时候，是一样的。
和早上一样，还是李大虎开口，“还犁！”
李金凤扫了一眼犁，和早上一样，没有任何的不一样，点了点头，在李大虎和李大禾名字那一栏，打了一个对勾，就算是农具还了。
还了农具的两兄弟，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站在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金凤。
“你们……有事？”李金凤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抽空问了一句。
“没……没事！”李大虎摇头。
李大禾则推了一把自己的大哥，“不是，我们等你一起回去！”
“是啊，反正咱们也顺路！”李大虎也跟着附和。
李金凤意识到，这两兄弟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分农具的事情，如果是，这两兄弟，本质其实也不坏。
不像李爱菊和李爱兰，从骨子里，就已经坏透了。
李金凤没有说话，两兄弟也不出声打扰。
将所有的农具清点完，李金凤发现还差一件，是一把生锈的镰刀。
“张小宝？”她念着还没还农具人的名字。
李大虎和李大禾离的近，听到张小宝的名字，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金凤，你咋将农具借给他啦？”李大虎问。
“是啊，张家人从前都是借不到农具的！”李大禾也跟着开口。
李金凤回忆了一下，张小宝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早上分农具的时候，李金凤也是想着他年纪小，如果没有工具，可能只能用手去扯，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家就剩下一个奶奶，据说是以前的地主，也接受过改造。
后来是赵中兴当了大队长之后，看着她孤儿寡母的，没让村里人再找麻烦。
只是张家没劳力，日子依旧不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金凤，你赶紧去张家要吧，搞不好，那小子将农具藏了起来！”
第17章 张家的日子
“是啊，金凤，赶紧去，晚了农具怕是要不到了！”李大虎一脸的焦急。
这农具要是丢了，肯定要算在金凤头上的。
他们可不愿意金凤被生产队的人指责。
李金凤冲李家两兄弟扯出一个笑容，“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别告诉别人。”
李大虎和李大禾两兄弟，以为李金凤是怕村里人知道了，找她的麻烦，所以重重的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儿。
其实李金凤压根不是像两兄弟那样想的，怕被连累。而是怕这件事说出去，对张小宝不好。
张奶奶和张小宝的日子过得已经够苦了，如果再传出张小宝不还农具的事儿，两个人怕是又要被人误解，接受教育改造。
这种事情，李金凤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将仓库的农具又清点了一遍，确认除了张小宝那把镰刀，其余的农具都还了。
李金凤将张秀兰拿来送粥的碗给李大虎和李大禾两兄弟先拿了回去，背上一个布袋子，锁上仓库的大门，就去田里找张小宝去了。
李金凤去田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张小宝。
好在，她运气不错，在村里一块靠近山脚的瘦田里，找到了还在割水稻的张小宝。
张小宝才十岁，干活儿的手脚，不如成年人快，加上身体瘦弱，从未吃过饱饭，所以干活儿，更是受了影响。
成年人一个小时割的稻子，他得两个小时才能赶上，有时候甚至还要花上三个小时。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分到农具，就想着多干点活儿，拿到工分，让奶奶多吃上一口稀粥。
李金凤站在田埂上，叫张小宝的名字。
“张小宝……”
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张小宝就觉得，李金凤是来要农具的。
搞不好，还会和生产队其他人一样，抓着他揍一顿。
他拔腿就跑，可是瘦弱成这样的身子，又干了一天的活儿，怎么可能跑的快，两步下来，人就倒在了田埂上，彻底的没了力气。
张小宝喘着粗气，眼睁睁的看着李金凤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几乎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着李金凤来揍自己。
可是预料中的拳头，久久的没有落下。
张小宝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睛，就看到李金凤正看着自己笑，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
“放心，我不是来打你的。不过农具是生产队的，你不还，我会有麻烦的。”李金凤说。
“我……”
“天都快黑了，你也做不了多少活儿了，倒不如明儿早些起来，早早的排队，我给你分更好的农具。”李金凤直接开口。
张小宝惊呆了，他看着眼前的李金凤，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来打自己的？
也不是来骂自己的？
她还说明天会给自己分更好的农具？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孩子，李金凤心里难受极了。
她知道张家的日子不好过，张小宝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么一点点的善意，就能够让一个孩子哭成这样，李金凤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第18章张家的日子2
“走吧！陪我去还农具，顺便去看看张奶奶。”李金凤开口。
提到奶奶，张小宝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他手里仍旧紧紧的护着那把镰刀，眼睛都不曾挪开半分，他太喜欢这把镰刀了，有了镰刀，他不需要用手去扯稻子，也不需要去做别的很重的活儿，只要割稻子就成。
张小宝是真的舍不得将镰刀还回去，可是他不想让李金凤为难。
她是生产队，第一个给自己善意的人。
李金凤看了一眼他的手，发现他手上大大小小的血痕。
她皱了皱眉，这孩子，太可怜了，手成了这样，都必须每天干活儿。
转念想到自己的额头，李金凤苦笑了一下。
这个时代，没有最可怜，只有更可怜。
大家都一样，累了、病了，照样要干活儿，没人可以偷懒。
偷懒意味着得到的粮食要变少，不想饿死的，就得不要命的拼命干活儿！
将镰刀归了仓库，李金凤在记录本上张小宝名字那一栏划了一个对勾，这样就表示整个生产队的农具都还上了。
跟着张小宝，一路往张家的方向走去。
张家住在生产队最北的地方，那屋子从前其实就是牛棚，大队长赵中兴看张奶奶和张小宝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就将两间牛棚拨给了张奶奶，让他们祖孙两个有了栖身之所。
既然是牛棚，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茅草做的屋顶，黄泥糊的烂墙，天下雨的时候，还能将屋里的被子打湿，日子要多苦，有多苦。
李金凤到了张家门口，张小宝率先冲了进去。
只是没多久，就哭着跑了出来。
“奶奶……”
“奶奶……”
李金凤脸色微变，跟着冲了进去。
此刻，张奶奶正躺在屋子中央的位置，一动不动的。
李金凤冲上前，第一反应就是将手放在她鼻尖。
好在，鼻息虽然微弱，但是有。
李金凤看了一眼张奶奶的脸色，十分确定，又是一个被饿晕的。
“张小宝，你会不会做饭？”李金凤问了一句。
张小宝胡乱的点头，做饭他会，可是家里没有半粒米了。
李金凤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她将手伸到了身上背的布袋子里，借着布袋子作掩护，从空间里抓了两把小米给张小宝，“把米给煮了，再给我倒杯温水过来。”
看到小米的那一刻，张小宝惊呆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小米，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能吃的。
“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啊！”李金凤催促。
张小宝这才转身拿了一个破碗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过李金凤递过来的小米，转身去厨房洗米熬粥。
李金凤让他打杯温水的事情，他也忘记了，李金凤只好自己来。
张家日子过得太穷了，连个暖壶都没有。
李金凤只好自己打了杯冷水，趁着张小宝煮粥的时候，她又从空间里拿了两只口服的葡萄糖出来。
将两支口服的葡萄糖，混在水里，一点点的喂给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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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饿极了的时候1
张奶奶情况比苏大花严重得多，一杯水下去，人还没有任何反应。
李金凤费了些力气，将人扶到炕上躺好。
又从张奶奶房间的一个破立柜里找了床洗的颜色发黄的旧毯子，给张奶奶盖上。
又借着布袋的掩盖，从空间里拿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出来。
李金凤将鸡蛋紧紧的拽在手里，走出了张奶奶的房间，去了厨房。
张小宝这会儿正在熬粥，一大锅水里，只放了一小把的小米。
熬出来的粥，会有满满的一大锅，能够吃上好几天。
可每次也只能喝个水饱，干活儿的时候，依旧没有啥力气，不过这已经比之前啃树根、树皮，烂菜叶要好太多。
李金凤看了一眼张家的厨房，除了一个土灶，灶口堆了些木柴，整个厨房光溜的可怕。
别说油，就连盐也不能看见半点，倒是墙角的地方，放着些从地里挖回来的树根。
李金凤几乎能够想象出张家平日里的日子，过得究竟有多苦。
而李金凤那两把黄米，对张小宝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见到李金凤，张小宝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怀抱着敌意了，相反，他一脸感激，又忐忑的看着李金凤，“金凤姐姐，粥……粥还没熬好，我奶奶……”
“你奶奶没事儿的，我喂了她一碗水，她过会儿，应该能醒来。小宝，你过来。”李金凤朝张小宝伸了伸手。
张小宝不怀疑的走了上来。
“手伸出来！”李金凤开口。
张小宝照做，下一刻，手心里，就躺着一个煮熟的冷鸡蛋。
他惊呆了，看着李金凤，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可面对那个鸡蛋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金凤姐姐……”张小宝张了张嘴。
“嘘！不许告诉别人，吃完了将壳扔进灶膛里烧掉。”李金凤小声开口。
“可是……”张小宝看着李金凤，虽然一直在咽口水，却仍旧不忘记问李金凤，“金凤姐姐，你吃了吗？”
李金凤一滞，这是她今天给出的第二个鸡蛋，可不管是苏大花还是张小宝，都是下意识的问她吃没吃。
而不是直接抢过去，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李金凤心底得到了不少安慰，嘴角的笑容瞬间都灿烂了几分。
“吃吧，我反正不会饿着自己的。”李金凤说。
得到答案，张小宝再也忍不住，将鸡蛋磕开。
鸡蛋壳小心翼翼的收着，按照李金凤的指示，全扔进了灶膛口。
剥开的鸡蛋，比纸还白，张小宝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伸手要将鸡蛋分开成两半，被李金凤制止了。
“我还有一个鸡蛋，留给你奶奶的，你自己吃完这个，吃完了，干活儿才有力气。”
张小宝又一次红了眼眶，将鸡蛋吃完，他已经哭成了泪人，呜咽个不停。
李金凤看着眼前瘦成皮包骨的人，心底也难受，她伸手拍了拍张小宝的肩膀，“你是个男子汉，要坚强些，张奶奶还靠你照顾了！”
这句话起了作用，张小宝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将整张脸都擦红了。
“姐姐今天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第20章 野芹菜
张小宝留李金凤吃饭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先前还只是太阳快要落山，这会儿，太阳已经到了地平线以下，只有远处，能够看到一点咸鸭蛋颜色似得红霞，但是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李金凤得回去了。
将剩下的一个鸡蛋给了张小宝，李金凤看向张小宝，“时候不早了，饭我就不吃了，待会儿你奶奶醒来，将鸡蛋碾碎了，混在粥里喂给她，明天早点去领农具。”
说完这句话，她快步离开了张家，朝着李家走去。
李家的饭，这会儿也早早的端上了桌，只是因为李金凤没回来，家里吃饭就得推迟。
李家两个媳妇，自然不乐意。
李大虎媳妇黄玉和李大禾媳妇赵美霞嘴巴噘得老高，不过也没说什么，因为最开始抱怨的时候，已经被李大虎和李大禾敲打过了。
李爱菊和李爱兰两个，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李金凤，甚至一直在说李金凤的坏话。
李爱兰：“全生产队的大概都回来了吧？就她李金凤，拖拖拉拉的，是想把我们全家都饿死吗？”
李爱菊白眼一翻，也跟着抱怨：“可不是，干了一天的活儿，就等着一顿好饭，她不回来，全家都得跟着饿肚子，这什么人啊！”
李家老爷子李福满脸色瞬间不好看了，狠狠瞪了一眼李爱菊和李爱兰两个，“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一顿饭不吃能饿死你们吗？”
“爷爷，我们才是你亲孙女，你犯得着，为了一个外人，一直骂我们吗？”李爱兰大声嚷嚷。
中午那碗粥，让她到现在都恶心。
这一切都是李金凤那个贱胚子的错，要不是她往粥里吐痰，放尿，她怎么会恶心一整天？
李爱兰刚骂完李金凤是外人，李金凤就出现在门口。
不仅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抱着一捧野芹菜。
李福满一脸尴尬的站了起来，向李金凤解释，“金凤啊，爱兰说话口没遮拦的，你别往心里去。”
李大虎和李大禾两个，也觉得没有面子。
从前对李金凤不管不问的，任由两个妹妹闹腾，也觉得没什么。
如今，他们想将李金凤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了，便觉得两个妹妹太过尖酸刻薄了。
明明金凤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死命的骂人家外来的，拖油瓶。
只是金凤回来的太是时候了，他们想庇护，想说好话，也没来得及。
李金凤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什么的，爷爷，我刚刚在水沟里摘了点野芹菜，不知道够不够吃。”
李金凤晃了晃手里的野芹菜。
李家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李金凤手里的野芹菜上。
我滴个乖乖，足足四个成年人手臂粗的野芹菜，别说够吃，就是全家吃个饱，都足够了。
李福满看着腿上湿淋淋的李金凤，在看看好吃懒做的李爱菊和李爱兰，愈发觉得难为情了。
“你坐，快些坐！”李福满指着饭桌上空出来的椅子，冲李金凤开口。
张秀兰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接李金凤摘回来的野芹菜。
第21章 去县城1
李金凤将野芹菜递给张秀兰，若无其事的入了座。
饭桌上，李老太出声多问了一句，“金凤，这么多野芹菜，你是哪条沟里摘的？还有没？”
“没了，摘完了！”李金凤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说哪里摘的。
因为那野芹菜，根本不是在沟里摘的，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这个时代，但凡长在路边，水沟里的东西，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你想要，别人也想要。
兴许你还没起床，人家已经连根都拔起来了，像李金凤这样，一次采这么多野芹菜回来，根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儿。
不过李家的人，没跟在李金凤屁股后面，又不知道李金凤有空间的事儿，所以也不会怀疑，顶多觉得李金凤找到了别人没找到的地方罢了。
当然，做戏做全套，李金凤回来之前，还在水沟里走了几个圈，这样看起来，就没人会怀疑她野芹菜的来源了。
“那下回……”李老太还想说什么，被李福满打断。
“行了，有你吃的，就够了！还想将整条沟都搬回来还是咋的？”
李福满明显不高兴了，李老太再想说什么，也不敢出声了。
一个人捧着碗，闷头开始喝粥，不过对李金凤的不喜欢，倒是越来越上升了。
其他人见李老太吃饭了，纷纷捧起自己面前的碗，呼哧哧的喝起了粥。
饭后，李福满将自己采回来的草药，给李金凤，原是想自己嚼了给李金凤敷上，又怕李金凤待会儿洗澡不注意，将伤口给沾湿了，到时候，还得重新上一次药。
干脆将草药给了她，让她自己洗漱完，自己敷。
拿到草药的李金凤，恰好也有话和李福满说。
这会儿，院子里恰好就她和李福满两个，她也就放心大胆的说了，“爷，我想去一趟县城。”
“去县城？”李福满愣住了。
“恩，我想去县城看看有啥吃的，家里米缸我看了下，不够咱家吃到分粮的时候了。”
李家人口多，干活儿的除了几个汉子，几个女人，要多懒，就有多懒。
李爱兰放牛一整天下来，一点五个工分。
李爱菊嫌没有农具，活儿不愿意干，一天一个工分都没赚到。
哪怕真的到了分粮那天，李家又能分到多少？
“这……”李福满犹豫了，家里日子，确实越来越难过了，可是让眼前的丫头一个人去县城，他又怎么放心？
“金凤，要不等抢收完，爷爷带你去？”李福满提议。
“爷爷，我还想去县城卫生所看看额头，这几天，头总是疼的厉害！也不知道，头会不会和全疯子一样烂掉，会不会长虫……”
李金凤说着，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李金凤说的是村里一个疯子，全村人都知道他，他疯疯癫癫不说，一只脚也少了半截。
家里没有亲人，加上自己也不会处理，那受伤的脚感染了，不但不能愈合，里面还长了虫，看着都让人瘆的慌。
李金凤的伤口，虽然每天都在处理，可到底不是卫生所医生看的，她这么一说，李福满也开始害怕了起来……
第22章 去县城2
“金凤，我明天去大队长那儿给你请假，不过你一个人去县城，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还是问问有谁也要去县城，把你们凑到一起去？”李福满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李金凤连连摇头，她就是要一个人去县城打探情况，如果有人跟着，空间里的东西拿不出来不说，说不定，自己的一言一行，还会被人在生产队的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爷爷，我自己可以的，不过明天我想先给大伙儿分完农具，再去县城。”
村里人对张小宝没啥好印象，她要是不在，明天分农具的时候，肯定要苛刻他。
她既然答应了那孩子，就得第一个将农具分到他手里。
李福满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李金凤是放不下那点工分，心底对这个孙女的喜爱，又往上升了一层。
“好吧，不过去县城的路，离这里也不近，你要是路上遇上有赶牛车的，就和他说你是李家村生产队的队员，去县城看病，让他们捎带你一段路。也别不好意思开口，你爷爷我从前也捎带过别人，也没有介意过。”
李福满这个继爷爷，比亲爷爷还要好，知道李金凤是头一次去县城，不仅将路线告诉了李金凤，还让她遇上人，要出声搭便车。
李金凤谢过李福满，回了自己房间。
这算是她在这个小房间里，住的第二个晚上，看着没有玻璃的窗户，李金凤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找点东西，将窗户遮住。
至少，不能让人随便站在窗外，就看到她房间里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房间里，东西太少，能够用来遮挡窗户的，用手指头都数不出来。
加上天也黑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李金凤暂时放弃了修葺窗子的想法。
和昨天一样，她躲在墙角，透过窗户也看不到的地方，从空间拿出消炎水，将伤口细细的涂抹了一遍，又吃了两颗消炎药，才上床睡觉。
……
想着要去县城，第二天一大早上，李金凤早早的起来了。
后院，张秀兰也起来没多久，正在烧饭。
昨天夜里，她摸黑将那些野芹菜洗干净了，今儿早上，就用野芹菜做粑。
一小把粗面粉，和切成碎丁的芹菜和在一起，野芹菜占主要部分。
再弄点自己腌制的干萝卜，早饭就这么对付着过了。
李家的日子，算不得好，但是在村子里，已经算不错了。
人家只能吃个水饱，李家还能吃个小半饱，不过这也只是眼前，若是粮食分的不及时，李家可能也要一大家子人跟着饿肚子了。
李金凤进了屋，张秀兰已经在炕芹菜粑了，因为没有油，加上面粉不够，做出来的粑颜色很难看，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见到李金凤，张秀兰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朝李金凤招了招手，“凤儿，你过来。”
李金凤凑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什么事儿，就听见张秀兰开口，“凤儿，今儿你分农具的时候，能不能给爱菊分个好点的农具？”
第23章去县城3
“凤儿，娘知道你难做，可爱菊咋说也是咱自家人，你不用选个最好的，选个能用的就行，成不？”
张秀兰看着李金凤，眼神中带着祈求。
在李金凤印象中，张秀兰也不是第一次因为李家两个闺女，让原主受委屈了。
从前，原主总是将一切的委屈憋在心里，私下没人的时候，哭的眼睛红肿。
没别的原因，就是舍不得让张秀兰难做。
可正是因为一次次的退让，张秀兰反倒忘了，自己亲生的闺女也是人，也会难受。
如今，李金凤成了原主，是绝对不可能成全别人，恶心自己的。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张秀兰的要求，“妈，这件事儿，我做不了主，生产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要是弄虚作假，私下里照顾李爱菊，他们会咋的想我？就算他们不说，我这么做，对得起那些认真干活儿的同志？”
李金凤直接将认真干活儿的其他同志搬了出来，张秀兰脸色立刻就变了。
绝口不提让李金凤放水的事儿。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闺女变了，从前她说什么，闺女就算再不高兴，总会答应的。
这一回，好像更有主意了，知道拒绝自己了。
张秀兰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丢了似得。
“凤儿，我听你爷爷说你今儿要去县城看病？你一个人没啥问题吧？”
不护着李家几个孩子的时候，张秀兰人还是不错的。
李金凤也愿意和她说几句贴心话，“是啊，去县城瞅瞅，头疼的厉害。”
这件事，张秀兰还挺不好意思的，那会儿闺女应该是要自己讨公道的，可是她……
罢了，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以后，爱兰和爱菊应该不会这么做了。
和张秀兰说句话的功夫，李家其他人都起来了。
洗漱完，一个个都往厨房钻，瞅着桌上放的野芹菜粑，大伙儿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这个时代，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那样，饿肚子那是常有的事儿。
野菜粑瞧着个头小，但是里头是有面粉打底的，怎么也比粥强。
等李福满过来，大伙儿开始吃早饭。
吃完早饭，李福满将李金凤拉到一边，塞了一张一块的钱，给李金凤。
“凤儿，多余的钱，俺也没有……但是这一块钱，爷爷攒了好久，你拿去县城看病。要是有剩下的，你给自己买点东西。”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李金凤还不是特别了解，一块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多少。
但是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出现过一块钱的时候。
最多的时候，就是两分钱，还是做活儿做的很辛苦的时候，李福满给她的。
李金凤受宠若惊的接过这一块钱，连忙揣进兜里。
又听见李福满开口，“这事儿，你谁也莫要告诉，有剩下的，回来也别给爷爷了，自己攒着知道吗？”
听着李福满的话，李金凤心底暖乎乎的。
她冲李福满咧开嘴，“爷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第24章 去县城4
踹在李福满给的一块钱，李金凤直接去生产队仓库分农具。
张小宝那小孩儿果然听话，李金凤让他早些来，他还真的来的特别早。
排队，也是排在了队伍的第一个。
李金凤挑了把很锋利的镰刀，递给张小宝。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又拿了个干馒头给他。
“去茅坑吃，别让人发现！”
李金凤倒是想给包子或者鸡蛋来着，可现代人做的包子个头普遍小，一个根本不饱肚子，而且空间里鸡蛋是有限的，吃完了，就没了。
倒是面粉，李金凤空间里，少说也有上万斤，一时半会儿，根本吃不完。
张小宝只知道自己口袋里，被塞了个啥东西，又听见是吃的，吓得赶紧捂住口袋。
四处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他按照李金凤的吩咐，在茅坑里，吃了半个馒头。
剩下半个，他藏在怀里，准备晚上下工，回去拿给奶奶吃。
李金凤派完农具，李爱菊才姗姗来迟，看着空荡荡的仓库，想到没有农具，只能靠双手打粮食的自己，她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李金凤欺负人。
“李金凤，你爹妈不教你咋做人的吗？你白吃我们家的，白喝我们家的，你……你居然连个农具都不给我留。李金凤……”
这般撒泼的话，从李爱菊的嘴里说出来，李金凤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心情不错。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很热心。
除了粮食不愿意分给别人，一点公道，还是愿意给的。
李爱菊越是这样，李金凤越是有理。
“七姐，我为啥不给你留农具，你不清楚？大伙儿想要农具的，谁不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你来的晚，还想要最好的，哪有这个理儿？”
“你……”
“在家里，你咋欺负我不要紧，可在外头，就一个字‘公平’，想要农具，明儿起早些，你想要啥农具，就有啥农具！不积极，不努力的，不是我们生产队的好同志，不配用农具！”
李金凤一番话，几乎煽动了仓库这边，所有人。
领了工具的，觉得李金凤说的在理儿，理直气壮的拿着自己的农具走了。
没领到农具的也不觉得李金凤不给自己机会，反而觉得自己不够积极，红着脸，离开了。
李爱菊还想说什么，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队长来了。”
李爱菊和李爱兰两个，一向是欺软怕硬，欺负李金凤还敢，在赵中兴面前，一个屁都不敢崩一个。
拔腿就跑。
没有李爱菊找麻烦，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恰好这时候，赵中兴走到了李金凤面前。
“金凤丫头，我听你爷说，你要去县城看额头？你这额头，到底咋样了？”赵中兴问。
村里人都知道李金凤伤了额头的事儿，那会儿，大队赤脚医生给看了，那么大个洞，赤脚医生看了，自己都觉得害怕，第一时间，就和赵中兴汇报过了。
不过村里人，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李金凤是咋弄的。
就连李福满，也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是李爱菊和李爱兰做的，肯定不会放过她们两个。
第25章县城1
“额头有点疼，里头好像化脓了……”
李金凤将情况说的很严重，赵中兴也不好再耽误她的时间，挥了挥手，让李金凤赶紧去县城。
去县城的路，李福满在昨晚的时候，已经和李金凤仔细说过了。
出了村子，一条路，一直向北，走上两个多小时，见到有很多房子的地方，就是县城。
李金凤出门的时候，仍旧背着昨天背的破布袋子，袋子很大，正好用来掩饰她从空间里拿东西。
李金凤走了半个多小时，路上半个人影儿都没有，估摸着，都在忙着抢收、抢种。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李金凤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副身子，常年累月的没吃过一顿饱饭，加上活儿做的重，底子亏了。
稍稍走点路，做点活儿，就喘不过气。
李金凤打定主意，若是这一趟，有点收获，她还得偷偷摸摸从空间里拿点肉出来吃，整天吃那没有油水的清粥，怕是身子骨几年都养不好。
休息够了，李金凤抬头看着所谓的县城，她惊呆了。
她出门的时候，估摸着七点，走了两个多小时，又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顶多十点。
按理说，这个点，应该是人多的时候，可大街上，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不仅如此，但凡她睁眼能看到的，一个个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走路都是软绵绵的，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再看看县城的建筑，低矮的平房错落的分布着，窄小的街道，就连现代最常见的高楼，都十分的少见。
穷，真的太穷了。
李金凤完全说不出话来形容，但是这样的地方称作县城，还是太让人惊骇。
李金凤觉得，哪怕是现代的镇上，都比这县城要好得多。
李金凤踏进县城的地界，四处看，四处找。
还是没见到几个人，更别说，所谓的黑市。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了。
李金凤想到踹在兜里那一块钱，她决定去饭店看看，随便了解这个时代的具体的购买力。
找了一条街，最后在街尾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饭店，李金凤想也没想，进了饭店。
饭店的状况，和现代也完全不同，李金凤进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柜台的地方，坐着一个快睡着的服务员。
服务员一直在打盹儿，李金凤进来了，也不见打招呼，就跟有李金凤这个客人，和没有一个样。
李金凤也没多想，走到柜台面前，冲服务员道：“同志，你好……请问你们的菜单呢？”
服务员没理李金凤，她只好又问了一句，“同志……”
这时候，服务员抬起了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李金凤，“不就吃个饭，你瞎嚷嚷啥？”
李金凤嘴角抽了抽，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凶的服务员。
从兜里掏出那一块钱的纸币，她问了一句，“一块钱，能吃啥？”
服务员看都没看那一块钱，朝李金凤伸手，“票呢？”
“什么票？”李金凤有些蒙。
“粮票啊？没粮票你来吃饭？”服务员又是一个白眼。
第26章县城2
李金凤知道这个年代买粮食需要粮票，却不知道，来饭店吃饭，也需要粮票。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要进来吃饭，就是想问问这个时代的购买力。
“同志，不好意思，我粮票没带，就是想问问你，一碗面多少钱。”李金凤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
没想到，在她说出没粮票的那一瞬间，服务员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没带？我看你是没有吧？没粮票，你也敢出来吃饭？哪里来的乡巴佬，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指责，李金凤也不忍了。
“不就是没粮票吗？我来问问价格咋啦？你至于这么凶吗？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大中午的，天儿又热，肚子又热，还被人一直骂，李金凤也不忍了。
那服务员被李金凤这么骂了，气焰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
不过依旧指着门口，让李金凤滚蛋。
这种地方，求李金凤来，她也不会再来的。
她气呼呼的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蓝色旧家布衣裳，身上打满补丁的男人。
大约是站在外面好一会儿了，听到了李金凤说的话。
那男人出声安慰李金凤，“他们这儿是国营饭店，眼睛长在头顶的，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你别和她们一般计较。”
被男人这么一说，李金凤明白了。
难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市场经济，一切都是按计划来的。
有个好单位的，尾巴自然能够翘到天上去，特别是这种做饭店的，吃肯定比其他人方便，不愁吃，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无敌的了。
“谢谢！”李金凤礼貌的说了一句。
那人突然压低了嗓音开口，“闺女，你是不是有钱没票啊？我有粮食，不收你粮票，咱交换一点。”
男人是在这一代黑市做买卖的，手上有一点粗粮，隔一段时间，就来县城一趟。
今儿原本是想去黑市用粗粮换点钱，刚好瞅见李金凤，便想着，干脆将粗粮换给李金凤，也省的的去一趟黑市，担惊受怕。
“你有粮食？啥粮食？”李金凤学男人的样子，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那人以为李金凤要买，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冲李金凤道：“那边那颗柳树底下，咱过去谈！”
不怪李金凤胆大，而是这个时代，大伙儿普遍都穷，心思都在咋填饱肚子上。
啥贩卖人口的，基本没有。
毕竟，你倒腾一个人过去，还得给人家白吃白喝，傻子才做这种亏本买卖。
而且县城里，时常有人巡逻，你要是高声喊一句，指不定马上就有人冲过来，解救你。
李金凤跟着男人走到了那颗大树下，男人将自己随身背的袋子，给李金凤看了一眼。
只一眼，李金凤便看清楚了里头的东西，就是一点玉米，而且成色还不好，看起来快要发霉了的样子。
男人道：“黑市那边是八毛一斤，我算你七毛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27章 卖家成了买家
“七毛五……一斤？”李金凤有些惊讶。
一斤玉米才七毛多，这个时代的物价，是有多低？
李金凤顿时觉得，李福满给她的那一块钱，堪称巨款。
男人见李金凤惊讶，以为李金凤觉得价钱高，他又出声，“闺女，我知道你觉得市面上，玉米顶多六分一斤，我这儿卖七毛五，价格翻了几倍，太贵。
可那是在有粮票的，又供应充足的情况下。你这没粮票的，能拿到粮食就不错了，干啥还在乎这几个钱？如今大伙儿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家能够吃上这么一捧玉米熬成的粥，那真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男人的话，让李金凤知道，他误会了自己。
不过，从他的话里，李金凤又知道了不少消息。
正常情况下，玉米不过六分钱一斤，而且物资稀缺，你有钱、有票，不一定买得到。
“大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问问……算了，您要面粉吗？”李金凤问了一句。
“啥……啥？面……面粉？你……你有面粉？”男人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李金凤指了指自己身上背的布袋，做了个从里头掏东西的动作，趁着这时候，从空间里拿了点面粉进布袋里。
不多，大约二斤的样子。
打开布袋之后，李金凤学着先前男人让她看玉米的模样，朝他面前晃了一眼。
男人差点将眼珠子都掉出来。
“咋……咋卖的？闺女，你这面粉咋卖的？”
男人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过来兜售物资的了。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粉了。
哪怕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他也敢断定，那是精面粉。
整个县城，哪怕是有粮票和钱，都买不到。
男人在黑市转悠的久，哪怕拿出来交易的东西，多数是粗粮，品质很不好，不管是成色和味道，都和精面差了不是一个档次。
细粮这类，包括大米和白面，上赶子都找不到一家。
男人的心情，激动地不像话。
若不是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他都要将她当成神仙了。
“闺女，你说个价，我……我要买你的面粉。”
男人家就在附近的农村，家里有个瞎眼的老母亲，老母亲一辈子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一辈子没吃过一口细粮。
他说啥也要将这细粮买下来，让老母亲尝尝。
“两块一斤？”李金凤试探的说了一句。
她其实还不是特别懂这个时代的物价。
暂时知道的，就是玉米六分，黑市八毛。
既然眼前的人，这么惊讶她手上的面粉，估摸着，她叫两块，应该还算正常。
男人愣住了，这么好的精面，竟然只喊了两块。
这要是搁黑市上，没有四五块，不，四五块都抢不到。
“好，我给，我给……”男人激动地从口袋里拿出四块钱递给李金凤。
按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规矩，李金凤立刻将装面粉的袋子给了男人，男人则赶紧将面粉，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另外一个袋子里，将布袋还给了李金凤。
第28章 观音土
交易的整个过程，两个人都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长了四只眼睛似得。
李金凤想到什么似得，突然又说了一句，“大哥，你这玉米……”
“你要吗？我送给你吧？”男人大方的开口。
虽然这一斤玉米能够换七八毛钱，可方才这精面粉，他分明是占了这小姑娘便宜的。
“不，我不要你送，我用两鸡蛋和你换吧！”李金凤开口。
“鸡……鸡蛋？你还有鸡蛋？”男人又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李金凤穿的衣服很大，口袋也深，装了什么，没装什么，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她就借着掏东西的时候，从空间里，拿了两枚鸡蛋出来。
看着李金凤手里的圆滚又新鲜的鸡蛋，这一回，男人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原以为眼前的小丫头就是进城饿着肚子的普通人，可没想到，她手上竟然有鸡蛋和面粉。
在这种时代，有这两样东西，这日子，该过成神仙般的日子了吧？
真好啊！
男人在心底，大大的羡慕了李金凤一把。
但是他却只肯要一个鸡蛋，“闺女，鸡蛋是稀罕物，叔只拿一个，剩下那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虽然很舍不得，甚至想一把将那个鸡蛋抢走踹在兜里，但男人到底做不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倒是李金凤，硬是将鸡蛋塞给了男人。
“两鸡蛋换你的玉米，不是白换的，你还得告诉我一些消息。”
关于黑市，李金凤知之甚少。
还有这个时代的物件，她还是没弄清楚。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似乎经常出入夜市的，应该知道，啥东西，能够换到啥价钱。
说不定，还能给她找到优质的客户。
“啥消息？”男人终究是接了鸡蛋，不过也打定了主意，不管李金凤问啥，但凡他知道的，他全部都说，绝不藏私。
“县城的黑市，在哪儿？”
“黑市？闺女，你要去黑市？”男人盯着李金凤，眼睛里，又露出惊讶的神情。
“恩！”
“黑市在八一巷！再就是一些人少的小巷子，弄堂里头都有。哪怕是汽车站，也有。不过，最大的还是八一巷，从前人们在那儿打过鬼子，去的人多。闺女，你要是去黑市，可得注意些，不能和那饿昏了的做交易。”
男人估摸着，李金凤会去黑市和人换粮食。
若是这样，就得防着一些人。
那些饿昏了的，若是见到这细粮，指不定，就伸手抢了。
“饿昏了的？具体是指……”李金凤其实知道，饿肚子的人，是啥样子的，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才能活下去。
“头大身子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别人袋子的。再就是肚子很大的，那种人，十有八九，饿极了，吃了观音土。”男人道。
“观音土？”
“没错，就是一种泥巴，你瞧着和面粉差不多，蒸出来，味道也不赖，这土比窝窝还能管饱，吃一丁点就令人感觉腹中胀满。
只是，这土在肠胃中消化不了，也拉不出来，时间久了，肚子鼓胀得像个小西瓜，这种人，迟早会死，只要有吃的，他们啥也顾不上了。”
第29章 再交易（一更）
说到吃观音土，李金凤发现男人的表情略显悲凉。
他其实也挺同情这些人，可眼下这种情况，饿起来，连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哪里还会管活下来之后的事情。
能够吃个饱饭，已经是一件能够让人幸福的要哭的事情，又哪里有资格挑剔什么。
“闺女，叔能和你说的就是这么多了，你要是还有啥要问的，等明儿你来八一巷，我再仔细告诉你，叔今儿得回去了！”
大约是想到了自己，还有家里瞎眼的老母亲，男人愈发坚定了，要早些回去，将这些细粮拿回去给老母亲尝尝。
至少，在他老母亲人生走到尽头之前，也尝尝，这辈子从未尝过的细粮。
李金凤虽然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眶，也知道啥叫适可而止。
她咧开嘴，冲男人说了一句，“谢谢叔！”就放男人走了。
男人离开了，李金凤的生意还得继续。
她又往自己带的布袋里放了十斤面粉，再就是面条，放了两封四斤的量，加起来就是十四斤。
超市里的东西，也不全是高档物件儿，也有许多便宜的，啥包装也没有，一张白纸包裹的。
上头没有字儿，也不担心被人发现面条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李金凤没准备去八一巷，和他做生意的男人也说了，小巷子里，也有可能做生意。
不过，这一回，她瞄准的是那种穿的还不错，但是脸色不咋好的人。
通常这种人，极有可能是有单位的。
应该手上不缺钱，各种票兴许也有。
李金凤现在缺钱，也缺票，不管是啥票，她都想收集一些，哪怕不买东西，搁以后，那也是古董一样的物件儿。
兴许，还能让她发一笔横财。
想到这里，李金凤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客户。
转悠了半天，到了一处人少的院子，一个穿着黑色旧工装，身材消瘦，脸颊蜡黄的男人，从小院子里走了出来。
李金凤迎了上去，小声问：“同志，你要买面粉和面条吗？”
男人在李金凤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愣住了。
似乎不相信李金凤说的话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李金凤。
“同志……”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迅速点头，“要的，要的……”
说完，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发现没人看着自己，他赶紧继续问：“你有多少？”
李金凤将袋子往男人面前扯了一下，“面粉大约十斤，面条两封，一封两斤，总共十四斤！”
男人再一次愣住了，特别是他回想起里李金凤兜里那些竟然是精面的时候，一股子惊喜，涌上心头。
“闺女，你……你跟我进屋，我……我给你拿钱。”男人语无伦次的开口。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精面了。
像这种精面，县城里，根本没有供应的。
他还是前些年，去省城大哥家做客，见过这种面粉，拿来包饺子、擀面条，做出来的饺子和面条，能让人将舌头都吞下去。
“有票吗？最好也准备一些票！”李金凤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粮票，别的票也成！”
第30章 工业券
打从在饭店被人赶出来，李金凤就知道，这个时代，买啥都要票。
揣着票，总没错的。
男人领着李金凤进了自家。
他家在李金凤看来，还算县城中不错的地方，至少是独栋，还有院子。
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进去之后，男人就一头扎进了自家，去找钱和票去了。
李金凤站在她家后门口，手里还揣着随身携带的布袋子。
不一会儿，男人出来了。
只是模样有些狼狈，他手上拿着一个粮票本，还有一个铁盒子，瞧着像是装过饼干的，不过上头啥标记也没有。
“你……你那面粉和面条咋卖的？”男人情绪激动的问。
“两块……五一斤！”李金凤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价格。
先前卖掉的面粉，是两块一斤，但是看那个男人，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而且很爽快的给了钱，李金凤就估计，自己的价格卖低了，所以这回，她又将价钱往上头翻了翻，每斤多要了五毛。
李金凤喊完价格，男人又一次愣住了。
男人家里不算差，国营厂里的正式职工，按理说，他们这种人，是不应该买黑市上的东西的。
可人是铁，饭是钢。
饿起肚子来，谁还管东西是哪儿来的。
只是眼前的小丫头，卖的东西，实在太便宜了一些。
那可是上好的精面啊。
哪怕是住在省城的人，都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货。
搁黑市上，这价钱，可能会让一些人打破头。
“咋啦？是觉得贵吗？”李金凤问了一句。
“不，不，我……我觉得挺好，你那全给我，一共十四斤对不对？两块五一斤，我给你三十五块钱，再给你……再给你二十块钱的工业券？”
国营厂发的工业卷是按照每二十块工资，发一张工业券。多数时候，可以用来买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毛巾、毛巾、毛毯、铁锅、铝盆、暖水壶之类的东西，甚至烟酒，也能用工业券买。
可这玩意儿，到底比不上粮食来的重要。
有钱和粮票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粮食，更别说眼前这些精细的面粉。
毛巾随便用块旧布就成，至于暖水壶那些，他们单位都有发，根本不着急。
烟酒这些，有券还不一定买的到，所以，牢牢抓住眼前的粮食，才是最实在的。
“好！”李金凤同意了。
男人没和他说工业券能买到的东西，但李金凤猜测，应该是工厂生产的那类东西。
毛巾、暖水壶、肥皂啥的，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两个人交换了彼此的东西。
男人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闺女，你家里还有面粉、面条啥的吗？有多少……我要多少！”
男人家里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大多都在城里有个公职，可家里孩子多，老人也多。
哪怕国家每年会定额供应一些粮食，可那点粮食，那里够吃的。
与其去黑市冒险，不如看看眼前的小丫头，有没有更多的粮食。
“你还需要？”李金凤问了一句。
“要的，要的！”男人重重点头。
说完，他又继续开口，“你放心，我们都有票，虽然不一定是粮票，但是一定不会让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