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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 强悍的姐姐14

    白景行和白若瑜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同学互相认识,交谈甚欢,根本用不着他们两个介绍。

    白景行转头去看山上的树木,再闭眼感受了一下秋风,叹气一声道:“除了秋风有点儿燥外,完全看不出这是秋天啊。”

    白若瑜深以为然的点头,“像春天。”

    俩人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白若瑜就推了推她道:“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和同窗?”

    他上下打量她,用手挡住嘴巴小声道:“你也十三了。”

    她爹娘十三的时候都私定终身了。

    白景行哼了一声道:“你的同窗和朋友有哪个我不认识的吗?”

    那还真没有。

    白若瑜的目光就慢慢飘向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学兄,然后看到了几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哎,那不是赵国公府的表哥吗?那边都是国子监的人?”

    白景行扫过去一眼,“看年纪,应该都是国子监的。”

    “走走走,我们过去认识认识。”

    白景行拒绝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学国子监,到时候自会认识,难得来一次马场,我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那你想去干嘛?”白若瑜问:“马球你也打了,赛马你也赛了,现在马场里还有什么你没玩过的?”

    “虽然玩过了,不代表我不可以重复玩,”白景行道:“我想去打马球,顺便去看一下我两个傻弟弟。”

    相对于认识一些她不太感兴趣的人,她觉得玩儿和看着她两个傻弟弟更有趣。。

    白景行上马,居高临下的问他,“你走不走?”

    白若瑜很想说不走,但他扭头去找他的小伙伴们,发现他们都笑成一朵花似的跟在明学的女学生边上,顿时打了一个抖,也立即跳上马,“走走走。”

    俩人正要打马离开,远处突然传来一片惊呼,然后是几声马嘶声,俩人转头看去,就见另一侧半山坡上一直聚集的人突然惊叫的散开,有一匹马一下窜出去,带着马上的人便往山下狂奔。

    白若瑜大惊,“是赵家表姐!”

    白景行一扯缰绳,一踢马肚子便冲着她追去,白若瑜连忙大叫,“别别别,你别去啊,你扯不住马呀……来人,快来人,快去救人啊。”

    他们的护卫也反应过来了,纷纷扯了附近的马便上马追去。

    但有人比他们速度更快,有一匹马在赵依灵的马蹦出去之后便紧随着跑出,只不过她的马太快,所以一下拉开了距离。

    惊跑下山的马让散落在马场下方的人都惊了一跳,纷纷避让,“那是谁?”

    “好像是赵家六房的小姐。”

    “那是谁,是杨相家的公子吧?”

    “就是杨琪,天啊,是杨琪。”

    “还杨相呢,他父亲已经被贬黜出京,现在只是宋州刺史而已。”

    “马朝这边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白景行的骑术是跟着殷家的家将学的,这些年又时不时的跟着父母外出,自觉练得不错,因此在看见赵依灵要被马颠下来,而她的另一只脚卡在了马镫里以后便狠狠地一踢马肚子冲了上去。

    紧跟着赵依灵的杨琪也看到了她的脚陷在马镫里,奈何他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便想着去抓马绳,但对方的马太快,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白景行从后面赶上来,抽了腰间的一把短刀便丢过去,“给你————”

    杨琪回首伸手接过,刀一抽,直接划断马镫上的绳子,伸手就把赵依灵提过来,就在他提人的时候,她的马再度受惊,直接扬起前蹄,马首狠狠的冲旁边一甩,因为两匹马靠得太近,他身下这匹马又是马场的马,与他不够默契,因此也受惊,撒开腿就要惊跑。

    杨琪感觉到腿下马瞬间绷紧的肌肉,想也不想就把才抓过来的赵依灵往远处一丢……

    白景行在他回首时才把人认出来,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见他把人给扔了,嘴巴微张,他的马已经嘶叫的冲了出去。

    赵依灵被丢出去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停下,白景行勒住马,跳下去看她,“赵姐姐,你没事吧?”

    赵依灵也觉得自己完了,连忙摸自己的手脚和头脸,哭嚎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白景行看着手脚都异常灵活的赵依灵,再扭头去看已经受惊跑远的马匹,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你没死,也没断手断脚,我去追杨家哥哥。”

    “我,我手没事吗,我腿也没事吗?”

    白景行已经跳上马跑远了。

    “糟了,那边是沙坑,马场预备拿来给人练习摔跤的。”

    “杨琪对这边不熟,快让他把马拉住呀。”

    杨琪对马场不是很熟,但白景行对马场还算熟悉啊,自然知道那边是沙坑,连忙大叫道:“杨大哥,那边是沙坑,快让马拐弯啊——”

    杨琪努力的扯住缰绳,想要制住它,但它就跟疯了一样,甩着头不愿意受制于杨琪,不过到底还是转弯,且受力的作用,拐了一个大弯后又朝山上跑去。

    白景行和护卫们跟在后面追,只觉得这马场的马也太好了,疯跑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累。

    杨琪也是厉害,竟然一直牢牢的把控住马的脖子,就是稳坐在上面不摔下来。

    马疯跑着冲上山,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杨琪一手抓住缰绳轻轻地拉住,想要让它慢慢停下,马也的确慢慢缓和下来,结果在这时,赵依灵已经跑远的马又横冲直撞的跑回来,他的马再次受惊,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冲着赵依灵的马就奔去。

    眼见两匹马要相撞,杨琪一咬牙,干脆放掉缰绳,终身一跃从另一面跳下。

    护卫们一分为二,一队去制住疯跑的马匹,一队则跟着白景行去救杨琪。

    杨琪一跳下就护住了头和脖子,只是马速过快,他跳下时又在半山坡上,一时控制不住速度和更好的角度,只能一路顺着山坡滚下。

    那边不是马场的范围,不好开发,所以还有树木和乱石,根本不能跑马。

    白景行面色一变,立即跳下马追去……

番外 强悍的姐姐15

    杨琪一路滚下坡,一下就撞在了一棵树上,力度之大让他闷哼出声,捂着胸口卷起身子来。

    白景行和护卫们跑下来,伸手将人翻过来,见他头冒虚汗,脸色苍白,不敢乱动他,“快叫大夫!”

    护卫应声而去,白景行蹲下给他检查,“你撞到哪儿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头疼吗?”

    杨琪压着痛意道:“不痛。”

    白景行就一路按下去,按到他的胸口见他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便问道:“这儿痛?”

    杨琪“嗯”了一声,白景行有些担忧,一路下摸,“腰呢,痛不痛?腿痛不痛?”

    白景行检查完,大夫也赶到了。

    马场里养有大夫的,而且还是擅长跌打骨伤的,毕竟马场里都是极限运动,很是危险。

    从赵依灵的马受惊开始,便有马场的人去通知大夫了。

    杨琪滚下山坡的时候,大夫已经到半山坡上,所以下来的速度很快。

    两个大夫带着一群护卫抬着担架下来,因为不知道杨琪伤得如何,他们一时间没敢移动。

    白景行道:“他胸口受伤,怀疑是骨折伤到了肺部,左腿骨折,但不严重,其他皆是挫伤。”

    大夫忙道:“没有明显的出血,先把胸口和左腿固定住,把人抬下去。”

    杨琪身份不低,肯定会请京城医署的医者救治,甚至还可能请到太医,他们这两个还是不要上了。。

    “大夫,杨公子晕过去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杨琪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短促,整个人脸色都发青了,这一看就是不好了。

    “这这这,”大夫大惊,“这是内出血了呀!”

    另一个大夫连忙打开药箱,取出一丸药来要喂杨琪,“这是止血药。”

    杨琪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吃得下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了起来。

    白景行看得大急,“先扎针,将胸腔里的血和气排出来,不然他要死了。”

    “这,白小娘子,我们不会呀。”

    “这怎么办啊,大郎君,您坚持住,我们郎主和夫人都在宋州,临走前把郎君交给我们……”

    白景行见杨琪眼睛紧闭,脆弱的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好似天地间只有这一种颜色一样。

    她咬咬牙,伸手去翻大夫的药箱,很快从里面找出一根中空的针,她快速的连接上肠管,先把东西塞给了大夫,大夫慌张的接过,结巴道:“白小娘子,我,我们虽在太医署里听过这种案例,但我们没做过,甚至都不太记得其中要点,实在是不会呀。”

    “我来,”她拿了剪刀,对护卫们道:“把他扶着坐起来。”

    护卫们连忙将他扶起来,白景行一剪刀下去将他胸前的衣裳剪了,接过针后在他胸口上摸了摸,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道:“我,我看我娘做过,在第七和第八根肋骨间,我且试一试,要是……你别太恨我。”

    反正不试,你是一定会死的,试了,还有可能活着。

    “对对对,白小娘子,你是周大人的女儿,肯定可以的……啊——”

    大夫一句话还没说完,白景行一针扎了下去,血液瞬间从肠管里涌出,因为肠管不长,血液飙出成了一道直线,看着就吓人得很。

    从山上赶下来的各书院学生一看,脚都软了,赵依灵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杨公子他他死了!”

    与杨琪一道的国子监学生脸色苍白的跑过来,“则之,则之……”

    白景行却是大松一口气,冲他们伸出手,“别过来,这儿已经够脏的了,你们再这样跑过来,术后感染了怎么办?”

    两位大夫也回神,纷纷恭喜杨家的下人和白景行,“成功了,杨郎君吉人自有天相。”

    又夸白景行,“白小娘子不愧是周大人的女儿啊!”

    杨家的小厮东方低头去看,就见他们家公子脸色稍缓,呼吸竟然顺畅起来了,再去看潺潺流出来的血液,他一脸的茫然。

    这,这,这出了这么多的血,怎么反而好了?

    白景行稳住针道:“快把人送到医署里去,不,不对,送去太医署,今天下午我娘在太医署里有课,她肯定在太医署里。”

    “不知道他内出血的情况如何,必须让我娘来救。”

    众人应下,忙将杨琪抬到担架上,迷迷糊糊间,他睁开了眼睛,正对上给他扶针的白景行,含糊道:“多谢了……”

    白景行根本没留意,她第一次给人扎这样的针,扎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手有点儿抖,心底不免有些后怕。

    唐宇上前来,扶住担架的另一头,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白家妹妹,你没事吧?”

    白景行摇头,强自镇定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杨家哥哥。”

    唐宇呼出一口气,道:“此事多谢,等他好了,我一定让他给你备个厚礼送上。”

    有白景行这个亲闺女在,一行人直接走后门进了太医署。

    周满课才上到一半,被人叫出来,看到担架上的俊美青年,吓了一跳,“则之这是怎么了?”

    白景行道:“马疯了,他从马上跳下来滚下山坡,被树撞到了胸口,胸腔内积有气血,左腿骨折,娘,你救救他。”

    “把他送到太医署的诊室去。”周满给他检查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脉后回身吩咐道:“去熬药。”

    她念了一串药方,看了一眼他胸口上扎的针问道:“这针谁扎的?”

    白景行颤颤巍巍的伸手。

    周满微微点头,和她道:“你一起过来。”

    白景行就目睹了一场她母亲是怎么解决血气胸病人的,从诊室里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眼前全是红色的血,最后还是扭头看了一下杨琪的脸才好受起来。

    “他现在不好移动,需要在太医署里住几天,好在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周满转身,看到不少署里的学生趴在窗口和门口往里看,不由瞪眼,“你们干嘛呢?”

    学生瞬间散了大半,只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学生还留着,小声道:“署令,杨公子需要人照顾,不如我留下照顾他吧。”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能照顾他。”

    外面还留着的女学生们瞬间激动起来,纷纷毛遂自荐。

番外 强悍的姐姐16

    周满就回头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似琉璃美玉一样脸沉默了一下,转头赶她们,“就快要考试了,你们不复习?这儿自有杨家的人照料,用不着你们。”

    白景行这一天又是打马球,又是赛马,还惊魂半日,这会儿早累趴下了。

    她正撑着脑袋在一旁昏昏欲睡,被母亲拍了一下脑袋才醒过神来。

    周满道:“你先回家去吧,你今日在外面给他扎针,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要留下来看他一个晚上,和你父亲说,我明日再回去。”

    “哦,”白景行揉了揉眼睛起身,看了床上的杨琪一眼,不由问道:“娘,他不会有事吧?”

    周满想了想后道:“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他身体还不错,只要不感染,过几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白景行这才放心,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救的第一个人呢,意义重大。

    白景行道:“我明天再来看他。”

    周满挥了挥手,白景行揉着脖子出门,发现今日的太医署很热闹,她一脸迷惑的出门,“今天也不是太医署比试的日子啊,大家怎么都在路上走着?”

    等到了大门外,她被聚集在太医署门前的人吓了一跳,“你,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明学的学生们看到她,立即迎上来,着急的问道:“景行,杨公子怎么样了?”

    “还在治,”白景行见她们急得眼睛都红了,一脸伤心,不由问道:“你们怎么了?”

    “伤得很重吗?周大人出手都没用?”

    白景行脸色一肃,“谁说没用的,我娘一出手他的伤情就稳定下来了,不过他伤的也不轻,暂时不能移动,所以要留在太医署里养伤。”

    门口聚集的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周大人就是厉害。。”

    白景行微微仰着下巴道:“那是自然。”

    “喂,白景行你还走不走?”人群之外,骑在马上的白若瑜等了许久她都没下来,不由扬高了声音叫她,“这天都要黑了。”

    “来了,来了。”白景行分开人群跑下来,接过护卫手中的马绳便上马,等骑在马上她才想起来她两个傻弟弟,不由惊叫道:“糟了,我把乌圆他们两个忘了。”

    “等你想起来,他们都要在马场里饿死了,”白若瑜道:“我早将他们送回家了,这会儿估计正在书房里抄书呢,马场出了这么大的事,里面的人都清空了,这会儿正被京兆府查着呢。”

    白景行咋舌,“这么严重?”

    “反正不轻,不说杨家哥哥,就是赵家姐姐出事马场就不好过,他们两个用的马都是马场的马。”

    “对了,好端端的,赵姐姐的马怎么会受惊呢?”

    “不知道,这事儿得问唐家二哥哥吧,他那会儿就在现场。”白若瑜看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大,“糟了,我爹!”

    白若瑜拉住缰绳,打转马头就要跑,被白景行一把拽住,“天都要黑了,你能跑到哪儿去?”

    白若瑜:“我,我进宫去!”

    白景行还是拽着他的马,“来不及了。”

    “来得及,你快放手……”

    白二郎一声大喝,“白若瑜!”

    白若瑜快要哭了,他瞪眼看向白景行,“我拿你当妹妹,结果你拿我当盾牌!我俩绝!交!”

    最后白若瑜因为协同夏牧白长松二人逃家,且去了危险性较大的马场,所以被罚跪祠堂一个时辰,抄写《礼记》十遍。

    为了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白若瑜不得不每日去一路之隔的郡主府,找同样被罚抄的夏牧和白长松一起。

    三人一边抄书一边怨念,“凭什么姐姐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们就不行?”

    白若瑜则是恨得咬牙切齿,“白景行,下次你别栽我手里!”

    白长松不由替他姐姐说话,“大堂兄,就算我姐不拉着你,你也总会被堂伯逮到的吧?”

    “怕什么,我进宫躲几天,我爹忘性大,他当时抓不住我,过两天就忘了。”

    “而且,就算我爹那会儿没忘记,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我就是被罚,也不会罚得这么狠的。”

    “你父亲能忘,你母亲还能忘了?”

    “我不管,反正我当时可以有逃命机会的,能逃一时是一时,”白若瑜固执的道:“而且说不定我进宫后皇舅舅会替我说情呢?”

    他想起了什么,扭头盯着他们道:“之前我们明明说好,被发现后此事与我无关的,你们……”

    夏牧立即举手,“哥!我发誓,我们没有主动招认,全是我爹自己查出来的,当时马场出事,你直接把我们送回家,这,我们之前找的借口全都没用上啊。”

    白长松连连点头,“这事儿不怪我们的,要怪就怪马场出事。”

    “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天真?”白景行端着一盘果子,用脚推开门进来,啧啧道:“就你们还想跟爹玩心眼?你们现在玩的全是爹和堂伯他们玩剩下的。”

    她把果盘放在桌子上,抬了抬下巴道:“吃吧,吃完了好干活儿。”

    白若瑜抽空往嘴里塞了一块,然后抓着笔继续写,他含糊的问道:“杨大哥怎么样了?”

    白景行将果盘抱进怀里,盘腿坐在席上吃,“人清醒了,我娘说再留两天就可以挪回家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左腿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估计要养上两三月才能去上学了。”

    白若瑜最近除了抄书还是抄书,连出门和小伙伴们交流信息都做不到,所以对外面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多。

    他好奇的问,“外面现在是不是乱成一团了?”

    白景行不解,“也不至于就乱成一团吧?杨大哥又不是什么朝中大员。”

    伤的要是杨伯伯,倒是有可能乱一乱。

    “我不是说他们,我说的是你们女学,还有京中的闺秀们,”白若瑜嘿嘿一笑道:“杨大哥这一伤,不知伤了多少京中闺秀的心,上至二十岁,下至你们这样的年纪,只怕都要伤心。”

番外 强悍的姐姐17

    白景行想到最近学里哀伤的气氛,微微点头,叹气道:“本来我都要准备去国子监了,近来在明学里就是与大家作别,可因为杨大哥受伤,大家都顾着伤心担忧去了,根本想不起来要送我。”

    “国子监就在京城,和明学对面而立,有什么要送的?”白若瑜实在不理解他们,“像我们男儿郎就疏朗多了,大家从不矫揉造作,心中想念,到国子监外喊一声,我们一起出去喝酒就是。又不是天涯海角再难见面。”

    白景行:“你学会喝酒了?”

    “我说的是果子酒,说的好似你没喝过一样。”

    夏牧将抄好的一页纸放在一旁晾干,叹气一声道,实在是想出去,就撺掇白景行道:“姐,我们明日去看看杨大哥吧。”

    白长松连连点头,还给哥哥找好了借口,“杨伯父和杨伯母都不在京中,家里只有杨大哥和杨二哥两个,杨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杨二哥一定很慌,作为世交,我们怎么也要去看一看。”

    白景行,“有爹娘在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不就是想趁机出门吗?”

    她很不解,“你们怎么就是坐不住呢?”

    白若瑜三人:“说得好像你能坐住一样。”

    白景行理直气壮,“我现在比你们强了,尤其是你大宝,你比我还早出来一个时辰呢,现在你只能沦为和我弟弟们一样。”

    白若瑜:……

    “算了,我们还是来说杨大哥吧,”白若瑜转开话题,“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看一看他,大人们去看是大人们的事,那我们孩子之间的交情是我们自己的事不是?”

    夏牧和白长松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每年我们都没少吃杨大哥给的点心。”

    白景行嗤了一声道:“人家跟你们熟吗?”

    不过见两个弟弟和白若瑜可怜巴巴的,她还是点头道:“行吧,等我去说服娘亲就带你们去太医署里看他。。”

    白杨唐三家虽然交情好,每年大人们总要带着家人聚在一起一两次,但其实因为年龄的问题,白家的孩子和杨唐两家的孩子不太熟。

    杨和书的两个儿子更喜欢和唐家的两个儿子一起玩,而唐大郎比他们都要大,他更是有自己的圈子,每年看这些弟弟妹妹都跟看小孩儿似的。

    而白景行是孩子王,又有同龄的白若瑜作伴,也喜欢带着自家的两个弟弟玩,所以就自成一派。

    尤其她是几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深得几位夫人的喜爱,每次聚会都是带着弟弟们在后院玩儿,并不在前院。

    所以和杨唐两家的哥哥们都介于熟悉和陌生之间,不过因为几家关系亲密,他们之间也多了一份感情和牵绊。

    杨则之一醒,唐宇便笑道:“你运气好,这次正巧遇上了白家妹妹在场,不然你这条小命真要交代在那里了。”

    杨则之也微微一笑,“是要多谢她,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了。”他转了转脑袋,轻声问道:“我家二郎呢?”

    “他去京兆府了,现在外头都说,这次惊马是因你之故,京中的闺秀为你争风吃醋,在马场里闹出事来,你为此差点儿丢了性命,”唐宇并不因为他在病中就瞒着他,道:“你家二郎不服气,正在京兆府那里盯着要人详查呢,流言也该止一止。”

    杨则之虚弱的道:“让他回来吧,不必和他们闹,此事也的确与我有关。”

    “与你有什么关系?”唐宇道:“你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又不是自愿被人围住的,你已经拒绝了她们,是她们自己要争风吃醋凑在一起,你打算就这么放任流言?”

    杨则之道:“流言止于智者。”

    “你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好看,更早两年,你被陛下召见大明宫应对时,不是更盛名?那时候京城隔三差五的惊马,多少人抢着去国子监那条大街上堵着见你?怎么不见有这些不好的流言?”唐宇道:“我看他们就是趁着世叔不在京城,所以可劲儿的欺负你呢。”

    “既然知道,便该知道去京兆府堵着是没用的,”杨则之道:“而且这点名声对我来说并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你的吗?”

    杨则之微微一笑道:“多少猜到了,但我不是品德有瑕,这些流言对我影响不大,反倒对当时在场的小娘子们更不利,此时就应该淡而处之,闹大了,只怕于她们的名声有害。”

    唐宇:“你倒体贴。”

    “的确是因我而起,”杨则之道:“所以还要劳烦你看住二郎,别让他再为此事出头,京兆府要怎么查随他们去,怎么判决也随他们去,不冤枉了无辜之人便可。”

    唐宇无奈的道:“你这行事倒不枉费了你父亲给你取的字。”

    杨则之一笑,“有劳你了。”

    “行了,你伤了肺,婶娘说让你少说话,多休息。”

    杨则之就闭嘴不再说话,他还是很惜命的。

    他不说话了,但唐宇忍不住,他嘀嘀咕咕的念叨道:“可惜我爹和大哥都不在京城,不然他们肯定有办法既能清掉流言,又不让那些小娘子们遭受池鱼之殃。”

    杨则之突然想起来,“白世叔不会为我这事出面吧?”

    唐宇微微瞪大眼,与他大眼瞪小眼。

    杨则之就捂着胸口想要起身,唐宇忙按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命了?你这时候不能乱动。”

    杨则之道:“本来白世叔这么年轻封相就有争议,我又是前相之子,这时候与我这件事牵扯上弊大于利。”

    “哎呀,你就别想这些了,”唐宇道:“你能想到的,难道白世叔他们还能没想到吗?你这会儿有伤,就好好的养着,别太操心。”

    见他眉头紧皱,唐宇便道:“不如你想一想送什么东西给白家妹妹作谢礼吧,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呢。”

    杨则之躺在枕头上不说话了。

    唐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行了,你就让你的脑子歇一歇吧,我去把你家二郎从京兆府里带回来。”

    杨则之总算“嗯”了一声。

番外 强悍的姐姐18

    杨则之留在太医署里养病,外面的风云都影响不到他,最多白天的时候,有很多学生路过他养伤的病房。

    其中以女学生居多,当然,男学生们也不少。

    虽然同在京城,但很多人都只是听说,并没有真的见过杨则之,很想见一见这位名扬京城的杨公子到底长什么样。

    果然见之望俗,他们太医署的学生,尤其是高年级的,偶尔会被先生们带着出诊,不仅见过各府邸的贵夫人和闺秀,也见过宫里的贵人,多好看的人没见过?

    但杨则之的确是其中最好看的。

    有年轻的博士摸着小胡子道:“也就只有年轻时的白相能与之一比。”

    便有更年长的太医摇头笑道:“那是你们没见过杨相年轻的时候,那才是惊才绝艳,颜绝天下,便是现在,整个大晋也无人能出其右。”

    那胡子花白的太医摇头晃脑的道:“有杨相颜色的,没有其才华,有其才华的,无他的涵养气质,这天下,也就杨相身兼三者,所以才为京城第一,天下第一,现在的杨公子比其父,还差一些呢。”

    “但杨公子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啊。”

    “这倒是的,唉,归根觉得还是先杨夫人长得好看,天下第一美人不是浪得虚名啊。”

    “先杨夫人?”

    “就是杨相的生母,传说她当年也是艳绝天下,时逢乱世,杨氏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保住人的。。”

    “有多漂亮,可有画像吗?”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插进来。

    老太医回神,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在他坐着的花坛不远处蹲着三个少年一个孩子,四人正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老太医:……

    他慢慢的起身,摸了摸胡子后问道:“白小娘子,你们是何时来的?”

    “在你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杨相年轻的时候’,”白景行道:“杨世伯长得好看我们知道的,却无缘见一见杨家叔祖母的模样,不知民间可有画流传吗?”

    老太医:“那种东西怎么会在民间流传?”

    “怎么没有,杨世伯的画民间就很多,我家就有好几副呢,全是我爹画的。”

    老太医一脸惊悚,“没想到白相还有此爱好。”

    老太医不想再和白景行交谈,带着大家一哄而散。

    白景行看着他们四散而离的背影,一脸莫名,“他们怎么走了?”

    白若瑜和夏牧也不明白,一起摇头。

    白长松就更不明白了,但他敏锐,若有所思的道:“爹爹给杨世伯画画,这听上去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爱好?”

    “那不是为了送长豫姨母吗?”白景行从小跟着白若瑜喊长豫姨母,已经叫习惯了,道:“她就喜欢这个,娘亲说了,送画不仅正好对她心思,我们家也省钱,是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四人都一脸迷惑,不过他们素来想得开,对于想不明白的事,他们都决定暂时丢在一旁不想。

    白景行一挥手道:“走吧,带你们去看杨大哥。”

    夏牧对于美人图依旧有很大的热情,因此道:“可以问一问杨大哥家里有没有画,那是他祖母,应该有的吧?”

    白若瑜:“有胆子你去问。”

    夏牧:“我没胆子,姐,你去问。”

    白景行:“凭什么我问?”

    夏牧:“你和杨大哥有救命之恩呀,而且你是女孩子,求看他祖母的画不奇怪,我们都是男孩子,求看前辈的画才奇怪吧?”

    白若瑜和两个弟弟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白景行受不了他们的眼睛,咬咬牙道:“我试试吧。”

    四人带着下人大摇大摆的到了杨和书病房外,门外站了不少女学生,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却不是很敢上前打搅。

    白景行看她们,又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学姐们,你们这会儿都不用上课?”

    “我们是自由课,领了任务就可自行完成,只要在时间内完成就行。”

    白若瑜就问:“那你们现在完成了?”

    学姐们支支吾吾一阵,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东方见状,大松一口气,立刻迎上来,“白小娘子,你们来了,快请进。”

    白景行转身从下人手中接过食盒,“我们来看看杨大哥,今日他伤势如何?”

    东方恭敬的笑道:“好多了,周大人说过两日便能移动回府。”

    杨则之正靠在床上看书呢,看到他们进来便收起书放到一边,露出笑容,“有劳你们来看我。”

    白景行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书,发现是她母亲编撰的《疡医手编》,不由问道,“杨大哥,你也会医术吗?”

    杨则之摇头,“只是闲时一观,粗通些许医理罢了,不敢说会。”

    说到这里,他露出笑容,和白景行笑道:“说起来还是白妹妹厉害,这一次多谢你救我了。”

    白景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扎那样的针,情急之下,并不知结果会如何,这也是杨大哥运气好。”

    “哪有什么运气好,你若不扎那一针,我必死无疑。你敢扎这一针,可见你平日之用功。”

    白若瑜觉得他们客套起来没完没了,连忙道:“杨大哥,你就别和她客气了,以我们两家的交情,救你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着食盒道:“我们给你拿了骨头汤来,你吃着补一补,都说以形补形,你这次可是断了好几根骨头。”

    白景行忙将食盒放下,将里面的菜和汤拿出来,东方连忙拿了碗上来盛,“白小娘子,奴才来吧。”

    白景行娴熟的盛了一碗汤出来,“我来吧,顺手的事儿。”

    盛完汤便坐在床边,搅了搅汤勺问,“杨大哥,你能自己喝吗?”

    杨则之笑着伸手。

    白景行就把汤碗塞给他,看他喝下去还问,“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美味?”

    杨则之笑着点头,“这汤里有一股草药味。”

    “自然,这是我从我母亲的药膳谱里找出来的,正合你现在喝,”白景行道:“你多喝点儿,我还给你抄了一份方子,回头让你家的厨娘给你做,你这次失血,断骨,还伤到了肺,这都需要好好的养一养。”

    杨则之颔首,“好。”

番外 强悍的姐姐19

    夏牧站在白景行身后,悄悄伸手戳了戳她,白景行没理他。

    白长松年纪还小,和杨则之年纪相差更大,此时也更加无聊,见哥哥催不动姐姐,就助他一臂之力,也用力的戳了戳她。

    东方在一旁看得有趣。

    白景行把手背在身后拍掉俩人的手,杨则之好奇的抬起头来看他们。

    白景行尴尬的冲他一笑,等他喝得差不多了才问道:“杨大哥,你家里有没有叔祖母的画像啊?”

    杨则之一时有些茫然,“谁?”

    “就,就是您祖母,亲生的那个。”

    杨则之一时被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疼……

    白景行连忙接过药碗,见他捂着胸口就忧心的问道:“你没事儿吧,就是问个画,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杨则之缓过气来,抬起头看她,“有倒是有,但因何故要我祖母的画像?”

    “我们……我,是我就想看一看,听说叔祖母以前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杨则之的目光就落在她身后的俩少年一孩子身上,他们最大的白若瑜都只有十三岁,目光清澈,眼中只有单纯的好奇。

    他便不由一笑,颔首道:“有,不过祖母遗像不好外借,你们要想看可以上我家来,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看什么?”杨琼和唐宇走进门来,看到白家的四个孩子便也不由露出笑容,“原来是你们,我说大哥的屋里何时这么热闹了。”

    看到白景行,他便抬手冲她一揖,笑吟吟的道:“白妹妹,多谢你救了我大哥,回头你有何事需要我,只管言语,我一定替你达成。。”

    白景行眼珠子一转,“真的?”

    杨琼:“那还有假,你说吧,什么事?”

    白景行就轻咳一声道:“杨二哥,我听说你在国子学里也是一霸,不知在国子监里进学可有什么讲究吗?”

    杨琼的目光就朝旁边飘了飘,在他大哥微笑的注视下尴尬的一笑,“这个,讲究的话就是,就是那个,读书好便是最大的讲究,对,就是要读书好。”

    杨则之和白景行道:“等你入学,让唐宇和二郎带你去国子监里认认路,里面的先生和同学都是很好相处的,和其他书院差不多,不必担心。”

    白若瑜立即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杨大哥,我也要入学国子监了。”

    杨则之笑着点头,“好,到时候你们一起。”

    唐宇啧啧道:“你倒是会派任务,这下子事儿全是我们做了,情倒是你领了。”

    杨则之指着自己的腿笑道:“等它好了,我回你们礼。”

    杨琼和唐宇也都在国子学里读书,俩人都是恩荫进去的,杨则之却和白景行一样,自己考进去的。

    只不过他们进去时,父亲在朝中权势都不小,加上俩人头上都有一个哥哥,已经在国子监里有了一定声望,所以他们进去时,没人敢欺负他们,很快就在国子监里玩开了。

    不仅没人会欺负他们,还交到了不少朋友。

    虽然近来因为杨和书被贬黜,杨家兄弟身边围着的人少了许多,气氛也淡了些,但还真没人会欺负他们。

    一来,官场上的起起伏伏,素来是说不准的,杨和书被贬,并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和皇帝也不过一时口角,谁知道他们两个啥时候又好了?

    二来,杨氏是世家,即便这些年世家在朝中势力被削弱,但谁会无端去得罪杨氏?

    三则是因为杨家兄弟长得都好,尤其是杨则之,在国子监里,便是男同学都不太忍心刁难他,更不要说女同学了。

    便是有人嫉妒,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是利益上的分析,非利益上的,三人在国子监里的人缘也不错,尤其是杨琼。

    年纪小,因为他哥哥的缘故,不知替多少人递交过书信,他在国子监里很受欢迎。

    杨则之安慰白景行,“你也别怕,不过是换个书院,同学们知道你是周大人的女儿,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白善在朝中或许有政敌会影响到国子监这边,但有周满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国子监里的学生家长们也不会让自家孩子为难白景行的。

    夏牧在一旁听得羡慕不已,戳了戳他姐姐和白若瑜道:“姐,堂哥,你们要努力在国子监里称王称霸呀,等我进国子监的时候,你们要罩着我。”

    白长松立即跟上,“还有我,还有我。”

    白景行豪爽的拍着胸口道:“放心,一定罩着你们。”

    杨则之默默地看着他们姐弟几个,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看过杨则之,确认他没有大事以后,他们也能趁机出来散散心,看看风景,四人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唐宇看着他们四个离开的背影都变得霸道起来了,不由回头和杨家兄弟笑道:“等他们进国子监,不知学里要多热闹。”

    “肯定极热闹,白妹妹自己就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若瑜,啧啧啧。”

    杨则之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白家妹妹和弟弟的吗?”

    他道:“我觉得他们挺好的,比你还懂事些。”

    杨琼并不否认,点头道:“这次可真是让我对白妹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了。这两天太医署里到处是谈论此事的学生,我才知道,她扎大哥那一针很有讲究,错不得的,别说医署里的大学生,就是已经毕业出去任职的,也没几个敢在没有前辈指导的情况下自己扎这一针。”

    唐宇伸手作证,“当时那血飙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则之,你那头可是吓坏了不少人,不过经此一事,白妹妹算是彻底名扬京都了,听说现在外面到处在传颂她的英勇呢,都说她有可能成为周大人第二。”

    杨则之却有些忧心,“盛誉太过,于她未必全是好事。”

    压力太大了,尤其对方年纪还这么小呢。

    杨则之太知道这种感觉了。

    “反正现在外面是夸她的多。”杨琼叹气,“我已经能想见,等母亲回来知道此事,又该念叨我了,唉,过年的时候我还能仗着年长胜她一筹,再过年,我恐怕就要落后了。”

    杨则之回神,看向他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连白妹妹那么小的人都懂事了,你也该谨慎些,马场惊马的事,你要谨言慎行,不要冲动。”

    “知道,知道,你怎么比父亲还老成?”

番外 强悍的姐姐20

    没过几日,杨则之被安全送回杨府,而杨夫人也从宋州回到家里来,见长子安全,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马场惊马的一事被定义为意外,马场给所有受伤的人赔偿,受惊的人送了一些礼物后,这事在明面上就算完了。

    但暗地里,杨则之蓝颜祸水的名声还是传得到处都是,甚至还传出了他和赵依灵的二三事。

    毕竟,他当时去救赵依灵,可算是舍了命去救的。

    流言甚嚣尘上,连赵六郎都不胜其扰,找了白善和周满吐槽:“谁不知道杨学兄家的长子跟他一样温雅良善?别说惊马的是我女儿,便是个陌生女子,他见到了也会去救的。他们为了打压杨学兄便如此毁一个孩子的名声和前途,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六郎心里很有些愧疚,“为了这事,他今年都没能参加科举。”

    白善:“他受伤了,本来就不能参加。”

    他道:“流言止于智者,等待明年他下场去考试,大家也就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

    “那要是不忘呢?有这样的名声在,他将来肯定多受歧视,只怕仕途会受阻。。”

    周满一直在吃切成丁的水果,闻言掀起眼皮来看他,“你只管说你想干嘛吧。”

    赵六郎嘿嘿一笑,冲她道:“还是周大人了解我呀。”

    白善就瞥了他一眼。

    赵六郎没发觉,往外看了看后小声道:“你说我们两家结为亲家如何?”

    周满一愣,下意识便摇头,“不行,你儿子太老了。”

    赵六郎:“……我说的是我家依灵和杨学兄家的则之。”

    “哦~~”周满反应过来,“难怪今日你称呼他为学兄,以前都是叫杨大人的。”

    赵六郎:“……你就说配不配吧?”

    周满一脸茫然,“这话你问我?不应该去问杨学兄和学嫂吗?再不然,也该去问则之呀。”

    白善合上茶盖,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轻碰出声音后道:“他想请我们说媒。”

    赵六郎就一拍掌,乐道:“正是,你们二人和杨大人关系最好,虽然现在外头有些传言说你们已经反目,但我知道绝不可能,若你们去说媒……”

    白善直接拒绝,“杨学兄此时没有给则之定亲的打算。”

    “他都十九了,明年便要及冠,我家孩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快要生了,他还不打算定亲?”

    白善:“世家子弟,晚一些成亲也是正常的,杨学兄没这个心思,我们不好提。”

    赵六郎怀疑的看向他,“你不会是没看上我女儿吧?”

    白善一脸无奈,“要结亲的又不是我家孩子,我看不看得上重要吗?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则之。”

    “那不行,若是被拒绝了,我多丢脸?”赵六郎道:“不然你们帮帮忙替我去杨府探个口风?”

    白善想了想,没有再拒绝,看了周满一眼后微微点头。

    周满就答应了,“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依灵的想法?”

    在他们面前,赵六郎也不掩藏自己的心思,道:“都有,则之长成那样,又是才俊,女郎里谁不喜欢?依灵要是不喜欢,也不会去围着他打转了。”

    “我若能和杨大人结亲自然也是好的,就怕杨家看不上我。”

    周满惊奇:“你竟如此不自信?”

    赵六郎:“……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这个当老子的要是我爹那样的人物和位置,我的儿女自然可以和杨氏结亲,我也不怂他们,但你们也知道我,这一辈子也就是在禁军里打转,六品已经是到头了。”

    “杨长博却不一样,他虽说被贬,但你我都知道,他才华能力威望在那里,假以时日必重回京城,”赵六郎道:“杨则之又是杨氏宗子,公主都配得,更何况我家?”

    白善无言的道:“那你还提?”

    赵六郎:“哎呀,这不是现在他名声有瑕吗?我就想着这是个好办法,要是两家定亲,传出话去,那则之救我女儿就是理所应当的事,那什么蓝颜祸水一类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周满和白善异口同声道:“趁火打劫呀。”

    赵六郎摊手,“所以我请你们去问,你情我愿的事,他们要是不乐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的。”

    周满便代他走这一趟。

    崔氏直接拒绝了。

    周满疑惑,“学嫂不问一问学兄和则之吗?”

    崔氏摇头道:“在你来前,我便问过则之了,他不答应。”

    她道:“则之都不同意,那你学兄自然也不会答应了。”

    崔氏笑了笑道:“你是知道的,他一直受家族束缚甚多,对两个孩子便不愿过多束缚,除了读书学理一类的事强硬些,其余都随他们喜欢。所以这事儿只问则之的意思就行。”

    “他当时救人只是单纯的救人,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对赵家的小娘子也没有多少印象,”崔氏顿了顿后道:“而且他也说了,此事是因他而起,那天小娘子们围着他争吵起来,这才惊了马,是他的责任,他救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对赵家,我们也有一份抱歉在的。”

    “学嫂,你们真好,”周满都忍不住赞他们一声心胸宽广,拍着胸脯道:“您放心,这件事我去替你们拒绝,保证不会让赵家生怨的。”

    “不过近来京城的传闻是有些不好听,你和则之没受影响吧?”

    崔氏微微摇头,“则之不出门,来看他的皆是亲近的亲朋,不会刻意提起此事,而且他也不是在意流言蜚语的人,所以不惧。”

    “至于我嘛,你也知道,自你学兄被贬黜后,我便不出门应酬,这会儿则之又受伤,我更是闭门谢客,所以外面的传闻也影响不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周满问道:“可有想过带他去宋州走走?”

    “我倒是想过,但他身上有伤,舟车劳顿的,到底不妥,”崔氏道:“而且他自己也不愿。”

    周满是自己人,崔氏也不瞒着,叹气一声道:“你是知道的,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表面温和,其实心里倔强得很,他认定的事,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往前闯,谁都勉强不了他。”

番外 强悍的姐姐21

    “他本打算今年参加进士考的,但因为受伤去不了,这孩子便生了出去游学的心思,想着等伤好以后就出去游学呢。”

    周满眼睛微亮,“游学也挺好的呀。”

    崔氏见了忍不住一笑,“我看他就和你一样,出去一趟心变野了,自三年前他出去游学,回来后就一直想着再出去,连功课都落下了许多,不然也不会一直到今年才想着科举。”

    杨和书在这个年纪时已经在罗江县当县令了。

    周满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嘀咕道:“游学多快乐呀。”

    她还没真正意义上的游学过呢,去西域算是半游学,那时是真快乐呀。

    崔氏似乎听到了,忍不住道:“等大姐儿他们长大要出门游学,你就知道我的想法了。”

    “我一定很高兴,”周满道:“现在只是光想想我就很高兴了,他们要是都出去游学了,那我和白善就自由了呀,到时候我们也辞官到各地走走……”

    只是这么一想,心中便激荡不已,周满不由感叹,“不知何时才有此机会呀。”

    崔氏:……

    刚进入国子监学习的白景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出门游学啊,不带父母的那种。”

    李二娘半晌无言,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才入学。。”

    白景行:“今日进学时你没听隔壁院子在说吗,有两个学姐今年休学,申请出去游学了。”

    李二娘一听也羡慕起来,“听说游学回来便去考女官了,若能被分到翰林院和太医署去就好了,六部也不错,不过我们女官在六部升迁困难,不比在翰林院和太医署里顺利。”

    “考官有什么趣味呀,”白景行道:“我娘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后悔当官,我就不想当官,就想一直游学。”

    “你不是还立志像你母亲一样治病救人,成就无上功业吗?”

    “谁说治病救人,成就无上功业就要当官的?”白景行道:“我娘最想做的是游医,看尽天下病人,挖遍天下草木,抓遍天下飞禽走兽。”

    李二娘大惊,“你,你想当游医?”

    “医嘛,还有些困难,但游字不难啊,”白景行道:“我打算以后先游学,等学好了医术再去当游医。”

    “不是,前段时间问起来,你还说要考进太医署里接替你母亲呢。”

    白景行:“还不兴我想通了?”

    李二娘:“是什么让你想通了?”

    “正是你最崇敬,最佩服的——我娘亲!”白景行撑着下巴道:“她这两日正在写计划书,争取早日辞官出去游历,为此还让我和我两个傻弟弟快点儿长大。”

    李二娘:……

    白景行双眼闪闪发亮,“我才知道,原来我母亲的愿望不是在官场中完成的,而是在江湖,在天下。”

    “那一刻,我心底好似有一颗小苗苗破土而出,一下长成了参天大树,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深处最渴望的,所以我立即把它定为我的人生目标了。”

    围着她的李二娘等人齐齐打了一个寒战,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问,“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肉麻兮兮的?”

    白景行瞥了她们一眼道:“你们能不能捧捧场,不要这么破坏气氛,我可是把我心底深处的感受都细细地和你们说了。”

    李二娘:“我觉得你还如想着当官呢,那个更靠谱一点儿。”

    “是啊,你父亲是相爷,母亲又是署令和院正,如此好的资源,不当官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我爹说了,生活就是一个人活着的样子,心底的感受如何自己最清楚,照着自己最想做的去做便好,不必太在意外物。”白景行道:“我爹说,我娘当年就是太在意外物,这才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此深陷官场的泥淖里不能抽身。”

    众人:……

    反正白景行是想通了,从此更加洒脱,洒脱到杨琼都没忍住回家和杨则之吐槽,“还说要我罩着她呢,她自己就在国子监里横着走了,谁都不怕得罪,潇洒得不行,连博士们都论不过她,偏她也不怕被除名,恣意得不行。”

    杨则之疑惑,“之前见她虽活泼可爱,却还是有些拘谨,听你这么说,她和之前大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哦,过两日学里休沐,娘要请白世叔一家用饭,到时候她会来,你一见便知。”

    休沐日那天,杨则之果然见到了人,他现在伤势好了许多,可以坐在轮椅上移动,只要动作不大,就不会牵引到胸前的伤口。

    一眼看到白景行,他便觉得她比之前更开朗了些。

    以前她也活泼,只是那种活泼好似被束缚住了,现在身上束缚的东西似乎消失不见了,自有一股恣意的气势。

    这是杨则之多年想有而又没有的东西,他微微一愣。

    白景行已经卷起袖子乐滋滋的跑进敞轩里,围着桌子上的蒸笼走了一趟,“这都是螃蟹?”

    崔氏笑着应是,和她道:“这是河蟹,家里还有从海边送来的海蟹,正在厨房做着呢,一会儿你尝尝有什么不同。不过女孩子不能多吃,一会儿你别贪嘴。”

    白景行嘻嘻笑着应下。

    等大家都入座,杨则之便拎起手边的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见她看来便笑道:“这是果子酒,不醉人。”

    白景行高兴的道谢,见大人们都在聊天,她便也找他聊天,“杨大哥,我听说你要和赵姐姐说亲了是不是?”

    杨则之:“……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坐在对面的白善和周满也看过来,蹙眉盯着她看。

    白景行捏着蟹腿的手就一顿,目光尽量不斜视,“不是吗?那我可能听错了。”

    白善和周满就突然转头看向白长松。

    白长松小朋友低头扒饭,最后顶不住压力,抬起头来道:“我是听赵六伯和爹娘说的,他还说事成了请我吃喜糖呢。”

    周满:“当时是在书房,你是怎么听到的?”

    白善直接罚他,“回去就把《百家姓》抄一遍,偷听大人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乱传谣言。”

番外 强悍的姐姐22

    杨则之听说是谣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母亲。

    崔氏微微点头,表示已经拒绝,杨则之便低头喝了一口水,和白景行道:“假的。”

    周满和白景行道:“大姐儿,这事儿不许外传。”

    白景行立即道:“我知道,我不会往外说的,对赵姐姐的名声不太好。”

    杨琼不服气道:“对我大哥名声也有影响好不好?”

    白景行扭头看了一眼颜色甚好的杨则之,不由颔首,“我一定不往外说。”

    就不知道杨家大哥哥长这么好看,将来会便宜了谁。

    白景行在心里嘿嘿一笑,便回头继续高兴的吃起东西来。

    杨则之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还是先吃点儿菜垫垫肚子再吃螃蟹吧。”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白景行的日常爱好也有了变化,以前因为想着当官,除了母亲教她的医术外,她的儒学法学和算学是最用功的。

    但现在想着做游医,她便对大晋的山川地理更感兴趣,同时在骑射上更用心。。

    等杨则之伤好回到国子监时,白景行已经成为国子学里女学生中的骑射第一人,成绩也下滑到了第三名。

    这是国子学年末的考试,等考完再上一阵课,学里就要放年假了,所以这一次考试成绩显得很重要。

    白景行从小到大都是第一,连第二名都没当过,这一下落到第三名,杨则之还以为她会伤心呢,谁知道她跟没事人一样,每天上学下学都是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

    因为前两日下雪,她还呼朋唤友的在学里到处堆雪人,一点儿也不把成绩放在心上。

    白景行抓紧了斗篷,提着书箱小碎步的往书院大门跑,路过学里的公告墙时往那里看了一眼,便见杨则之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公告墙前看。

    他一身黑色的斗篷,被雪白的雪一衬,阳光再一照,干净白皙的脸便尤为显眼。

    白景行不由顿了顿,还是提着书箱转弯走过去,“杨大哥,你干什么呢?”

    杨则之回头看她,一笑道:“看成绩呢。”

    白景行走上前去,也仰着头看,一眼便看到了旁边榜单上杨则之的名字,“杨大哥,你虽休息了两个多月,但还是能考第一名,可真厉害。”

    她由衷的敬佩道:“你要是参加今年的进士考,肯定也能中。”

    “进士考和国子监的考试是不一样的,天下学子如此多,我可不敢说一定中。”杨则之笑了笑,指了她的名字问道:“倒是白妹妹能够一边学医,一边还能有如此成绩很难得,听说你最近骑射也极好。”

    “看我的骑射满分就知道不错了,”白景行自得道:“可惜学里只考骑射,要是还考剑法,我说不定也能拿第一。”

    杨则之忍不住笑,“这么有自信?”

    “那是当然,我这段时间可是费了苦力气学的。”

    为了将来出门做准备,她可是没少努力。她爹说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正现在也都要上学努力,不如此时将未来有用的东西都学了,将来也能够轻松一些。

    她娘当年就是因为偏科,很多东西都没学到,所以现在总受限制。

    杨则之见她一点儿不为名次下滑而伤神,不由一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书箱,“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有马。”

    杨则之指着满院子的雪问,“这样的天气骑马?”

    白景行本不觉得有什么的,但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脸有点儿疼,被风刮的,于是她拢了拢斗篷。

    杨则之就笑道:“走吧,我用车送你回去。”

    “不同坊,会不会隔得有些远?”

    “不打紧,”杨则之道:“时间还早,我并不赶时间。”

    白景行便接受了他的好意,等到了家门口还邀请他,“杨大哥,你要不要上我家坐一坐?”

    杨则之抬头看了一眼郡主府的大门,笑着摇头,“不必了,下次再登门拜访世叔。”

    他将书箱递给她,笑道:“太阳又被乌云遮住了,看这天气,今晚恐怖还得下雪,所以快回去吧,免得起风受寒。”

    白景行应下,接过书箱就跑回家去。

    杨则之目送她跑进去,等门关上了才笑着摇摇头回到车上。

    接下来两年的时间,白景行在国子监里过得都很快乐,比在明学里过得还快乐。

    在决定她将来不当官后,她对儒学法学和算学就不再勉强自己,精力有限时,她便学习差点儿,精力好时,她成绩便好点儿。

    更多的精力是放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所以虽然成绩下滑了好几名,她终于不再是京城第一,但依旧过得很开心。

    尤其是在学里还有杨则之照顾的情况下。

    杨则之第二年便参加了进士考,顺利的考中进士,但是,他没有参加那一届的殿试,更不要说礼部考核了。

    杨家竟也不催他,一直由着他在国子监里进学。

    京城开始有传言,说杨则之因为之前马场惊马案后的流言而放弃仕途了,甚至因那流言,他婚事艰难,不然怎么都及冠了既不定亲也不说亲?

    白景行对于这些传言都是只听一耳朵,并不往心里去。

    她此时正积极谋划着要出去游学呢,所以对其他的事不太关心。

    而且杨家哥哥会娶不到媳妇吗?

    这就跟母猪会上树一样艰难。

    只要他和杨家肯松口,全大晋想嫁他的名门闺秀不要太多。

    哪怕与他同龄的绝大多数都成亲了,但还有下一拨,下下一拨呀。

    偶尔私下里碰见时,白景行也会忍不住八卦起来,悄咪咪的问他,“杨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你不会真和外面传言的那样,被两年前的事吓到了,从此不敢接近小娘子了吧?”

    “……不会,”杨则之看着她道:“你看我这两年远着你了吗?”

    “我不一样啊,我是说别的小娘子。”

    杨则之转开话题问,“学里同意你休学出去游学了?”

    “同意了,”白景行立即被转开了注意力,高兴的道:“等明年天气暖和一些我就启程,我娘羡慕得不得了,最近正在写辞官的折子呢,可惜我爹不让上交。”

番外 强悍的姐姐23

    现在女学虽盛行,但愿意和能够进入官场的女子却不多,会出门游学的女学生就更少了。

    毕竟女孩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家里人也很难放宽心让女孩子去远方。

    所以白景行算是国子监里第一个申请游学的女学生。

    国子监里有两种游学模式,一种是接受国子监的任务,去各地官学交流学习,这也是算学年的;

    一种则是休学,出去自由行,不算学年,回来以后要么考试重新定级,要么出去的时候是几级,回来还是几级。

    白景行通过深思熟虑,最后选择了第一种,一来,她想看一下外地官学里女学的情况;二来,她初次出门游学,其实心底是没有太清晰的目标的,所以带着任务出行会更好。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次申请第一种游学,以后再申请第二次呗。

    白景行喜滋滋的想。

    她在京城过了笄礼后便去国子监里领文书。

    国子监的博士将一封折子交给她,道:“这是你在国子监的身份通牒,不论你到哪个地方,都要先和当地的官学联系。”

    “记住,拿着这份通牒你就代表国子监,在外要谨言慎行,可不要给国子监丢脸。。”

    白景行保证道:“先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一定努力给国子监争光。”

    “大可不必,国子监本就有光彩,你只要不给国子监抹黑就行。”

    白景行:“虽说我现在不是年级第一名了,但去年好歹也考了年级第八名,不至于给国子监抹黑吧?”

    博士,“你的学识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你闯祸的能耐……”

    他顿了顿后,尽量委婉的道:“白同学啊,作为学生,要恭谨敏学,作为女子,要贤淑端静,你……”

    白景行立即道:“我敏学,还……还贤淑。”

    博士就静静地看着她,白景行也瞪着大眼睛看他。

    博士就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说你贤淑便贤淑吧,好在这次出行不是你带队,你只要听杨则之的话就行,有他在,你们就算是闯祸,也应该不会很抹黑国子监吧?”

    博士说到这里,自己都怀疑了。

    白景行惊诧的张大嘴巴,“啊,这次是杨大哥带队?不是,他都考中进士了,他不出仕吗?”

    博士一脸欣慰的道:“杨则之是有大志向的人,并不拘泥于一朝得失,他想要多积累些学识,所以会继续留在国子监里,这次正好和你们一起申请去各地官学游学,学里商议过,觉得由他带队最好。”

    白景行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这次我能当队长呢。”

    毕竟游学的人并不多,她知道的,除了她和白若瑜外,也就还有三个学兄,她的成绩是五人中最好的,家中父母的官职也最高,背景最深厚,没想到杨则之也参加了。

    “行了,你回去准备吧,后天一早在国子监汇合,可别迟到了。”

    “哦。”白景行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多远就碰到正往这边来的杨则之,她恹恹的打招呼,“杨大哥。”

    杨则之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过她的脸色后笑问,“怎么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白景行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叹气一声问道:“杨大哥,你以前不是和唐二哥游学过吗,怎么这次还去?”

    “那一次是休学自由游学,这一次想试一下与各地官学交流,”杨则之笑问:“怎么,不喜与我同行?”

    “那倒不是,只是我……”白景行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当队长。”

    杨则之挑眉,略一思索便问道:“怎么,你有想走的路线?”

    国子监虽然要求学生去官学交流,却不会强硬的规定好具体地方,更不会有具体路线。

    他们只会画一个圈圈,告诉他们在这个圈圈里游学,中途参加的学生可以申请回京,也可以漫长的继续游学。

    在这个圈圈里,不仅有府学,还有县学,去哪个官学都由学生自己决定。

    嗯,一般是听队长的。

    白景行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道:“我听说庐州山水险峻且美,那里的江鱼还特别鲜美,哦,不对,是听说那里有很多人求学,还有大儒在庐州隐居。”

    杨则之轻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颔首道:“庐州的确不错,从京城到庐州可以走水路,要轻松很多,沿途风景也不错,但陆路能经过更多的地方,你觉得走水路好,还是陆路好?”

    白景行眼睛大亮,两根食指忍不住点起来,“水路虽然轻松,但也很贵,我们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不知其他三位学兄能不能负担,而且我们出门游学,也不好太过奢靡……”

    “那就水路和陆路交叉着走,”杨则之道:“沿途路过一些大的城镇,可以下船转陆路,不仅可以去当地的官学拜学,还能看一下当地的名川。”

    白景行兴奋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杨则之就笑道:“那明日我们碰头确定一下游学的路线吧。”

    “好呀,在学里见吗?”

    杨则之想了想后摇头,“学里人太多了,也没有专门的地方留给我们讨论,不如去绿竹苑吧。”

    绿竹苑是杨家的产业,是一所别院,里面很多竹子,平时都开放给文人墨客包场做文会诗会之类的。

    杨则之随便在里面选一个院子就能作为据点。

    “好呀,”白景行一口应下,道:“白若瑜我来叫,剩下的三位学兄。”

    杨则之顿了一下后道:“我来通知他们。”

    白景行就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虽然她没当成队长,但杨则之愿意和队员们商量游学路线,那她就有机会争取到自己想走的路线。

    白若瑜对这件事不太感兴趣,其实他自己是不太想此时出门游学的。

    他觉得在国子监里上学也挺快乐的,因为是恩荫入学,比之前在书院里上学还要轻松,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但他爹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何况他还没读万卷书呢,所以不如出去走走。

    最要紧的是,此时有白景行带着,俩人可以一起游学,过了这段,下次再要出门,可就不知道谁陪着了。

    所以白二郎知道白景行要出门游学后就当机立断的让他儿子也跟上了。

番外 强悍的姐姐24

    不过他虽然报名参加了,但对路线什么的兴趣不大,因为他只要把自己带上就行,剩下的事自有别人去操心。

    “我都听你的,”白若瑜和白景行道:“你做主就行,不过我得把我家的马车带上,我不管你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得能带上我的马车啊。”

    “知道,知道,就算是走水路,我们也是雇一艘大船,一定会把你的大马车装上的。”

    白若瑜对路线没有兴趣,白景行就只能自己去了,结果到了绿竹苑里,竹林里的圆桌边只坐了杨则之一人,身边只有一小厮伺候。

    白景行带着她的大丫头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问,“杨大哥,另外三位学兄还没来吗?”

    杨则之笑道:“他们要收拾行李,很忙,说我们商议就好,他们只要能出门游学,学到东西就可,对了,若瑜呢?”

    白景行挥手叹气道:“别提了,他懒得很,说都随意,我做主便好。”

    杨则之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那就我们做决定吧,你第一学便想去庐州?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白景行想了想,不太好意思道:“这次学里画的圈圈是从遂州到黔州一带,正好略过了益州和绵州……”

    周家在绵州。

    杨则之略一沉思便道:“走水路的话,似乎可以在隆州下船,然后从隆州去往庐州,沿途会经过绵州和益州。”

    他笑道:“舟车劳顿,学生们在当地略作休息也在情理之中。”

    白景行:“其他三位学兄能答应?”

    “能和当地的官学和有识之士交流,也能体验当地的风俗民情,为何不答应呢?”杨则之道:“你放心,他们会很乐意的。”

    白景行就大松了一口气,“我也有好多年没回外祖家了,我爹娘总念叨着有空回去省亲呢。。”

    杨则之笑着点头,“到时候可以在绵州多停留几天,我父亲也曾在罗江县做县令,我也想去看看罗江县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自己说说笑笑的便把行程定下了,一直到傍晚,杨则之才把白景行送出绿竹苑,他本想把人送回去的,但看到候在门外的白家护卫,还是停下了脚步,和她点头道:“那明日学里见了。”

    “明日见。”

    和他们一样申请游学的是太学四级生,只比白景行和白若瑜高一个年纪,三人同级,还是好朋友,分别叫李涵、陶亮和王祎。

    三人在申请前在太学里问了一圈,都没人选择今年出门游学,还想着他们三个可以组成一队,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外浪呢,谁知道天降巨雷。

    他们报了名才知道白景行和白若瑜在年前就和学里打了申请,比他们还要早。

    然后学里直接把他们分成了一队,让他们悔之晚矣。

    谁知道国子学的学生也会选择出门交流的游学方式?

    他们不都财大气粗,直接出门自由行吗?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雷,最大的雷是杨则之竟然也跟着一起。

    本来白景行和白若瑜年纪都小,又比他们低一年级,就算是要管,也该是他们管着他们两个,但杨则之一来,他们的愿望直接落空。

    以至于在学里碰面时,三人情绪都不太高。

    学里可不管他们的想法,负责送他们出行的博士等人到齐后,便叮嘱他们要互帮互助,听杨则之的话,不要给国子监丢脸之类的,然后把交流的公文交给杨则之,挥挥手便让他们走了。

    李涵放下窗帘,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他们会带很多人呢,谁知道每人竟然都只带两个护卫和一个随从。”

    也就比他们三人每人多一个人而已,看着也不奢华嘛。

    陶亮道:“可以理解,听说当年周大人和白大人读书时带的随从护卫也不多,他们和驸马出行时都只带一个护卫,看白驸马写的传记,他们还需要自己做洗衣服打扫一类的活儿呢。”

    王祎牙酸了一下后道:“那不是传记,是话本,这种东西都是经过美化和修饰的,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尽信呀。”

    李涵点头,“我问过我母亲,白大人和白驸马在京城求学时,出入带的护卫和不少,连周大人也常有护卫伴随左右。”

    “那是为了防止益州王害他们吧?”陶亮道:“我仔细研究过,除了那一段时间他们出入常带护卫外,其余时候,他们出行都只带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只带一个人,很朴素了。”

    王祎叹息一声,拉住李涵道:“为何要与他谈起这个话题?我们略过吧,直接说我们要往哪里去?”

    “对啊,我们要往哪里去?”

    “你没问过杨学兄?”

    “我忘了问,你呢?”

    “我也没问。”

    三人面面相觑,正迟疑间,马车停了下来,大家下车一看,发现是码头。

    渭水码头,是现在有名的大码头。

    京城就在渭水边上,码头到京城就那么一小段路,现在漕运通顺,不管是从北往下,从南往上,西来,东进,都可以到渭水码头,所以这里现在极为繁华。

    万年县和栎阳县为此没少打架,因为很不巧,渭水这头属于万年县,渭水那头属于栎阳县。

    一开始码头是建在万年县这边,但栎阳县前几年也在斜对面建起了码头,当这边船排队久不能下船时,便有商船选择在栎阳的渭水码头下船,然后再从栎阳进京城,路程也不长,半个时辰就能到,方便得很。

    因为这个,万年县县令连续两年看周满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就是因为当初栎阳申请修建码头时,周满做说客,帮助栎阳说服了皇帝和户部工部。

    虽然码头分流了,人货车马船依旧很多,三人下车时,正好有一艘大船在卸货,他们差点儿没站稳脚跟,被人给挤下去。

    杨则之也从车上下来,走到白景行的车前将她扶下来,转头见李涵三人一脸懵,他便笑道:“我定了船,我们走水路南下。”

    李涵三人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定船……很贵吧?”

    杨则之笑道:“不会很贵,我们只买票,不包船,每个人带的行李有数,带车马的另外收费,而且我们只到隆州,然后就走陆路,这一段水路畅通,船只多,所以收费不贵。”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过价钱后还是决定带车马。

番外 强悍的姐姐25

    杨则之提前定好了船舱,白景行不是第一次坐船了,尤其是往隆州去的船,前些年各地疏通漕运时,她没少跟着父母往外跑。

    所以她对船舱很熟悉,一上到船就自己拿着牌子找过去,还顺手拽走了白若瑜。

    杨则之见她欢快的走了,这才转身和三个一脸懵的学弟道:“走吧,我送你们去船舱。”

    李涵连忙跟上,“杨学兄,钱你都提前付过了?”

    杨则之“嗯”的一声,笑道:“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要了随行的名单和要带的行李吗,我直接照着单子定好的。”

    “我们一会儿就把钱给学兄送来。”

    杨则之微微摇头,“这一段便算了,等在隆州下船,我们再各算各的吧。”

    “我们怎好占学兄的便宜?”

    杨则之道:“这算是我的私心,你们也知道,我前两年受过伤,虽平时看不出来,但身体却比以前要弱许多,不敢过于劳顿,所以我才选择水路出行。”

    他歉意的道:“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一起游学,所以还希望学弟们多多包涵,我体弱,不能赶急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可能要比预计的多。”

    对着杨则之的脸,一般人都很难拒绝,尤其对方还一脸抱歉的时候,三位学弟连忙道:“学兄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应该的,出门前博士已经和我们说了,本来学兄是不必与我们一道的,还是因为要带我们才一起出行,说起来是我们劳烦学兄才是。”

    “互帮互助吧,”杨则之笑道:“这是游学,游字虽重要,但学字也不可放松,所以一路上,即便没有进官学交流学习,我们也要读书的,以免进了地方官学丢国子监的脸。。”

    三人齐声应下,“是。”这话出来前他们的先生,还有国子监里的送行博士都强调过。

    “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也多读了几年书,所以你们读书时若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这也是学里让我带队的原因之一。”

    三人一脸感激,“多谢学兄。”

    杨则之点点头,这才谈起路程,“学里给我们画了范围,我看了一下舆图,最好是走个圈回去,这样重复的地方少,花费的时间也少,能交流的官学也多。”

    “我们最先去遂州吗?”

    因为从北下去,离遂州最近。

    杨则之摇头,“不,我们先去庐州,然后向东去渝州、涪州、黔州,再走另一条路游学回到合州。”

    “这样岂不是有重合的地方?”

    “只有两个县而已,”杨则之道:“每一州囊括的县可不少,我们不可能只去府学交流,县学也很重要,听说有些县学的先生比府学的还要厉害,有朝中隐退下来的官员,还有致仕回乡的,多是居住在故乡里,偶尔去县学里讲课,所以……”

    三人精神一振,连忙道:“我们听学兄的。”

    杨则之点头,带着些歉意道:“本来游学的路程应该和你们商量过再定下的,但昨日我派人去找你们,没在学里和你们家中找到人,所以我便暂时先定了这条路程,你们若有好的建议,或是有特别想去的官学可以和我说,我们路上再改,毕竟这一路要走很远,每个地方都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临时改动是有时间的。”

    三人昨天去和同窗们喝饯别酒去了,那些同窗可是逃课出来的,对着杨则之,他们不敢说,因此憨笑道:“我们都没意见,都听杨学兄的。”

    “那此事就先这样定下了,走,我带你们去船舱安置。”

    这是一艘专门拉客的船,所以二楼的贵宾船舱布置得很大,堪比一般客栈的房间。

    里面有床有桌子,还有供下人睡卧的木榻,杨则之特别大方的给他们一人订了一间房。

    护卫们则是住在一楼。

    白景行除了两个护卫外就只带了一个丫头,叫钱小羊,说是丫头,其实她已经领管事姑姑的工钱了,府里的丫头也都叫她小羊姑姑。

    她虽然年纪不小,却自有一股天真烂漫的气质,看着很显小。

    不过她力气不小,是周满当年在青州时选入北海医署的帮工。她在医署里学了些医理和武功,白善从青州回来时便把她给带上了。

    不过她和白家签的一直是活契,她胆子也大,直接签了二十年。

    白善让她和西饼跟在周满身边,因为她不仅会些医理,能处理药材,功夫也学得不错,尤其是硬功,她力气大,硬功学得很好。

    这次白景行出行,选随行的丫头时,周满特意把她给了白景行,也是看中了她会功夫,又会医理,不仅可以保护白景行,也能在白景行行医时给她打下手。

    钱小羊是自梳,一直没有成亲,伺候人的活儿,细致的她不太能做,但基本的还是很熟练的。

    她把行李放下,打开箱子拿出白景行的被子来将床铺好,把船上自带的被褥都放到一边,然后开始收拾箱子里的行李,把茶具等摆出来。

    白景行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琢磨了一下后便扣了一个机关,将窗户推开,屋里瞬间亮堂了不少。

    钱小羊抬头去看,不由惊叹,“竟然有这么大的窗?”

    白景行自己也很惊喜,“这个房间位置极佳呀,从这里可以完全看到江面,还避开了甲板上人最多的那两面,好好呀。”

    窗户边还有一张木榻,可以让人倚靠在上面往外看风景。

    白景行忍不住在榻上滚了半圈,欢喜的踢着腿道:“太开心了,感觉接下来都不会无聊了。”

    她在屋里看了看,指着被收到一旁的屏风道:“把那道屏风挪到这儿来,展开,正好可以挡住床,这样便有了内外室,杨大哥和若瑜他们也能来我这里玩了。”

    钱小羊眨眨眼,“咦”了一声道:“我刚才去给堂少爷送茶,他的房间好像没这么大。”

    白景行嘿嘿一笑道:“他运气没我好,这次终于轮到我时来运转了。”

    钱小羊一想也是,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小姐一直很有福的。”

番外 强悍的姐姐26

    白若瑜也觉得自己的房间没有白景行的好,不仅在于面积,还在于位置。

    白景行的这间房可以说是整条船位置最好的,观赏位置极佳。

    白若瑜晃荡过来时羡慕不已,“我怎么就没抽到这一间房?”

    白景行:“我运气好。”

    白若瑜的小厮大义疑惑道:“房间的牌子不是杨大公子分的吗?就算运气好,也是杨大公子的运气吧?”

    白景行:“分到我手上就算是我运气好了。”

    杨则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回过头来的四人道:“现在旅客都刚上船,甲板上乱得很,你们先在屋里休息,等船走出一段再出去。”

    俩人应下,白景行干脆邀请杨则之,“杨大哥,要不要留下喝杯茶?”

    杨则之进门,笑着颔首,“好啊。”

    南下的漕运已经开通,河上的船只比前几年要多很多,沿岸也热闹起来,便是一些小码头都人来人往的,白景行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便是一连看三天都不厌烦。

    不过她也只能看三天,因为第四天下午他们就到了隆州。

    一行人下船,在隆州停留了一天后便继续走,杨则之和几人道:“绵州的新稻在大晋一直很有名,每年的亩产只仅次于荆州,但口感却很不错,产量一直在提高,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情况?”

    李涵几人都没什么意见,还热切的和白若瑜道:“白学弟,你祖籍便在绵州吧?对绵州熟吗?”

    白若瑜道:“回来过几次,虽然不太熟悉,但绵州很好玩儿。”

    白景行干脆邀请他们,“我们两家都在绵州,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李涵三人很意动,不好意思的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正好也可以回家看看,”白景行道:“我家那边有个庄子,山上全是果树,什么种类的果树都有。。”

    王祎:“这会儿果树既没有果吃,也没有花赏,去庄子能干什么?”

    顾景云:“……还是有的,虽然会有点小,有点涩,但你要是想吃也能吃。”

    王祎:“……敬谢不敏。”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在绵州停留两天,”杨则之道:“大家还可以去绵州的府学和罗江县的县学里听听课。”

    虽然绵州不在国子监划的范围内,但他们要是去听学还是可以的。

    李涵几人应下,也想去听一听绵州和罗江县的官学。

    自国子监开始允准女子考学和进学后,各地女学都慢慢兴盛起来。

    先是各地官学意思意思让地方官员中有意进学的女子进官学,后来民间跟风,女学盛行,官学便也开始准允女子考学。

    但现在官学里读书的女子依旧不多。

    罗江县县学里也只有五个而已。

    而有的县学里更是一个女学生都没有,越往西南一地走,这样的情况越多,有时候连府学里都没几个女学生。

    所以国子监里下来游学的弟子中竟然有一个女学生,这在官学中是一件很轰动的事。

    尤其对于那些女学生少,或者直接没有学生的官学,白景行就跟个稀有之物一样被人注视着。

    这让她很不习惯,也很不喜。

    她在京城时也常被人注目,但那种注目是或基于她的才华,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看着她的目光中有敬佩,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厌恶……

    这些目光她都习以为常,但在这些地方注目她的目光中是看稀罕物一样的,就跟他们在大街上看猴戏一样。

    于是白景行遇到这样的官学之后,干脆多停留一段时间,不仅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官学里和男学生们一起听课,还在课堂上和先生探讨知识,她能把人打趴下就打趴下,她办不到的就找杨则之。

    杨则之也纵着她,俩人杀遍地方官学无敌手。

    杨则之提醒她,“若要想得到威望,只靠打是不够的,还要有恩。”

    于是白景行给她母亲写信,还拉着白若瑜一起,俩人极力撺掇各自的母亲给各官学捐书,就以捐助官学女学生的名义。

    官学的书有两个来源,一是朝廷的书局印刷后送往各官学;二是各官学自己采购收藏。

    但天下州县这么多,并不是所有的官学都能够拿到书局印刷的书的,很多都是拿的上一级官学淘汰下来的书籍,有的甚至连淘汰的书都没有。

    他们藏书楼里的书可能都放不满两个书架,其中还有很多书是制式书籍,学生们自己都有,连个注释都难找到。

    杨则之帮她整理出一份书单来,她将书单寄回去给母亲。

    周满拿到书单,直接递给了白善,“你女儿喊你捐书。”

    白善伸手接过,扫了一眼后道:“倒是齐全,除必要的经史子集外,还有兵书、农书和一些杂谈,都是白二他们家书局里有的雕版,她什么时候留意这些了?”

    周满:“则之帮忙整理的吧,我听大姐儿说,她在官学里与先生们论道,都是他帮忙的,这才没有很丢脸。”

    白景行看着手中的书单,若有所思道:“他倒是用心。”

    “所以我们到底捐多少呢?”周满凑过来问,“就算一本书只算成本价,那也不便宜,你说我们要捐多少?”

    白善合上书单道:“书单上的书,国子监划的范围内的所有官学都送一套去吧。”

    周满张大了嘴巴,竖起大拇指道:“你大方。”

    白善抓住她的大拇指笑道:“也就今年纸坊的收益而已,把书送去的时候记在大姐儿头上,叮嘱她,便是捐书,也不可提你我二人的名字,既是她提议的,便只用她一人的名字。”

    这倒是,现在白善和周满都位高权重,实在不好和这种事扯在一起,全都放在孩子的头上更好。

    周满点了点头,“我会叮嘱好的,明天我下衙回来就去找明达说一下此事。”

    “不必,”白善道:“我明日上朝的时候和白二提一句便可,你不是忙着新一年接种痘苗的事吗?”

    都已经这么忙了,实在没必要再为这件事来回奔波浪费时间。

    “书局是明达公主的,既然大姐儿都写信回来求书了,以她的性情,她不可能没拉上若瑜。”而以明达公主的为人,她不会反对这样的事的。

番外 强悍的姐姐27

    明达公主的确不反对,且还很大方,白善和周满只送了范围内官学一套书,她则是找上了礼部和国子监,要了各地官学女学生的人数,然后将学中女学生少于五人的官学名单列出来,让礼部通知这些官学,她会捐献一批书籍过去,附送过去的便是书单。

    她点明了是要捐助女学生,因此,各地官学都开始加大招收女学生的力度。

    而那些一直没有招收女学生的官学也放宽了条件,开始招收女学生。

    县城里若是无人报考,他们还得到处去说服有能力入学的女子入学,真是忙得不轻。

    为了得到书单上的书,他们也是很拼命了。

    不过,明达公主只是通过礼部和他们对接,书还没印出来呢,等他们印出来再送到各官学的手中,估计需要花费一二年的时间。

    明达公主还是为此找上了周满,知道她忙,所以她直接去太医署里堵人。

    周满刚从京郊接种痘苗的皇庄里回来,看到她便站远了一点儿和她说话,“虽然我全身上下都洗干净换了一遍,但你没有种过痘,还是不要离我太近。”

    明达便站远了和她说话,“书局已经照着书单上的书开始印刷,他们会先印你们的那一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发现我的书局还是小了一点儿,既要做书铺和各书商的生意,又要给这些官学印书,书局根本忙不过来。”

    “书单上的书不是都有现成的版吗?一印即可。。”

    “但雕版印刷多了是有损耗的,”明达道:“我昨晚仔细的算过,这么印刷下来,只怕我得把所有的版都换了,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我的人手都在印刷捐助书籍了,给书铺和书商们印的书就不能及时出来了。”

    周满听懂了,“你想开新的书局?”

    明达公主颔首,目光熠熠,“很久以前我就想过了,只是一直下不定决心,这次景行和若瑜让我做了决定。”

    她道:“自我们的纸坊不断研究出新纸以后,纸张的价格一年比一年低,但书的价格却没有低多少。”

    周满算了算后道:“还是低了的,一本《论语》可比之前便宜了两文钱呢。”

    看着不多,但对于出量大的书局来说,一本两文钱的毛利也不少了。

    “但和纸张的降价相比,还是很高,而且现在市面上的墨也降价了不少,”明达道:“皇兄私下和我提过,天下寒门和庶族读书还是艰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书贵。”

    “我一直想把书的价格再往下压一压。”

    周满问道:“礼部和皇室那边的书局答应吗?”

    “礼部那边的书局我们做不了主,不过大晋最大,最多的书局是在皇室手中,那是皇兄说了算的,”那些书局还是早些年先帝一点一点从礼部手里抠出来交给皇室管的,这会儿倒是方便了他们,不必受朝中的豪族和世家左右。

    周满若有所思,“你是想先送各官学书籍,等他们都拿到了书,再让各地书铺和书商往下压价?”

    “是,通过这次捐赠书籍,我也算和各地贫困的县衙和官学联系上了,”明达道:“只要他们肯出手,书肯定会降价。”

    一个地方的书降价势必会影响到周边,更不要说这么多地方一起了。

    以前,明达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捐赠书籍,而各地县衙和官学也不会和她这个公主联系上,更不要说听她的了。

    但这次,借白若瑜和白景行的名行捐赠之举,这些地方衙门和官学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到时候提点小意见就要容易很多。

    更不要说,书籍降价,对于这些贫困的县和官学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一些人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可不强。

    周满听到明达如此宏伟且远大的目标,目瞪口呆,“这是你一人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都是,”明达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过来,周围也空旷,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也知道,皇兄和世家大族们有些矛盾,虽然这些年来双方还算和睦,平日里也没少合作,但……”

    周满了悟,“我知道,有些矛盾不是陛下和个别朝臣的矛盾,而是皇室和豪族,大晋和豪族,大晋和皇室的矛盾,非个人所能左右的。”

    她道:“它是客观存在的,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陛下,也会是别的皇帝,更不要说天下间的某某氏了。”

    “有时候局势也非他们所愿,不过是身不由己,为了身后的人和家族不得不顺应着往前罢了。”能和杨和书一样有魄力壮士断腕,将国家和百姓放在家族之上的人可不多。

    这下换明达惊诧了,她回味了好一会儿她的话后道:“你说的不错,这些矛盾是客观存在的,所以皇兄即便再喜欢白善和杨大人,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放弃与世家争夺。”

    周满:“……白善几乎不把自己当世族。”

    “我知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朝中为官的,大多数还是出自氏族志上的家族,寒门和庶族出头的极少,尤其是庶族,他们有时候连衙门里的小吏都争夺不上。”明达道:“皇兄需要帮手,将来的太子也需要帮手,所以书价一事我们势在必行。”

    周满:“所以你找我……”

    “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我记得你和白善提到过,印刷书籍似乎有更简便的方法,但当时你说当今的墨工做不到,所以我一直没有问。”明达道:“当时我也不是很需要,但现在,我想问一问。”

    “我已经拜托工部的人帮忙寻找民间的墨家弟子,到时候请他们研究一下,说不定能研究出来。”

    周满:……糟糕,那是一次中秋饮宴,她喝得有些多了,谈起印刷书,她就想起百科馆里的打印功能,她用了这么多年才勉强搞明白它是怎么工作的。

    但是……

    要怎么和明达说呢?

    周满脑子空白了一瞬,还是科科友好的提醒她,“宿主,当代的打印技术含量远高于你们这个时代,又涉及到文化传播,你要是购买此类物品,其中要交的技术税可不少。”

    周满就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活字!”

    明达:“什么?”

番外 强悍的姐姐28

    周满转身就跑,“你先回家等着,等我找出来就去找你。”

    明达:……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书局算两家的呢,还有,下衙时间还没到,这算早退吗?

    周满跑回郡主府,钻到书房里便开始寻找起来,“我记得是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当时那上面有新的造纸方法,所以我才买了的。”

    “但通读后发现其中记载的东西很杂,里面就提到过一种印刷方法,叫活字印刷。”周满蹲在书架前翻找起来,一边翻还一边和科科念叨。

    “那个方法我们不是推衍过不适用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周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扭头去看,就见白善一身便服,手中拿着一本书站在最里侧的一面书架前。

    白善无奈的合上书,上前把她扶起来,“倒是难得能看到你被吓着。”

    “大中午的你不在皇城里上衙在家里干什么?”周满怒道:“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吗?”

    白善“……从小到大,我和白二多少次躲在暗处想吓你一次都吓不着,我以为你不怕人突然出声的,我怎么知道你真会害怕?”

    周满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白善努力的维持住面上的表情,周满却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碾了碾,咬牙切齿的道:“我就知道!”

    白善嘶的一声,忙抱住她道:“我的错,我的错,娘子见谅,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善最后帮她从书架上把那本书找出来,递给她,问道:“怎么想起来找这个法子?”

    “明达说想再开一个书局,书单上的书不少,明达又送这么多套,书局运转不开,所以想要再开一个书局。”

    白善蹙眉,“你们想在新书局里用新的印刷方法?”

    周满点头,“你觉得如何?”

    “但之前我们就推衍过,新的印刷方法恐怕还比不上现在的呢。”白善道:“活字排版太费力,成本太高。。”

    “回来的路上我也在想这事,但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儿不同了的,或许可以一试。”

    白善:“哪儿不同了?”

    “和十多年前推衍的时候相比,这会儿识字的人更多了,你不也说现在每年参加科举的人越来越多,但朝廷每年招收的人都还有限,所以有大量的人是失业的。”

    白善:“……你想让他们去排版?那些读书人是缺这点工钱的人吗?”

    能读得起书的,谁家还没几亩地?

    周满道:“总有缺这点工钱的人,你算一算每年参加科举的有多少人?这么多人里只要有一个进到书局里,一年一个,过不了几年书局就能做多少事了?”

    白善一想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女学盛行之后,民间私学也更加蓬勃发展,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并不是所有人都奔着科举去的。

    民间识字且失业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雇佣读书识字的人成本还是会比较高的。”

    “哎呀,但书也不便宜嘛,能者居之,我们不要在工钱上过于吝啬。”

    “你们的目的既然是降低书价,那便要控制每一本书的成本,人工成本也在其中。”

    周满:“这个算后才能知道,所以你也觉得这事可行了是吗?”

    对于周满要做的事,白善基本没有阻拦的,就算心里觉得做不成,他也会让对方试一试,很少有直接否决的时候,这次也一样。

    白善点头道:“你们可以试一试,有需要便找我。”

    周满高兴的合上书,转身就要走,白善将她拉住,道:“把方法抄录在纸上送去,书还是留在家里吧。”

    他虽然把书放在书架上不惧人看,但和特意送到聪明人面前还是有区别的。

    周满一想便同意了。

    翻开到写有印刷的那一页开始抄录,“明达找了墨家的弟子,有他们在,琢磨这个应该快很多,到时候让他们再琢磨琢磨降低成本的事。”

    雕版印刷排版不需要认识太多字的人,甚至不需要识字的人,只要照着一版一版的印出来就行;

    但活字不一样,排版的人不仅要认识字,还要认识每一个字,甚至是熟读课本,这样才不会出错,效率也才高效。

    如果印刷量不大,那活字排版的成本就太高了,在这一点上,活字完全比不上雕版。

    但活字也有极方便的地方,一是,只要有足够的字模,书局能很快排版出一本新的书来,不必像雕版一样一字一划的重新刻画,速度很慢;

    二是,印刷过程中,若有部分字损毁,活字能够很快替换上,成本低,不似雕版,坏了一个字,那整个版就都坏了,修复的成本极高。

    周满一边抄一边道:“我推荐活字的另一个原因是,现在写书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话本杂谈一类的,还有各个文人出的诗稿文集,整个大晋,除了个别人外,其余人的书都是放在书铺里雇人抄写。”

    “这是为何?不就是因为雕版不易,量上不来书局就不接吗?”

    一本新书,像白二郎这样已经积累下名气的也就算了,书局会雕刻出来,年年都再版个几百册,几千册,不愁书铺和书商购买,那书局才有的赚;

    要是一个作者写的书在京城只能卖个几十册,那便是销往外地,统共也就几百册,书局印过一次雕版就要作废,那印刷的成本也太高了。

    很少会有书商肯出这个钱,除非作者自己掏钱,不然大多数话本杂谈其实都是雇人抄写的。

    周家孩子的传统,读书抄书赚零花,其中在字写好,写熟练之后,他们便能够抄写书铺里的诗集文稿和这些杂谈话本了。

    价格要比抄《论语》一类的要高一点儿。

    周满将有关于活字印刷的内容都抄了下来,然后就忧伤的叹气道:“但我记得有一年中秋,我喝醉了提起的印刷术是点几下就刷刷印出来的,你说明达要是执意问这个……”

    “你就说是梦中所见,似乎是天上神仙的做法。”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白善:“但由你来说,一点儿也不显得是假的,放心,她会相信你的,因为这本来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天上神仙的做法,而是阴间的做法罢了。”

    但阴间不好听,还是天上神仙更好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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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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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