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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06章 未来可期

    “朕着你为南巡察御史,去淮南道、江南道巡察粮道,监督粮仓,平抑物价,核对账目,若有罔顾圣恩,违法乱纪之臣,朕许你便宜之权。”

    杨和书躬身应下,“陛下,臣一人怕是难以短期内巡视完两道,臣求一助手。”

    皇帝的目光就在百官中一扫而过,最后指着白二郎道:“让白诚与你同行吧。”

    神游天外的白二郎一呆,被身后的同僚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出列,迟疑的应了一声,“臣遵旨。”

    杨和书本想求的是白善,听见是白诚,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也笑着应下。

    皇帝略一沉吟便问道:“唐鹤现在何处?”

    封良出列道:“小唐大人现在并州一带,巡察灾后事宜。”

    五年了,唐鹤还在外面,他中途回过一次京城,但也只是述职,只呆了不到两个月便又走了。

    皇帝本来想找个地方让他呆着做刺史,但见他这几年成绩斐然,有他在大晋四处晃荡,吏治都清明了一些。

    于是皇帝便又让他继续四处晃,真正实现了走南闯北,查遍天下冤案的理想。

    皇帝道:“加封他为北巡察御史,着白善为副御史,和唐鹤一起巡视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三道粮道。。”

    白善愣了一下后出列,躬身应下。

    皇帝道:“白善,修建粮仓,平抑物价一事是你首提,你又精于计算,此事你要上心,不可懈怠。”

    白善恭敬的应下,“臣遵旨。”

    皇帝解决了这件事,又与众臣商议了几件事后见时间已经不早,不想他们再为河道漕运一事闹起来,于是起身道:“退朝吧。”

    众人起身,恭送皇帝。

    白善抬头与杨和书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转头去找周满。

    周满拿着自己的笏冲他嘿嘿一笑道:“你又要出差了,这次去的地方还多,你记得帮我留意沿途的植物。”

    白善应下,“你放心,我会留意的,家里先交给你了。”

    周满“嗯”了一声,才出门就被古忠叫住了,古忠点了好几个大人的名,杨和书和白二郎都在其中,“陛下要见几位大人。”

    四人便转身朝太极殿后头的书房去。

    白二郎走在周满身侧,悄悄呼出一口气道:“好险,我还真怕陛下在朝中提问我呢,但怎么想起让我去巡察粮道?我可一直在翰林院任职。”

    河道的折子他也有参与和署名,但修建粮仓,平抑物价的折子他可没参与。

    周满,“翰林院的翰林不就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吗?你还真想一辈子留在翰林院啊?”

    白二郎:“翰林院挺好的,当个老翰林也不错。”

    白善道:“陛下让你随杨学兄去巡察是让你保护杨学兄的。”

    “我?”白二郎惊讶,“我保护杨学兄?杨学兄还会领兵,也会些功夫,比我强吧?”

    白善:“……总之你就紧紧地跟着杨学兄就行,带好你们公主府的侍卫,你是嫡驸马,陛下素来爱重明达公主,淮南道那边不敢对你动手。”

    白二郎后知后觉,“哦,对,杨学兄在淮南道有很多仇家。”

    杨和书忍不住轻笑出声,和他道:“这一路上就要有劳你保护了。”

    白二郎连忙道:“杨学兄放心,其他的我不行,跟紧你我还是可以的。”

    等到了书房,太子和几位重要的大臣都在这里了。

    白二郎第一次进小朝会议事,还有一些紧张,好在皇帝不是提问他,而是逮着白善和周满问,似乎也知道河道一事他虽有参与,但出主意的是他背后的白善和周满。

    白二郎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善敢写这封折子,自然是做过研究的,尤其第二封折子比之第一封更详尽,中间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他添加了不少东西。

    白善道:“我大晋水网密布,不说北黄河,南长江,只说其间的河道分支,渭水、洛水,无定河,汾水,汴水,淮水,此是从西北向东,北向东南的航到,其中经过的州县囊括了我大晋一半的繁华之地。”

    “更不要说嘉陵江可与渭水等连通艰难,能与汉水连通中原,”白善道:“这些河道若都能用起来,沿途商贸必定蓬勃发展,中原人多地少,闲置下来的人力可更快速的输送往北地,东南一带,国力何止增强一二倍?”

    老唐大人蹙眉,“如此重商,岂不伤农?”

    太子道:“若是之前自然会,毕竟耕地有限,但现在粮食产量增高,各地粮价下降,以前两个成人劳力拼尽全力才能养活一家三口,但现在一个成人劳力便能够养活一家三口,那多出来的一人自然可以做些其他的事让生活更好。”

    “而商便是让他们生活变好的道。”太子道:“这几年司农寺一直在研究水稻和麦种再增产之事,孤听闻,今年他们试验田出来的一株水稻已经能达到亩产八石。”

    白善赞同,道:“虽说粮食高产,但各地贫困之人依旧不少,失地的流民,少地的佃农,这些都要解决,臣如今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暂时将这些人力用起来,使其能在世间存活是当下要紧之务。”

    其实是有办法的,但办法比较激进,白善和周满都觉得提出来,他们可能就见不到下个月的太阳了,所以还是算了,暂时不提。

    他们再想想更好的办法,先顺其自然,着眼于当下。

    皇帝微微颔首,这才道:“河道可以疏通,但这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尤其没有河道图,各河道情况不明,如何疏通,先疏通哪一部分都要从长计议,放在大朝会上议论,恐怕难以有定论。”

    他道:“此次你们出行,除剑南道外,你们去的地方囊括了我大晋所有重要的河道,朕令你们私下收集河道图,将资料都交给工部,由工部制定出疏通之策。”

    白善大喜,躬身应下。

    皇帝这才看向周满,道:“工部会先选出几条河道做试验,以免工程铺大出现问题,但下河的民工劳丁和士兵过多,必有灾病,你们太医署可有应对之策?”

    周满躬身道:“臣会尽快定下合适的御寒防疫药方,以及适合他们水中作业的应对之法,到时候会在劳工点设立医署点,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微微点头,就点了案上摆着的舆图道:“那就先从渭水到汾水这一段开始,你们太医署准备吧。”

    这会儿九月了,汾水一带水位下降,有些地方甚至都要落雪了,这时候疏通河道的确要命,周满不敢怠慢,躬身应下。

    皇帝交代下任务,这才对一直乖乖站着的白二郎道:“驸马,你好好跟着杨大人学习。”

    白二郎应下。

    皇帝这才挥手让他们退下,留下太子和老唐大人几个说话。

    出了书房,四人便朝太极殿外走,白善和周满落在后面,他问道,“此事紧急,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便要准备出门了,你会去汾河吗?”

    周满:“看情况,此事还需和萧院正商议,不过我便是去也不会去很长时间的,三两月便能回来。”

    毕竟进了十一月,河道也难挖开了。

    白善点点头,牵住她的手笑道:“那就随缘见了,你要保重。”

    周满抬头看向他,笑道:“你也一路小心。”

    杨和书和白二郎已经走到台阶之下,见他们两个在后面磨磨蹭蹭一直未曾跟上来,便不由回头去看。

    阳光灿烂,俩人正沐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太极殿的台阶很长很高,杨和书和白二郎向上看时便觉得阳光晃得刺眼,只看见俩人牵在一起一晃一晃的手。

    杨和书忍不住一笑,摇了摇头后回身道:“走吧。”

    白二郎嫌弃的撇撇嘴,一脸忧伤的跟着杨和书走了。

    白善和周满见状,相视一笑,走近了一起追上去,衣袖碰着衣袖,翻飞起来,没人能看见俩人衣袖下牵在一起的手。

    ——正文完

番外一 论交通的便利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认为自己一帆风顺,可以从从容容面对时,它就从天上盛一盆冰水给你当头浇下去,让你吃了苦头后还要在后面挥舞着鞭子赶着你哒哒的往前跑,一步不敢慢。

    周满和白善的人生就是如此。

    俩人从青州调回京城,已经做好几年时间窝在京城里安然度日,稳扎稳打的日子。

    结果因为隆州的一个茶摊,因为他们坐下多说了几句话,于是白善撺掇着白二郎一起写了一封疏通河道,经营漕运的折子,还有一封增开粮仓,平抑物价的折子,从此,他们的生活就不知不觉被套上了一匹骡子,皇帝和太子手中拿着鞭子,狠狠一甩,他们就被骡子拉着四处奔忙起来。

    白善去并州和唐鹤汇合,俩人开始督促地方官增建粮仓,收购粮食,顺便调查了一下当地粮商和官员为政的情况。

    除此外,还要查找当地县志,寻找河图送回工部和翰林院。

    而周满则为了汾河一带疏通河道一事带着太医署的学生驻扎汾河,钻研出两张防寒防疫的药方和一张防冻药膏的方子后也跟着跑上跑下的看人修堤坝,疏通河道。

    没办法,皇帝似乎喜欢可着他们一家薅,刘焕作为工部官员,他这次也被派来了。

    和白二郎有得一拼的咸鱼刘焕,突然被丢过来疏通河道,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其实他祖父是户部尚书,他要是偷懒不干活儿,主管此事的官员和当地官员都不会说什么,只要他不添乱,当个吉祥物也可以。。

    偏偏周满在这里。

    作为名副其实的“长辈”,她的目光只是扫过来,刘焕就不敢偷懒,只能卷起裤腿,抖抖索索的跟着下河道看情况。

    汾河大部分都是通的,只是有些地方因为泥沙堆积被堵,或者改道,或者弥漫开来而已。

    他们要做的就是疏通这些地方,或者干脆就顺着改的道路设计出更合理的河道,挖通形成新的河道。

    等他们终于从汾河回来,刘焕不仅人黑了一圈,还瘦了一大圈,这些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肉肉全都掉了不少,还比读书时瘦了一大截。

    倒是精神了不少,就是手脚和耳朵都有冻伤的痕迹,让刘尚书夫人好一阵心疼,不过看孙子这么精干了,她还是高兴的。

    当年,汾河并没有疏通,一直到第二年六月才通,一起通的还有渭水。

    通航的时候,周家不仅跑去渭河边上凑热闹,周四郎还准备了大量的货物从京城走汾水去了代州,从此,他们家的商路又开了一条。

    但皇帝似乎发现了周满和白善另外的用途,从此热衷让他们外派。

    派周满巡视各地医署,派白善巡察各地粮道政务,顺便收集河道图,白善因此做出了分段治理的具体政策……

    京城的安逸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

    夫妻两个偶尔会在外地遇见,偶尔会在京城碰头。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能在京城呆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时,一年半载都要在外面跑动。

    好在河道一条一条的疏通,工部和翰林院手中制作的河道图越来越详尽,白善手里握着的图点亮的越来越多,他们出行要方便很多,有时从京城到江陵一带,三日便可到达。

    而漕运建设非一日之功,期间还要考虑到农忙时节,朝廷只在农闲时发布劳役令,招收民工,除各地不屯田的驻军外,他们每年用在河道上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所以漕运从提出到朝廷认为完成,整整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而这成了高宗一生里诸多功绩之一。

    这一次河道疏通,主要是疏通和建造码头,次要才是挖一挖河道,让两段看上去不是那么远的河水互通起来,使船通过。

    感谢大晋粮食高产,商业发达,每年税收不断,这才支撑得起这么大的消耗。

    加上新帝还算仁和,并不急着见效果,容许各地缓缓而修,所以除了总是出公差的白善和工部各官员比较辛苦外,其他人无知无觉间,有一日突然发现,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水运竟如此便利。

    在全国河道连通时,已经做了太医署署令的周满高高兴兴的上了辞官的折子。

    用了十年时间才得心应手起来的新帝只看了一眼便把折子丢在一旁,没管。

    周满不死心,再上折,表示她虽然辞官,但一心向大晋,做的依旧是有利于大晋,有利于皇帝的事,她想要出去深刻钻研一下自己的医术,收集各地疑难杂症,为大晋百姓做出更多的贡献。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朕看你是想出去挖那些个花花草草,捉那些飞禽走兽吧?这些年你借巡视之名到处搜刮那些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你如今竟还敢不务正业的为此辞官?”

    周满坚称她不是不务正业,不信看她这些年医术是不是精进了?

    皇帝只当听不见,扭头问同列小朝会的白善,“夫教妻亦是为臣之道,你该好好的管管你的夫人了。”

    白善一脸无奈的道:“陛下,天下谁人不知臣惧内呢?”

    皇帝:……

    其他大臣:……

    周满便扭头瞪了他一眼,和皇帝道:“陛下,臣是真心的,真的,天下病症何其多,只在京中,医术进益有限啊,您待臣学成归来,到时候再为陛下效力。”

    要是以前,皇帝肯定就信了,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萌新皇帝,而是已经当了十年的老皇帝了,早不会被周满欺骗。

    说是学成归来,谁知道她何时归来?

    到时候他发了招贤令,她要是不接,他还能砍了她不成?

    所以皇帝就是不答应,最多允许她出去巡视各地医署。

    周满:……巡视,那主职就是查探各地医署情况,能腾出多少时间来看病,还有找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

    皇帝如此无赖,气得周满回家便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忍不住仰天大叫,“恨不能挂印而去啊——”

    她就是那么一喊,谁知道声音太大,传到了街面上,于是皇帝下令城门注意筛检,不许周满出城,让她想趁着春光烂漫时去看马场看人打马球都不行。

    最后她不得不进宫一趟和皇帝表忠心,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不辞而别,挂印而去,这才能出城活动。

    出了城,周满去东郊马场,看着不远处的渭水,她几乎泪流,“为了这河道漕运,你辛苦了十二年,我的医署也沿着河道开遍,如今我就想坐着船四处走一走看一看都不行。”

    白善很淡定,“这有什么,你每年例行上一道请辞的折子,专心把手下培养出来,过个三五年陛下就同意了。”

    “真的?”

    “真的,”白善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与你一道辞官。”

    这是周满没想到的,扬眉问,“白相要辞官?”

    白善浅笑道:“在一位置上久了,陛下必定也会看厌我,到时候我与你一道辞官,他肯定会愿意的。”

    这宰相也就和一道菜一样,总是看着他,就和总吃一道菜一样,两年不厌,再过个四五年,烦也要烦死了,到时候他想换个宰相,自然会答应意志坚定的俩人辞官。

    周满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渭水,重新高兴起来,牵着他的手一晃一晃的,“你可答应了我的。”

    白善颔首:“我答应了你,首先便带你去坐我一条一条画下来的河道,看它们畅通无阻,去你想去的地方。”

番外 强悍的姐姐1(祝陌颜生日快乐)

    白长松出生的时候,白景行已经七岁,她长成了一个很稳重的姐姐,当然,那是她的自我认知,夏牧和白长松是抵死不承认的。

    兄弟俩都觉得,他们这一辈子都活在姐姐的阴影笼罩之下,即便成年后他们各奔东西,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姐姐依旧会时不时的冒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人生真的很刺激呢,尤其锻炼心脏。

    话题扯得太远了,我们来说一说白长松小朋友,他的出生代表了许多美好的祝愿与期盼。

    以至于他的亲生父母直接失去了他的命名权,刘老夫人亲自出面为他上玄都观里求名字。

    结果遇上了在玄都观里谈玄论道的皇帝,当时他已病重,来玄都观一是重续一年当年太后许下的三个愿望。

    恭喜太后,她儿子在时隔多年之后又想起了当年她的愿望,亲自到玄都观里又续了一年香油钱。

    不过白善和周满事后怀疑皇帝的主要目的是第一个愿望,他是想要李氏王朝千秋万代的。

    至于后两个愿望,只能说是顺带的,不过作为皇帝,除非祭天,不然他不好为这种事点香油灯,只能借太后的愿望了。

    不知皇帝是习惯了节俭,还是年纪越大的人越不喜欢劳累,虽有大臣上书表示可以祭天祈福,但皇帝依旧以劳民伤财的理由拒绝了。。

    只是带着殷礼悄悄的来玄都观里上香,续了一年的香油钱。

    知道刘老夫人一大把年纪是为曾孙求名,皇帝难得兴致起来,直接越过观主接下了这个任务。

    据说他在沉吟半晌,又绕着道观的后院走了三圈后定下了“长松”二字,顺道还把他的字给定下了——茂之!

    恭喜白善,他不仅失去了给儿子取名的权力,连给儿子取字的权力都没有了,然后替他儿子,也就是白长松小朋友收获了名和字。

    不过刘老夫人很满意这个名字,因为当时皇帝当场念了一首诗,出自《诗经》,年纪还小的白长松小朋友还背不下来,他就记住了家人们常念叨的最后一句,也就是他名字的出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升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

    据说这是一首祝福的诗,连诗的名字都很好听——天保!

    其实他觉得可以叫天保,或者叫恒也可以,都比长松要好听,只可惜,他爹不认同,一直和他说这个名字是最好的。

    但白长松小朋友再长大一些,懂事之后猜测,他爹未必觉得这个名字就比天保和恒好,不过是因为皇帝取的,所以不得不这么认为。

    唉,反正他从取名字开始就与众不同,很受人羡慕。

    换言之,他从出生开始就受人羡慕,但谁又知道他的苦楚呢?

    比如,他有一个过于强悍的姐姐和一个不太省心的哥哥。

    但是,大家都很羡慕他有姐姐和哥哥,好吧,虽然他大部分时候也是高兴的,但依旧不能掩盖姐姐和哥哥给他带来的心酸经历。

    比如现在,已经十岁的大姐儿和已经六岁的乌圆推着才三岁的白长松小朋友的屁股,催促道:“长松,你快爬,快爬呀……”

    白长松小朋友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和屁股,又趴下去回头看。

    就见洞里面的大姐将一个木马推出来,催促他道:“拿着这个木马去找大宝儿,叫他快点来救我们。”

    白长松小朋友伸长了手去拿,拿到以后就揣怀里,左右看了看后迈着小短腿就朝着眼熟的公主府跑去。

    公主府侧门被敲响,门房打开门看了一眼,正要关门,视线下移才看到白长松,见他不仅衣服脏兮兮的,脸和头发也都脏了,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小堂少爷,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他连忙往他身后张望,看到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正拢着手站在巷口,见他看过来就抬头望望天,望望地……

    他们也很无奈好不好,自家中的小姐少爷开始顽皮后,郎主便让大吉在一堆护卫中找了几个稳重的,年轻的,精力旺盛的跟着他们。

    他们不进后院,但只要他们出了后院便要跟着,只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他的事不必管。

    这几年,他们主仆斗智斗勇,被甩脱过无数次,好在郎主虽然罚他们,但依旧会用他们,因此他们经验飞涨,到现在已经不会再跟脱了。

    哪怕这次他们让小少爷从狗洞里爬出来找救兵,他们也依旧牢牢的盯住了两边。

    白长松小朋友凭着他那张脸顺利进入公主府,两个护卫默默地跟上,门房沉默的放他们进去,叫来一个嬷嬷把短腿短手的白长松抱进去。

    明达公主不在府中,她今日忙得很,所以家中只有两个孩子在。

    白若瑜小朋友正在一边摸鱼,一边写作业。

    下人抱着白长松过来,他一惊,“你怎么成了小花猫?”

    忙叫下人抱他下去换衣服和梳洗。

    两家常来往,这边也有他的衣服鞋袜的。

    换好衣服的白长松小朋友端坐在椅子上,先和他道:“大堂哥,我饿了。”

    于是白若瑜把他的点心让他一些,这才问道:“谁带你来的?是来找我玩吗?但你太小了,我不想和你玩。”

    白长松小朋友吃完了点心才把木马信物拿出来给他,“我姐姐和哥哥让你去救他们。”

    白若瑜小朋友一呆,“怎么救?不是,他们怎么了?”

    白长松小朋友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姐姐和哥哥被罚,要抄书,不许出门,求你快去救他们。”

    白若瑜小朋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呀”一声道:“大姐儿和她同窗们约好了要出门骑马,她不能出门,那就要失信于人了。”

    他丢下笔,跳下椅子,把白长松从高凳子上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就跑,“走,我们去救你姐姐和哥哥。”

    当时还天真无邪的白长松小朋友就这么跟着去了,然后被他娘一网打尽,不仅大堂哥跟着姐姐哥哥一起被罚,他这个从犯也被罚了。

番外 强悍的姐姐2

    作为帮凶,白长松小朋友失去了他最爱的栗子糕十天,他哭得不行,然而就算祖母一脸心疼为难,却还是没帮他说情,也不肯私底下给他栗子糕吃。

    于是他就知道了,靠人不如靠己,才三岁的白长松小朋友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帮助姐姐和哥哥作恶。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年纪小,上至祖母,下至父母,多少会对他有些优待,于是姐姐和哥哥干什么坏事都喜欢带着他,虽然他大部分时候就站在一旁看,并不参与,但只要出了事,他就得一起承担。

    他无数次在心里说服自己,唾弃自己,然而从三岁到十三岁,再到二十三岁,甚至更大的年纪,他总是控制不住给姐姐和哥哥擦屁股的冲动。

    白长松小朋友一脸的忧伤。

    不过他现在还小,他并不知道他将来的悲惨命运。

    他此时刚哭过,因为失去了最爱的栗子糕。

    他背着门口躺着,小身子因为抽泣一抖一抖的,白景行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来,见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便嘘了一声,悄悄的溜进去。“你先出去,我看着他。。”

    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屈膝行礼退下,不过依旧守在门口听吩咐。

    白景行凑上去推了推他,小声道:“小弟,你别哭了,我把我那艘船送你好不好?”

    白长松哭声一顿,爬起来看她,“真的?”

    “真的。”白景行伸手在他脸上一抹,摸了一手的泪,嫌弃的在他身上擦了擦后道:“总之你别哭了,等风头过去我就把它给你。”

    白长松伸出自己的小指,“拉钩。”

    白景行就和他拉钩。

    为了不让父母注意到白景行收买了白长松,所以他们暂时不交易,但这不妨碍白长松过去看他未来的船。

    那是一艘有三层楼的大船模型,三尺多长,楼的窗户、门口等都雕刻得很真,屋顶也是可拆卸的,一层楼,一层楼都可以取下来,每一层楼的房间屋顶拿开,里面有桌椅、床榻,还有茶具摆设等……

    这些用具一共有两套不同的,白景行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调换。

    这是工部去年进献给皇帝的寿礼,一共是两艘。

    皇帝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但明达公主很喜欢,于是皇帝便将一艘赐给了明达公主,另一艘赐给了于漕运有大功的白善。

    白善送给了周满,周满和三个孩子都很喜欢这个东西。

    但今年春天淮南道爆发时疫,疫情严重,周满便去淮南道出公差,没带白景行,承诺白景行的生辰礼也没有了,她便把这艘船当赔罪礼送给了白景行。

    船上的灯笼很小,只比大人的拇指大一些,也能拆开,里面放着很小的蜡烛,点上以后把灯笼合上,挂在船上,整座船都亮了起来。

    不仅白景行,周满也对这艘船爱不释手,时间宽裕时常常拿出来赏玩。

    对白长松这样的小朋友来说,更是拥有无上的吸引力,一听姐姐说送他,他立即高兴起来,暂时忘记了失去栗子糕的伤痛。

    很久很久以后白长松才发现,船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了,却一直是白景行在玩。

    两天休沐日过去,白景行和夏牧被罚抄的书还没抄完,周满也不急,一大早亲自送他们去学堂。

    周满先把白景行送到明学,领着她进去找先生,和他笑道:“先生,我家景行近来要锻炼身体,这学里的路就交给她来打扫吧。”

    先生就看向白景行,“又要锻炼身体啊?”

    白景行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周满托先生盯住白景行后就把夏牧拎到和明学隔了一条街的学堂里,和他的先生叮嘱了同样的话以后才去点卯。

    白景行看她娘一走,大松一口气,她先生却把扫把往她手里一塞,“现在是早课时间,你一边背诵课文,一边扫地吧。”

    白景行抱着扫把露出哭泣的表情,“先生……”

    “别哭,我们的山长是公主,便是我能网开一面,你觉得公主会帮着你隐瞒周大人吗?”

    白景行眼底泛泪,深深后悔当年娘亲问她是要留在家里请先生教她读书,还是来明学念书时,她选择了明学。

    白景行拖着扫把去打扫,早课结束,各级同学都出来活动,小至七岁的小学妹,大至十四岁上的大学姐们,她们都掩唇看着她笑,有几个与她不对付的跑过来问,“白景行,你是不是又犯错了?”

    白景行扫地的动作就加大,落叶和灰尘瞬间漫天飞,有一片还落在了一人的头上。

    白景行看见,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啊啊啊,白景行,我今日刚换的新发髻,你赔我!”

    和白景行玩得好的立即跑过来拦住,“你干嘛,在学里打架可是要被罚的,而且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在扫地,你若是不往她扫把下凑,这叶子能落在你头上吗?”

    “你们强词夺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景行很嘚瑟,“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谁叫你取笑我的?”

    周满下衙后就被叫了家长,她到明学里领她闺女。

    这一次参与斗殴的学生很多,竟达到了十二个,更神奇的是各个阶层都有,有勋贵之后,也有高官之后,还有寒门和庶民。

    周满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们竟然在明学里拉帮结派,其中一派的首领还是她的女儿——白景行。

    周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一起来领孩子的各位家长默默地看着周满,心中其实是有些虚的,因为同龄阶段下,他们官职比不上周满,更不要说爵位了。

    所谓的勋贵之后,那也是家长的父亲,他们还在父亲的庇佑之下,而周满自己就是郡主。

    周满脸色沉凝,半晌,扭头问白景行,“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白景行,“是她们先挑衅我的。”

    “我问的是你在学里拉帮结派,互相对抗的事。”

    白景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裙摆,小声道:“也是她们先开始的。”

    周满起身与众人行礼道歉,“抱歉了诸位,小女不逊,我回去会好好的教她的。”

    周满带白景行去找明达,和她道:“景行暂时不来上学了,我亲自带她。”

番外 强悍的姐姐3

    明达惊讶,“亲自带?难道你上衙进宫也要带她吗?”

    周满扭头看了一眼正低头,脚却很不老实一点一点的女儿道:“云州有一个村子发了鼠疫,当地的县令防疫不力,有人偷偷的突破防线出来,如今整个云州都被围起来了,北边部落也不安定,听说有个叫屈律的收服了三箭部落和四箭部落。”

    明达惊讶,“他们敢进犯中原?”

    周满道:“现在自然是不敢的,他派了人过来表忠心,对自己攻打两个部落的事做了解释,不过草原不安定,自然会影响到紧邻的云州,那边近来乱得很,云州署令在救人时染上了鼠疫,已经……”

    周满叹息了一声后道:“现在染病的人还不是很多,但人都被封在云州里,若是救治不及时,发生民变,只要有人冲出来,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河北道,连旁边的河东道都不能幸免。”

    “我本来就决定要亲自走一遭的,发生这样的事,不如带上她一起。”

    明达:“你疯了?”

    她蹙眉,“今春南边的时疫你都不肯带她去,鼠疫那么危险,你为何……”

    周满扭头去看白景行,白景行也瞪着大眼睛看她。

    周满便冲她招手,等她到了跟前便摸着她的脑袋和明达道:“虽非我们所愿,但这几年我和白善的确很少陪伴在他们身边,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京城之外,剩下的时间也多是忙政务,很少有时间教他们,以至于他们过得迷迷糊糊,特别是景行,她已经十岁了。”

    明达:“她才十岁而已。”

    “是啊,才十岁而已,她要是像一般十岁的孩子一样调皮捣蛋而已,这没什么,”周满当着白景行的面直接道:“她聪明,和白善一样,几乎过目不忘,学什么东西都极快,所以十岁已经学会拉帮结派,学会了怎样不动声色的孤立一些同学,激怒他们,欺负他们……”

    白景行不服气的鼓起脸,周满就戳了戳她的脸颊道:“别不服气,这些小把戏都是你父亲以前玩剩下的。”

    “景行,你聪明,但你没有宽仁之心,我很害怕,”周满轻轻揽住她,认真的看着她道:“所以这次你随我去云州好不好?”

    白景行并不害怕什么鼠疫,在她心里,母亲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医术,这世上或许都没有母亲治不好的病,于是她点头,只觉得又可以出去玩儿了。

    周满摸了摸她的脑袋,对欲言又止的明达道:“放心,她是我女儿,这世上最不会害她的人就是我了。”

    私下里,周满和明达叹气,“是我和白善的过错,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她什么时候移了性情都不知道。。”

    明达道:“你言重了,我倒没觉得她移了性情,学里拉帮结派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笑道:“她出生富贵,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母亲又是太医署署令,栎阳郡主,深得君心,自然不能要求她与你小时一样平淡纯粹了。”

    周满摇头,“我当然知道她与我不一样,我在意的也从不是这个,我的女儿,生活得恣意快乐,我高兴还来不及,并不会要求她与我一样。”

    她道:“我在意的是,她处事的原则变成了对人不对事。”

    “在学里拉帮结派,的确不是她一人之过,但只要是对方的人要做的事,不论对错,她都要反着来;凡是投靠了对方的同学,不论善恶,她都针对,其中还不乏身份地位远低于她的同学,”周满蹙眉道:“完全失了宽仁之心,小时候都这样了,长大了还了得?”

    周满顿了顿后看向明达,“明学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朝中如今的党争都没这么厉害。”

    明达无奈道:“你当她们是从哪儿学来的?还不是从朝中和国子监里学来的。你要说她们甚于朝中的党争我是不认同的,她们争的不过是成绩、是学中的一些名誉罢了,哪里就比得过朝中的党争了?”

    她道:“她们都还是一群孩子呢。“

    周满却一脸严肃的摇头,“朝中官员是有党派之争,但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对事不对人,并不会为了反对对方的意见而反对,也不会为了反对对方赞成自己心底也反对的事,你觉得她们的事不大,不过是因为她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小,但问迹看心,你看她们现在的心是怎样的?”

    “明达,明学该整顿一二了。”明学里近三百个学生,其实拉帮结派的不过那几十个人而已,其他学生还是在认真学习,但若不在一开始就整顿好,将来明学必变。

    明达也正色起来,“你真要带景行去云州?”

    周满道:“我以前也带她出过外差,但那时候我怜惜她年纪小,到了地方主要是让人带着她四处玩耍,看一看各地的景色美食,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就好,没有想太多。”

    “但现在,我觉得我对她的保护太过了,先生说的对,我和白善因为对孩子们愧疚,面对他们时反倒失了平常心。”

    所以周满决定改过来。

    明达不好再劝,只能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周满颔首道:“放心。”

    周满给还在外出公差的白善写了一封信,俩人就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探讨了一下。

    白善表示他会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回京,到时候回着重教育一下留京的两个儿子。

    由此引发的夏牧和白长松的悲惨童年不说也罢,反正都没白景行惨。

    在到云州之前,白景行都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毕竟她才十岁,家里人也一直当她是孩子的。

    但进了云州之后,她看到比她更小的小女孩们挣扎着求生,有的甚至自卖自身,只求能得到一碗药给家里人,她便不觉得自己很小了。

    白景行抽了抽鼻子,将托盘上的空碗垒好放在一旁给妇人清洗,她看了一眼灶台边上的牌子,取了六碗药放在托盘上以后便端到棚屋里给病人服用。

    住在这里面的都是已经病重到起不来身的病人,须得人端药送水。

番外 强悍的姐姐4

    白景行托起一个孩子的头,将药喂给他,等他喝下去后便去喂下一个小病人。

    这木棚里的皆是病重的少年和孩子,他们大多没有父母家人照顾。

    她端起一碗药,抱起小女孩的头要喂她,结果才喂了一口她就吐出来,还不断的干呕,脸色几乎红到发紫。

    白景行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入手滚烫。

    她连忙放下药碗,转身就往外跑,“娘,娘,这里有个病人高热——”

    医帐的人都很忙,每个人来去匆匆,看到白景行跑来,一人拉住她,“小娘子,周大人不在帐中,刚有人想要从山上翻出去,有兵士去追,结果被落石砸到,伤了好几个士兵,大人去处理了。”

    白景行跺脚,叫道:“可八号木棚里的人高热,就要病死了。”

    她这几天已经看见好几个人就是这样高热,最后抽搐而死。

    白景行转身跑去找周满,跑了两个木棚才找到她,她连忙冲进去,“娘——”

    周满双手都是血,听见喊声只抽空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便走到她右后方的一张木床上,她这才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士兵,身上沾着血,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看上去就跟死了差不多。

    周满上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旁边有人回答:“张大柱,今年二十一岁,是我云州的小旗。”

    “怎么受伤的?”

    “被逃走的人当胸踢了一脚,还被石头砸了一下。。”

    周满便俯身大声的叫他,“张大柱,张大柱——”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周满摸了摸他的脖子和胸口,发现他呼吸几不可闻,脉搏也几乎断绝,转头吩咐道:“拿针来!”

    一个医助从针袋里取了一根很长很大的中空针给周满,白景行第一次见母亲用这么粗的针,一时瞪大了眼睛。

    就见周满接过,在张大柱的胸口上摸了摸,然后一针扎了下去……

    一束血飞出,滋了周满一身,她面色不改,双手在他左胸按了按,床上的人慢慢有了反应……

    “大人,他活过来了。”

    周满便吩咐跟着的医助,“他是胸腔积血,给他服用止血药和健脾清肺的药方。”

    “是。”

    周满将后续交给医助处理,这才看向白景行,“什么事?”

    白景行虽戴着口罩,却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和自豪,“娘亲,你好厉害呀!”

    周满就冲她笑了笑,转身去洗手。

    白景行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道:“娘,八号木棚有人高热,她还有些抽搐,呕吐。”

    周满便与她同去看,路上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白景行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排六十三号,今年十二岁,她是前天下午送过来的……”

    周满微微点头,快步到八号木棚,里面的小姑娘已经昏厥,周满将她的头抬起,确定她没有被呕吐物堵塞后便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脉搏。

    她正要吩咐,见下手都被她派出去,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

    她便拿出针袋,一边给她扎针,一边和白景行道:“你去药房找他们要第二组药,有熬好的先送一碗来。”

    白景行应下,转身便朝药房跑去。

    等她把药端回来,之前一直瑟瑟发抖,抽搐不停的小姑娘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周满拧了毛巾给她擦拭,接过药给她灌下去。

    白景行蹲在一旁看,问道:“娘,她能活吗?”

    周满:“不一定,只有四成的可能。”

    她撸起她的袖子让白景行看,上面肿胀,还有些红,她轻声道:“跳蚤咬的,她抓了,景行,这一片土地上的老鼠和跳蚤现在都毒得很,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白景行眼眶微红,有些害怕,“娘,我们也会染病,也会死吗?”

    周满将小姑娘放在床上,转身轻声与她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就不会染病,更不会死。”

    白景行红着眼睛点头。

    “走吧,来帮一下我,病人太多,我身边得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周满轻声道:“你识字,也认得大多数药物,哪怕传个话也能救好多人。”

    白景行便跟在周满身边,每天跑进跑出的给她送药方,抓药,记录病人的情况。

    她以为她的母亲就是在给已经染病的病人治病,不同的症状,不同的人要给不同的药,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死亡被抬出去,也看到一个又一个病人好转,治愈之后由病人成了助手,每日在隔离区里帮忙照顾新来的病人。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醒来,睁开眼睛发现母亲还坐在桌前,案上放了不少药材,她正捻着药材闻。

    白景行揉了揉眼睛,不解的问,“娘,你还不睡吗?”

    周满没回应她,白景行便掀开被子下地,走到她眼前招了招。

    周满回神,抓住她的手拉到一旁道:“别闹,还差一点儿……”

    “差什么?”

    “一味佐药,”周满沉思道:“我在想用哪一味药更好。”

    白景行眼睛大亮,“是治鼠疫的方子吗?”

    周满微微颔首,“也可以是防鼠疫的方子,用了以后,再注意隔离和卫生,云州的鼠疫便能够控制住了。”

    白景行一怔,半晌才问:“母亲,这几日晚上你都没睡吗?”

    提到“睡”这个字,周满眼皮就一阵一阵的发沉,她努力了几下,发现有些徒劳,干脆顺应心意闭上了眼睛,但脑子却不肯闭上。

    虽然很困,但大脑却异常的兴奋,转的虽有些慢,还有点儿飘,但好歹是转着的。

    她道:“睡了的,只是睡得少。”

    “那是睡了多久?”

    周满也有些不确定,“两个时辰?”

    白景行就不由抱住了她,“才两个时辰,娘亲不是说过熬夜过劳会猝死吗?”

    周满叹息道:“是啊,可病人太多了,早一日把药方研究出来,便能少死多少人啊?”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努力的睁开眼来,抬头去看站在眼前的女儿,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母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猝死的。”

    “娘——”

番外 强悍的姐姐5

    周满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太医署署令,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也有这个能力救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幸免于难,既如此便不能懈怠。”

    “夜深了,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先去睡觉吧。”

    白景行呆呆的看着母亲,“娘,您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吗?”

    周满歪着头想了想后道:“好像是在益州的济世堂里学医吧,也有可能是在七里村读书,自己琢磨些医术,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娘亲那么小的时候就想着济世天下了吗?”

    “没有,”周满拉着她的手道:“我和你父亲并不是一开始便想着出入朝堂,封侯拜相的。”

    “我们年纪小,便只想着学习,每日只要完成先生安排的课业,想先生让我们想的事情罢了,”周满道:“学医,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治你外祖母,想着家里若有人看病,我学了医术,能够少花些钱罢了。”

    她拉过一张椅子,让白景行坐下,“我和你父亲也从未想过你们姐弟三个将来要有多厉害,功名利禄这些看似很重要,但我和你父亲自诩还是给你们攒下了不少家业的,有了足够的钱,那些东西也就不那么要紧了。”

    “所以我们只想你们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周满握紧了她的手,抬眼望进了她的眼睛,“你得先做好一个人!”

    她眼中盛着泪光,“大姐儿,是我和你父亲不好,这两年忙于政务,没有教好你,所以现在娘亲要亲自教你,不为你将来有多出息,只要你能做一个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的人,好不好?”

    白景行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敏,这些事以前是从不想,现在想了,这段时日又见识了这么多生死,自然知道了母亲所指为何。

    她觉得以前在学里,为了让对头被罚值日所做的那些事都幼稚得不行。

    就连她所认为的对头,讨厌起来时也是莫名其妙,反正就是莫名的看对方不顺眼,所以便各种针对,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便是真做错了什么,那也不过是多瞟了她一眼,或者是背地里说了两句她的坏话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与生死扯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至于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恨不得对方立时消失了才好?

    “娘,我知道错了。”

    周满大松一口气,轻轻抱着她道:“好孩子。。”

    白景行擦干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的问道:“娘,云州,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了,”周满微微一笑道:“云州的情况比当年夏州出天花的情况可好太多了,当年夏州都能挺过来,云州自然也可以。”

    “可死去的人却不能复活,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看着还活着的人,也不要辜负已经死去的人。”

    周满扭头看向案上的药材,喃喃道:“或许可以用银翘试一试……”

    白景行就见她娘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半晌不说话。

    她试探性的一叫,“娘?”

    周满没理她,白景行便知道她娘这是又把她忘了。

    不过这次白景行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她娘。

    所有人都说她娘很厉害,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女官,官居三品,不仅得太后和皇后喜欢,也深得帝心,在这一点上,就是她名扬天下的父亲都要略逊一筹。

    因为母亲开了女官入朝的先例,前几年国子监也开始招收女弟子,于是朝中陆续出现女官,虽然担任的官职都不高,但女子出仕已经成常态。

    明学里的女学生上到十三岁,可以和男子一样,或恩荫进入国子监,或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会选择进入国子监的女学生,基本上就是奔着当女官去的。

    不然十三岁了,正是可以开始说亲的年纪,谁还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去读书呢?

    白景行已经十岁了,再有三年,她也要选择是否进入国子监读书。

    白景行当然是想要入朝当官的,她想成为她母亲一样的人,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只是想一想便很激动人心。

    但来了云州与母亲朝夕相处后才知道,她一直以为的母亲的样子是多浅薄。

    周满推衍了一番药方,将其写下,正打算去药房里抓一副药试试效果,放下笔才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儿。

    她握了握拳头,锻炼了一下手指和手臂后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

    十岁的孩子,抱起来可真重啊。

    周满将她放在床上,拿了药方出门。

    医帐里有值守的大夫,看见周满过来,立即起身,“周大人,您怎么来这么早,还未到交班时间呢。”

    “周大人,您不会一直未睡吧?”

    这话一出,大夫们都担忧的看着周满。

    周满将药方递给他们,吩咐道:“选九个病人,轻症、中症和重症各三个,将此药熬了给他们服下,注意观察他们的情况,明日下午我要看数据。”

    “只吃一副药便能出结果吗?”

    周满道:“先试着吧,一副药不行就多试两天,三副药下去,若是还没效果再换药。”

    众人应下,“是。”

    周满这才挥挥手,转身回屋去睡觉。

    实在是太累了,她一躺下眼睛就闭了起来,只是脑子依旧兴奋活跃睡不着,最后何时睡着的她都不知道,还是感觉脸上毛毛痒痒的才醒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见白景行快速的收回手去。

    周满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别藏了,就跟你爹一样,总是喜欢拿草刮人的脸。”

    白景行嘿嘿一笑,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高兴的道:“娘,八号木棚里那小姑娘退烧好转了,方医助说她若是情况不再恶化,吃上两副药就能痊愈。”

    周满:“她年纪比你大,你别总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人家,该叫小姐姐的。”

    “她看着比我小。”白景行当惯了姐姐,且深受作为姐姐的好处,自然不肯做妹妹。

    周满:“那是吃的不好,看着自然要比你小了,但这是按照年龄来尊称的,谁还按照身形大小来称姐妹?”

番外 强悍的姐姐6

    白景行一脸的不解,“可爹爹不是说,各地粮食高产,国泰民安吗?她怎么还会吃的不好?”

    周满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道:“吃的好和吃的饱是两回事,而且,各地粮食虽高产,的确是国泰民安,但谁又说这天下就没有贫苦之人了呢?”

    “从新稻种推广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年而已,想要真正的做到天下无饥馑,只怕还得再做好几个十六年。”

    “怎么会,大表哥明明说现在荆州一带的试验田亩产都过九石了,这么高的亩产还不够一家人吃饱饭吗?”白景行怀疑道:“是不是他们懒的?”

    周满:“天下自然有懒惰之人,但除了懒惰之外,意外和病痛也会致贫,还有,有的人家无地,就是天生贫困的;有的人家有地,那日子也过得艰难的,形形色色的贫困太多了。”

    周满穿好衣服,冲外面叫了一声,便有丫头端了温水上来给她梳洗,她一边招水洗脸,一边问她,“你对这个感兴趣。”

    “只是奇怪,若是勤快之人,在粮食如此高产,又如此低廉之时怎么还会贫困?”

    每年,白善都会做各地粮价汇总,白景行和夏牧时常闯祸,除被抄书外,时不时的还会被白善叫去抄录汇总这些数据。

    其实就是把前几年的粮价和今年的一起抄到一个表格里,好让白善一目了然。

    所以白景行是知道这几年粮价是怎么一点一点的往下降的,到现在,京城的粮价低的时候,谷价已经降到了两文一斗,米价三文一斗,比她爹娘说的小时遇上水患,米价三十文一斗的时候可便宜太多了。

    就这都吃不饱,那要是搁她爹娘那会儿,还不得直接饿死啊?

    白景行一脸的不服气,周满便道:“你要实在好奇,随我去问诊送药的时候可以问问那些贫困之人,问问他们每年做什么过活儿,收成如何,每天干什么,吃什么……”

    白景行:“这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你不闻不问,坚持自己的偏见,那才是浪费时间,”周满道:“在你该了解实情时却没有去了解,这浪费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时间。”

    周满很擦了擦手,很大方的道:“行了,去吧,我今日可以让你少干一点儿活。”

    白景行真的去问时才知道,人幸福的路径是有很多种,但人不幸的原因有更多种。

    她简直惊呆了。。

    七号木棚里才送进来的一个小娘子,和她一样大小,也是十岁。

    她还有个哥哥,十三岁,也病了,被放在另一个木棚中,而她父母几天前就已经病死了。

    他们兄妹俩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但在没有疫情前,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他们家有地,是她爹的永业田,虽然才分了十二亩,不够数,但其中有四亩水田,仔细耕种,养活一家四口还是够的。

    白景行问了她每日要做的事,发现她每天一大早起床便要扫地,然后去河边洗衣裳,回来后还要出去打猪草,煮猪食……

    她娘则是要做饭、喂猪,锄菜地种菜,浇水……

    下半晌的时间她可以出去和自己的朋友们玩儿,至于吃的,早上吃的稀粥,中午吃的杂粮粥,晚上吃的是馒头……

    据她说,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好很多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家一天只吃两顿,早上是粥,晚上还是粥,不是下地的日子,那粥还特别特别的稀,馒头也是掺着麦糠做的……

    她爹和哥哥也不懒,但就是存不下来钱,每年卖出去的粮食赚的钱并不多,听说外面并不缺吃的,所以他们家才舍不得卖很多粮食,这才能一天吃三顿,晚上一顿还特别的好。

    她觉得晚上能吃白米饭或者白面的馒头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

    因为存不下钱,所以他们家已经决定给她说亲,等她到十三岁,她哥哥十六岁时就出嫁,然后拿着彩礼钱给她哥哥娶一个媳妇回来……

    小娘子一脸的悲伤和惋惜,“可惜我爹娘都死了,怕是没人给我说亲,我哥也娶不到媳妇了。”

    白景行沉默的说不出话来。

    晚上母女两个谈心,白景行特意说了她的故事,很是不解,“粮价为何这么低呢?他们都存不住钱。”

    周满道:“天下的粮食多了,粮价自然就低了,这是好事儿。”

    “可他们赚不到钱。”

    “那你问问她,现在的日子是不是比以前好过了?”

    白景行:“不必再问,她已经说了。”

    “那便是了,以前他们家也存不下钱来,不过在将来,他们是有机会存下钱来的。”

    “怎么存?”白景行忍不住坐起来,目光炯炯的问道:“娘,粮价是不是要涨了?”

    “傻孩子,粮价要是上涨到能让他们赚到钱的程度,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周满道:“别总盯着粮价,想要从粮价上赚钱。”

    她道:“这世间能赚到钱的东西太多了,你就没想到吗?粮价如此低,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更好赚钱。”

    白景行一脸迷茫。

    周满道:“人啊,吃饱饭以后便会想着吃好饭,我说过,吃得饱和吃得好是不一样的,你摸摸你这个头,你这匀称的身材,这是吃白米饭和白馒头能养出来的吗?”

    “因为我爹高?”

    周满:“……因为你娘我每天给你吃的羊奶,羊肉、鸡肉、鸡蛋,你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你之前在家里每天吃下去多少好东西?”

    “这都是你能得这么好的原因,”她道:“这世上的人都如此,粮食亩产增高,他们终于不用将所有土地都用于种植粮食,也不用把所有人力都放在种植粮食上,最后收获所得还不足以饱腹。”

    “他们可以在土地上种植和养殖其他的东西,也有了人力做其他的事,这些收入都是钱。”

    白景行掰着手指头将这其中的逻辑缕顺,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基础就是亩产增高,粮食高产?”

    周满点头。

    白景行咋舌,“原来大表哥这么厉害,干的是这样一件大事啊。”

番外 强悍的姐姐7(补更)

    周满点头,然后摸着自己的头发道:“当年你大表哥种试验田的稻种可都是我找来的,试验田也是我让他种的,你娘我的郡主之位就是这么来的。”

    白景行只知道她娘有功,因此被先帝封为郡主,却还不知道是因为新稻种来的,一时惊叹不已,“娘,您真厉害!”

    周满矜持的颔首道:“还好,还好,一般一般吧。”

    白景行握紧了拳头,眼睛闪闪发光,“娘,我知道了,我回去以后不去明学上学了,我要去太医署!”

    周满微微挑眉,“去太医署也不是不行,不过太医署中多是学习医术,其他的课业很少,但你父亲是世家出身,至少四书五经你得读全了,好知道些做人的道理。”

    白景行一呆,“难道我要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去明学听课,一半去太医署上学吗?”

    “大晋目前还没有分身的医术,你要是真把自己劈开了,娘只能把你就地掩埋了,”周满思考片刻后问道:“你去太医署是想学什么?”

    “我就想像娘亲一样厉害。”

    周满便笑道:“那你只去太医署可不行,太医署最重要的便是教医术,其他的,你还得从别的先生那里学习,至于医术嘛,你回家的时候我教你便是。”

    她摸了摸白景行的头,欣慰的道:“你总算懂事了些,为此我也能放心的放你去明学了,以后下学回家我再教你医术,也教你怎样成为你母亲我这样的人。”

    “那娘亲你要是出公差不在家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大表嫂和三表姐吗?”周满道:“医术有她们,至于其他的方面,有你爹在呢。”

    周满和白善每年都要出一段时间的外差,两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基本上都会岔开来。

    这样家里总会有一个当家做主的人在。

    周满若有所思道:“不行再给你请个先生,你每日下学回来还能教你。。”

    白景行小朋友以她超乎寻常的敏锐感觉打了一个抖,于是立即拒绝,“还是不要了,娘和爹教我就好,学里的先生也很好的。”

    “学里的先生是很好,奈何你不听话呀。”

    “我听,我以后一定听。”

    见母亲总算略过此事,白景行小朋友大松一口气。

    周满定下的新药方效果很好,两副药下去,病人的情况大好。

    于是周满将药方公布下去,云州各地开始按照药方熬制药剂。

    周满道:“着令胜州、朔州和代州等地收购尽可能多的药材送来云州,让京城调度药方所需的药材,走漕运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云州来,不仅感染鼠疫的病人需要服药,未曾感染的也要服用一剂药,以防护鼠疫。”

    典药躬身应下,接了周满的折子后退下。

    云州刺史和附近两个县的县令前来求见,周满让他们进来。

    跟在身侧的白景行乖觉的去给他们泡茶倒茶,云州刺史忍不住将白景行夸了又夸,夸得白景行脸都红了。

    周满就笑道:“刺史有话便直说吧,您再夸下去,我这女儿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女公子如此优秀,下官这些夸奖解出自真心的,”刺史道:“看满朝文武百官,哪家的公子能够十岁便出来体察民情?更不要说这是疫区。”

    说真的,刺史是真夸白景行,但他最佩服的还是周满。

    这可是疫区,她竟然敢把孩子带到这里来,要不是白景行和周满有几分相像,一看就是亲生的母女,他几乎要怀疑白景行不是周满所生。

    不过事实证明,周满是真有本事,她带来的人无一人染疫,她到了以后,疫情也很快得到了控制,染疫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还研究出了药方……

    刺史此时看着周满的眼睛里都带着泪光,“周大人,下官此次前来,一是查看医帐情况;二是代表云州百姓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周满道:“这亦是本官职责,当不得大家的谢。”

    刺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除此外还有一事,周大人,此次鼠疫前草原旱灾,不少动物南迁进入云州,农田遭受了些破坏,加上鼠疫爆发,田里的收成都顾不上,所以云州的粮价现在都涨到五文一斗了。”

    他一脸为难的道:“不知能否请周大人替云州美言几句?”

    周满问道:“云州的粮库呢?”

    “没有朝廷法令,下官等也不敢开云州粮库啊。”

    周满微微颔首,“我给朝廷上书时会提及此事的,但朝廷作何应对,本官也不敢保证。”

    “白尚书那边……”

    周满微微一笑道:“赈灾一事,也不是白尚书一人说了算的。”

    但他是户部尚书,他的话可是很重要的。

    刺史不敢纠缠,生怕适得其反,所以又说了一些话,巡视过这一片医帐后便带着人告辞。

    白景行不解,“娘,您也同情云州的百姓,为何不让爹爹赈济云州?”

    周满:“是否赈济自有朝廷去衡量,我并不知云州的粮库情况,也不知道它历年的收成情况,所以不好下定论。但朝中的大臣自会去了解,他们知道的要比我们多,下的决断也要比我好。”

    “你要记住,在朝中做事,不能太过感情用事,要理智,做大夫更是,”周满道:“对病人要怀以仁心,但决不可感情用事。”

    还小的白景行有听没有懂。

    周满也不勉强,“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等你再长大一些,以后亲自上手救治病人就知道了。”

    白景行应下。

    周满给朝廷写折子汇报,但和折子一起送出去的还有给明达的信。

    白景行在一旁磨墨,很不明白,“娘,为什么是给堂婶婶写信,而不是给爹爹?”

    “他是户部尚书,不好偏私,我也不会插手他的公务,云州的事让他去判断,至于给你堂婶婶的信,当然是因为她是大晋有名的慈善家呀。”

    明达除了明学外,育善堂等一系列慈善机构也管理得很好,先帝还在时便主动将京畿一带的育善堂交给明达来管。

    等新帝登基,她更是和皇后一起接手了大晋所有的育善堂,

    皇后可为一国表率,明达公主的善心也是名扬天下。

    所以,云州有难,皇后和公主捐点儿不?

    白景行看着她娘写的信,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儿她本不应该摸到的边。

番外 强悍的姐姐8

    明达生活不奢靡,但她和白二郎却赚得多。先帝疼她,在她出嫁时便给了她不少产业,后来又陆续拨给她一个书局,因为知道她和周满等人合作纸坊,且手底下的匠人还做出了很便宜的纸张,所以很干脆的送了她几块地和一大堆匠人。

    这些匠人有会造纸的,也有会雕版印刷的,还有画师等,不仅让他们的书局和纸坊又一次壮大,还极大的支持了白二郎的话本事业、

    反正就是明达后来者居上,在文化类产品上赶超了皇室和各大世家,成为大晋图书行业的巨头之一。

    随着大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书和纸张的消耗也越来越大,文化行业得到快速发展,所以明达赚了很多钱。

    而这只是明达其中的一个行业而已,除此外,她还有栎阳商业一条街,是当年先帝为她建造,整一条街都是她的。

    那条街在沉寂几年之后,随着长安人口越来越多,城池外扩,加上皇室的药坊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那一片人流量剧增,商铺的租金已经赶上长安外城繁华路段的铺面,也就是说,每年明达和白二什么都不敢,坐着收租都能数钱数到手软。

    钱多了,她便喜欢做些好事,是京城里最活跃的慈善家。

    每有天灾人祸,她都会捐献一些东西,有时是交给户部,有时是交给皇室,有时则是自己亲自挑选运送管理的人,不一而定。

    这次收到周满的信,明达只算了算手头上的东西便吩咐下去,“在京城和附近多买些粮食送往云州,走漕运,速度快些。”

    云州的粮价还没有波及到京城这一片,或许都影响不到,现在又是秋收之时,所以粮价不算高。。

    明达可以轻易买到很大一批粮食。

    朝廷也收到了云州的折子,朝上的大臣们略一商议,觉得云州附近三个粮库,完全能够支撑这次云州的灾祸,因此同意他放掉三个粮库五成的粮食,秋收过后,他们会从别的地方调拨粮食将粮库填满。

    等云州终于解封,白景行跟着母亲离开云州时,衙门正在放粮,还有明达公主派来的人在各县的城门口派发救济粮食。

    受衙门和明达公主的号召,云州不少豪富乡绅都跟着设点派发粮食,之所以不是熬粥救济,是因为现在秋收还未完全结束,地里的粮食还能抢一批,所以衙门只核对户籍,允他们拿着籍书领取救济粮,领了就赶紧回家干活去。

    周满带着太医署的人离开云州时,不少百姓一边赶着来领赈济粮,一边跑到街上去送他们。

    刺史也跑来送。

    周满一脸无奈,“都说了不要送了……”

    刺史笑道:“不知是谁泄露了大人要离开的消息,百姓们自主相送,人员混杂,下官怕出事,所以才带着衙役来送一送。”

    周满看了眼两边路上默默注视着她的百姓,微微颔首后高声道:“多谢相送,今日大家便送到这里,回家去吧。”

    有人跪伏在地,高声道:“谢周大人和太医署的诸位医者救命之恩,愿大人们平步青云,前程无忧。”

    一有人跪下,两边站着的百姓便呼啦啦跟着跪下,有跟着他一起嚷“平步青云”的,也有念着让他们“长命百岁”的,还有人大声念着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满眼眶微湿,站在周满身后的太医署太医、医助和典药以及学生们也都红了眼睛,动情的看着他们。

    周满的目光从百姓们身上滑过,看向远处,那是焚烧坑,这段时间云州城死亡的病人都被送往那个方向焚烧,亲人只能从那里得到一捧灰回去掩埋,大部分亡者甚至都没有领灰的人。

    这是一座苦难的城市,但现在,它绽放着勃勃的生机。

    周满退后一步,伸手作揖,冲着他们深深一拜,回礼道:“愿云州此后无病无灾,百姓安居乐业。”

    她身后的下属和学生们一起拜下,齐声道:“愿云州此后无病无灾,百姓安居乐业!”

    白景行站在一侧,也跟着拜下,眼中旭旭生辉,心中激荡不已。

    白景行一路激动的回到京城,第一次主动拒绝了她娘给她的假期,拎着书箱就冲到了明学,脚踩凳子,一脸霸气的和所有人宣布,“今日的白景行已经不是昔日的白景行了!”

    她的死对头冷笑,“更黑,更瘦了吗?”

    白景行不理她,而是转头和她的朋友们道:“我决定了,从今日开始,我要好好学习,你们以后别找我出去玩了。”

    朋友们:“……景行,你母亲给你吃了什么药?竟这么厉害!”

    有人劝道:“景行,你本就是第一名,再努力还是第一名,有什么意思?”

    白景行一甩头道:“你们不懂,我要成为我娘那样的人,所以光上明学的课是没用的。”

    “你,你要学医?”

    “天啊,景行,难道以后你也要当太医吗?”

    白景行握着拳头道:“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当太医,反正我要像我娘一样,像太阳一样耀眼,让人注目。”

    “切,”连白景行的好朋友都不站她这边了,挥手道:“大家散了吧,散了吧,该上课了。”

    白景行撇撇嘴,“你们别不相信,我会很厉害的。”

    “你不过是有些聪明罢了,”白景行的死对头瞪着她道:“就你还想跟周大人一样?做梦都没那么快!”

    白景行:“那是我娘!”

    “嗤,周大人知道她的女儿是一个连《素问》都背不下来的人吗?就你这样还想成为周大人?”

    “说的好像你能背下来似的。”

    对方一扬下巴,骄傲的道:“我就能。”

    白景行张大了嘴巴。

    然后她咬咬牙,开始发奋读书,她依旧是明学里的第一名,上完课还要跑回家和周满学医术。

    白善看得啧啧称奇,一直围着周满转悠。

    在他又一次转到她身侧时,周满忍不住一手拽住他,“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晕。”

番外 强悍的姐姐9

    白善就趴在桌子上道:“我就是好奇,不说你是怎么把她的性情掰过来的,就说对医术的兴趣吧,你是怎么让她感兴趣的?我记得头两年她可是一直不愿意随你学医的。”

    周满道:“我也奇怪,其实她对医学没有很强烈的愿望,我还以为能让她学会一些基本的治疗手段,知道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就好,谁知道她这次回来会这么用心的学,难道是被云州的疫情给吓着了?”

    白善微微一笑道:“这样也挺好的,不然你这一身医术无人继承也太可惜了。”

    周满摇头,“有什么可惜的,太医署里这么多学生呢,我都有教他们。”

    周满对三个孩子都不强求,“随他们喜欢吧,我呢,只要求他们知道一些基本的医疗知识就行,以后出门在外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身边的人,其他的,随缘吧。”

    白善拥着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可我惋惜,你这一身惊才绝艳的医术尽传给了外人,家里人一个都没学会。”

    “嗨,谁都是第一次做人,谁都有选择的权力,你可别以为自己是爹就能够逼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周满不在意的道:“若要名呢,我现在都有了,不说名满天下,学生也遍布天下了,如今太医署所用的教材,大半出自我手,甚至外面的药铺医馆传授医术时也都用上了我编写的医书,我的医术早就传遍天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白善忍不住抱紧了她,“还是你想得开。不过近来景行懂事,你说我该奖励她什么好呢?”

    周满歪头沉思,“马?”

    她笑道:“这次回京,路上骑马走了一段,我看她盯着我骑马时双眼发亮,她现在十岁,也该有自己的小马驹了。”

    白善一听,旬休时就带着白景行去马场逛了一圈,最后通过赵六郎的关系买到了一匹有汗血宝马血统的马驹。。

    据说这匹马的外祖母有二分之一的汗血宝马血统。

    虽然到它这一辈被稀释了不少,但它依旧长得很好看,红的似火,眼神犀利,很是精神。

    这是赵六郎通过赵国公的关系弄来的,他都没敢弄回府上,也不敢放在马场太久,看到白善便连忙迎上去,一把拖住他就走,“快快快,我几个哥哥要是听到消息赶来,这马怕是就留不住了。”

    白善:“放心吧,我嘴紧得很,出了周大人,连白二都不知道我来找你看马。”

    “谁说白二不知道的,他知道啊!”

    白善就扭头看向赵六郎。

    赵六郎在嘴巴上一划拉,“我的错,是我嘴快说的,反正先去看吧。”

    他这才看向跟在白善另一侧的白景行,笑眯眯的道:“大侄女,我保证你看了这匹马后铁定喜欢,我这些年看了这么多马,再没有比这一匹还要好的了,等到你弟弟选马,恐怕也选不到这么好的马了。”

    白景行也有些激动,“真的?”

    “真的!”

    赵六郎说得肯定。

    这匹号称是汗血宝马后代的宝马果然也没负了赵六郎的肯定,的确是神骏。

    白景行眼睛都移不开了。

    白善也只看了一眼便颔首,“好马!”

    有时候一匹好马不必仔细赏鉴,只一眼便可感觉出好坏。

    他看向女儿,笑问,“想要吗?”

    白景行连连点头。

    白善就看向赵六郎。

    赵六郎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搭着白善的肩膀道:“你我好兄弟,我也不多要你的,我多少钱买回来的,你便多少钱给我就行。”

    白善摇头笑道:“这怎么一样,你可还搭进去不少人情呢。”

    赵六郎能找到这样一匹好马,还安全无虞的运到京城来,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啧,这么多年了,难得你们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之前一直是你们照应我。”

    赵六郎现在禁军中任职,这么多年了,只到正六品,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他能升到正六品不是因为他有功绩,而是因为他是皇帝的表弟,又曾是崇文馆学生,皇帝伴读而已。

    他估摸着他下一次升官得是皇帝登天极乐,他那些表侄子,还得是和他关系不坏的表侄子登基才行。

    他这一生在仕途上就没有很大的野心,只要自己吃好,玩好,快快乐乐的就行。

    所以他对权势不太有兴致,他对钱更感兴趣。

    奈何皇帝和他爹将他按死在禁军中,禁军里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养家糊口,还能够吃好玩好,多半靠的是和周四郎的生意。

    而周满早就身居高位,周四郎这些年为什么还带着他玩儿?

    还不是因为白善和周满的关系?

    这一点赵六郎清楚得很,只不过这两个都不是爱财之人,他也认为他们的同窗之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从不送豪礼。

    白善忍不住问,“那这次不是君子之交了?”

    “哎呀,君子之交也可不必在意钱财嘛。”

    白善听了忍不住一乐,付了钱后让女儿把宝马牵回家,只是过年时,他还是送了赵六郎一个年礼。

    四张造纸的方子,其中两种软的,两种可书写的硬的。

    赵六郎收到方子时目瞪口呆,顾不得是过年,直接登门,“你送我这些,明达知道吗?”

    据他所知,这些纸目前只有明达的纸坊有,其中两种软的,这两年刚取代竹筹和绵绸,成为更衣室里最受欢迎之物。

    据说造价也很便宜,所以五文钱便能买一大沓,足够一家五口用上两个月。

    “知道啊,”白善微微笑道:“我和公主提过,她答应了我才送你的。”

    一开始纸坊用的就是白善从书中抄录的方子,后来白善翻阅周满拿出来的那些书,发现有一些纸张被一笔带过,只零星提及一些方法和材料,但看用途,似乎很广泛,所以他闲暇之余就琢磨起来,将琢磨出来的方子交给纸坊的工匠不断试验。

    这才慢慢弄出来这许多纸。

    因为他们的造纸坊,现在市面上的纸张也便宜了许多,一开始或许没人注意,但到现在,造纸坊和明达的书局几乎占了大晋三分之一的份额,恐怕早成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番外 强悍的姐姐10

    他早就想把手中的烫手山芋降一降温度,之前他没想过赵六郎,现在嘛……

    白善含着笑容看他,“老国公的身体越发不好,听说他一直想着给你们兄弟几个分家,分了家,你可有想过靠什么在京城立足?”

    赵六郎要从国公府里独立出来,花销肯定呈直线上升,他赚的钱还是那么多,甚至有可能因为他已经不是小公爷而收入减少,这时候靠什么来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而且,侄儿侄女现在也要说亲,没两年就要成亲了吧?”

    赵六郎早婚早育,孩子都不小了,就算现在响应太医署的号召晚婚晚育,这会儿也该说亲成亲了。

    赵六郎握着盒子的手就一紧。

    白善道:“纸坊成本不高,你找几个工匠,有方子在,略一琢磨就能做出来,现在纸便宜,但薄利多销,能赚的可不少,不然也不会有人这么眼红公主的纸坊。”

    赵六郎:“……你觉得我能护得住纸坊?要不你和周满参一股?”

    满大晋,怕是没几个人敢惹他们夫妻两个。

    白善直接拒绝了,“我和周满在公主的纸坊中都有份额,不好再在你这里入,这方子是送你的年礼,便都交由你来处理了。”

    白善暗暗提醒道:“你要不放心,何不请世子一起?俗话说的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可他和这位大哥的关系很一般啊。

    兄弟两个年纪相差得有些大,加上赵大郎总不在京城,多数时候是外放的,兄弟两个这半辈子见的面加起来都还没有他和白善厮混在一起的时间长呢。

    崇文馆读书时,他们好歹朝夕相处过,而他和赵大郎就没几天这样的经历。

    “不找世子,那便找其他人,”白善送佛送到西,指点他道:“不必多有权势,或是志同道合,或是人品上佳便可。。”

    “你们的纸坊不出错,外人就算想做什么,也要顾忌一二赵国公府,”白善道:“就算分家了,你也是老国公的儿子,未来新国公的弟弟……”

    后面几句话,白善说得慢悠悠的,几乎是一字一顿,赵六郎若有所思,“你是说,要我去找那些有可能也被分家出去,但又家世不薄的人?”

    白善:“……我明明说的是与你志同道合,人品上佳的人。”

    “知道,知道,就是和我玩得来的嘛,”赵六郎挥手表示明白,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你别说,还真有几个……”

    赵六郎心里有了主意,高兴起来,大力的拍着白善的肩膀道:“等我纸坊赚钱了便请你喝酒去。”

    出门时看到捧着一本书苦恼的蹲在假山上背的白景行时,他还道:“这次的事还是托了大侄女的福,等以后她有事找我,我一定不推辞。”

    白善就将他往外推,“你闭嘴吧,快出去,快出去。”

    要是连他们自家人都没法解决的事,赵六郎能解决的也不多。

    白善送完赵六郎回来,特意绕到假山底下看他闺女,就见她正苦着一张脸在背《素问》,白善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后打断她,“怎么背得这么痛苦?”

    他笑道:“当年你母亲背这本书时可高兴了,一句一句的琢磨,能背下来时还特特的跑去县城的济世堂里找郑掌柜,给他背了一遍。”

    因为《素问》是郑掌柜借给她看的。

    白景行,“可是好难,比《论语》《孟子》难背多了。”

    白善便爬上假山,坐在她旁边问,“既然这么痛苦,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学医?”

    “我想像母亲一样。”

    白善看了看她,忍不住一笑,“傻孩子。”

    不过他也没拦着她,孩子向学总是好的,哪怕她自己都没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反正学医也不是坏事。

    所以白善假装没看到她的痛苦,见她坚持后便勉励道:“那就努力,父亲认为你一定可以的。”

    周满也是这么鼓励她的,俩人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

    白景行每每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时,俩人便会带她出门,不是白善就是周满,或者夫妻两个一起,带上家里的三个孩子一起出门。

    看到外面的百姓的快乐、痛苦,还有白善和周满所主持的政务的益处,听着这些百姓对她父母的感恩,白景行便又觉得自己行了。

    她就这么沉浸在学习中,朋友约她出游,她十次才能出去两次,也就打马球去的时候多点儿,

    每当这时,白景行就会悄悄的问郑氏,“祖母,父亲和母亲小时候真的很好玩吗?为什么他们好玩还能学习这么好,都不用用功的吗?”

    郑氏道:“他们是好玩,但他们玩的时间也没你们多啊。”

    她道:“你们这些孩子啊,隔三差五便呼朋唤友出去玩,以前你爹娘他们可没这么时间,在村子里能玩的东西少,每日下学除了到地里晚些泥巴,捉些鸟雀之外,大多时候是凑在一起写作业抄书。”

    郑氏想起以前每日给他们投喂点心的事,忍不住笑起来,“他们那会儿一天里最高兴的事就是等我给他们送点心去呢,玩儿?也就休沐日的时候出去玩个小半天,剩下的时间还是在书房里看书玩儿。”

    “对他们来说,看书就是玩儿了,就是你堂伯,小时候那么顽皮,休沐日也被带着在书房里看书,”郑氏笑道:“现在你们日子好过了,休沐日的时候只想着往外面跑,有几个人记得要看书的?”

    白景行咋舌,“这还叫好玩呀?”

    “村子里就是这样,安静,人也容易静心,不似京城,家门院墙几条街外就是繁华的街市,你们从学里回来的路上就要经过,自然是人心浮动,静不下心来了。”

    郑氏摸着她的脑袋道:“你呀,聪明,比你爹娘一点儿也不差,但你没有他们的向学之心,所以才觉得学习吃力,没有你爹娘的那份快乐。”

    白景行一脸茫然的看着祖母,当时的她并不懂,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回过头去看她才明白祖母这一番话的意思。

番外 强悍的姐姐11

    白景行就这样痛苦又勤奋的努力着,虽然她大多时候是被爹娘驱赶着往前走,但也领悟到了一点趣味。

    至少她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母亲,虽然她做不到同时期母亲的成就,但依旧是京城同一阶段的第一人!

    不错,白景行不仅是明学第一,在京城其他书院中也声名远播,不管是女学生,还是男学生,她都是同届第一人。

    因为国泰民安,大晋文风强盛,每年国子监都会出面组织一次书院间的比试,有时候还会联络附近几个州县的府学、县学和民间书院一起比试。

    白景行一直跟着她母亲学医术,她的同学们偶尔还能看见她坐在济世堂里的小凳子上,拿着一支笔缩在凳子上记录脉案和药方。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周大人为了教导女儿,近来去济世堂的时间都变多了。

    以前她忙,一年可能就去济世堂里友情坐堂几次。

    但现在,只要她在京城,每旬她都要去三四次,皆是明学下学以后,带着白景行一起去的。

    因此济世堂下午的号都抢疯了,以前病人都喜欢扎堆在上午,但这两年大家更喜欢下午出来看病。

    有时候时间晚了,他们也不介意在待到日落之后。

    在如此耗费精力的学医之后,每次比试白景行都还能拿第一,让人不得不佩服。。

    连宫中的皇后都对她大为赞赏。

    而夏牧和白长松兄弟俩便是在这样强悍的姐姐压迫下长大的。

    夏牧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在院子里边读边走,书没读几句,却翻得哗哗响,他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确定人都走了以后,他继续高声背着《论语》,把手中的书一丢,直接跑到院墙前,比划了一下后便后退,助力跑起来,蹬蹬几步上墙,轻盈的跃到了墙上。

    蹲在墙根底下的白长松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眼睛大亮,小声道:“哥,他们都被我支走了。”

    夏牧张开手就从墙上跳下来,轻轻的落在了地上,压低声音问,“姐呢?”

    “早走了,说什么她都不肯带我们。”

    夏牧就哼了一声道:“她不带我们,我们也能去,大宝哥已经答应带我们了,约好了西墙见,走。”

    因为白善和周满都不喜家中人太多,所以偌大的郡主府下人并不多,除了伺候他们的下人外,一片区域就只有一两个人管理,还要兼职做其他事。

    不似其他府邸,大丫鬟底下还有伺候她的小丫鬟。

    京城各大府邸的下人们都知道,栎阳郡主府的下人最不得清闲,每日活计不少,却又是最惬意的,听说做得不好,最差的就是被下放到庄子里种地,最好的则是工钱增加,将来不仅能被主家养老,若是愿意还会被放籍。

    不似他们的府邸,若是犯错,轻则被发卖,重则直接打死,像平素的打手心,送到庄子里,那都是小事了。

    所以郡主府里的下人都很忙,除了各处门房,没有几个人是固定守着一个地方不动的。

    奈何有人他不走门,走墙,所以守住门也没用。

    夏牧飞上墙,甩下一根绳子给白长松,另一头则帮着一手铁爪子,直接抓在墙头上。

    白长松就拉着绳子蹬蹬的往上爬,这是他们聪明绝顶的大姐在无数次被关禁闭后琢磨出来的,听说江湖上的飞毛贼就用的这个,没办法,她功夫学的不如弟弟夏牧,早两年飞不上墙,就只能动一些其他的脑筋了。

    梯子不好随身携带,还是这个最方便。

    兄弟俩都爬上了墙头,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巷子抱怨,“大宝哥怎么还不来?”

    夏牧一边望着巷口,一边扭头去看站在不远处树底下看着他们的护卫,生怕他们去告状。

    但他们只负责保护小主子们的安全,不必要去参与他们的行动,所以没动。

    “来了,来了……”白长松激动的压低了声音。

    带着公主府徽记的马车拐进巷子,已经抽条长高的大宝儿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人。

    等车到了跟前,白若瑜对比了一下墙的高度,咋舌,“我抱不到你们,你们怎么下来?”

    “你让马车再过来一些,我直接跳到车顶。”

    白若瑜看了一眼他新换上的好看车布,勉为其难的道:“行吧,不过你得先把鞋子脱了。”

    “真麻烦,”夏牧不拘小节的把鞋子脱了丢给他,白若瑜伸手接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衣服脏了。

    他一脸嫌弃的将鞋子丢到车上,瞪着眼去看俩人。

    白长松不愿意脱,和他道:“我的鞋子不脏,而且那是车顶,就是脏了你也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何必在乎?”

    “不行,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的心里知道,还是会不舒服。”

    白长松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鞋子脱了,和他哥哥一起跳到了车顶,又从车顶下到车辕上。

    俩人就拎着鞋子进车厢里穿,他们的护卫从墙上飞了出来,一句话不说,默默地挤在了车辕上。

    大宝儿看得目瞪口呆,扭头和他们道:“我实在不理解堂叔和堂婶,既然要看住你们,为何不让护卫拦住你们?既然愿意让你们出门,又何必折腾这一场?”

    夏牧道:“你懂什么,能出来是我的本事,与我父亲放我出来是不一样的。”

    白长松幽幽的道:“很有成就感吗?”

    夏牧:“还好,还好啦。”

    白若瑜伸手掐了一下白长松圆嘟嘟的脸,感叹道:“你的脸好像更圆了。”

    白长松拍开他的手,有些生气。

    三人坐着车很快出城,径直朝着京郊的一座山去。

    那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山,白善和周满每年重阳,只要在京城就会带着他们来爬山,美其名曰登高望远。

    但这不仅有山,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和草场。

    近些年京郊两大马场都不够用,所以有人花大价钱买下了这一片土地,天子脚下,他们不敢侵占农田,只能砍去不少树木,再把之前的荒地整理整理,种上牧草,养了好几年才变成草场。

    他们还把半座山给圈进去,一跃成为京城最大的马场。

    而且因为它还圈了半座山,可以让人骑着马从山上飞奔而下,所以同时成为了最刺激的马场。

番外 强悍的姐姐12

    此时马场内外人声鼎沸,马车和马直接将外面的大道堵住。

    今天是京城各大书院举办结业之游的日子。

    尤其是国子监入学考试已经结束,名单公布,有学生考进国子监的书院更要大办特办,正好可以宣传一波,为接下来的招生做准备。

    明学也有八名学子考进国子监,所以特别财大气粗的花钱请今年的毕业生出来玩儿。

    今年的马场就被各大书院给包圆了,外人根本进不去。

    巧的是,白若瑜也是今年入学国子监,算是他们书院的毕业生,所以他也能进马场。

    白若瑜就带着夏牧和白长松进马场,马场的伙计盯着他身后的夏牧和白长松看,很想把两个明显看着年纪小的郎君拦下来。

    白若瑜就一挥手,一脸嚣张的道:“这是我的书童。”

    伙计:……骗谁呢,不说那身上的衣裳配饰,就这脸这气质便知道不是书童啊。

    但白若瑜算马场的常客,伙计认得他,因此不敢招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进去了。。

    白若瑜有自己的马,所以不用马场的马。

    他把夏牧和白长松拉到一边,“你们要骑马吗?我爹给我的月钱少,你姐姐考上了国子学,我给她买礼物把积蓄都花光了,你们要玩儿只能自己出钱。”

    夏牧大方的挥手道:“我有钱,大宝哥,你要有想吃的,想喝的,只管点,记我账上。”

    白长松立即看向他哥,“哥,还有我,还有我呢。”

    “行行行,有你,有你。”夏牧左右看看,问道:“我姐在哪儿?”

    白若瑜带他们去找,路上碰到一个他们书院的人,他就拉住问,“可有见到明学六级的学生?”

    “六级?六级的没见到,不过十二级的在那头。”

    谁找十二级的呀?

    那学生正要走,认出了白若瑜,停下脚步,“你是要找栎阳郡主家的白景行吧?”

    “是啊,是啊,”白若瑜立即回头,高兴的问,“你看见了?”

    那学生就指了一个方向道:“看见了,刚才在那边打马球呢。”

    白若瑜谢过他,立即拉着夏牧和白长松找过去。

    马场很大,东家圈了一块地方给人打马球,白若瑜他们到的时候,比赛刚开始,三人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看了许久也没发现白景行,便拉了旁边的人问,“明学的白景行呢?”

    “白景行?她刚拿了彩头下场,这是明学十二级的比赛。”

    白若瑜他们这才发现场中比赛的人年纪有点儿大,于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奇怪,也没见她观战呀,她到底去哪儿了?”

    半晌没人回应他,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夏牧和白长松早就挤到了前面,正激动的给场中的人鼓掌欢呼。

    白若瑜气得够呛,也挤进去拽住俩人,“你们怎么不找了?”

    “哎呀还找什么,我们都进来了,找不到就自己玩呗。”夏牧挣脱开白若瑜的手,还催促他,“大宝哥,你也快去玩吧,我们自己就行。”

    白若瑜,“……你们不找白景行了?”

    “不找了,不找了,有缘自会相见。”他姐姐都不愿意带他们出来,所以没有缘分其实也没什么。

    “你们不是说要来庆祝她考进国子学,给她一个惊喜吗?”

    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当然,夏牧和白长松不敢这么和他说,只能把手放在胸口道:“大宝哥,我们家人都有心灵感应,你放心,我们肯定有缘,总会遇见的。”

    白若瑜:“……我也是白家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有这个东西?”

    “哎呀,那是你没试过,有本事你把你弟弟丢在人群里,看你能不能找到他。”

    白若瑜默默地盯着他看,半晌转过身吩咐跟着他们的护卫,“看好你们家主子。”

    护卫们应下。

    白若瑜这才不再管俩人,甩着手离开。

    但出了马球场,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白景行到底去哪儿了?

    他左右看了看,反正闲着没事儿,他便一路问一路找过去。

    白景行是个风云人物,还是很受关注的,所以他一路问着都能得到些消息。

    要说今年京城最出名的是谁,那非白景行莫属不可。

    国子监招收学生,下限是十三岁,因此各书院的学生一满十三岁就会试探性的去报考,嗯,当然是要通过县衙的初试,拿到考试资格的了。

    只是这个年纪能拿到考试资格的不多,能考进去的更少。

    即便是明学的教育资源不错,也没有十三岁便能考进国子监的,多是八级九级的学生往上,已经十五、十六岁以上的考入国子监。

    剩余入学的则是恩荫。

    今年白景行也报考了,然后她还以考试成绩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国子监,直接被编入国子学就学。

    她才十三岁!

    在读书上,她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父亲。

    因为她考中国子学,和她同级的学生,本计划迟两年再入学国子监的,也纷纷在今年选择恩荫进入国子监,而本来没有恩荫名额的,她们也回家撒娇打滚和家中的兄弟争夺恩荫名额。

    一时间,国子监中的女学生激增,是数年来入学人数最多的一年。

    所以白景行成为了今年京城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最要紧的是,今年年初,杨相因与皇帝争执,主持的会通河开凿又出现了问题,于是被贬黜出京,户部尚书白善接任宰相,现在白家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此时他的长女又凭一己之力考入国子学,想要不出名都难。

    也是因为白家的热度太热了,白善才限制夏牧和白长松出门,免得他们在外面惹出事来。

    只不过两个孩子不是那么听话就是了。

    当然,白善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儿,不过想着他们到底是偷跑出去的,多少会收敛一些。

    夏牧和白长松还真不敢惹事,到底是偷跑出来的,他们虽然在马场里哇哇的大叫,却不敢主动惹事,生怕事后被父亲严惩。

    看完一场比赛,俩人喉咙也喊哑了,夏牧左右看看,牵着白长松的手道:“也不知道大宝哥找到姐姐了没,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白长松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道:“好,我想喝糖水了,姐姐那里肯定有好喝的糖水。”

番外 强悍的姐姐13

    白若瑜一路问,一路找过去,就见白景行正骑马站在半山坡上。

    那是赛马的场地。

    果然,那边锣声一响,她就骑着马和其他人一起飞奔而下,这是马场最长的一条赛道,从半山坡下一直到马场的另一头,再从那里返回……

    白若瑜张大了嘴巴,看着她骑着快马从不远处的赛道飞跃离开,他收回目光,上马径直朝起点跑去。

    起点处亦是热火朝天,好多女学的学生在此,也有其他书院的男学生,甚至有国子监里跑来凑热闹的学生。

    虽然是秋天,但白若瑜自己身处春天之中。

    他不由抖了抖。

    白若瑜一出现立即有人叫住他,“若瑜,快过来!”

    白若瑜慢吞吞的过去。

    那人一把将他拉过去,“你怎么这么慢,不和大家一起走?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白若瑜,“去接两个弟弟。”

    “你弟弟?他才几岁,你竟把他带来了?”

    “堂的,不是亲的。。”

    边上有人咋舌,“不会是白相的儿子吧?”

    白若瑜点头。

    “人呢?”

    白若瑜指了指马球场的方向。

    “……他们才多大,你怎么敢把他们丢在那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有护卫在呢,能出什么事?”白若瑜道:“放心吧,他们乖得很,不会出事的。”

    他点了点塞到,问道:“比什么?”

    “哦,有人拿了一株没见过的草来做彩头,白景行见了便要上去比,三局两胜,第一局她已经赢了,这是第二局。”那人道:“她的马好。”

    “骑术也不错吧,白若瑜,你姐姐的骑术到底是和谁学的?”

    白若瑜脸色薄红,“是妹妹!请的殷家的家将,人家可是上过战场的,能不好吗?”

    “不好意思,你们二人站在一处,我总觉得她才是姐姐。”

    白若瑜扭过头去不看他们,大家便扑哧扑哧的笑起来,把白若瑜拉过来的人连忙拦道:“别笑了,别笑了,若瑜你过来,我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

    “这几位都是国子监的学兄,我们今年也要入学国子监了,大家认识认识,”又和对面的人笑道:“这是公主府的大郎君,今年也要入学国子学的。”

    有人便问道:“白大郎君也和白相府里的大娘子一样考入国子学的?”

    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贡院和国子监外现在还贴着名单呢,想知道不会去看吗?

    白若瑜心中腹诽,下巴微微一抬,骄傲的道:“不是,我母亲是公主,恩荫进的国子学!”

    他爹从小就告诉他,读书比不过白景行没事儿,他们家钱多!

    他爹从小也比不过堂叔堂婶,结果照样名扬天下,这天底下的能人这么多,他没必要去和别人比较,所以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他想进国子监就进了,他娘是公主,他舅舅是皇帝,怎么的?

    众人被他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白景行已经回程,她一马当先越过重点,第二匹马落后她大半个马身到达。

    白景行下马,抱着她的马安抚了一下,这才卷起马鞭朝白若瑜跑来,高兴的问道:“你看到了没,我又拿了第一名。”

    “看到了,”白若瑜早麻木了,问道:“你次次都拿第一名,还没厌烦啊?”

    “有就拿呗,为什么要厌烦?”白景行转身去拿她的彩头,一株栽在花盆里的草。

    白若瑜也跟着跑过去看,“看着有点儿眼熟。”

    “你看这世界上的草都眼熟,”白景行道:“我仔细对照过母亲画的万草集,好像没有这株草的样子,我拿回去给她看看。”

    白景行虽然聪明,但也没有到看到一株草就能肯定没有被她母亲的万草集收录。

    但她母亲可以,这也是白景行至今都佩服母亲的原因之一。

    当然,白景行不知道她娘有作弊器。

    白景行把东西交给下人,让他们把东西送到白家的车上,这才问白若瑜,“我要和我同学们去跑马,你要不要一起?”

    白若瑜不想去,“你们都是女孩子,我不想跟你们玩儿,我去找我的同学,来这里只是告诉你一声,夏牧和长松都来了,在下面呢。”

    白景行就知道她两个弟弟没那么老实,“回头我爹问起来,你可别说我知道这事儿。”

    白若瑜:“……好呀,你们想让我背锅。”

    “不是我,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锅,可不是我带他们出来的,”白景行:“真不懂,你怎么那么喜欢和他们玩儿?”

    虽然白景行很嫌弃两个弟弟年纪小,但她还是把马场的伙计叫来,给了他一笔钱道:“去找栎阳郡主府的两位小郎君,把他们安排上高台,给他们供足了食水,让他们就在高台上玩,让你们的马场里的护卫留意着些。”

    伙计认得白景行,恭敬的应下,“是。”

    夏牧和白长松年纪还小,场中的学生都是十三岁往上的年纪,和他们相差三岁以上,已经有代沟,所以他们只要有吃有喝有热闹看就很高兴了。

    马场的人请他们上高台,他们就高高兴兴的去了。

    白景行显然猜中了两个弟弟的性情,所以安排好后便也高高兴兴的玩自己的去。

    白若瑜也跑去找他的同学玩儿,谁知道不过一刻钟,他的同学们又带着他在半山腰的另一边和白景行相遇了。

    确切的说是和明学的女学生们相遇,也不知道是哪一边有心的,大家在半山腰遇见,便组成一队合在一起玩了。

    白景行和白若瑜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

    男学生那边拉了拉白若瑜小声道:“若瑜,你堂妹在那边,不如你帮我们介绍一下那边的女学生?”

    “是啊,是啊,我们两家书院就隔着一条街,每天都能隐约听到她们的声音,却很难碰在一处,这次难得有机会。”

    那边明学的女学生们也扒拉白景行,“景行,你堂哥在那边,这也是他们书院最后一次相聚了吧?我们要不要一起玩?”

    既然要一起玩,自然要先认识对方了。

    白景行看着她们,“你们……想认识他们?”

    他们有什么好认识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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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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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