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2章 二妞误会
十四阿哥手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仿佛就是一瞬眼的功夫，又好像是在变戏法，快到月影都没有半点察觉，自己的中衣就跑到了他的手中！月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即低下头来朝水中望去，只见水中的自己早已经是赤身祼体、不着片褛。天啊！月影这一次吓得连“啊”都喊不出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双手抱胸，将头低得快要伸进水面之下，再也不敢去看十四阿哥，更不敢看他手中的她的中衣。
见月影一脸羞愤得恨不能将头埋进水里去，到是正中了他的下怀，趁着她不敢抬头之际，他三下五除下地对自己也下了狠手，倾刻之间脱得只剩一条中裤在身，同时将他的还有月影的衣裳胡乱地四处扔去，东一件西一件的，最后又从木桶中撩了不少水在自己浑身上下。待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他这才朗声开了口。
“喜福，是你提水回来了吗？”
面对十四阿哥的明知故问，喜福欣喜万分，因为从主子的语气里他没有听出来半点的恼怒之意，心中自是踏实了许。
“回爷，是奴才，奴才给您提水回来了。”
“嗯，你先把水放进屋来，再去喊二妞过来。”
“回爷，奴才这就去办。”
说话之间，他就三步两步来到了浴房，只是将盛满了热水的木桶放在门边，就迅速退了下去寻二妞了。没一会儿喜福就将二妞寻了回来，路上他又想说点儿什么，想让二妞有个心理准备，又不敢说点儿什么，担心被十四阿哥骂他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结果犹犹豫豫之间，两个人就来到了后院。
二妞一进院就见到了翠珠，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她又是个天生的大嘴巴，见了翠珠之后自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呀，翠珠姐姐怎么站在院儿当中吹冷风呀，您怎么不去爷身边伺候呢？喜公公不在，您也不在，爷身边没人伺候可怎么行啊！”
一听这话，喜福暗暗后悔路上没有给二妞先铺垫几句话，害得翠珠当场难堪，于是赶快圆场道。
“你这是给翠珠姐姐上眼药呢？幸亏翠珠姐姐大人大量，不跟你小人计较，若是换了别人，早到主子那里告你嚼舌根子了。”
被喜福一通责备，二妞也是不好意思，刚想要向翠珠道歉，却是见她满眼泪花，当即被吓了一大跳，禁不住吐了吐舌头，那番已经到了嘴边的道歉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说出口。喜福当然也是见到了翠珠眼中的泪花，可是现实情况明摆在这儿呢，他也只是个奴才而已，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何，又如何救得了她呢？想到这里，喜福禁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又暗暗地叹了口气，只能是拿二妞说事儿。
“那个，爷还等着你赶快当差呢，别再耽搁功夫了。”
说着喜福就拉着二妞往浴房走。二妞在后院当了几天差，因此月影不知道浴房在哪里，二妞可是门儿清了，见喜福将她往浴房里拉，当即莫名其妙起来。
“喜公公，爷喊我过来当差，不是伺候月影姑娘吗？您拉我到爷的浴房做甚？您不是存心想害二妞吧？假传爷的口信儿，让二妞往坑里跳……”
被二妞误会，喜福实在是哭笑不得，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像个傻大姐儿似的，哪儿知道心思也不比旁人差呢！居然警惕性这么高！若不是她说，喜福这个伺候在十四阿哥身边，见过大世面的奴才都没有意识到，如此正常的差事在旁人眼中竟成了陷井，更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旁人怀疑的对象。
哭笑不得的喜福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证实自己的清白之身，结果天无绝人之路，十四阿哥的及时发话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二妞，你还磨磨蹭蹭做甚呢，还不赶快过来伺候月影姑娘！”
十四阿哥的这番话里已经透出来强烈的不满情绪，喜福当即是朝二妞狠狠地瞪了一眼，既是为自己刚刚蒙受的不白之冤而充满了怨气，也是对二妞惹了他们爷生气而极是气恼。二妞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主子的怒火，吓得她再也不敢啰嗦，赶快三步两步甩了喜福，率先冲进了浴房。
一进了浴房，果然不出十四阿哥所料，二妞当即“啊，啊，啊”连呼三声，比月影之前的大喊大叫有过之无不及，因为她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几乎将头埋进水中的月影，而是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几乎衣不遮体的十四阿哥！
二妞虽然是十四府的奴才，但她只是粗使丫头，没做过贴身奴才，更没做过十四阿哥的贴身奴才，从前每每隔着很远才能够遥见到主子，从来都是衣冠楚楚、英气逼人的模样，因此在她的眼中，她家爷应该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这个形象。不像翠珠，因为是他的贴身奴才，因此不管是应该看见的，还是不应该看见的，总而言之全都一览无余。毕竟二妞不是翠珠，从前连穿中衣的主子都没有见过，突然间一下子就见到了赤膊上阵的十四阿哥，出于本能，在大呼小叫的同时，迅速地将双手捂上了眼睛。
“回爷，回爷，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什么都没有看到啊，您可千万不要杀人灭口啊，也别剜了奴婢的眼睛啊，奴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二妞真的是被吓坏了，浑身体如筛糠一般，差点儿尿了裤子。见二妞这么一副怂包软蛋样儿，十四阿哥真是哭笑不得，他哪里会有闲功夫杀她啊，也不可能做出剜眼的惩罚，因为他还得求着二妞为他鞍前马后效力呢，杀了她，谁给他卖命？
“你害怕什么？爷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你，只要你……”
一听说十四阿哥不会杀了她灭口，也不会剜了她的眼睛，当即是放下心来，下意识地将捂在眼睛上的双手放了下来，结果没有了双手充当幕布的遮拦效果，呈现在二妞面前的，又是那个衣不蔽体的十四阿哥，吓得二妞登时精神又紧张了起来。
“回，回爷，您，您，这是要，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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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3章 大嘴巴子
二妞进浴房当差之前就因为发觉情况异常而怀疑喜福给她下黑手，进了浴房之后又不见月影，只见几乎是赤身祼体的十四阿哥，而且他还一再表明“爷不会吃了你，只要你……”，更是令二妞误会，以为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只要你从了爷”。
二妞再是个碎嘴的小奴才，但她还不是不顾廉耻，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心计之人，此刻面对十四阿哥提出的这个“无理要求”，由于事发实在是太过突然，又完完全全地颠覆了她的认知世界，自然是惊恐万状，连想都没有想，就将那双刚刚从眼睛上撤下来的手直接紧紧地覆在了她那不算高耸的胸脯之上，同时一步一步地向后撤退，不但脚下虚得直拌蒜，就是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爷啊，爷啊，您，您这是要干嘛，奴婢只卖艺不卖身，噢不，奴婢只卖身不卖……”
二妞是被她狠心的叔婶卖身到十四府为奴的，因此她才是一句“只卖艺不卖身”出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怎么可能不卖身呢？可是，此卖身非彼卖身，她只是卖身为奴，不是卖身求荣啊。
十四阿哥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堂堂一个主子不但被奴才误会，还被奴才嫌弃，这个意外的插曲真是让他又是气又是恼，当即骂道：“你就是想卖身给爷，爷都嫌你又丑又胖，又蠢又笨呢！”
“啊？”
二妞一听这话，当即又是糊涂了，爷居然嫌弃她又丑又胖、又蠢又笨，可是既然这么嫌弃她，为什么还要与她行苟且之事？
见自己都这么说得明明白白了，二妞还是一脸警惕，两眼惊恐、双手死死地捂住胸脯不肯放松下来，真是气得他恨不能当即朝二妞狠狠地打上几拳，让她好好地清醒清醒，就她这副尊荣，真真地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了！甚至恰恰相反，十四阿哥还因为自己被二妞看光了而觉得亏大发了，想他堂堂一个皇子阿哥，多少女人想往他的床上爬，他不是嫌脏就是嫌丑，哪一个都比不上他心中圣洁的仙子，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粗使丫头二妞了。
若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的这张大嘴巴，恐怖他这辈子都不会拿正眼儿看一次她！她可倒好，居然误认为他意欲礼于她，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此时此刻，面对二妞的严阵以待，十四阿哥真想一脚将她给踢飞到墙角去。只是，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不管是打是骂还是罚，总也要等到利用完了她这一丁点儿的价值之后再说吧。
“爷喊你过来是办差事的，不是听你大喊大叫的，那个，你还不赶快过去伺候月影姑娘，还杵在这儿做甚？！”
“月影？”
听十四阿哥提到月影，二妞登时糊涂了，这屋子不就他一个人吗？见二妞满脸迷惑不解的神情，十四阿哥真真是快要被这个又蠢又笨的二妞气得吐了血，关键是他不但赤身露体，仅着一条中裤，而且还故意浑身上下被水淋得一个湿透，那湿透了的中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别提有多难受了，此时又是寒冬腊月天，他再是身强体健，但也不是钢筋铁骨，从二妞进屋到现在，已经在这个奴才身上浪费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冻得他嘴唇青紫，上牙直打下牙！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挥起一拳，直接砸向她的那张大胖脸上。
可是，现在他还需要二妞的那一丁点儿的自身价值，还不是一脚能够将她踢开的时候，他再是被气得快要吐了血，也只能是把这口老血再咽回肚子里去。无奈之下，他只得是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你不但是天底下最蠢的奴才，还是天底下眼最瞎的奴才！”
说完，十四阿哥顺手指了指木桶的方向：“喏，拿你的瞎眼好好看看，那是不是月影！”
直到这个时候，二妞这才将信将疑地将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天啊！果然是月影姑娘！居然藏在木桶的水里！就剩下半个黑漆漆的脑壳，她怎么可能看得见？
不过她是奴才，是没有任何资格与主子理论的，事到如今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回，回爷，奴才眼拙，奴才眼拙，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行了，行了，赶快办差事去吧，爷听见你说话脑仁都疼，赶快闭上你的嘴！”
十四阿哥这知说的可是大实话，不但身子被她看光了不说，还被她嫌弃，误认为要非礼于她，不但跟她身上白白地浪费了那么长时间，还被冻得哆哆嗦嗦，他的脑仁能不疼吗？
还好，识实务者为俊杰，二妞及时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也幸好她是粗使丫头出身，伺候一个月影也算是绰绰有余。于是她先从地上捡了月影的几件衣裳走到木桶边，打算先将月影从水中拽出来，用她的中衣抹干了水，再凑合套上外衣，然后借十四阿哥一件大氅裹好身子回她们的房里，结果她打算得虽然挺好，却是手刚触碰到月影的身子企图将她扶出水面的时候，遭到了月影的顽强抵抗。
二妞见月影一声不吭，只是暗暗地与她较劲儿，不肯从水里出来，当即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嘴巴的性子又肆无忌惮起来。
“哎呀，月影姑娘你害臊什么呀，这屋里又没有外人，除了爷就是喜公公，难不成你是跟我不好意思？”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听了二妞的这句话，十四阿哥刚刚被强行咽回肚子里的那口老血终于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喷了出来。的解，他需要利用二妞的大嘴巴将他与月影共洗鸳鸯浴的消息散播出去，既是为了让翠珠彻彻底底地死了这条心，断了对他的念想，也是为了让皇上安插在十四府的眼线得了虚假情报，坐实了他欲娶月影为继福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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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4章 伤透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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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散播谣言的角度来讲，整个十四府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二妞更合适的人选来了。不过十四阿哥也是非常清楚，除了需要利用二妞的大嘴巴之外，他更需要利用月影的单纯质朴。他设下的这步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筹谋，这出戏也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唱，月影完完全全地被蒙在鼓里。
十四阿哥之所以不想让月影知道内情，当然是有多方面的顾虑。一则月影是心善之人，也明知道翠珠对他心存爱慕之心，她怎么可能当着翠珠的面伤翠珠的心呢？哪怕他哄骗她这么做是完全就是为了给她家小姐报仇，依着月影的善心，也定是下不去这个狠手。二则月影也是脸皮子甚薄之人，刚刚因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意外地配合了他的这出戏，完完全全都是出自本能，假若让她事先知道了内情再让她“演”出来，恐怕她宁可撞了南墙舍了性命也不肯如此天衣无缝地配合他。
十四阿哥虽然与月影不甚相熟，但是他看人的眼光一向都是非常精准的，事实确实是如此。可是二妞也没有错，她就是因为成功地上当受骗，才误会了月影与他之间有男女私情，才傻乎乎地劝解月影：既然都有了夫妻之实，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此言一出，可是把十四阿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院里还有翠珠呢！不明真相的月影面对二妞这番话自然是要解释的，然而没有他处心积虑的引导，月影指不定会说出来什么话来！眼看着已经大功告成的计谋须臾之间就有被直接拆穿的危险，十四阿哥真真地是恨得牙根直痒痒，直接一巴掌挥过去，把她立即打蒙在地。
恨是恨，可是二妞的那点儿价值还没有利用上，他又如何甘心功亏一篑？说是迟那是快，十四阿哥腾地一步上前，直接就将二妞给撞到了一边，又一个说是迟那是快，二妞刚刚还攥在手中的月影的衣裳眨眼之间就像变戏法似地变到了他的手中，又是一个眨眼之间，又像变戏法儿似地变到了月影的身上！然后他就像水中捞月一样，将月影直接从木桶中捞了出来，再随便捡了一件他脱下的外袍，胡乱地裏了裏。
所有的一切都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令在场之人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更是让人目瞪口呆了，只见他将月影胡乱地裹好之后，一言不发，大踏步地往外走，出了浴房，穿过院子，直接将月影抱进了她这几天暂住的房间里。要知道，他可是不但赤着胸膛，还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在浴房跟二妞费口舌就已经冻得是嘴唇青紫，现在又是在寒风呼啸之中穿过整个院子，这一趟下来，换谁也受不住。
可是十四阿哥明明知道受不住，却还是咬着牙挺了下来，为什么呢？因为他要借着那两个“说是迟那是快”，还有那两个“一眨眼之间”，迅速掐住月影的哑穴，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有她变成了哑巴，才无法回答二妞的问题，才能彻底保住他在这之前好不容易取得的巨大成果。
还好，他的身手足够敏捷，还好，月影的哑穴不是那么难找，终于三下五除二就让月影失去了语言的功能，也令他的计谋得以顺利实现。果然，当他赤膞湿身地穿过院子，将月影抱进房里的这一路上，就算是不朝翠珠看一眼，他都能够感受得到她的绝望气息，因为这般绝望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庭院，甚至让他隐隐地从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从本心上来讲，他确实是想让翠珠死，只不过想让她死的是她的这颗心，而不是她的人，然而他万没有想到，翠珠竟是因此而萌生了不想活的心思。她再是犯下天大的过错，终究是陪在他身边十多年的奴才，虽然他们的心不能牢牢地融合地一起，但是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身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即便是她对冰凝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可谓是触犯了他的天条，他都没有动过让她去死的念头，而是费尽周折地去折磨月影一番，以期达到让她死心的目的。
翠珠想要一死百了的心思确实是令十四阿哥大感意外，他不想她死，因为她罪不过死，因为他也下去这个狠手，可是他怎么劝慰她呢，他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因而不管是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他又需要让她死心，因而不管是什么样的语言都不敢让她有半丝幻想继续存在。
放下月影之后，十四阿哥犹如行尸走肉般地重新回到浴房，喜福已经极有眼力劲儿地清理好现场的一切，甚至连水都重新换好，只等他回来沐浴更衣。被热气腾腾的水汽包围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渐渐地回复了一些血色，因为寒冷起的一身鸡皮疙瘩也终于全部消退，这些都要归功于这桶热水的巨大功效，然而热水尽管能够驱赶尽寒气，却无法驱赶他心中的恐惧，害怕永远失去翠珠，从经背负上沉重心理负担的恐惧。
想到这里，十四阿哥对一直默不作声小心翼翼伺候在他身边的喜福说道：“你先退下去吧，让翠珠过来伺候爷。”
什么？一听到这个吩咐，喜福惊讶得差点儿惊呼出声，难不成他们家爷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哪个都想占着？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对，他们家爷就是想要占着十个八个女人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是两个奴才又有何妨？
不一会儿当门吱呀一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十四阿哥知道这是喜福退下去了，当门又吱呀一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他知道这是翠珠过来了。像喜福一样，翠珠也是一样的默不作声，一进屋来就按照平常的规矩服侍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一个字，一个尽职尽责地忙个不停，一个将脖子放在木桶的边缘，静静地闭目养神，一静一动，悄无声息，整个屋子的气氛格外的压抑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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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5章 此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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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时光仿佛是被凝固住了似的，连十四阿哥都觉得有些恍惚了。翠珠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忙碌，从似乎是为了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真想让时光就这样永远地定格在这里。
刚刚遭受到了那么沉重的打击，令她绝望至极，令她以为今生今世、永永远远没有可能再服侍在他身边的可能，因为知道他的心房里住着一个他永远都渴求不到的人，而她竟丧心病狂到恣意诋毁的程度，那是他的死穴，他的命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这是在惩罚她，她也知道，他知道她什么都不怕，为他去死都不怕，只怕不能在服侍在他的身边这一样。这是她的死穴，她的命门，他牢牢地掌控住了，也让她受到了足够的惩罚，足够到令她产生了以死谢罪之心。只有她死，他才会消了气，才会为他的仙子报仇血恨，而她才会心安。
本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却是不想，喜福过来传他的吩咐，要她进屋去伺候。天啊，爷是回心转意了吗？还是说这是他们主仆情分一场，他给予她的最后恩典，准许她见他最后一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甚至是抱着与他诀别之心，缓缓地踏入这间她曾经踏入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房间。才一进门，她立即就嗅到了他的气息，带着他专属的，最特别的个人烙印。从前每一天每一秒，无时不刻被他的气息包围，她已经习以为常，今天这个时候，却令她有一件悄然隔世的感觉，因为她要与他说再见了，再见不知道会是哪一生哪一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她，又还会认不认得她？
不敢再往下想，翠珠强忍着快要滴落的泪水，一声不吭地忙碌起来，借以麻痹自己的神经，可以让她，让他，还有让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永远定格在这一秒。翠珠也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让翠珠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翠珠，你服侍爷有十多年了，有些话，不用爷说，你也应该知道，爷做的事情，自然是有爷的道理，从前你从不曾问过为什么，而爷最喜欢你的也正是这一点。所以尽管爷不喜欢你从前的主子，可是爷待你一直都是真心实意，从不曾瞒过你一丝半点。现在，还有将来，也都是一样，爷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爷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翠珠，永远都不会问为什么，只一心一意待爷……”
“爷啊！”
十四阿哥的话还没有说完，翠珠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以为他会怒斥她的罪责，以为他会朝她说出最绝情的话，以为从此往后他们主仆恩断情绝，千以为万以为，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说“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翠珠，永远都不会问为什么，只一心一意待爷”
她犯下的是滔天大罪，而他却没有责备她半个字，也没有打算将她赶走，还要她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还是她的爷，她还是他的丫头，这让翠珠怎么可能不深受感动呢？刚才十四阿哥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翠珠正一瓢一瓢地向桶里掏凉水换热水，此时此刻，就仿佛是到地狱走了一遭，毫发无损地又回到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之中，翠珠激动得难以自控，当即一头扑到他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翠珠不是没有服侍过他沐浴更衣，不过沐浴更衣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作为他的贴身奴才，是最理所当然的差事。翠珠再是对他心怀爱慕之情，却是不敢有半点表露，因此服侍他沐浴更衣的时候，比其它的差事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惹恼了他。
现在因为劫后余生的激动万分，她又一次情绪失控了，失控到扑到他的怀中，放声痛哭。只是，现在的他不着片缕，面对翠珠的情绪失控，他可以理解，但如此意外的局面，令“久经沙场”的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只手臂原本是架在木桶两侧的边缘，此刻一只手臂承受着翠珠的肩膀，半露在水面外的胸膛上被她抵着头。
他不想有半点安慰举动，害怕翠珠误会，给她希望又给她失望，他也不敢有半点安慰举动，害怕手臂的移动继而引发水面波动从而呛到了她。十四阿哥的不想与不敢在翠珠的眼中变成了纵容。她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原以为他们从此恩断情绝，却是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有狠狠地责备她，更没有狠狠地责罚，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结果，却是眼睁睁地实现在她的眼前，这让翠珠如何不激动万分？
哭了好长一阵，连十四阿哥的手臂都觉得被她压得麻木地快要失去知觉了，翠珠的心情才算是稍稍地平静了一些。平静下来的她当然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本想立即起身向她赔罪，可是她的鼻尖之处就是他的胸膛，带着浓浓的金桂花香，虽然她知道，那是为了纪念他与冰凝的初相见，他将自己的熏香全部都换成金桂花香，可是这是来自他的熏香，她是多么地希望永永远远地让时光凝结在这一刻，不要再走到下一秒。
她知道，他的纵容唯此一次，她更知道，倘若她再犯有第二次，他也绝对不会有姑息的第二次，此生此世，她唯一的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又怎么舍得主动离开？只要他不骂她，不赶她，她就放纵自己贪婪到最后一秒钟吧。
喜福退下去之后也没有闲着，而是一趟一趟又一趟地从柴房取热水回来，什么时候十四阿哥没有结束沐浴，什么时候他就不能结束取水。每一次将新的热水送过来，他看到的都是十四阿哥静静地闭目养神，翠珠一言不发地紧张忙碌，而不敢趟这趟浑水的他自是悄无声息地进屋来，放下新的热水，取走换下来的已经凉了的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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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6章 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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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喜福第四次悄无声息地前来换水的时候，本以为与往常一样的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结果当他推开门赫然见到眼前的景象，当即是被惊得差点儿将手中的木桶直接扔到地上。什么情况？爷这是……？才跟月影云雨一番，又与翠珠再战三百回合？
从前十四阿哥不近女色令喜福极是费解，现在突然间近女色了已经是将喜福打了个措手不及，居然还是以一敌二，享尽了齐人之福，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他难以一时间接受，当即是傻愣在了原地，又想捂上自己的嘴巴以免惊呼出声扰到那二人，又因为手里提着热水桶根本就捂不上嘴巴，急得他那双手都不知道到底是往上去捂嘴巴还上往下先放了水桶才好。
喜福能做到十四阿哥贴身奴才的位置自然是有点儿本事之人，面对如此突然出其来的意外局面，虽然也是引起了巨大的慌乱，但终究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如前三回那般，悄无声息地放下热水桶，拿走凉水桶，只不过用的时间比往常要多了许多，因为他实在是需要多用一些时间来平复一下自己那颗乱跳不止的心，让自己手臂不再颤抖不已。
当喜福第五次悄无声息地前来换水的时候，虽然这一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当他推开门之后，又一次被眼前景象惊得是差点儿将手中的木桶直接扔到了地上。什么情况？爷这是……？怎么跟泥像石塑一样，纹丝不动呢？
这个情况可是把喜福给吓坏了，生怕这二人一时想不开，双双殉情想不开，又或者是翠珠暗中使了什么手脚，害了他们主子，此时此刻，喜福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当即扔下手中的水桶，一边迅速地跑了过来，一边大喊起来：“爷啊，爷啊，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啊？快醒醒，快醒醒！”
喜福的大呼小叫令“如胶似漆”的那两个人登时吓了一大跳，当即是想也没有想地就分开了，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真真地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当然是十四阿哥，他是不忍一而再再而三地往翠珠早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地戳上一刀，所以才宁可手臂被压麻了都没有吭一声。愁的自然是翠珠无疑，虽然她知道这是今生唯一的一次被放纵、被姑息，被迁就，但她还是不切实际地奢望，企盼这个时间越长越好，长到永永远远下一秒不要来临才好。
然而奢望终究是奢望，仅仅是喜福两次往来后院与柴房的功夫，这如梦如幻的一切就永永远远地结束了。没有得到的时候渴望得到，得到之后又渴望再多得到一些，所有的人都是从来不会满足的，就好比没有的时候想要一，有了一就想要二，现在翠珠的心理也是如此。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十四阿哥的片刻温暖，她哪里敢奢望有朝一日可以从他的胸怀中汲取光与热？现在尝到了温暖的滋味，再让她重新回到冰冷的世界中，还不如从头至尾都不曾感受到过片刻的阳光。
喜福见那主仆二人随着自己的大呼小叫倾刻间就有了动静，而且还是立即分开来，这个意外让已经跑到一半的他登时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冲到主子身边察看是否遇到意外，还是应该立即掉头就转躲到门外边去，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好，十四阿哥是个善解人意的主子，没有让喜福更多地为难就开口发了话。
“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别走了。爷洗得差不多了，翠珠也累了，让她退下去歇息一会儿，你过来伺候爷吧。”
这个吩咐对喜福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喜讯，毕竟他不用再因为是进还是退的问题而继续为难了，可是对翠珠而言，却是如睛空霹雳一般。就算不能享受片刻的欢愉，哪怕退而求其次，服侍在他左右也是好的，可现在十四阿哥却是吩咐要她退下，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的翠珠自然是动作慢了一拍。
喜福见状也是觉得他家主子这件事情办得不地道，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翠珠怎么说也是十四阿哥的女人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喜福因为与翠珠相处多年，自然是有些情份的，特别是刚刚翠珠还因为月影遭受了那么大的难堪，那个时候他也没能帮上她什么忙，心中甚是愧疚，现在没有了月影这个外人掺合其中，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于是就大着胆子仗义执言了一番。
“回爷，让奴才和翠珠两个人伺候您不是更好吗？奴才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害您受风着凉呢。”
“你是说你一个人干不好差事？从前你一个人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什么都不会干了？既然你一个人干不好，这府里也不是没有奴才，爷直接换个能干的奴才就是了！”
喜福本是好心替翠珠说句话，结果却是被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连差事都要不保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吓得他再也不敢造次，连连求饶。
“回爷，奴才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见喜福因为替自己说话而惹恼了十四阿哥，翠珠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因此来不及多想就赶快起身退下，只求不再连累到喜福。只是她已经退下去了，仍然听到十四阿哥对喜福的责骂之声。
“你给爷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不能传出去，若是有第四个人知道，休要怪爷不客气！”
这句话简直成了挽救翠珠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又一次地感觉到了丝丝温暖。她最清楚她与十四阿哥之间的关系，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喜福误会她与主子之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而是被十四阿哥那不易觉察的一把推开以及随即的而来的直接吩咐退下而颜面尽失。此刻听到他亲自叮嘱喜福不得将刚刚看到的一切传将出去，算是为她保住了脸面，翠珠当然是感动得差点儿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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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7章 重创两女
不要说翠珠没有意识到她被喜福误会了，就是十四阿哥自己也没有想到被喜福误会了，他之所以特别叮嘱喜福无论如何不得将今天所见之事传扬出去，和翠珠想的一样，完完全全是为了保住她的脸面，生怕她成为众人嘲笑有对象，让已经被逼入绝境之中的她更加地没有了活路。
喜福哪里知道这主仆二人此前经历了什么，他一直都以为自家主子享尽了齐人之福，因此面对十四阿哥的特别叮咛，当然是糊涂极了：这是担心月影吃干醋？月影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正经主子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被主子临时宠幸的收房丫头，鸠占鹊巢害怪了翠珠，结果还是个大醋坛子，他们主子还这么惧怕，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喜福无论如何也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不过想不通倒也没有太大干系，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照做，定是不会出半点大错的。
“回爷，奴才都记着呢，若是奴才记不得，您只管割了奴才的舌头就是。”
“你好自为之就好，赶快过来伺候吧。”
“得嘞！”
喜福见气氛不再像刚才那么沉重，甚会察颜观色的他赶快上前来伺候自家主子，结果他的手才伸进木桶里去就当即被惊出来一身的冷汗，因为他发现木桶里的水全是凉的！也就是说他家主子一直泡在凉水里，可是他一趟一趟地跑了有四五回，就是生怕这水凉下来，怎么还是……
哎呀，也是不对呢，按理说，就算是水凉下来了，也不应该是这么冰凉，而是温吞吞的，怎么这水？喜福一时间被这个意外搞晕了，根本就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又害怕自己没有办好差事，又害怕他家主子因此受了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结结巴巴地问道：“爷啊，您，您，怎么用这么凉的水呢，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得注意着点儿，千万别把身子给……”
十四阿哥哪里不知道水已经凉透了？他刚才也是因为被翠珠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给弄懵了，最后若不是喜福咋咋呼呼冲进屋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怎么推开翠珠呢，现在喜福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起他凉水之事，让他既不愿意回答也不想回答。
“就你多嘴，爷的身子爷自己不知道？还用得着你多嘴多舌？”
喜福见十四阿哥没好气地开了口，知道自己僭越了，只好一边闭紧嘴巴一边一溜烟地跑到门口取热水，结果，刚才进门的时候因为误会他家主子发生了什么意外，急急忙忙把桶一放就跑了过来，现在返回去后，居然分不出来哪个是他新提来的桶，哪个是翠珠换下的冷水，无奈之下，他只得是用手去试，结果，一桶是温热的，而另一桶居然是有些烫手的，也就是说，不是因为他换水迟了害得十四阿哥洗冷水澡，而是翠珠压根儿就没有给他们主子换热水。翠珠办差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分毫不差，细心程度连喜福有的时候都自叹不如，若不是喜福这个人还算心善，恐怕早就要怀疑翠珠这是踩着他的脑袋往上爬呢。
然而那么细致入微的一个奴才，突然间差事办得这么糟糕，虽然是因为得了主子的宠，可是翠珠从来都不是那种骄纵跋扈之人，怎么可能眨眼之间就持宠而骄了呢？喜福搞不清楚这其中的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但是主子的吩咐就是金科玉律，先办好了手中的差事再说吧。
经过此事，翠珠虽然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十四阿哥的有效安抚还是将她从绝望有边缘挽救回来，而月影则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他的女人，再经过二妞那张嘴绘声绘色的传播，让那些此前还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们都彻底地打消了疑虑，虽然无可奈何却也不得不接受了月影即将成为十四府当家主母的现实。
面对这个现实，伤心欲绝的不只是翠珠，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吉兰泰。翠珠是为了成全十四阿哥才不得不牺牲的自己，而吉兰泰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年三十的时候煞费苦心地引月影“误入灵堂”，本想以此激怒十四阿哥，从而将月影这个心腹之患彻底地除掉。然而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私设灵堂之中被月影撞见后，十四阿哥并没有像吉兰泰事先设想的那样，因为最隐密的隐私被暴露在月影面前而暴跳如雷，相反，不知道那月影是会施魔法还是怎么的，居然还与十四阿哥共度春宵，这简直是……
吉兰泰大年初一听到的不是月影被家法处置的大好消息，而是即将成为十四府继福晋的噩耗，当即是气血攻心，大病一场，由于伤了元气，久久都没能缓回神儿来。
结果没过三天，依旧卧病在床的她又得到了十四阿哥与月影大白天地当着翠珠的面，颠鸾倒凤共洗鸳鸯浴的消息，特别是二妞，本来她就已经是将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场景添油加醋地加工了一番，再经过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们的口口相传以及各自充分发挥的想象力，到最后传到吉兰泰耳朵里的时候，这则密闻早已经是变得无比香艳，甚至是不堪入耳。
短短三天时间里接二连三地经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对吉兰泰来讲，早已经是压垮了她身上的所有稻草。她忍辱负重了三年时间，费尽了所有的心机，左右无数地权衡了是投靠十四阿哥好，还是进宫当娘娘好，最终选择了留下来，到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惨不忍睹。俗话说得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面对这个她根本就无法接受的结果，吉兰泰终于因为承受不住重压而崩溃了，不但不再说半个字，连眼神儿都变得空洞无物起来。
跟她传闲话的丫头还在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口若悬河呢，却是不想怎么身边的吉兰泰突然间没了回应，再多问她几句，竟是哪没有听到一样，眼神儿都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吓得这个丫头当即是“啊”地大叫起来：“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第3588章 留恋不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伊尔根觉罗家的这对姐妹花还没有实现姐妹联手独霸十四府后院呢，就双双变成了一对疯癫痴人，简直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吉兰泰觊觎十四阿哥的专宠之心其实众人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翠珠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而且翠珠那可是十几年的清秋大梦一朝破灭，眼看着就是年近三十的老姑娘了，此前还被十四阿哥亲笔上书请婚折，按理说遭受的打击应该比吉兰泰多太得多。再看吉兰泰，才来了府里不过三年时间，人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没了十四阿哥这个靠山不是还有进宫当娘娘那条更为前程光明的大道吗？怎么在月影坐实了十四府继福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疯掉的不是翠珠而是吉兰泰呢？
其实这个结果也不意外，虽然与翠珠相比，她对十四阿哥的感情并没有翠珠深，但是，她太过工于心计，不似翠珠，对十四阿哥的爱是无条件的，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而吉兰泰的爱却是有条件的，是利益的交换，她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谋前程，十四阿哥不过是实现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一个踏板、一条捷径而已。
现在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竟然在一瞬间全部化成了泡影，而这个化为泡影又全都是拜她亲手所赐。是她，亲手将月影推向了十四阿哥，还是她，在皇上和十四阿哥两个男人之间无数次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不管哪一个所作所为，到头来全都是弄巧成拙，自掘坟墓，比别人给她设下圈套，她自己往里面跳，更让她窝火不已。
精神上受了巨大刺激的吉兰泰终于崩溃了，虽然疯癫程度比起她的姐姐塔娜来要好许多，还没有成为废人一个，但也是双眼失神、精神郁郁，没有了往日里的半点儿活泛气儿。
十四府的变故可谓是一桩接着一桩，还没有到正月十五呢，皇上居然发起了突然袭击，下旨命十四阿哥急速回京！面对这道圣旨，由于两兄弟之间早已经是知己知彼，十四阿哥知道皇上这是在肃清“年选势力”之后，开始对八党下手的重要信号，此行定是凶多吉少。
由于早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善终，因此面对皇上突然发动的袭击，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而且遵化十四府本来就是他在这三年流放兼软禁时期的临时窝居之处，他生于京城长于京，那里才是他的家，因而即将启程之际，对于这个临时窝居之处他本没有太多的留恋与不舍。
没有留恋与不舍是针对“家”这个概念而言，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他却是万分的留恋与不舍，因为这里有他用尽全部的心思倾注了他所有感情搭建起来的冰凝的灵堂，是他对她所有哀思的深深寄托之处。他可以将这个临时窝居之处的所有东西统统带走，可是他怎么能够将为冰凝设下的灵堂也一并太走呢？
遵化十四府虽然也有皇上的眼线与耳目，但是这里毕竟天高皇帝远，十四阿哥又是擅长兵法与战术，所以这个灵堂能够得以偷偷地设下，而且也只是被吉兰泰一个人发现，连喜福都被蒙在鼓里。现在他被皇上一纸令下遣回京城，一则带不走这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灵堂，二则到了京城之后他能否回到十四府，能否再为冰凝搭建一个灵堂完全都是未知数，因而在启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既难过痛心又愧疚自责，身为阶下囚，连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更不要说为冰凝做点儿什么了，想到这里，面对冰凝的牌位，十四阿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地痛哭起来。
十四阿哥因为与这座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灵堂做诀别而伤心难过，还有一个人也存了与他同样的心思，那就是月影。当皇上那道圣旨传来，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个灵堂。她没有想到在荒郊野岭的遵化皇陵居然能为她家小姐设下一个如此富丽堂皇的灵堂，令月影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管是皇宫中还是园子里，都为冰凝设置了极为奢华的灵堂，连王公贵族都要一日三次进行祭拜。可是在奢华的背后却是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惜月的阳奉阴违，王公贵族们的不甘不愿，月影每日目睹这些人性最为丑恶的一面，极其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因此当她见到遵化十四府私高的这个灵堂，以及十四阿哥无比虔诚的祭拜，都令月影在震撼之余萌生了极大的感动之情，更是为从此往后终于有一个可以寄托哀思之处而激动万分，因为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性的丑陋，就像十四阿哥对冰凝感情那样，极为纯粹，极为圣洁。
可是幸福来临得有些太晚了，更是太短了，眨眼之间就迎来了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她与这个既纯粹又圣洁的灵堂说再见的时候，这个意外的到来令月影与十四阿哥一样，心如刀割、心犹不舍。根据她的猜想，与十四阿哥一并回了京城之后，皇宫她不一定还能回得去，因为他不但亲写了请婚折，还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将她已经是他的女人的谣言借翠珠之口传给了众人，因此，十之八九她是回不了皇宫，回不了皇宫就意味着她无法再去为冰凝守灵，而这座灵堂十四阿哥也无法搬回到京城。
一想到这里，月影的心中就是酸涩无比，于是她顾不得礼数，又一次未经他的允许来到了冰凝的灵堂，想要好好地祭拜她家小姐一番。然而月影万万没有想到，还不曾进屋就隐隐地听到了哭泣之声，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推开了房间，结果竟是见到了痛哭失声的十四阿哥！
这个局面说意外也不算意外，因为她知道十四阿哥的心里装满了她家小姐，她能够想到回了京城之后的祭拜之难，想到与冰凝告别，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他真若是想不到，她倒是要怀疑他从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第3589章 深情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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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凝的灵堂中见到哭得伤心欲绝的十四阿哥，月影当即是泪水夺眶而出，既是因为即将与这个灵堂做最后的告别，也是因为又一次地见证了他对冰凝的一片真心。
大年初四月影因为哭昏在这座灵堂中，才竟外地知晓了十四阿哥的全部秘密，从此之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的感情天平悄悄地从皇上转到了十四阿哥这边。
这么多年下来，皇上与冰凝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月影全都知晓。从道理上讲她确实是应该站在皇上这一边，毕竟他才是冰凝名正言顺的夫君，而且此前的王府生涯里，皇上与冰凝之间也确实是度过了好长一段的伉俪情深的时光，在冰凝过世之后，他也是悲痛欲绝、悔愧万分，也给了她无尽的哀荣，对此，月影既是极其心慰也是感恩不尽。
然而月影也非常清楚，他是皇帝，是天子，与从前没有登基的时候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在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公务与家事尚还可以各占成的话，那么成为帝王之后，公务与家事也就变成了九成与一成的比例，而在这屈指可数的一成家事之中，冰凝又能占到几成呢？
本就少得可怜的关注里，冰凝还因为受到年家的拖累而被迫经历了一年多的冷宫生活，那一年多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月影最是清楚不过，而这一切全都拜皇上亲手所赐，尽管他只是利用霍沫而已，他的心还全都在冰凝一个人身上，但却改变不了被蒙在鼓里的冰凝身心备受打击的结果，再加上月影本就是年家出身的丫头，在年二公子和皇上之间，她的感情天平当然一直都是在二公子这边，因而那段时间里，她对皇上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只不过为了冰凝着想，她只能是将这些仇这些恨全都隐藏到了心里，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事后，尽管霍沫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有见到皇上的可能，尽管他晋封了冰凝为皇贵妃，尽管为了她的丧仪之事不惜对雅思琦处以无限期的禁足，然而这一切都根本无法挽回冰凝的性命，更无法弥补他此前对冰凝所做的全部伤害。年家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接二连三地上演，风烛残年的年老夫妇如何承受？月影从前是年夫人的丫头，因此冰凝和年二公子的相继故去，月影除了对失去他们兄妹二人悲痛万分之外，更是对年家二老能否禁受得住如此沉重的打击而担忧万分。
因此皇上不管在冰凝过世之前或是之后做出任何决定和举动，皇贵妃的名分也好，皇后和熹妃双双被重罚也好，在月影的眼中不过就是他动用手中的权力尽到了一个夫君应尽的情份而已，他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从前对冰凝的那些感情又算怎么回事儿？岂不全都是假的？因此对于冰凝享受到的这些哀荣，月影虽然非常感恩，但却没有太多的感动。
除此之外，自从皇上登基之后，月影就开始了忧心忡忡的日子。从前他是王爷，纳不纳妾由他自己说了算，现在他是皇帝了，秀女入宫是祖制，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吗？尽管因为守孝，选秀被一推再推，现在先皇孝期早已经满了足足三年，雅思琦也在各种场合中明里暗里讲过不知道多少次，随着雍正四年的即将到来，她内心里充满了担忧之情，同时也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所以才会在大年初四哭昏灵堂之后，月影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见皇上左拥右抱，美女环绕。
其实那个画面对于帝王而言无可非厚，但是在潜意识里，月影总是认为这样的画面不应该出现在皇上的身上，因为他曾经是那么的爱她家小姐，为了冰凝做了那么多在旁人眼中是极其不可理喻的事情，他的心应该是永永远远都与她家小姐融为一体的，怎么当了皇上之后，就全都变了呢？
月影本就对皇上满是恨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点一滴的潜意识全都化成了梦境。结果机缘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就在她在梦中恨不能拼了性命也要与皇上决一死战，替冰凝报仇雪恨的时候，实现中十四阿哥从酒席上早早归来，在灵堂上，在月影的身边一字一泪地向冰凝倾诉心中的哀思，梦里梦外、虚虚实实，搅合在了一起。
在梦中就是十四阿哥及时拍马赶来，助她一臂之力，手持宝剑欲与皇上决一死战，为冰凝讨还公道，而现实之中竟然也是这么多年来，十四阿哥一直默默地守候在她家小姐身边，护得那般周全，连皇上都束手无策的被困永和宫之事，都被十四阿哥一举成功解救。
一个是薄情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而不惜利用自己的女人做棋子，简直就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翻版，冰凝尽管没有被他赐死，也是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含冤含恨地离开了人世。
一个是深情的阿哥，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十几年如一日，不离不弃，不求任何回报，唯有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为了冰凝着想，宁可将这份真情掩埋在心底，哪怕连冰凝都不知晓，也不肯因为自己的任何过失而给她带来半丁点儿的伤害。
不说别的，就单说眼前的灵堂。皇上在京城的皇宫中和园子里也为冰凝设置了灵堂，规模当然是要比这里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下圣旨，要求王公以上每日三次前来哭灵，对于哭得不够真心诚意的还会遭到他的斥责甚至是严惩。
而眼前这座灵堂规模小且不说，除了十四阿哥一个人之人，再没有第二个人为冰凝哀悼，可是，这是他倾尽所有，甚至冒着被发现被检举、身败名裂的危险，仍是为她建造了这个无以伦比的灵堂。
皇上是帝王，他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权力为冰凝做这些，也是他身为夫君必须应该做到的，对此月影很是感恩。十四阿哥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更不是冰凝的夫君，却也做到了这些，月影被他深深地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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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0章 牵错红线
的干系，可是在这深情的双眸面前，就算月影深知它们为谁而明亮，却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渐渐地有点儿理解翠珠了，为何明明知道他的心里装不下除了冰凝之外的任何女人，却还是要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他的身边，哪怕自己会被这火焰燃烧成灰烬，也还是义无反顾、痴心不改。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月影差点要沦陷进去的时候，十四阿哥终于开口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及时解救了她。
“你能够如此忠心耿耿对待娘娘，是全天底下最有良心的奴才，对你这么又有良心又忠心的奴才，爷怎么能够责怪你呢？”
“您不责怪奴婢，责怪奴婢不经您发话就……”
月影已经彻底地糊涂了，上一次擅自进来祭拜惹得他大发雷霆，这一次不但没有怒气冲天，反而还褒奖她是全天底下最忠心最有良心的奴才，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月影一脸发懵、不知所措的样子，十四阿哥的眼中又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
“月影，你也知道，爷已经向万岁爷写了请婚折，也放出了风声坐实了你是爷的女人，这一次回到京城，就连爷都猜不出来万岁爷会怎么对付爷呢。其实爷根本不怕万岁如何对付爷，爷只是担心，以后连个凭吊娘娘的地方都没有了……”
十四阿哥这番话简直是与月影此前想得一模一样！她也是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回皇宫，没有地方可以凭吊冰凝，才会明知他要大发雷霆，却仍是擅自闯入了这片禁地，他现在说出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说出了月影的心声呢？心理天平已经偏到了十四阿哥的这一边，又听到这番道出同样心声的话，月影的心里登时被引发了极大的共鸣，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十四爷，奴婢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呀，要不，奴婢留下来吧，留下来守着娘娘，替您守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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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1章 新建灵堂
如果有能够留下来的法子，十四阿哥何尝不想自己留下来呢？由奴才做这些事情，哪里有他亲自做这些事情更让他安心？
“月影，你的心意爷都清楚，只是爷……”
他自己都没有法子留下来，月影当然更是没有法子留下来，先不说她现在半个主子、未来十四继福晋的身份，就说她身为皇上眼线的身份，也是断断没有理由留下来。
留不下来，守候不住，又搬运不走，这座寄托了他们两个人对冰凝所有哀思的灵堂一时间令主仆二人全都是愁眉不展。
眼见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月影急得又落下泪来。
“求菩萨把奴婢变成一只蜗牛吧，走到哪里都能把娘娘的灵堂带到哪里，就让奴婢永生永世都服侍在娘娘的身边。”
听到月影的喃喃自语，十四阿哥此前那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目光又变得有些许的雀跃起来。
“月影，你是娘娘的奴才，为娘娘做任何事情都是甘心情愿，对不对？”
“回十四爷，您说的都对的，为娘娘做任何事情，奴婢都是心甘情愿。”
虽然不明白十四阿哥这番话的意思，但月影确实是为了冰凝可以不惜自己性命，因此懵懵懂懂之间她还是全都应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爷就知道没有看错人，爷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呢。”
十四阿哥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更是让月影糊涂了，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十四爷，您这是有什么吩咐要奴婢去做吗？”
“对，爷是有吩咐要你去做，平日看你呆头呆脑的，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你的脑子还是灵活得很。那个，万岁爷要爷回京城了，这座灵堂爷又没有法子带走，可是爷实在是太想有一个能够寄托哀思的地方了，想必你也是跟爷想得一样的，对不对？”
“对啊，对啊，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一听说是这个事情，月影的眼睛也是禁不住地亮了起来。
“那十四爷，您能想出有什么好法子吗？哎呀，十四爷，瞧奴婢这脑子笨的，您应该是已经想出来好法子了，对不对？”
“对的，对的！”
“啊？您真的想出来好法子了？那是什么法子？快点告诉奴婢吧，奴婢都要急死了。”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难……”
“不难？”
“当然不难！爷能在这里为娘娘建造灵堂，爷为什么不能在京城再为娘娘另造一个新的灵堂呢？只不过，万岁爷是不会轻易放过爷的，给爷安置的地界儿不用想爷都知道，不是大牢就是大狱，所以爷想要建个新灵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月影满以为十四爷会给她讲一个多么宏伟的重建计划，却是不想最终竟是“新建一个灵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那双一度因为他有了新法子而闪现出星光的眼睛瞬间就暗淡了下去，虽然嘴上没有说一个字，但是失望的表情写满了她的脸庞，就算是这里有点燃着上百盏烛火，仍是无法照亮她的心情。
见月影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十四阿哥倒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开了口，就好像觉面只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似的。
“忘记刚才爷说什么了？”
“啊，您说……”
刚才十四阿哥说了好多的话，虽然她一句都没有忘记，但她确实是不知道他现在问她的是哪一句，因而不得不支支吾吾起来。
“爷说没有看错你，爷还说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做……，做什么？”
“你可真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聪明，诶，真是，真是要气煞爷不成？当然是要你去为娘娘建造灵堂啊！”
“奴婢？奴婢……”
月影更是糊涂了，她不是不想为冰凝建造一个极尽奢华的灵堂，但她只是一个奴才，既没有财力更没有能力，除了尽心尽力当差，她什么本事也没有，怎么可能为冰凝建造这么好的灵堂呢？不要说灵堂，就是树个牌位，她都不知道牌位上的“敦肃皇贵妃”这五个字该怎么写。
月影的迟疑和退缩令十四阿哥很是不满，态度瞬间就恶劣了起来。
“怎么？刚才你说的那些为了娘娘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愿，难不成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糊弄爷应付的差事？”
“不是，不是，回十四爷，都不是的。奴婢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为娘娘做任何事，可是奴才就是把当差这么多年的月银全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两，虽然娘娘赏赐了奴婢无数的金银珠宝，可奴婢一样也没有带在身上，全都留在宫里……”
十四阿哥一听月影的顾虑在这里，当即是哭笑不得。
“爷刚刚还暗自庆幸，让爷能遇到你，算是捡了个天底下最大的宝贝，脑子这么好使，对主子又忠心耿耿，结果真没想到，你的脑子真是……”
十四阿哥有心想骂她是猪脑子，可是骂她猪脑子不就是相当于骂她的主子不会调教奴才吗？想到这里，他唯有生生地将这团怒气又咽回进肚子里去。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爷是那种要你一个人又出银子又出力的人吗？不是爷小瞧了你，就凭你那两下子，真不知道能把娘娘的灵堂建成个什么爷爷奶奶样儿呢！”
“既然……”
月影也是很不服气，本来想回一句“既然您明明知道奴婢没有这个本事，您为什么还要吩咐奴婢做这个差事？”，后来一想，十四阿哥这是在为她家小姐做事，若是因为她闹的小脾气惹翻了他可就因小失大了，所以才起了个头，月影又是生生将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十四阿哥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此刻见月影嘟着一张脸，知道她心有不服，只觉得这奴才是又好气又好笑。
“说你没本事，你还不服气，唉，摊上你这么一个榆木疙瘩的奴才，哪个主子都要折寿十年八年呢。”
十四阿哥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是不想一下子戳中了两个人的心事，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虽然冰凝的早早过世不是因为月影的缘故，但他们谁也不愿见到她正值芳龄红颜早逝的结果，而他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当即是后悔万分，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仍是觉得无法弥补失言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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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2章 天赐月影
由于十四阿哥的失言，令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后悔不已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能挽回，半天也想不出来好法子的他不得不即刻正色道：“爷刚刚说的都是错话，统统都不算数的。那个，爷要你为娘娘新造一个灵堂的意思，不是要你一个人出银子出力，实际上你根本就不用一纹银两，不用出一份力气……”
见十四阿哥误会了自己，月影当即就急了，赶快解释道：“回十四爷，奴婢不是不想出银子出力，奴婢是担心……”
十四阿哥还没有说完就被月影插话，很是不高兴，当即道：“懂不懂规矩！”
只此一句话，吓得月影立即噤了声，见她终于安静了，他才又重新开了口。
“给娘娘新建灵堂自然是不用你出一纹银两，也用不着你出太多的力气，你要做的就是每日安安稳稳地给娘娘祈福诵经即可。”
“给娘娘祈福诵经就行了？”
月影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要做的事情只是给每日给冰凝祈福送经，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甚至连差事都算不上，因为这是她心甘情愿、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情，也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这些又跟刚才十四阿哥说的，要她在京城新造一个灵堂有什么关系？
月影的疑惑与不解十四阿哥全都看在眼里，难得他有耐心向她解释这一切，当然是因为他需要月影帮助他完成心愿的缘故，否则他一个皇子阿哥，哪里有什么耐心跟一个奴才费尽口舌地说那么多呢？
“对，只要有你每日祈福诵经，爷就能为娘娘在京城再造一个灵堂。”
对于十四阿哥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月影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十四阿哥倒也不急，一一娓娓道来。
“爷刚才不是说了嘛，回了京城之后，十四贝子府爷是指定回不去了，不管万岁爷给爷安排在什么地方，都相当于是大牢大狱，严加看管，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再也不可能像在这儿一样，再给娘娘建个像样的灵堂了。所以这个差事就要落在你的头上，而你将来的身份是十四府的继福晋，有了这个身份，你既有银子也有权力可以动用十四府的所有人马银两，为娘娘建造一个灵堂不算什么难事，就算是被万岁爷的眼线发现了，任谁也不会想到爷的身上，只会以为是你思念旧主才私自建造起来的，那个时候，万岁爷念在你一片忠心耿耿的情份上，不但不会责罚于你，更会极大地嘉奖于你，到了那个时候，娘娘的灵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爷的身边，因为你是爷的继福晋，爷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在哪里，娘娘的灵堂就在哪里。”
十四阿哥的一番话说完，月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当即是茅塞顿开，原来他的法子是这样！他利用了月影既是冰凝的奴才，又是十四府未来继福晋的双重身份，虽然这个灵堂仍是他一手建造的，但对外可以宣称是月影为了旧主建造的，让冰凝的灵堂不再是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地方，而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起来，还能够成功地避开疑心极重的皇上，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难怪十四阿哥要感谢老天爷的恩赐，让他遇到了月影，实际上他需要感谢的不是老天爷，而是他的皇兄，将月影派到了他的身边，给了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开始他只是出于替冰凝分忧的想法，不愿月影将来被皇上责罚，愧对九泉下的冰凝，这才想出要娶月影做继福晋的法子。然而真是应了那句“好心终有好报”的古话，正是因为他好心好意想办法替月影免除了被皇上责罚的可能，才给了她十四府继福晋这个身份，才能利用这个身份堂而皇之地为冰凝在京城新造一个灵堂，为他保留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
不然的话，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那双鹰眼呢？而他身为一个敌对分子却为皇上的宠妃建灵堂，就算不被人怀疑他对冰凝怀有爱慕之情，也要被人怀疑是将对皇上的不满泄愤到皇贵妃娘娘的身上，给娘娘下咒下蛊扎小人，到头来的结果不消说，当然是灵堂不保。
有了月影这个人，再有了继福晋的这个身份，所有问题和困难全都迎刃而解，从今往后，他们不但还能为冰凝建灵堂，寄托他们的哀思，而且还可以正大光明地为她做法事，朝暮祭拜，而这一切，他们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因为月影的身份变化而万事变得顺利起来，前途也一片光明起来，不管是十四阿哥还是月影都激动万分。
十四阿哥来灵堂之前都没有想出这个法子，只觉得今天与这个灵堂一别，就是从今往后心无所寄，若不是月影擅自闯了进来，他怎么可能灵光一现想出这个天衣无逢的法子来？所以他才没有对她擅闯之事大发雷霆，甚至无比感激她的越矩之举。不过这个法子虽然几全其美，然而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内容他还没有跟月影摊牌，这是整个法子最关键的环节，是要月影付出很大的代价，不止是每日为娘娘祈福诵经这么简单，他知道月影为了冰凝任何困难都不会惧怕，然而他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心存了极大的愧疚心理。
“月影，那你就算是答应爷了，待回了京城之后，爷会尽快建好灵堂，你可要信守你刚刚的诺言，若是任何人问起来，你都要一口咬定是你自己因为抵不住思念娘娘才悄悄搭建了那个灵堂，若是有人问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两，你就说是私底下变卖了娘娘的赏赐之物，万一哪天万岁爷查下来，对不上账的话，你就说，除了私底下变卖了娘娘的赏赐之外，又偷偷挪用了十四府的库银……，你……，能照爷刚才的这个吩咐去做吗？”
这句话十四阿哥问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得厉害，以致从头到尾都没敢看月影一眼，只是别过头去，生怕看到她被他伤害的模样。
第3593章 毁她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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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知道月影是为了冰凝连性命都舍得的奴才，可是他的这个法子对月影而言，比丢掉了性命还要严重，因为她丢掉是她的名声。
对月影而言，名声与清清誉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而十四阿哥的法子却是以完完全全牺牲掉了月影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清誉为前提，他怎么可能不觉得愧对月影，不觉得心虚呢？
宫人最忌讳的就是变卖主子赏赐的宫中之物。皇宫有明文规定，主子的赏赐对奴才而言是一种荣耀，严禁变卖。毕竟宫中之物都是来自各地的进贡才能汇聚天下之奇珍异宝，即便是赏赐给了奴才，也还是属于宫内，如果允许变卖的话，那岂不是好不容易聚齐的这些奇珍异宝又失散流落到了民间？
正是为了禁止这些奇珍异宝失散流落到民间，皇宫才明令严格禁止宫人变卖赏赐之物，然而虽有明文规定，责罚又是极其严厉，这种现象却是屡禁不止，甚到愈演愈烈，为什么呢？原来宫人们虽然也有一定的月银，但这些月银与那些奇珍异宝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每日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自己手中，却是不能变成真金白银，哪个不着急？
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些胆子大的宫人们就开始打起了这些赏赐之物的歪心思，铤而走险，于是倒卖宫中之物的黑市就悄悄地形成了。在黑市里，宫人赚到了远高于月银的额外收入，商贾们用远低于市价的银子收购，再到宫外的正规市场按照市价加价卖出，从中赚取巨额利润。双方都是赚得盆满钵盈，吃亏受损的当然是皇家。
虽然明知道私贩宫中之物的行为屡禁不止，然而皇家的态度仍是非常坚决，同时一旦发现有此种形为，自然是要给予最严厉的惩处，以达到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效果。
现在十四阿哥要月影将来在面对盘察的时候，以这个理由说明搭建银两的来源，虽然会令月影清誉毁于一旦，但是只有这个来源才是最符合月影身份的，不至于让老奸巨滑的皇上轻易地找到破绽。
十四阿哥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月影的处境，所以他才会又加上挪用十四府库银的借口，毕竟建造灵堂所消费的银两不是小数，若全部都是来源于变卖宫中之物，月影的罪过恐怕就是十恶不赦了。所以他才会加上了挪用府中库银这个来源，毕竟挪用库银是十四府的家务事，皇上没有权利干涉什么。
另外再加上月影不管是变卖宫中之物还是挪用府中库银，目的都是为了给冰凝建造灵堂，这是一个极其充足的理由，皇上念在冰凝的情份上，应该大大褒奖月影忠心效主才对，至于她“犯下的错处”，若皇上真的是对皇贵妃娘娘情深意重的话，定是会想方设法替月影隐藏罪行，或是找个替罪羊，或是想其它的法子，总而言之是要替月影结了这个案子。
既然月影可以挪用十四府库银的法子建造灵堂，为何她一开始不用这个法子？非要先变卖娘娘的赏赐，等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才又说出挪用了十四府的库银？
十四阿哥心思其实还是非常缜密的，因为他们刚刚回到京城的时候，月影还不是十四继福晋，没有这个身份做掩护，月影怎么可能有机会挪用十四府库银？因此她除了变卖赏赐之物之外，应该是没有任何银两足以支撑。等时间长了，待有了十四继福晋的身份之后，才能有挪用府中库银的权力和机会，巨额银两的来源也就顺理成章了。如此的缜密的安排，想必就是皇上也觉察不出来半点可疑之处，非但不会责罚月影，还要大大奖赏她一番，至于如何掩盖变卖宫中之物的事情，那个烂摊子留给皇上就是，哪里还用得着十四阿哥操心什么！
听完十四阿哥的提议，月影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愣住了，而她的这个一愣，让心存愧疚的十四阿哥吃了一惊。
“怎么？你害怕了？不想答应爷了？你想要反悔了是不是？”
“回爷，不是，不是，奴婢不是不想答应您，也不是反悔了，奴婢只是没有想到，您想得这么周到，这么细致，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才好，奴婢只是觉得娘娘太有福气了，太有福气了，奴婢能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大德……”
原来月影的面色一愣不是害怕了也不是反悔了，而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得知实情之后，十四阿哥心里终于踏实了，不过，他还是对月影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情。
“爷的这个法子，会令你清誉不保，甚至还有可能会受到责罚……”
“十四爷，您别说了，奴婢以前就说过，为了娘娘，奴婢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不要说这些银子是奴婢私下变卖宫中之物或是私自挪用府中库银，就是说这些银子是奴婢偷来的抢来的，奴婢都不会有二话，只要是为了娘娘……”
“好月影，爷果真是没有看错你！就是要让你受苦了。”
“十四爷，以后这种话您就不要说了，您能为娘娘搭建新灵堂，让月影能够日日夜夜为娘娘祈福诵经，月影对您感激不尽，感恩戴德一辈子，不是一辈子，是以后生生世世，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就这样，十四阿哥和月影结成了同盟，最紧密的同盟，牢不可破，因为他们有着完全相同的信念，也知道彼此谁都不会背叛对方。
第二天，按照皇上的圣旨，十四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百号人一行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等待十四阿哥的命运会是什么，各种各样的结果都猜到了，甚至连宁古塔都猜到了，却是竟然还有没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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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4章 寿皇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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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阔别三年多的京城，十四阿哥的心里没有半点欣喜之情，自从赴西北平叛之日起，五年多的戎马生涯，再加上三年多的流放监禁，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四海为家的日子，特别是因为京城没有了他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他的皇阿玛和皇额娘早已经作古，与皇上也是反目成仇，冰凝更是香消玉陨，既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这座城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三年前回京奔丧的时候，皇上与十四阿哥在寿皇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对此，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他仍是历历在目，现在眼看着京城离自己越来越近，十四阿哥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毕竟这里是他的故乡，他的家，可是这里却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爱人，相反只有他的敌人，这样的一座城对他而言，既想去亲近又不愿意去亲近，令他无所适从。
月影也是一样的矛盾，只不过原因与他不同罢了。她知道皇宫是回不去了，从此往后，与冰凝的距离也将越来越远，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局。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去法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告发十四阿哥，现在她的心理天平早就转移到了他这一边，月影又怎么可能红口白牙地诬告大恩人呢？
内心备受煎熬的两个人再是万分抵触，也仍是阻挡不住滚滚车轮前进的方向。终于在千不甘万不愿之中，大队人马来到了朝阳门外。因为早有哈哈珠子前去报信儿，因此城门外早就有一众人等把守，其中还有专程奉旨前来等候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培盛。
“奴才给十四爷请安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跟爷弄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做甚！”
苏培盛虽然吃了一脸的灰，但这个结果是他早早就预料到的，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甚至还刻意堆起来一张笑脸来以德报怨，不枉他笑面虎的盛名。
“回十四爷，奴才这就说，这就说。”
苏培盛“这就说”三个字还没等落地呢，那张笑脸立即就板了起来，一脸严肃，翻脸的速度简直是比皇上翻的都要快，而这脸才翻过来，下一句“传万岁爷圣旨”就立即出口了。
原来这苏大总管不是前来鞍前马后效力于十四阿哥的，而是传旨奴才！见圣旨如见圣上，任何人都不敢有半点含糊，这一句话出口，不管男男女女，官大官小，当即在苏培盛的面前齐唰唰地跪了下去。十四阿哥满腔愤恨却也无可奈何，也只得是与从一道如此这般行事。
见十四阿哥没有闹起来，苏培盛提到嗓子眼儿的这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这一次皇上之所以差遣他前来办理此事，就是担心他这次回京又重演三年前的一幕，左思右想，终是派出了苏培盛这个只老狐狸。
其实并非只苏大总管一人能够胜任这个差事，但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皇上不想兄弟阋墙之事丢人现眼，只得是派出苏培盛这个得力干将。苏培盛当然知道这是件棘手的差事，当即是直嘬牙花子，自从接了差事之日起，他的脑子一整天不得闲，想的全是如何对付这个让他头痛的贝子爷。
苏培盛想了一千甚至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十四阿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地服了软，一时间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这位爷是真的服了软，还是明里服软，暗藏杀机。然而苏大总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实在是摸不清十四阿哥的脉，只得是先顺着自己事先理清的思路继续往下。
“宣旨。着十四贝子往寿皇殿为皇考……”
寿皇殿！！！后面苏培盛说了些什么，十四阿哥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只听到“寿皇殿”三个字就当即是感觉闷头一棒！寿皇殿是什么地方？前面已经讲过，那是供奉先皇“神御”之所，后来成为供奉清代历朝皇帝神像的地方。
就像苏培盛想了一千甚至一万种可能，都没有想到十四阿哥会服软一样，十四阿哥也是想了一千甚至是一万种可能，也没有想到皇上囚禁他的地方会是寿皇殿！只是当这个结果出来之后，又觉得是应了那句老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皇上是那么讲求孝道之人，又是那么在乎脸面与声名之人，他坚决不能放任十四阿哥“胡作非为”危及到他的皇权，也坚决不能背负“弑父杀母欺弟”的恶名，怎么对付十四阿哥自然是令他极为头疼之事。最终也唯有以尽孝的名义，将十四阿哥变相地囚禁在寿皇殿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从而避免自己落下千古骂名的下场。
皇上曾经为自己想出来如此一举双得的法子而欣喜万分，却是万没有想到，竟是给十四阿哥带来了最沉重的打击，他那个为冰凝在京城新造一个灵堂的幻想都因为“寿皇殿”三个字而彻底地破灭了。
寿皇殿是供奉先皇“神御”的地方，极为神圣，冰凝再是皇贵妃，也只是先皇的儿媳妇，是晚辈，她有什么资格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占有一席之地呢？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幻想在他还没有进入京城大门之前就彻底地破灭了，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如此沉重的打击？
苏培盛“钦此”二字都说完了，还不见十四阿哥“谢万岁爷隆恩”出口，甚是诧异，以为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当即大脑中警铃大作，顷刻之间就紧绷起了神经，严阵以待起来。然而当苏大总管仔细偷眼观察了一番之后，又觉得非常蹊跷：十四爷的眼神儿怎么不对呢？
苏大总管不愧是老奸巨滑，此刻看出来十四阿哥的不同寻常之后，当然是害怕事情有变，自己无法收拾更是没法回去交差，因此趁着他愣神儿的功夫，也不管他有没有“谢主隆恩”了，赶快拿眼示意同行的几个小太监，迅速地，也是草草地收了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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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5章 翅膀硬了
这苏培盛再是大总管，也还是个奴才，现在当奴才的居然不管不顾地将十四爷这个当主子的摞在了一边，真是应了那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现在十四阿哥满心悲愤，就算是被苏培盛欺负成这样也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倒是让苏大总管踏踏实实地溜之大吉了，不过在脚底抹油之前，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月影。
由于事先早就有所准备，他在与十四阿哥言来语去的过程中，早有手下已经悄悄地站到了月影的身边，此刻趁十四阿哥恍神儿的功夫，当即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她带走了，快到她身边的二妞都没有注意到，等她回过神儿来，就只见几个宫人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月影姑娘，月影姑娘！”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二妞的叫喊，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月影被卷入了滚滚人流之中。二妞当即是被吓傻了眼，半晌才回过味来，知道自己是拉不回来月影了，只得是回过头来寻求十四阿哥，然而她家主子自顾不暇，还在沉浸在失魂落魄之中，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呼救之声？
月影直到被一众人等架着塞进一辆马车之后，才明白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当时她也是与众人一样跪拜在地听候圣旨，只不过她的脑子没有十四阿哥快，还没有意识到“寿皇殿”与她家小姐之间的利害关系，紧接着就像是遇到了旋风似的，稀里糊涂地就进了马车之中，待她定睛一看，坐在她面前的不是苏培盛还能是谁？。
“苏，苏大总管？”
“嗯，总还能认识本总管姓甚名谁，本总管以为你做了十四大福晋，连本总管都忘记到脑后头了呢。”
月影万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句话竟招来苏培盛如此这般阴阳怪气的奚落，登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不过苏培盛是高高在上的大总管，她自然只能是忍气吞声。
“回大总管，月影只是一个当差的奴才，不是什么大福晋，岂能将您忘记到脑后头呢？”
月影一向都不是个性鲜明之人，又或许是她的主子光芒太过惹人注目，完完全全地盖过了她这个丫头，以致苏培盛一直都认为月影是个任人捏圆揉扁的奴才，然而他也万没有料到，才去了十四府没几天的她竟然脾气涨了，口气硬了，从前她家主子备受皇上恩宠的时候也没有见她跟着嚣张跋扈，现在不过就是有可能成为一个贝子爷的福晋，居然翅膀硬成这样，这月影八成是傻瓜吧，不知道现在坐在帝王宝座上的是皇上而不是十四阿哥？
“好，好。”
这两个“好”字几乎是被苏培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本总管一向认为眼力不错，却是不想，在你这个小河沟里翻了船！”
月影之所以出乎苏培盛的意料之外变得脾气大了起来，完全是随着她对皇上和十四阿哥两个人的态度转变而转变的。从前皇上待冰凝好的时候，她的心里自然也是将皇上高高地供奉起来，后来皇上待她家小姐不好之后，虽然她心中也有不解，也有怨气，然而冰凝的前程人都倚靠皇上的恩宠，为了她家小姐还有六十阿哥的大好前程，她自是不敢对皇上心存怨恨，只能是不停地在菩萨面前祷告，请求菩萨开恩，让皇上回心转意，让她家小姐尽快复再受宠。
现在冰凝过世了，而且是拜皇上所赐，在冷宫中凄然离世，因此在月影的眼中皇上不仅是令冰凝香消玉陨的罪魁祸首，而且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只剩下了最为普通的君臣关系。而恰在这个时候，痴心深情的十四阿哥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说，她对皇上的态度改变，不是因为她要当上什么十四府的大福晋，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待她家小姐最好的男人，不是皇上，而是十四阿哥。
苏培盛不知道月影态度大变的缘由才会如此阴阳怪气儿，月影呢？虽然脾气禀性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脑子确实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甚灵活，因此对于苏大总管这句“小阴沟里翻了船”半天都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服侍了冰凝这么多年，她也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自家主子的倔脾气，因此对于这句听不懂的话，她直接就给来了个一言不发。
苏培盛见月影居然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心中甚是恼怒，不过皇上交办了他差事是让他将月影全须全影地带回宫里来，而不是跟她斗嘴仗。只是苏大总管何时受过这种憋屈？皇贵妃活着的时候他都没受过半点窝囊气，现在主子不在了，奴才反倒在他面前逞起威风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好，好，从前你有娘娘当靠山，现在又有十四爷做后台，本总管还真是小瞧了你的能耐呢！不过，本总管看在你我相识这么多年的情面上，还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你以为你是十四爷的女人了，那大福晋的位置就是你的？别怪本总管没有事先提醒你，十四爷跟万岁爷之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不过就是十四爷手里的一枚棋子，一枚恶心万岁爷的棋子罢了，还真以为有能当大福晋做主子耀武扬威的那一天？恐怕还不等你当上主子，你这枚棋子就被十四爷捏碎了！”
“捏碎了”这三个字几乎是被苏培盛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他以为月影听到之后会被吓得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然而月影的反应又让他失望了，怎么？这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苏培盛哪肯让月影占了上风，见月影仍是纹丝不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把皇上秘密交代他的话说了出来。
“临来之前，万岁爷特意吩咐了本总管，这次回京，十四爷将在寿皇殿尽忠尽孝，寿皇殿你应该知道，那里的奴才已经不少了，你过去既当不了奴才也当不了主子，那就先回宫里候差吧。”
“啊？”
第3596章 不想回宫
全本
就像十四阿哥，想到回京之后会被皇上关进大牢也没有想到会软禁在寿皇殿一样，月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归宿居然是此前猜测的最不可能的回宫里，这，这……
如果放在以前，十四阿哥没有与她商讨过在京城为她家小姐再造一个新的灵堂之事，月影当然是最想回到园子，因为园子里中有冰凝灵堂，她想要永永远远地守在她家小姐的身边。然而当十四阿哥向她透露了那个宏伟的而且是瑰丽的蓝图之后，月影的心被他深深地打动了，虽然她仍是非常希望能够陪在冰凝的身边，但十四阿哥是冰凝的大恩人，冰凝已经故去，再也无法亲自向恩人报恩，可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她最应该做的，不就是替她家小姐向十四阿哥报恩吗？
自从遵化启程之后，月影每天每日脑海中想的全都是回了京城之后，如何尽心尽力地配合十四阿哥为冰凝新建一个灵堂，如何仔细安排不被皇上怀疑，让他对冰凝的哀思与深情有新的寄托之处。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她这些绞尽脑汁的思索，全都伴着苏培盛一句“回宫里候差”而彻底地破灭了！没有了她做挡箭牌，十四阿哥用什么理由为冰凝新建灵堂呢？没有灵堂，他的哀思与深情又如何寄托呢？
想到这里，月影的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十四阿哥在遵化灵堂前泪流满面地向冰凝细诉衷肠的画面，她只觉得十四爷太惨了，没了爹娘，又没了心爱的女人，没有家，也没有业，孤单一人、孤苦伶仃，可他曾经是大将军王啊！那般万众瞩目，那般光芒四射……任何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不要说女人，从来都是心软的，月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难过，热泪长流不止。
苏培盛见月影刚刚对他还一副又臭又硬的倔强模样，现一听说要回宫当差就哭出声来，想当然地以为她是因为做不成十四继福晋，美梦破灭而吓哭了，登时得意洋洋起来。
“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一个“了”字不但被他拉得老长，还拐着腔调，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兴灾乐祸，又恨不能落井下石的兴奋之情。月影因为沉浸在万分悲痛的情绪之中，根本顾不得苏培盛的讽刺挖苦，只一边大哭一边心中暗暗琢磨着如何回到十四阿哥身边的法子。
终于马车驶入了紫禁城，面对眼前熟悉的这一切，她只觉得是那么的陌生，没有了冰凝，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没有了任何意义，曾经她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现在这个“家”却令她倍觉压抑，几近窒息。
见月影下了马车没有挪动脚步，苏培盛阴阳怪气地在旁边开了口。
“月影姑娘，你这会儿才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你家主子将你托付给翠珠，万岁爷好心好意万全你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可是你呢？居然恩将仇报、卖主求荣，抱上十四爷的大粗腿。别人说你没脑子，我还不相信，结果没想到，你还真就是个没脑子的天底下最愚蠢的奴才！爬不上万岁爷的龙床，就去爬十四爷的床，你以为你就当上主子了？真是做梦呢！”
苏培盛终于痛痛快快地报了月影在城门外给他摞的脸子，心里头别提有多舒服畅快了，月影却是被他这一通颠倒黑白的胡言乱语气炸了肺，本想与他理论一番，却又是想到马上就要进宫了，里里外外全都是皇上的人，万一她与苏总管起了争执，皇上怎么可能相信她而不相信苏培盛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能够早日回到十四阿哥身边，替冰凝报恩，她唯有任苏大总管尽情地往她身上泼脏水，不敢有半点反抗。
苏培盛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见月影仍是一声不吭，以为她理亏了，心虚了，本想继续将她痛骂一顿，然而皇上还等着他们呢，因而只能是暂时作罢，从鼻子里喷出来一个“哼”字，掉头径自朝前走去，而月影则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离养心殿越来越近了，曾经她是那么喜欢到这里办差，喜欢见到皇上，因为到这里办差见到皇上，她可以回去将他的一切还有她见到的一切，统统告诉她家小姐，告诉她家小姐，万岁爷一切都好，万岁爷对她家小姐甚是挂念，万岁爷又问了小主子怎么样了，万岁爷又打算赏她们翊坤宫什么好东西……
此时此刻，月影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离开京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将这里的一切都忘记了？不但忘记了，还对这里产生了那么大的恐惧，既害怕再走进这个让她心生恐惧的地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的时间，养心殿西暖阁终究还是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拾阶而上，月影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月影姐姐。”
一声又是惊讶又是喜悦的欢呼声出现在她的耳畔，月影茫然地抬眼一看，这不是湛露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服侍在冰凝身边吗？
“湛露，你？”
噢，她居然忘记了，湛露已经不是皇贵妃娘娘的奴才了，而是皇上的贴身丫环。
“哎呀，月影姐姐，真的是您呀！走了这么长时间，真是想您呢……”
“你不在万岁爷跟前当差，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就是万岁爷，吩咐我来迎一迎您呢。”
说完，湛露四下环顾了一番，见除了苏培盛之外没有别人，这才压低了嗓子，偷偷问了一句。
“听说，您，还有那个，十四爷……”
月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只是她既不想骗湛露，也不想告诉湛露任何实情，只得是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别听那些乱七八糟嚼舌根的，我月影是那种人吗？”
“可是？”
湛露想说十四爷都亲写奏折了，还想给月影真心诚意地道声喜，此刻见月影矢口否认登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月影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吓着湛露了，于是赶快圆场道：“不是说万岁爷等着吗？别耽搁了万岁爷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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