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1章 孤寂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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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百日丧期未过，整个皇宫仍是被白色幔帐所包围，即便是喜迎新春的欢乐时刻，皇上的心情又怎么可能高兴起来呢？皇上的心情是整个皇宫的晴雨表，不要说人人自危，时时刻刻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就连皇后娘娘还有十三阿哥，也无不如此。
十三阿哥自是不必多说，从来都是唯他的皇兄马首是瞻，雅思琦呢？遭遇了无限期禁足的颜面尽失，也到受到了“官复原职”的补偿。俗话说，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珍贵。雅思琦这一次差点儿面临着被废除的危险，被彻底地吓怕了。
雅思琦当初在宫中大肆做法降妖除魔，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皇上被狐狸精迷失了心智。然而在她被禁足的近一个月时间里，皇贵妃妹妹得到了无尽的哀荣，可是皇上也还好好的，没有如她想像的那样，被勾了魂儿变成了废人一个。
有事实摆在眼前，雅思琦又是识实务之人，吃一堑长一智，自从惜月按照皇上的吩咐，乖乖地交出皇后职权之后，她再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公然刻薄天仙妹妹，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转过弯来，甚至可能她一辈子都做不到将对冰凝的态度回复到曾经的极度信任状态，但至少不会公然视若仇敌一般，更不敢在皇上面前肆无忌惮地诋毁轻视。
雅思琦不像惜月，除了皇上她没有任何私利需要筹谋，因此对待冰凝丧仪虽然因为曾经的隔阂而不会极其尽心尽力，但她一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皇上的吩咐，因此后宫算是暂时太平了下来。
皇后要看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度日，十三阿哥也是要看皇上的脸色万分谨慎行事，其它人就更是苦不堪言。然而皇上仍是沉浸在失去一生挚爱的悲痛之中，自是顾忌不到旁人的心情，甚至连一年一度的辞旧迎新都下令取消了。有雅思琦和惜月的前车之鉴，众人自是不“敢怒”而不敢言，暗地里将冰凝骂作丧门星，甚至是扎小人百般诅咒，表面上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吭一声。
这是皇上有生以来度过的最为艰难的时刻。遥想三年之前雍正元年的除夕之夜，他也是因为失去了自己最亲最敬的皇阿玛而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有冰凝，尽管因为皇太后从中作梗未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们心却是紧紧地联在一起。现在，虽然再也不会有皇太后的存心刁难了，他们再也不会咫尺天涯了，可是同时他也再也不能与她心心相印了，因为冰凝的心躺在了棺椁之中，变成一颗冰心，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暖。
就这样，平生头一遭，皇上度过了人生中最孤独的除夕之夜，任何人他都不想见，只愿一个人守在冰凝的身边。然而此刻皇上身在紫禁城中，冰凝停灵在圆明园里，另外，就算是他守在她的身边又能如何呢？相思无从说起，悲伤也无从说起，最终留在他心里的，只剩下了恨。恨她的一意孤行，恨她的所谓成全，恨她的聪慧过人，恨她的执意决绝。
皇上本就是为了公务可以宵衣旰食之人，因此除夕夜的守岁对他而言从来都不算是什么难事，然而低落的心情严重影响了身体的机能，整整一晚通宵达旦地怨恨交加令他一下子就吃不消了，天才蒙蒙亮就一头倒在了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远在300里之外的遵化十四府如出一辙，当皇后率后宫一众女眷前来养心殿向皇上请安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半点机会得以见到皇上一面，等待她们的是例行公事的笑面虎苏培盛。
“启禀娘娘，万岁爷才刚刚歇息下。”
“什么，才刚刚歇息下？可这请安……，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本宫就在这儿等万岁爷吧。”
“那，那奴才这就吩咐人赶快给各位主子送上热茶来。”
苏培盛也没有想到雅思琦会决定留下来死等，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他赶快堆起满脸的笑纹，一边鞍前马后地亲自伺候，一边暗暗在心里直嘬牙花子。
不过苏培盛很快就走出了困境，因为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过去之后，坐立不安、心慌意乱的人变成了雅思琦。
“那个，高无庸呢？”
“回主子，高无庸在万岁爷跟前伺候着呢。”
“小吴子呢？总不能小吴子也在里头伺候着吧？万岁爷不是歇息了吗？”
“奴才这就过去喊小吴子过来回话。”
小吴子没一会儿就过来回话了，然而雅思琦从他的嘴里竟是半个字也没有问出来自己想要的消息。众女眷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守了这么些功夫，日头都明亮得刺眼了，雅思琦对自己死等的决定也开始产生了动摇。要知道，自从她嫁给皇上以来，从不曾见他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而今天还是大年初一，难不成他这是存心故意在躲她们？
一想到这里，一直斗志昂扬的雅思琦立即垂头丧气了起来，思前想后一番，终是决定放弃了，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想再触到他的逆鳞，令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他的出气筒。
皇后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于是妃嫔们还有格格阿哥们全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地回了各自的宫中。
这一次雅思琦确实是错怪了皇上，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冰凝的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闲功夫理会雅思琦呢？只要她不作法降妖闹事，皇上才懒得花半点时间和功夫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昏昏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了，皇上合眼的时候窗外就是黑乎乎的，醒来窗外还是黑乎乎的，令他误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旽儿，又恍然觉得如隔世般的漫长，让他一时间颇觉不知今夕何夕。
结果就在皇上刚想开口吩咐高无庸前来伺候，突然间门外响起了小吴子的禀报声。
“启禀万岁爷，十四爷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递过来的。”
第3552章 又抢女人
按照惯例，衙门在进入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之后，就进入了罢笔不再办公的时期，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皇上一向视公务为生命，因此不会像衙门那样罢笔长达二十多天的时间，而是一年当中只给自己放两天的假，一天是他的生辰，一天就是大年初一。
奴才们当然也都知道皇上的规矩，因此全都知道他全年唯一的两天休息是多么的珍贵，因此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从来不会在这两天来讨扰他。然而，十四爷在大年初一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递上来的奏折，虽然奴才们都知道奏折中不会涉及什么要务，然而十四阿哥的身份既特殊又敏感，大年初一，八百里加急，就算是苏培盛也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怠慢。
然而苏大总管再是不敢怠慢，却又是天生比旁从多长了几个心眼儿，料定这奏折中的事项必将会惹得皇上大发雷霆，从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将火气全都撒到他的头上，于是老奸巨滑的苏培盛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差遣替班奴才小吴子顶了这个雷。
小吴子也是在皇上身边当差不少时间了，当然一眼就看出来苏总管吩咐的这个差事明显就是一个雷，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再是皇上的贴身奴才，在官职上也是比不过苏培盛，只能是自认倒霉，一边不停地向菩萨祷告今天万岁爷心情舒畅，一边胆战心惊地在门外开了口，若是仔细听，从他的口中都能够听得出颤音来。
果然不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皇上一听十四阿哥大年初一发过来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当即是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是就缺乏经验的月影暴露了他眼线的身份，被十四阿哥当场捉住，当即是心急如焚。毕竟月影是冰凝最贴心的奴才，情同姐妹，十四阿哥是什么脾气他当然最清楚不过，那可是翻起脸来六亲不认，若真是被他识破了底细，定是不会善罢干休，正没处撒邪火的他，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不但借机跟皇上闹个天翻地覆，甚至还有可能来个“杀鸡给猴看”！
一想到这里，皇上登时打了一个冷战。月影有性命之忧，他岂能坐熟视无睹？就像十四阿哥将月影视为冰凝的化身一样，月影在皇上的心目中也是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如果月影有半点闪失，这让他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冰凝交代？
当初交办月影差事的时候，他自恃有混入十四府的眼线，定是能护得月影周全，现在看来，那些眼线简直就是酒囊饮袋，连个女人都护不住，要他们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
皇上又是害怕又是愤怒，一时间面对门外心惊胆战地请求进屋禀报的小吴子，皇上自己也是两腿发软，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哆嗦，还是使劲地憋了一口气，才令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小吴子，进屋禀报吧。”
皇上的口气还算是平稳，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小吴子扑通扑通乱跳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进了屋之后，自然是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更是没敢弄出半丁点儿声响地走到了离皇上还有两尺远的地方，毕恭毕敬地将十四阿哥的奏折高举过头顶。
皇上瞟了一点小吴子呈上来的奏折，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是在第一时间取了过来。这个时候，皇上的心跳得简直是比小吴子还要厉害，他何是怕过什么呢？哪怕面对他的皇阿玛，好像都没有过什么害怕的心理，唯有遇到冰凝的问题，他才会怕过，从前是害怕失去她，现在是害怕辜负她。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一，他终是没有再更多地犹豫，直接把心一横就打开了奏折，当他见到奏折上那再熟悉不过的十四阿哥的笔迹的时候，脸色突然间就大变了起来，从犹豫害怕变成了彻底的狂怒。
“什么？什么？什么？老十四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想娶月影做他的福晋？他这是痴心妄想！朕永永远远都不会答应他的，永永远远，朕现在就写朱批，现在就让他死了这份心！月影是朕的奴才，岂是他能够肖想的？岂是他能够得到的？”
皇上真真地被十四阿哥这个奏折给气疯了，若不是想到要在上面写下朱批，极尽羞辱之能事，他真恨不能将这个奏折撕个粉粉碎！若是十四阿哥这个时候就在眼前，皇上恨不能将他整个人都撕一个粉粉碎！
皇上之所以如此愤怒，自然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认定这是十四阿哥的报复手段。从前兄弟二人过手，十四阿哥占不到半点便宜，屡战屡败，这一次居然把歪主意打到了月影的身上，打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实在不是君子之为。想当初他从西北回京奔丧的时候，就是利用女人做掩护，他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王竟是躲在后面，让女人为他冲锋陷阵，简直就不是个男人！更可恨的还是让婉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对此，皇上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想到这个事情，都是对十四阿哥恨之入骨。
现在可好，十四阿哥又一次故伎重演，又打上了月影的主意，利用月影做棋子，最终沦为他们兄弟斗争的牺牲品，一次次地利用女人，一次次地躲在背后让女人为他冲锋陷阵，真真不是个男人！
当初十四阿哥也是提出来要娶翠珠的，皇上除了觉得娶一个奴才做继福晋，丢了皇家脸面，实在是气恨不过，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狂怒，两个都是奴才，为何到了月影这里就令他似发了疯一般呢？
当然还是因为月影的身份。不仅仅因为月影是冰凝的贴身丫头，更重要的她是冰凝的陪嫁丫头。陪嫁丫头的含义不言而喻，从名义上来讲也是属于皇上的女人，只不过没有将她收了房而已，但是陪嫁丫头的身份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现在十四阿哥居然要娶月影做继福晋，这不是继婉然之后，第二次公然与他抢女人么？
第3553章 废物手下
婉然和月影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一个是主子，是皇上曾经倾付了真心真意的女人，一个只是奴才，是皇上从不曾用男人的视角来看待的女人，当然两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份量更是天差地别。然而，月影虽然没有被他收房成为皇上的女人，但是从名义上来讲，仍是他名下的女人，月影嫁还是不嫁，嫁又要给谁，完完全全都是要听从皇上的安排与处置。现在可好，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明目张胆地提出来要娶月影为继福晋，还选在大年初一的这个时间，用八百里加急递送到京城，这不仅仅与他公然抢女人的问题，更是对他皇权**裸的挑衅！
皇上真真地是被十四阿哥给气着了，以至于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都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虽然月影是他名义上的女人，但到底还是个奴才，十四阿哥再是与他为敌，也是高高在上、出身皇族的主子，被他这番破口大骂，实在是太失颜面了。然而即便如此，皇上仍是觉得不解气，恨不能即刻将十四阿哥耳提面命到跟前来，狠狠地打上十拳八拳才好。
预料中的龙颜大怒终于发生了，小吴子大气儿不敢出一口，高无庸也是躲在角落里不愿露面，整个房间就像烈火熊熊燃烧的弹药库，两个奴才连夺命而逃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火焰吞噬而没有半点自救的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长的时间，皇上骂得是精疲力尽、语尽词绝，喉咙就像是冒火一样疼痛难忍。皇上之所以如此的愤怒，既是因为十四阿哥**裸的挑衅，明目张胆地挑战他的容忍底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对自己手下的极度恼火。
要知道皇上最得以骄傲的一个过人这处，就是训练出来一支几乎战无不胜、无人能敌的密探队伍，也就是俗称的“粘竿处”，这是他最倚重的队伍，也是他最威名显赫的资本，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谓是无人能够匹敌。
十四阿哥是皇上最强劲的敌手，因此他从来都没有掉心任何的轻心，派出的都是精兵强将，而且次次都没有失过手。然而这一次，在他没有得到来自密探报上来的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直接收到了十四阿哥八百里加急奏折，被当头给了狠狠一闷棍的他自然是恼怒万分，同时也万分不解，自己最为训练有素的精锐王牌部队怎么突然间失灵了？
“去，把苏培盛给朕喊过来！”
早已经做好了替罪羊准备，正打算伸一脖子是一刀，缩一脖子也是一刀的小吴子突然间听到皇上的这个吩咐，当即大喜万分，差点儿给皇上跪地磕头大谢不杀之恩，不过他还算没有兴奋过头，还知道现在不是谢恩的时候，而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一溜烟地就不见了人影儿。
苏培盛这回可是结结实实地栽了个大跟头，本想抖个机灵让小吴子去当这个替罪羊，却是不成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在他暗暗窍喜躲过一劫的时候，小吴子像个肉球似地滚了进来。
“大总管，大总管，万岁爷喊您过去回话呢。”
“什么？喊我回话？十四爷是什么事情奏报的万岁爷，万岁爷恼怒了没有？”
“回大总管，十四爷奏折里写了什么事情小的真的是不知道啊，万岁爷怒了倒是千真万确的，直骂十四爷，骂十四爷……”
“骂十四爷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骂十四爷是……”
小吴子终是胆子比苏培盛小了许多，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却又不敢当面直接违抗苏大总管的命令，于是不得不把嗓子压低了许多才又重新启了齿。
“万岁爷骂十四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个，那个真的是万岁爷的金口玉言，不是小的信口雌黄……”
“我的个乖乖呀，我的个乖乖呀！”
苏培盛听了小吴子的回话，虽然不知道个中原委，但当即是顿觉头大了三圈，这是什么情况？然而知道皇上正处于盛怒状态，他自知耽搁不起半点功夫，于是拉上小吴子，两个人急急火火地奔向了养心殿。
皇上这边可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本就怒火冲天，又半天不见苏培盛的人影儿，真真地火上浇油，正要吩咐高无庸再去跑一趟的时候，就见苏培盛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由于他已经是被气得快要发疯了，因此即便是苏培盛一秒种的功夫都没有耽搁地赶来回话，非但没有让他尽快消除怒火，反而因为“冤头债主”的到来给他的怒火上又足足实实地浇了一桶油。
“苏培盛！你还有脸来见朕！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朕怎么会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这么简单的差事办成这个样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苏培盛还没有开口请安就被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不过由于他实在是太了解皇上的脾气禀性了，因此尽管觉得委屈，但也不敢多吱一声，只暗地里祷告请求菩萨保佑，让皇上尽快息了怒火。
前一顿痛骂令皇上已经是精疲力尽、口干舌燥，这一次还没有养足了精神就开始了第二轮痛骂，自然是没一会儿就后劲不足了。按理说皇上乃自幼习武之人，虽然武功不甚高强，但他也不是纸糊的，怎么连骂个人的力气都没有呢？
当然还是因为自冰凝过世之后，他整日思念，原本就因为公务繁忙而日理万机，现在因为哀思过重而整夜难眠，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人是有血有肉的，不是铁打的，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就是铁人也禁不住，再加上刚刚过去的除夕夜，是这十多年来，头一次没有冰凝在身边的团圆夜，令他的精神又遭沉重打击，偏偏这个时候十四阿哥乘虚而入递上来这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气怒交加，皇上头痛得脑浆都快要爆裂出来，自然是两轮怒骂之后，身体变得极度虚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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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4章 连夜拿人
即便是身体极度虚弱，皇上仍是不肯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苏培盛，而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个问题彻查到底。
“苏培盛，你赶快派人去问十四府里的探子，为何十四爷要娶月影之事没有早早报给朕来！”
“什么？十四爷要娶月影？”
苏培盛一听这个吩咐，登时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心口似的，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一口气。
皇上没有理会惊讶无比的苏大总管，而是继续咬牙切齿地继续开了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养了你们这么多日子，不就是要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挥你们的作用吗？现在可好，敌人都打到朕的老窝里来了，朕还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被敌人攻破城池，除了举双手投降，朕还能做什么？做什么？”
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的苏培盛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然而越是明白原委，他就越是不敢开口为自己狡辩。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竟然还蒙在鼓里，被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定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皇上怎么可能不狂怒呢？更让人搓火的是，明明在敌营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结果束手就擒的竟是皇上自己，换了苏培盛，也是一样的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更不要说一向自负的皇上了。
事不宜迟！虽然大年初一就被敌人攻破城池堵在了被窝里，但是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就不能认输，更不能等死，一定要拼尽最后这一口气，战斗到底！
“你派人前去十四府，一是一定要把岔子到出在哪里给朕查出来！二是一定要把月影给朕全须全影地带回来！两个差事都不得有半点失误，不然的话，你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朕！”
苏培盛在皇上身边当了将近三十多年的差，自从荣升大总管之后，从来没有被皇上骂得如此狼狈过，然而老奸巨滑的他不用多费脑子就能够猜得出来，皇上的这个滔天怒火全都是因为皇贵妃娘娘而起，若是换了其它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皇上都不会生这么大的气，顶多只是跟十四爷闹些脾气罢了，动不了这么大的肝火。唉，十四爷真是神人呢，专捏皇上的软肋哟。
“回万岁爷，奴才一定把差事办得利利落落，不会出半点岔子……”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还是把差事办好了，到时候，朕只认月影好好地回了宫来，不然的话，还是那句话，你直接提人头来见朕！”
“回万岁爷，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苏培盛领命之后，知道事关重大，自是不敢再有半点耽搁，当即连夜就派人出，大年初一，月黑风高，一行人抛家舍业地赶赴了遵化十四府。
皇上是个急性子，但是就算八百里加急，就算星夜兼程，从京城到遵化往返一个来回也要两天的时间，这个情况皇上最清楚不过，因此在初二初三的这两天时间里，他是坐卧不宁、寝室难安，整日里要么就是动不动就跟众人大雷霆，要么就是不吃不喝不睡，急得众人是又担心他的身体，又不敢上前去劝。以前还有雅思琦能够冒着被责骂的危险挺身而出，现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敢以身试法，往那个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弹药库里冲锋陷阵？那不是直接送死吗？
皇上煎熬中度过了整整两天时间，众人也跟着一样度日如年一般，整个皇宫上上下下简直是比雍正元年的新春佳节还要难挨。终于在大年初三的傍晚时分，苏培盛接到了消息，派去遵化的人马回京了，正在宫门外恭候。苏培盛当即喜出望外，来不及差人回复，一个大总管就这样亲自直接迎到了宫门外。
迎面见到的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这次行动的头目，小福子！然而苏培盛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小福子的身上，而是越过他的头顶往后张望，然而一个个地巡视过后，他的心格登地一下子，登时是变成了透心凉。
“小福子，月影，月影呢？我怎么跟你吩咐交代的？一是查明，二是把月影姑娘全须全影儿地带回来，先不说查没查清，我就问你，月影在哪儿，月影在哪儿？！”
苏培盛已经急红了眼，一把提起小福子的衣襟，直接像提一个小鸡子似地将他提到了眼跟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福子的眼睛，那目光中就像是直接喷出了火焰来。因为皇上吩咐了，若是办不好差事，直接提着人头去见皇上，皇上可不管是谁办砸了差事，只要他苏培盛的人头！
小福子可是除他苏培盛之外最得力的干将，他不信小福子连个女人都带不回来，定是借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他耍花招，布下陷井。
“小福子，好样的！你这是给本大人玩阴的呢！平日里你本事再大也大不过我，没机会踩着我的头往上爬，现在你明明知道万岁爷给我下了死命令，存心故意不好好办差事，等着我因为这个差事办砸了，被万岁爷治了罪，甚至是赐了死，你就可以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当上大总管了，是不是？你可真是狠毒！”
小福子的本事虽然跟苏大总管相比不相上下，然而他的心机却是没有苏培盛多，这也是为何苏培盛稳坐大管家之位二十来年，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其地位的根本原因。现在眼看着自己被大总管误会，小福子又不像苏培盛那般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登时是慌了神儿。
“回大总管，小的没有，真的没有存了害您的心思啊！小的确实是想要将月影姑娘带回来，可是十四爷把刀架在了小的脖子上，说想要人，拿万岁爷的圣旨来，他就放人，如果见不到万岁爷的圣旨，十四爷说了，小的除非踩在十四爷的尸身上走过去，才能将月影姑娘带走。小的就是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十四爷动手啊！”
“圣旨？十四爷要圣旨？”
“是，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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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5章 总管毒计
皇上见了十四阿哥的奏折之后，当即就被气糊涂了，又是救人心切，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啰里啰嗦的，直接吩咐了苏培盛派人办差。按理说皇上确实是被气糊涂了，但是老奸巨滑的苏培盛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呢？明明知道十四阿哥可是个难缠的主子，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无功而返呢？
其实，任谁都不知道，苏培盛根本就不是一时疏忽忘记了向皇上讨要圣旨，而是因为存了私心，才酿成如此大祸。实际上，他刚刚责骂小福子完全就是“贼喊捉贼”。因为小福子可不是一般的奴才，而是一个在本事上与他不相上下之人，皇上的得力干将。
想当初冰凝初嫁王府没几年，因为雅思琦生了一场大病，料理府务力不从心之时，皇上在雅思琦的游说之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起用了冰凝，但同时他还是不放心，又特意委派了一个奴才，明里协助冰凝打点里里外外，暗里则是还充当着监视她一举一动的差事。由此可见，小福子从十多年前就已经深得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的信任。
此后的这十来年里，小福子更是从来都没有辜负过皇上的期望，每每办差都能够得到皇上的赞赏，从不曾失手，可谓常胜将军，官职自然也是越做越大，是皇上面前少有的几个红人奴才之一。
在本事方面小福子与苏大总管二人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但是在其它方面这两人则是有天壤之别，论心机，苏培盛比小福子多长了不知道多少心眼儿，然而论年龄，小福子却是比苏培盛年轻了有一十五岁！因此众人都暗暗思量，这小福子恐怕得是苏大总管的最佳接班人吧。
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对于长了个“七窍玲珑心”的苏大总管来讲，小福子的异军突起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深感危机重重。虽然他还不算太老，但是皇宫生存法则他也不是不清楚，有年轻力壮且本事不低于他的小福子珠玉在前，皇上万一哪天嫌弃他老了，办差事不利索了呢？毕竟伴君如伴虎，他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于是苏培盛开始了整日里潜心为自己的筹谋之策，特别是皇上登基之后，秦顺儿被严惩之事，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令他误以为皇上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借此暗示他早早晚晚也是秦顺儿的下场。于是苏培盛更加地坐立不安，尽快除掉小福子这个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成为一桩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是怎么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呢？虽然苏培盛本人老奸臣滑，小福子又是没有太多的心机，然而他面对的可不是小福子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皇上！因此他的计谋又是要天衣无缝，又是要不显山不露水，谁让他们的主子眼明心亮、明察秋毫，绝对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的？
入宫三年来，苏培盛可谓是费劲了心机，小福子越是日益得皇上的恩宠，苏大总管在暗地里越是磨刀霍霍。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苏大总管惦记上的小福子还浑然不知自己的头顶上已经悬起了一把大刀，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到头上来一命呜呼。
小福子这个名字起得是真好，他这辈子还真是一直都被福气包围着，不管是得到皇上的重用，还是面对苏总管举起的大刀能够平平安安过了三年都毫无伤，若不是有福气，他哪里能活到现在？
现在，小福子面临着的是人生最大的危险，被苏大总管算计，从遵化无功而返。当时关于圣旨的问题他也动过一次脑筋，以他的办差经验，自然也是知道进十四府办差就像是去了一趟龙潭虎穴一样，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心。可是他明明想到了圣旨之事，为何没有向苏总管提出来呢？
关键还是在于小福子这次要去带回宫来的人是月影。月影是奴才，还是宫里的奴才，他将宫里的奴才带回来，本就该是理直气壮，而且月影不过就是个奴才，又不是什么高官贵胄，还用得着皇上亲自手谕圣旨？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有翠珠的先例在前，当初皇上也是一声令下要翠珠即刻进宫当差，那一次皇上也仅仅只是口谕而没亲笔写下圣旨，虽然翠珠进宫不是小福子亲自去办的差事，但翠珠进宫的前前后后他也极为清楚，因为上次办差之人就是他的拜把子兄弟。
翠珠也是奴才，不但是十四阿哥的贴身奴才还是十四阿哥即将娶进府做继福晋之人，连翠珠进宫都没有起什么风波意外，月影本就是皇宫的奴才，十四阿哥为何要阻挠呢？
要说苏大总管的老奸巨滑在奴才当中绝对是翘楚，更不要说他早就私存了暗中陷害小福子之心，因此他在向小福子分派差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及十四阿哥大年初一八百里加急上报的奏折内容是要娶月影为继福晋。
此外月影前往十四府之前领了皇上交办的差事之事，除了皇上与月影二人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连苏培盛都被蒙在鼓里。皇上倒不是信不过苏培盛，而是担心隔墙有耳，因此连苏大总管都不知道的事情，小福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苏培盛为人极为狡诈，他是吩咐小福子差事的时候，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刚刚万岁爷吩咐，即刻马上去一趟遵化十四爷府上，将月影姑娘接回来。”
“现在？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呐！”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万岁爷给你解释一下，为何大年初一接月影姑娘回宫？”
“啊，不是不是，大总管误会了，误会了，小的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万岁爷为何突然间这个时候想起来要接月影姑娘回宫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万岁爷肚子里的蛔虫，样样知晓！”
“回大总管，小的错了，小的这就赶快叫上兄弟们连夜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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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6章 福星遭难
眼看着小福子一溜烟地退了下去，只字未提圣旨之事，苏培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觉察的冷笑。
“哼，跟本大人斗，还真是嫩着点儿呢！到时候哪儿还用得着本大人出手，只需要借十四爷的刀一用，咔嚓！”
小福子以为皇上因为思念皇贵妃娘娘心里难受，这才想着要接月影姑娘回宫，哪里料得到，竟然是因为十四爷欲娶月影为继福晋才闹出来的大风波，因此既没有讨要皇上的圣旨，也没有多调些精兵强将，就这样稀里糊涂星夜兼程地赶赴遵化。
再说十四阿哥发了奏折之后，就知道皇上不会善罢干休，于是早早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所有准备，就等着前来办差的奴才自投罗网呢。那些准备都包括什么呢？
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整个恂郡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他这样做倒不是害怕皇上派奴才前来强攻他十四府，而是担心府里的眼线们得知他“酒后乱轻薄了月影”的消息之后，悄悄往京城递消息。所以，他让翠珠大年初一的请安礼上，当着众女眷的面撒下他正与月影在后院“芙蓉帐暖度**”的弥天大谎之后，就立即给许大总管下令，府里的奴才一个都不能少，这两天既不用出府采购，也不用进府送物，总而言之府门紧闭，任谁也不得跨出府门一步。这就是皇上在京城没有得到半点有关月影消息的原因，因为全都被十四阿哥牢牢地封锁住了。
其次就是任女眷们敲烂了门也一概不予理会，只将自己和月影二人关在后院，一边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一边优哉游哉地坐等皇上的救兵了。果然不出十四阿哥所料，他用八百里加急递上去了奏折，皇上也用八百里加急马停人不歇地派出来援兵，才大年初二就迎来了素以能征善战闻名的小福子。
对于皇上派出大名鼎鼎的小福子前来办这趟差事，一点儿都没有出乎十四阿哥的意料之外，相反，他还对于苏培盛没有出场而略略有小遗憾。他早就瞧那个笑面虎不顺眼了，平日里没有机会狠狠地治苏大总管一回而耿耿于怀，原本十四阿哥有五成的把握皇上会派这个笑面虎与他过招，因此这两天当中他是摩拳擦掌，就等着苏培盛到场之后结结实实地打压一番这个奴才的嚣张气焰，却是没想到皇上派出的竟是小福子！
小福子是什么脾气禀性十四阿哥也还是略知一二的，那可是个本事不小但心眼儿不多之人，与这样的对手较量对十四阿哥而言，总觉得兴致缺缺，相反，若是能与老奸巨滑的苏培盛狠狠地斗一场，再眼瞧着平时不可一世的笑面虎如今臣服在自己的脚下，那该是有多过瘾！
预料之中的一场恶斗没有出现，十四阿哥只觉得自己今天是杀鸡用了宰牛刀，若是放在从前的战场之上，他都不会亲自出战，而是直接甩给手下，给他们一个轻轻松松立军功的机会。然而今天他却是不能再这样以往那样，将小福子直接甩给许大总管，因为事关重大，他一定要亲自上阵，虽然这一战打得实在是太不过瘾，但他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且小福子怎么说也是代表皇上出战的，也对小福子极尽羞辱之能事，不就是对皇上极尽羞辱之能事吗？虽然不能当面令皇上难堪，但是等皇上听到从小福子口中回禀的情况，不用想他都知道，皇上一定会被气得口吐鲜血！
小福子这一路尽管星夜兼程很是辛苦，但他也只是身体疲劳，心理上还是颇为轻松的，然而待他来到十四府之后，许许多多的万没有想到情况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面前，令他猝不及防之间就被打了个昏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不就是带月影回皇宫吗？十四爷为何要严阵以待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与两军对垒不相上下，这不是杀鸡用上宰牛刀吗？
什么？十四爷要娶月影？十四爷要娶的人不是他的贴身丫头翠珠吗？怎么变成月影了？难道说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圣旨？月影一个丫头也用得着万岁爷亲自给下圣旨？那可是一个奴才而不是什么高官贵胄！宫里的奴才多了去了，好几千人，岂不是要把万岁爷累死？
没有圣旨就要想带月影出府，除非踩着十四爷的身子过去，哎呦喂，那可是十四爷，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呀！
小福子带不走月影，可也不能这样两手空空地无功而返，因此他只能把主意打到派到十四府的那些眼线上。这些眼线他一个都不认识，但他断定十四府绝对有皇上的眼线，而且不只一两个，至少得有十来个，于是他只得是来个迂回战术，先赔上个笑脸。
“十四爷，您大人大量，小的这一次出京办差，确实是没有万岁爷的亲笔手谕，但是有万岁爷的口谕，这个您万万可以放心。”
“小福子，你也是读过两天书，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你念的两天书都喂狗吃了？”
面对十四阿哥的恣意挑衅，小福子当然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同时还要继续赔上笑脸。
“十四爷您说的对，奴才读的书确实是喂了狗了……”
“既然是喂了狗，那爷不妨让狗把吃进肚子里的再吐出来，你重新再砸吧咂巴，看看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味儿！”
面对如此奇耻大辱，小福子自然还是一个字儿都不敢说，任由十四阿哥极尽其羞辱之能事。
“好，看你还算是个识相的奴才，爷也不再为难与你，就教给你四个字——‘口说无凭’。你今天要么拿出万岁爷的圣旨来，要么就踩着爷的身子把月影带走，你自己选吧。”
“十四爷啊，您大人大量，奴才哪儿敢造次啊，您这是要折杀了奴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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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7章 留宿王府
小福子为了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面对十四阿哥的公然挑衅与恣意羞辱，统统采取了赔上笑脸的策略，为的就是让十四阿哥尽快消了气。现在看来，十四阿哥的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消得下去的，而他也不想放弃那个计划，因此面对十四阿哥抛来的无论哪个都没办法选择的难题，只能是冒险一博。
“回十四爷，您的那两个法子，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哪一个都不敢啊，奴才只是斗胆向您提个请求……”
“请求？”
随着这句反问出口，十四阿哥右眼眉猛地挑了一下，因为小福子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以为两个法子小福子哪一个都选不了，又无法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应差，定是会扑通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请他给条活路，却是不想居然向他提请求，这可确实是“斗胆”呢。
见十四阿哥没有继续发难，小福子赶快趁热打铁，继续“斗胆”直言。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奴才和兄弟们跑了一整天，已经是精疲力尽，既然您要奴才拿圣旨，奴才也只能是回京城管万岁爷讨要一纸圣旨，不过，今儿奴才实在是跑不回去了，怎么也得歇口气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奴才斗胆讨扰您一晚上，借您府上小住一晚，待喝口水缓口气儿，明儿一早就立即回去向万岁爷讨求圣旨，不知十四爷能否赏奴才一席之地，借宿一晚，您的大恩大德，奴才定是……”
“噢，爷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向爷讨口饭吃讨碗水喝，爷虽然是个落魄之人，今非昔比，不过一口饭一口水还是拿得出来的，许管家！”
“回爷，奴才在呢。”
“余大人功苦功高，甚是辛苦，大年初二登到咱们府门来，令咱们十四府蓬荜生辉，实乃莫大的荣幸，爷就是请都请不来余大人呢！去，你赶快给余大人还有手下们收拾出来几个上好的房间，再端上好吃好喝仔细伺候，定是要让余大人和他的兄弟们歇息好，才能给万岁爷办好差事！”
“那，十四爷，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奴才就是有个地方歇会儿，有口水喝就足够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奴才心中……”
“诶，余大人这可就是见外了呢，大过年的来到爷的府上，爷若是轻慢了你，传出来，爷岂不是成了刻薄的主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赶快下去歇息，一切都听从许大管家的安排就是。”
说完十四阿哥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屋，将小福子和许管家留在了外面，小福子见事已至此，张了张嘴巴，终是半个字也没有再说出来，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地听从许管家的摆布。
小福子之所以提出来要留宿十四府当然不是因为大过年的无处歇息，虽然这里方圆百里人烟稀少，但小福子可是行武出身，就算是找不到歇息之处，他们也应该会搭帐篷，实在是没有必要讨扰十四府留宿一歇。他之所以“斗胆”越矩提出这个要求，无非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探出来十四阿哥为何要迎娶月影为继福晋的原因，否则的话，他两手空空回到京城，还不等开口向皇上讨要圣旨，就以办差不力为由直接被降罪了。
小福子是皇上的得力干将，自然知道十四府有皇上的眼线，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罢了。因此他的第一步计划是争取留宿，只有第一步计划成功，才能实施第二步计划，那就是与眼线接头联系。可是，他压根儿都不知道谁是眼线，怎么联系接头呢？
只要第一步成功了，第二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为什么呢？因为小福子在明处，眼线在暗处，他相信，自己奉旨到十四府办差的消息一定传遍了郡王府，眼线一定也是急于向皇宫的人传递消息，因此到时候，他就只需要坐等眼线找上门来就万事大吉了。否则的话，他两眼一摸黑，既不认识人，也摸不清十四府的门儿，他若是主动出击寻找眼线，闹出的动静定是不小，那许管家还有十四阿哥又不是吃素的，岂能察觉不出来他的“不轨企图”？到时候，他不但找不到人，反而被十四爷治了罪，那可真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果然，小福子的判断一丁点儿的错都没有，根本不用他瞎猫撞死耗子似地四处找人，人就主动找到他的面前了。不过，那眼线不愧是皇上派出来的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也是与小福子的缜密筹谋如出一辙，小福子担心自己主动找人闹出动静暴露了企图，那眼线更是担心主动联系小福子闹出动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最终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还是次要的，破坏了皇上在十四府的布下的大局则是最主要的，所以他也不敢轻易联系小福子。
然而不联系小福子怎么将十四府的消息传递出去呢？这两天十四府大门紧闭，可是把眼线给急坏了，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皇上那边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这不是他的严重失职吗？果不其然，当余小福奉指前来接月影姑娘回宫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眼线当即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在他没有将消息传到宫里之前，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并派了得力干将余小福亲自办差，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已经从其它渠道得知了消息，而这个渠道不用猜就能够知道，一定是十四阿哥！
随后余小福借宿十四府的消息传出之后，眼线顿觉自己又获得了一线生机！为什么呢？因为他也知道余小福没有必要一定留宿十四府，而小福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请求留宿，不言而喻，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他想获什么消息呢？不用猜他也知道，一定是十四阿哥打算迎娶月影的前因后果。不想因为办差不力而被皇上治罪，为了将功补过，眼线必须要抓住小福子留宿十四府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将余小福想要知道的消息传递过去！
第3558章 巧探内幕
小福子果然是有福之人，遇到一个能力与他同样不相上下的眼线，即便是没有彼此间通风报报信，却也是“心有灵犀”地相互了解了对方的意图，于是如小福所愿，夜半三更之际，窗外一阵一阵地冷风呼啸而过，小福子刚刚觉得应该生点儿什么事情之际，结果事情就真的生了，不过不是他想像的房门被轻轻扣动，门外立着一个黑衣人，而是狂风过后，屋子里突然有了些异样，到底是什么异样呢？还不及他多想，就突然间现门缝下多了个什么东西。
小福子急急起身，来不及去拾地上的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作迅但却没有出半点声响地打开了房门，然而，迎接他的哪里有什么黑衣人？只有呼啸不止的狂风在等待着他。
见此情景，小福子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既不敢追出房门一步，也不敢开口低声询问，只能是面对漆黑的静夜与呼呼的北风，一动不动地静等，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之后，仍是没有等来任何结果，他知道，对方并不想与他相见，因为对方和他的思虑一样，不想暴露身份，贻误大事。
想到这里，小福子颓然地退后两步，将门复又轻轻地掩上，熄灭了房中特意为对方留的些微烛火，借着月光轻轻拾起那个门缝边上的东西，原来是用一小块油布包裹的小纸团，小福子急急地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字。因为小福子熄了烛火，只剩下月光，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在小福子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堆芝麻粒儿似的，根本看不出来半点端倪。无奈之下，他只有赌，赌他收到的这个纸团就是他最想要得到的消息，于是唯有静下心来静等天亮时分。
然而冬日里天亮得实在是太晚，而小福子一个借宿十四府的奴才，又岂是能睡到日上三竿？按规矩，五更天就要早早起床辞谢上路了。怎么办？那些黑芝麻粒儿到底是不是能够让他足以向皇上交代？然而，就算是他手中的这个东西无法向皇上交代，他又能如何？再借宿一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么摆在他面前还能有什么？唯有直接辞行。
小福子几个人直到离开恂郡王府都没能再见到十四阿哥一面，而他则是揣着那个小油布团儿，就像揣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样快马加鞭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即便是渴望在第一时间见到小纸团中的内容，然而小福子还是坚持住了，直到跑了有五十多里地，确住完完全全脱离了十四府的势力范围之后，他这才命人停下马来稍事休息，他自己则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借着微微晨光，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小纸团，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看完，结果令他的心情又是高兴又是沉重。
高兴是他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沉重则是因为已经猜测到了面对皇上时的结果，皇上一定是勃然大怒。然而以小福子的能力，除了能预测到皇上勃然大怒之外，接下来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展，他就完全预测不出来了。这才是他心情格外沉重的原因。
然而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展，他除了回京面圣之外，没有任何可选择的道路可走，唯有再来一个八百里加急，马歇人不停地向京城奔去。回到京城，小福子先要过的是苏总管的关，因为是苏培盛给他交办的差事。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竟是被苏大总管误会他办差不力，企图嫁祸大总管！
天啊，冤忹啊！他余小福从来都是行得端坐得正之人，何时存过此等蛇蝎之心？
“回大总管，小的从来都不曾是歹毒心肠之人，您看得清清楚楚，万岁爷也看得清清楚楚呢，十四爷真的是非要小的拿出圣旨不可，小的半句假话都没有……”
“你说你没有半句假话，苏某人相信有何用？只要万岁爷相信了，我苏培盛绝对不会难为你半丁点儿。走，咱们这就去见万岁爷去！”
苏大总管话音未落，当即扯着小福子就朝养心殿急奔而去，因为他知道皇上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此刻见到空手而归的小福子，哼哼。
仿佛只是三步两步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养心殿门口，见守门奴才迎了上来，苏培盛立即吩咐道：“给万岁爷传个话，就说余小福回来了，等候回话呢。”
果然不出苏培盛所料，皇上一听说苏培盛和余小福过来，当即是激动万分：“快快让他们进屋来回话，快快进屋回话！”
当皇上满心欢喜地见到那二人的时候，只见两个奴才的脸上都是没有半点成功的喜悦之情，相反一个个全都是面色凝重、神情紧张，唯一不同的就是苏培盛的紧张之中还透着些许的不自然之色，到底为什么不自然，皇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搞清楚。不过此时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月影的身上。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过来回话？月影怎么不来见朕呢？”
一听皇上这话，余小福第一个绷不住劲儿了，当即是扑通一下子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回万岁爷，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月影姑娘她……”
“她怎么了？”
皇上一听这话，当即预料到大事不好，吓得也是腾地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子就变成纸一样白。苦苦等待消息的这两天当中，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是在胡思乱想之中度过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测都在他的大脑中出现过无数遍，又因为此前有了婉然回京奔丧客死他乡的经历，皇上现在已经是犹如惊鸟，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此刻他听到的不是小福子得意洋洋的表功，而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第一个反应就是月影在随小福子从遵化回京的路上遭到不测，当即脑子都要炸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就揪住了这奴才的衣领子，直接拎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你再跟朕说一遍？月影她到底现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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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9章 最好归宿
皇上实在是被婉然不明不白地客死他乡给吓怕了，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即便是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仍是心有余悸。而现在婉然的死因还没有水落石出，月影又几乎是重蹈了她覆辙：也是身处龙潭虎穴般的十四府，也是被十四阿哥抢走的女人，也是在归京的途中……皇上哪里还敢再想下去？这几个念头才刚刚闪现在脑海，他就情绪失控地朝小福子发起难来，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怒吼之声，震得整个房子就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皇上的反应完完全全都是苏培盛的意料之中，而这也正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因此面对龙颜大怒的皇上不但没有心惊胆战，而是抱着“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姿态，暗暗期待着小福子被他借皇上之手一举彻底解决的大快人心场面出现。
皇上的龙颜大怒虽然没出苏培盛意料之外，然而小福子的表现却是让他有点儿糊涂了，面对盛怒之下的皇上，这个奴才虽然也是惊慌失色，但是远没有达到他想像中的惶恐万状的程度，这是怎么回事儿？结果苏总管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小福子一句话，居然将战火燃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回万岁爷，奴才这就告诉您月影姑娘在哪里，只是，只是，奴才请您恩准，所有人都回避退下……”
“回避退下？”
小福子的回答不但令皇上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也令苏培盛彻底糊涂了，这奴才大祸临头还在唱哪一出？皇上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月影的身上，当然是没有半点耐心分给小福子，因此面对他的这个奇怪的请求，即刻给予了断然否决。
“朕这屋子里，除了苏总管就是高无庸，哪个不是朕最信任之人？比起他们来，你小福子还差着远呢，居然要他们回避退下，你是何居心？还是说因为没有办好差事，想要耍什么花招？”
“回万岁爷，奴才冤枉，冤枉啊！奴才服侍在您身边多年，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青天可鉴，日月为证。奴才请他们回避退下，完全是为了月影姑娘！您若是不信奴才，定是不肯答应奴才的请求，奴才也没有办法，只是奴才请您千千万万不要悔之晚矣就好。”
小福子“临危不惧”的表现很出皇上的意料之外，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奴才早就被他吓得半死了，屁滚尿流、痛哭失声、跪下求饶，然而小福子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畏惧之色。另外小福子所言也是完全说进了皇上的心坎里，他这些年来追随在皇上身边出生入死，办过不知道多少苦差事、难差事，甚至是危险差事，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而且这个奴才还是一个品质特别令皇上欣赏，那就是从来不会夸夸其谈，从来都不会主动表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皇上又不是昏君一个，小福子是什么人，他岂有不知？
苏培盛从来都是察颜观色的个中好手，此刻见皇上有了动摇之意，当然也是急了，他正要从那主仆二人的博弈之中渔翁得利呢，若是皇上听从了小福子的“谗言”让他退下，他岂不是要被小福子结结实实地给耍了？因此不待皇上开口，他来了个先发制人。
“小福子，你没有办成差事，将月影姑娘全须全影儿地带回来，反而故弄玄虚，企图欺瞒圣上，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不你就是……”
苏培盛下一句本来是想进一步嫁祸福子，在皇上面前来个火上浇油“要不你就是与十四爷暗中勾结、意欲造反”，结果他这桶油还没有来得及泼出去呢，竟是被皇上好巧不巧地及时给制止住了。
“苏培盛，你先不要说了，高无庸，你和苏总管暂且先退下去，守在院门口，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皇上圣旨一下，苏培盛自然是没有了半点咒可念，不得表面恭恭敬敬暗中愤恨不平地退了下去。要说小福子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每每总是能够福星高照，逢凶化吉，想到这里，苏培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待屋里安静下来之后，皇上足足盯了小福子有半盏茶的功夫，这是皇上一惯的施压手段，绝大多数的人都禁受不住他的心理压迫，还不等开始就败下阵来，然而小福子却是不然，面对皇上的施压，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说稳如泰山也是沉着冷静，令皇上也是禁不住地微微点了点头。
“小福子，现在除了朕就是你，更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怎么样，现在你可以回答朕的问话了吗？月影姑娘她到底在哪儿？”
最后“月影姑娘她到底在哪儿”的这句话皇上几乎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再看那小福子，仍是面色如常，回禀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
“回万岁爷，月影姑娘就在十四爷的府上，好好的呢。”
“什么？还在十四爷的府上？朕让你将她带回宫里来，你可倒好，居然抗旨不遵，你，你这是想要造反吗？”
“回万岁爷，奴才不敢有半点造反之心，只是，奴才认为，月影姑娘留在十四爷府上，才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简直是要被小福子给气疯了，这个奴才不但抗旨不尊，还振振有词，简直是……这个时候，皇上简直是要把小福子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然而小福子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令他已经高举的屠刀停在了半空中。
“回万岁爷，月影姑娘已经是十四爷的女人了，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十四爷又如此善待月影姑娘，意娶之为继福晋，依奴才愚见，这是月影姑娘最好的归宿。当初皇贵妃娘娘也是将她托付给了翠珠，想必这个结果，皇贵妃娘娘在九泉之下得知了，也定是会放下心来，再也不会担忧月影姑娘的下辈子了。若非如此，月影姑娘的清誉……”
第3560章 常胜将军
小福子刚说到“月影姑娘已经是十四爷的女人了”的时候，皇上只觉得胸中一股腥甜之气直往嗓子眼儿上涌，如此意外的消息打得他头蒙眼花，许久都没有缓过气来，以至后来小福子说了些什么他都是一个字没有听进去，直到那奴才说到“若非如此，月影姑娘的清誉……”的时候，才算是稍稍地回过些神儿来。
在这两天的焦灼等待期间，他胡思乱想了一千个一万个情景，甚至连月影也像婉然那样不明不白地断了卿卿性命的猜测也经常时不时地闯入他的臆想之中，然而皇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月影会成了十四阿哥的女人！
婉然虽然是年家养女，但是在身份上还是坐稳了年家大小姐的位置，而且她的亲生父母出身也不算低；翠珠虽然是个奴才，但她到底是与十四阿哥有十多年的主仆情份，皇上多多少少也还是能够理解。十三阿哥虽然也有轻薄紫玉在先继而提出想要收她做庶格格的先例，但紫玉的样貌可是千里挑一的，皇上也能够理解并送了顺水人情。而到了月影这里，皇上则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十四爷这是存心跟他斗气儿？有一个翠珠斗气还不够，非要再拉上一个月影？如果月影真是他的女人，他还能理解十四阿哥的所作所为，关键是月影只是他名义上的女人，十四阿哥拉上月影做垫背的能增加多少斗气儿。
十四阿哥识破了月影的眼线身份？也是不像。如果真的识破了月影的眼线身份，依照皇上对十四阿哥性子的了解，绝对是寻个借口将月影来个先斩后奏，这才是真正让他气得吐血的法子呢。由此可见月影的眼线身份应该是还没有暴露出来。
皇上既不相信十四阿哥欲娶月影是真的轻薄了她在先，也不相信月影已经暴露了身份，可是眼前的这个局面又如何解释呢？皇上那么英明睿智的一个人，多少难题都被他一一破解，唯独到了这个问题上，竟是百思不解、一愁莫展。
然而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也没有半点法子去扭转，那就是“月影已经是十四爷的女人了”，不管这个消息到底是既成事实，还是散播出来的谣言，都是不可逆转的现实。
小福子那句“月影姑娘的清誉”就像一道紧箍咒，紧紧地缠着他，令他几乎窒息。答应十四阿哥的请婚，他自然是不甘心，不是因为自己名下的女人被生生抢走的不甘，而是没有弄清事实真相的不甘。不答应十四阿哥的请求，他怎么解决月影的清誉问题？女人可以不要性命，但是不能没有名节，皇上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世上关于他的谣言铺天盖地，他都没有能力去一一澄清，月影的这个谣言他又有什么法子制止呢？
皇上即便是认定了谣言，却也是没有丝毫回天之力，他不仅是自负之人，还是个常胜将军，连皇位都最终落入他的掌心之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九子夺谪”更难的事情呢？然而眼前的这件事情真就成了比“九子夺谪”还要难的事情。
要说小福子，虽然勾心斗角的心机比不上苏大总管，但是他的智慧却是一点儿也不比苏培盛差多少，否则也不可能办出那么多的漂亮差事，得到皇上那么多的褒奖。因此当他被十四阿哥狠狠地将了一军之后，知道以着十四爷的脾气，没有圣旨就想将月影姑娘带回皇宫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培盛暗中算计好的，然而面对这个形势，小福子自是格外地清楚，若是两手空空地回到京城向皇上讨要圣旨，那也一样是天方夜谈，甚至还会被盛怒之下的皇上直接治了大罪。为此他才会使了一个兵不厌诈之法，借宿十四府，顺利地与府中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接上头。
待他一口气跑了几十四路之后才敢打开油纸包一看，心情唰地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地，他也是万没有想到，十四阿哥与月影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按理说即便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若是下定决心将月影接回皇宫，也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小福子自己怎么办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降了罪，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出生入死大半辈子，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他可是要憋屈死！
小福子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栽倒悔了一世英明，那么他就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自救的法子来。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无米之炊，小福子硬是要做出一桌花样翻新的大餐来，确实是真真地难为死了。不过，小福子到底还是有真材实料之人，不是依靠钻营才有的今天的成就，因此他的这个“福星”之称，只是别人看到了他屡战屡胜的一面，没有看到他吃尽苦头的一面，正所谓“只见人家吃肉，不见人家挨打”。
面对眼前的这个局面，小福子一面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一边绞尽脑汁、全力自救，终于，在快要进城门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一路上他的思路一直局限在如何既能讨要了圣旨又能够不被皇上治了大罪上面，自然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一个法子。既然这个思路是个死胡同，为何他还要钻这个牛角尖呢？不如先把圣旨的事情抛在一旁，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之后，小福子的思绪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若是劝说皇上将月影姑娘留在十四府，那岂不是他既不需要向皇上讨要圣旨，又能避免被盛怒之下的皇上狠狠治罪？
事实证明，小福子果然是个名不虚传的常胜将军，这一次，又是在老奸巨滑的苏培盛的暗算之下，又是在皇上情绪处于非常时期之下，仍是突破重围，为自己寻得了一线生机，真可谓是智勇双全的常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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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1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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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用他的聪明智慧逃脱了苏大总管的暗算，成功地实现了自救，却是将皇上逼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
无论如何皇上也不肯相信十四阿哥真是看上了月影，但是月影已经是十四阿哥女人的风言风语已经是传了出来。关于月影与十四阿哥的真实关系，他一直坚信两个人一定是没有走到那一步，至于为何如此自信，皇上也找不出来理由，或许就是直觉吧，他一直认为不管是翠珠还是月影，都不会是能入了十四阿哥法眼的女人，全都不过就是他这个皇弟手中的两枚棋子罢了。
不过小福子的话，皇上还是听进去了不少。女人可以不要性命，但是不能没有名节；当初他派月影去十四府的时候，打的旗号就是为了遵从皇贵妃娘娘的遗愿……月影的问题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个无解之题，然而皇上却是不能撒手不管，但是到底怎么管呢？
面对眼前的这个死胡同，皇上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不知不觉之间，竟是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连小福子的腿都跪麻了。小福子是聪明人，可以另辟蹊径想出成功自救的法子来，皇上的头脑自然是要比小福子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他为什么不会“另辟蹊径”之术？
对呀！一想到另辟蹊径，皇上的思路突然间就像是被神仙点拨了似的，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既然十四阿哥拿月影当棋子，那他何不将计就计，将月影许配给十四阿哥呢？
不管老十四爱不爱这个女人，月影总归是坐在了十四府继福晋的位置上。虽然十四府的风光今非昔比，但瘦死的骆驼还是要比马大，论尊贵，再是王候将相之家，哪一个抵得过皇亲国戚？论荣华，虽然此时十四阿哥才刚刚被他降为固山贝子，不再是郡王了，也比不过富可敌国的商贾，但月影可是嫡妻而非侧室。
换了别的人家皇上可能会不太清楚人家的后院情况，但十四府的情况他可是了如指掌，穆哲最是山妒的厉害角色，但早已经做古，放眼整个贝子府的后院，唯一一个受十四阿哥待见的女人塔娜也成了疯癫之人。至于翠珠皇上就更是没有放在眼中，一方面翠珠与月影一样也是棋子而非十四阿哥真心相爱的女人，另一方面翠珠的慧根与月影二人不相上下，因此这两人属于谁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谁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之势。
因此，除了得不到十四阿哥真心这唯一一个因素之外，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讲，十四府都应该算得上是月影的最好归宿了，甚至比十三府都强很多，毕竟十三阿哥花名在外，后院也是姹紫嫣红，月影天性敦厚，进了十三府简直就是进了龙潭虎穴一样，最终是被吃得渣都不剩，这样的结果让他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冰凝呢？
皇上的这个“将计就计”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能为月影谋一个稳稳当当的下半辈子，又能将十四阿哥打出的这招怪拳直接回击过去，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上一个哑巴亏！皇上心里头早就坚定了十四阿哥娶月影绝非其本意，不管他是如何筹谋的，按照十四阿哥的算计，这个请婚折的作用就是为了让皇上震怒，让皇上气得直跳脚，然后就像当初对翠珠那样，千方百计地阻挠，最终不惜将翠珠强行遣进宫中当差。
这一次，十四阿哥也是打着同样的如意算盘，而这一次，皇上也是像上一次那样，连夜派人去将月影带回皇宫来。现在想来，他这么做，岂不是正中了十四阿哥的毒计？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怎么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又重蹈了上一次的复辙呢？
想到这里，皇上对自己一见到十四阿哥的请婚奏折就立即发兵遵化之举悔不当初，一想到十四阿哥见到小福子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更是懊悔万分。现在终于识破了他的奸计，皇上万分庆幸，再想到自己这个“将计就计”反过来让十四阿哥气得直跳脚，心中就别提有多痛快了！
然而就在皇上打定了主意正要向小福子开口吩咐差事的时候，突然间又一个问题闪现出来。他明明知道十四阿哥的心不在月影身上，却是为了将计就计把月影许配给十四阿哥，虽然是做嫡妻而不是妾室，然而月影这一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女人出嫁，不是为了找个体面风光的婆家，而是为了有个心爱的人，相亲相爱，生儿育女，然而依皇上对十四阿哥性情的了解，月影真若是被他强塞进十四贝子府，恐怕十四阿哥会厌恶之极，连碰都不愿意碰月影一根手指头吧，这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真若这样的话，他这个将计就计岂不是害了月影一辈子？那还不如嫁到十三府，尽管十三阿哥花名在外，但至少怡亲王会对她以礼相待，不会委屈她，也不会给她难堪，虽然莺莺燕燕多了些，但至少月影能够真真正正地成为十三阿哥的女人，再若是运气好一些，生个一儿半女，那才是最有保障的下半辈子。
想到这里，皇上面对那个早已经信心百倍的“将计就计”瞬间就变得灰心丧气起来。虽然月影是他名义上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对月影的心态就像是嫁闺女一样，左考虑要周全，右考虑要美满，可偏偏中间横亘着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省下心来的十四阿哥，真真是让他左右为难、举步为艰。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仍是一愁莫展，他想要的是万全之策，然而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鱼与熊掌能够兼得之事呢？一边是他与十四阿哥之间的较量，一边是冰凝丫头一辈子的幸福，皇上又是几乎整整一夜的无眠。
当黑漆漆的夜空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变得有些乌蒙蒙的时候，皇上抬眼看了看依然跪在屋子当中的小福子，这才发现这个奴才已经跪了几乎整整一个晚上，当即是后悔不已。
“小福子，你赶快起来吧。”
第3562章 暂缓允婚
皇上本是想让小福子站起来回话，不必再跪着了，然而当他刚吩咐完就立即意识到，跪了这么长时间的小福子恐怕是没法子自己站起来了，本想喊高无庸进来扶一下小福子，又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吩咐这个奴才，因而只能是再让小福子受会儿罪。
“刚刚朕实在是想得太出神儿了，忘记了你，那朕就先把差事说给你听，你一会儿退下去之后，歇息一两天再办差事也不迟。”
小福子确实是跪得双腿没了知觉，此刻听皇上这般吩咐，当即是万分感谢。
“多谢万岁爷恩典。”
“好了，不多说了，你养两天伤再跑一趟遵化，就说是朕的吩咐，十四爷的请婚折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批的，待月影姑娘何时生下一儿半女来，朕再批也不迟。”
“啊？”
小福子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做出如此吩咐，这个决定是小福子穷其所有智慧都想不到的结果，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万分惊诧，继而又是为皇上的缜密思考暗生佩服。
小福子与皇上一样，也是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十四阿哥欲娶月影为继福晋是看上了这个奴才，真心真意想要与之共结秦晋之好，至于十四阿哥为何如此行事，小福子想当然地认为是为了存心故意给皇上难堪。而他之所以劝皇上点头同意了此门婚事，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开脱自己的罪责，到于皇上如何解这个难题，他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皇上的这个吩咐一经出口，小福子即刻就读懂了皇上的潜在之意，禁不住暗暗大赞：万岁爷这是给十四爷将了一军呐！十四爷要么自食其果，娶了月影，要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人现眼、难堪至极的人变成了十四爷而不是万岁爷！万岁爷实在是太过英明神武了，难怪能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此时此刻，小福子对于自己这个常胜将军的名号暗暗惭愧不已，只觉得唯有皇上才配得上！
也难怪，小福子连与冰凝都没有什么交情，更不要说月影了，因此他的所有想法全都是围绕着皇上和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月影成了牺牲品的问题。皇上当然不一样了，月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虽然不像在十四阿哥心目中那么高，但也是当作像高无庸一样的自己的贴身奴才来看待，才会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
此刻见小福子一脸的惊讶，皇上知道一时半会儿他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的，而且皇上也不想让他包括其它的任何人想清楚这些，因此他又不得不叮嘱了一句。
“这个差事，刚刚你也很明白，让高公公和苏总管都回避退下了，所以，朕知道你是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干系的，所以，朕就算是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还是要叮嘱你几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至于那边，真若是那边走露的风声，朕自然是不会怪到你的身上，如果是这边走露的，你就休要怪朕手下不会留情了。”
“回万岁爷，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知道就好，二次办差，你给朕机灵着点儿，切不可鲁莽行事。办好了，朕自是有赏，办砸了，你也知道该领什么罚，朕就不多说了。”
“回万岁爷，您的吩咐奴才都记下了。只是有一事……”
小福子可不是只记吃不记打之人，上一次办差就因为没有圣旨而被十四阿哥抓了把柄，非要他拿了圣旨才肯放人，这一次十四阿哥可是上了奏折的，再向他讨要朱批圣谕更是事事占理，他小福子总不能栽倒了一次又在同一个地方栽倒第二次不是？
“万岁爷，奴才斗胆向您进一言。十四爷一向办事严谨，又是这么重大的差事，依奴才对十四爷的了解，恐怕奴才只带个口信儿，十四爷定是不会轻易点头，所以，依奴才之愚见……”
皇上那么英明睿智之人，当即是听出来了小福子的弦外之音，也知道他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然而，皇上刚刚的吩咐里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不会在奏折上批阅什么，除非月影生下一儿半女来，他才会点头同意十四阿哥的请婚折，现在小福子提出“口说无凭”之事，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年前的时候，皇上趁着新春佳节来临之前所剩不多的几天功夫，突然采取了一个令众人都出其不意的行动，那就是削夺了十四阿哥的郡王之爵，降为固山贝子，虽然当初晋封这个恂郡王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安抚皇太后的目的，原本就是有名无实，皇上没有当真，十四阿哥更是没有当真，兄弟二人全都是心知肚明。但是现在的这个降爵与当初的封爵完全不同，可谓是意义重大。
随着“年选”势力被全部并且彻底地肃清，皇上的皇权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然而他还是不能轻松下来，因为还有一股势力压在他的心头，而且比“年选”势力更难让他下手，那就是八党势力。
打压“年选”势力的困难在皇贵妃娘娘身上，虽然归根结底还是皇上自己的原因，但至少年羹尧只是冰凝的兄长，不是皇上的兄长。而八党成员全都是皇上的兄弟，甚至还有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如手足，现在让他亲自断掉手足，对皇上而言，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艰难。
此外，年选势力的清除，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冰凝的“成全”，正是因为冰凝的“成全”才令皇上久久下不了的决心得以顺利付诸实施。现在到了清除八党势力的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想皇上所想，急皇上所急，帮助“成全”他，而是从头至尾都需要皇上自己一个人去硬下心肠，去痛下狠手。
现在八党之中最难对付的两个人，一个是十四阿哥，一个就是廉亲王，十四阿哥是他的亲兄弟，早已经是笼中困兽，因此他若是想要对八党势力大开杀戒，自然是拿十四阿哥开刀最是理想。因此，皇上才会在即将新年到来之际，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地削了他的王爵，向众人释放出重要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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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3章 押解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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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突如其来地削了十四阿哥的王爵，明摆着是不想让八党之人过一个踏踏实实的新年，就是为了给他们施以强大的心理压力。实际上这一步只是皇上整个全面彻底肃清八党残余之势的第一步，紧接着他还有更多的雷霆手段在后面。
然而皇上给八党们来了一个出其不意，十四阿哥也给他来了一个万没想到，竟然会因为月影发生了意外的插曲，尽管没有打乱他的总体部署，但也是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现在他那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也面临着几乎是行不通的，他既不想在请婚折上签同意或是不同意，也知道小福子二赴遵化面临的局面定是十四阿哥的百般刁难。怎么办？
“小福子，你先退下吧，朕再好好地想一想。高无庸！”
高无庸一直候在院门口，此刻听到皇上一声令下，自是三步两步就来到了房门外。
“回万岁爷，奴才在。”
“你进屋来，先扶余公公退下，再让苏总管唤小吴子过来伺候朕。”
十四阿哥请婚的这个问题算是暂时搁浅了下来，然而一网打尽八党势力，为新生皇权完全扫清障碍、铺平道路的战略和步伐却是刻不容缓，一秒钟都等不及，因此新年才刚刚过去，继十四阿哥被消爵之后，皇上又出重手，将十四阿哥从遵化调回京城，然而十四阿哥回到京城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到了十四府，而是直接被请到了寿皇殿。
寿皇殿是什么地方呢？原来这里是皇家举行祖先祭祀活动的宫殿，供奉着帝王的肖像及遗物。而这个祭祖传统竟是始于皇上。
三年前，先皇康熙大帝驾崩之后，他的梓宫曾经停放在此处一段时间，十四阿哥从西北千里回京奔丧的第一站就是这个寿皇殿，并在这里与侍卫拉锡发生过巨大的冲突。后来先皇梓宫下葬遵化景陵，皇上是百善孝为先之人，为了内庭后宫有一个属于皇家的私属祭祀之所，于是自雍正元年开始，创造性地将寿皇殿改制为皇家私人祭祖场所，从此之后这里便成为历朝历代大清皇帝们的祭祀之地，以康熙帝的隔间居中，其余皇帝隔间依照昭穆在其左右，同堂异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十四阿哥被遣往遵化的借口是守护皇陵，这一次回遣送回京的借口依然没有改变，还是守护先皇之灵，只是地点变了，从遵化变成了京城，从天高皇帝远到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自然而然，月影也随着众人一并回了京城。
皇上下令将十四阿哥遣送回京城的消息一直在秘密状态之中，事先没有走露半点风声，因此当大内侍卫将遵化十四贝子府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时候，确实是将十四阿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待听得来人宣读完圣旨，知道这一次又要回京城的时候，见惯了皇上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十四阿哥自然是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不管是被晋封为郡王，还是被削爵成贝子，不管是被贬到遵化，还是被押解回京城，对于在西北战场经历过出生入死的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一般，知道这是皇上对八党势力动手的时刻到了。
对于是这个结果，十四阿哥其实在这三年中，无时不刻都预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他知道，皇上是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他，他的八哥，还是他的九哥，哪一个都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过上太平日子，只是这一天到得早还是晚罢了。
先皇三周年祭期结束的时候，他以为那个时候皇上会对他动手，结果却是没有；年羹尧被赐自尽的时候，他以为那个时候皇上会对他动手，结果也是没有，一直到新年来临之前的削爵开始，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到时候了，果然，新年过后没多久，十四贝子府就成了众矢之地。
面对重重的重兵，十四阿哥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哼”字，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气得宣读圣旨的朝臣胡子乱颤。
“十四爷，您怎么忘记了，现在应该是谢主隆恩的时候了。”
“谢主隆恩？你是主子还是爷是主子？”
“您？您当然谢的是万岁爷了……”
“万岁爷就是在，爷也不会谢什么屁恩，有种你就把爷的原话给传回去，爷不怕的！”
十四阿哥自然是舍得一身剐，那朝巨哪里敢将十四阿哥的这番话原样儿地传回去？虽然这话不是他说的，但是传话的时候可是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皇上本来就是盛怒之下，哪里还会管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当即就得将这股怒火撒到他的头上来，他传了话，岂不是给自己朝来一顿狗血喷头的臭骂一顿？弄不好还要被降罪，他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自讨苦吃嘛！
十四阿哥料定这个奴才不敢传话，不过就算是他敢传，十四阿哥还是照样会骂出来，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宣读完圣旨之后，也不是立即要求十四府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即刻启程，而是会容出几天的收拾准备时间，这个时间里，十四阿哥其实是最轻闲的，因为一则有奴才收拾，根本不需要他这个主子做什么，二则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反抗皇上的力量，不像上次从西北回京的时候那样，还有九大箱文书要运送，还有好多的计划要筹谋，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他两手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需要运送的，什么计划也无法筹谋，因此这一次出发，他是最轻松的。
然而轻松仅仅是指他的身体罢了，他的内心却是万分的沉重。一个原因是因为随着他的离开，必须撤掉冰凝的灵堂，他再也没有可以寄托哀思之地了，另外一个原因当然是万分担忧月影的未来。
尽管十四阿哥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回到京城之后的落脚之处在哪里，但是他可以万分肯定的是，那个落脚处一定不是十四贝子府。而放眼整个世界，除了贝子府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容得他放下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冰凝的灵位的地方，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登时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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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4章 忧愁美人
皇上自己是天生惧怕暑热、犹喜冰寒之人，可是冰凝与他恰恰相反，虽然她也并不太喜欢酷暑，但是比起严冬来讲，酷暑相对而言也就不那么惹她心烦了。然而恰恰就是因为皇上的这个犹喜冰寒，令他在一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没有发觉这里比平日的温度要低得很多，这样的温度对他而言是适宜而且舒服的，但是对于冰凝而言无疑是格外的难挨。
一想到她冰手冰脚地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皇上不由自主地心生了极大的怨气，已经伸进她夹袄之中的双手一下子就抽了出来，继而捉上她的那双冰凉的小手，直直地捂在他的心口上，恨不能立即就将它们统统都给捂热了。尽管心里疼得不行，可是他的嘴上却是狠话连连。
“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呢？朕若是不来看你，还不知道你整日就这么胡天昏地混日子呢！火盆呢？手炉呢？还有月影，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好端端地，您喊月影做甚？”
“不喊她喊谁？湛露就更别指望了！”
“您好不容易过来一回，怎么不是喊月影就是喊湛露，难不成您不是过来看望臣妾的，反而是看望那几个奴才的？”
被冰凝胡搅蛮缠地强词夺理一番，皇上的脸色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起来，可不是嘛，明明是来看她的，却是不好好珍惜与她难得的独处时光，找那几个奴才做甚？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不过因为心中的怨气没有出够，心里仍是觉得不痛快。
“你说朕找那些奴才做甚？若是把你伺候得好好的，朕用得着理会她们吗？”
望着他仍是怒气冲冲没有多少缓解的脸色，又害怕他总是在这个问题上不停地纠缠再终于看出端倪，于是被逼无奈的冰凝不得不再次故伎重施。只见她的双手先是微微地动了几下，希望挣脱他的束缚，然而刚刚就被她成功逃脱，现在的他早就提高了万分警惕，再也不许她轻易逃离，于是一双大手死死地钳制住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以为这样就再也不能逃离他的掌控？皇上完全是大错特错了，虽然在力量对比上的悬殊让她似乎是被牢牢地束缚住手脚，然而冰凝是有多么的聪慧又是有多么的狡黠，手腕不能动，可是手指还能动呀！于是她用那尚能自由活动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有节奏地点击，仿佛就是在弹奏一支美妙动听的乐曲。
这首乐曲怎么会这么动听？虽然没有琴弦，可是冰凝却创造性地将他的胸膛当作了琴盘，凭她那灵巧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敲击着。尽管没有琴弦，弹不出半点旋律，然而只是如此单调的轻轻敲击，只凭这长长短短的轻轻敲击，在皇上的耳朵听来，简直就是一曲无与伦比的美妙乐曲。
等等，等等，这首曲子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好像是《彩云追月》！
突然间的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瞬间就停止了，直到被憋得喘不上气来几乎窒息的时候才又缓慢地恢复了一下跳动，一下，一下，又过了好半天才稍洗脸恢复了一些正常。或许是他太过敏感了，毕竟冰凝会弹琵琶，而且《彩云追月》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曲子，是个抚琴弄弦之人都会轻轻松松地弹奏一贡。又亦或许是因为触景生情吧，毕竟婉然在他的心中已经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不会因为她的故去就能够轻易地移除，以致这世上但凡有一丝一毫能够与《彩云追月》挨上点儿边的事情都会引发他的无限遐想。
或许真就是因为他想得太多了，就凭这长长短短的敲击节奏就能直接反应出来是《彩云追月》，是不是太过牵强附会了？可是谁让冰凝是她的妹妹呢？谁让冰凝也会弹奏这曲《彩云追月》呢？不管婉然给他留下了怎样的不可磨灭的印记，现在偎依在他胸前，将那长长短短的节奏轻轻敲击在他心间的人儿，除了冰凝别无它人。
这是怎样一首优美动听的乐曲啊！即使那是专属他与婉然的爱的记忆，却仍是被眼前的冰凝所深深地打动，令他早就分不清在他的胸膛上弹奏的这曲无弦无声的乐曲，到底是曾经的婉然还是现在的冰凝。梦境与现实就这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轮番交替，直到最后终于让他混沌的大脑稍稍地清醒了一些，因为敲击在他胸膛的是这双柔弱无骨的十指，也正一点一点地敲击着他的心房，搅乱了他所有的心绪，而这双手他可以万分肯定是来自冰凝。
确定是冰凝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刚刚还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的那双大手也跟着松驰下来，令他完全忘记了刚才为什么要死死地攥住她这双手的原因了。
终于成功地摆脱了他双手的束缚，冰凝的心中一阵狂喜。于是这双重获自由的小手，也是这双犯上作乱的小手终于停止了蛊惑人心的轻轻敲击，稍稍舒展了一下每一根小指头，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沿着他胸膛缓缓向上移去，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他的双肩。
再下一步，连皇上都没有猜出来，冰凝竟是毫无半点犹豫地抬起一双藕臂，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轻轻地环上他的脖颈。这是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本来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分量，可是从胸膛到脖颈的这一路走下来，却让他顿生百爪挠心之感，想要让这双惹事生非的双手拿开，却又舍不得这它们带来的片刻柔情，最终只得是任由这双小手终于成功攀上他的脖颈。
由于两个人在身高上的差距过于悬殊，以致她需要踮起双脚才能够勉强将两只小手在他的颈后交叠在一起。这个姿势对于冰凝而言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起来，为了缓解这个难受，她不得不将手臂上的力量一点点地加重，最终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都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像一只俏皮的小猴子。
在这个过程中，她那双大大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直就这样直勾勾地望向他，樱桃小口也微微向两端翘着，尽管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却又像是对他倾诉了许久，说不尽的相思与深情。
皇上再是自诩定力十足，却也是在冰凝的面前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就败下阵来，连那些埋怨和气恼也都霎时间就烟消云散了。刚刚那个热吻令冰凝瞬间沦陷其中，而现在这个深情凝望也让他难以自拔。
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则是与冰凝那双惹火的小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这双大手，一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双腿两侧，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安置它们，因为除了这里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怕管不住自己的这双手，害怕它们像冰凝的那双小手一样，惹事生非，犯下不可宽恕的错误。
皇上一直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过味儿来，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是被动又羞涩的冰凝今天怎么会这么主动，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也不算枉她前段时间被风言风语所中伤，而今天仿佛就是为了坐实这个传言似的，冰凝极尽魅惑之能事，哪里还有半点孤高清冷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看来每一个女人的天性中都有魅惑的潜能，只是有没有被开发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地微微一笑，继而又不禁微微皱眉。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除了冰凝得了失心症的那些日子，她何时对他这般极尽魅惑之能事？刚刚他确实是被她迷惑了，差点儿沦陷在她的美人计里，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现在他依然贪恋她的温香暖玉，虽然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是有目的和原因的，然而他不但没有被欺骗之后的气恼，相反心间满满都是柔情蜜意，因为他知道，就算她再是算计，再是狡诈，也不会算计到他摸着石头过河上，也不会以牺牲他的利益为代价，他对她有足够的信任，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
冰凝再是狡黠的狐狸精也逃不过更加狡诈的皇上，果不其然，她就像是一个透明玻璃人似的，所有的心思全都被他猜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他只是猜出了开始，却猜不出结局，虽然知道她抛出的是美人计，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问她？冰凝要是肯主动说的话，怎么会想到用美人计呢？像她那样高傲的人宁可两个人误会重重甚至一拍两散也是从来都不屑于这种偏门佐道的，然而现在为了那个原因，竟然连自己的底限都抛开了，他怎么可能从冰凝的口中探得实情？
再者说了，难得她这般主动大行魅惑之事，平日里就算是他求都求不来，现在竟然送上门来，他哪里还舍得因为自己这双火眼金睛而白白葬送掉这个大好时光呢？还是先好好地享受这美妙而又新奇的时刻吧，至于原因，留待秋后再算账。
第3565章 悲伤新年
十四阿哥优哉游哉地坐等皇上冲进他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月影可是要被这养尊处优的日子憋疯了。都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这话还真是不假，特别是放在月影身上，简直就是一样一样的。
大年初一睡了整整一天之后，傍晚时分醒来，月影原本就睡得昏天暗地头脑发懵，结果一睁开眼睛，眏入眼帘的不仅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床跟前还垂首侧立着一个丫头，还不待她开口问那丫头“这里是哪儿”的时候，那丫头倒是自己开了口。
“月影姐姐，您可醒来了，这一觉睡得可好？”
“啊？哦，睡得还好，还好……”
结果还不等月影再继续问她“这里是哪儿”，那丫头急急地就又插进话来。
“能歇息好了就是最好不过的了，这头一回呀，大多数姑娘都受不住呢，也难怪您睡了这整整一天。不过，这都值得，值得，您这回可是双喜临门呢，小姐妹们可都是羡慕死你了……”
二妞说得越多，月影就越是糊涂，终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得不打断了这个小丫头的话。
“你先等等，你说的这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呢？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这是哪儿？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双喜临门……”
月影一脸疑惑茫然，结果还不等她说完，那丫头就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
“月影姐姐，你还说问我一个问题，这都问了几个问题了？”
月影一见自己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当即是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那个，我不是睡得有点儿糊涂了嘛，连数都不识了呢。”
二妞天性不但是个碎嘴巴，而且还是个嘻嘻哈哈不知愁的乐天派，此刻见月影不好意思起来，登时玩兴大发，愈发地想要逗弄逗弄这个新主子。
“哎呦，您真是睡糊涂了？依我看，应该还是高兴糊涂了吧？连这里是哪儿都忘记了？十四爷若是知道了，定是要恼了呢，您这可是才刚刚得宠，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因为月影本就是奴才，因此二妞才没有将她当成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当成了自己人，开着没大没小的玩笑，然而这个玩笑不但没有成功地将月影逗笑了，反而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一下子就令月影回过神儿，想起来她这是在十四阿哥的后院里，为的是可以将她保护起来，成功地避开皇上的那些眼线。一想到这些，大过年的，月影原本就是一脸茫然没有半点笑模样，此刻更是变得愁眉不展，忧虑万分起来
二妞见自己的玩笑不但没有让月影高兴起来，而是适得其反，令她更加忧心忡忡，天性不知愁的二妞也有些奇怪了。
“月影姐姐，我，我，哎，我就是张碎嘴，讨人嫌的碎嘴，说话不知道捡吉利的，净说这些晦气的，那个，咱们爷一向都是大人大量，况且爷宠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您半点儿气的？这大过年的，您可别多想了，赶快让奴婢服侍您起来，洗漱一下，吃点儿东西吧，这整整一天没吃没喝的，身子哪儿受得了呢。”
二妞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动起手来，却是将月影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哎呀，您怎么能自己来呢！爷若是知道了，奴婢又要挨骂受罚了，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从前冰凝若是执意想做一件不合皇上心意的事情时，月影为了劝她，从来都是拿自己要被皇上责罚来要挟，才能逼得冰凝不得不住手，现在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然而没有想到还好，一想到大过年的，她家小姐躺在冰冷的棺椁之中，再也不能与她一起像往年那样绣红帕，编头绳，剪窗花，贴福字，月影的悲伤一下子就像是打开的闸门一样，哇地一下子痛哭失声起来。
二妞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一句话，竟是惹得月影悲痛万分，一向乐呵呵笑不离脸的她登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弄懵了，手足无措、张口结舌，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导一下月影，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收拾这个自己闯下的大祸，最最关键的，她都不知道月影为何就突然间大哭起来，她不就是说了一句“爷若是知道了，奴婢就要挨骂受罚”了吗？这既是实情，而且挨骂受罚的是她二妞，又不是月影，月影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月影一直哭了快有小半个时辰，先开始二妞急得不知如何劝慰安抚才好，到后来不知不觉之间被月影所感染，想起自己从小没有了爹娘，被黑了心的叔叔婶婶卖到十四府的经历，于是也跟着掉起眼泪来。
月影哭到最后眼睛都肿得像个大桃子，她真想立即就去昨天晚上见到的十四阿哥私设的冰凝的灵堂上，亲自给她家小姐上一柱香，磕三个头，守一夜的灵，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搞清楚十四爷为何会偷偷摸摸地为冰凝设下这个私密的灵堂，因此她也知道，没有十四阿哥的应允，她是绝对不能靠近那个地方的。因此她也只能是暗自悲伤，悄寄哀思。
这一夜，月影和二妞两个人相对无言，一个偷偷地擦眼泪一边默默地服侍月影，一个自顾自地泪流满面一边无言地接过二妞递过来的湿巾、水杯、碗筷。
其实这一晚哭泣流泪的不止月影和二妞两个人，还有一个人，也是哭得伤心欲绝，那就是翠珠。在月影昏睡的这一天里，翠珠一刻都没有得闲，而是一直伺候在十四阿哥的身边，亲眼看着他提笔写请婚奏折，又亲自将请婚折密封后交到许大管家的手上，她的心就像是刀割似的，然而当着十四阿哥的面又是不敢流露出半分。直到晚上喜福前来接班，她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里，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一场，哭得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