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6章 暗设灵堂
就在十四阿哥悲痛至极的时候，月影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睹人思人”，他更加地意志消沉起来，警觉性也是降低到荡然无存的程度，于是他的天大秘密就这样毫无半点防备地暴露在了吉兰泰的面前——十四府竟然秘密地设了灵堂！
十四阿哥虽然是皇亲国戚，皇贵妃虽然是整个大清帝国仅次于皇后的最尊重的女人，然而再隆重、再奢华、再越制的丧仪都不会要求十四府也要为皇贵妃娘娘的薨逝设立灵堂，每日祭拜。可是在十四府那个极为隐秘的秘室之中，确确实实地设立了灵堂，这段时间里，唯一过世的皇亲国戚就只有皇贵妃娘娘一个人，这个灵堂不是为皇贵妃设立的，还能是为谁设立的？
若是怡亲王府为皇贵妃娘娘单设了灵堂，至多就是引发一些十三阿哥溜须拍马表忠心的闲言碎语，恂郡王府单设的这个灵堂若是被人知道，普天之下又有谁会认为这是十四阿哥溜须拍马表忠心之举？
既然不是溜须拍马表忠心之举，那么十四阿哥此举意欲何为？再者说了，若是为了表忠心，恂郡王府应该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人有所不知，唯恐皇上得不到消息，然而这个灵堂竟是设在了秘室之中，显而易见是不想被任何人知晓，之又是为何？
吉兰泰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虽然大胆到不敢相信却又因为证据确凿而不得不承认的结论，那就是她们家爷与宫里的皇贵妃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此一来，此前那些疑惑全都迎刃而解了。皇贵妃娘娘为何将自己的贴身丫头托付给十四爷而不是皇上？当然是因为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又为何同意了？当然是将计就计，派月影前来探明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由此可见，皇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好说了，或许就是被皇上发现了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皇上直接毒酒赐死，对外为了掩盖皇家丑闻才拿病重做挡箭牌。
吉兰泰本就是比旁人多了一窍，又是极尽钻营之人，因此待她将所有的脉络全部理清之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真若是被月影拿到了十四阿哥与皇贵妃娘娘那些不可告人秘密的真凭实据，她们家爷岂不是要性命不保？尽管十四阿哥这三年来从不曾拿正眼看过她一次，然而他对于吉兰泰而言，可是救命的活菩萨般的存在。若是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现了，十四阿哥不止是被罪投了大牢，甚至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没有了十四爷的十四府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她和塔娜姐妹俩？定是会即刻就被扫地出门，失去了十四府这个栖身之地，岂不是她们姐妹俩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越想吉兰泰越是觉得腿都要软了，铲除月影就成了迫在眉睫的最紧急之事，一开始她就想要对月影下手，但只是出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现在，则是要打一场保卫战，保得十四阿哥与皇贵妃娘娘之间的惊天秘密不被皇上所发现！同时也是保得十四府这颗大树能够庇护她下半辈子平平安安。
吉兰泰虽然没有什么学问，更不要说读过什么兵书懂得什么战术了，但是老天爷待她甚是不薄，给了她一个极其聪颖的天资，因此不知道“三十六计”是什么没有关系，只要会掌握了“以毒攻毒”的精髓是什么就行。
对，吉兰泰这一次祭出的杀手锏，除了“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之外，又增加了一个“以毒攻毒”。
随着雍正三年的最后一天来临，十四府也加入到了喜迎新春的行列，别的人都没有看出来，唯有吉兰泰这个别有用心之人观察到，十四府的喜庆气氛与往年相比大打折扣。虽然表面上依然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依然是对联窗花贴起来，然而表面上的张灯结彩骗得过别的人，却是没有能够骗得过吉兰泰的眼睛，因此就更加印证了此前她的那番大胆猜测，于是短短时间筹谋起来的缜密计划也悄然地开始了付诸实施。
这一天的傍晚，按照府里历年的规矩，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要聚在一起，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主子自不必说了，就连人事不知的塔娜都要穿上新衣，打扮得妥妥当当地与众人齐聚一堂，与十四阿哥同桌共进年夜饭。奴才们更是得到了难得的放松机会，在饭菜上桌之后，除了那些贴身奴才还有许大管家留在前厅服侍主子之外，其它的奴才们特别被恩准不用继续当差，而是各自三五一伙聚在一起吃上这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团圆年饭，众人全都是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喜庆时刻。
在堂屋宴席上端坐的十四阿哥虽然心中没有半点喜悦之情，然而在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兴高彩烈的模样，只有那偶尔的微不可察的轻轻蹙眉暴露了他的心事，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悄悄观察他一举一动的吉兰泰尽收眼底，令她更加地心有中底起来。
放眼整个家宴，果然不出吉兰泰所料，月影并不在列。为什么呢？因为月影不是任何人的贴身奴才，同时她也不是大总管，需要在十四阿哥身边照应，此外她这个二总管十四阿哥特意发了话，任何人不得差遣她做差事，因此没有任何差事可做的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一切都完完全全按照吉兰泰预计的轨道在正常运行：表面喜气洋洋内心痛苦万分的十四阿哥，毫无意外缺席的月影，以及宴席开始之前按照惯例举行的祭奠先人仪式，还有那匆匆开始又注定会草草结束的家宴……
一切越是按着吉兰泰的设想有条不紊地进行，她的这颗心越是怦怦怦地跳个不停。怎么？她害怕了，反悔了，临阵退缩了？怎么可能！她可以孤身一个千里迢迢投奔十四府，这么点“以毒攻毒”的计谋就能让她害怕了？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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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7章 机遇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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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兰泰之所以心情紧张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按照她的计划，既然是“以毒攻毒”，就一定要有月影这个毒出现，才能如期挑起战事，如何能够让本不应该出现的月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十四阿哥的面前，实在是考验吉兰泰的智慧，考验她随机应变的能力。
俗话说，“人自不如天算”，就在吉兰泰一双眼睛四处逡巡，千方百计地想要寻找机会的时候，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从宴席开始，十四阿哥就不停地催促着许大总管，将膳食统统端上桌来。由于现在正是隆冬时节，菜品端得太早自然是会迅速凉掉，因此许大总管都是吩咐丫头们一道一道地进膳，然而十四阿哥却吩咐他将所有菜品一骨脑地全都端上桌来，那些凉掉的膳食失去了它们应有的色香味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会让主子们吃坏肚子的，因此面对自家爷这个奇怪的吩咐，许大总管有些踟蹰起来。
许大总管因为没有明白十四阿哥要求尽快进膳的意图而糊涂起来，然而十四阿哥的异常之举却是与吉兰泰先前的猜测完全吻合，因此更加坚定了此前的判断，那就是家宴结束之后，十四阿哥一定会前去秘室私设的灵堂，祭奠刚刚薨逝的皇贵妃娘娘！
为什么她会得出这个判断呢？因为在刚刚兴师动众的祭奠活动中，供奉的只是十四阿哥的皇阿玛，皇额娘，以及各位先祖们，没有皇贵妃娘娘的一席之位，想必十四爷的心里头定是又愧疚又焦急。按照习俗，祭拜亲人应当在年夜饭开始之前，由于时值大年三十，府里的事情一大堆，十四府又是没有当家主母，大事小事全都压在他和许大总管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时间，而在正式的祭拜时间里，他又不可能公然祭拜皇贵妃娘娘，所以吉兰泰断定，十四阿哥定是会在草草敷衍完家宴之后，前去秘室祭拜皇贵妃！
十四阿哥见许大总管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尽快上菜，当即是极为不满！
“你还愣着做甚？爷叫你尽快上菜，你不说赶快办差事，磨磨蹭蹭是何道理？”
确实如吉兰泰所料，十四阿哥因为刚刚未能在祭拜活动中告祭冰凝而憋闷烦燥不已，此刻见许大总管竟然大胆大包天违逆自己，原本就无处发泄的怒气一下子就找到了出火口，可怜的许管家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替罪羊和出气筒。
“你还没有七老八十呢，怎么就成了老糊涂了？耳聋眼花连爷的吩咐都听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听到？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打算造反吗？”
十四阿哥一直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整整一天都表现得几近完美，可是一旦遇到冰凝的问题，他却总是无能为力，只一瞬间就破了功，变得暴跳如雷、不可理喻起来。
情绪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将现有的好好的一切，统统无情地践踏。
“怎么，你不但聋子了，还哑巴了？看来你真是想要造反不成？”
“回，回，回主子……。”
许大总管哪里是想要造反，他只是因为十四阿哥的反常之举导致动作慢了半拍，又被十四阿哥突然爆发的怒火打懵了，回话也晚了半拍，结果左慢半拍右慢半拍，偏偏正对上十四阿哥那火山爆发般的怒气，就莫名其妙地招致了造反的罪名，许管家办差麻利，但嘴皮子却不是个利索之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更是张口结舌起来，“回”了半天的主子也没有回出个所以然来。
十四阿哥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不管不顾，乱发一通脾气。整个屋子除了吉兰泰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就只剩下翠珠一个人清楚她们家爷为何突然间对许大总管不依不饶起来，因此生怕再闹出更大的事情，她只得是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委婉相劝，可是当着那么多主子奴才的面，这个机会实在是不好找，结果还不待她找到机会，十四阿哥竟是因怒火中烧而不给许大总管半点喘气的机会。
“你这老不中用的家伙，爷要你何用！还不赶快滚下去！”
翠珠见状，知道少了谁也不能少了许大管家，因此也顾不得时机好不好，赶快出言相劝。
“回爷，奴才们都散了，您把大总管赶走了，都没有人伺候各位主子了……”
“你给爷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爷了？这府里离了离了他许大总管难不成爷就喝西北风去了？大总管不在不是还有二总管吗？去把二总管给爷喊过来当差！”
这府里能被称为二总管的自然就是刚刚被十四阿哥任命的月影，对此众人全都是心知肚明。翠珠听到这个吩咐心里格登地一下子，心中暗暗很是不赞同这个法子。一则因为月影没有在十四府办过任何差事，眼下又是极为隆重的家宴，一个生手如何对付得了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大总管的职责。二则十四阿哥为何朝许大总管发这么大的邪火，完全是因为皇贵妃娘娘而迁怒他人，平日里十四阿哥也是尽管避免与月影接触，怕的就是“睹人思人”，没见到月影的时候他就给许大总管扣了个造反的罪名，这若是见到月影岂不是情绪就直接崩溃了？
因此翠珠当然是不想把月影叫过来当差，然而十四阿哥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此刻见翠珠不但公然站在许大管家的一边，而且同样胆大包天地阳奉阴违起来，简直就是给他的熊熊怒火上又泼了一桶油，瞬间爆炸了。
“好，好，连你也要造反了，连你也要造反了！你不去，好，好，爷不止你一个奴才！”
十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由于除了贴身奴才之外，所以的奴才都提前放了假，整个房里找不出来一个闲杂人等。就在他气急败坏之际，突然间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现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吉兰泰！
第3538章 摔锅三次
虽然吉兰泰得以留在十四府的理由就是服侍照顾她的姐姐塔娜，不过塔娜原本就有自己的贴身丫头环儿，吉兰泰的到来不是替代环儿，而是与环儿一起办差，否则以吉兰泰娇贵的小姐之躯，怎么可能承担得起如此繁重的差事呢？再者说了，若是所有的服侍差事都落在吉兰泰一个人的身上，她又如何有那么多的闲功夫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十四阿哥的左右，并现他的惊天秘密？
正因为塔娜还有环儿服侍，吉兰泰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办差的最佳人选。
“吉兰泰，你这就去把二管家给爷喊来，若是晚去了一步爷就打断你的腿！”
吉兰泰在十四阿哥的眼里不过就是一枚尚有点儿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不像翠珠，那是与他出生入死的死士，另外他现在又是正在气头上，因此对她的态度可就没有半点客气了。然而即便是如此恶狠狠的一句吩咐，在吉兰泰的耳朵里听来竟是犹如天籁之音，动听极了。
十四阿哥对吉兰泰的态度比对翠珠那个奴才都要恶劣不知道多少倍，然而吉兰泰非但没有半点尴尬窘迫，反而两眼放光、喜形于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吉兰泰精心设计的圈套就是要请月影入翁，可是怎样做，既请了月影入瓮又不被人察觉，两全齐美呢？这就必须要见机行事了。原本她是想指使痴呆疯癫的塔娜出面，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结果还不待她寻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呢，这个天衣无缝的机会自己就砸到她的头上来了！十四阿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吩咐她去请月影！
看来，十四阿哥是她命中注定的贵人，每每当她陷入困境的时候，都阴差阳错地得到了十四阿哥的“鼎力相助”，他不是她的贵人还能是什么？
喜滋滋地领命而去的吉兰泰并没有被十四阿哥那句“若是晚去了一步爷就打断了你的腿”吓倒，而是自作主张地按照她原定的计划，慢条斯理地姗姗而迟，她可不想让月影早早地来到家宴现场，因为她这个“以毒攻毒”的计谋不是让月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出现在十四阿哥面前！
因为她早早就料到十四阿哥在家宴上必定是无心恋战，恨不能即刻就离开，赶去给皇贵妃娘娘祭拜，否则的话，拖的时间越长，越是有赶不在大年初一之前的担忧。所以，吉兰泰胸有成竹地慢慢悠悠地前去请月影。
吉兰泰复命时间太长，难道她不担心事后被十四阿哥责备吗？当然不会！因为谁也不知道月影这个时候在哪里！她是二管家，既不用按规矩当差，又没有任何人敢吩咐她差事，因此这个时候，哪一个敢打保票说自己知道二管家身在何处？
难道说二管家不在她的房里吗？肯定不会！这个保票吉兰泰可是绝对敢打的。不要说十四阿哥眼明心亮，吉兰泰的心机也不是比常人多了不知多少，因此也是没多长时间就悟了出来，月影一定是皇上派来十四府的眼线。既然是眼线，那就定是要千方百计探得内幕，就定是要小心避开众人的目光。而这个时候，有差事的奴才都伺候在主子身边，没差事的奴才都聚在一起放假吃年饭，因此现在绝对是探究十四阿哥与皇贵妃娘娘之间那个惊天秘密的绝佳时机，月影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定是会借着月黑风高之时，鬼鬼祟祟地行她不可告人的勾当！
月影不在自己的房里，让她吉兰泰去哪里找？当然是满十四府地到处寻找，这一通寻找下来，用不了一个时辰也得用得了半个时辰。而十四阿哥哪里等得了一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可就是大年初一了，那岂不是耽搁了祭拜皇贵妃娘娘的时辰？因此不想用吉兰泰就知道，十四阿哥根本就等不到那个时候，定是早早退了宴席去了皇贵妃娘娘的灵堂。
虽然吉兰泰并不着急找到月影，然而她也担心到了月影该出场的时候，她还没有找到这位关键人物，因此这一路虽然是不紧不慢，但她也没有大松心四处闲逛，而是认真地找了起来，待找到之后，她先躲在暗处不去惊扰月影，等时候差不多了，再现身出来，引诱月影一步步落入她精心布置的陷井之中。
不过，在找到月影之前，她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去了一趟柴房，取了一只大锅，再从水缸里接满了水，端出了柴房。吉兰泰虽说不像汉家女子那般弱不禁风，但也是养尊处优的格格，这口锅也确实是太大了，又接满了水，还是黑灯瞎火的大半夜里，一路直来踉踉跄跄，也不知道她端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寒冬腊月的大冷天气，手伸在外面都呆不住几分钟，吉兰泰这手不但露在外面还端上这么一口盛满了水的大锅，不出意外才怪呢。果不其然，才走在半路上，她就撑不住了，冻得生疼的手一个打滑，紧接着就听咣当一声，这口锅应声摔落在了地上，一锅水全都洒在了地上。
因为主子奴才们全都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因此吉兰泰这么大的动静竟是没有一个人听到，那咣当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院子又即刻恢复了平静，望着满地的狼藉，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左右看了看，这才拾起这只大锅，复又回了柴房，重新取了满满一锅水，二次出了柴房，再度走到刚刚摔了锅的地方，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这一次她竟然又一次将锅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满满的一锅水又统统地洒在了地上。
俗话说，人不能两次都犯同样的错误，而吉兰泰却是两次都没能躲过这个地方，难不成这就是她打不破的魔咒？吉兰泰似乎根本就不想信这个邪，于是第三次去了柴房，第三次端了满满一大锅的水，第三次来到曾经摔了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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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9章 找到月影
吉兰泰第三次颤颤巍巍地走到这条小路上，而等待她的仍然是那个永远都打不破的魔咒，于是她就像前两次那样如出一辙地第三次栽倒到了同一个地方。面对这道她永远都过不去的坎，吉兰泰这一次总算是认了命，不再执拗地坚持去端第四锅水，而是任由那口大锅七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任由路面上积成了水洼，扬长而去办她的正经差事——寻找月影。
不知道吉兰泰最近是烧了什么高香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梦想成真、心想事成。前面才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十四阿哥的亲口吩咐，大摇大摆地去寻找月影，现在居然就轻而易举地寻到了二管家。而且果然不出吉兰泰所料，月影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里，而是躲在库房后面的一个山墙根下，支了一个小桌，上面摆了几样点心瓜果供品，正对着头顶上忽明忽暗的那轮金钩遥遥祭拜呢。
见此情景，吉兰泰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想必月影这是在祭拜她的父母吧。怎么，月影也和她吉兰泰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苦女子？怪不得这么大的老姑娘也不急着出宫回家呢，原来家里没了亲人，与其回去还不如留在宫里伺候主子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呢。不过看着月影祭拜家人，吉兰泰的心头也有了些酸楚往上涌，亲生额娘早早过世了，阿玛过世她不但没能见上一面甚至都没能回府奔丧……
触景生情，吉兰泰又禁不住地想起了在山东伊尔根觉罗府中与她的阿玛西泰度过的那些时光，禁不住眼睛发红，鼻子发皱，不知不觉之间，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有多久，待差点儿哽噎也声的时候，才赶快抬手捂住口鼻，这才发觉功夫耽搁得实在是有点儿多了。于是急急忙忙地胡乱擦试了一下眼睛，这才从暗处现身出来，故意弄出脚步声，果然，月影听到她的这些脚步声，慌乱地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吉兰泰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啊，是，是，吉兰泰格格，奴婢给您请安了。”
吉兰泰虽然不是十四府的正经主子，又承担着服侍照料塔娜的差事，但她可是十四阿哥货真价实的亲妻妹，而月影再是被十四阿哥抬成了二管家，高高地供起来，任谁也不能给她吩咐差事，但她说到底也是个奴才，因此见到吉兰泰之后，自然是要赶快行礼请安。
吉兰泰虽然被月影的这个祭拜先人扰乱了心绪，然而她在十四府苦苦地守候了三年，不说卧薪尝胆也是忍辱负重，为的不就是能跟了十四阿哥为自己下半辈子找个靠山吗？因此，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她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月影呀，你不是自己房里，跑来这里做什么？真是让我这一通好找！”
“您？您找奴婢？有什么差事……”
别看月影快三十岁的人了，然而面对十七、八的吉兰泰照样需要毕恭毕敬地行礼请安，照样需要低声下气地开口说话。然而即便如此，吉兰泰仍是因为月影话语中的迟疑而心生不满。
“怎么？我就不能找你？噢，我记起来了，爷吩咐过的，除了爷之外，咱们府里谁也不能给您这个二管家分派差事。”
月影刚才只是因为正在偷偷祭拜冰凝的时候被吉兰泰抓了一个正着，慌乱之下不知道如何遮掩自己，才脱口以出问吉兰泰找她何事，却是不想被吉兰泰多心，以为她不认可自己这个半拉主子身份而出言顶撞，当即心生不满，说出来的话带着浓烈的火药味道。
月影眼见自己的口不择言瞬间就点燃了吉兰泰的火药桶，虽然很是委屈，却也知道奴才跟主子之间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只能是认错领罚这一条路可走。
“回格格，您可以找奴婢的，可以的，刚刚奴婢只是不知道您找奴婢有什么事情，才问……”
吉兰泰其实也是和月影一样心里发虚，毕竟这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大计谋，只不过她的胆子要比月影大很多，因此这么紧急的关头居然还有功夫生闲气。不过老天爷今天实在是太眷顾她了，不管遇到什么的情形都能够“遇山开山、遇水架桥”，这不，就连月影都没敢拿二管家的职位压她一头，反而低眉顺眼、毕恭毕敬，令吉兰泰心里顿觉舒坦多了，于是不再继续继续与之纠缠。
“那，月影，你可听好了，我这回过来找你可不是来吩咐你差事，而是爷亲口吩咐我，要我来找你的，要你即刻前去膳堂伺候各位主子。”
“啊，爷吩咐的？”
“怎么？你还不相信？难不成你在怀疑我谎报军情？”
“啊，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怀疑您，我只是，只是，只是从来没有伺候过各位主子，不知道府里的规矩……”
“这些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就是一个传话的，差事该怎么办，办得能不能让主子满意，都跟我有什么干系？我看你还是赶快去回差事吧，爷可急着呢，让我速去找你，谁知道你不在你房里，又没跟奴才们一起吃年夜饭，竟是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这一通好找，俗话说得好，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你到是说说看，这黑灯瞎火、犄角旮旯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月影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又偏偏遇到一个诡计多端、守株待兔的吉兰泰，还是偷偷为冰凝行祭拜之礼，因此在吉兰泰这一番连珠炮之下，自然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见月影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吉兰泰心下好不欢喜。她早就看出来了，月影是个没有心计的奴才，认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吉兰泰很是惊讶，这么呆头木脑的奴才能是皇贵妃娘娘的贴身奴才？能是皇上派到十四府的眼线？
对此吉兰泰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皇贵妃是精是傻她不清楚，皇上可是这世上绝对精明透顶之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仅仅依靠地利这一个优势，彻底打败了占尽天时、人和两大优势的十四爷呢？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这月影绝对不像她表面那么简单！
第3540章 果然中计
诡计多端之人必定同时也是疑心极重之人，面对月影这个“不堪一击”的对手，吉兰泰并没有掉以轻心，相反更加地警觉起来，因而认定了月影的老实木讷恰恰就是她使出的诈术，以一个貌似憨厚无能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则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为此吉兰泰颇费了一番脑筋去苦想对策，想来想去，最后她决定还是要用上那一招——“以毒攻毒”。
既然月影是心狠手辣之人，那么她吉兰泰就必须更加地心狠手辣，只有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就将对方彻底打败，才能在此后的交锋中占尽气势上的先机。说句公道话，吉兰泰虽然年纪尚小，然而战略战术却是极其老练醇熟，运用也是颇为得当，不过唯一让她看走眼的就是月影，不是装出来的憨厚无能，而是货真价实的老实本分。
此刻月影不但遭到吉兰泰一番长篇大论的抢白，而且还被责问为何一个人躲在阴暗之处害得误了十四阿哥的差事，当即是又惊又怕。
“回格格，奴婢就是，就是……，刚刚吃得有些不合适，总想作呕，怕万一吐了，污了主子们的清白地界儿，就寻了这里来。”
月影的这个借口明摆着十分的蹩脚，然而吉兰泰即便是早就知道了事情原委倒也不想去拆穿她，吉兰泰只是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令对方打心眼儿里惧怕她，以便在后面的交锋当中不敢与她作对，从而令她的惊天大计顺顺利利地实施下去，现在眼看着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她也是无心继续恋战，见好就收。
“噢，吃坏了肚子呀，那一会儿当差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了，当着所有的主子面，可千万别再着急忙慌地跑肚，真若那样，可就太丢脸了。”
扔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之后，吉兰泰不给月影半点喘息的机会，立即话锋一转又重新开了口。
“怎么还忤在这里纹丝不动呢？刚刚爷可是亲口吩咐了，要我速速去把二管家给爷喊来，若是晚去了一步爷就要打断了我的腿。我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敢怠慢，只可惜二管家不在自己的屋里好好呆着，这让我上哪儿去找？所以，你还是当心点儿吧，别到时候被爷打断腿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二管家。”
月影本就因为私自为冰凝祭拜而心虚不已，此刻又听说十四爷阿哥如此十万火急地要她前去当差，自然是又着急又害怕，因此她也是顾不得与吉兰泰再纠缠下去，而是急急火火地抬脚就往膳堂方面跑。
月影在前面急急地跑，吉兰泰却是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后面，一副坐观好戏、优哉游哉的模样。果然，才跑了没一半的路程，月影就跑不动了，尽管此刻她已经是呼哧带喘、气喘吁吁，然而她并不是因为累得跑不动了，而是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大水坑而跑不动了！
这个大水坑足有两米多宽，映着月光泛着星星点点的波纹，表面之处有些地方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但肉眼所见下面就是黑乎乎的泥水。月影再是奴才，她也只是伺候主子洗漱换衣做做女红，根本就不会那些腾挪跳跃的功夫，因此这两米宽的水坑对她而言简直就像是一条天沟，根本就迈不过去，若是强行迈过去的话，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摔个结结实实的大马趴、嘴啃泥。
好在条条大路通罗马，从库房后院到膳堂也不是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条行不通，就换另外一条！于是月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打算走另外一条路，于是这一转身就和随后不紧不慢跟上来的吉兰泰撞了一个满怀。
“月影，你怎么不赶快去给爷应差，怎么往回走了呢？”
“回格格，前面不知怎的，有个大水坑，奴婢实在是过不去呢，只能是绕远走堂屋的那条路再去膳堂。”
“咦？好好的，这里怎么会有个大水坑呢？”
吉兰泰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假惺惺地朝前又走了几步，待看清楚之后，这才回过头来。
“还真是的呢，好好的怎么有个大水坑呢？真是奇了怪了。那，这也是该着你倒霉，又是不在自己房里，又是遇到这么一个大水坑，耽搁了这么长的功夫，我看你这顿打是跑不了哟。”
月影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吉兰泰的风凉话，只一心一意地想要快些见到十四阿哥，免得惹他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气恼不高兴，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于是她二话不敢多说，立即掉头就朝堂屋方向奔去。
眼见着猎物走向自己精心挖好的陷井之中，这一回吉兰泰可是没有刚才的神闲气定了，而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也急急地追上月影的脚步。因为所有的时间表全都是她预估出来，事实有没有按照她预估的时间表上演，她心里头可是一丁点儿的底都没有。十四阿哥可不是她的提线木偶，能够指东打东，指西打西，她所预估的时间表完全是建立在对十四阿哥习性猜测的基础之上，万一哪一个环节猜错了呢？那可是要招致满盘皆输的后果。
此时此刻马上就要上演惊天大计中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重头戏部分，因此她也因为太过紧张而神经绷得紧紧的，既担心惊天大计没有按照她的时间表如期上演，又担心万一出了岔子短时间里找不到法子立即修正补救，一颗心紧张得怦怦怦直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来了。
真是不知道吉兰泰上辈子修了什么福份，能让老天爷如此额外眷顾于她，让她的这个惊天大计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按照她预设的时间表分毫不差地上演起来。就在月影一路闷着头朝堂屋方向急急奔走之际，最随其后的吉兰泰突然间觉得眼角一亮，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影转瞬即逝，然而即便是转瞬即逝也是没能逃得过吉兰泰的火眼金睛：那不是十四阿哥还能是谁！
第3541章 祭拜冰凝
自从吉兰泰自知选秀毫无半点希望不得不死心塌地跟着十四阿哥之后，整日里不是她的眼睛无时不刻地盯着他，就是心里无时不刻地想着他，因此十四阿哥几乎是被她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所有感官系统之中。哪怕是离他还有八丈远，哪怕她都没有看到他，也能够立即通过极其敏锐的嗅觉系统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熏香味道而感知到他的存在，更不要说此刻他已经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哪怕只是转瞬即逝，仍是被吉兰泰超级发达的视觉系统所捕捉到。
十四阿哥果然按照她此前大胆的猜测那样，没有能够等到月影前来应差，就等不下去了，心急如焚地前去给皇贵妃娘娘祭拜去了！为什么只凭这个转瞬即逝的一瞥她就能如此断定呢？因为十四阿哥身影消失的方向正是通向秘密的小路，而他为冰凝暗设的灵堂正是在秘室之中！
老天爷，您这是在保佑吉兰泰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吗？吉兰泰真是恨不能给老天爷磕三个响头，感谢老天爷对自己如此的厚爱，不过事情紧急，现在还不是感谢老天爷的时候，她立即脚下生风地紧赶两步追上了月影。
“月影，爷去后院了，你去膳堂见不到爷的了。”
月影只顾着闷头一路紧跑，根本就没有心思左顾右盼，另外她又不像吉兰泰那样已经把十四阿哥深刻印在了自己所有的感官系统之中，因此即便是那个转瞬即逝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也不会认为那个身影就是十四阿哥。此刻听到吉兰泰的提示，月影下意识地猛地收住了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不解地问道：“爷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
吉兰泰见月影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装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真真地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没有闲功夫去讽刺挖苦甚至是揭穿她的真面目，而是要尽快将老天爷恩赐她的机遇紧紧抓住，切不可白白错失。
“爷往后院去了，在这里，快跟上，要不然就要被爷打断腿了！”
说着吉兰泰抬脚就跑，一下子就跑到了月影的前面，月影本来就不是心思缜密之人，再加上不太懂十四府的规矩，此刻又有吉兰泰头前带路，自然是没有多想，直接跟着吉兰泰急急地追了上去。
月影不懂十四府的规矩，吉兰泰可是懂得的，不过为了“诱敌深入”，深知“舍不得孩子掏不着狼”的她只得是狠下心来，硬着头皮往后院冲，当见到月影傻里傻气地追上她的脚还生怕一步没有跟紧跟丢了她的时候，吉兰泰知道火候到了，该是她悄然撤退的时候了。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刚好转过了一道月亮门，眼前登时豁然开朗，由于缺少了遮拦之物，十四阿哥的身影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月影的眼前。
原来十四爷果然没有在膳堂，而是来了后院！月影此刻只一心想着如何尽快前去应差，以免“慢了一步而被打断了腿”，又是七窍少了一窍，连吉兰泰何时不见了都不知道，就这样愣头慢脑地闯进了十四阿哥的秘室。
十四阿哥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身后居然跟了一个尾巴。既是担心错过了祭拜冰凝的时辰，又是因为主子奴才们都聚在一起吃年夜团圆饭而放松了警惕，被居心叵测的吉兰泰钻了空子，被稀里糊涂当了枪使的月影尾随而至，他小心翼翼地躲过了皇上的所有眼线和耳目，却是没能躲得过吉兰泰的暗算。
月影只是想要赶快前去给十四阿哥应差，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副就算是做梦都意想不到的情景！这是一个肃穆的灵堂，由于她不识字，因此也不知道那灵牌上写的是谁的名字，供奉的是十四阿哥的哪位亲人。灵堂的规模虽然很小，不过细看之下，每个地方都显现出来了精心之处，就在月影犹豫自己是应该继续呆在这里以示自己及时赶到没有耽搁时间，还是应该退下去等十四阿哥祭拜完毕之后她再前来回话以示自己的恭敬之心，结果突然间十四阿哥开口的一句话把月影的魂儿都要惊到九宵云外去了。
“年皇嫂，今儿是大年三十，老十四来看您，给您请安了。”
什么？年皇嫂？那不就是她家小姐吗？难道说十四阿哥祭拜的是她家小姐？可是，可是，他不是跟翠珠狼狈为奸，企图散播谣言，想要置小姐于死地吗？怀有如此歹毒之心的人怎么可能会祭拜她家小姐？肯定是她刚刚听错了，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月影之前还一直在犹豫到底是留在这里恭候回话还是去外面等候吩咐，现在她可是没有半点犹豫了，连想都没想，一双脚就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一步都挪不开，就是想要再亲耳证实一下，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十四阿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因为处在特殊时期而丧失了原有的警惕性，因此心急之下他不但没有像平时那样仔细地关好密室的大门，更是没有注意到站在门边上的月影！一句“老十四来看您，给您请安了”之后，情绪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继而眼眶湿润起来。
从十六年前的永和宫初相见，惊为天人，情根深种，到三年前的永和宫终别离，亲手解救，再到一个多月前惊闻噩耗，阴阳两隔，坎坷痴情路，只有他心甘情愿的付出没有半点回报，可他仍是无怨无悔，只想要老天还他那个最美的仙子，哪怕她永生永世都不会明了他的这颗心，哪怕她永永远远都不会知道他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哪怕活着的她眼中只有他的皇兄，每日在他眼前上演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的一幕布，他也想恳求老天爷还给她这条鲜活的性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只活在他的心里。
第3542章 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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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对冰凝从来都是情真意切，不掺杂任何功利之心。在遵化的这三年，每每脑海中浮现她的身影之时，他总是安慰自己：年皇嫂唯有跟了皇兄才能过得安稳的日子，不然的话，跟着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那般柔弱之人岂不是要被害惨了？不说别的，单说西北那几年，她若是他的女人，留在京城担心照顾不好她，带她去西北又担心那么艰苦和凶险的环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真真的是后悔一辈子。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才短短三年时间，冰凝先是被打入冷宫，继而又香消玉陨！他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的无私付出不就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吗？现在看来，冰凝还不如做他的女人更幸福，好歹跟着他最多不过就是吃苦受累罢了，总比跟着皇上含屈受辱，最终把命都搭进去了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年皇嫂，您这些年受委屈了，没处说没处讲，老十四虽然见不到您，可是知道您这几年的日子真真的是不好过。当年有皇额娘，老十四还能拼着性命帮您周旋一些，现在……竟是连伸个手指头的忙都帮不上，老十四无能啊，无能啊！”
说到这里，十四阿哥的声音哽噎得说不出话来，除了泪流满面地将拳头紧紧地攥住再狠狠地砸向胸膛之外，没有半点法子。
月影听到这番发自肺腑之言后，当即惊得魂飞魄散。原来她没有听错一个字，原来十四阿哥与她家姐之间真的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在月影心目中，冰凝是这世上最冰清玉洁的圣洁的仙子，怎么可能做这种男盗女娼的勾当？然而她刚刚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十四阿哥说的每一个字，还有他情真意切、无以自拔的悲痛之情，与皇上别二两样，这个结果令月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接受，差点儿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而神经错乱了。
就在月影即将崩溃之际，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月影？你？你怎么在这？”
一声惊呼将悲痛中的十四阿哥和崩溃之中的月影一下子全都唤醒了，两人齐唰唰地扭过头来朝门外的院子望去，只见翠珠一脸惊恐万状的模样，像个木头人似的立在了院子当中。
翠珠的到来并没有令十四阿哥有任何的奇怪，因为她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奴才，因此他没有任何的事情向她隐瞒，就说这间灵堂，还是翠珠一手操办秘密布置起来的。此时此刻最令十四阿哥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就是月影，赫然立在门口内侧，一双手扶在门框上，仿佛那门框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一松手她整个人就要立即瘫倒在地上似的。
“月影？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十四阿哥的脸上是与翠珠如出一辙的惊恐万状，他是这府上最大的主子，而月影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狮子老虎，他怎么会害怕起的奴才来？因此见到他如此惶恐的模样，月影当即是糊涂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现的那个惊天大秘密。
“回爷，吉兰泰格格给奴婢传话，说您吩咐了她喊奴婢前来应差。”
“你！爷是让你去膳堂应差，谁让你到这里来应差？！”
十四阿哥见月影是前来应差，当即是恼羞成怒。也难怪，如此天大的秘密就这样毫无半点遮拦地暴露在月影的面前，他怎么可能
月影虽然因为是冰凝的奴才而令十四阿哥另眼相看，以礼相待，然而他对冰凝的那份感情却是一直埋藏在心底，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若不是因为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翠珠去办，他也不会让翠珠知晓他的这个秘密。想当年他与八阿哥好到穿一条裤子的时候，对他最信任最依赖的八哥都守口如**，更不要说翠珠还是奴才身份，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最圣洁的感情沾染上半点世俗尘污，更是不愿他对冰凝最真挚的感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他精心维护了十六年的情感圣地就这样毫无半点防备地暴露在外人面前，就像是被人一把扯下了遮羞布，十四阿哥当即就恼怒了，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这里是膳堂吗？爷养着你、供着你，不是为了给爷喂饱一头白眼狼，背地里捅爷的刀子！”
十四阿哥因为一直都在怀疑月影是皇上的眼线，现在又出现了被她尾随并发现了他惊天大秘密，完完全全坐实了她眼线的身份，又气又恨，怒不可遏，恨不能立即将她挫骨扬灰，渣都不剩。
十四阿哥怒不可遏，月影也是又怒又恼。她万没有想到自己最恭敬、最崇拜的主子竟然是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人，她既不愿承认这个现实，又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又气又急。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受了这么巨大的刺激之下，月影身体中的血性一面也是一下就被激发出来，登时忘记了自己的奴才身份，与十四阿哥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起质来。
“回爷，奴婢这辈子行得端、做得正，从不曾做过半点见不得人之事，更不要说背地里使黑刀！奴婢倒是想要问您一句，到底与皇贵妃娘娘是，是，……”
月影本想质问十四阿哥与冰凝之间有何干系，然而这种话她一个大姑娘家实在是说不出口来，因此“是”了半天也是没有再说出来半个字。
十四阿哥那般聪慧之人，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月影的话中有话。不过，他原本就因为被月影偷窥去了心中的秘密而恼羞成怒，又因为自己堂堂的主子竟是被一个奴才当场质问，天底那会有这种道理，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月影，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说在万岁爷在背后撑腰，就以为自己一个奴才也能摇身一变成主子，能跟爷平起平坐了？居然胆大包天竟敢质问起主子来！爷不说别的，只提醒你一句话，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是十四府，不是皇宫，你再是有万岁爷撑腰，也别忘了这里离皇宫可是有几百里地呢！”
第3543章 激烈对质
十阿哥一句话就直接击中月影的要害，不错，临出发之前皇上确实是给她吩咐了一件差事，因此不管怎么说，她就是皇上安插在十四府的眼线！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是，也正如她此前所说，她是行得端做得正之人，虽然皇上吩咐了她差事，她却是没有做半丁点儿的背地里的勾当。现在十四阿哥只一句话就挑开了双方之间的这层窗户纸，她月影当然是备感冤屈，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给她下的这个定论。
“回爷，奴婢刚刚说过，奴婢是行得端做得正之人！刚刚您只说对了一半，万岁爷确实是吩咐了奴婢前来打探您和翠珠二人背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可是奴婢空有暗中探究之名，却是没有行半点探究之实！从前翠珠那些污言秽语，奴婢从不曾相信，可是，万万想不到，您怎么会与皇贵妃娘娘……”
月影万万没有想到十四阿哥与冰凝之间有“苟且之事”，而十四阿哥也万万没有想到月影毫无半点遮拦地坦诚自己就是皇上派来的眼线！按照他的预计，只要是他捅破了这张窗户纸，月影定是会百般抵赖，矢口否认，到时候他可是要好好揭一揭她的老底。从前他不想动她，完全是看在冰凝的面子上，今天月影居然钻了府内空虚的空子直接向他出手了，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月影再是冰凝的替代品，但到底还不是冰凝，因此若是换了冰凝背地里捅他的刀子，他一定不会还手，可是月影就不同了，她这是在逼他出手！
本以为即将到来的会是一场难缠的恶战，令他在情份与理智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然而月影的反应简直就是直接给了他一记闷棍，彻底地将十四阿哥打懵了。怎么？这个奴才居然承认她是皇兄派来的细作？也没对啊，她既然不是细作，为何还要怀疑爷与年皇嫂？
“月影，你老实交代，你若不是万岁爷的细作，你为何要怀疑爷和皇贵妃娘娘？”
月影没想到十四阿哥突然间话锋一转，就一下子从她的身上转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上面，可是……，不就是因为他在祭拜她家小姐才暴露了那个什么吗？怎么是她无中生有怀疑什么？
“回爷，您…，您…，分明是您，刚才口口声声在祭拜奴婢家主子，还偷偷摸摸的，若是正大光明，又如何背得旁人！”
月影这话说得也没错，他若是行得端做得正，又为何需要背得旁人？可是他又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他只是……，哎呀，这可如何解释才好？十四阿哥被月影一句反问弄得是百口莫辩，真真是窝火！
窝了一肚子气的十四阿哥着实气恼，但又想不出半句辩解之语，虽然他没有行任何苟且之事，但他确实是对冰凝存了爱慕之心，这让他无形中心虚了不少。然而他曾经可是堂堂的大将军王，又岂是甘心情愿被一个奴才打得落花流水？
“月影，既然你不肯承认是万岁爷的细作，为何鬼鬼祟祟尾随爷到这里来？”
“回爷，要说鬼鬼祟祟，哪里是奴婢，分明是……”
月影本想说“分明是您”，但一想到鬼鬼祟祟这个字眼儿用在主子身上也确实是大逆不道，于是赶快刹住了闸。
“原本奴婢根本就没有看到您，正急急火火地往膳房赶过去给您回话呢，不想吉兰泰格格见到了您，奴婢这才知道您不在膳房，而是来了后院，奴婢急着给您回话，这才追了过来……”
十四阿哥闻听月影这番解释之后，又见她面色如常，目光坚定，言辞恳切，一切一切都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特别是她刚才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就是被皇上派来的，颇为光明磊落、襟怀坦白，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月影进府的这些天，十四阿哥既然从她进府的那一刻就认定了她是皇上耳目，自然是明里严加防范，暗中仔细观察，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吉兰泰如出一辙：这个奴才定是用愚笨的外表来掩饰她耳目的身份！
然而今天与月影的这个当面对质几乎是彻底地颠覆了十四阿哥此前的判断，再想到她是冰凝多年的贴身奴才，冰凝那么冰清玉洁、兰心蕙质之人，怎么可能看不清月影的本来面目？还任用她做心腹奴才这么长的时间？月影真若是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之人，岂不是早早就投靠了皇上，哪里还用得着蛰伏十多年的功夫，等到冰凝香消玉陨之后呢？
基于对冰凝的充分信任，以及刚刚月影的那番表现，十四阿哥已经得出来一个新的判断，虽然没有什么证据来佐证他的判断，然而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月影，既然眼前的这些你全都看到了，不妨爷就赌一把，把你没有看到的跟你说一说，不过在说之前，爷要问你一个问题。”
又一个突然间的话话锋一转！这一回被彻底打懵的人换作了月影！赌一把？问个问题？月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能够逃过十四阿哥的眼睛，而她的反应也是令他更加地放下心来。
“爷的问题并不难，你不用担心，爷只是想说，你作为你家主子的贴身奴才，想必是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不离你家主子左右，偌若爷真的与你家主子有什么干系，你作为贴身奴才岂有不知的道理？就算是你家主子刻意避讳与你，这十六年的功夫里，她避得过初一，又如何避得过十五？”
十四阿哥的这个问题令月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豁然开朗、眼明心亮起来，对呀，她家小姐在世的时候，她可是寸步不离左右的，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半点珠丝马迹？
见月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多时懊悔与内疚的神情悄然地浮现在了她的脸上，十四阿哥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这一次赌对了！月影虽然是皇上的眼线，但她是被逼无奈的，她既不想背叛她的主子，又不敢抗旨不遵，不得不假意应承下来差事到了十四府。
第3544章 救命之恩
十四阿哥对月影的重新认识令他心中止不住地激动，不为其它，只为冰凝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而万分欣慰。刚刚他之所以对月影说要告诉她一个她不知道的事实，最主要的还是想以真情打动她，将她从皇上的身边彻底地拉到自己的身边，现在虽然深信月影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冰凝的事情，同时也就意味着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但十四阿哥因为已经起了话头，勾起了重重心绪，即便是没有了太大的必要，他仍是想要一吐为快，特别是在月影的面前。
“好，虽然你嘴上没有承认但是爷看得出来，你心里头已经承认了。既然你也承认错怪了爷，那爷就再跟讲一件事情。三年前，你家主子被皇太后软禁在永和宫中，你可知道，最后是谁救了你家主子？”
“是您？”
“你怎么知道？”
十四阿哥本想在月影面前卖个关子，却是不想根本就没有卖成，月影两个字就结束了这番对话，令十四阿哥突然间都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了。月影见十四阿哥如此尴尬的神情，也是极为惊讶，他不是跟翠珠二人主仆狼狈为奸吗？怎么居然这副表情？
“这个，翠珠跟奴婢说过……”
“翠珠？”
十四阿哥惊诧万分，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翠珠，他当时可是对翠珠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将民告官泄露了出去，绝对不会轻饶了她的，怎么她竟然将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呢？连他最信任的翠珠也背叛了他，他还能相信谁？
眼见着“战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翠珠瞬间就大惊失色。她当然没有忘记十四阿哥的叮嘱与警告，可是她当时也是因为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啊！
“爷，爷啊，奴婢不是故意要忤逆您的，奴婢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翠珠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于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当时因为替冰凝祈求菩萨保佑被月影当场抓住，怎么解释都不能令月影信服，生怕月影抓了她交给皇上处置从而害了十四阿哥，不得不将他解救冰凝之事和盘托出，经过一番鏖战，最终两个丫头打了一个平手的来龙去脉全都解释了一个清清楚楚。
待翠珠讲完，这回又轮到十四阿哥万分不解了，于是将头又转向了月影。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是不相信爷与你家主子的清白？”
月影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之人，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得不相信，十四阿哥与翠珠主仆二人确实不像是事先串通好的，那也就是说，当初她家小姐能够逃离皇太后的魔爪，真的是十四爷的功劳？此刻，面对十四阿哥不解的目光，月影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当时，可是皇太后娘娘亲口发的话，责备奴婢家主子是……，是……，是狐狸精，怕沾了晦气，才答应放人的……”
月影因为心虚，话语不像一开始与十四阿哥当面对质的时候那么强硬了，而是声音放得很低，里里外外都透出来心虚不已，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把十四阿哥气得得够呛。
“那还不是爷跟皇太后娘娘进的‘谗言’？若不是爷故意捏造你家主子是狐狸精的谗言，皇太后怎么会主动放了你家主子？”
虽然月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选择了相信十四阿哥，然而她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举手投降，垂死挣扎的主要目的当然是想给自己挽回些颜面。
“那，万岁爷可是皇上呢，都解救不了奴婢家主子？还要劳烦您十四爷？”
十四阿哥一听月影这话，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
“你，你这个奴才，真是又臭又硬的一头犟驴！爷就问你一句话，爷和万岁爷同样讲一句话，皇太后是信爷的，还是信万岁爷的！”
这个问题不用想月影都知道，皇太后当然是相信十四阿哥的，或者换句话说，除了十四阿哥，皇太后能相信谁呢？
经过这一番对质与交手，月影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就将立场倾向到了十四阿哥这边。若他真的想要和翠珠勾结一起狼狈为奸，造谣生事，他又为何要背着人偷偷地祭拜她家主子呢？不是早就应该敲锣打鼓唯恐任何人不知道？而他此刻的背地里悄悄祭拜与三年前背地里悄悄解救出来她家主子完全是如出一辙，连向皇上邀功请赏都没有，为什么？除了保护她家主子不受流言蜚语的侵害之外，月影实在是想不出来任何的理由。如果说十四阿哥存了害她家小姐之心，当年的牡丹台风波中，冰凝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十四阿哥不是应该借着那个大好的时机落井下石吗？怎么可能白白地浪费了那好的机会，让她家小姐重新获得了皇上的信任与宠爱？
月影虽然脑子笨一些，但她只是笨不是傻，这些事情她还是想得通的。另外，就算她不相信十四阿哥的一面之辞，她也不相信她家小姐吗？当初冰凝将她托付给翠珠的时候跟她说得明明白白：我感觉十四爷应该是没有存了害我之心的。
在冰凝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没有选择十三阿哥而是选择了十四阿哥，以她的聪慧，想必是深思熟虑之下的缜密安排。月影对冰凝从来都是十二万分的信任，或者可以说是崇拜。刚刚见到十四阿哥偷偷祭拜时，因为事发突然慌乱之下误会了冰凝，现在经过这一番激烈的对质之后，她也是渐渐地重新恢复了对冰凝的信任，更是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此刻面对十四阿哥的问题，她也没有了半点犹豫。
“回爷，皇太后定是会相信您的。”
“这不就结了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放眼整个大清朝，除了爷的话，皇太后可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规劝，更不要说万岁爷了，所以说，若不是爷出手，你家主子何时能回得去？”
第3545章 替主言谢
十四阿哥说的确实是事实，当时放眼整个大清朝，确实是除了他之外，皇太后听不进云任何人的话，月影虽然也承认这个事实，但她实在是不肯甘心就这样轻易地举手投降，于是又企图垂死挣扎一番。
“那，那兴许是奴婢家主子感动了皇太后，皇太后自己不想再继续为难奴婢家主子呢。”
“什么？你？你可真真是……，真是……”
十四阿哥差点儿被月影给气疯了，嘴皮子甚少占下风的他竟是突然间张口结舌说不上来半个字，最终气恼得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身边的桌子，力气之大，差点儿将桌子给劈成了两半。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可你家主子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怎么你就没有学了你家主子半点儿的好呢！要不是有翠珠作证，爷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月影了！弄不好就是顶着月影名字的万岁爷的细作呢！”
月影的这个垂死挣扎不过是不想这么快就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大败而归，却是不想三下两下就绕到了冰凝的身上，十四阿哥怎么责备自己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此变相地责备到她家小姐，月影又是后悔又是内疚。
现在月影已经完完全全地相信了十四阿哥，然而此前他在月影的心目中一直是个魔鬼般的反面存在，如今需要她亲口向大魔鬼低头服软，确实是太令她为难了。不过月影向来都是脑子笨笨的，却是不知为何，在与十四阿哥的交锋过程中，总是能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灵光闪现。
“回爷，奴婢还有一事，实在是不明白，既然您与皇贵妃娘娘清清白白，你又为何要出手相救呢？毕竟您跟万岁爷……，按理说，奴婢家主子越是落难，您不越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月影今天不知道是受了何方高人的点拨，脑子竟是突然间就开了窍，一个又一个地提出问题，问得十四阿哥是连招架之功都没有，更不要说还手之力了。
是啊，冰凝是皇上的宠妃，冰凝陷入困境，他作为皇上最大的对手，不是应该对冰凝恨之入骨吗？不是应该感谢皇太后的发难，拍手称快吗？为何他还要出手相救呢？他救下冰凝，不就相当于救了皇上吗？皇太后明明是因为对皇上“抢”了他的皇位气恨不过，才对冰凝下的狠手，他不但不与皇太后一条心，反而还拆皇太后的台，起内讧、拖后腿，他这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此时此刻，那么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十四阿哥竟是被呆头呆脑、笨嘴拙腮的月影给逼进了死胡同里，说出去的话，简直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可是现在，他该如何回答月影的这个问题呢？向她坦陈他对冰凝的爱慕之心？不行，不行，他不仅仅需要保住自己的颜面，也不想冰凝受任何的质疑与玷污。不向月影说明原委，他又怎么回答月影的问题呢？
十四阿哥犹如困兽一般，不过虽然他一时陷入困窘之境，但大将军王的智慧和气势却是不可能说没就没的，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他就一下子茅塞顿开了。他是主子，是爷，月影是奴才，是丫头，他凭什么必须要回答一个奴才的问题？
“那个，爷从来都是大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月影万没有想到十四阿哥竟是给了她这样一个回复，似乎是帮她解开了疑惑，然而事实上月影却是更加糊涂了。原本十四阿哥一直都是作为大魔鬼的形象存在于月影的印象之中，现在才刚刚有所转变，他就又自称是大善人，月影本就是个死脑筋，如何一下子转得过弯来？
不过她虽然脑筋没有转过弯来，心中的疑惑也没有完全解释清，但十四阿哥作为她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应该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她家小姐过世了，不能向大恩人当面言谢，她月影自然是要替冰凝向十四阿哥表达一番谢意才是。想到这里，月影不由分说，扑通一下子就跪倒下来。
“多谢十四爷，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奴婢家主子不能当面向您言谢，就由奴婢代主子向您磕三个响头吧！”
月影话音未落，也不等十四阿哥反应过来，就立即俯下身去，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来。
十四阿哥被月影突如其来的跪地磕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刚刚还跟他百般狡辩的月影怎么一下子就开了窍？对他行了这么大的谢礼！如果是月影向他行如此大礼，十四阿哥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然而她这是替冰凝行礼言谢，他又如何泰然处之又坦然接受呢？特别是月影磕的这几个响头，足足实实，谢意满满，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才三个响头下去，额头就鼓起了一个大包，急得十四阿哥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快快不要再磕头了，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月影是真心实意要替冰凝表达谢意，因此按照她原来的想法，至少是要磕十个响头的，然而才三个响头下去，就被十四阿哥立即喊了停下来，因此很是矛盾，又想继续磕下去，又不敢违了他的意，一时间目光迷茫地望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十四阿哥见月影终于停了下来，心里总算是踏实一些，又见她额头红肿鼓起个大包来，再加上那迷茫无助的目光，一时间，他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说不同来是痛还是什么感觉。
“那个，那个，爷的意思是说，大过年的，别弄出什么血光之灾，冲了府里的喜气……”
十四阿哥别别扭扭地寻了个理由，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绪。为了将气氛尽快扭转，他也没有容月影半点反应的时间，继续又开了口。
“那，刚刚你也承认了，你是万岁爷差遣过来的，那个，你打算到时候怎么跟万岁爷回话呢？”
第3546章 闹了误会
十四阿哥本是为了解除尴尬氛之举，却是万没有料到，一下子就戳中了月影自得知十四阿哥是冰凝的救命恩人之后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哎呀，对呀，十四阿哥早就识破了她是皇上的眼线，而她也“一不做二不休”地承认了这个事实，现在他们两个人冰释前嫌不要紧，接下来她该怎么面对皇上呢？
其实从皇上一开始给她布下这个差事的时候，月影就是极其为难，不过那个时候，她只是害怕查到有什么不利于冰凝的证据，现在她家小姐的危险警报得以彻底解除，完全高枕无忧了，然而她自己却是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上派她到十四府来的任务是什么？当然是揭穿十四阿哥与翠珠二人相互勾结，企图对冰凝实施罪恶之举，然而她亲眼看到的哪里是什么罪恶之举，相反全都是对皇贵妃的敬重之举。不但在遥远的遵化为她家小姐设立了灵堂，还因为担心被别有用心之人借机生事，而特意小心谨慎地掩饰起来，这一幕令月影越想越是感动。
毕竟月影不是甚有心机之人，在她质朴的感情世界里，谁对冰凝好谁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好人，谁对冰凝不好，谁就是这世上最恶的大恶人。从前因为十四阿哥既与皇上敌对，又害惨过她家小姐，因此他在月影的心目中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现在眼见着他对冰凝无比尊崇，不惜私设灵堂日日祭拜，甚至还曾经是冰凝的救命大恩人，因此月影对十四阿哥简直就是感激涕零，犹如再生父母一般，哪里还会在皇上面前将他告发？再者说了，就算是告发的话，能告发他什么？暗设灵堂祭拜皇贵妃娘娘？不经皇上同意将冰凝从永和宫解救出来？
然而她若是不告发十四阿哥的话，她又怎么跟皇上交代呢？十四府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被皇上死死地攥在手掌心里，不但不是一个能够庇护她一生一世的世外桃源，而且整个府里布满了皇上的眼线与耳目，就算她不告发十四阿哥，早早晚晚她自己也要被那些耳目和眼线给告发了。
此时此刻，月影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真地没了半丁点儿的主意，她就是想躲避都没有机会。现在她来府里的时间不长，皇上又是忙于公务，没有闲功夫理会她，如若时间长了，皇上一旦腾出功夫想起她来，到了那个时候，她可就更是没咒念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唯有早早想出对应之策才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月影还没有想到的问题，十四阿哥却是早早地替她着想起来，令急得不知所措的月影在忧心之余略略得到些许的心理安慰。都说心急乱投医，此时此刻毫无半点法子的她唯有向十四阿哥发出求救的目光。
“那个，奴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请您给奴婢指条明路。”
月影没了咒念，向十四阿哥讨主意，然而十四阿哥刚刚只是为了不想答自己当初为何出手相助冰凝的问题而转移的话题，却是没想到月影又将这个难题直接抛给了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月影是皇上的眼线，是皇上的奴才，又不是他老十四的奴才，至于她如何向皇上交差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干系？再说了，她跑到他的府上来当细作，他还没有追究月影的罪责呢，若不是看在冰凝的情份上，他早就不会客气了。因此面对月影投来的求助目光十四阿哥又烦又恼，直想不理不睬、拂袖而去。
然而不知何故，他的身体并没有听从大脑的指挥，仍是死死地钉在原地，纹丝未动。这是怎么回事儿？十四阿哥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腿脚，以为刚刚祭拜皇贵妃娘娘的功夫太长了，麻木了，于是他使劲儿地动了动腿脚，仍是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天啊，难不成他被月影施了魔法，不会动弹了？
“月影，你，你使了什么妖魔鬼法？爷念在你乃皇贵妃娘娘奴才的情面上，放你一条生咱，你不但不知感谢，反而意欲加害爷，你简直就是个蛇蝎心肠之人！”
月影不过是想让十四阿哥救自己一命，却是不想莫名其妙地挨了他一通责骂，面对飞来的横祸，当即吓傻了。
“回爷，奴婢，奴婢从来不会什么妖魔鬼法啊，奴婢只知道好生伺候主子，根本就没有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啊。”
月影一边辩解一边想要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没了招儿念的她唯有再度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来，原本刚刚那三个谢恩响头已经令她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这下子她再度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又是没有了十四阿哥在一旁竭力劝阻，没有磕几下额头就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而她竟是浑然不知，还在不停地磕着。
十四阿哥正心烦意乱、又气又恼之际，自然是没有转过头来仔细看月影如何磕的头，才任由她磕到头破血流。幸好翠珠一直守在一边，心情极为紧张地悄然关注事态的发展，因而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月影额角流下的鲜血，登时大惊失色。
“哎呀，爷呀，您赶快发句话吧，再磕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啊，爷啊，求求您，求求您了。”
翠珠的一番惊呼令十四阿哥终于将目光移到了月影的身上，这才发现情况变得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他虽然恨月影对他施了妖魔鬼法，但这大过节的时候，当然也是不想闹出血光之灾，于是想都没有想就立即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赶快停下来？”
然而他即便是发了话，月影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似的，一时间陷入了魔怔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十四阿哥见她血流如注的样子登时也是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就将埋身磕头的月影像拎小鸡子似的拎了起来。
第3547章 如何交差
直到身子被十四阿哥拎到了半空中，月影这才不得不停止了磕头，见月影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一松手，月影的双脚就落在了地上。也正是正为松下心来，他才突然间发现，咦？自己的腿脚这不是好好的吗？一边想着，他又一边左挪挪右动动地伸了伸腿脚，发现全都好好的，没有半点异样，就更加地迷惑不解了。
刚才他明明是觉得腿脚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半丁点儿都活动不了，所以才会认为是月影施了什么妖魔鬼法，后来为了制止月影无休止的磕头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这才奇怪地自己的腿脚全都好好的呢！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刚才根本就不是被月影施了什么妖魔鬼法，而是他自己的心魔在作怪！
知道自己错怪了月影，还惹得她受了这么大的罪以证清白，十四阿哥的心里头实在是愧疚不已。
“那个，你可是真是傻到家了！你家主子那么心思通透的，你怎么没学了你家主子的半点儿好呢，真是个又蠢又笨的奴才！你家主子真是瞎了眼呢！”
十四阿哥虽然不停地责骂着月影，但是不管是月影还是翠珠都听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在责骂，而是用责骂来掩饰自己内心中的无尽懊悔。月影天性纯朴憨厚，此刻眼见十四阿哥因为误会她而万分内疚，当即是受宠若惊。
“回爷，奴婢确实是又傻又蠢又笨，污了你的眼，奴婢真真的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
十四阿哥天生的顺毛驴，此刻见月影忙不迭地请罪，自然是没有再追究下去。再说了，本来就是他犯了主子爷脾气，害得月影凭白无故地弄了个头破血流，他怎么可能还有理了？
“行了，行了，你赶快把脸上弄弄吧，跟个叫花子似的，翠珠，你快过来帮个手。”
“回爷，奴婢这就来。”
翠珠应声赶快紧跑两步来到月影身边，掏出帕子帮她快速地清理了一下，又掏出月影自己的帕子将她的额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包扎之后的月影虽然看上去样子有些滑稽，但至少不再淌血了。
望着模样又滑稽又奇怪的月影，十四阿哥心里更是内疚不已，因为她的这个样子完全都是拜他所赐，真真是令他后悔不迭。毕竟月影是冰凝的贴身丫头，还是冰凝临终之前的重托，而他就是这样对待月影的，想必九泉之下的冰凝对他也是要失望极了吧。
“月影，那，今儿个，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都捅破了，那爷跟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爷跟万岁爷，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兄友弟恭的那一天，只要爷还有一口活气儿，爷就永远都不可能认输的。而你呢，从前是皇贵妃娘娘的奴才，又是皇贵妃娘娘特意托付了爷的，可偏偏还是个听命于万岁爷的细作，来到爷的府里，爷该拿你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十四阿哥是真真地犯了难了。这番话，似乎像是在对月影说，又似乎像是他在扪心自问，更像是在对九泉之下的冰凝发出求助。背负上沉重的心理包袱，就像是骆驼背上的那根稻草，一下子就将他给压垮了。十四阿哥的身子倏地一沉，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两步，扑通一下子就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久久说不出来一个字。
就像他刚刚那番自言自语所说的那样，月影是冰凝的贴身奴才，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冰凝的化身，然而月影偏又是皇上的眼线，是他的敌人，因此在他向月影提出那个将来如何向皇上交差的千古难题的时候，实际上无言以对的人不仅仅是月影，还有他。
月影不知将来如何向皇上交差，那是因为她是在恩情与忠义之间无法定夺，而十四阿哥不知如何解开这个难题，则是在爱情与理智之间难以取舍。他若是对月影下手，岂不相当于对冰凝下手？可是她若不向皇上告发点儿什么，到时候皇上定是会怀疑她倒戈投降了他，到时候受苦受罪的还是月影！虽然说月影根本就不是他的奴才，但那也是他在气头上的一时意气用事，实际上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撒手不管呢？
尽管冰凝只是将月影托付给了翠珠，并没有直接托付给他，然而十四阿哥仍是因为得到了冰凝如此信任而感动万分，他对她的深情她永远都不知道，可是她却能在临终之际将最大的未了心愿交到他的手上，而不是她的夫君的手上，十四阿哥怎么可能辜负了她的信任与重托，将月影置于被皇上责难的境地呢？
可是不想月影被责难，他又能有什么法子？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他口口声声地表示“只要爷还有一口活气儿，爷就永远都不可能认输的！”然而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强驽之末的虚张声势罢了，因为不管他认不认输，现实都是一个样，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命运，他的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皇上一个人的手中。
连他自己身为皇上的亲兄弟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况月影一个小小的奴才呢？他能保得了她什么？而保不下来月影的结果，就是辜负了冰凝的信任与重托，不要说冰凝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就是十四阿哥自己也是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走到这一步，就是走进了僵局，一个没有任何解决方案的僵局。可是就在他犹如困兽般走投无路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冰凝的音容笑貌，虽然他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是为他，可他仍是愿为她的一颦一笑倾尽所有，就像飞蛾扑火那样，明明知道付出的永远得不到回报，甚至还会被火光吞噬，然而十四阿哥仿佛是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想要寻出个法子来，只是什么法子能够天衣无缝、完美无缺，逃得过皇上的火眼金睛呢？
第3548章 做爷福晋
明明知道在长着一双鹰眼的皇上面前，自己就是使出浑身数解也保不了月影的周全，然而冰凝对他的充分信任令十四阿哥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坐视不理。就在他绞尽脑汁苦想对策之际，突然间夜空中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竹声，与此前零零星星的爆竹声不同，这一次的声音特别响，持续的时间也特别长，因此不用看更漏他就知道，雍正四年来临了。
这阵爆竹声响在十四阿哥的耳朵里听来仿佛就是冲锋的号角，催促他奋勇前进。也正是因为这阵爆竹声响，猛然敲醒了他的大脑。虽然他一直都认可月影是冰凝的化身，也一直对她另眼相看，可是在内心里，他还是将她视为一个奴才，而不是冰凝本身，毕竟，奴才与主子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毕竟月影只是月影，再是化身也永远不可能是替代冰凝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正是因为他总是将月影与冰凝割裂地来看待，还没有真正地视为一体，所以才总是以一个主子对待奴才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实际上，如果他将月影完完全全视为冰凝本人，或者换句话说，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冰凝，而不是月影，他又会怎么办呢？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倾力相救，就像她被困永和宫的时候那样，哪怕她一直到死都不知道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也仍然无怨无悔，仍然义无反顾。因此，如果想要伸手解救月影，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将月影完完全全地当作是冰凝，而不仅仅是化身，这样的话，他就能想出来好法子吗？
当然！思路转换之后，十四阿哥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法子也是一下子就想了出来，只是……法子虽然天衣无缝，禁得住皇上的火眼金睛，然而，月影会同意吗？
“咳咳，那个，月影，将来怎么向万岁爷交差，你有什么主意和打算吗？”
月影一直都在为这个问题发愁，愁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突然间被十四阿哥这么一问，自然是一怔。
“回，回爷，奴婢也是没有半点主意和打算，奴婢要是有法子的话，刚刚奴婢也不至于还要烦劳求您给指条明路呢。”
十四阿哥当然知道月影早就是走投无路，而他仍然明知故问不过是因为自己那个法子太过新奇大胆，想必定是会把月影给吓坏了，不过，除了这个法子，他又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其它的更好的法子，因此只能是先假门假事地问问月影是否已经有了好的主意。此刻见月影果然是没有半点主意的样子，正中他的下怀，于是这才将那个石破惊天的法子和盘托出。
“既然你求到爷的头上，而你又是皇贵妃娘娘亲口托付给了翠珠的，翠珠有多大的能耐还不都是爷给的？俗话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看在皇贵妃娘娘的面子上，爷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而你也知道万岁爷生性多疑，阴险狡诈，爷若是想要救你，定是要想出个不寻常的法子来，或许还有侥幸逃脱的可能……”
面对十四阿哥卖的关子，天性愚钝的月影哪里是他的对手？一听说有法子，当即是兴奋万分，根本顾不得他的话中有话。
“爷啊，爷啊，果真还是您最有本事呢，天底下万事都难不倒您，奴婢这下子可算是有救了，可算是有救了呢。那，那您赶快说说，那法子是什么，奴婢一定按照您的法子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避得开万岁爷的火眼金晴，奴婢都会去做，眼都不会眨一下，眉头更是不会皱一下……”
实话实说，在这之前十四阿哥并没有完完全全解除对月影的疑心，仍是小心谨慎地留有了几分警惕，毕竟他面对的对手不是月影，而是她背后的皇上，皇上的禀性手段他是最为清楚，那可是天底下最对付的敌手，兵不厌诈，说不定月影刚才那番表现就是为了取得他的完全信任而故意演出来的苦肉计！
因此，即便是月影把头磕得头破血流，十四阿哥都没有能够完完全全地消除对她的提防，然而此刻眼见月影因为听到他说有了法子之后双眼冒出来的金光，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对月影的戒备之心，那是濒死之人在见到生存的一线之机所发出的渴求的目光。十四阿哥一直在暗暗观察月影的反应，磕个头破血流的苦肉计很容易演出来，眼一闭，心一狠，直接往地上磕就行，不过就是痛一些罢了。然而这个渴求活下来的目光，完完全全是真情实感的无意识流露，是无论如何也演不出来。
确定了月影并非皇上忠心耿耿的死士身份之后，十四阿哥的心头登时如释重负，他不是为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而激动万分，而为冰凝有这样一个不求荣华富贵，不卖主求荣的奴才而极其欣慰，更是对自己为救月影想出的这个石破惊天的法子没有半点后悔。
“好！果然爷没有看错了你！那，你过来，到爷的跟前来，爷把这个法子跟你好好讲一讲。”
话音未落，心急如焚的月影就急急地紧走两步，在距离十四阿哥六尺远的地方急急地刹住了脚步。面对目光急切的月影，十四阿哥这一回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爷的法子就是，收你做了爷的福晋……”
“啊！”
“啊？”
十四阿哥的法子果然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不但月影惊呼出声，就连翠珠也是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爷要收月影做福晋？月影……，月影……，她凭什么！凭什么？就凭她是皇贵妃娘娘的奴才？爷因为得不到娘娘，就拿月影做代替品？
翠珠万没有想到十四阿哥的法子竟是这个，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敢痴心妄想过，但是穆哲大福晋选中了她，十四阿哥也向皇上亲自请过婚，她才一点点地心动过，可是，命运待她为何这般不公，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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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9章 游说月影
翠珠听到十四阿哥这个石破惊天的决定之后，当即就崩溃了。虽然她从前不曾肖想过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然而当这个东西已经实实在在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又心中暗存对他的爱慕之情，怎么可能不动心，不在意呢？
十四阿哥的反悔并不是给她致命一击所在，因为他是皇族贵胄，他的福晋本应当就是出身高贵的女人，所以，若是十四阿哥的反悔为的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格格，翠珠自然是哑巴吃黄连，自咽苦水。现在情况却是他反悔的目的是为了娶一个跟她同样出身低贱的奴才，貌不出众、目不识丁，这让翠珠怎么可能心服口服？这简直就是往她的心口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与翠珠愤恨万分，痛不欲生相比，月影在听到十四阿哥的半截子话之后，当即陷入了无比震惊之中，而她与翠珠相同的，也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爷，回，回爷，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要做什么……”
月影的一脸迷茫的神情，让十四阿哥一眼就看明白了，她这是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也难怪，哪个奴才听到这个消息都一定会是这个表现，若她还能镇定自若，那就一定是皇上的死士无疑！
“月影，你没有听错，爷说的就是要你做爷的福晋。”
“福晋？那，那不是翠珠……”
“嗯，从前爷是给万岁爷写过奏折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爷改主意了。”
“可是，奴婢，奴婢……”
“怎么？你嫌弃爷，不想做爷的福晋？”
十四阿哥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月影可不是翠珠，翠珠对他心怀爱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十年八年了，月影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两面，又是奴才身份，怎么可能痴心妄想这种事情呢？因此为了让月影尽快接受即将成为他的继福晋这个现实，十四阿哥不得不使出这招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月影虽然对他没有暗存过爱慕之心，但她知道，以他堂堂十四阿哥能说出这种话来，她一个奴才应该是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继而满心欢喜、兴奋异常，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无动于衷的表现。现在经过他的将军，月影立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之举。
“回爷，回爷，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只是，只是觉得，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奴婢没有伺候过您，就凭白无故地享这么大的恩典，而且，翠珠……”
“不要再说了！只要你没有嫌弃爷就行。那个，一会儿爷就给万岁爷写奏折，亲自请婚。不过，你也知道，万岁爷一向狡诈多疑，而你又是他的眼线，恐怕定是不会相信爷真心真意想要娶你，而是故意演的一出掩人耳目的假戏，所以，为了避开万岁爷的火睛金睛，不再有任何怀疑，顺顺当当地，到时候，还需要再加把火，点些油，越烧越旺，才能越演越真。”
说到这里，十四阿哥不再理会月影，而将目光转向被这个惊天之法差点儿要了命的翠珠身上。
“翠珠，一会儿你去堂屋候着主子们，待主子们聚齐了给爷请安的时候，你就说，爷晚上累了，歇在后院里，就免了她们的请安。想必主子们定是会问爷为何累了，身子有没有大碍，你就说，爷和月影歇在后院里呢，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子有些乏了，歇个一天半天就好了。”
啊？不用他再做更多的解释，不管是月影还是翠珠从十四阿哥的吩咐里都听出来，他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两个丫头再是笨头呆脑也都清楚，皇上不可能轻易相信十四阿哥会有娶月影的打算，唯一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当然就是他酒后乱性轻薄了月影。皇上若真的是在意皇贵妃娘娘，自然是不能眼看着月影落下一个始乱终弃的结局，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比十四阿哥娶了月影更好的结局了。
不过，主子轻薄了奴才完全可以做收房侍妾，就像紫玉到了十三府做格格那样，完全没有必要做当家主母继福晋，而十四阿哥却执意要娶月影，摆明了是一个低下头来主动示好之举，如此一来，十四阿哥将难题直接甩给了皇上。
皇上若是不同意十四阿哥娶月影，那么他对冰凝的恩宠全都是虚情假意，若是他同意十四阿哥娶月影，那么从今往后他又怎么从月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呢？现在月影是奴才身份，整天置于他安插在十四府的那些其它眼线们的眼皮子底下，月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眼线们，假若她消极怠工，不去打探消息，早早晚晚要汇报到皇上的耳朵里。而月影一旦成为十四府的继福晋之后，那些眼线们再想监视月影可就是难于上青天了，到时候，月影只以打探不到消息为借口，皇上可是一丁点儿的法子也没有。
十四阿哥正是打算以这个法子将月影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如此一来，月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面对皇上的责问无言以对的困境，完全可以用“十四爷万事提防，她用尽了法子也是没能得手”为借口，逃离了眼线们的监视，谁知道她用没有用法子，又用了什么法子？
十四阿哥的法子是好法子，只是对于身子清白的月影来讲，确实是面临着一个自毁清誉的现实难题。若她真是对主子施了狐媚之术也就罢了，她一个清清白白之人，虽然已经是老姑娘了，但也是姑娘家家的，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呢？然而不接受她又能想出来什么好法子？
十四阿哥当然看得出来她的犹豫与矛盾，只是他太想让这个计划成功实现了，不得不以月影的清白做代价。
“你刚刚不是还跟爷信誓旦旦地表示，不管是什么法子，都一定按照爷的吩咐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去做，眼都不会眨一下，眉头更是不会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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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0章 二度请婚
月影刚才确实是表示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眼都不会眨眉头也不会皱，但是那是为了冰凝，她才会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而且她以为十四阿哥吩咐她去办的差事，无非是像皇上吩咐的那种，去充当细作，或者换句话说，就是要她充当“双面间谍”。尽管从本心上来讲，她对这种行为极是不耻，毕竟自小至大月影接受的都是“忠心耿耿服侍主子”的教诲，“双面间谍”实际上对哪个主子都不忠心，都是背叛。
然而不管是最开始被迫答应皇上的时候，还是现在答应十四阿哥，从根儿上来讲的话，她答应的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十四阿哥，而是一切的出发点统统都是为了冰凝，也就是说，她自始至终，全都是忠于自己的主子皇贵妃娘娘的。正是基于这一点，月影担心十四阿哥与翠珠狼狈为奸对冰凝下黑手，才会答应皇上来到十四府，同时也是基于这一点，月影想要替冰凝向十四阿哥报恩，才会答应十四阿哥吩咐新差事，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眨眼皱眉。
只是月影把一切都想得极为简单，以为自己不过就是沦为他们兄弟二人相互算计的牺牲品，充当他们彼此打探对方内幕消息的工具，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十四阿哥想出的法子不是利用她，算计她，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保护她，不惜令出生入死陪伴了他十多年的翠珠既失望又绝望，不惜落下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恶名，也要娶她为继福晋。
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福运，月影一方面是碍于姑娘家的羞怯，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十四阿哥对她恩重如山，这份沉重的恩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忠、信、义是月影的全部人生词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甘愿为主子赴汤蹈火，但是现在居然不用她赴汤蹈火，还给了她这么大的恩典，如此巨大的出乎意料之外的飞来横福，令月影既认为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又感觉愧对翠珠。
可是，十四阿哥哪里能够得会得到月影进退两难的困窘处境呢？非但不理解，甚至不给她半点思考的余地，步步紧逼，逼得月影恨不能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自己闭眼一跳，一死百了，彻底解脱了！
然而她身后根本就不是什么悬崖峭壁，而是被十四阿哥一步步地逼退到一堵结结实实的墙面前，墙是冰冷的，而她的身体甚至比墙还要冰冷，而比她身体更加冰冷的，是十四阿哥的目光。
“怎么？不说话？你以为爷这是在求你吗？实话告诉你吧，爷若不是为了皇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小小的奴才做爷的继福晋？所以，爷现在不是在等你回复答应还是不答应，而是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翠珠！”
翠珠这段时间里，早就被这个意外震惊得魂不守舍，因此十四阿哥与月影二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根本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刻十四阿哥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大喊翠珠，她这才回过神儿来。
“回，回爷，奴婢在。”
“你赶快将月影安置到西小院里，除了爷和你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半步。一会儿就要五更天了，各院主子要来给爷请安，你就按照爷刚刚吩咐的那样回了各院主子。”
翠珠原本就因为自己与十四继福晋的身份错失交臂，此刻又要她当着一众主子的面亲口说出他酒后乱性与月影共处一室，日上三高都没有起床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是给旁人演一出戏，然而一则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差事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二则今天没有发生，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因此得到这个吩咐之后，肝肠寸断的翠珠就像个木头人似的，平生头一次，没有立即不折不扣地遵照他的吩咐行事，而是双脚就像是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未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四阿哥可以不知道月影的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一定会知道翠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不说儿女情长，单说二人间的主仆情深，也是足以令他动容，只是……
他当初打算娶翠珠，还有穆哲的很大一部分因素，现在他打算娶月影，则完完全全是为了冰凝的缘故，因此与其说是月影与翠珠之间相比较，不如说是冰凝与穆哲之间相比较。两个女人都已经作古，只不过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月光。他得到了红玫瑰，渐渐地，日常生活琐碎将红玫瑰变成了蚊子血，他内心中最渴求的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窗前皎洁的白月光。
所以，月影再是不比翠珠好上一星半点儿，却可以依靠冰凝轻轻松松地打败翠珠，尽管她自己并不想与翠珠为敌，不想抢了翠珠已经握在手中的东西。然而就像十四阿哥说的那样，这件事情由不得她！
十四阿哥从来都是担心夜长梦多之人，特别是府里还有那么多皇上的眼线，他就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在翠珠强颜欢笑应付那些前来向十四阿哥请安的女眷们，同时接受着她们的白眼、讽刺、嘲笑的时候，他已经向皇上写就了请婚奏折，并派府里小苏拉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城。
这一天是雍正元年的大年初一，十四阿哥与月影翠珠主仆三人除夕彻夜未眠，昏头涨脑地迎来了新的一年，而在紫禁城中的皇上也是一样的除夕夜未眠。平日他都是在园子里，包括上朝、办公，然而除夕夜按照规矩，不得不回到宫里。
雍正四年对皇上而言是崭新的开端，三年孝期届满，旧势力与敌对势力几乎得以彻底清除，曾经的那些禁忌与束缚得以彻底解脱，从此康熙王朝彻底终结，踌躇满志的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自己的朝代奋力一博，然而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本该热闹祥和的喜庆场面却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