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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全文阅读

作者:我向苍天借明月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txt下载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92章 姐妹倒戈

    雅思琦只顾着赶快将芳苓的罪行公之于众,因而忽略了众人的神情,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红莲被我斥责一番,当即面露难色,我一想红莲从来都不是不懂规矩之人,这个芳苓前来必定是受了年妹妹的吩咐,有大事相告,于是就心下一软,没有坚持让她回去,换了月影过来,而是发话让她进屋来回话,结果她一回话,弄得我格外震惊,她居然说她家主子,也就是年妹妹跟年大将军密谋造反,让我速速前去人赃俱获……”

    就这样,雅思琦脸不红心不跳地向众人讲述了芳苓如何告密,她又如何“听信谗言”前去翊坤宫抓捕冰凝归案,又如何前往养心殿由皇上三堂会审,皇上又如何识破了芳苓的奸计,最后芳苓又如何因为事情败露而得了失心病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众人,听得在坐之人无不心惊肉跳。此外,众人一边听,一边主里开始犯起了嘀咕,平日里来雅思琦这里不管是请安也好,还是聚会家宴也好,从来都是贴身奴才随行左右,但是随着雅思琦一步一步地讲解,她们这才发现听到的竟然是一个如此骇人听闻的宫闱密闻,这种内幕就算是贴身奴才也应该避讳才好,怎么雅思琦一开始竟然没有令奴才们退下呢?

    因此当雅思琦将所有的“来龙去脉”统统讲完之后,预期中的众人惊诧万分继而议论纷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是长时间的沉寂,最后惊诧万分的那个人换作了雅思琦。

    “怎么?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一言不发?”

    众人还能说什么呢?虽然她们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情,因此一时间难以辨别真伪,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雅思琦说得这么简单,为什么呢?若芳苓是别人的奴才也就罢了,偏偏她是冰凝的奴才,冰凝是什么性子又有什么手段,姐妹们相处了也有十来年了,怎么会不清楚呢?这可不是一个任人欺负、任人捏鼓的角色,能让一个小小的奴才告密还被雅思琦人赃俱获,最终又全身而退毫发未损,就冲这个谁都觉得事情绝对是要比雅思琦所说的复杂多了,也惊心动魄多了,只是为何最终成了这个样子,想必是皇上从中和了稀泥的结果,从而掩盖了大部分的事实真相,否则以冰凝的性子,刚刚岂能任由雅思琦大放“阿猫阿狗”的言论却无动于衷呢?换作平时,定是会狠狠地还了回去。

    另外众人格外平静的一原因则是人人自危。论精心与心智,冰凝与雅思琦属于一等一的,惜月与霍沫次之,淑清和春枝因为泼辣弥补了心计的欠缺属于第三阵营,韵音和云芳又老实又没有心机自然是排在最后。而冰凝与雅思琦之间若是再论是谁长谁短的话,显然冰凝要更胜一筹,然而在这一役中,冰凝又显然是处在下风。连技高一筹的冰凝都败下阵来,可想而知现如今的雅思琦风头是多么的强劲。而冰凝之所以大败而归,不用想也知道,雅思琦若是没有动了手脚,又怎么可能胜得过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冰凝呢?

    在芳苓事件中,当雅思琦将这个故事按照皇上确定的既定思路公之于众之后,并没有取得既定的预期效果,相反,却是越走越偏,众人没有表现出对芳苓的痛恨,而是担忧起自己的命运。这一次是雅思琦对冰凝公然开战,而且大获全胜,事后又口口声声地说是奉了皇上的吩咐召集众人前来,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她在得到了皇上的默许才向冰凝动手的?雅思琦为什么要对冰凝下手呢?当然是贵妃娘娘对她这个皇后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从前因为有皇上的恩宠无法得手,现在冰凝被打入冷宫成了绝好的机会。那是不是意味着谁妨碍了她,谁就是下一个冰凝,就要下一个遭殃呢?想到这里,一时间都人人自危起来。

    淑清第一个就联想到了自己,因为三阿哥弘时目前可是“皇长子”,雅思琦自是忌惮他有朝一日继承了皇位,自己就要靠边站了,没有儿女可以依靠的她怎么容得下三阿哥呢?不但淑清,惜月和韵音也是悄悄地存了这个心思,毕竟她们两个都有自己的阿哥,冰凝能被雅思琦盯上想必也是因为六十阿哥太过讨皇上欢心的缘故,与其将来自己受制于这些阿哥,不如现在将他们一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至少他们的额娘是不敢有半点造次。

    霍沫的自危来自于另外一个方面,她也是个心思活泛之人,从冰凝的遭遇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她虽然是无权无势,防碍不着皇后娘娘什么,但是敢对贵妃娘娘下手,还赢得了皇上的支持,可想而知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难不成她是妒忌冰凝的美貌和曾经的专宠?毕竟论样貌她不输冰凝多少,相反她还占有更加年轻的资本,从前她讨不得皇上的欢心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冰凝,现在冰凝被打入冷宫,皇后娘娘担心她成为下一个冰凝,那是不是下一个惨遭毒手的就是她霍沫了呢?

    相对而言,春枝和云芳则要比其它都淡定了许多,她们既没有儿女,也没有美貌,能够惹祸上身的原因找不出来半个,平日里她们也是对皇后恭敬有礼,小心谨慎行事,因此她们的心态相对从容一些,不过由于冰凝与她们处在同一个阵营之中,站在雅思琦对立面的她们也还是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丝丝危机,虽然不知道危机来自于何方,但也是心里止不住地打鼓打颤。

    雅思琦召集众人前来是要将芳苓的罪行传播开去,却不想一个一个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了往日东家长西家短地聊闲天时候的积极和投入,令她感到极度的挫败。完不成任务就没法儿跟皇上交差,本想戴罪立功,偏偏众姐妹们这么不配合,雅思琦万分不解,什么时候她们开始都这么有主意了呢?

    想来想去,她突然间想到她与冰凝从养心殿出来之后,冰凝并没有与她一同来到长春宫,而是先回去歇息了片刻,难不成天仙妹妹因为她收买芳苓作眼线的事情败露之后对她怀恨在心,借口回宫歇息,实则是与其它姐妹们结了城下之盟?

    这个猜测确实是有一定的合理性,再加上众姐妹如此不同寻常的反应,令雅思琦更加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断。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从前冰凝有皇上的因宠,当然是不屑于与她争斗,仅皇上的独房专宠就能够将她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从前她有娘家的势力,当然不会将早已经败落的乌拉那拉家放在眼里,不管是年老爷还是年二爷,都是她最稳固的靠山。

    然而现在却是形势完全不一样了,皇上的专宠没有了,年家的势力到了顶峰,俗话说,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盛极而衰的道理谁不清楚?冰凝自然是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居安思危、未雨筹谋之下,她若是不想下半辈子从权势的顶层没落到冷宫怨妇的地步,自然是要千方百计,甚至不惜走一些旁门佐道,而联合众姐妹一起孤立她这个皇后娘娘从而将她打压得永无翻身之日,并最终由自己取而代之,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天啊!天仙妹妹居然是存了这份野心的?

    虽然她是皇后,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和地位,但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人单打独斗或许敌不过她,但是七个人联合起来她可就是必输无疑,更何况还有一个与她势均力敌的冰凝,一个仅略逊于她一筹的霍沫和惜月,想到这里,雅思琦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现在局势明显对她极为不利,而最重要的则是皇上的态度,女人们再是争来斗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胜败完全取决于谁赢得了皇上的心,谁就赢得了女人间的战争,只是在这个方面雅思琦从来都没有半点自信。今天在证据确凿、人赃俱获的情况下,皇上的心理天平依然偏向了冰凝这一边,仅此一点就让她充分意识到了形势有多么的严峻,形势对她而言又是多么的不利。

    虽然今天她自导自演的捉人捉赃一幕彻头彻尾地失败了,但是她根本就不甘心,就算皇上证明了那封信是他从前早就看过的,没有任何问题,然而雅思琦仍然担心这是皇上对冰凝余情未了,不忍心将她赶尽杀绝,还给她留了最后的一点情面,所以才会“昧着良心”出手相救。既然笃定了年家兄妹密谋造反,在没有充足的人证物证面前,雅思琦又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了皇上,相信了冰凝呢?相反她满心都是对皇上的心疼,对他的痛心。冰凝都这样对他了,他还以德报怨,不仅没有去追究,还袒护她的罪行,维护她的脸面,他这么痴心痴情,冰凝不但不领他这份心意,反而还继续贼心不死,他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傻呢!

第2993章 拉拢人心

    对冰凝的反败为胜,雅思琦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回天,对于皇上的痴情相救,她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胸口堵着一口浊气恹恹回到长春宫,本想借着对外宣布芳苓罪行的机会,也暗地里将年家兄妹的罪行间接地散布出去,就算不能赢得这场斗争的胜利,也要好好地恶心恶心这个天仙妹妹,让她的名声臭了再说。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再一次大大地脱离了雅思琦的掌控范围,冰凝的名声不但没有被搞臭,相反被她抓住回宫路上芝麻大点儿的功夫,联合众姐妹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更令雅思琦难以置信的是,都说十个女人十个心思,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出奇不易地意见高度一致了呢?难不成这天仙妹妹果真是狐狸精投胎转世?

    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在众姐妹面前也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憋,她雅思琦空有皇后的身份,空有精明的头脑,却收服不了这些女人,反而令冰凝捷足先登,抢占了先机,牢牢控制了主动权,这口气她又如何能够咽得下去呢?

    此时此刻面对众人出乎意料的一致缄口不言,雅思琦真是恨不能将她们的嘴一个一个地撬开,问一问她们,那个狐狸精给了她们什么好处,还是说给她们集体都下了盅,令她们心甘情愿地受天仙妹妹的摆布!

    然而这个疯狂的想法只能是在她心里偷偷地想一想,表面上她还不能早早与她们撕破了脸皮。要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是皇后,是辅佐皇上成就大业,在他背后给予全力支持的女人,不是争一时意气坏了他大计的妒妇。这一次她没有能够抓到冰凝的确凿证据,没有让皇上坚定地与那个狐狸精决裂,从而一举扫清年家兄妹这个毒瘤,不但白白地浪费了一次大好的机会,还害得皇上仍然处于危机四伏之中,而她自己也付出了牺牲掉芳苓的代价,这些经验教训都是极其惨痛的,但也令雅思琦更加坚定了与冰凝斗争到底的决心,只是在方式方法上会更加的缜密,更加的小心,她会更加深思熟虑,再想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输得个一败涂地。

    如何一计不成再生新计那是今后的事情,目前一大屋子的女人都在看着她呢,雅思琦决定暂时先放下如何对付冰凝的事情,而是将稳定住人心作为当前的头等大事。

    “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们心里头不舒服我也是能理解,虽说这种事情发生在了年妹妹的宫里,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会不会有朝一日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这些奴才全都是喂不熟的白眼儿儿狼,年妹妹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主子,对奴才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的主子,芳苓居然都忍心吃里扒外不惜卖主求荣,我现在想起来,都是既觉得后怕,又替年妹妹打抱不平。好在那个奴才遭了报应,早早地露出了狐狸尾巴,早早被万岁爷绳之以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借这个机会,我也是想给大家伙儿提个醒儿,多对奴才严加防范断然是不会有错,免得日后再出第二个、第三个芳苓,你们可别怪我没有事先给你们提过醒。好了,好了,这些话我就点到为止,至于该怎么做,你们自己都清楚,今天发生这么堵心的事情想必你们也是没有了什么心思再聊些个闲天,那今天就暂时先这样吧,赶快回去压压惊,缓缓神儿,毕竟午膳都还没有用呢,都赶快回去吧。”

    雅思琦发了话,众人也确实是如她所说,实在是没有半点心思像往常那样说完正事之后,继续留在长春宫里聊聊闲天、传传密闻,另外,众人也是不想被牵扯进皇后与贵妃之间的恩怨之中,虽然冰凝值得同情,但是同情是一回事,惹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则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一听到雅思琦发话要她们“赶快回去”之后,都如同大赦般纷纷起身告退,只是在告退的同时,仍忍不住地看了一眼那张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冷孤傲模样的小脸,说不清自己心中是同情、是担忧,还是其它的何种感情,又或许全都有,又或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冰凝也要起身告退了,从本心来讲,她再也不想与雅思琦虚以委蛇了,能够在她的身边安插眼线,还造谣诬告年家兄妹密谋造反,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出自待她慈祥和蔼、亦姐亦母的皇上姐姐之手,这让冰凝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呢?

    刚刚在养心殿的时候她还拿不准到底是皇上做了这一切,暗中授意雅思琦,就像芳苓替下全部的罪状那样,由雅思琦替他承认下所有的所做所为,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对雅思琦没有丝毫的好感,但是念及她也是无奈之下不得不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实在是被逼无奈,因而对雅思琦除了厌恶之外,并没有其它的想法。然而当雅思琦在长春宫对众姐妹的那一套说辞讲下来之后,冰凝已经能够充分断定这一切绝对不是皇上的授意,而是她自己的“亲力亲为”,只不过皇上给她一个台阶,给了她一个开脱罪行的机会,而她也大颜不惭地用了这个台阶。一想到芳苓是雅思琦亲手在自己身边布下的耳目,冰凝在悲愤之余,更是无尽的寒意涌上心头。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皇后姐姐,以致要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而她实在是想不清楚,那个在她初入王府公平地、不偏不倚地待她,那个在夺谪关键时刻对她说“我需要你的鼎力相助”,那个在她身陷永和宫第一个向皇上报信又第一个前来探望她的那拉姐姐,怎么会暗地里对她下如此狠手呢?她们难道是两个人吗?

    难道说雅思琦对她的好,全是建立在皇上的恩宠和年家的势力之上?现在后宫反对势力得以全面肃清,皇后之位坐得极其稳固,再也不需要她的鼎力相助了,而年家也马上就要倒台,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却还霸占着贵妃的名号,成为她独揽后宫的绊脚石,需要尽快将她镇压、铲除,然后下一步就是六十阿哥……

    冰凝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刚刚在翊坤宫的时候她特别叮嘱月影不可多说半个字,就是在静观事态发展,想要捋清这一切思路,现在思路捋清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恐怖,简直是比直接要了她的命还难受。年家这颗大树倒台了,她这个贵妃娘娘也被打入冷宫还冠上谋反分子的罪名,六十阿哥不要说肖想什么皇储之位,就是安身立命都是举步维艰。六十阿哥是冰凝最后的底线,是她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周全的人,然而现在看来,她没有能够为她的软肋编织一套坚不可摧的铠甲,甚至连一套像样点儿的保护都没有。想到这里,冰凝简直是要自责得恨不能将自己痛打一顿才好。

    望着天仙妹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雅思琦更加笃定冰凝是因为自己那一番话而心虚不已的表现,更加断定年家兄妹的密谋造反的狼子野心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侥幸逃脱而有半点收敛,从而就更加坚定了要与年家兄妹斗争到底,要将皇上尽快从感情的漩涡中拯救出来的决心。

    “年妹妹,你留下一会儿,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

    冰凝没有想到雅思琦会选择与她单独正面交锋,是皇后娘娘对她做下如此不耻行径,不是最应该做贼心虚的吗?怎么现在看来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冰凝实在是搞不懂,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大颜不渐之人,还有如此心安理得、泰然若之之人,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回姐姐,妹妹洗耳恭听,请您尽管吩咐。”

    望着冰凝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雅思琦突然间有点儿恍神儿,冰凝脸上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神情了,要有也是当初她刚刚嫁入王府的时候,一脸的戒备,一脸的拒人千里,那个时候也正是因为那一脸的天真无邪,一脸的稚嫩纯真令雅思琦心生恻隐,没有与淑清站在一起联手打压这个新妇,却是不承想,自己的一时心慈手软竟是酿成如此大祸,越想雅思琦想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皇上,也辜负了先皇对她的信任,愧对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因而她在对自己痛恨不已的同时,愈发地增加了对冰凝的仇恨,只是同样,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必须隐忍,而不是逞一时之快。因此待人都走尽之后,雅思琦让红莲给她们两人重新换了热茶才又开了口。

    “妹妹,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而言之,这一回姐姐确实是被芳苓这个居心叵测的奴才给暗算了一道,真真的是个天大的冤枉呢。”

第2994章 虚情假意

    雅思琦没有选择与冰凝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毕竟都是精明人,谁心里在想什么,大致对方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尽管知道冰凝根本就不相信她,然而为了给她一个故作不知情的假象,雅思琦还是决定要跟天仙妹妹表个态。

    “妹妹,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一回姐姐可真是被芳苓那个奴才给害惨了,姐姐哪里知道这个奴才是如此的居心叵测,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是掀起这么大的风流,害得咱们姐妹都中了她的道儿,姐姐千错万错,就是错在不该相信了那个奴才的鬼话连篇,就是应该像万岁爷那样,不管谁说什么,都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唉,姐姐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都伤了你的心,你能原谅姐姐吗?还能像从前那样与姐姐一条心,一股劲儿,当好万岁爷身后的女人吗?”

    面对雅思琦这番脸不红心不跳的连篇谎言,冰凝除了心中暗暗冷笑之外,实在是无言以对。若是以她眼中不揉砂子的性子,定是不会与这个表里不一、手段多多的姐姐虚以委蛇。只是现在的情形让她再也没有了年少轻狂的资本,不要说她自己已经失宠,年家也即将遭遇灭顶之灾,就算是为了给六十阿哥谋个平平安安的成长环境,也容不得她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因此尽管心中极度鄙夷,也是从来都不屑于如此这般,但迫于现实压力,冰凝不得不收藏起内心的真实情绪,同时也为自己刚刚在众姐妹面前忍不住一副冷眼鄙夷的姿态后悔不已,她这样做简直就是在给六十阿哥树敌,怎么能够这么不小心呢?

    “回姐姐,您真是多虑了,那芳苓已经认罪伏法,而万岁爷也已经盖棺定论,妹妹怎么会不相信您呢?至于因为芳苓的那些鬼话连篇上当受骗之事,不要说您了,就是换作了任何其它的人,就是妹妹我也分辨不清是真是假呢,何况这是关系到皇家江山永固的大业,您若真是掉以轻心,不放在心上,反而万岁爷还要责备于您呢。姐姐您这么做是最正确的,却还要这么说,真是要让妹妹无地自容呢。”

    冰凝能信了她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呢,现在说这么好听的话,无非就是想要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放下对天仙妹妹的戒心。哼,想得美!算盘打得倒是挺精明,只是在我的面前搞一套还真是没有半点用处!不过雅思琦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感情冲动,而是更加地小心谨慎,你能够虚情假意,我也能够假戏真做,装蒜谁不会?看谁能笑到最后,那才是笑得最好。

    “妹妹,你能这么想,姐姐真是太高兴了,说真心话,咱们姐妹这十几年,姐姐可是眼看着你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媳妇一点点地变成今天的贵妃娘娘的,一恍眼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姐姐待你如何,你心中自是有数,也不用姐姐再多说什么了,想当初李姐姐那么刁难于你,姐姐都没有站在李姐姐的那一边,姐姐待你的这份心意,不说日月可鉴,也是真心真情。所以,姐姐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芳苓毁了咱们姐妹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

    “姐姐,一切都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全过去吧。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芳苓已经伏法,而且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万岁爷信任您更重要。”

    冰凝虽然决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戴上一副假面具与雅思琦周旋,以期为自己更是为六十阿哥安身立命,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开始她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官面上的客套话,然而当雅思琦提起从前的姐妹情份,彻底地惹恼了冰凝,让她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下去了。只是小不忍乱大谋,冰凝强压下心底的冲动,直接回了她一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万岁爷信任您更重要。”她实在是不想再听雅思琦这番脸不红心不跳我高谈阔论了,唯有搬出来了皇上,潜台词再是明显不过:皇上信你就好,至于我信不信你有何干系?

    雅思琦是聪明人,当然是听出来了冰凝的意思,刚刚那一番谎言完全是脸不红心不跳,结果冰凝只一句就弄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冰凝这话挑不出半点毛病,她就是想要发作也寻不到借口和理由,最终只得是自我解嘲道:“那当然,万岁爷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冰凝是性情中人,虽然她头脑精明,工于心计,但是她并不擅长虚情假意,性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爽利痛快,因此虚与委蛇的滋味对她而言简直就像是在油锅中温水煮青蛙般的难受,她需要尽快结束这个毫无意义又几乎令她窒息的谈话,尽快将自己解脱出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否则的话,她非常担心再与雅思琦多周旋一秒钟,她就要立即晕倒过去了。

    “是啊,万岁爷信任您,妹妹也明白了您的心意,咱们从一大清早开始就忙活这点事儿,想必都是累得不轻,姐姐您还有成堆的宫务,妹妹我……那妹妹就不再打扰您,先行告退了。”

    冰凝原本是想说“您有成堆的宫务,我也有小格格小阿哥要照看”,本来话都到了嘴边,但是想到雅思琦无儿无女,自己若是这么说恐怕又要刺激到她的敏感神经,现在是在刀锋浪尖之上,能少一事绝对不能多一事,于是生生将那半句话咽了回去,赶快舌头转了弯,说自己这就告退了。

    雅思琦确实也是累了,虽然她的身体素质要比天生体弱多病的冰凝要好很多,但是从一大清早到现在她也是水米未尽,片刻未休,人到中年的她也是有些扛不住,虽然从情况上来看,她们姐妹两人根本就没有冰释前嫌,相反梁子是越结越深,但是一来体力不支,二来越抹越黑,索性暂且先这样吧,日后千万不要让她逮到机会,若是寻到半点珠丝马迹,那她可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要将天仙妹妹身上这身狐狸皮剥个精光,让皇上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个狐狸精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一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剥去冰凝伪善的面孔,为大清帝国除去巨大的祸患,雅思琦的心中就禁不住地心潮澎湃,只是眼前,她还是要不动声色为好,以免打草惊蛇。事实上今天她已经打草惊蛇了,对此雅思琦的肠子都悔青了。

    “妹妹的身子弱,姐姐忽略了,实在是对不住,赶快的,回去歇息歇息,好生养着身子。另外芳苓不在了,你那里若是缺奴才的话,看上了哪个尽管跟姐姐说,只要不是万岁爷身边的,你想要哪个,姐姐就给你哪个,放心吧。”

    “妹妹多谢姐姐抬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您也保重身子。”

    冰凝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但一言不发又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只在表面上说了句客套话就径直回了翊坤宫。

    回到自己的宫里,冰凝就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役一般,累得几乎虚脱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乏,更是心里的累,而且这种日子是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要说论缠人程度,雅思琦比不上淑清,冰凝曾经被淑清苦苦纠缠了七八年的时间,若不是事情败落被皇上送到柏林寺修行,再加上孙儿出世,分散了她的精力,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冰凝。不过淑清虽然难缠,但她却没有什么心计,冰凝被迫卷入的那些纷争究其根源无非就是出于女人的妒忌争风吃醋。

    而冰凝呢?从来不在乎皇上对自己是否恩宠,心中没有牵挂自然也就没有畏惧,反正她也不得宠,反正她也不在乎他的看法,与淑清撕破脸皮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维持原状,继续当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摆设,总不至于被夺了侧福晋的位份,毕竟那是他们的皇阿玛新赐的侧福晋,他还没有胆量这么做。因此那些年对于冰凝而言,虽然大大小小的风波不断,但全都是小打小闹,日子过得相对较为轻松,只是因为她是新妇,在新的环境中施展不开,才会时不时地被淑清占了上风,但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乎的事情,结果是好是坏无所谓。

    雅思琦可不是淑清,先不说她的精明程度远高淑清不知道多少个段位,更重要的是,她的目的不是争风吃醋,也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给冰凝扣上了蓄谋选反的大帽子,完全就是一副不将她置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架势。还有更致命的一点,冰凝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而是有了六十阿哥和湘筠格格两个割舍不掉的牵挂。所有这一切,都是让久经沙场、工于心计的冰凝与雅思琦只交锋这一次,就顿觉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简直是比与淑清过招十回八回还要累,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似的。

第2995章 心止如水

    除掉自己身边的眼线这场战役打得格外惨烈,尽管雅思琦输掉的更多,而且芳苓也已经认罪伏法,但是这件事情在冰凝心底留下的阴影却是久久不能消除。一个芳苓被挖掉了,这宫中还隐藏了多少个芳苓?雅思琦吃了一个大亏,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结果吗?今天除掉一个芳苓,明天还会有多少个芳苓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的宫中?

    那天雅思琦明确地跟她表了态,缺的奴才,想要哪个就送给她哪个,然而芳苓人虽然不在了,留给冰凝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在这个多事之秋,除了月影之外,她还能相信谁?因此尽管差事还是那些差事,人手她却是一个都没有增加,想来想去,她还是将库房的职责暂时交给了小武子代管。小武子是这翊坤宫的大当家,本来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管好一院子的奴才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的,然而非常时期,冰凝只得是给他增添重任了。毕竟放眼整个翊坤宫,也就小武子识文断字这个差事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小武子不是溜肩膀、掉链子,看人下菜碟的奴才,而且芳苓的事情也如皇上所愿的那样传将开来,因此他毫无怨言地接下了这个差事,而且他也预感到了,这个差事恐怕是要无限期地应承下来,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内,翊坤宫的奴才都将是只出不进。

    翊坤宫的眼线被彻底地挖掉了,同时冰凝与雅思琦的梁子也算是彻底地结下了,这一次的打击虽然不小,但是她现在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六十阿哥和湘筠格格活着,因此再是备受打击,也要强撑着将日子好好地过下去。

    雅思琦在这场博弈中虽然牺牲掉了芳苓,又没有抓住冰凝的确凿证据,还失去了贵妃娘娘的鼎力支持,但最终还是获得了皇上的力保,毫发未损,有失也有得,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从这个角度来讲,与冰凝算是打了一个平手。然而这个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只要一天冰凝没有被绳之以法,她就一天不能踏实,只是安插眼线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再做了,渗透不进翊坤宫中就找不到冰凝的马脚,抓不到马脚,没有消息,她还怎么实现再次证据确凿地将天仙妹妹人赃俱获?

    在西六宫中,只有翊坤宫和长春宫有后妃居住,然而两个宫的情景却是迥然不同。翊坤宫的主子表面上面色如常,但内心却是充满了忐忑,日子要小心翼翼地过,可是对年家和年二公子的担忧却是如日俱增。虽然她知道皇上已经动了杀机,可是高高举起的刀却是久久都没有落下,年大将军进京与贵妃省亲发生在雍正二年的十月份,现在却是雍正三年的正月都过完了,大地回春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丝毫看不出半点年家要遭厄运的迹象,难道说她的直觉出了问题?还是说皇上又变了主意,打算放过年二公子一马?

    在过去的这四个月中,皇上与冰凝的交集可谓曲指可数,而且全部都是所有女人都参加的重大场合,比如说皇上的寿辰,比如说大年三十的家宴。雍正元年因为先皇大丧,皇上自己也才刚刚继位,又是内忧外患,而且冰凝还身陷永和宫之中,皇上没有半点心思,所谓家宴也只是凑凑合合地坐在一起用个膳而已。雍正二年的时候适逢西北平叛之战打响,官员俸禄都要减半,宫分都要按比例消减,举国上下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皇上又是节俭之人,各种名义的家宴自然也是一概取消。

    现在西北平叛取得了全面胜利,敌对势力得到剿灭与肃清,皇位越坐越稳,内忧外患几乎消灭干净,国家财力也逐步恢复,虽然还没有达到盛世水平,但也不似前两年那般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凄惨境地。另外先皇大丧期已过了两年,按照从前的惯例,这个时候早已经恢复了歌舞升平,因为皇上是孝子,一定要严格坚持三年的孝期,不过也不似前两年那般严守孝期的清规戒律,因此雍正三年的除夕夜家宴是雍正朝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

    这一次家宴是继皇上寿辰之后,时隔两个月的时间冰凝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但是对冰凝而言,仿佛是经过了两年那般漫长,因为幸福甜蜜的日子过起来就像是流水般匆匆,痛苦悲伤的日子过起来就是“度日如年”了。因为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之中,不知道高悬在年家和年二公子头顶上的那把刀何时能够落下,因此这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冰凝而言实在是太过煎熬。她希望尽快有一个结果,结束她整天魂不守舍的日子,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给个痛快的好。可是她又害怕这个结果的到来,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是希望这个结果一辈子都不会到来,年家头顶高悬的这一刀一辈子都不会落下。

    就在度日如年之中,迎来了雍正三年的到来。当她时隔两个月的时间再度见到皇上的时候,冰凝实在是无法准确描述自己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爱恋,早已经随着一年多的冷落而被渐渐冲淡,尊崇,因为年家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而消失怠尽。没有了爱恋与尊崇敬畏之心,她与他也就只剩下了君臣关系。

    难道说此前的七八年时间,她与他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他们从陌路到相爱,还抚育了三子一女,拥有一个爱她的男人,还有活泼可爱的儿女,这世上一个女人一辈子所能够享有的所有幸福她全都享有了,此外她还拥有其它女人所没有的东西,贵妃娘娘的身份。

    这个梦境很美,她付出的感情也极真,可是今天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了这个地步?就因为她是年二公子的妹妹?就因为她的二哥功高盖主,威胁到了他的江山皇权?

    在理智与感情的问题上,皇上能够轻轻松松地将这二者区分开来,而冰凝反而是有的时候实在是无法将二者分个一清二楚。然而在私事与公务的问题上,冰凝却是能够轻轻松松分清楚,反而倒是皇上总是将二者混为一谈。

    皇上若是为保江山不得不对年大将军痛下杀手的话,冰凝是能够理解的,她所不能理解的,为什么要拉他们的爱情进来陪葬?如果换作是她来当这个帝王,为了江山永固而不得不舍充了手下爱将,伤了自己女人的心,一定会因此而心怀内疚,一定会好好安抚她,宽慰她,对她更加地疼爱,就算是当作一种补偿也好。然而她不是他,也理解不了皇上怎么会将个人感情与公务掺杂在一起,在对年二公子痛下杀手的同时,也将他们两个人曾经美好的爱情一并埋葬。

    知道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也知道他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是面对此种结果,冰凝仍是难以从感情上接受,即使已经经过了有一年的时间,也仍是无法理解。只是事已至此,她的清高,她的骄傲令她永远也不可能做出对他刻意讨好、委屈求全的行动,从前她不会做,现在也是一样的不会,这是她的原则底线。

    不管他日后待她如何,也不管日后年家落败到何种程度,她只要守好自己的这颗心就好。至于六十阿哥和湘筠格格,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最心爱女人的格格,只要她没有犯下天大的罪过,他们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至于其它的,不管是不讨他的欢喜备受冷落还是处处被人刁难日子过得艰难,将功名利禄等等这些身外之物全都看淡就好,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生死由命、福贵在天,权都当作是两个小娃娃在人生成长过程中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

    想通了这一切,冰凝的心情也算是稍稍地好了一些,向他行礼请安的时候都是按照规矩,一丝不苟,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心如止水。

    冰凝不能理解皇上的所做所为,而他也无法理解冰凝的一举一动。虽然他承认,这一年来因为江山社稷的问题,他利用过她,也冷落了她,但是他的心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一丝半毫,他对她的爱也是一如从前那样,浓烈、炽热、真挚、深情。可是他怎么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回应?相反全都是冷漠与疏离?相反再看看其它女人,不管是雅思琦还是霍沫,哪怕是春枝,望向他的目光都是一网情深,可是她呢?他付出了最多的女人,却还不如这些得不到他半点感情的女人们?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帝王,他也不是路人,他是她的丈夫,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妻子,她不都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边,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吗?难道说在她的心目中,他一个帝王外加一个丈夫的双重身份,都抵不过她的二哥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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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6章 下定决心

    冰凝的冷漠以对令皇上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开始酝酿起来。从前他是皇子,现在他是皇帝,天生的超越于一切人的优越感早已经根深蒂固到了骨髓里;以前他与冰凝的感情世界没有掺杂任何利益冲突,两个人是纯粹的谈情说爱,现在那么大的利益纠葛在其中,虽然他依然相信冰凝,但是她毕竟姓年,还因为年家即将遭遇灭顶之灾而记恨于他,而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这些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两个人的感情。

    渐渐地,她能够念及骨肉亲情,为何不能念及夫妻之情?他体谅她的骨肉亲情,为何她不体谅他的难处?冰凝有委屈,难道她的委屈还能比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帝王还要大?

    冰凝再是骄傲也终究是女人,女人的三从四德要求她必须做到妻为夫纲、臣

    特别是今天,虽然先皇的三年孝期末满,但也临近尾声,又是在肃清敌对势力以及平定西北叛乱均取得巨大胜利之时,因而成为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最为喜庆最为热闹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除夕家宴,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整个大殿的气氛也是格外的喜气洋洋。

    然而与这个喜气洋洋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冰凝的平静无波,在这么良好的气氛下她竟是连配合他露出一个笑脸,哪怕是言不由衷的笑容,哪怕是虚情假意的笑容,他都不会计较什么,可是她连一个笑容都不肯装出来了,这样的冰凝无疑令皇上又一次遭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皇上迟迟到现在都没有对年二公子痛下杀手,主要还是过不了他自己的心理关。一则年二公子虽然说不上是忠臣,但绝对是一名功臣,而且是一个大大的功臣,令他在继位之初迅速地站稳脚根立下了汗马功劳,否则在众皇子环饲左右、敌对势力扑天盖地的情形下,若是再输掉西北平叛之战,哪里还能看得到今天这场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家宴?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连皇位都早就不知道花落谁家了,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作一场泡影。皇上虽然格外地理智,说他阴险狡诈也不算过份,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格外重感情之人,更是一个念旧情之人,要他向替他打下江山的大功臣痛下杀手,尽管出于无奈,也有年二公子与八党依然割不断千丝万缕联系这个罪大恶极的原因,但是这一刀真要放下去,还是格外地艰难。

    另一个需要他克服的心理障碍就是来自冰凝了。两个人从相爱到陌路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在当初做出免行贵妃庆贺礼的决定的时候,他就能够预料到会演变成今天的这个结局,想必他一定不会再坚持那个决定,不会再利用她,更不会牺牲她。只是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却唯独没有后悔药,不想要现在的这个结果,也不想与冰凝一天天地形同陌路下去,可是他枉为帝王,可以号令天下,唯我独尊,却是连一个小小的女人都摆不平也搞不定,深深的挫败感与无力感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就连眼前如此欢乐祥和的除夕家宴在他的看来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他们并没有分离,然而他却得不到她的心,这是多么大的讽刺?他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事业上无论有多么成功也难以弥补感情上的缺失,可是他为什么还是如此地热衷于皇位、热衷于政务呢?哪怕牺牲一切放弃一切都再所不惜?

    热闹又孤寂的除夕家宴过去了,喜庆又伤感的正月也过去了,杀还是不杀,仿佛成了一道艰难的选择题,久久地徘徊在皇上的心头,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自古以来对开国功臣大开杀戒的帝王不在少数,远有汉高祖刘邦,唐太宗李世民,近有明太祖朱无璋,那么多的先例在前,而年二公子虽然立下大功,但是比起开国功臣来讲还是差了一大截,另外年大将军虽然是一个有功的臣子,但他也是一个存有二心的臣子,就算是杀了他,也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功过完全可以相抵,皇上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呢?

    至于冰凝,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就想不开吧,女人就是要无条件地服从男人、支持男人,更何况她的男人还是帝王,她就更不应该耍性子。再者说了,时间是医治一切创伤的良药,现在她不能理解,还有严惩的抵触心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管她对她二哥有多少爱也不管对他有多少恨,都能够让时间帮助她淡忘,帮助她恢复。

    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为自己向年二公子痛下杀手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与借口,刚一出正月,皇上就迫不急待地行动了。

    凡事都要师出有名,皇上再是手中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坊间舆论他却不能不顾及,因为他是一个格外要脸面之人,因而格外看重自己的外在形象,若是落得一个对功臣痛下杀手的恶名,外置了逆臣贼子却让自己惹上一身臊,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所以他在对年二公子大开杀戒之前,一定要寻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皇上是一个急性子,此前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他还没有做足心理建设,而一待找到充分的借口和理由之后,他就迫不急待地想要付诸行动,而且心情已经急迫到连一日半天都等不及的程度。然而年二公子是谁?既有足够的智慧又看透了皇上暗藏的杀机,自然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力求做到万无一失,绝对不能给皇上半点机会可乘。因此一个急急地磨刀霍霍,一个小心谨慎地严防死守,竟是让一贯老谋深算的皇上处心积虑地守株待兔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寻到对方的半点差池。

    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二十来天,这二十来天对于皇上而言简直像是在热锅上被烹煎般的难熬,一旦下定了决心的事情迟迟不能付诸行动,以皇上那样急性子之人,简直是快要了他的命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更何况他已经被皇上紧紧地盯住了,老虎还有打旽儿的时候呢,年大将军又不是神仙,躲得了初一怎么可能躲得过十五?于是皇上盼星星盼月亮的这一天就这样毫征兆地来临了,对于年二公子来讲,他是做梦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鸡蛋里挑骨头到这种程度,既然这么想置他于死地,直接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煞费苦心?而对于皇上来讲,二十多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令他精疲力尽,急于摆脱被动局面的他已经顾不得脸面好看不好看,理由充足不充足,只要是能够将年二公子立即拉下马来,尽快让他从焦灼不安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就万事大吉,于是一个在皇上看来是一个足以革职降级的罪名而在普通百姓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笑话的事由被他当作是救命稻草一样抓在了手里并昭告天下。

    这一天,天空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天文奇观,群臣为讨好皇上,纷纷上奏折庆贺,所言全都是以此天文奇观来盛赞皇上。年二公子虽然远在西北,但京城发生的事情他也是随时随地都能够知晓,毕竟他是做臣子的,无时不刻都要关注京城的动向关注皇上的动向。虽然他知道主动讨好皇上也不可能给自己挽回半点局面,但他若是不随大流跟风去讨好皇上,则势必成为一个把柄,于是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管是有用还是没有用,他都必须写上这道庆贺奏折,再派八百里加急送到养心殿。

    皇上正因为抓不到年二公子的把柄不能对他痛下杀手而快要急出一身病来,这个奏折一到,当即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令皇上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恨不能一个字拆成两半来分析,来琢磨,于是短短几十个字的奏折硬是让皇上看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不得不说年二公子实在是太谨慎太狡猾了,一封奏折从头至尾,不管是行文规范还是潜词造句,都让他挑不出来半点错处,可以说是达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然而找不出错处,就意味着他不能立即动手,意味着他还要继续遭受痛苦的煎熬与折磨,对于皇上这样的既是急性子又是火暴的脾气人而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因此这封送上门来的奏折在他的眼中仿佛已经不是一封简单的奏折,而是一块已经吃进嘴里的美味肥肉,恨不能连嚼都不嚼就直接生吞下去,现在却因为无处下嘴而不得不再吐出来,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情愿,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一次猎物送上了门不好好地把握住,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第2997章 朝乾夕惕

    皇上可以称得上是顶尖的好猎手,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最终总是会如愿以偿,就连皇位都被他收入囊中,更何况是抓住一个逆臣贼子的小小把柄?然而既生瑜,何生亮?他这个世间顶尖好猎手竟然是遇到了这世上最狡猾的狐狸,一封奏折,短短百十来字,竟是被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两个时辰都没能找出半点破绽。

    然而他又实在是不肯就这样承认自己的失败,今天找得到把柄也要找,找不到把柄就是创造把柄也要找到!下定决心不惜制造冤假错的案的皇上暗地里为自己下了死命令,于是他将这百十来个字一个一个地分析确定,甚至就连敬语“皇上”这两个字都不放过。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一个能够称得上的把柄被他找到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与惊喜,仿佛在沙漠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的苦行僧终于看到了绿洲那样,心中充满了狂喜与渴望。

    狡猾如狐狸,精明如猴子,现如今愈发地小心谨慎的年大将军有什么把柄被皇上抓在手呢?原来就是“朝乾夕惕”这四个字。朝乾夕惕是什么意思呢?这句成语出自《周易·乾》,指形容一天到晚勤奋谨慎,没有一点疏忽懈怠。前些日子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天文奇观,群臣上书皇上恭贺一番再恭维一番,皇上听了自然是高兴,年二公子就算是心里再不乐意,也要随波逐流,于是选择了朝乾夕惕这个成语。然而不知道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将“朝乾夕惕”写成“夕惕朝乾”。

    这四个字虽然顺序有了变化,但是意思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岐义,就好比“三番五次”这个词,有的人写成“五次三番”,意思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谁都能够看得清楚明白,而且也有如此颠倒顺序来写的惯例。

    这个事情若是放在平时,没有任何人会提出疑义,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因为找不到年二公子的把柄,又不舍得放弃这次所上奏折的大好机会,于是鸡蛋里挑骨头地拿“夕惕朝乾”来大做文章。

    平心而论,皇上挑选的这个发难理由不但站不住脚,而且也是漏洞百出,然而他急于实施“倒年”大计,几乎到了一秒钟都忍不了的程度,因此就算这个理由极度蹩脚,

    于是在毫无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皇上一道圣旨,以年大将军的这道奏折为突破口,又引申成为“居功藐上、心怀不轨”,发起了“倒年”的总攻势。

    皇上精心策划了那么长的时间,又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因此实施起来简直就是势不可挡,没有给对手一丁点儿的喘息机会。年二公子虽然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也是早有心准备,但是一来他没有想到皇上会鸡蛋里挑骨头达到这种程度,二来他是臣,皇上是君,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这种天然存在的力量对比不公平的情形也直接导致了他不但没有还手之功,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这封奏折只是一个由头、一个引子,仅凭这么一个“朝乾夕惕”就将年大将军置于死地是绝对不可能的,皇上是玩弄权术的高手,怎么可能用如此低级的手段扳倒这位声名赫赫的大功臣?那岂不是与强盗无异吗?所以下一步就到了搜集年二公子罪状的阶段。虽然对于年二公子的罪状皇上自己早就提前给定下了几十条,但是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世人仍然会认为是他一个帝王借手中的权力强行扣在年大将军头上的,所以他必须要发动群臣,揭发揭露年二公子的“罪行”,开展一场声势浩大、轰轰烈烈的大讨伐,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罪行的和通过自己的嘴巴说出来的罪行,效果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皇上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发难,很多罪名完全就是捕风捉影,朝中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人精,皇上此举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而偏偏皇上又是一个要脸面之人,总想要师出有名,就算是子虚乌有之事也要粉饰得漂漂亮亮,就算是掀起一场倒年风暴也要稳扎稳打,确保目标顺利实现不出半点纰漏。然而发动群臣为年大将军定罪名,这不是将讨伐的主动权从自己的手上交到群臣的手中,这不是放弃了主动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吗?

    非也,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群臣定是会如他所愿加入到“倒年”的大军之中,为什么呢?

    一来皇上已经率先发难,这个风向标相信任何一个在仕途上有所企图、有所希冀之人都会立即紧紧地跟上他的步伐以讨得他的欢心;二来任何一个官员都不可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可,也不可能笼络住所有的人,因此那些因观念分歧而处在不同阵营之人自然是要借着这个天赐良机,墙倒众人推是官场生存法则,你若不推还要被别人误以为是年派,更何况推倒了年大将军,自己还有可能借机上位,何乐而不为?三来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完美无缺的,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性格缺点,年大将军最大的问题在于持才傲物,说好听点儿是孤独求败,说不好听点儿是目中无人,他连才高八斗的皇上都没有放在眼中,试想还能够目中有谁呢?因此得罪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换句话说就是群众基础太差。如果皇上决心捧他,群众除了干瞪眼之外,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然而假若皇上打算扳倒他,那可就是给了群众以充分的发泄私愤的机会,谁都不傻,这么大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群情激愤、群情激昂之下,年大将军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一场由曾经“肝胆相照”的主子对自己亲自将所有荣宠加于一身的臣子发起的扳倒大计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当初皇上几乎将全天下所有的恩宠都恩赐于他,也将天底下几乎所有的近乎肉麻的赞誉全都堆砌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然而荣耀不过一年半载,竟是陡然间形势来了一个急转直下。由于此前皇上对年大将军实在是太好了,盛宠一时,风头直接盖过了怡亲王,因此当这个鸡蛋里挑骨头的“朝乾夕惕”一出,登时令众人几乎要惊掉了下巴、跌落了眼镜。

    冰凝和年大将军能够从珠丝马迹中预判出来皇上要对他痛下杀手,三阿哥弘时在养心殿有眼线能够提前得到消息,其它人却是没有这种独天独厚的机会,因此这个情形对所有的人而言都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啻为晴空炸响的一道惊雷。

    不论是朝堂还是坊间对于这个变故之所以如此震惊,主要还是因为此前皇上简直是将年大将军捧到了一个几乎至高无尚的高度,到底这个高度有多高,仅从皇上自己在年大将军所上奏折中的御笔朱批就可以管中窥豹。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从来君臣相遇合私意相得者有之,但未必得如我二人之人耳。总之,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令天下后世钦幕流涎就是矣。”(君臣之遇能合彼此间心意的情形自古有之,但是像你我这样的就少有了,总之,咱们要做千古以来君臣知遇的榜样,让全天下人,让后世子孙都羡慕我们到流口水的程度吧。)

    “真正累了你了,不但朕,怡亲王都心疼你落眼泪。阿弥陀佛,好一大险!”

    “尔之真情朕实鉴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与你商量。(你的真情我都鉴定过了,我也想你呢,还有些朝中之事要与你商量。)

    “朕躬甚安,实在胖大了。都中内外光景甚安妥如意,但你这一种待朕,朕实实疼你的心说不出来。尔之所奏一切折子间,或与怡亲王看,他皆xx堕泪。朕实在怪不过意的了,好生留着精神,心力不可太过劳了,一点不珍重,就是负了朕了。”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如此“情意相投、惺惺相惜”的一对君臣突然间走到“反目为仇、恩断情绝”,任谁都想不到。不要说外人想不到,就是雅思琦也想不到,毕竟当时她将冰凝人赃俱获的时候皇上可是一丁点儿都听不进去她的忠言逆耳相告,反正态度坚定地站在冰凝这一边,令雅思琦好生痛心疾首,生怕他因为贪恋美色而误了江山,结果就在她使出浑身数解,企图一举抓获年家兄妹谋反罪行,然而却是苦于没有机会无从下手的时候,皇上突然间“觉醒”了,迅速发起一场倒年运动,对于雅思琦来讲,不是大喜过望,而是直接被打懵了。

第2998章 撇清干系

    与雅思琦实这一场突出其来的“倒年”风暴直接打懵不同,冰凝则是因为早有预料而心中止不住地鄙夷冷笑。

    “朝乾夕惕,连这四个字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堂而皇之地当作发难的借口,看来万岁爷果真是等不及了,好在还没有借用莫须有这个罪名呢,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二哥再是小心提防又能有什么用?早早晚晚都是要羊入虎口的,就只看这大老虎想什么时候张这个口了。”

    心中一番讥讽之后,紧接着又是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她的心头。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像她二哥这样精明之人也没有能逃得过如此命运,实在是令她唏嘘不已。尽管第一步只是被免去抚远大将军,改任杭州将军,但是杭州绝对不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倒年”运动的终点站,等待他的将是受尽折磨、受尽屈辱的命运,这一点以冰凝对皇上的了解,绝对不会猜错。毕竟年二公子太过持才傲物,太过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同样甚至更加持才傲物的皇上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皇位坐稳了,西北叛乱也平定了,年二公子的价值和作用也就用尽了,这个时候不收拾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每过一天,皇上就要多受一天的气,难道说还要让皇上一天天地忍受一个奴才,直到被活活气死才行?

    另外一个巴掌拍不响,皇上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而年二公子也确实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试想哪个主子受得了一个奴才的气呢?更何况那个主子是个更加高傲之人,你这个奴才不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有的是奴才上赶着要讨好巴结他呢你是个旷世奇才,放眼全天下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华横溢、盖世无双,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有的是千里马等待着皇上这个伯乐,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想当初年夫人就埋怨过年二公子太过持才傲物,早早晚晚要栽大跟着吃大亏,事实上果然就是应验了她的话,才不过一年半载的光景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道理冰凝全都懂,可是这个以下犯上之人不是别人,是她最亲的二哥,因而就令她无法泰然自若是坚定地站在皇上的这一边。毕竟她是女人,天性的柔弱与心软令她永远都无法狠下心来,要知道平日里就是杀一只小猫小狗,她都是极不忍心,更何况是她的亲人了。

    皇上的“倒年”运动对于相当一部分来讲都可以称得上是“大快人心”,只有年将军倒下了,他们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否则有这个天下第一宠臣横在眼前,他们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因而当皇上发动群臣揭发揭露年二公子罪行的时候,一时间朝堂上自然是流动着一股激奋人心的情绪。

    朝堂素来是后宫的风向标,年大将军倒台了,贵妃娘娘就算是幸免于“株连九族”恐怕也是难逃厄运,更何况此前已经被打入冷宫有一年多的时间。此前对于芳苓一案,虽然雅思琦给出的官方说法是芳苓卖主求荣、咎由自取,但也隐隐地有传言说是芳苓原本就是眼线、内奸,因而众人对冰凝都是报以同情的目光,心有戚戚然之间感情的天平也悄悄地偏到了冰凝这边。然而皇上突如其来发动起来的这场倒年运动令冰凝好不容易换取的平静时光一下子又被推到了刀锋浪尖之上。

    原来年家兄妹密谋造反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晴空霹雳仿佛是给了所有的人当头一棒。要知道谋反可是大罪名,年将军倒台了,贵妃娘娘岂能独善其身?这个时候可是站队的最最紧要关头,切不可以妇人之仁毁了自己前程也毁了自己阿哥的未来。于是自从年二公子被贬杭州将军之后,翊坤宫就渐渐地也成为了后宫中的孤岛,仿佛这是一座被瘟疫浸染过的宫殿,哪怕是从它的门前走过都要被传染上病毒,都要遭灭顶之灾。

    然而别的人可以离翊坤宫远远的,可以不与它沾上半点干系,然而有一个人即使拼命地想要摆脱这个被动局,翊坤宫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了她的身上,那就是霍沫。

    当初冰凝不想与雪薇过于亲近,也是因为照看两个格格外加一个阿哥实在是吃不消,她才不得不请皇上出面,让霍沫担任六十阿哥和两个格格的师傅,现在别的人全都是能离翊坤有多远就离得有多远,只有她,不但不能与贵妃娘娘划清界限,还要天天打交道,因为冰凝要了解每天上午她给几个格格阿哥的授课内容,才能在下午的时候督促指导小娃娃们温故知新,若是小娃娃们学得不够扎实,她还要提醒霍沫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注意调整一下新课程的进度。因此霍沫就算是枉有一颗精明的头脑,现在这个时候却是使出了浑身数解也与贵妃娘訅撇不清干系,怎么办?

    渐渐地,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成了霍沫的心病了,她既不是皇上的女人,没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份,又没有一男半女可以傍身,就连现如今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冰凝都要比她强,她却是要被贴上年党一派的标签,简直就是冤枉透顶。不行,不行,再不能任由此种情形继续下去了,她必须想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摆脱困境、明智保身。

    直接给冰凝摞挑子说自己不想再当这个师傅了?她是谁?无名无分苟且偷生的女人,冰凝是谁?再是被打入冷宫,但目前还是贵妃娘娘,名号没有被剥夺,身份也没有被贬为庶妃,她一个无名无分只比宫女的身份稍稍高一点点的女人就想摞贵妃娘娘的挑子?因此即便现在皇上连看都不愿意看冰凝一眼,但是从维护皇家声誉,从维护长幼尊卑制度的角度来讲,霍沫真若是公然对抗贵妃娘娘,皇上也是断然不可能站在她的这一边。那样的话,除了两败俱伤以外,霍沫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第二种可能。

    公然对抗贵妃娘娘就等于是在自掘坟墓,霍沫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自然是不敢走这条路。既然当初是皇上发话要她当两个格格的师傅,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皇上发话了,她也就能够解脱了。可是她怎么能够让皇上知道她的心思和想法呢?也像其它的主子那样差遣自己的奴才去养心殿给皇上传个话?可是她以什么身份去养心殿传这个话呢?霍沫既不是皇上的女人,也不是皇上的奴才,养心殿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禁区。平日里她的衣食住行、宫分待遇统统都由苏培盛统一管理,有什么需要都是找苏培盛解决,难不成这件事情她也求助于苏大总管?就算她舍得下这张脸去求苏培盛,以苏总管那样的人精也不可能揽下这桩差事,那毕竟给她跑腿,大总管可是捞不到半点好处,弄不好吃不到葡萄还惹一身臊,被皇上以坏了规矩为名臭骂他一顿,他实在是犯不上卖她这个人情。

    直接对抗贵妃娘娘她不敢,直接找皇上又没有门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弄得霍沫心神不宁。更糟糕让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皇上的亲自推动下,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不遗余力地落井下石,挖空心思地编造年大将军的罪名,这罪名越列越多,霍沫也跟着越来越胆战心惊,就像一通通的战鼓那样咚咚咚咚地擂响在她的心头,搅得她整日魂不守舍,当然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小脸一天天地蜡黄起来没了光彩,比在“倒年”运动中深受牵连的冰凝还不如,冰凝因为早有有预感,又因为无欲无求,心理素质自然是要比霍沫强很多。而霍沫为自己的命运深深担忧,原本比冰凝年轻了四五六的她,竟是一张小脸还不如冰凝有光泽,整日里皱得像一只核桃似的,每每翊坤宫的丫头到她房里传年主子的吩咐的时候,她都恨不能躲那些小丫头们远远的,仿佛她们的身上都带着病菌一样,直接就传染到了她的身上。

    万般无奈之下,霍沫不得不想到了最后一个法子,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那就是求助于雅思琦。说真心话,霍沫从一开始甚至是到了现在,仍是不愿意走这条路,为什么呢?因为芳苓一案给她的震撼太过强烈了,也令她深深地领教了皇后娘娘的厉害手段。虽然雅思琦代表皇上给出的官方说法是芳苓卖主求荣,一心向她投诚,她因为上当受骗才信以为真,但是这番话能骗得过淑清,骗得过韵音,甚至也能骗得过春枝,但唯独骗不过霍沫。霍沫可是精明之人,察颜观色、看人识人能力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芳苓卖主求荣确实是事实,但雅思琦也不是干净的,至少是发展了芳苓做她的眼线,否则仅凭一个小小奴才的告发雅思琦就能够明目张胆地带着苏培盛去了翊坤宫,说算是说出大天来,霍沫也是不能相信。

第2999章 伸张正义

    不相信雅思琦的无辜,所以霍沫才会由冰凝的遭遇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自己,不知道那贵妃娘娘因为什么得罪了皇后娘娘,才会遭雅思琦如此对待,然而敢对贵妃娘娘下手就已经充分显示了雅思琦的胆量和气魄,而且就算是冰凝还在盛宠的时候,想必皇上都不敢替她鸣冤做主,只因为雅思琦顶着皇后的头衔,从维护伦理朝纲的角度来讲,冰凝也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而她霍沫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雅思琦若是想要对付她,岂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深知自己与雅思琦相斗不会讨到半点便宜,只能是大败而归,然而被形势逼迫到绝境上的霍沫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只得是硬着头皮死马当成活马医,走这一趟长春宫。反正她无名无分,反正她无儿无女,没有牵挂,没有需求,而且是比宫女好不了多少的身份,就算是雅思琦对付她,还能拿她怎么样?除非是要了她的命。不过,若是被贴上“年党”的标签,也是一样会被要了命,既然都是要命,被冤枉成“年党”不在她的掌握之中,而求得雅思琦的帮助虽然有可能是引狼入室,但那也是有可能,相比较起来,“年党”分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就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一咬牙,一闭眼,把赌注还是押在雅思琦的身上吧。

    当雅思琦听红莲禀报霍主子前来求见的时候,当即是眉头一皱,神色一凛:“她来做什么?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红莲一下子摸不清自己主子的心思,当即心里是一个激灵,害怕办错了差事惹得主子不高兴,于是赶快赔着笑脸道:“回娘娘,奴婢以为她是来跟您请安的……,要不奴婢过去跟她说您歇着呢……”

    “大白天的我歇什么?难不成让别人都以为我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大白天的都养尊处优睡大觉?”

    红莲被雅思琦抢白一顿,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那张小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平日里雅思琦一直都是很沉得住气之人,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的情形还是非常少见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有一件事情红莲的心里非常清楚,那就是她原本打算要拍主子的马屁却不想拍到了马腿上,于是赶快急急地改口以期将功补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

    “算了,算了,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雅思琦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地心浮气燥,令红莲一不小心成了自己的出气筒,自然是因为摸不准皇上的脉,因此对于搜集冰凝谋反罪证的事情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而发愁。继续吧,明摆着皇上已经对年二公子动手了,如果雅思琦还是暗中继续寻冰凝的罪证,万一将来皇上知道会怪罪她的手伸得太长了;暂时收手呢?忙了小半年的时间连半点成果都没有,又实在是不甘心。就在她犹疑不定之际,平日里极少来她长春宫串门子的霍沫又堵上门来,一下子就点燃了她的无名火。

    霍沫为什么会来?雅思琦即便不问都清楚,一定是为了两个格格读书的事情。现在年家失势了,这霍沫赶快跳出来想要撇清干系,当初年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般避之不及呢?再者说了,那雪薇格格可是养在皇后名下的公主,虽然学业上冰凝照顾得多一些,但是从名份上来讲,那可是她雅思琦的格格,现在霍沫为了撇清干系,居然连雪薇都不顾了,可是真有她的!人若是太精明了,只怕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雅思琦虽然气恼年家兄妹串通谋反,但是对于霍沫这种墙头草随风倒的行径也是万分的不耻:现在只是变了变风向她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年家还没有被一撸到底呢,冰凝也还是贵妃娘娘呢,年老爷也还安享晚年呢,年家大公子也还在照常当差,最后这股风怎么吹,连本宫都没有看清楚,你霍沫怎么就急不可待了?

    就事论事,雅思琦一听说霍沫过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出于替冰凝打抱不平的目的,而纯粹是因为个人的好恶,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伸张一回正义,于是决定好好给霍沫一个教训,狠狠地治一治这种墙头草行径。

    得了雅思琦同意见霍沫的回复,红莲心里头格外地欢喜,至少说明她自己算是没有吃了霍沫的瓜落,于是高高兴兴地退下去给霍沫传话,不多时,霍沫就来到了雅思琦的房里。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嗯,早清儿不是刚刚已经请过安了吗?怎么才不大的功夫,又来请安了?”

    “回姐姐,您的心里头可是格外地敞亮,妹妹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您,所以,妹妹也不就不跟您藏着掖着了,直接跟您说明来意……”

    “这就对了,姐姐我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没有墨水也就不没有那些弯弯绕,从来都喜欢直来直去,妹妹也是满人,咱们满人可从来都是爽利的性子,不像汉人那般有话藏三分,那可是太不实诚了。”

    雅思琦表面上贬低自己抬高霍沫的一番话说得她是面红耳赤,毕竟霍沫也是个精明人,那含沙射影话里有话说的不就是她吗?她一个满人却是将汉人的学问学到精通的程度,本是件得意的事情,然而在雅思琦的眼中,却是在学透了汉文化精髓的同时也学透了汉人处世圆滑的中庸之道,如此拐弯抹角地奚落她一通,如何不令霍沫汗颜呢?

    “回姐姐,姐姐教诲得是,妹妹都记在心里头了,请姐姐放心,妹妹对姐姐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以诚相待,还望姐姐不要误会妹妹……”

    “一个人只要是行得端做得正,就好比汉人有句话,叫做身正不怕影斜,想必别人就是想误会也没有机会呢。”

    “是的,是的,姐姐说得都对着呢。”

    才只不过三言两语,霍沫就被雅思琦不恼不怒地教训一番,虽然一直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厉害的角色,只是她平日里很少触到雅思琦的枪口,因此也没有领教过,今天霍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哪一句话也没有说错,却是将皇后娘娘彻彻底底地得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霍沫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雅思琦有了过节,而雅思琦也是没有心思将时间耽搁在她的身上,于是也没有半点客气地开口道:“我一天到晚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你今天有什么事情?恐怕不只是给我请安吧?”

    “回姐姐,您可真的是眼明心亮,妹妹就是想跟你藏着掖着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呢。”

    “我又不是那孙猴子,用不着那火睛金睛。”

    雅思琦虽然是满人,又没读过书,但是嫁给皇上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还见识过猪跑,知道火眼金睛说的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因为心里对霍沫存有反感情绪,因此看她就哪里都不顺眼,因此也就不管她说什么雅思琦都会条件反射地挪揄一番。

    霍沫再次被抢白一番,知道自己现在是说什么都是错,可是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里,总是被雅思琦拿话堵着,两个人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再谈下去了。然而谈不下去也得谈下去,现在是她有救于雅思琦,皇后娘娘就是把她骂个狗血喷头也得面带笑容地接着。

    “是妹妹不会说话,让姐姐见笑了,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妹妹这一回吧,以后妹妹可是不敢胡言乱语了。”

    见霍沫被自己修理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言听计从的样子,雅思琦心中的那团无名火总算是稍稍地消了一些,这才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记着就好,下不为例。”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谨记在心。”

    “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霍沫实在是被雅思琦的这个下马威给吓怕了,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皇后姐姐发起火来真是瘆人,她这回又是打算请她帮着推脱掉教书师傅的差事,只怕到时候她一开口,指不定雅思琦又要震怒到什么程度呢,因此霍沫对于这个事情一度都打了退堂鼓。然而就在她不想继续的时候,雅思琦又态度和蔼地问起她因何而来,一下子又触动了霍沫的敏感神经,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鼓励,于是一下子又对推脱掉教书差事的事情重新燃起了希望。

    “回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能够体谅和成全。您也知道,去年万岁爷给妹妹吩咐了一个新差事,就是教两位格格读书……”

    霍沫还算是个聪明人,只提了皇上给她吩咐差事,没有提冰凝向皇上引荐她的那档子事,然而她才只起了一个开头,雅思琦就立即知道下面她打算说什么了,而且与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没有半点差别,当即是心中止不住地冷笑:霍沫呀霍沫,居然还跟本宫耍心眼,你还真是嫩着点儿呢。

第3000章 各怀心思

    话说雅思琦之所以对霍沫如此厌恶甚至是痛恨,除了墙头草随风倒的作派令她极不为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格外地清楚,霍沫之所以能够找到她的头上,无非就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罢了。

    教书师傅的差事确实是冰凝向皇上引荐的,但也正是因为由皇上亲自吩咐了她,她才不好推脱这个差事,于是就找到雅思琦这里,希望皇后娘娘能够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推脱掉这个差事,从而离年家兄妹远远的,离是是非非远远的。然而为了将自己与年家兄妹撇得个一干二净,就不惜拿雅思琦当枪使,这让一直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如何能够心理平衡呢?你怕与贵妃娘娘从密过甚,引火烧身,却要我去皇上面前触这个霉头,到时候我惹恼了万岁爷,你倒落得个清清白白,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另外,万岁爷正因为年羹尧那个奴才火冒三丈呢,你却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种事情,这不是添乱吗?真是白长了那么多的心眼儿了。可是跟万岁爷请辞的时候怎么又有心眼了儿?拿本宫去撞万岁爷的枪口,到时候万岁爷一怒之下怪罪下来,挨骂的倒不是你,可是本宫呢!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雅思琦确实是有点儿冤枉霍沫了,此时因为年二公子倒台而惶惶不可终日的霍沫只是急于自保,有病乱投医才求到雅思琦的头上,从本心上来讲并没有打算给皇后娘娘使绊子、上眼药,然而实际效果却肯定是会让雅思琦受牵连,再加上一有风吹草动就急于站队,所以才会导致雅思琦对她如此的厌恶与痛恨。

    虽然早就看透了霍沫的来意,然而雅思琦不愧为办大事成大器之人,并没有急于揭穿,而是耐着性子静观对方的表现。

    “俗话说,没有金钢钻也就揽不了这个瓷器活儿,就是因为妹妹有这么大的能耐才会得了万岁爷的如此厚爱,姐姐可是想当这个师傅也当不上呢。”

    “姐姐真是笑话妹妹了呢,妹妹哪里有这个金钢钻呢?就是赶鸭子上架罢了,话说当初万岁爷跟妹妹交办这个差事的时候,妹妹就担心自己学问太低,耽误了两个格格前程,毕竟三位阿哥的师傅可是大名鼎鼎,而妹妹只是在乡野私塾里学过几年,功力与那四位大师傅比起来,简直是连九牛一毛都不如。可是万岁爷不听妹妹的,让妹妹只管去教,格格们学好学坏都没关系。万岁爷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妹妹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应承下来这个差事。可是一年来的结果实在是让妹妹汗颜,与当初妹妹预料得果然是八九不离十,妹妹这个师傅确实是才疏学浅,而两位格格又实在是聪慧过人,心里头也就更加地愧疚不已,既辜负了万岁爷的期望,也耽搁了格格们的前程,妹妹着实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果然,果然,霍沫的一番长篇大论与雅思琦此前猜测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辞都别无二致。原本雅思琦只凭猜测霍沫的来意就心里头憋着一股无名火,现在再亲耳听到她如此急不可待地与年家撇清干系,当即更是火冒三丈。不过她已经决定要好好地给霍沫一个教训了,所以只得是强忍住心头的怒气,慢慢地演这一出好戏,于是当她耐着性子听完霍沫的这番说辞之后,难得好脾气地开了口。

    “霍沫妹妹,姐姐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了,咱们满人全都是爽利的性子,有事说事,直来直去,你这话说了半天绕来绕去,姐姐也不是傻子,其实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不想当这个教书师傅了,是不是?既然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当不好两个格格的师傅,那就去跟万岁爷请辞好了,你找姐姐来做甚?”

    雅思琦明显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谁让霍沫跟她拐弯抹角呢?那她也跟霍沫装聋作哑,比读书做学问她比不过霍沫,可若是比勾心斗角,她可是有足够的信心。跟她玩心眼儿,那她就陪着小丫头玩一玩,让她最后输得心服口服。

    被雅思琦一语戳中了要害,霍沫一下子慌了神儿,正如雅思琦所料,若是比学问两个人不用比就立见高低,但是比心计,霍沫当然不是对手。霍沫才多大?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虽然从前也是大富大贵人家,但是比起皇子福晋出身的雅思琦,霍沫就完完全全地沦为小巫见大巫了,更不要说雅思琦做皇子福晋做了将近30年,不管是在先皇执政时期还是在本朝,都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受到的历练也不是一个富贵人家出身的霍沫能够想像得到的。因此被雅思琦一说点破了心中事,她先是一惊,继而大囧,一颗心慌乱得像一头四处乱撞的小鹿似的。

    “回,回姐姐,您教诲得是,只是,只是您也知道,如果万岁爷不发话,妹妹连见万岁爷的机会都没有,所以……”

    雅思琦摆明了早就洞悉了霍沫的一切,却故意不说,而霍沫被她逼到这个地步,半天也是张不开口,她是真心希望大慈大悲的菩萨赶快来救驾,让皇后娘娘不要再压迫得她这么紧,连口气儿都喘不上来了,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丢人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呢。

    实际上雅思琦并不是想要让霍沫知难而退,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教训这个胆敢算计到皇后娘头上的小丫头,一定要掌握住了火候,千万不能把霍沫吓走,那样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来替你跟万岁爷提出不当两个格格的师傅了?”

    雅思琦真的如她所愿主动开口说了出来,结果霍沫根本就没有预想中的长长松了一口气,相反却是觉得心情更加地沉重起来。霍沫不是傻姑娘,既然雅思琦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按理说早就应该火冒三丈了,结果现在却一改咄咄逼人的气势,居然心平气和了下来,反而令霍沫心里更是打鼓了。

    “回姐姐,原来,原来妹妹是想,不过,妹妹知道这件事情与您没有半点干系,您每日宫务繁忙,还要因为妹妹的事情分心累神,妹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太愧疚了……”

    “好了,好了,愧疚什么,你喊我这一声姐姐,我这姐姐可就不能白当了,既然都到了姐姐的宫里,姐姐也不能再把你往外头推。这样吧,你的事情我记下了,若是有机会,定是会替你在万岁爷面前美言几句。咱们姐妹一场,姐姐帮你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你也知道万岁爷的脾气,姐姐我也没法子保证万岁爷能够听了姐姐的话进去,也就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姐姐也只能是做到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了。”

    雅思琦做出如此表态,愿望达达的霍沫按理说应该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然而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担忧。这个事情若是换作了淑清,一定不会如此患得患失,正是因为霍沫也是个聪明人,才会极其敏感地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只是她的段位不够高,只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却不知道危险存在于哪个地方,令她颇为进退两难。

    早知道是这具结果,霍沫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长春宫来,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不但踏了进来,招惹了雅思琦,还无法预见危险正在哪个地方等待着她,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现在的霍沫可以说是骑虎难下,继续前行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可事已至此,再起抽身拔脚已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了,再者说了,就算她想走,雅思琦能让她走得了吗?直到这个时候,尝到自茧自缚滋味的霍沫快要把肠子都悔青了,真真的是哑马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更糟心的是,明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然而面对雅思琦她还要装出一副知了皇后娘娘的人情,感激涕零的样子,完完全全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姐姐,您的大恩大德,妹妹定是没齿难忘,请您先受妹妹一拜。”

    说着霍沫立即起身离座走到雅思琦的面前俯身拜了下去,雅思琦见状先是一惊,继而赶快上前一步扶了霍沫起来,连连道:“你这是做什么?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既然你尊称我一声姐姐,我自然没有不帮你的道理,赶快起来吧,起来吧,别让我着急上火了。”

    听到雅思琦如此诚恳的表态,霍沫只得是依言起身,不过眼中的犹豫与担忧却是怎么努力也掩饰不掉。雅思琦是何等精明之人?只是匆匆一瞥就引发了她的警觉,禁不住地心中暗道:这个霍沫心思真是不少,一点也不比冰凝差多少呢,现在冰凝失势了,这个丫头若是使些手段,保不齐哪天还就真的能入了万岁爷的法眼,到时候恐怕又会是第二个天仙妹妹了。

第3001章 选对时机

    虽然预见到了在冰凝被打入冷宫之后,霍沫极有可能借位上身的结果,但是对于这个结果,相反雅思琦在心理上却不是非常排斥,这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大度,而是觉得霍沫没有一个强硬的娘家做后盾,总不会重蹈年家兄妹的覆辙,仅从这一点上来讲,她当然是宁可助霍沫一臂之力,也不想冰凝毁了大清的江山。不过,当她再一想到霍沫拿她这个皇后娘娘当枪使的事情,又是气得牙根痒痒,因此暂且不管将来如何,先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点教训才是当务之急。

    “好了,好了,你的来意我都清楚了,我也说了会帮你去跟万岁爷提这个事情,最终能不能成事,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就这样吧,你先退下去吧,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雅思琦下了逐客令,霍沫自然是不好再赖在这里,于是赶快又千恩万谢一番就急急地告退了。而雅思琦并没有立即去找皇上,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急事,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功夫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若是太过急急火火,反而要引发他的警觉,所以雅思琦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一更天的时候,皇上差高无庸传来他的吩咐要她进宫禀报近几日的后宫情况,她才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理顺了一遍之后去了养心殿。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今天正好朕有点儿空,你有什么要禀报的就捡着重要的事情先说几件。”

    “回万岁爷,臣妾正好有几件事情想着跟您禀报呢。这头一件就是大格格尼楚贺快要过生日了,去年兵荒马乱的,宫里连宫分都减半了,所以臣妾也没有专门提这个事情,只是在长春宫里和几位妹妹一起吃了碗长寿面,也没敢惊动您,今年的情形好了许多,六格格又是您的大格格,理应好好庆贺一下……”

    雅思琦这一天来一直在考虑如何利用皇上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霍沫,因此不管是在策略上还是在方式方法上都做了周密的思考,于是特意将为尼楚贺过生日之事放在第一件事情来说,自然是要在皇上刻意营造出她并没有非常重视霍沫的假象,这样的话,就算将来皇上怪罪到霍沫的头上,也一定不会认为是她雅思琦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要说雅思琦与皇上真是没有白白做了三十年的夫妻,对于他的脾气禀性摸得简直是太透了,以致于那么老谋深算的他都果然如雅思琦所料的那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动的这些个小心思,而是一件一件地细听她的禀报,或赞同,或提出自己的一些意见,不知不觉之间就说了四五件事情了,一整天的操军公务令皇上已经是非常的疲倦,此时听了雅思琦一口气四五件事情的禀报,可谓是劳累到了极点,于是开口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可以,朕信得过你,就不用一一再来跟朕禀告一番了。那个,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朕也累了,你就先退下去吧。”

    皇上下了逐客令,而雅思琦却开没有开口对霍沫的事情提半个字,按理说应该是沮丧至极,然而,事情却完全相反,雅思琦非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却是心中暗喜,为什么呢?因为她原本就是这样设计的。

    对于霍沫请辞教书师傅这件事情,雅思琦实际上心里是没有底的,因为她实在是拿不准现如今冰凝在皇上的心中是个什么位置。若说是心里头没有她吧?那年二公子已经大罪罗列了几十条,贬去做了杭州将军,治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可冰凝却是毫发未损,这可一点儿都不符合他一惯的作派,要知道,即便是死了的官员被他抓到罪行,都是要从棺材里被拉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年羹尧那个奴才犯了这么大的罪行,冰凝作为他的亲妹妹,还有重大合谋串通谋反嫌疑,居然还能够稳稳当当地做她的贵妃娘娘,实在是匪夷所思。若说他心里头还有她吧?冷了一年多了,虽然芳苓这个眼线没有了,但是并不妨碍她从其它渠道探听翊坤宫的消息,只是没有从前那么方便,探得的消息也没有从前那么详细了,但是皇上去没去过翊坤宫她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一年多两个人没有半点联系接触,这哪里是他将天仙妹妹放在心里头的表现?

    雅思琦再是精明也实在是猜不透现如今皇上对冰凝的感情如何,因此对于霍沫请辞教书师傅之事自然是没有底,不知道皇上做出何种决定,然而她却是早早就下定决心想要好好地教训霍沫一番,怎么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那就首先要打心理战了。雅思琦向皇上禀报宫务几乎都是一更天左右,那个时候已经结束了一整天的与群臣商谈政务,而每日雷打不动的灯下批阅奏折时间又没有开始,这个空隙一方面了解通过雅思琦了解宫中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也用这件事情当做是休息的过程。

    对于皇上的作息了如指掌的雅思琦于是在禀报顺序上动了点儿小心思,特意将霍沫的事情押到最后,原本忙了一天就格外疲惫,再听雅思琦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宫中事务就更是令他头痛,因此听到最后,皇上早已经是身心俱疲。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雅思琦提起霍沫的事情,就算皇上对这个事情没有太多的反对意见,也会因为身体的疲惫和心情的烦燥而情绪激动,在此基础上若是又听说了霍沫落井下石请辞教书师傅的事情,不火冒三丈才怪呢。

    事情果然如雅思琦预料的那般如期发展着,当皇上面露疲惫之色欲将她打发走人的时候,雅思琦知道火候现在是正正好,于是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吩咐似地开了口。

    “回万岁爷,臣妾知道您现在太过劳累,需要歇息一些,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臣妾实在是做不了主,还要请您给个准话儿才好行事。”

    果不其然,皇上原本因为疲惫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因为雅思琦这句话又些微地舒展开了,同时急急地问道:“怎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连你都没个主意?”

    “回万岁爷,是这样的,昨儿晌午之前,霍沫妹妹来长春宫找臣妾……”

    “是霍沫?”

    一听到“霍沫”二字,皇上原本炯炯闪光的眼神顿时又暗淡了下去,然而这个细微的变化却是没有能够逃脱得掉雅思琦的眼睛,原本她就是有备而来,就是要暗暗揣度圣意,因此一边开口一边悄悄观察着他,又是那么一个精明之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重要的细节呢?而正是皇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望目光令雅思琦终于知道他的心理天平在哪一边了,也就对接下来的一切更加坚定了信心。

    “回万岁爷,正是霍沫。当时臣妾也很是奇怪,这丫头除了每日例行的请安,还甚少来臣妾的宫里串门子呢,想必是遇到了难处,连韵音妹妹都帮不了她……”

    “她能有什么难事?你直接处置就是,还用得着来烦朕?不知道朕整日里忙得连眼睛都合不上一会儿,却是拿这些事情来耽搁功夫,你是存心气朕是不是?”

    雅思琦是个能干的贤内助,不管是从前的王府还是现在的王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姐妹之间也是没有太大的矛盾,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家,一个坚定的支撑,因此除非是涉及到冰凝的事情,她断然是不会处理不了,更不会来烦他,现在一个小小的霍沫居然都能令她如此缩手畏脚,真是气煞他了。

    虽然被皇上狠狠地责备一番,但是雅思琦的心里除了冷笑就是讥讽:果然,果然,霍沫在万岁爷的心里头连根草都不是,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歪心思,实在是不能怨本宫,这些可都是你自己自找的。不过心里头虽然冷笑不止,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回万岁爷,臣妾知道不应该烦您,可是霍沫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年妹妹,臣妾实在是不敢擅自做主啊。”

    “什么?冰凝?冰凝怎么了?”

    如果说前面通过皇上对她拿霍沫的事情来烦他心存极大的不满而判断出事情成功率有了八九分的把握,那么当她一句“年妹妹”才刚一出口就引发皇上迫不急待的追问则实打实地让她放下了一百个心,那就是这一回霍沫可是要输定了。

    “回万岁爷,年妹妹什么事情也没有,您放一万个心回肚子里吧。”

    雅思琦这句话一出口,皇上才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禁不住地微微泛起些淡淡的红光,继而万分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对那个丫头的事情这么上心?她都那么狠心地待你了,除夕家宴上连装都不愿意装出来个笑模样,你怎么还对这种面冷心更冷的女人念念不忘呢?

第3002章 心疼心痛

    皇上除了懊恨自己对冰凝永远都是一副贱骨头,永远都要被这个女人牢牢地捏在手心里之外,更是对他刚刚在雅思琦面前情不自禁的失态而后悔万分。他是一个大男人,天生的优越感和自尊心根本不允许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的上赶着,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已经被他打入冷宫的女人,他就更应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弃之若敝履一般厌恶之极,然而可恨的雅思琦,只“年妹妹”三个字就让他原形毕露,丑态毕出,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恨之人!而更可恨的还是她后面那一句“年妹妹什么事情都没有,您放一万个心回肚子里吧”,这不是明摆着她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皇上自己是个多疑之人,自然是极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思赤裸裸地暴露在外,现在可好,他现在对冰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雅思琦呢?因面他当即就急赤白脸地自我辩解起来。

    “她有没有事情,朕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听着皇上言不由衷的话语,再见他尴尬窘迫的神色,雅思琦心下了然,知道他是大男人心思在作祟,于是赶快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装作没有注意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这么回事儿,老妹妹昨儿个来找臣妾,说她不想再当两个格格的教书师傅了……”

    “什么?这是霍沫说的?她这是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了?”

    又是一个果不其然,皇上一听霍沫请辞教书师傅一职,当即就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一般,瞬间暴跳如雷,而这个结果不但是雅思琦预料到的,更是她所最乐于见到的,由此止不住地暗暗叹道:老妹妹呀,你跟本宫耍心眼儿嫩着点儿,就是跟天仙妹妹斗心思,也是要输个底儿掉呢。

    “回万岁爷,臣妾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想当这个教书师傅了,就问了她,她说,……”

    “她就什么?”

    皇上明明知道自己在雅思琦面前太过失态了,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儿,真让他即刻改掉又是另一回事儿,所以才会再一次急急地询问霍沫请辞的原因,全然忘记了刚刚责备雅思琦的那番话:她的事情还用得着来烦朕?

    不过话一出口,皇上也是立即就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态了,急得他赶快被自己找补脸面道:“当初要她做两个格格的教书师傅可是朕亲自下的口谕,怎么,她全忘记了?”

    “没有,没有,老妹妹的脑袋瓜儿那么好使,定是不会忘记的,她只是觉得比不上阿哥们的四大师傅,怕耽搁了两个格格的前程……”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初朕吩咐她当师傅的时候,她怎么不说才疏学浅,怎么不说比不上四大师傅,现在这个时候反倒说过这些话来,她以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能骗得过你,就同样也能骗得过朕了?”

    皇上这番话虽然是一怒之下对霍沫的极大不满,但是间接也贬低了雅思琦,好像雅思琦就那么好骗,连个二十岁不到的霍沫都能骗得她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似的,实际上她也是一眼就看穿了那个丫头的心思,不比皇上的眼力差,也不是窝囊废。然而这话她现在也不好在皇上面前说出口,否则的话,既然她已经看穿了霍沫居心不良,怎么还将这个问题摆到皇上面前?还不直接先处置了,来个痛痛快快的先斩后奏才更符合她一惯的行事风格。

    唉,若不是想要狠狠地治那丫头一回,她雅思琦什么时候被皇上这么看低过,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这么窝囊过?然而为了借皇上这把刀杀杀小丫头的锐气,雅思琦只得是忍气吞声,装作好好受教的模样,在皇上面前连连道歉。

    “都是臣妾脑筋转不过弯儿来,害得您要为这件事情大动肝火,全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

    “算了,算了,你也别自责了,那丫头就是太精明了,精明过头反而过犹不及就成了愚蠢,朕都没有怎么样呢,这丫头着的这是哪门子的急?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哪天朕真的是除了她的封号,夺了她的名分,朕也清楚那丫头跟她没有丝毫干系,难不成在那丫头眼里,朕就是个是非不分、好坏不分的昏君不成?实在是让朕太过寒心了。现在谁都没有说什么呢,当初朕还担心淑清会借这个机会又翻出从前的老账跟她不依不饶,结果实在是没有想到,淑清都没有对她怎么样,那丫头要名分没有名分,要资历没有资历,却是第一个跳出来想要跟她撇清干系,实实在在是太让朕失望了,朕都要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老十三,又为什么要动恻隐之心,将她留在府里。原本还是想着这丫头与她都是识文断字,都是又有智慧又有才学,当时府里就她最小,跟你们也都说不到一块儿去,有了这丫头过来,两个人总归是有共同的话题能够聊到一块儿去,朕这心里头一直还都觉得是办了一件大好事咧。

    后来当她引荐这丫头做两个格格的教书师傅,朕还好一阵子的高兴,以为她们是惺惺相惜,彼此相互欣赏,所以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引荐,可现在看来,朕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了。本以为是想给她解解闷儿,有个能聊得来的姐妹,又都喜欢诗书,日子会过得滋不味一些,只是朕哪里料得到,竟是事与愿违,非但没有让她开开心心,反而招惹来这么多的糟心事,一个不食烟火的人,整日里却是要陷入这些勾心斗角的是是非非之中,简直就是害了她呀。”

    皇上左一个“她”右一个“她”,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点名道姓,但是雅思琦非常清楚,他口中的“她”就是冰凝,只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袒露心迹,才不得不用“她”来代替。看到他依然那么在意冰凝,又那么地袒护,雅思琦的心里头也是一阵一阵不停地问自己,从前那样对待天仙妹妹到底是对还是错。

    雅思琦虽然城府颇深,心计也很多,但是她的目标却是非常简单,那就是一切都以皇上的好恶为前提,一切以皇上的利益为根本。从前她执意打压冰凝,也是因为怀疑年家兄妹密谋造反,现在年二公子被皇上一举板倒贬到了杭州留待进一步治罪,也就是说皇上早就意识到了身边的危险,只是在选择合适的时机出手罢了。而他之所以没有动冰凝,一方面是念及从前的情份,另一方面想必也是觉得后宫女人就算是有谋反之心也成不了大气候。

    此刻眼见着皇上为情所困,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冰凝的深深关切之情,令雅思琦止不住地心酸,虽然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但是这辈子她还真是没有见识过他为哪个女人上心到这种程度,原来他的那些冷漠都是故意装出来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甚至在冰凝,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都要伪装自己,只有在面对她这个皇后的时候才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真情实感。都说帝王最是无情人,可是偏偏他却是个有情人,然而偏偏那天仙妹妹又是要牵扯在他们君臣之间,剪不断理还乱。

    直到现在雅思琦总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他的心中自然还是有冰凝的,甚至份量还非常的重,然而出于国家利益的纠葛,又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而这些牺牲却是没有能够取得冰凝的谅解,两个人才走到今天这般绝境之上。

    正是因为突然间明白了其中的这一切,雅思琦才开始对自己从前的所做所为有些懊悔,只是这个懊悔不是出于冰凝的原因,而是出自皇上,她不想看到他那般痛苦的模样,假若冰凝的回心转意能够令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那么她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人之美,只要他过得不再这么苦,只要不在他的脸上再看到痛,只要有办法,她愿意做任何的尝试,哪怕是去求冰凝,她也甘愿放下皇后的身份,去恳求她。

    想到这里,因为太过心疼他,雅思琦的心里也是酸酸的,痛痛的,没有丝毫的妒忌成份,完完全全都是对他的疼惜,因而也就更加坚定了想要说服冰凝,做通她的工作,让她成为他心灵的慰藉。

    “回万岁爷,臣妾都知道,都知道,臣妾实在是太愧对您了,不但没有管好姐妹们,还因为她们的事情来烦您恼您,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雅思琦突然间的这番诚恳道歉直接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前些日子她还跟冰凝打得不亦乐乎,不但在冰凝的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惊动了大内侍卫,将冰凝来了个人赃俱获,今天来他这里,不是要借霍沫之手给冰凝一个沉重打击吗?若不是因为碍着他的情面不好直接做出决断,想必早就下手处置了,只是出于无奈才来提前跟他禀报一声罢了。

第3003章 再设新局

    皇上虽然看人历来很是精准,不过今天在这件事情上完完全全失了准星儿。依着他的理解,冰凝不知不觉之间得罪了雅思琦,才遭她狠狠打压,现在有了霍沫主动跳出来想要跟冰凝撇清干系,这是多么大好的一个机会?按理说她应该劝说他同意霍沫的请求,直接后果就是令冰凝与霍沫之间产生深深的矛盾,现在冰凝可是屋漏偏逢阴雨天的时候,有霍沫的主动挑衅,有雅思琦的背后撑腰,再加上与淑清的宿怨,可想而知她的日子过得会有多么的艰难,如此一来,岂不是轻轻松松地就能够达到狠狠打压冰凝气焰的目的吗?

    然而事态的发展又完完全全地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雅思琦半句话都没有说,上来先承认自己的错处,态度极是诚恳,就算是她有天大的错处,都让皇上不忍心责备,甚至令他禁不住地自我怀疑起来:难不成朕猜错了雅思琦的来意,根本就不是来打压冰凝的,而是来护着她的?

    “那个,你先别认错了,朕知道你办事自有分寸,且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今日之事只怪霍沫心思太多,净想些不该想也不该做的事情!对了,朕问你,霍沫请辞的事情都有谁知道?她知道不知道?”

    “回万岁爷,臣妾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呢,年妹妹那里也是没有透露半个字。”

    “好,好。”

    皇上一边说了两个好字,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才又重新吩咐道:“你回去跟霍沫说,就说是朕的吩咐,要她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有,教书师傅的差事现在朕说她做得她就做得,将来哪天朕说她做不得,她就做不得,所以,赶快把那些心思收拾收拾。另外你也叮嘱她一句,嘴上把牢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拎得清楚,别犯糊涂铸大错。而且朕的心思也不是她可以擅自揣度的,除了把书教好之外,其它什么都不要想,再想就休要怪朕不客气了!”

    皇上的这番话说得极重,虽然事情不是雅思琦做的,她也只是个传话之人,但是在她耳朵听来,也是顿觉心惊肉跳。皇上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他一般都是对奴才、对臣子才会大发雷霆,对自己的女人以及阿哥格格们反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因此刚刚这番话说完,雅思琦直觉得脊背发凉。想想当初淑清时时处处与冰凝做对,皇上都没有发过这种狠话,为什么呢?除了与淑清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之个,淑清本身是个毫无心机的笨女人,再是耍心眼儿动心思也不至于酿成多大的后果,虽然竹墨在琵琶上动了手脚,害得冰凝在先皇面前出了大丑,害得皇上精心计划的游园以闹剧收场,然而事后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都没有狠狠处罚淑清,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出自淑清的本意,她的小心思全都是争风吃醋罢了,那些全都是竹墨擅做主张的结果。

    但是霍沫却不一样了。一来她与皇上没有三十年的夫妻情份,二来她实在太过精明,最终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雅思琦也精明,但是雅思琦一切以皇上的感受出发,一切以他的好恶为标准,一切以他心情舒畅为根本目的,霍沫既是因为年纪轻,不懂得也不愿意将自己放在一个低至尘埃的角度,才会凡事从自己的角度出来,凡事只考虑自己不考虑皇上,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了皇上的尚方宝剑,雅思琦心里就更踏实了。虽然她以皇后的身份斥责任何一个后宫女人都是天经地义之事,然而有了皇上的上方宝剑,她的腰杆就更加的硬了,也更加的理直气壮起来,因此她最终仍是将传皇上吩咐之事定在了第二天早上众姐妹请安的时候。若是只有霍沫一个人在场,她再是被狠狠训斥一番,又有什么效果?反而还会误以为皇上这是照顾她的脸面,还误以为皇恩浩荡沾沾自喜呢。

    因为知道冰凝每天请安都是最早的,为了避开众姐妹相聚的场合,但是明天这场重头戏若是没有了天仙妹妹的参加,实在是不大好看,于是从养心殿退出来之后,路过翊坤宫的时候她立即吩咐红莲前去传她的口信给年主子,明天她早上有事情,让冰凝晚半个时辰过去请安。

    冰凝听到月影传来的红莲的传话,心里没做它想,只以为确实是雅思琦有事情,于是第二天早晨果真依言晚了半个时辰到了长春宫,结果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居然所有的人全到齐了,从来她都是最早的一个,今天却变成了最晚的一个。想到昨天晚上红莲特意过来传的口信,再加上去年雅思琦在长春宫联合众姐妹向她发难的情景现在仍是历历在目,冰凝一下子就明白了,恐怕今天又是一场鸿门宴。只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上一次人赃俱获没有得逞,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冰凝从不主动惹事生非,但她也从来不害怕被是非招惹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发愁,连皇上都不怕的她,还会怕了这些个姐妹们?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好,好,你赶快起来吧。难得今天姐妹们有机会聚在一起,一个都不差,全齐齐的,实在是太难得了,平日里年妹妹总是来得早走得早,不过也不能怨她,她还有六十阿哥湘筠格格要照看,自然是不比咱们这些无事一身轻的人呢。”

    这番话是出自雅思琦的真心实意,既然打定主意要劝冰凝与皇上重修旧好,那么她自然是要提前拿出姿态来才是。然而由于这一年多来雅思琦时时处处与她做对,既有眼前这个鸿门宴当头,又有此前的长春宫发难历历在目,难怪冰凝会错怪了她,因此一听到这番话,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嗅出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于是头脑中当即是警铃大作。

    尽管冰凝的思维一向敏锐,这一回却实在是是想不出来皇后娘娘今天会选择什么事情作为向她发难的导火索。若说是因为今天她来得晚了,那冰凝只能是对于自己放松警惕而着了雅思琦的道儿自认倒霉,毕竟这一年多来与皇后娘娘屡屡有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昨天晚上对于雅思琦突然间的临时传话她竟然是没有半点警觉,这能怨谁呢?当然是只能怨她自己了。

    现在看来,昨天晚上雅思琦就已经摆好局、布好阵,就等着她今天自投罗网呢,而她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让对方顺利得逞,想想冰凝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窝囊。这么多年在大风大浪中走了不知道多少遭,突然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她当然是懊恼至极。

    此时此刻,她再有多少后悔也是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如何将眼前这个局面强撑过去。虽然说她从来都不怕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事,然而由于对未知事物的不确定仍是令她心中禁不住地有些小小的忐忑,只不过在表面上她还是不能在雅思琦的面前输了半点阵脚。

    “多谢姐姐体恤,不管怎么说,妹妹都是来得太晚了,自是有错在先,姐姐怎么责罚都是应该的。”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原本我就一直跟万岁爷说过,想要免了你的请安礼呢,只是万岁爷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虽然也体谅你的不容易,但也不想因此而坏了规矩,就一直没有答应,所以你能够每日不缀前来请安我就很知足了,哪里还会有责罚你什么?快来过来坐吧。”

    雅思琦对冰凝热情有嘉,不但冰凝感觉事出反常,就连在座的其它女人们都禁不住地疑窦丛生。谁不知道雅思琦一直针对冰凝,时时处处都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却是这般好脾气,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吧。更让大家奇怪的是冰凝,从来都是早来早走的她今天怎么这么不当心呢,竟是让雅思琦抓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手里,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还是说年家倒台了,失势了,年妹妹也跟着看破红尘、破罐子破摔了?

    当然,所谓的“大家”并不包括一个人,那就是霍沫。自从那天主动登门寻求雅思琦的帮助,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充分地领教了皇后娘娘的厉害之后,她就已经预到大势不好了,只是几天过去都是风平浪静,让她以为自己的预感出了差错。然而当她今天见到贵妃娘娘居然是最后一个前来请安,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却是在心里禁不住地轻颤了一下,望向冰凝的眼神儿也是充满了不安的情绪。

    就在霍沫的心思飘飘怱怱之际,只听雅思琦发话了,那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个的小锤子似地敲打在她的心头。

    “今天难得咱们姐妹几个能有机会坐在一起,实在是不容易呢,那我就正好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跟大伙说几句。”

第3004章 当众训诫

    在雅思琦自己看来已经努力表现得很是普通也很是平静的一句开场白,却是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无数的波澜。冰凝是严阵以待,冷静观察,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一切准备;霍沫是心虚忐忑、心神不宁,只觉得是要大祸临头;而其它人则是以为又有一场好戏要在皇后与贵妃之间上演,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表现?按理说没有不站在雅思琦这一边的道理,然而眼看着眼前的年妹妹也甚是可怜,娘家这个强硬的后台没有了,贵妃的位子也是朝不保象夕,不管是出于同情弱者的角度,还是做人不应该落井投石的方面来考虑,似乎都是年妹妹更可怜一些。

    就在众人各怀心腹事之际,雅思琦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静悄悄地等待着她的下文,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直言不讳地继续说起来。

    “各位,昨儿万岁爷请我过去禀报最近这些日子的情况,我自然是如实相禀,一个是六格格尼楚贺过生日之事,万岁爷连连称是,要咱们一定办好,到时候如果有时间,万岁爷也会参加的。”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发生,却是件家常事,令做都好了充足准备的众人一下子紧绷的神经立即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情绪也是格外地复杂,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就在众人心情七上八下之际,雅思琦又将昨天跟皇上禀报的事项全都一股脑地说了个遍,待她全说完了,众人都还是没有缓过神儿来。就在大家以为今天不过就是像平日一样聚在一起拉个家长聊个里短的时候,突然间,雅思琦的话锋一转:“既然老天爷都成全咱们,让咱们难得地聚一聚,也恰好昨天从万岁爷那里领了圣旨回来,那我这个当皇后的,可就要拿这个尚方宝剑,跟大伙儿说几句贴心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来,心情也更是如翻山越岭一般忽上忽下,因为谁也没有料到雅思琦先跟她们来了一个虚晃一枪,之后又来了一个回马枪,只杀得众人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然而这还不算什么,雅思琦连片刻的喘息之机都没有留给从人,还不待她们分辨出来东西南北,就立即发起了突袭攻势。

    “万岁爷吩咐我,要各位稍安勿躁,现在虽然天下太平,但朝中之事也是纷繁复杂,咱们当女人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守好宫里的规矩,咱们守不好规矩,丢的不是你的脸,也不是我的脸,咱们丢的是万岁爷的脸。若是因为咱们这些女人让万岁爷被人看了笑话过去,那可就是兹事体大,想必你们也都懂得,用不着我再多说半个字。

    这里面除了霍沫之后,所有的姐妹们当初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想必万岁爷都跟你们说过了,姐妹之间要和和气气,日子方能过得和和美美,争风吃醋邀宠之事,万岁爷眼睛里看不得,心里头也忍不得,更是不会吃这一套,这么些年了,不用我再多说,唯有事实可以充分证实,在座的哪一个姐妹得宠是因为你们耍了小心思、耍了小伎俩得来的?应该是没有一个吧?万岁爷的心里头自是有一杆称,不是你争你抢你闹就能如愿以偿荣获圣宠,所以说,动这些心思,完全就是无用之功,不但不能讨得万岁爷的欢心,相反还会令万岁爷所厌恶,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外,我还要说一下,咱们不但要自己守好规矩,还要自己宫里的阿哥格格,以及奴才们都要守好规矩、守好各自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一律都要在心里头掂量好了,若是自己宫里的格格阿哥或是奴才出了差池,你们自己也休想逃过干系。你们哪一个若是有勾心斗角的闲功夫,还不如把这些心思用在如何伺候好万岁爷,如何守好女人的本分,如何教好自己的格格阿哥,如何管教好自己的奴才更能赢得圣宠。

    这些都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一番知心体己话,咱们姐妹一场,也算是这辈子有缘份,所以才会说给你们听,虽然忠言逆耳,但全都是肺腑之言。若不是拿你们当亲姐妹来看,我又何苦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看着你们一个个争得头破血流,我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然而我还是要把这些话都说给你们听,有一些是万岁爷千叮咛万嘱咐我的,有些是我自己领会出来的,虽然事先没有征得万岁爷的同意,但是我知道,若是万岁爷知道我对你们说了这些,也是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雅思琦虽然早已经把好了腹稿,然而当她真正开始说的时候,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一开始她是倚仗着皇上的圣旨,扯大旗谋虎皮,然而说着说着,不但跑题很多,还将自己的意思也掺杂了进来,毕竟皇上只是要她警告霍沫不要动不该有的歪心思,她自己却又加上了告诫众人守好规矩,不要争风邀宠,还要管好自己的奴才等等一大堆的事情,显然已经比皇上的口谕多了许多内容,于是最后不得不加上一句,若是万岁爷知道,一定会举双手赞成。

    众人对于雅思琦这番话并没有半点质疑,就算不是皇上吩咐的,她一个皇后也是有足够的权利对众妃嫔们予以训诫,所以说,对于雅思琦自由发挥的内容,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然而令众人很是费解的是,在人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皇后与贵妃娘娘之间爆发的新一场冲突战争的时候,结果却是人人都被严厉地训诫一番,而且明摆着的一个情况是,冰凝明显得到了雅思琦的袒护。

    就算淑清曾经甚是得宠,那也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尽管这一年来冰凝的风头每况愈下,但是在年大将军被贬为杭州将军并遭到群臣讨伐历数罪状之际,直到现在贵妃娘娘仍是没受到半点牵连,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很是吃惊,再加上刚刚雅思琦明显偏向冰凝的一番话,令包括冰凝在内的众人都有实在是摸不清门路。

    别人摸不清门路没有关系,只要霍沫心里头清楚就好,事实也正是如雅思琦所希望的那样,霍沫是真真正正地听话听音,听出来了雅思琦的弦外之音。原本她就因为前几天求到雅思琦头上而后悔万分,此时听到皇后娘娘这般夹枪带棒的话,当即就变了脸色。她原本只是想离冰凝远一些,害怕因为年家倒台而殃及到自己的身上,结果怎么到了雅思琦的口中,却变成了她与冰凝争风吃醋了?

    虽然从前,当然也包括现在,她对皇上一直都没彻彻底底地死心,包括请辞教书师傅一职,也是既想离冰凝远一些,也想离皇上近一些,而现在年家失势正是她走近他的大好契机。放眼整个后宫,既有美貌又有学问的,除了冰凝就要数她了,而且有了年羹尧被板倒的先例,更是让霍沫心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从前娘家有权有势是大靠山,现在看来,对于喜欢大权独揽的皇上来讲,后妃的娘家无权无势才更合他的心意。而她正是方方面面都符合皇上的要求,这样的机会真的是机不可失。

    然而现在的霍沫与冰凝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尊贵的贵妃娘娘,一个是无名无分几乎要被皇上遗忘到了角落里都不曾想得起来,因此若是不想让他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她,那就必须要保持存在感,因此这个请辞之举也是暗暗地包含了两层意思,既是害怕被年案惹火上身,也是想在皇上的心里唤起对她的注意。

    皇上虽然老谋深算,但是他的心思全用在了国家大事上面,就算冰凝是他最爱的女人,他用在冰凝身上的心思也到不了一成,另外,历来都是女人围绕着男人转,花尽心思去讨好,去揣摩,他一个大男人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闲功夫千方百计去猜测女人的心思,刻意去讨女人的欢心,更何况皇上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政务之上,因此他通过这件事情只是看出来霍沫不想过多地与冰凝有联系,以免受牵连,却是完全没有料到她还暗藏了如此心计。

    皇上看不出来的东西,雅思琦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原本就是个精明人,又是女人,女人间的那点儿小心思,可以说全都是她玩剩下的,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所经历的女人间的这点儿小伎俩,或许可以比霍沫吃过的咸盐还要多。因此当她决定在众人面前好好教训一下霍沫的时候,就将争风吃醋之事也一并一吐为快。

    雅思琦的这个一吐为快别的人既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更是不会对号入座,然而唯有霍沫却最是心知肚明,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当然是自己最为清楚,而且还被雅思琦看穿,更是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谓颜面尽失。

第3005章 马屁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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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众多妻妾之一,墙头草随风倒,或是落井下石的作派,在有些人眼中是十恶不赦之举,但是在有些眼中却被认为是无可非厚的行为,若是换作了她们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在争风吃醋的竞争中彻底落败,却是不会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同情,虽然同是女人,何苦相互为难,然而毕竟只有一个男人,既然选择了不甘寂寞,就要愿赌服输,既然愿赌服输,就不要怕遭到所有女人的嘲笑和讥讽,这也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之一。所以说霍沫才会对雅思琦刚刚那一番训诫如此的尴尬和窘迫。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她觉得没有脸面,那就是一开始雅思琦就事先声明她讲的这些话都是皇上的口谕,也就是说她存的这点儿心思皇上不但看穿了,还拒绝了,还借雅思琦之口对她狠狠地训诫一番,这个结果对于霍沫来讲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霍沫毕竟是读书人,因而她也有大多数读书人的一个通病,那就是摸不开脸面,她既想讨皇上的欢心,得到他的恩宠,却又不想被他看出来,想在不动声色之间,在潜移默化之中,渐渐地入了他的眼,赢得了他的心,而不是直接表明心迹。姑娘家的矜持,读书人的清高都令霍沫在感情上既希望有所得,却又是放不开。

    然而刚刚雅思琦的这一番话却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思不但被皇上一眼就看穿了,还通过雅思琦之口严词拒绝,甚至还警告她不要跟贵妃娘娘争风邀宠,这是何等奇耻大辱?此刻若是有个地缝,她真是恨不能一下子就钻进去,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尽管雅思琦没有指名道姓是她霍沫自不量力与贵妃娘娘争宠,但是因为心虚的原因,霍沫想当然地以为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对皇上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还遭到一顿严厉训斥,这个脸面真的是丢到爪哇国去了,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千一万倍。

    雅思琦今天当众训诫的目的就是要狠狠教训霍沫一番,因此她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个丫头的脸色由红到白,现在完全跟一张纸一样,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效果,胸中的一口浊气总算是消除得一干二净。

    与霍沫的颜面尽失、如坐针毡相比,其余众人全都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模样,若说从前有人争风吃醋的话,大家都是见惯不怪,现如今还有人争风吃醋,就让除霍沫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毕竟以前冰凝独享专宠,其它女人们也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才会有争风吃醋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淑清被皇上彻底地打入冷宫,她只得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替三阿哥谋划储君的上面,哪里还有闲心思争风吃醋呢?惜月虽然心高,但奈何从来都没有入过皇上的法眼,争宠只是她一厢情愿之事,争来争去也就索然无味了,也像淑清一样,将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在四阿哥的身上;其它女人要才无才,要貌没貌,就算是从前也没有敢肖想过受宠,更不要说现在了。

    别的人想不通,冰凝也想不通,若说从前她一直是个刀锋浪尖上的人物也就罢了,现在都被打入冷宫一年有余,皇上连她这个翊坤宫都不曾走进来半步,因此雅思琦所说的争风吃邀宠之事与她定是没有半点干系。跟她没有干系就可以,冰凝从来不好奇,现在有哪些个女人开始打皇上的主意了,毕竟她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那么他与其它什么女人如何如何,她既不关心也不妒忌,她只好守好自己的一颗心,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因此面对雅思琦的这一番话,众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众人想不明白没有关系,只要霍沫知道就可以。毕竟皇上叮嘱过雅思琦,不要让众人知道霍沫请辞教书师傅之事,担心牵连到冰凝,让冰凝脸面上难堪,然而她又想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霍沫,因此只有声东击西,拿这个争风吃醋的事情说事儿,既能够给霍沫以更加巨大的重创,还能够避免皇上将来追责,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整场戏下来,雅思琦最关注的人除了霍沫之外就是冰凝了。通过昨天与皇上的一席交谈,她终于发现原来皇上的心中还将冰凝的位置放得这么重,不想他太伤心难过,因此她决定对冰凝不再紧紧相逼,另外也要好好地劝一劝天仙妹妹,不要让他太失望了。这也是她那句“女人本分”的话中之话。

    然而从目前情况来看,霍沫如她所愿受到了羞辱与处罚,而冰凝呢?怎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今天她当众说下这番话,不是明摆着给天仙妹妹撑腰吗?不说感激她也就算了,连她的话也没有听进去吗?万岁爷对你这么大的恩宠,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连本宫都看得出来,你这么心思通透之人竟然看不到?还是说对万岁爷治了你二哥的罪仍然怀恨在心,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心结了?

    从霍沫的反应上雅思琦得到的是成就感和满足感,然而从冰凝的反应上她获得的全是失败感和挫折感,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皇上的心情,爱而不得,却又苦守着这份感情舍不得放弃,那是怎样的无力与失落?难不成这天仙妹妹的心就真的是石头做的,捂不热也捂不透?

    猜不透冰凝的心思,但是请安也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另外因为雅思琦刚刚那一番话态度威严、语气严厉,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往日闲聊家长的固定节目也是无法进行下去,同时也是为了给众人一个消化的过程,于是雅思琦在沉寂中重又开了口。

    “好了,今天的请安就先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把我刚刚说的话都好好地琢磨琢磨,不要再犯同样的错处,否则就不是我揪着你们不放的事情,而是万岁爷也不会轻饶了咱们大伙儿,毕竟是我这个皇后失职失责在先……”

    “妹妹你放心,别人我不敢说,最起码我这个当姐姐的定是不会害你被牵连的,再说了,我都一个老婆子了,就是想争这个风吃这个醋,恐怕万岁爷也懒得瞧我一眼呢。”

    雅思琦万没有想到会是淑清第一个当众表态,往日里只见她撒泼耍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不管淑清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支持她,现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率先表态支持总归是好的,只从这一点上来讲,她也会记下淑清的这个人情。

    “姐姐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谦虚了,在坐的姐妹当中,论劳苦功高,您永远都是稳坐第一把交椅,连万岁爷都一直跟妹妹面前一个劲儿地夸您呢。”

    戴高帽子谁都会,雅思琦承了淑清的人情,自然是要投桃报李,而淑清之所以如此积极主动地向雅思琦示好,当然还是想要指望着皇后娘娘将来在三阿哥继承大统的事情上助她一臂之力呢。

    淑清的积极靠拢让雅思琦备感欣慰,却是令惜月深受压力,她也是个精明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淑清的用意,当即是懊恼不已,明明自己可以抢得这个头功,怎么居然被那个笨女人抢了先?抢不了第一,那么第二就不能再白白地从自己手上溜走了,于是还不待淑清对雅思琦送来的高帽子再谦让几句,惜月就立即抢了话过来。

    “姐姐您不用担心,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我们都是什么性子呀?若真是有心争风吃醋,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争个脸红脖子粗的,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和和气气的姐妹情份了,您说是不是?”

    惜月是因为没有资本争风邀宠,但是话却是说得极是动听,又极合雅思琦今日训诫的最主要目的,那就是狠狠惩治和羞辱霍沫,而惜月这番话简直就像是猜中了雅思琦的心思似的,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她们这些姐妹从前都一直和和气气的,只是现在才开始争风吃醋,而所有的人中,只有霍沫来得最晚,才不过三四年的光景,于是就算是脑子最愚笨的韵音都听出来了,原来惜月这话是意有所指,全都指向了自己宫里的霍沫丫头啊!

    连韵音都知道霍沫成了千夫所指,雅思琦岂能听不出来惜月的话中有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如此恰到好处地送上来的大礼,雅思琦岂有不收之理?继而心中止不住地对惜月刮目相看:这个惜月,虽说是比猴儿都精,但是看在你这么识相的面子上,本宫就领了你这份情了。

    “惜月妹妹说的是呢,若不是咱们姐妹同心同德,哪里会有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呢?我知道大伙儿都是一心替万岁爷分忧解难,所以断是不会用争风吃醋来讨扰万岁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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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6章 无爱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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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清与惜月争先恐后地向雅思琦表态,虽然不是事先排演好的,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比事先排演好的还要成果惊人,对此,雅思琦直觉得是老天爷都在助她一臂之力,简直就是“万事如意、心想事成”。.org雅文吧有了这两个人的表态,其它的人就更是不在话下,有名有分的韵音和春枝形不成多大的气候,云芳连名分都没有,雅思琦自然是更不会放在眼中,因此对霍沫的这一仗可以说是赢得轻轻松松,但是毕竟也算是完成了心里头盘算了不少日子的一件大事,现如今大功告成,成就感与喜悦感也还是有不少。此刻大局已定,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终又郑重其事地重新开了口。

    “今天这番话,我或许说得重了一些,但是对于每一个嫁过来的妹妹们,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忘记,同样的话,我几年前,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都曾经说过,如果你们放在了心里头,也认认真真地听进去,照着做了,想必我今天也不用再车轱辘话来回说这么多遍。都是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心思用在争风吃醋的事情上面,若是传出来,不要说你们自己被外人所耻笑,也一并会损了万岁爷的脸面……大道理想必你们这些读书人全都比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懂得更多,我也就不在你们面前搬门弄斧了,功夫不早了,都回去好好想想吧,希望以后这些话我都不用再重复,说得太多,连我自己都觉得脸皮子臊得慌,全都好自为之吧。”

    一番话说完,屋子里先是静得鸦雀无声,继而众人又仿佛猛然间醒过味来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道:“姐姐(妹妹)您放心吧,我们全都谨记在心了。”

    “记得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退下吧。”

    雅思琦发了话,又是这种刀锋浪尖上的时候,谁也不想凭白无故地当了旁人的替死鬼,于是纷纷起身告辞,霍沫更是不想单独面对雅思琦,于是趁着众人纷纷告退之机也不显山不露水地一并退下了。

    经过今天一大早晨的训诫,霍沫算是被她彻底地压制住了,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出什么大风大浪,虽然对霍沫的这一役以大功告成而结束,然而仅这一个成果对于雅思琦来讲实在是不能够令她满意。.org毕竟惩治霍沫对她而言不算是高难度的挑战,而劝说冰凝对皇上回心转意既是她最在意的事情也是对她而言极难办到的事情,因此这个时候雅思琦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霍沫的身上,而是转到了冰凝这里。

    同在一个府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雅思琦对冰凝的性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而她又偏偏最是合皇上的心意,最对他的脾气,就算是淑清得宠的那些年里,也不见他待淑清这么用心。虽然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年轻,不懂得花心思讨女人欢心,但是现在的皇上也是一样的不太会将心思用在女人的身上,但是雅思琦还是觉得从前的淑清和现在的冰凝在他心中所占据的份量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呢?

    从前皇上与淑清之间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但是他结果都是淑清花尽各种心思百般讨好于他,最终换得他的回心转意,两人重修旧好。而冰凝呢?冰凝从来都不会刻意花心思去讨好他,他当然更不会做这种有失帝王和男人脸面的事情,然而表面上他不会去做,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她,就算现在两个人的感情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仍是无法割舍掉这段感情。相反冰凝倒是好像更看得开,更洒脱,说不爱就不爱了,因而这样的结果既令雅思琦困惑更令她难过。皇上不仅仅是她们这些女人的天,更是整个大清帝国的天,天仙妹妹胆量可真是不小,竟然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而他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痴心不改,冰凝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的这份深情?

    困惑也好,不理解也罢,现在正值年家大厦已倾的敏感时刻,这个时候去劝说冰凝,连一惯自信的雅思琦都是心里不停地打鼓。不过,每当脑海中闪现出皇上那般苦闷的神情,雅思琦的心里又觉得被刺得生疼。只有他的日子过好了,心情舒畅了,雅思琦才会心心情大好,毕竟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那么翊坤宫这一趟她是要走定了。

    话说请安结束之后,冰凝心事重重地回了翊坤宫,原以为又要被雅思琦上演新一轮的长春宫发难,结果发难确实是发难,然而主角却是换成了霍沫,而她似乎还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庇护,不但躲过一劫,还劝那些老人们离争宠远一些,而年轻的就只剩下她与霍沫二人,在霍沫遭到变相斥责,而她却得到偏袒的情况下,好似又可以从中得到些许鼓励,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一边要求众姐妹统统离皇上远一点儿,切不可做狐媚之事,另一边又悄悄暗示她主动向他投怀送抱,雅思琦的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呢?

    冰凝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弯弯曲曲的绕圈子,而且现在的她也没有这个兴趣。从前皇上在她的心里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他的快乐她愿意感受,他的伤心她愿意分担,可是现在时过境迁,想要再重新找回从前的那些感觉实在是太难了,别人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而她呢?或许是因为伤得太深了,现在的她连“难为水”的心情都没有。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爱才有恨,如果连爱都没有了,哪里还会有恨呢?所以说被一个人恨也是幸福的,至少那个人对你还有爱,所以才会恨你,如果那个人连恨都不会恨你了,那么也就可以断定这份爱已经是荡然无存。

    冰凝现在恰恰就处在这种心态之中,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偶尔也会恨过他,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千难万险,最终在利益面前爱情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输得彻头彻尾。冰凝正是因为心被伤透了,也被伤怕了,再也不敢踏入爱情的雷池半步,因为她不想再被伤得体无完肤,因为她还有六十阿哥想要好好地保护。身在皇家,爱情永远都要跟利益深深地牵扯上关系,剪也剪不断。

    不过现在的冰凝已经不会被这些事情所困扰了,因为她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也就真正地放下了这些爱恨情仇,她被他利用就利用吧,她的二哥被治罪就被治罪吧,她只要把他看作是一个帝王,而不是她的夫君,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这样的话,她既不会再“难为”他,也不会再难为自己,才能够相安无事,平安度日。

    然而这世上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冰凝经过一年多的痛苦的心历过程终于可以麻木得心如止水的时候,雅思琦却偏偏不肯放过她,偏偏要找上她的门来,给她平添这么的苦恼与难题。

    那一场针对霍沫的责难过去已经有十来天的时间了,雅思琦故意沉了这么些日子,因为她知道冰凝的心思有多么的敏感,一定会猜到她打算做天仙妹妹与皇上之间的和事佬,另外她也知道冰凝的脸皮有多么的薄,皇上针对冰凝针对年二公子的所做所为早已经伤透了天仙妹妹的心,让冰凝一下子接受他甚至还要讨好他却实也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因此雅思琦故意将这个事情沉了几日,让冰凝的心里缓了缓,这才选择了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登了翊坤宫的大门。

    因为事先没有传过口信过来,当小武子听说皇后娘娘大驾光临的时候,一边急急地吩咐小太监去给月影传话,一边脚底生风般地迎到了影壁墙。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奴才有失远迎,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你可真是比那顺风耳也差不了哪儿去了,居然这么快就得了消息,都迎到影壁墙了还说有失远迎,这若是本宫提前传了话过来,你还不迎到宫门外面去?”

    “娘娘大驾光临,奴才迎到宫门外也是理所当然的。”

    “几天不见,你这小嘴可是越来越甜了呢。好了,好了,头前带路吧。”

    雅思琦因为想要劝冰凝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因此难得地对翊坤宫的大管家都是和颜悦色的,仿佛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似的,愈发地显得她既心虚又底气不足。而小武子也是被雅思琦这么好的脸色给吓得着实不轻,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曾经对他家主子下过狠手的皇后娘娘竟是突然间这般主动求好,难不成这里面又暗藏了新的杀机?

    越想小武子越是觉得脊背直冒冷汗,本是想提前跟冰凝提个醒儿,却是碍于皇后娘娘就在跟前脱不开身,急得他是满头冒汗,于是一身冷汗一身热汗搞得他狼狈不堪,连个对策都没有想出来呢,转眼间就将雅思琦迎到了正殿门口,幸亏见到月影已经恭候在了门口,想必是他家主子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他这颗心才算是稍稍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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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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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讲述雍正皇帝与年妃的爱情故事,基本尊重历史,不宫斗,不滥情,不虐恋,数字军团靠边站,康熙也只打打酱油,偶尔搞笑,基本煸情,志矢不渝、无怨无悔,只为写出我心目中的四爷,写出我心目中的爱情。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