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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全文阅读

作者:我向苍天借明月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txt下载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77章 锁定目标

    冰凝之所以选中了库管奴才当突破口,也是她仔细思索之后才确定下来的方案。她不看重库房这些贵重物件,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这个差事是个极肥的肥差。另外她还知道,正是因为这是个肥差,也最是招人妒忌,最容易惹上祸端,其它的奴才们是看得见摸不到肥水都进了别人的腰包,任谁心里都不平衡。

    正因为如此,冰凝才会将突破口选在库管奴才的身上,因为这类人是最贪婪的,从本质上来讲,人的贪欲从来都是没有止境,所以这种人一定是有背叛她的动机。

    另外冰凝也从皇上的角度仔细分析了一番,皇上从来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他若是找人办这种差事,想必不能像是使唤养心殿他的那些正经奴才一样,毕竟养心殿的奴才是堂堂正正地替主子办差,而翊坤宫的奴才明里给她当差,暗地里要做皇上的眼线,就算皇上是天子,于情于理也是说不过去,那么皇上就必须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让这种并非合情合理之事,不管是威逼也好还是利诱也好,最终都要让办差奴才心服口服,才能心甘情愿地替他卖命效忠。

    如果想要收买一个奴才为自己所用,无外乎威逼和利诱两个法子,而皇上是什么人冰凝最是清楚,他从来都不屑于用金钱去收买人心,因为他知道金钱收买从来都是不牢靠的,他出十两银子,冰凝就可以出二十两银子,皇上出三十两,冰凝就可以出四十两,虽然总体财富上当然还是皇上要比冰凝多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到底给多少才能封得住一个奴才的嘴呢?总不可能一上来就搬一座金山银山吧,不仅仅是不值当的问题,而且是根本无法在最开始的时候量化的问题,一旦被人精儿似的冰凝发现,定是会出更高的价钱,搬一座更大的金山,那样的话,他非但没能在翊坤宫布下自己的眼线,反而要被冰凝暗算一道,功亏一溃。

    相反威逼的法子就相对牢靠许多,如果那个奴才有把柄被皇上抓在手中,虽然冰凝也可以同样抓住那个奴才的同样的把柄,但是皇上手中的权利可是要比冰凝大许多,皇上一声令下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冰凝再是贵妃娘娘也不可能随意草菅人命,因此比金钱财富皇上拼不过,但是比权力的话,皇上随随便便就直接胜出了。只要是个奴才,如果被天子威逼,担心的是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搬家,而被贵妃娘娘威逼顶多是送到皇上那里处治,根本不可能被贵妃娘娘直接砍了头。

    道理分析透彻了,冰凝自然是牢牢地认定,能够成为皇上眼线的奴才,必定是有短处被皇上抓在手中,才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听命于皇上,做了吃里扒外的奴才。而放眼整个翊坤宫,冰凝将那些有可能被皇上抓住把柄的奴才一一筛选一遍,按照各个差事的肥瘦程度,以及每一个奴才的脾气禀性仔细分析一番,最终排了一二三四五,其中库房奴才排在了第一位,跑腿奴才排在了第二位,膳房管事排在第三位,这几个奴才都是可以从差事上赚得油水,又都是从宫里新分派过来的,对她的忠诚度也是最低,因此最容易有把柄被皇上抓住,也最容易背叛于她。

    想好这一切后,冰凝借月影之手将年二公子写给她的家信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她去找库管奴才办这件事情。月影接了差事,不解地问道:“芳苓会办这个差事?奴婢还真是看不出来她有这个本事呢,小姐您怎么知道她懂得如何弄掉这些茶渍呢?”

    “呵,她会不会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她手灵手巧,办差极是仔细,要知道库房里可是堆积如山,每每我要找什么物件的时候,她都能够极为轻巧地就为我找来了,每一件东西都被她收拾得妥妥当当,记得我有一本古籍,放了许久都没有看过,那天我突然间想看了,就问她要了过来,结果那本古籍竟然被她收藏得极好,不但没有半点灰尘,而且没有半点发黄的迹象,看得出来她办这种差事很是有一套法子,所以这一回书页上沾了茶渍,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能够不让古籍发黄可是要有点儿本事才行,我猜想她原来在荣妃娘娘的宫里当差,定是学了不少秘方过来。你这就赶快把这封信先交给她,跟她说这信是二爷给我的,特别特别重要,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如果她也没有法子的话,就把信拿回来给我,我再找其它人,如果她有法子的话,你就在一旁盯着她除这些茶渍,一定要做到信在人在,绝对不可以将信交给她之后,你自己去办其它的差事,让她一个人拿着二爷的信,万一被别有用心的奴才拿去做了手脚,我可就要被害惨了。特别是现在,我早已经失宠于万岁爷,到时候就是找个替我伸冤作主的人都没有……”

    “小姐您快别说了,奴婢一定不会办错差事的,就像您刚刚说的,只要信在,奴婢就一定在,绝对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信落到旁人的手中,绝对不会让小姐您被那些阴险小人害惨的。”

    月影拍着胸膛打下保票,冰凝当然也是充分信任她,就又叮嘱了几句之后,让她赶快去找那个叫做芳苓的库管丫头了。过了不大些功夫,月影就又回来给冰凝复命,速度之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知道那芳苓是怎么答复的月影。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二爷的信呢?”

    “回小姐,信在呢,信在呢。”

    “那芳苓是怎么说的?她到底有没有法子去了这信纸上的茶渍呢?”

    “她说她有法子,只是现在手头上没有东西,需要寻了东西过来才能做,就让奴才把信先留在她那里,待弄好之后再叫奴婢去取。小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呢!果然猜在她会耍这个心眼儿,幸好您提前吩咐了奴婢,要不然奴婢哪里想得到她会存了这些个小心思,自然是没有听她的,只说这信特别重要,万万不能假旁人之手,不是月影信不过她,实在是怕小姐您责骂我,就把信又要了回来。”

    “噢,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没有,芳苓说了,待她寻到了除这茶渍的东西就来告诉我,让我再带着二爷的信去找她,她当着奴婢的面清理干净。”

    “噢?那她说了用什么法子来除这些茶渍没有?难道说还有什么东西是咱们翊坤都没有的?我虽然是个失宠的主子,但好歹也还是贵妃娘娘,竟然还有咱们宫里没有的东西?”

    冰凝听月影复述了一遍芳苓的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将这个芳苓锁定为第一嫌疑人实在是太过明智之举!她自己根本就不会将茶渍从信纸上除去的法子,但是又想要把年二公子的信骗到手中,以便到皇上面前告密他们年氏兄妹相互勾结、暗地私相往来。为了将信骗到手中,这个芳苓开始跟她耍花样,以翊坤宫没有除渍的物件为名拖延时间,待将信悄悄递到皇上那里落下一个人赃俱获的罪名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应承月影说是自己正在清理。只是这芳苓机关算尽一场空,没有想到冰凝已经提前布置妥当,要月影务必不能松口留下这信。见月影态度坚决,芳苓又不想失去这个极其诱人的鱼饵,于是假意说她需要得到清渍之物之后才能够帮着清理,这些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唯一的目的自然就是拖延时间再力争取得月影的信任。

    于是冰凝口含讥讽地质问月影,堂堂翊坤宫怎的就没有那除渍之物?她到底是真有法子还是故意卖的关子呢?就在冰凝迟疑之际,月影就已经回复她了。

    “芳苓说,她需要用到酒,度数特别高的酒,不要说现在正值先皇大丧守孝期间,哪个宫里也不可能备酒,就算是过了孝期,依着宫中惯例,也不会有这么高度数的酒备着,可是真要是除了这信纸上的茶渍的话,芳苓说除了酒之外,她也没有半点法子,所以要奴婢等些日子,她跟齐公公报上去,待宫里给采办回来,再叫奴婢带着信去她那里清理。”

    冰凝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演变居然是峰回路转,那芳苓居然还真是有法子!其实冰凝自己是知道一个除茶渍的偏方的,就是刚刚芳苓说的这个高度数的烈酒,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她已经对芳苓深疑不信的时候,那个奴才居然说出来跟她一模一样的偏方。至此冰凝算是彻底地疑惑了,芳苓到底是不是皇上的眼线呢?若说是吧,她说的法子确实是能够除掉信纸上的污渍,而且也确实是现在整个皇宫都找不到高度数的酒,若说她不是眼线吧?可是她实在是有足够的嫌疑让冰凝去怀疑。

第2978章 教训奴才

    一切的猜测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冰凝只能是铤而走险试验一回,让事实说话,才能令真相大白,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是要好好地会一会这个芳苓,看看到底是她自己的感觉出了偏差,还是说那芳苓狡猾得像只老狐狸!想到这里,冰凝开始不动声色地按照事先想好的计划开始吩咐月影。

    “既然芳苓这么有把握,那我就暂且相信她一回,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吧。你一会儿就跟她去传我的吩咐,让她赶快去寻烈酒,寻到后告诉你一声,你再将信亲自交她,当面看着她清除这信上的茶渍即可。不过,你过去送信之前无论如何要先跟我说一声儿,唉,算了,你还是把信留在我这里吧,待需要交给芳苓的时候,你自是需要跟我取信,我也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旦输了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还要连累她二哥罪加一等,因此冰凝无论如何也要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够付诸行动。为什么她一定要多次向月影强调,必须在她亲自在场的时候才能够将信交芳苓呢?按照冰凝的推测,芳苓现在手上没有年二公子的信件,若是仅凭一面之词向皇上告发年家兄妹串通一气的罪名,必须要人赃俱获才有说服力,而且依着皇上办事那么严谨的性子,也定是要让冰凝在证据面前无话可说才行,那么冰凝现在就根据这个推测开始布下一个很是惊险也很有把握的一个局,最终当然是要让芳苓这个眼线还有皇上这个幕后推手双双进局,正所谓“请君入瓮”。

    月影当然不知道冰凝的这个计划如此凶险,一步不能错,一环扣一环,而重头大戏则是在月影将信交到芳苓手中的一刹那,冰凝连想都不用想,就算皇上因为身份高贵,不屑于亲自参与这个关键时刻的关键重头大戏,但是想必苏培盛,甚至还会加上一个高无庸定是早早隐藏在库房之中,就待月影交信的瞬间,来个人赃俱获!

    哼,不管来的是皇上本人,还是苏培盛或是高无庸,冰凝都会好好地会一会他!

    这一次事情的发展格外地顺利,没有让冰凝再翘首以盼地苦待数日都不见动静,而是在第二天的一清早儿,月影就神色慌张地前来向冰凝悄声禀报。

    “小姐,刚刚芳苓找奴婢来了,说是高度数的烈酒已经寻到了,让奴婢将信给她去清理。奴婢借口说信还在屋里头,没有随身带着,就赶快过来了。”

    “好,月影做得好!”

    冰凝一边不住嘴地夸赞月影,一边转身从身后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去开了里间屋的一个小匣子,取出年二公子的家信,然后才对月影说道:“你先出去跟芳苓说,就说我现在不在屋,你拿不到,让她先回去,待一会儿拿到了,你直接去库房找她就是。”

    冰凝明明已经将信拿在了手中,却要月影告诉芳苓她不在屋里,冰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知道她家小姐在办大事,又是极为凶险之事,月影也不敢多半句嘴,直应了一声“是”就赶快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她就又回了房里,告诉冰凝芳苓已经回去了,冰凝听闻之后,脸上露出一抹不晚觉察的嘲讽之色。

    又过了大概有一刻钟的功夫,推测那芳苓应该已经回了库房,而且苏培盛等人早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恭候多时了,虽然依着冰凝的原本的性子,还是想再故意拖延一些时间,故意刁难一番这些净在幕后做见不得人勾当之人,但是她又不想那些人等得心焦而半路变了主意,令她好不容易布好局出了岔子,于是这才不紧不慢地对月影开了口。

    “走,月影,咱们把信交给芳苓去。”

    “小姐,这件事情奴婢去办就可以了,您信不过谁还信不过奴婢吗?您何苦还要这么操劳亲自跑一趟呢?”

    “我过去自然有我要过去的道理,不过我先说给你,一会儿到了库房之后,不管见到谁,也不管谁说什么,你都装作一概不知情的样子,一切都要听我的吩咐才能行事,记住了吗?”

    面对这个行事愈来愈古怪、神情越来越凝重的冰凝,月影没来由地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回话也开始打起颤来。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奴婢心里头怎么这么不踏实呢?不管您做什么,您可千万要想着六十阿哥呀。”

    月影的话音都带着哭腔了,冰凝生怕这个丫头自乱了阵脚,坏了她的大事,于是不得不板起面孔威胁道:“你还能不能当差了?若是不能当差的话,就先退下去歇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去找芳苓。”

    “没有,没有,小姐,奴婢还能当差,还能当差。”

    于是她赶快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又将冰凝的披风找了出来,待主仆二人穿戴整齐就出门朝位于后殿最深入的库房走去。距离库房越近,月影的心越是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那颗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相反冰凝却是离库房越近,心却越是踏实和坚定,因为离库房越近,距离揭晓事实真相就越近,她以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决心和勇气终于做成了今天这个局,终于用最鲜美的鱼饵钓到了最大的鱼,她的心中能不高兴吗?就算是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站在她的面前,他对她的背叛得到亲眼证实,尽管心是痛的,但心情却是极佳的。

    就这样,当冰凝和月影主仆两人进了库房的时候,果然不出冰凝所料,开门所见只有芳苓一个人。然而芳苓却是惊讶万分,她万万没有料到贵妃娘娘亲自来了,按理这么点儿小事只月影一个人就能办了,哪里还需要她这个主子亲自出马?还是说这封信实在是太过重要的,以致于连月影都信不过,要亲自交到芳苓的手上才行?

    看到芳苓一脸惊诧的模样,冰凝脸上那一抹不易觉察的嘲讽之情又一闪就稍纵即逝了,只见她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又重新落在芳苓那掩饰不住的紧张神情之上,于是朝她淡淡一笑道:“万岁爷一直都在教诲我,要我好好管教自己的奴才,没了规矩丢的可不只是我的脸面,丢的也是万岁爷的脸面。从前我一直不拿这当回事儿,今天亲自经历感同身受了一番,这才发现万岁爷所言极是,没有冤枉了我呢。瞧瞧,奴才见了自家主子居然连请安都自动给免掉了,说来还是我这个主子没本事,管不了自己的奴才呢。”

    冰凝一直都是心善之人,待奴才很是宽宏大度,待人接物也绝少有极尽嘲讽之能事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当她见芳苓的时候,枉她那么好的脾气,那么深的涵养,也终是忍不住用冷嘲热讽作为开场白。毕竟她自认待这些奴才们不薄,不管是宫里来的奴才还是潜邸的旧人,她都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可是她付出的这些真心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对她的背叛,对她的出卖。其实她跟芳苓没有什么过往交集,对她也没有多少深仇大恨,她更恨的其实是皇上,她用尽所有的真心真意真情,换回来的却是如此下场,说不心痛那是假的,只是她故意去忽略这些心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罢了。

    然而当她面对芳苓,面对因为有把柄被皇上攥在手中而不得不当眼线的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的时候,冰凝一直以来为自己牢牢筑起的心理防线毫无征兆地坍塌了,那些痛一股一股从里往外翻涌,搅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是被这些痛苦给腐蚀掉了一般。

    芳苓是因为见到冰凝亲自前来而大惊失色才忘记了向她请安,此时被冰凝一通挪揄嘲讽之后,登时吓得手足无措起来,于是赶快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急急慌慌地说道:“奴婢,奴婢给娘娘请安。”

    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芳苓,冰凝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一些,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的计谋还没有一步一步地实现,虽然芳苓露出了狐狸尾巴,然而幕后指使还没有现身,她怎么能够这么冲动地先发一通脾气呢?万一惹恼了皇上,还不待抓她人赃俱获的那一刻就被她气得火冒三丈,立即现身与她理论,那她精心布置了那么多天的局岂不是要功亏一溃?不但赔上了她和年二公子,还没有让幕后主使现身,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冰凝一边恼恨自己太过感情用事,一边赶快收敛起嘲讽之态,换上一副平静的口吻回了芳苓的请安。

    “好了,好了,怎么突然一下子跪上了?赶快起来吧,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怎么就受不住了?”

    见冰凝没有再继续责备她,芳苓心情终是踏实了一些,战战兢兢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贵妃娘娘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回娘娘,刚刚奴婢给月影姐姐回话,说东西找到了,可以给您修复信件了,不知道娘娘还用不用奴婢做这差事?”

第2979章 皇后现身

    若说冰凝担心自己一时冲动责备芳苓过头,令躲在幕后之人勃然大怒而斥责于她,从而忘记了修复书信之事,那么实际上芳苓更害怕冰凝光顾着斥责她而不肯再提修复书信之事,那样的话,她真正的主子定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白白算计了这么长时间,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被她给搞砸了,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骂死。

    就在芳苓几乎陷入绝望之际,突然间冰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还让她站起来回话,令芳苓登时觉得又有了希望,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问了修复书信之事。就像两个人都担心事情因为芳苓的无礼之举而陷入僵局一样,这两个人又同时因为事情有了转机而欢喜万分,当冰凝听到芳苓问她是否还要修复书信一事,知道事情终于按照她预计那样步入正轨,即将上演最重要的情节。一想到惊心动魄的那一刻马上就要到来,冰凝的心中登时极其激动,但是汲取了刚才经验教训的她终于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态,没有再度发生情绪失控的情况,极为平静地开了口。

    “我这回正是因为此事而来,那天月影也跟你说了,我有一封极其重要的家信被茶水浸脏了,正愁不知道如何修复,让她跟你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却不曾想这宫里真真地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个小小的奴才都是身怀绝技,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将书信修复如新,实在是让我震惊不已。今天月影跟我说了你找到修复书信所需要的东西,我一时好奇,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如此神奇的高超技艺,于是就过来你这里看看。怎么?你真的有法子将书信修补好?那可是我娘家二哥写来的家信,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万一你修补不好反而给弄坏了,那我可就实在是不能原谅于你。”

    冰凝之所以又一次明确提出这封需要修复的是年二公子寄给她的家信,是因为她断定不管是皇上还是皇上派来的苏培盛早早就躲在暗处,她如此自投罗网就是要让给他们吃个定心丸,让他们笃定人脏俱获的一刻就在眼前。菩萨保佑,保佑他赶快行动吧,赶快亮出真面目吧!

    冰凝不但在嘴上言之凿凿地重申了一番,同时在行动上也是狠狠地下了一剂猛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笼中将那封书信取了出来交到芳苓的手上,同时还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你可千万聋子没有治好又给治成了哑巴,如若那样,我可是绝对不会轻饶于你!”

    这一次冰凝的戏份演得格外足实,神态表情也是格外地到位,像极了信不过芳苓的技术,生怕她将这么珍贵的家信弄坏了的样子。芳苓一见冰凝从袖笼里掏出书信来,两只眼睛就像狼一样发出绿油油的光,仿佛贵妃娘娘手中捏着的不是一封家信,而是攥着她的身家性命一般,当即犹如恶虎扑食一般急切地伸手接了过来,尽管姿态上仍是毕恭毕敬,但是心情急切得就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饿死鬼一般。

    冰凝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刻刚芳苓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手中的家信,冰凝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下一秒就是水落石出的时刻了!果然,就在芳苓将信完完全全地拿到自己手中,又状似谦卑地向后退了一步,实则是在避开冰凝反悔再收家信的时候,就听暗处传来了有节奏的击掌之声,同时两个身影也随着这个击掌声缓缓地从暗处走向了明处。

    此时此刻冰凝早就将芳苓忘在了脑后边,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两个一步一步缓步向她走来的人影上面。事情的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意外,那两个人,一个果然就是苏培盛,正一脸茫然又诧异地望向她,全然忘记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的身份,而另外一个,则是大大出乎冰凝的意料之外,来人居然是雅思琦!那有节奏的击掌之声就是出自她之手。

    “那拉姐姐?”

    冰凝脸上的神情简直是与苏培盛如出一辙,也是一脸的茫然与诧异!看着眼着表情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最镇定自若也最胸有成竹的则完全换作了雅思琦,就连冰凝这个整个事件的策划者都没有这位皇后娘娘神态自如。

    望着眼前的天仙妹妹,雅思琦虽然表面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是一样的波涛汹涌。这一天她盼了许久许久,也策划了许久许久,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除了有成功的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婉惜与痛恨。现在的她甚至又心生了另外一种期盼,若是这一天一辈子都没有到来该有多好?她们还是惺惺相惜的姐妹,她还是她最疼爱也最倚重的天仙妹妹,她还是他最宠爱也最珍惜的红颜知己。

    然而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成了永远也没可能实现的梦想,当冰凝说出这封信是年二公子给她的极为重要的家信的时候,当冰凝将这封信亲手交到芳苓手上的时候,雅思琦的心就已经是一片绞痛,此刻再见到这个满脸诧异神情茫然的天仙妹妹的时候,已经是痛得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不过雅思琦更加清楚的是,当她将冰凝交到皇上面前强绳之以法的时候,皇上心中的痛定是要比她大上不知道几千几万倍。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皇上痛苦得难以自拔的样子,可是她也无法因此而说服自己放冰凝一马,那样的话,她就是大清帝国的历史罪人,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更是要痛心疾首不可。

    终于雅思琦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对于仍然处于懵懂状态的冰凝轻声说道:“年妹妹,你还有什么需要跟姐姐解释的吗?”

    相比较于大半年前的长春宫发难,此刻的雅思琦虽然因为当场抓住了冰凝的现行而怒意滔天,但是情绪反倒是比上一次平和多了,不仅仅是终于将她捕获归案,而是雅思琦自己也获得了解脱。

    当初雅思琦之所以大费周章,不惜利用淑清和霍沫两个人唱了那一出大戏,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她不敢在皇上面前暴露自己在翊坤宫布下眼线的事情。这一次当芳苓再次向她密报年家兄妹暗地私相往来,并且有书信为证的时候,雅思琦在如何将冰凝人赃俱获的问题上也是矛盾和犹豫了很长的时间。

    从本心上来讲,她当然是不想暴露眼线的事情,从前她更主要的是不想被皇上责备,要知道当初想要探听皇上的行踪,又苦于不敢在养心殿下手,才选择了翊坤宫,毕竟那个时候皇上几乎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或多或少都会透露出一些消息,也是如此阴差阳错地,她才发现了年家兄妹暗地勾结的秘密,若是真刀真枪地面对面起冲突,岂不是要把自己也卖进去了?

    这一回雅思琦仍然是不想暴露眼线,毕竟培养一个眼线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一次如果明目张胆地将冰凝人赃俱获,势必就要牺牲掉这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芳苓,实在是太可惜了,即使冰凝现在已经不受恩宠,她大可以将芳苓要回到自己宫中,将来皇上有了新的宠妃之后,她再将芳苓派到未来的宠妃宫中,岂不是一桩最划算的买卖?

    既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暴露芳苓,还想将冰凝人赃俱获、绳之以法,还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对雅思来讲是实在是太难了。毕竟按照芳苓所说,她只是需要寻到高度数烈酒就可以清除信纸上的茶渍,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怎么可能三五天都寻不到?若是再像上次那样做一个局呢?冰凝那么精明之人,怎么可能揣着家信到她的长春宫请安?因此捉贼捉脏之处必定是要在翊坤宫,而能够进入翊坤宫的主子,除了皇上就是雅思琦本人,连淑清都不可能如履平地般在翊坤宫进入自由,因此再想上演一出借刀杀人的大戏是没有半点可能。

    另外雅思琦虽然贵为皇后,但是这个皇后更多地是名义上虚职,只是身份上的象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权,若是实打实地论起权力来,她还没有苏培盛能够调配的资源多。所以想来想去,雅思琦这一回是没了半点法子,除了牺牲掉自己和芳苓,跟冰凝来一个鱼死网破之外,别无它法。因为她必须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皇家列祖列宗,明明知道年家兄妹图谋不轨,她因为一己私利而放冰凝一马,这是雅思琦绝对不能允许的,就算是她因为在翊坤宫安插眼线一事东窗事发而遭到皇上的严厉惩处甚至是废掉她这个皇后,雅思琦也没有半点后悔做出今天这个选择。

第2980章 关键证人

    虽然打定了主意,宁可牺牲掉一切也要将年家兄妹绳之以法,但是雅思琦毕竟是精明人,只要是精明人就不会做糊涂事。既然自己已经牺牲了一切,那就务必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大仗,确保万无一失。因此除了她自己和芳苓参与其中之外,还有一个人必不可少,那就是苏培盛。

    毕竟在这场人赃俱获的这场大战中,她面对的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而是同样以工于算计著称的天仙妹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雅思琦都要技高一筹。若是对手换作哪怕是惜月甚至是霍沫,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中没底,那两个人也是精明之人,但是和冰凝相比,明显差着几个段位。在这场较量中,她必须出奇制胜,还必须一招制胜,否则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谁稍有不甚谁就一败涂地。因此为了确保自己在这场战役中获得绝对的制胜权,她必须要找一个可靠又得力的帮手,而这个帮手人选,放眼整个皇宫,也唯有苏培盛可以胜任。

    苏培盛身为大内总管,手中掌握的资源是连雅思琦都无法比拟的,因此在与冰凝的这场较量中,局面一旦出现失控的情形,也唯有苏大总管可以力挽狂澜。这是雅思琦命苏培盛前来到场的第一个原因,担任帮手的角色,那么第二个原因则是要苏总管前来担任证人的角色。

    雅思琦不敢保证自己工于算计方面能够战胜冰凝,另外,她也不敢保证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方面,她也能够胜出。尽管她是皇后,尽管冰凝被打入冷宫,可是雅思琦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皇上在她和冰凝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这个皇后。更重要的一点则是芳苓是她的眼线,实际上是她的奴才,在这场人赃俱获的战斗中,她和芳苓是一伙人,冰凝势单力薄,因此会给皇上造成一种她以皇后的身份栽赃陷害贵妃妹妹的印象,真若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牺牲了一切却没有换来她想要的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因此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身份公正的人证,证实她与冰凝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信的,没有半点栽赃陷害成分在内的,唯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个人赃俱获的战役万无一失。皇上再是不相信她这个皇后,总该相信苏大总管吧,能够在总管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之人,必定是皇上极其信任的心腹之人。

    因此不管是从需要一个帮手的角色,还是需要一个人证的角色,苏培盛都是不二人选,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以苏培盛大总管工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翊坤宫,这可是除了皇上、皇后、高无庸之外,唯一的一个可以不经冰凝允许就可以在翊坤宫如履平地般自由进入之人,连那些主子们都比不上,因此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苏培盛成为见证这个惊心动魄时刻的关键之人,也是唯一个局外人。

    当苏培盛被红莲请到长春宫,听到雅思琦的吩咐之后,当即就是愣住了。

    “启禀娘娘,奴才刚刚有一件事情没有听明白,还要劳烦您再给奴才答疑解惑一番,您是要奴才明天一早到翊坤宫见年主子吗?”

    “也不完全是,明天我要跟年主子在翊坤宫的库房盘点一下,前几天她跟我说,库房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的东西,想把那些东西放到我的宫里来。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我宫里人少,也不得万岁爷的宠,地方大物件少,替年主子保管些东西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那些东西全都是万岁爷赏赐之物,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我若是随随便便地接了下来,万一日后账目上对不上帐,凭白增添口舌之争,所以我跟年主子约好了明天一早儿去交接,你呢就去做外见证,三方盖章划押,有了你这个大总管当见证人,还有白纸黑字做凭证,我就能够高枕无忧了,总不至于再平地生起事端来。你也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不是我信不过年主子,只是老话说得好,先小人后君子,这不才能保得平平安安嘛。”

    “原来如此,既然娘娘是要奴才去做这个见证,那奴才自然是要全心尽力、万死不辞,那明天奴才是在这里候着您,还是……”

    “你不用在这里候着,直接过去就可以了,不过,你过去之后直接去库房找芳苓即可,先不要去见年主子,我还没有跟她说请你做见证之事,怕她多心,心里头不舒坦,然后又觉得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气之下不借我的库房事小,影响了姐妹间的和气倒是真。所以,明天你先过去,待我当面跟她解释一番,想必她就能够理解了,到时候你再做这个见证也不迟。”

    “回娘娘,奴才这下全都听明白了,那奴才明天就在翊坤宫库房恭候您了。”

    “好的,对了,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跟万岁爷禀报,待事成之后,我亲自向万岁爷说明,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我亲自去说,不管是年主子还是万岁爷都还比较容易接受,若是从奴才口中得知这些事情,恐怕他们都会产生抵触和反感情绪,好端端的一件事情反而会变得一团糟糕。”

    “娘娘所说极是,奴才谨记在心,听您吩咐行事即可。”

    “好了,明白就好,你可以退下了。”

    像苏培盛这样的老油条都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虽然她是皇后娘娘,但毕竟从本质上来讲只是一个女人,但是当他按照雅思琦告诉的时辰,特意提前来到翊坤宫与芳苓见面的同时,竟然见到雅思琦竟然比他还要早地来到库房的时候,当即是惊呆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奴才不知道娘娘到得这么早,还让娘娘等候奴才,奴才实在罪该万死。”

    “起来吧,我就是先过来看看大概有多少东西,要占多大地方,好做到心里有数罢了。正好你过来了,也别白白耽误功夫,先随我到里面看看吧。”

    说着雅思琦就朝侧屋走去,这侧屋的门口斜对着库房的大门,因为屋里放的都是书本古古籍,为了妥善保管,房间里整日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门口有光透过来,那屋里“恰好”摆着一桌一椅,于是雅思琦径直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见皇后娘娘坐了下来,苏培盛走也不是,呆着也不是,尴尬极了。在这么黑乎乎的房间里,虽然有芳苓在外间屋候着,但毕竟也是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尽管他是太监,可是这种逼仄的环境下与皇后娘娘直面相对,饶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风浪的苏培盛也禁不住地开始冷汗直淌,因为他突然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如果说昨天去长春宫领命的时候他还因为雅思琦滴水不漏的一番说辞而完完全全地信任着皇后娘娘,那么今天这个情形下,不能提前向皇上禀报,进了翊坤宫大门居然不拜见正经主子,还要与皇后娘娘躲在这个黑洞般的房间里,他若再是相信雅思琦的那些话,那他这个苏字可真是要倒过来写了。想到这里,苏大总管禁不住地一阵恼怒,堂堂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个女人玩于掌股之间,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了大牙?从今往后他苏大总管还怎么在宫里树威做人?

    苏培盛在恼怒的同时又自然而然地开始猜测皇后娘娘这是打算怎么整治年主子呢?是想要捉奸捉双,还是栽赃陷害?捉奸似乎不太可能,那年主子心高气傲得不行,连皇上都没正经放在眼中,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真正得了她的心。既然不是捉奸,那必定就是栽赃了,不知道年主子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要落得这么一个凄惨下场。

    苏培盛追随皇上将近二十年,对于雅思琦的为人自然是极为了解,这个主子可不是平庸之辈,她轻易不会针对什么人,借正妻身份压制姐妹,但是前提是千万不要惹着她,一旦惹恼了她,下场没有一个好的。不说别的,就说曾经皇上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玉盈姑娘吧,若不是她出手,怎么可能那两个人落得一个劳燕纷飞的下场,最终让这位年主子捡了便宜得了势呢?

    就在苏培盛万分尴尬地想东想西之际,突然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冰凝与月影的身影出现在库房的门口,芳苓赶快迎了上去,然后那主仆之间的一番对话又再一次让苏培盛目瞪口呆!居然不是贵妃娘娘想要借长春宫库房,居然既不是捉奸,也不是栽赃,而是贵妃娘娘与娘家兄弟私相串通图谋不轨被皇后娘娘提前知道了消息前来人赃俱获!

    面对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大脑早已经发懵,连运转的能力都丧失怠尽,只是当雅思琦击掌的声音响起,并起身朝外间屋走去的时候,苏培盛才机械而木然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同样地,他也看到了冰凝一脸的惊讶与迷茫,与他同出一辙。至此苏培盛已经可能完全断定,年主子这回恐怕是永世都不得翻身,跟着年家一起被满门抄斩了。

第2981章 物证在手

    苏培盛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被皇后娘娘算计得团团转,当了一回后宫斗争的见证人,但不管这个角色如何重要又如何关键,他来到这里是被雅思琦下套的结果,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中,实在是丢人现眼。

    与苏培盛一样惊诧和迷茫的是冰凝,她猜到了苏培盛的出现,却万万没有猜到雅思琦竟然也在这里,不过震惊之后又是了然。苏培盛再是大总管,但说到底从身份上来讲也只是个奴才,而冰凝虽然没有他实际手中的权势大,但她是主子身份,资源她调配不动,但是她若是“阴谋败露、负隅顽抗”的话,不说别的,只要一声令下要求绑了苏大总管,想必翊坤的奴才们再是不拿她这个主子当回事儿,在这种情景之下,不消说,一定全都会听从于她的指挥而不是听命于苏培盛。

    皇上那样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没有算计到这个方面呢?他是担心苏培盛在身份上压制不住冰凝,就像当初延信去西北军营接管抚远大将军信印的时候那样,生怕十四阿哥压他一头,拿不到印信,于是抢在延信出京赴命之前赶快给他加官进爵。现在这个法子恐怕是没有半点用处了,皇上就是给苏培盛一个亲王爵位,也终究是在冰凝面前要矮下一大截,就算是废了她这个贵妃娘娘贬为庶妃,她也是主子,苏大总管永远都是奴才,所以苏培盛虽然是他最好的代言人,却是在与冰凝的抗衡中存在致命的弱点。

    自然而然地,雅思琦成为这场人赃俱获之战中的关键人物了。在宫中,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大清帝国,能够以身份压得住冰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上本人,一个就是雅思琦。所以当这位那拉姐姐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冰凝从一开始的惊诧万分没一会儿就想通了:原来皇上为了对付她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呢,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出动了,现在这是要将她押解归案了吗?

    不管雅思琦前来的目的如何,刚刚她用见了主子居然无礼到不知道请安狠狠地嘲讽了一番皇上的走狗芳苓,现在见到雅思琦在场,冰凝无论心中有多少疑惑和痛恨,总是要将眼前的礼数尽到,毕竟皇后娘娘是奉旨行事,她没有理由迁怒到雅思琦的头上。

    “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来妹妹宫里怎么也不去妹妹房里坐一坐呢?妹妹连口茶水都没有给姐姐奉上,这库房黑灯瞎火的,又阴又冷又潮,实在是失礼了呢。”

    雅思琦见冰凝若无其事地向她请安,竟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当即已经是怒火朝天了,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人赃俱获,还没有送到皇上面前审问呢,因此现在只是阶段性胜利,她一定要沉得住气,一定要把戏演到最后才好。

    “妹妹真是客气了,姐姐就是在宫里闷得慌了,想到妹妹这里散散步,聊个天,却不承想就溜达到了这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只不过,若是姐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看到,姐姐既不能将自己这双乱看东西的眼珠子挖出去,又不能将自己的这颗心剜掉,所以姐姐就对不住了,只能是大义灭亲了,妹妹别怪姐姐心狠,可是妹妹如果不做对不起万岁爷,对不起大清的事情,姐姐又何苦这般心狠呢?”

    雅思琦一番话再一次印证了冰凝此前的猜测,原来皇后娘娘果然是被皇上密令派遣过来抓她一个人赃俱获的,还说什么散散步聊个天,事到如今,还用这种借口实在是太过蹩脚了。此时的冰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会儿与皇上三堂会审当面对质上面,因此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放在雅思琦的身上,只是娘娘有话,她不得不回罢了。

    “回姐姐,您的话,妹妹可是有些听不懂呢。”

    “噢?听不懂?不过听不懂没有关系,芳苓。”

    “奴婢在。”

    “年主子的信在你手上?”

    “回娘娘,在呢。”

    芳苓一边回复一边双手将信恭恭敬敬地向雅思琦呈上,雅思琦伸手接过信,上下前后左右看了看,不过因为她大字不识一个,看了也是白看,于是只得是救助于自己请来的援兵--苏大总管。

    “苏培盛。”

    “回娘娘,奴才在呢。”

    “你看看这信可是年大将军亲笔所写?”

    说着雅思琦就将信递给了苏培盛,苏总管接过信一看,那信封上的字果然是年二公子的笔迹,再看那火漆,也是年二公子的无疑,只是里面的内容?

    看出来苏培盛的疑惑,雅思琦立即开口发话:“你打开,但看无妨。”

    有了雅思琦的吩咐,苏培盛总算是战战兢兢地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只见第一行就是“贵妃二妹敬上”几个字,下面的内容就是再给苏培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往下继续看下去。他不想卷入后宫女人之间的纷争,也不想卷入年氏兄妹篡权夺位的阴谋,他只想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于是赶快将信纸合上,装入信封之中,又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递到雅思琦的手中。

    “回娘娘,确实是年大将军亲笔所写。”

    至此,雅思琦更是万分庆幸自己选择苏培盛陪同她一并前来实在是太过明智之举,此前她想到了这个奴才的多种用途:当一个皇上信得过的证人,一个有足够权力调动宫中资源的大总管,一个可以随意出入翊坤宫的自由人,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漏算了一条,而漏算的这一条幸亏有苏培盛的在场而没有出半点纰漏,那就是苏培盛不但是个识文断字之人,而且熟知年二公子笔迹之人。

    年将军的书信可是这场人赃俱获之战中的关键因素,若是没有了这封家信,就算是将冰凝当场抓个正着儿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被冰凝抓信把柄大做文章,向皇上告发她诬陷姐妹,安插眼线,条条罪状全部属实,那她雅思琦可是吃不到葡萄还要惹上一身臊了。

    然而这么关键的物证却是因为她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而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有苏培盛在场做了鉴证,而是到了皇上那里才发现自己闹了一个天大的乌龙,雅思琦定是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现在好了,苏大总管不但才学出众,更是因为年二公子与皇上之间频繁的书信往来而熟知了这位大将军的笔迹,此刻只是粗略一看就可以立即确定这封书信确实是年氏兄妹暗地私相密谋的罪证,令雅思琦激动万分的同时更是不住地庆幸,不住地在心中暗念了好几次的阿弥陀佛。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虽然我是皇后,却也不敢私自处理,更害怕夜长梦给恶人以可乘之机,所以咱们现在就到万岁爷那里去做个了断。”

    听了雅思琦的吩咐,不论是冰凝还是苏培盛都是急为迫切地赞同,苏培盛当然是害怕自己陷在这浑水中越趟越深,只有赶快去了皇上那里他才能尽快脱了干系,而冰凝刚更是迫不急待,她想要立即看到皇上亲口承认在她身边布下了眼线,这样的话,她也就能早早地对他彻底地死心了,拔掉身边的眼线固然是她急于解决的问题,但是尽快结束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则是更为迫切的问题。他是害年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再也不想夹在娘家与婆家之间苦苦挣扎了,早早与皇上恩断情绝,至少她还能做一个孝女。

    此时早朝已过,按照惯例正是皇上与群臣商议政务的时间,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谁也不想因为耽搁了时间再生出变故来,于是一行人急急匆匆地向养心殿走去,虽然翊坤宫离养心殿极近,但雅思琦还是吩咐苏培盛立即调集来宫中侍卫一路护送她们这才起身出了翊坤宫,另外又吩咐他第一时间向高无庸递上了请求立即进见皇上的话。

    高无庸接到奴才传来的皇后娘娘传递来的话,当即也是一愣,雅思琦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立即见到皇上?要知道皇上此刻可是正在与大臣们商量极为重要的事情,连他这个近侍奴才都要到避嫌到门外候命。犹豫了一下,高无庸并没有进去传话,而是吩咐清风赶快西暖阁布好一间房,供皇后娘娘歇息之用,待皇上商议完事情再进去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这边清风正手忙脚乱地还没有收拾利落,那边就见一行人已经进了宫里,当即是将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不但有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怎么还有一队大内侍卫随行左右?幸好在这一行人中见到了苏培盛的身影,总算是有一个她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了,于是待将几个主子奴才稍稍安置妥当,她就逮了个机会悄悄地附在苏培盛耳边问道:“大总管,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多大内侍卫进宫里来?”

第2982章 插翅难逃

    苏培盛饶是从潜邸开始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么惊心动魂的场面,从前他一直都清楚雅思琦工于算计,做事缜密,却是没有想到手段竟然是比他想像的还要高出不知道多少,连大内侍卫都被她要求调集,可见她是有多么的小心谨慎,这一回贵妃娘娘再是诡计多端也定是插翅难逃。

    苏培盛是老油条了,这种场合他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不过此刻雅思琦生拉硬拽着他,根本不给他躲是非的机会,而清风这个小丫头居然不知死活地还往上面凑,真是令他又气又恼。

    “你不好好办差事,打听这些做甚?你是不是皮又痒了?还是觉得没有惹上些腥臊浑身不自在?”

    平日里清见见苏培盛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好说话的大总管,却万万没有料到,他实际上中一只笑面虎,此刻不经意间只小露几颗獠牙就将小丫头吓得着实不轻,只见那清风当即是脸色煞白,连握茶盘的手都晃了几下,半个字都没敢再说就悄没声儿地赶快退了下去。

    一出了西暖阁,清风撒丫子就朝对面的院落东暖阁奔去,见到守在门外的高无庸之后,这颗心才稍稍地平静一些,但仍然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好歹总算是按在胸口里没有跳出来。

    “不好了,高公公,不好了。”

    “你急急慌慌地这是在做甚?不知道万岁爷在里面商议大事儿呢吗?”

    清风虽然是新来的奴才,但也在养心殿当了快有一年的差了,而且还是宫人出身,总的算起来,她在宫里至少当了四年的差,宫中的规矩应该是比他高无庸这个王府出身的奴才都要清楚,可是今天这丫头怎么这么慌慌张张地不禁事儿呢?这若是惹恼了屋里忙着商议重大事情的皇上,少不了他们两个都要被责罚。

    高无庸很少斥责清风,因此突然间被他狠狠地训斥一番,清风确实是觉得面色极为难堪,不过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另外虽然高无庸也是厉声训斥她,但是比起苏培盛来还是温和多了,不似苏大总管那般吓得瘆人,因此清风没有理会他的斥责,而是继续开口说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又刻意地压低了许多。

    “高公公,真的是不好了,刚刚不但皇后娘娘来了,连贵妃娘娘都来了,还有苏大总管,更不得了的是,还有一队大内侍卫把守在西暖阁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我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我腿都要软了。”

    “什么?贵妃娘娘也来了?还有大内侍卫?”

    “真的,真的,不信您去看看,太吓人了。”

    高无庸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两个最尊贵的主子来这里怎么还要一队大内侍卫层层把守?于是他将信将疑地随着清风到了西暖阁,结果远远地就见十几个大内侍卫将西暖阁层层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被包围在里面的人还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清风,那屋里除了那拉主子和年主子之外,还有谁?”

    “还有苏总管呀。”

    “除了苏总管呢?”

    “还有红莲姐姐、月影姐姐,另外还有芳苓,从前她在荣妃娘娘那里当差,所以我认得的。”

    “芳苓?我还真不太知道她这么个人呢,那她现在是谁的奴才?”

    “她现在翊坤宫里当差。”

    “翊坤宫?”

    若说只有红莲和月影在场,高无庸仍然还是搞不清事情的原委,但是一听说有个芳苓也在场,登时觉得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芳苓而起,否则两位娘娘都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不可能因为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于是跑到养心殿来请皇上裁断。既然事出有因,想必应该是天大的事情,高无庸这一回可是不敢怠慢了,于是从东西暖阁之间的月亮门退回到东暖阁之后,悄声地吩咐清风。

    “一会儿万岁爷喊你进屋里给万岁爷和各位大人换茶的时候,你悄悄给万岁爷递个话,就说两位娘娘恭候多时了。”

    “只说两位娘娘恭候多时就可以了?”

    “对,至于万岁爷见不见也不是你我能够操心,能够决定的,到时候你也机灵着点儿,别惹恼了万岁爷,实话跟你说吧,西边这事儿定是不小,你若是没有小心当差,弄不好主子们会把邪火恶气都撒在奴才的身上,到时候咱们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好的,多多谢高公公提携和教诲。”

    望着一脸单纯的清风,高无庸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怕是到时候你又稀里糊涂地办不好差事,惹得大家都跟着遭殃,这样吧,我先去写个字条儿,一会儿若是万岁爷喊你进去换茶,你直接把字条交给万岁爷就行了。”

    高无庸如此这般行事,清风自然是惊喜连连,止不住地道谢:“还是高公公最心疼我们这些笨嘴拙腮之人呢。”一边说着清风一边朝他吐了吐舌头。高无庸见状也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掉头去隔壁房里写字条儿去了。

    不多时,高无庸就写好了字条过来,清风也将茶盏准备得差不多了,恰在这时里面传出来皇上喊清风进屋伺候的吩咐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她捧着茶盘的双手仍是止不住地颤抖。进了屋之后,按照规矩自然是第一个给皇上换茶水,于是她大着胆子按照高无庸事先的吩咐,先是给他换了新茶盏,然后连看都不敢看皇上一眼就将攥在手心里快要攥出水来的字条儿轻轻地用茶盏压着,然后又是连看都没敢再他一眼,就快速地给其它在场之人按部就班地换了新茶。

    待将所有人的茶盏都换上新的之后,清风没有像往常那样悄没声儿地直接退下,而是躲在一个角落地偷偷地朝皇上望了过去,只见他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字条儿,一言不发,眉头紧皱。若是放在平时,皇上就是不说话都不怒自威,更不要说在今天发生了这么大事情的情形下,看到这个字条皱着眉头的样子了,虽然不知道高无庸在字条里写了什么,只要是一想到西暖阁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些大内侍卫,清风禁不住地浑身又颤抖起来。

    就在她心情忐忑之际,以为皇上会勃然大怒的时候,突然间开口的他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清风你先退下去,张大人你继续说你的。”

    见此情形清风只得先是退了下去,一出门就见到了同样一脸焦急的高无庸正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万岁爷说什么?”

    “万岁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我先退下,让张大人继续说话。”

    “唉,恐怕万岁爷是误会了。”

    皇上当然是误会了,就像一开始高无庸误会了一样,以为雅思琦与冰凝双双来到养心殿,是后宫女人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的结果,虽然他知道这两个女人从来都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但是现如今的情形确实是有些特殊,在外人眼中看来,冰凝被他冷落,是个失势的娘娘,雅思琦虽然不至于看人下菜碟,但冰凝的心思素来敏感,弄不好是误会加误会的结果。此时正忙着商讨大事,因为两个女人的大打出手而中断国家大事,传出去定是有损他这个帝王的威名,因此即使高无庸特意写了字条儿给他,他仍是以为这个奴才不过是担心将来被雅思琦责备埋怨而不得不向他通禀一声罢了。

    这一等直接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因为担心途中生变,一开始清风将她们让进这房间并服侍她们看座敬茶之后,雅思琦就吩咐苏培盛:“大总管,因为事情重大,我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因此接下来的这些功夫里,直到见到万岁爷之前,这屋里哪个人都不要出去,安安生生地等着万岁爷,这屋子外面的人也一概不要进来,茶水有这些就足够了,以防居心叵测之人贼心不死,现这里的奴才里应外合、串通一气,借着端茶送水的机会图谋不轨。所以,苏总管也不得不陪在这里,多有得罪了。”

    因为刚刚已经在翊坤宫里与冰凝撕破了脸皮,雅思琦现在不管是做什么决定或是说什么话都再也不会顾忌冰凝的感受,或者更直白一些地说,就是她再也不会将冰凝当做皇上的女人,当做她的姐妹来对待,而是一个即将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皇家罪人。要知道年家兄妹密谋造反,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到时候面圣之后,冰凝恐怕是连命都要不起了,更不要说什么脸面了,因此雅思琦对苏培盛的这番吩咐里,既有对冰凝的含砂射影、极尽嘲讽,也有对她态度倨傲、甚是轻蔑,毕竟对苏培盛她都能够说一句“多有得罪”,而对这个贵妃娘娘竟是只字不提,只用“居心叵测之人”一带而过,但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心里不清楚她这是在冰凝指桑骂槐。

第2983章 对簿公堂

    面对雅思琦这番奚落嘲讽冰凝倒是真真地从心里没有半点计较,她当然明白皇后娘娘的立场,只会站在皇上的一边,就算自己占尽天理,感情的天平也定是不会倾斜半分,更不要说还有年氏兄妹私底下串通一气图谋造反这个假设前提的存在,因此她既不气也不恼,就这般像个没事儿人般地端从一旁。既然雅思琦不再顾忌半点她们曾经的姐妹情份,那么她也没有必要上赶着去巴结讨好她,这个姐姐不要也罢,连皇上她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是皇上的正妻了。此时的冰凝完全一副坐等热闹的悠闲模样,毕竟她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最重要的对手--皇上的身上,雅思琦不过就是替他跑趟腿儿罢了,她又没有那么闲极无聊,在乎皇后的话做什么?

    雅思琦本是对冰凝极尽嘲讽一番,先出一口胸中的恶气痛快痛快,却是没有料到冰凝竟然这么平心静气,当即是糊涂了:天仙妹妹的脸皮子不是薄得跟层纸儿似的吗?这回怎么脸皮厚成这个样子?难道说被她揭开了那层狐狸皮,再也用不着伪装,直接破罐子破摔了,还是说从前的薄脸皮儿本身就是一层伪装?

    就这样,在皇上继续处理公务的这一个多时辰功夫里,雅思琦与冰凝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腹事,时间倒也是过得飞快,却是苦了苏培盛和那三个丫头,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腿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整个刻意的气氛格外地压抑,令他们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出,竟是被憋得心慌气短起来。

    除了冰凝以外,在场所有的人都得刚刚过去的一个多时辰简直是要比一天还要漫长,终于听到了门外传来了高无庸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奴才来传万岁爷的吩咐,现恭请两位娘娘移步前往。”

    一听说皇上同意见她们了,雅思琦立即从原来的紧张焦灼变得欣喜若狂,好不容易筹谋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将天仙妹妹人赃俱获,现在到了向皇上邀功请赏的时候,她的心情能不不激动吗?

    再看冰凝呢?即使马上就要被绳之以法了,仍是刚才那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一会儿被治罪的不是她,而是雅思琦似的,令从一大清早看戏看到现在的苏培盛都糊涂了起来,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笃定了能够蛊惑得皇上听信了她的花言巧语,还是说又琢磨出来了什么新的阴谋诡计可以一招制胜,让精明的皇后娘娘都败在她的手下。

    与两个主子一个大总管各揣一副心腹事不同,红莲、月影和芳苓这三个丫头则全都是胆战心惊,浑身都软得像一根面条似的,特别是月影,眼看着在翊坤宫库房上演的那一出人赃俱获的大戏,当即就觉得她家小姐这一回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另外她更是不能理解,年二爷跟她家小姐不是亲兄妹吗?亲兄妹之间写个家信怎么就成了天大的罪过,最后竟然闹到了皇上这里,还动用了大内侍卫御林军,简直是拿她家小姐当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这不是比窦娥还要冤的冤情吗?

    当六个人鱼贯而入养心殿后殿之时,只见皇上正端坐在主位上,高无庸与清风两人立左右。雅思琦和冰凝率先走上前来,向皇上行了请安礼,而皇上呢,则正一脸严肃地望向两个人,单从面目上看不出来是怒是喜,只是待她们两人请过安后,只淡淡地摆了摆手道:“你们起来吧,先去坐下再说。”

    清风听闻皇上发话了,赶快上前服侍两位娘娘看茶落座,待将两个主子服侍妥当这才轮到奴才们上前给皇上请安,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注意到苏培盛居然位列其中。对于堂堂大内总管卷入后宫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之事,皇上登时是又气又恼,原来就对雅思琦与冰凝破天荒地闹到他的面前很是不满,刚刚晾了她们一个多时辰也充分表达了他的这个不满情绪,不过念在这两个女人一惯识大体顾大局的情面上,皇上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否则的话他定是会一整天都不理会,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然而决定虽然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但是在招待这个决定的时候,心情又有些煎熬起来。以冰凝那么要强的性子,他若是没有发话请她前来养心殿回话,她绝对不会主动前来,看看这进宫两年来的情形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若不是前几天他发话要她过来商议回府省亲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迈进这座宫殿半步。结果却没有想到,两年时间不曾迈进来半步的冰凝,短短几天时间里又第二次来到这里,而且还是主动前来,令皇上不知不觉之间唏嘘不已。正是因为觉得冰凝难得主动来他这里一次,皇上实在是不忍心驳了她的面子,另外冰凝如此反常之举令他终是料定她这一次必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想来想去,终是心软的他没有再继续坚持让她们知难而退的决定。于是在结束了这个事情的商议之后,尽管门外还候着等待商议其它事项的大臣们,他还是跟高无庸发话,请两位娘娘到后殿来。

    此时当他见到苏培盛竟然卷入了后宫女人的纷争之中,当即气得张口就骂这个奴才:“你一个大总管是太轻闲了?宫里那么多的差事不赶快去做,整天围在娘娘的身边拍马屁,成何体统!你这个大总管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是不是宫里的奴才们都要有样学样,整天只知道拍马屁,不知道好好办差?”

    苏培盛被皇上好一顿臭骂,心中止不住地连连叫苦:果然,果然,左躲右躲还是躲不过被扯进了这趟浑水之中,简直是要死人命了!吓得他扑通一下子赶快跪到了皇上的面前,连连替自己辩解道:“回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真不是拍娘娘的马屁,奴才真的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办差才过来的。”

    “给皇后娘娘办差?”

    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问着苏培盛一边将目光转向了雅思琦这里。雅思琦见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于是就接过了皇上的话头,替苏培盛就了句公道话。

    “回万岁爷,确实是臣妾吩咐苏总管前来办差的,还请您不要责罚于他。”

    “你有什么差事要他去办?”

    “那个,回万岁爷,臣妾有个请求,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是请高公公和清风二人回避一下为好,另外,让他们守在门外,没有您的吩咐谁也不得进来,可好?”

    皇上一听雅思琦这话更是觉得糊涂了,不过就是女人间的纷争,清风听不得也就算了,怎么连高无庸也需要回避了?见皇上面露不悦之色,雅思琦只得站起身子,向皇上又行了一个礼,又再度开口打算劝说,皇上见状终是发觉拗不过她,也只好作罢。

    “朕的两个奴才全都回避了,怎么,你们的奴才就可以不回避吗?”

    “回万岁爷,臣妾的奴才还有年妹妹的奴才全都是这个事情的见证人,所以她们还真是没有办法回避呢,到时候还得给臣妾做证呢。”

    一开始皇上还觉得自己的脑子非常清醒,结果此时被雅思琦又是要求回避,又是什么证人之类的,弄得糊涂了起来。

    “你这是在搞什么呢?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想搞什么名堂?”

    “回万岁爷,您可是冤枉臣妾了,臣妾没有装神弄鬼,臣妾是捉了一个真正的鬼,来请万岁爷明鉴。”

    “捉了一个真正的鬼?是谁?在哪儿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到底是谁,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来卖关子。”

    “就是年妹妹。”

    “冰凝?”

    皇上终于被雅思琦给彻底弄懵了。冰凝虽然备受他的冷落,但也一直是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地抚育六十阿哥和湘筠格格,突然间被雅思琦说成是捉来的一个真正的鬼,令皇上不禁以为雅思琦受了什么刺激神智不清得了失心症。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冰凝若是鬼,那朕是什么?是那人鬼不分、人妖不分、是非不分的昏君吗?”

    “不是,不是,万岁爷您当然不是,只是年妹妹心计太重、贪心不足罢了,所以臣妾才说要有这些奴才给臣妾作个见证,以证实臣妾所言之事绝对无虚言。”

    说罢她就一个人从头至尾将如何听到冰凝要修复年二公子来信,又如何托付给了芳苓,她又如何得知了这个消息,又如何叫上苏培盛一起在翊坤宫的库房中来了个人赃俱获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她禀报期间,皇上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轻轻摇头,一会儿暗暗叹息,一会儿隐生怒意。直到雅思琦全部说完,他仍是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半点意思表示。

第2984章 睿智推理

    皇上的反应不但令雅思琦心情突然间忐忑不安起来,就连冰凝也是没有了刚刚进门之时的神情淡定,而是从头到脚全身没有一个细胞不是迷惑不已和惊诧万分。按照她事先的预计,雅思琦向皇上禀报她与自家兄长私相往来之事时,皇上应该极其积极地配合雅思琦,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其利断金,一唱一和极其完美地在她面前演完这一出大戏。然而事情的发展竟然完完全全地脱离了冰凝对事态的判断,也彻彻底底地超出了她的意料。

    先说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对于捉鬼一事,皇上非常明显地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反应过来雅思琦口中的那个鬼实际上指的就是冰凝,对此冰凝万分不解。一则皇上不就是为了抓她一个人赃俱获才派了雅思琦亲自出马的吗?二则皇上那么灵活的脑筋,怎么会连这么点儿的小弯都转不过来呢?居然对皇后娘娘口中的捉鬼一事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实在是令冰凝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皇上虽然城府很深,但是冰凝毕竟与他共同生活了不少的时间,对于他哪些话是真心流露,哪些话是言不由衷还是非常清楚的。刚刚皇上那番表现明显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更何况现在是三堂会审的关键之际,就是要她在人证、物证面前乖乖低头认罪伏法,要的是速战速决,连雅思琦都因为跟她已经撕破了脸皮而再不顾忌半点曾经的姐妹情份,皇上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躲藏在暗处,拒不承认他自己就是那个幕后主使呢?实在是没有半点意义,而且冰凝更不可能相信他是因为念及他们两人的夫妻情份上才不想和她闹。

    再说雅思琦将如何处心积虑地将她捉拿归案的事情向皇上绘声绘色地和盘托出之后,冰凝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一切全都是那拉姐姐在背后捣的鬼,皇上完完全全地不知情?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芳苓作为眼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若她不是皇上安插在冰凝身边的眼线,那她就是……冰凝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从来都是极度自负的她第一回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产生了怀疑。不是皇上,而是皇后,如此惊天的剧情逆转将冰凝彻底地打懵了。

    被雅思琦彻底打懵的不只是冰凝,皇上此时也是被雅思琦这个一五一十和盘托出的事实真相惊得是目瞪口呆。

    什么?冰凝与她二哥私底下密谋造反,要将爱新觉罗的天下变成年家的天下?虽然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年二公子,而且更是唯恐这个奴才拥兵自重将来养虎为患,他才不得不对这个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痛下杀手,可是冰凝什么时候与她二哥串通一气了?如果她真的与年二公子里应外合,岂会是落得现在这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冰凝性情孤傲,但更合情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她至少也应该极其努力百般讨好他才是,至少也应该是使出浑身数解地维系他对她的恩宠才是,尽管可能要竭力隐忍巨大的反感与抵触情绪,但总是要麻痹了他的神经,对她百般信任千般宠爱,才是最有利于他们兄妹二人里应外合共谋宫廷政变大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还对她假意冷落,她就因为受不了而真的与他一天天地疏远起来,以致闹到最终夫妻二人几乎恩断情绝的地步。冰凝是那么聪明的人,真若是心怀谋反之心,又怎么会千百方计地维系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呢?

    因此当雅思琦滔滔不绝地讲完了惊心动魄的捉拿妖魔鬼怪的前因后果之后,皇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虽然他与冰凝的感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他仍是在第一时间理智地信任了她,因为他是一个能够很好地处理感情与理智问题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要对年二公子痛下杀手而不得不牺牲掉他与冰凝的爱情。

    正因为他对待爱情也是如此的理智,才会在第一时间信任了冰凝,而信任冰凝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对雅思琦的怀疑。她怎么会从芳苓的口中得知了冰凝要修复家信的事情呢?芳苓可是冰凝奴才,当初从宫人当中选择奴才去充实翊坤宫的时候,他可是一个一个亲自过目了那张名单的,每一个人的出身,原来曾经在哪个宫里当过差,是不是哪个主子的心腹奴才,他全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皇上之所以这么重视翊坤宫的奴才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冰凝历来疏于对奴才的管教,皇上实在是担心懒散油滑的宫人到了翊坤宫之后,将原本就“吏治不整”的翊坤宫更是搅得乌烟瘴气、世风日下。另个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当时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还在如胶似漆的阶段,不说天天见面,也是三天两头地要到翊坤宫走动,因而他的行踪很容易被翊坤宫的奴才掌握。

    他是天子,人身安全是头等大事,他经常出现的地方自然是要列入一级安全戒备范围,因此他要将冰凝的奴才当作自己的奴才一样严格审查,一经发现半丁点儿的可疑之处,绝对弃用。因此芳苓能够来到翊坤宫当差绝对是过五关斩六将的结果,虽然芳苓和冰凝都不清楚这其中的过程有多么的严格,但皇上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才会对于芳苓为何要将冰凝需要修复年二公子家信的事情禀报给雅思琦产生了巨大的疑虑。

    此时此刻,皇上即使没有询问雅思琦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的原委,定是她暗地里收买了芳苓成为自己的眼线,监视冰凝还有翊坤宫的一举一动,当发现这个年家兄妹有书信往来的时候,立即将冰凝捉拿归案。因此这件事情除了芳苓是皇后的眼线之外,又暴露出来一个疑点,那就是冰凝与年二公子书信往来虽然不是他所赞成的,但是怎么就成了年氏兄妹暗地串通图谋造反的证据了?

    皇上虽然决定了要对年二公子痛下杀手,但是这个决定只有他和怡亲王两个人最为清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是因为搞不清楚朝中大臣哪些已经被年大将军收买到了自己的麾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连张廷玉、鄂尔泰这些极其心腹大臣都没有透露半个字,只是由怡亲王全权负责散布传言之事,怎么雅思琦就能够仅从冰凝与她二哥互通书信往来就断定年氏兄妹密谋造反呢?

    皇上心中的迷团一个接着一个,然而当着冰凝的面,还有苏培盛以及三个丫头,他不想将这个丑闻闹得尽人皆知,于是沉思一番之后,他对苏培盛开了口。

    “苏培盛,你们几个奴才先退下去吧,只两位娘娘留下即可。”

    皇上此言一出把雅思琦给惊呆了,他不但没有彻查这件事情,反而还将四个证人全都放走了,他这是要干什么?皇上是那么睿智又那么理智的人,视大清江山社稷为生命的人,怎么突然间英雄难过美人关,姑息包庇纵容谋反份子,这是要置列祖列宗于不顾,置大清帝国于不顾,宁可眼看着祖宗基业悉数尽毁在这个狐狸精的手上,也要放她一马吗?

    想到这里,雅思琦心中是满腔的悲愤,为了皇上,为了大清,她不顾一个皇后的尊贵与体面,使出威胁奴才,安插眼线的下三滥手段,哪怕是一世英名尽毁,哪怕是被严厉惩处,也要将这个阴险狡诈的谋反份子捉拿归案。她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就是这个结果?放走了证人之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收缴她手中的罪证了?然后将冰凝谋反的罪名一笔勾销,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不行,坚决不行!皇上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可是不能如此纵容他,否则她就辜负了先皇对她的重托与信任,对不起她皇后的名份!

    “且慢!”

    雅思琦一句“且慢”令四个正在鱼贯而出退下的奴才全都齐唰唰地停止了脚步并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见那四个证人留下步来,她这才又赶快朝皇上开了口。

    “启禀万岁爷,臣妾的物证还没有呈上,这人证又先行退下,这案子您是要打算延后审理吗?”

    她没有胆量质问皇上为什么要放过冰凝,又不甘心就这样不了了之,于是只得是委婉地询问他案子的情况。雅思琦打的什么主意,皇上自然是心知肚名,于是他赶快回道:“案子当然还是要审的,只是先让那四个奴才退下,由朕单独再审。”皇上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雅思琦再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于是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个人的身影最终全部消失在了珠帘之外,一时间委屈、酸楚、难过、痛心疾首……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又是这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令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第2985章 单独会审

    望着泪流满面、情绪失控的雅思琦,皇上只得是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是因为对他太过失望,面子上又极是难堪,她才会几近崩溃,因此只有先替她挽回些颜面才行,于是他拿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好了,你先擦一擦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爱情早已经不复存在于他们之间,只剩下彼此的一点点体面,雅思琦也早已经习惯了皇上的疏离和冷淡,因此他突然间充满关心与温情的举动一下子就打动了情绪处于崩溃状态的雅思琦,就像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于是她赶快从他的手中接过帕子,轻试了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忘记了,或许是因为想要将这条帕子据为己有留作念想,总之,试完泪水之后,她并没有将帕子还给皇上,而是仍然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中,就好像还要随时随时再用它来试泪水似的。

    对于雅思琦的这个小小举动,大大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他原本只是出于安抚她的目的,却不想这帕子竟是有去无回,直接开口要回来吧?特别还是当着冰凝的面,怕是又要惹得她颜面尽失;可是不要回来吧?还是因为当着冰凝的面,他简直是觉得尴尬极了。要知道帕子与荷包一样,在男女之间还有着类似于信物的隐形含义,结果却是好心好意想要安抚她一下,不想最终卷入如此尴尬境地,若是没有冰凝在场,他虽然也会感觉不舒服,但不至于这么难堪,而现在这个情形下,他是真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越是觉得尴尬,他的脸面上越是觉得像发烧一般,就越是觉得被冰凝深深误会,于是仿佛是条件反射似地,鬼使神差之间竟然抬眼向另一侧的冰凝望去。然而望过这一眼后,皇上简直是要将肠子都要悔青了,还不如继续装聋作哑不去看这一眼呢,原来,不仅皇上发现自己的帕子有可能再也要不回来了,就连端坐另外一侧的冰凝竟然也发现了这个让他囧态备出的局面。

    更令皇上难堪的是冰凝的表情,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眼中满是狡黠的目光,一副隔岸观火、好整以暇的姿态。毫无疑问,这个样子的冰凝已经是深深地误会了他与雅思琦之间有什么情况的存在。虽然这确实是个大误会,虽然他也是急于想要澄清这个误会,然而现在这个情形之下,他怎么能够开口去解释?

    也罢,也罢,误会就误会吧,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是太多太多了,多了这一个也不会再差到哪儿去,少了这一个也不可能立即好到哪儿去,只要一会儿他还了她一个清白,就是对她最好的解释。想到这里,他又继续理清了一下思路才对雅思琦开了口。

    “好了,那些奴才们都退下了,奴才就是奴才,不管是证人还是什么人,永远都不会是主子,主子的事情还轮不到几个奴才在一旁指手划脚,让他们先下去,也是朕不想让奴才看了笑话去。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人,朕现在再审也不迟。那个,刚刚你不是说有物证吗?拿过来给朕看一下吧。”

    对于雅思琦如何收买了芳苓成了她的眼线之事,皇上并不是特别关心,虽然也很生气,但那是旁枝末节,不是他关心的,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雅思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只凭一封书信就能够认定冰凝串通兄长企图谋反,要知道就是连他都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年羹尧定了大罪,还要绞尽脑汁,苦心经营,甚至不得不先从散布传言开始布局,而雅思琦居然轻轻松松地从冰凝这里找到了定罪的关键物证,不是皇上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能耐,而是他知道年家兄妹全都是精明之人,怎么可能落下如此重要的把柄在旁人手中?

    见皇上终于步入正题询问物证之事,雅思琦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那些委屈、伤心、难过等等情绪统统都不见了,还为自己刚刚误会了皇上而后悔不迭。不过现在也不是承认错误、悔过自新的时候,而是要赶快交出物证,赶快将冰凝定罪并绳之以法,于是她没有半点耽搁,立即将那封像护宝似地护了一上午的书信双手呈到皇上的面前。

    “回万岁爷,在这儿呢,全在这儿呢,臣妾已经让苏总管核实过了,确实是年羹尧那个奴才亲笔所写,没有半点虚假。”

    皇上随手接过了雅思琦递上来的年氏家信,然而鬼使神差似地,他又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在他另一侧的冰凝,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眼望去,他又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因为这一次冰凝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目光就像刚才看着雅思琦悄悄将他的帕子据为已有时的神态一模一样!还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那狡黠的目光,还是那么沉着冷静、从容淡定。

    也像刚刚感觉自己偷偷望去的那一眼就像是被当场抓包一样,这一次鬼使神差的回望也让皇上顿时感觉像是落入了冰凝事先挖好的陷井,这个感觉一经出现,就立即紧紧地占据了他的大脑。难不成这封信是假的?是冰凝故意给雅思琦放出的烟雾弹?

    事到此时,皇上即使没有打开这封信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次不是雅思琦给冰凝设了一个局抓住年氏兄妹谋反大罪,而是冰凝给雅思琦设下了一个套,而且让她心甘情愿地钻进了这个圈套之中。以前一直都知道这两个女人是极聪明,极有智慧,但因为没有直接交手,虽然他感觉冰凝更是技高一筹,但仍是没有妄下结论,今天这一场短兵相接之战,更是证实了皇上此前的判断。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封信是绝对安全没有任何问题,皇上就不想再打开去看了,因为他不想让冰凝白白地看了笑话过去,以为他像雅思琦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可以被她玩弄在掌股之间,这个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可是如果他不打开看一下的话,又如何说服雅思琦,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呢?在与冰凝的这一场遭遇战中,雅思琦是输得最惨的那一个,辛辛苦苦培养的眼线牺牲了,自己的名声也牺牲了,最后却是连年家兄妹密谋造反的半点证据都没有抓到,还与这位天仙妹妹撕破了脸皮,丢尽了自己的颜面。这个时候,他若是不能替她找回些脸面的话,从今往后她这个皇后还怎么在后宫树威立信呢?

    “那个,这封信确实是年羹尧那个奴才所写,没有半点虚假……”

    “回万岁爷,臣妾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定是不会冤枉年妹妹的,现在有您的明鉴,更是还了臣妾一个清白……”

    皇上之所以先肯定这封信确实是年二公子所写,不过是要先安抚一下她罢了,哪里料到一贯冷静稳重的雅思琦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望着她那迫切的目光还有激动的神情,皇上简直就是骑虎难下,想好的那一套说辞也一下子仿佛是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才好。

    “那个,那个,朕知道这信确实是年羹尧所写,不过,你先听朕说完,那个,你有所不知,这信,朕已经见过了。”

    “什么?”

    雅思琦与冰凝同时发出了惊叹声。雅思琦惊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的就是将冰凝拉下马来,哪里料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皇上早早就已经知情,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您一定没有看过这信,您一定是为了放过年妹妹一马才不得不说违心话,不得不骗臣妾的。”

    雅思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因而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在皇上面前维系自己的高贵形象与体面,直接将真心话都说了出来,她相信,那一定是皇上为了力保冰凝而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雅思琦惊讶,冰凝则更是惊讶了。皇上连信都没有打开看一眼,怎么就能够断定是他看过的呢?因为实际上,皇上说得半点错都没有,这封信确实是他曾经过,只不过不是这几天看过,而是时间要倒退到一年多之前。那个时候皇上才刚刚继承大统,年二公子打破了多年来不与冰凝书信住来的惯例,破天荒地给她写了一封庆贺荣获贵妃封号的贺信。接信件的那一刻,冰凝既激动万分又小心翼翼,权衡再三终是决定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交给皇上,以示自己绝无二心的,年二公子也是忠臣良将。

    这一次冰凝原本是针对皇上特意布下了一个局,奈何她散布的对三阿哥的不满情绪未能取得实际效果,苦等三日仍是没有能够成功揪出幕后主使,最终冰凝无奈之下,只得是用年二公子家信当诱饵,故意摆出他们年家兄妹私底下串通一气的假像,以孤注一掷的勇气,表达的是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2986章 绝对理智

    冰凝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理智之人,虽然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与勇气,但是她还没有因此而向冲动缴械投降。如果时间倒退到她刚刚嫁到王府的时候,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清高之态,或许可以不顾一切地与皇上来一个鱼死网破,可是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算她自己舍得掉身家性命,却是不忍心赔上六十阿哥,还有湘筠格格的未来,因此无论如何,她总归也是要给自己留下退路,毕竟破釜沉舟仅仅指的是勇气,办大事不能只凭勇气,还要有智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能算是勇气,而以较小的代价获得较大的成果那才能称得上是智慧。

    果然,冰凝的智慧即使是在高手云集的皇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一次的交锋当中,即使是雅思琦甚至是皇上也不得不甘败下风。不过公平而言,她在这一次的胜利中,智慧占了四成,而勇气则要占到六成,能够抛出如此诱人的鱼饵,若是没有足够勇气和胆量,只凭智慧恐怕也是终难成功。

    冰凝不但有智慧和头脑,也有勇气和胆量,一举成功地挖出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然而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甚至是令她难以置信,一直都以为芳苓是皇上的眼线,待真相大白之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雅思琦才是幕后主使!

    只是才刚刚弄清这个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真相后,又一个大大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皇上在没有拿出信纸查看的情况下就说出他已经看过这封信,就算冰凝是这件事情的布局之人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这个样子。难不成皇上有透视眼?即使隔着信封也能够读得出里面写了什么字?

    皇上当然不是有透视眼能够看出来里面的信纸上写了些什么,从一开始给雅思琦和冰凝断这个家务案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与冰凝一样,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紧接着又一个出乎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有料到雅思琦竟然以年氏兄妹密谋造反的罪名将冰凝来了个人赃俱获,在第一时间他也是差一点儿就相信了雅思琦,但是当他看到冰凝镇定自若的模样的时候,以他对冰凝的了解,也是立即就恍然大悟,他和雅思琦都被冰凝耍得团团转。冰凝不过是将计就计,借着雅思琦之手揪出了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反击战,而雅思琦那么精明之人竟然到了现在仍然被蒙在鼓里,半丁点儿都没有察觉。想到这里,皇上的后脊梁不禁冷汗淋漓,以年家兄妹的智慧,真若是存了谋反之心,兄妹二人里应外合,令他腹背受敌,恐怕他就是再筑多高多深的防御工事也仍然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他更加认定自己先下手为强,将年二公子早早置于死死,早早解除自己的心头大患,实在是最为明智、最为正确的决定。而最明智最正确的决定势必要伤害到冰凝,伤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然而江山社稷与个人感情之间是没有丝毫可以犹豫的,唯有牺牲个人的感情。

    感情可以牺牲掉,但是对冰凝的为人他却不会有半点怀疑,另外也正是因为看穿了她在借他这把刀挖出雅思琦安插在她身边眼线的小把戏,皇上才会笃定冰凝当作诱饵的这封家信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既是真信,也不会是像雅思琦想像的那样有谋反内容。

    至于雅思琦为何会认定了年氏兄妹密谋造反,皇上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想通了,无非是听到了他派人悄悄散布的有关年二公子的谣言实在是太过逼真,竟然连如此精明的雅思琦都上当受骗,信以为真,然后充分发挥了她的想像力,年大将军若想有所做为,必定需要身为贵妃娘娘的冰凝在宫中密切配合,方能大功告成。为了一举获得冰凝里应外合谋反的罪证,不惜收买了芳苓充作自己的眼线,却不想被冰凝抓住把柄,成功实施反奸计,抓出她这个幕后主使。

    皇上的这个推测总体而言不算说不上正确,更谈不上还原事实,毕竟雅思琦是为了探听皇上的消息,又不敢对养心殿下手,迫不得已才打起了翊坤宫的主意,收买了芳苓,而不是因为对年二公子的谣言信以为真之后在冰凝的身边安插眼线。虽然事实真相与他的主观猜测有非常大的出入,但是有一点难能可贵,那就是皇上始终还是相信了冰凝,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坚定地站在了她这一边,就像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爱情站在江山社稷的那一边一样,他的选择从来都是理智的,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能够充分信任冰凝,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固然可喜,但眼前的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一来冰凝是冤枉的,二来雅思琦身为皇后违反宫规,擅自在其它宫中安排眼线,不说罪大恶极也是罪不可赦,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地和了稀泥了事,实在是太委屈冰凝,也难以服众。然而正因为皇上是极理智之人,在处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纠葛之事仍是不能只站在冰凝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毕竟雅思琦是皇后,虽然罪不可赦,但还没有到驳了她皇后脸面的程度,真若是被处置一番,将来实在是难以在宫中立威,甚至连立足都是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雅思琦之所以犯下这么大的错处,皇上认为她的出发点全是为他考虑,一心为公,虽然手段低劣了一些,但若是一心为他着想最终还被他狠狠处置,于情于理他都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怎么办呢?无论处置与否,这桩案子闹得动静实在是不小,除了身为眼线的芳苓之外,红连和月影这两个贴身丫头自始至终都几乎参与其中,更重要的是连苏培盛都成了证人,正因为牵涉面太大,皇上就算是想要息事宁人都不那么简单,人多嘴杂,四个奴才的嘴,他想堵住哪一个都不容易。这也是他要求奴才们息数退下,只留他们三个人在屋里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的原因。

    虽然事情有些棘手,不过这世上真正能够难得住皇上的事情也确实是不多,就连皇位都被他最终收入囊中,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难呢?除了冰凝的心他无法自由掌控之外,能够让他费尽周折、求而不得的事情真还是数不出第二件来,那么如何收拾眼前的这个烂摊子对他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刚刚他已经当着雅思琦的面充分表达了对冰凝的信任,也是为接下来的了结此案打下一个基础,现在他只不过是要提前再给雅思琦打个预防针罢了。

    “朕从来都是办事公平之人,更不要说徇私枉法了,所以怎么可能置大清江山社稷于不顾,包庇纵容谋反分子呢?”

    在皇上的一番质问之下,雅思琦虽然仍是不服气,但也不得不跟他说几句软话。

    “回万岁爷,刚刚臣妾是一时急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无礼的话,不过,臣妾真的是担心您,担心大清的江山啊,万万不能断送在贼子逆臣之手。”

    “你的心意朕都收下了,你的心情朕也能够理解,不过这件事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没有谁比朕更清楚之人,因而你就放心吧。只是这件事情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另外,你擅自在翊坤宫中安插眼线的行为,尽管出发点是好的,是为朕考虑,但是这般行为历都都是被严禁的,即使再是为朕所想,也让朕难以替你开脱,更是替你觉得汗颜。只是一张嘴都不容易堵,何况有四个奴才牵扯进来,若想堵住悠悠众口,就算是朕也难以做到万无一失,因此朕只能另想法子。倒是你,朕望你从这件事情中汲取教训,虽然你的行为令朕极为失望,但是这一次朕念在你替朕着想的情面上,免了你的惩处,若是下次再犯,就不要怪朕不讲情面,顾不得你的脸面了。”

    皇上虽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因为安插眼线之事犯了他的大忌,尽管这一次他打算放过雅思琦一马,既往不咎,但仍是越说越动了气,越说语气越是严厉起来。雅思琦虽然心中很是不服气,但是从皇上的言谈话语之间也听出来了端倪,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怒气,她再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总还是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回万岁爷,您的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记得就好,朕就怕你今天记得,明天又忘掉,那可就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了,因此还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不过是为了给雅思琦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不过他的时间非常宝贵,留给雅思琦消化吸收的时间也是非常短,然后不待她回复就提高嗓音吩咐道:“高无庸,进屋回话!”

第2987章 芳苓替罪

    高无庸一直在门外提心吊胆地静候着皇上的吩咐,因为已经猜测到今天这件事情闹得动静很大,生怕屋里这几位主子三堂会审的时候掀起滔天巨浪,弄不好还要将他也一并牵连进去,因此就算是在门外候着也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此刻听到皇上在屋里中气十足的这一声吩咐,差点儿把裤子都吓尿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快进屋回话才是最重要。

    “回万岁爷,奴才在。”

    “去把苏总管还有那三个丫头叫进屋里来回话,让清风在一道门候着,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得过来,待那四个奴才进来回话后,你去二道门盯着点儿,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擅自闯进来,立即过来禀报朕。”

    对于皇上前半部分吩咐高无庸听得是清清楚楚,可是对于他后半部分的吩咐就立即莫名其妙了。既然皇上都有了吩咐,哪个奴才敢不长眼擅闯寝宫?就是权倾天下的怡亲王都不敢,谁还敢有这个胆量?皇上突然间如此反常也是令高无庸的心中极其没底,虽然预期中的惊滔骇浪并没有发生,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高无庸心中更是担心表面的平静恰恰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高无庸的一时愣神也是大大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这可是极少见到的情形,当即面露愠色道:“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传朕的吩咐去?”

    “是,是,回万岁爷,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高无庸退下不多时,苏培盛打头,红莲、月影、芳苓三个随后鱼贯而入。在刚刚几位主子三堂会审之际,苏培盛也好好地理清了一下思路,深知情形严重,因而进得门来之后,二话不说,当即伏在远处,跪地请安,另外三个丫头见状,也是心惊肉跳地跟在他的后面跪了下去。

    皇上见状,自是没有将他们叫起,而是将目光在他们四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一番,又弄得惊魂未定的这四个奴才再度心跳不止。其实这是皇上的一贯伎俩,每每他要威胁威逼或是威慑奴才的时候,总是会如此不动声色地将气氛搅得甚是骇人,待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根本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奴才们自是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个时候就算是事先订立了攻守同盟,就算是事先想好了一万个退路,却是在他的强大气势之下,统统丢盔卸甲、缴械投降,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敢有半点违逆。

    这一次也是没有丝毫例外,就算是“久经沙场”见惯了大世面,从来都是审问别人自有一套的苏培盛都未能幸免,虽然他只是被雅思琦强拉硬拽过来当个证人,没有犯下任何罪过,却也是不知不觉之间受迫于皇上的凌厉攻势,大败而归。

    而皇上呢?虽然他的主要目标不是苏大总管,但是只有在大概盯了他们有半盏茶的功夫,当看到苏培盛的脸上都流露出心虚的神色之时,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收回逡巡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终于开了尊口。

    “芳苓,你知罪吗?”

    芳苓万万没有料到,皇上沉寂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是第一个开审她!按理说他不是应该先讯问苏培盛才对吗?毕竟那可是大总管,又是目击证人,同时还是既深得皇上信任又深受皇后倚重之人,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应该是苏培盛率先开口为这次事件发表一番盖棺定论之语。可事实却是由她一个小小的奴才,甚至连红莲和月影的身份和职位都不如,作为最底层的奴才,第一个回复皇上的问话,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都让芳苓觉得格外诡异。

    更令芳苓心惊肉跳的则是皇上一开口就责问她是否知罪,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又是在抓捕贵妃娘娘密谋造反过程中立了大功之人,怎么不说奖赏犒劳,反而成了罪人?心中止不住的疑惑,却又不敢向皇上求疑解惑,于是只得是战战惊惊,硬着头皮回话。

    “回万岁爷,奴婢忠心耿耿,精心服侍皇后娘娘,从来没有出过丝毫差池和纰漏,所以……奴婢不知有何罪过……”

    皇上本就是要先从气势上压倒芳苓,此刻见这个奴才居然表面恭敬实则狡辩,顿时胸中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当即一拍桌案,腾地站起了身子。

    “大胆奴才,犯下滔天大罪,不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巧舌如簧、满口胡言,恣意诡辩,朕看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落泪!”

    皇上几句话一出口登时将芳苓吓得面如土色,她只是据实回复,怎么到了皇上这里竟成了满口胡言鬼话连篇了?刚刚还想着自己立下大功必得重赏和重用的她,此时早就将这些忘到了脑后头,只想着拼尽全力保住小命再说。只是看皇上的样子,恐怕她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无奈之下,她唯有将雅思琦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当芳苓将绝望的目光投向雅思琦的时候,默然惊觉皇后娘娘竟然故意避开了她发出的求救信号,直接将头扭向了另一边。见此情形芳苓只觉得天都要蹋了下来,她这么拼死拼活地给皇后娘娘卖命,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娘娘连句话都不替她说?那贵妃娘娘通敌谋反的罪名不是已经铁证如山了吗?为何眼看着形势一点一点地脱离了她想像的样子呢?

    不甘心自己成为一枚弃子,她可是拼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却换来如此局面,芳苓越想越是觉得悲愤,难不成贵妃娘娘手段高强,连皇后娘娘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那她可怎么办?不想赔上身这家性命的芳苓横下一颗心,将所有的希望都孤注一掷地投在了雅思琦的身上,一边跪地膝行朝皇后的方向爬去,一边用凄厉的声音朝娘娘大声呼救。

    “娘娘,娘娘,您替奴婢说句话吧,奴婢没有满口胡言也没有恣意诡辩,奴婢完全是奉您的吩咐行事当差,没有半点差池,也成功地将贵妃娘娘人赃俱获,这些奴婢不图功劳也不图苦劳,只求您不要忘记了奴婢,不要不管奴婢……”

    虽然刚刚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皇上并没有告知雅思琦他要如何处置这个事情,但是从他对冰凝千般维护万般辩解上就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恐怕这一回在长春宫与翊坤宫的博弈中,皇上终是选择了天仙妹妹。然而她仍是万分不解,那年大将军不是已经穷途末路,人人喊打了吗?怎么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冰凝的身边呢?难不成他这是在布下什么新的局吗?

    想来想去,雅思琦只能想到这个结果,因此从皇上的言谈话语中已经听出来了需要她顾全大局、暂做牺牲的意思,对此她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唯有遵从了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会要她牺牲到何种程度,会要对她定下何种罪名。

    当皇上质问芳苓是否知罪的时候,雅思琦心中的谜团终于全部解开了,原来他并没有打算直接对她治罪,而是拿芳苓当了整个事件的替罪羊!终于看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雅思琦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不得不损失掉芳苓这个眼线的痛心。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培植起来的心腹,既有把柄被她攥在手心,又办事机灵,结果却是万万想不到,人赃俱获的天仙妹妹居然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她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将冰凝抓捕归案的话,丢了芳苓这个小卒子也算是物有所值,现在可好,冰凝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和损失,而她却落得损兵折将的下场,这个结果她根本就不想要,却又被皇上硬逼着塞进手里,雅思琦心中的憋屈简直是觉得要比那窦娥还要冤。

    然而再是冤屈不已,毕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刚刚皇上已经提前知会与她,此刻又是当着一众奴才的面,她定是不能不给皇上面子,更重要的是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现在让她拿什么来保芳苓这个走卒呢?无奈之下,她唯有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别过脸去,却是不想那芳苓根本没有看出来眼前的形势有多么的诡异和复杂,竟然点名道姓地向她求援,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吗?想到这里,雅思琦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大声斥责起芳苓来。

    “现在是万岁爷问你话呢,你不回万岁爷的话,寻本宫做甚?难不成你是想要本宫以下犯上,坏了规矩?真真的如万岁爷所说,简直就是个心思不正的奴才。”

    本指望着雅思琦金口一开,救自己脱离险境,结果却是眼见着自己的靠山再也靠不住了如此悲惨结局令芳苓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只得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那离了水的鱼儿,两片唇一张一合地有出气没进气一般。

第2988章 一语定罪

    皇上见芳苓企图拿雅思琦做救命稻草,心中更是大怒。到了这个时候,明眼人谁不知道皇上这是打算让芳苓扛下所有的罪过,保全皇后娘娘的体面和尊严,哪里想到这个芳苓竟然是如此的不上道儿,不说维护主子,还妄想将主子也一并拉下水,雅思琦平日里看着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选奴才用奴才的时候,竟是常人一样的眼拙呢?

    此时见雅思琦被芳苓追迫着救她一命,虽然对于她在翊坤宫安插眼线以及选了芳苓这么个不尽忠心的奴才很是恼怒,但是当着一众人等的面,他也唯有主动出手相救的道理。

    “大胆芳苓!你这是在做甚!你的主子是翊坤宫的贵妃娘娘,可不是皇后娘娘,你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听到皇上的厉声斥责,芳苓眼看着这棵救命稻草离自己越来越远,当即是彻底地绝望了。然而人一旦彻底地绝望,也就能够抛下所有的顾忌,不惜鱼死网破。

    “回万岁爷,不是的,不是的,奴婢的主子就是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啊……”

    雅思琦刚刚猜测得一点儿错都没有,皇上为了保全她这个皇后的体面与尊严,选择了弃卒保车的策略,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放在了芳苓的身上。现在垂死搀挣扎的芳苓不惜一切代价要拉上雅思琦这个幕后正主,不想自己做替死鬼,皇上见状,既为雅思琦认人不清而气恼,也为芳苓的卖主求生而震怒,特别是在他几次三番暗示的情况下,仍是执意要当众拉上雅思琦一并下水,更是将皇上气得恨不能立即上前一掌结果了她的性命。

    幸好皇上是极为理智之人,尽管被雅思琦和芳苓二人气得火冒三丈,最终他仍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眼静观芳苓丑态百出的表演,脸色铁青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而芳苓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真真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雅思琦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皇上也没有对她的全力辩解表示出半点的兴趣,难道说果真是天要亡她吗?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芳苓丑态毕露地求皇后求皇上,竟是没有一个人理会,甚至连半点目光都没有分过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凄厉地响彻大殿,闹到最后芳苓终于醒过味儿来,看来贵妃娘娘确实是不好惹的厉害角色,连皇上都肯听命于她,可是自己怎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只看到皇后身份尊贵,只看到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却想不到唯有皇上的心,才最是那海底针,让人猜不透也摸不清。

    只是芳苓醒悟得确实是太晚了,当她终于因为清醒而停止了无谓的垂死挣扎之后,皇上的一番话终于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结局在哪里。

    “苏培盛,你也看到了,芳苓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了,居然忘记了贵妃娘娘,执意要认皇后做主子,唉,朕实在是想不到呢,这么百伶百俐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间就魔症了呢?刚刚皇后娘娘说年主子密谋造反,朕当即就是好生奇怪,待问过话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原来竟然是这芳苓一门心思要认皇后娘娘做自己的主子,捏造出贵妃娘娘谋反的罪证。

    当时皇后娘娘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左右为难,一边芳苓是贵妃娘娘的奴才,前来向她告密,既不想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另一边也是担心朕的安然,于是只得是先将你叫了过去,却不想事情就偏偏这么凑巧,年主子还真就有这么一封信,只不过这封信是去年初年大将军写给她的,朕当时就曾看过,但是你和皇后娘娘都不清楚这个原委,而贵妃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芳苓前去长春宫告发她之事,自然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被皇后娘娘押解到了朕这里。现在一切真相大白,竟然全都是芳苓这个奴才背地里捣的鬼,为了认皇后娘娘做自己的主子,不惜捕风捉影,捏造贵妃娘娘谋反的罪名。

    问清楚了原委,直到把你们喊进来的时候朕都没有弄清楚,芳苓为什么一门心思执意要认皇后娘娘做主子,刚刚朕都突然想清楚,原来这个奴才是得了失心病了,脑子糊涂犯下了这些罪状。唉,真是可惜呀,可惜呀,这么聪慧伶俐的一个人儿呢,怎么突然间得了这么要命的病呢?苏总管,你可知道这奴才是受了什么事情刺激或是打击了?”

    要说玩弄阴谋权术,皇上可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高人,因此小小的芳苓在他面前,简直是连小巫都算不上。如果这件事情换作苏培盛是雅思琦的眼线,此刻早就看出来皇上这是打了舍卒保车的主意,定是会主动地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皇上看在他如此忠心护主的份上,定是要在暗地里好好补偿他一番。可惜芳苓只是芳苓,并不是苏培盛,因此既看不出来皇上打了什么主意,也没有足够的忠心,因而不但不会扛下所有的罪责,反而还要拉雅思琦与她一同下水,因此皇上就算是想要动些恻隐之心,也在她如此不识实务之下统统打消了这些念头。

    由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芳苓在众奴才面前死死咬住雅思琦的行径,原本他只是打算将罪责都由她一个人承担,先按宫规予以严加惩处,日后养好伤再给她寻个靠得住的男人嫁了,也算是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然而芳苓实在是太令皇上失望了,眼看着雅思琦就要被她推入极度不堪的境地,皇上心中的那些不安与愧疚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既是因为动了怒,也是担心如此不忠的奴才定是不会善罢干休,就算是受了严惩也定是不会吃一堑长一智,不会从中悟出做臣子做奴才的礼义廉耻,而雅思琦早早晚晚还是要栽倒在这个奴才的手中,因此为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皇上不得不抛出芳苓得了失心病的论调。

    苏培盛是什么人?若是没有与皇上旗鼓相当的聪明脑袋,若是没有与皇上不相上下的察颜观色的能力,怎么可能稳居王府大管家十多年,继而又稳坐皇宫大总管到今天?皇上才起了一个开头他就猜了出来,万岁爷这是打算要芳苓独担全责呢!待见芳苓如此不上道,还在揪着雅思琦不放,连苏培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原本他是打算芳苓机灵地主动揽下全部罪责,皇上佯装极度震怒的时候,他适时地上前替芳苓求两句情,给皇上一个台阶,不至于定了她的死罪,既讨好了皇上,也卖了芳苓一个人情,日后成为为他所用之人,结果大大出乎苏培盛的意料之外,芳苓竟然如此的不上道,以致他暗暗在心中发出与皇上如出一辙的感慨:这就是精明的皇后娘娘栽培扶植的奴才?怎么连皇后娘娘一半的精明都没有?

    眼刻眼见着皇上真真地动了怒气,苏培盛当然是不可能再替芳苓说半句话,另外,皇上这番话可是开宗名义点的他苏培盛的名字,言下之意苏大总管当然也是第一时间就领悟出来了。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相必刚刚那三个主子关在房里,皇上早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出了舍卒保车的决定。于是待皇上将那大一篇关于芳苓因何获罪的原委一一道明之后,明明知道皇上这是在黑白颠倒、嫁祸于人,但苏大总管仍是按照皇上设定的剧情认认真真地演了下来,尽管事先他并没有从皇上那里获得半丁点儿的消息,只是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就全盘领悟。

    “回万岁爷,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整日忙于宫务,竟是忽略了对奴才们的管教,险些将皇后娘娘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实在是罪该万死。另外芳苓也是当初奴才从宫里千挑万选之后送到贵妃娘娘身边当差的,只是奴才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发现她居然是个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奴才,害了年主子,也害了皇后娘娘,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苏培盛三句话说了四个罪该万死,不愧为皇上的心腹奴才,也不愧深得皇上的信任与欢心。一来他这是将所有的罪过都先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将雅思琦从这件事情中撇了个干干净净,而皇上想要达到的效果不就是如此吗?二来他也借此机会结结实实地表明了一番自己的忠心。三来呢,也向皇上传达了一个暗号,他完全领会了皇上的意图,就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芳苓这个奴才为了攀上皇后娘娘这个高枝,不惜栽赃陷害贵妃娘娘,结果痴迷着魔过了头,竟然得了失心病。既然得了病,那将来不管她再说什么全都是胡言乱语,全都是胡说八道,谁也不会去相信。也就是说虽然她可以逃过皮肉之苦,不会受半点宫刑,但是这辈子她永远也别想走出皇宫半步,一辈子都要被当作精神病人永永远远地关在“病房”里,永永远远地失去了自由。

第2989章 借口散播

    苏培盛揣度的圣意竟然是没有半丁点儿的错处,完全可以说是严丝合缝,皇上知道苏培盛的头脑有多么的聪明,但是君臣之间心有灵犀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也是有些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不禁暗暗地点头称赞,果然这个奴才是完完全全值得他的信赖与恩宠。

    “苏培盛,现在再说什么罪该万死已然是太晚了,皇后娘娘的清誉和名节被她毁得一干二净,贵妃娘娘的心也被她深深地伤害,这样的奴才实在是……幸亏她得了失心病,不然的话,朕绝对不会轻饶,按宫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只是现在,唉,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朕实在是不忍心再治她的罪,到时候你给她找个人服侍日常生活起居,免得吃也不会吃,喝也不会喝,那可就遭罪了。”

    雅思琦与冰凝因为是知情人自然是明白了皇上这番犹如暗语般的话意味着什么,哪里是找个什么人来服侍罪大恶极的芳苓,分明是找心腹之人将她严加看管起来,不要再乱说话,不要再传出不利于雅思琦的闲言碎语。

    雅思琦和冰凝能明白的,苏培盛虽然没有经历过刚刚的三堂会审,但以他这颗聪明的大脑,也是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意图,只是红莲、月影和芳苓还蒙在鼓里,以为芳苓真是因为有病在身而被皇上法外开恩。

    在皇上与苏培盛那一番对话之中,芳苓因为摄于皇上的威严而不敢再说半个字,当听到皇上说她得了失心病的时候,大惊失色,刚想在苏培盛表态之后辩解自己没有得病,结果皇上又说给她找个人服侍她的日常起居,顿时又糊涂起来,以为自己真的又得到了皇上的原谅,于是在苏培盛还没有来得急回复皇上的时候,急急地插话进来。

    “谢万岁爷开恩,谢万岁爷开恩。”

    听芳苓大呼小叫地谢主隆恩,苏培盛觉得简直是可笑之极,以致在皇上面前都没有能够忍住,当即“噗”地一下嗤笑出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赶快收回了声,同时偷眼望向皇上,只见他一脸厌弃之色丝毫不加掩饰。既是为了弥补刚刚自己的失态,也是为了尽快消除皇上的怒气,苏培盛赶快打断了芳苓的丑态毕露。

    “回万岁爷,奴才定是会按照您的吩咐,妥妥安置了芳苓,定是不会辜负了您。”

    苏培盛从来都不消皇上多费脑筋,总是如此甚合圣意地适时开口适时回话,而他要的也正是主仆之间的这份异常默契。因此他一边赞许地点了点头,一边吩咐道:“那你就先把芳苓带下去吧,好好安置了。”

    “回万岁爷,奴才遵旨。”

    苏培盛和芳苓下去了,剩下红莲和月影两个丫头,尽管她们作为皇宫中最为尊贵的两个主子的贴身大丫头,可以说什么样的大场面都没少经历过,然而今天却是一个大大的例外。从头到尾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场景之后,饶是这两个丫头见多识广,也是被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若不是一直跪在地上,恐怕早早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在皇宫中当差,最是心苦,不管你是否愿意,总是要被迫地卷入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斗争之中,毕竟是要各为其主,因此不论是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就好比现在,若是皇上不让她们两个进屋回话,她们完全可以什么都没有看见而躲这潭浑水远远的,然而皇上偏偏不让她们能够如了愿,偏偏要将她们一并喊进来,从头至尾观看了一场好戏。

    按理说,如何处置芳苓只要雅思琦和冰凝两个主子在场即可,另外他只需要苏培盛一个人执行他的命令,红莲与月影没有丝毫差事可做,本着避人耳目的考虑,皇上也应该不让这两个丫头一并进屋回话。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将红莲和月影也同时在场呢?难道他那么地信任她们,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她们嘴巴不够严实,四处乱说吗?

    恰恰相反,皇上让她们也一并从头到尾全程参加了这个定罪过程,就是想要借用她们这两张嘴,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苏培盛的主要任务是执行他的命令处置芳苓,另外以苏培盛大总管的身份,无论如何也难以担当起传播闲言碎语的重任,那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事情,虽然最后全凭他一手遮天将所有的罪名都强加在了芳苓的头上,但是如何将这个已经被歪曲了的芳苓获罪过程昭告天下呢?连苏培盛都碍于总管身份难担重任,不管是皇后、贵妃还是他这个帝王就更不适合了。可是如果不是从亲历过现场之人的口中传播出去,可信度又会大打折扣,小道消息传播的流言蜚语各种版本漫天乱飞,可就不是他这个帝王所能够掌控的了。

    红莲与月影虽然是大丫头,虽然深懂宫规,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女人的天性就喜欢说三道四,另外,她们的职位不高不低更是极其有利。职位太高像苏培盛那样从他的口中是绝对不可能传出有关主子的半个字闲话,职位太低的奴才口中传出的闲话可信度又太低。因此不管是从性别来讲还是从身份来讲,红莲和月影都是最佳人选。

    只有通过她们两个人的嘴巴将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传出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是芳苓想要攀上皇后娘娘这个高枝,不惜栽赃陷害自己的主子,结果却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因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出手狠狠地惩罚她,最终芳苓不但陷害贵妃娘娘不成,毁皇后娘娘清白不成,自己反倒落得一个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病的可悲下场。

    皇上的这步棋可谓是深思熟虑、漏水不漏,不过要说红莲是个大嘴巴还情有可原,这月影可是有名的锯嘴葫芦,原本就是笨嘴拙舌,又有冰凝的严厉管教,从来都不是惹事生非之人,从来都不会私传旁人的闲言碎语,以致宫里都传得人人皆知的消息,翊坤宫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皇上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她的手上岂不是要耽误了他的大计?

    非也!这也恰恰是皇上心思缜密之处,毕竟月影的性子如何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初几乎天天在办公留宿的时候,月影几乎成了他的贴身伺候奴才,她这么老实之人怎么可能胆大包天地散布内幕消息呢?

    皇上也恰恰正是知道月影的为人,才会胸有成竹地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她的手上,也敢断定她一定不会辜负他的重望,一定会把芳苓的罪行通过奴才们之间的口口相传昭告天下,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件事情里,冰凝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月影既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又是极具正义感之人,先不说芳苓“栽赃陷害”冰凝之举,就凭她暗地里吃里扒外、卖主求荣、另攀高枝的无耻行径,也是令月影极其痛恨,因此为了给她家小姐报仇雪恨,就算是明知道要面临冰凝的狠狠处罚,月影也一定是会在第一时间里将芳苓的罪行散布传扬开去。

    红莲和月影哪里知道皇上暗地里打了她们这么大的主意,交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她们只是觉得大祸临头了。当奴才的历来都是只带手和脚,不带眼睛和耳朵,然而被皇上强行拉进这个泥潭里面,她们就是想拔也拔不出腿脚来,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睁睁地看着苏培盛带芳苓下去,虽然亲耳听到皇上吩咐找人好生伺候得了失心病的芳苓,但是她们毕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大丫头之人,又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了那么长时间之人,才不会像芳苓那样信以为真,认为皇上这个优待赏赐之举,相反却是布满了陷井,令她们在担忧芳苓命运的同时,也悄悄地替自己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都说伴君如伴虎,现在老虎发威了,也有猎物被捕捉到了,那么她们呢?这一场好戏若是再演下去,恐怕被捕捉的猎物就要轮到她们了吧?

    两个奴才战战兢兢、手脚发软,却不代表两个主子也和她们一样因为皇上的雷霆手段而闻风丧胆。这两个主子可全都是聪明人,如此忌讳莫深的宫闱秘闻,红莲和月影再是大丫头,说到底也只是奴才,却能够有资格从头听到尾看下这场大戏,皇上意欲何为呢?其实聪明人的优点就是无需点拨,慧根即通,自然是立即就会意。对此雅思琦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闹了么大的动静,想要堵住悠悠众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是再将皇后在贵妃娘娘宫中安插眼线的内幕传扬出去,她可真是没脸再呆在这世上了。幸好皇上决定让芳苓一个人顶下所有的罪,幸好皇上意欲借红莲之口将芳苓的罪行昭告天下,她自己终于保得清誉,保住了名节,真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第2990章 蜜糖砒霜

    与雅思琦暗自庆幸、满心欢喜不同,冰凝虽然也同样完全读懂了皇上的用意,却是没有半点欢喜之情。先是经历了幕后主使从皇上变成了雅思琦的巨大的震惊,又经历了皇上一只遮天,将雅思琦的全部罪责一骨脑儿地推卸到芳苓的头上,让她再一次充分领教了他凌厉手段。不过由于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手段,也从来没有将他幻想成为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此外冰凝也充分就意识到了他早预谋地要将年大将军一举板倒,一个战功卓著的大将军都无法凭借赫赫军功保得身家,更要不说卖主求荣的芳苓了。

    或许是因为芳苓实在是可恨之人,又或许早已经麻木习惯于他的种种手段,对于他如此处置芳苓冰凝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但同时,对于他意图假借红莲和月影之口将芳苓的罪行公之于众的决定,也没有半点雀跃。

    从本质上来讲,雅思琦是犯下了大罪过,是罪人之身,皇上利用芳苓将她从头到尾撇得是一干二净,她当然是要对他感激涕零。而冰凝毕竟不是雅思琦,在这件事情中她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最终是由雅思琦承担罪责还是由芳苓承担罪责,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她感受不到他的半点皇恩浩荡,心情自然也是没有半点波澜。

    此外芳苓固然可恨,但是通过芳苓的境遇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年二公子,不久的某一天,也要像芳苓一样被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管是多脏的水,多臭的水都会一骨脑地泼到他的身上,连自我辩解、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那是多么大的悲哀。芳苓是自作自受,她二哥呢?不过就是因为本事太大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就遭遇到灭顶之灾,如此两相对比来看,芳苓的待遇简直是要比年二公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正是因为有了如此鲜明的对比,芳苓的独担罪则才会成为吾之蜜糖彼之砒霜,才会令雅思琦对皇上感恩戴德,却是令冰凝的心中更加的悲凉。她不过是养了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就算是遭人嘲笑,又哪里有年二公子一朝治罪来得更猛烈更痛彻心心扉呢?

    若说苏培盛是察颜观色一等一的高手,那么皇上察颜观色的水平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祖师爷了,此刻雅思琦尽管全力掩饰,他仍是看出了她心底的欢欣雀跃,可是从冰凝的脸上怎么看不出来丝毫的喜悦之情呢?替她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不但将芳苓绳之以法,而且永世不得翻身,不最是投她所好吗?而且还暗地授意月影去宣扬那个奴才的罪行,护得她不受半点流言蜚语的纠缠,哪一点都做得极其完美,要知道他可是日理万机的帝王,放着国家大事于不顾,专门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来处理这件事情,替她鸣冤叫屈,替她伸冤做主,试问哪个女人能够得到他这么大的偏心?可是,他都做到了这种程度,她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领情的样子?

    冰凝因为年家即将惨遭他痛下杀手伤心欲绝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领了皇上的这份情呢?因此与雅思琦满心欢喜溢于言表相对应的,是她那一脸的冷漠,还有藏在冷漠下面的悲痛与愤懑。

    望着神情各异的两个女人,皇上一时间有些恍神儿。红莲与月影见皇上神情一滞,以为这是在犹豫如何对付的法子,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都说奴才当差只能带手脚,千万不要带了眼睛和耳朵,现在他这是要将她们杀人灭口吗?芳苓犯下那么大的罪过,只不过是因为得了失心病就能够逃过惩处,还能够有人伺候左右,她们没有犯罪过的人怎么反而要落得如此下场?

    最想不通的当然是红莲,她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只是因为雅思琦身边一时没有合适的奴才接手,才不得不“超期服役”,结果临了临了,就差最后这么些日子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眼看着要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她当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甘心情愿,于是也顾不得失礼,开口求饶起来。

    “回万岁爷,奴婢从潜邸开始当差,从不曾有半点闪失,皇后娘娘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刚刚什么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啊!求万岁爷了,求求您了,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一定感恩戴德您的大慈大悲,下辈子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红莲实在是给吓破了胆,一番几乎语无论次的话说下来几乎是要虚脱了一般,而雅思琦和皇上听到这里才醒悟过来,原来她是担心被皇上杀人灭口。雅思琦当即是一脸的尴尬不已,刚刚皇上就责备她,挺精明的一个主子,调教出来的奴才竟然全都是这般没出息、没脑子,同时又全都贪生怕死之流,简直是太丢她的脸了!

    不过,虽然也是恼火得不行,但是红莲毕竟不是芳苓,见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雅思琦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至于不能让她在皇上面前再丢自己的脸面了,于是赶快开口道:“万岁爷还没有发话呢,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规矩都不懂了!”

    皇上见红莲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心底掩饰不住的失望,毕竟他还打算要借着她的口将芳苓的罪行传播出去了,若真是被吓破了胆,坏了他的大计可就得不偿失了。由红莲的表现他原本很是胸有成竹的事情,此刻也不太能够拿得准主意了,那就是万一雅思琦也没有领会他的圣意,这红莲生怕被他灭口而不敢对外说半个字,那他计划得好好的一盘棋可就全给毁了。想到这里,对于从来都不用他提点半句就能够与他配合得格外默契的雅思琦,皇上不得不破天荒地打开天窗说亮话。

    “红莲,你家主子受了芳苓的陷害,你不说好生安抚你家主子,反而口口声声跟朕痛哭流涕,你就是这么当差的?”

    “啊?”

    红莲没有想到皇上开口不是要将她拖下去斩了,而是要她好生安抚自家主子,这……依然糊里糊涂的红莲不由自主地向将头转向了雅思琦这边。雅思琦早就料到了皇上让红莲和月影进屋亲眼目睹芳苓被苏培盛带下去就是为了借这两个奴才之口,现在见皇上如此发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推断,心中禁不住大喜,不过表面上还是没敢太放肆地表现出来,而是话里有话是回复了他一个安心。

    “回万岁爷,臣妾还好,不碍事的,只是年妹妹,突遭一场这么一场变故,臣妾又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虽然您明察秋毫,早早地看穿了那奴才的阴谋诡计,但也因为臣妾一不小心铸下的大错害得妹妹虚惊一场,臣妾心中甚是不安,更是愧疚。妹妹本就体弱多病,再遭遇这么大的一场变故,怕是要撑不住了呢。最是可恨的芳苓那个奴才,不但自己像个疯狗一样,还连累了年妹妹,实在是可恶。她倒好,一病一疯倒是全解脱了,可怜的年妹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这个奴才给害惨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臣妾担心芳苓犯下大罪还逃脱了严惩,所有的奴才都盯着呢,一旦开了这个头,怕是将来一个个地都仿效她犯下大罪也耍疯犯病,为了以防万一,臣妾想回去之后,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不要整天自作聪明,总想这些有的没有,您看臣妾这个安排可好?”

    雅思琦的这个安排岂只是可好,简直是甚得皇上的欢心,激动得已经禁不住地频频点头了。

    “好,好,甚好,奴才们还是缺调教,从前朕在潜邸的时候还有功夫管管府务,整治整治家规,现在朕只顾忙肃清吏治,却是将皇宫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全都交给了,朕自个儿反倒是做起了甩手掌柜,让你辛苦了。”

    皇上一方面是满意于雅思琦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感而发,皇宫比王府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又忙于国家大事疏于对宫中事务的管理,她这个皇后做得确实是很辛苦,虽然苏培盛也是个厉害角色,但毕竟康熙朝的旧人占了绝大多数,他一个外来的大总管能服众已经很不容易了,出了芳苓这样的事情固然可气,但也情有可原,而最大的情有可原自然还是雅思琦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他,才不惜犯下宫规,收买芳苓,因此从皇上的角度来看,他与雅思琦之间实际上是没有多大的真正利益冲突,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她。

    此刻雅思琦如此善解人意,生怕他对红莲说得太过露骨,万一将来传扬出去,是皇上授意她散布芳苓获罪的消息,自然是对他不好,索性打着冰凝的旗号,她将这个差事揽下来,不会给皇上造成半点不利影响,又达到了对外宣扬芳苓罪行的目的,何乐不为呢?

第2991章 公之于众

    雅思琦是个急脾气,又是皇上当面首肯的事情,她更是不会怠慢,因此当整个事件尘埃落定,皇上示意她们主仆四人退下之后,人还没有出养心殿呢,雅思琦就朝红莲发了话。

    “红莲,你一会儿跟青莲说一下,让她赶快给各个宫的主子传我的吩咐,就说我有事情,即刻到长春宫来。”

    冰凝自然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由于事情的发展和结局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有很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理清,因此她决定先回一趟翊坤宫再说。

    “姐姐,妹妹要不先回宫里稍事梳洗更衣一下再过去可好?”

    “好,好,你先歇息歇息,她们几个也要过会子才能来呢,别太着急了,若是累坏了,万岁爷可是要心疼了。”

    万岁爷心疼?她都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雅思琦还能说出来“万岁爷可是要心疼了”这种话出来,冰凝的心中除了一番冷笑之外再无其它可言,不过表面上她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恭敬地说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翊坤宫坐落在养心殿与长春宫之间,因此冰凝率先辞别雅思琦回了自己的宫中,进门之后,由于先是一大清早与雅思琦和芳苓之间演了一出大戏,后来又在养心殿苦等了一个时辰,最后又与皇上三头对质,剧情出现了大逆转,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神与精力,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候,又累又乏,水米未尽,冰凝几乎是要累瘫了。因此进了门后,实在是顾不得仪态仪容,直接倒在窗边的软榻上。

    月影虽然很是心疼她家小姐,只是经历了上午的这一遭之后,早就被吓懵了,连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照顾服侍冰凝呢?此刻回到自己的宫中,她家小姐也脱了干系,芳苓得到严惩,月影总算是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才顾上服侍疲惫堪的冰凝。

    “小姐,奴婢这就给您更衣吧?”

    冰凝回过神儿来看了看脸色仍然煞白的月影,也是格外的心疼,于是赶快问道:“别害怕了,事情这不是都过去了吗?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小姐,奴婢真是没有用啊!您刚刚和皇后娘娘在屋里给万岁爷回话的时候,奴婢真是吓坏了,生怕芳苓真的得了逞,陷您于不仁不义……”

    “好了,好了,不是都说了嘛,都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只是,我有句话要提前嘱咐你一句,不管一会儿皇后娘娘吩咐什么,你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千万不要真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

    “啊?不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那岂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现如今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我的吩咐吧。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更衣吗?赶快着吧。”

    冰凝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另外她也是不想跟月影说得太明白,担心将这个可怜的丫头吓坏了。

    当冰凝拖着疲惫的身躯与月影二人急急赶赴长春宫之后,发现她们竟然是最后一个到达,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冰凝早已经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在乎这些事情无外乎因为两个方面,一是皇上,一是年家。既然她与皇上之间缘份已尽,那么她怎么可能为了他而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差错呢?既然年家马上就要倒台了,她就算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她挽救不了年家的命运,也挽救不了她的爱情,那就不如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自己,做一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自己,趁着最后的这一点点清静时光。

    见一众人等全都到齐了,雅思琦朝冰凝的方向留下一撇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来,神态自若地开了口。

    “这么急地将各位姐姐妹妹们请过来,实在是有一件很急的事情想要跟你们说几句。所以,也顾不得姐妹们有没有用过午膳,就赶快请了你们,多有对不住了。”

    雅思琦虽然一惯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说话的姿态这么低还是头一回,不要说资历不如她的惜月、韵音、霍沫等人,就是淑清、春枝这些姐姐们也是惊诧万分,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又是在演什么大戏不成?

    雅思琦之所以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当然是心虚的表现。这一次芳苓虽然一个人顶下了所有的罪过,但是她气势汹汹地亲自捉拿冰凝归案的这一段情节毕竟不甚光彩,另外还有她收买芳苓的事情,皇上替她将此事压了下来,但是冰凝的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一会儿要当着所有的姐妹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谎话连篇,特别是还要当着冰凝的面,就算雅思琦的心理素质超强,也仍是心中有愧、面色难堪,为了让自己的底气再足一些,她不得不将皇上搬了出来。

    “其实呢,这都是万岁爷的吩咐,我也只是当个传令官罢了。今儿早上呢,芳苓,噢,对了,你们都知道芳苓这个奴才吧?”

    “她是谁的奴才?刚好我还真不知道呢。”

    说话的是淑清,她确实是不知道,不但她不清楚,在坐的除了冰凝和雅思琦之外,没有一个人清楚,毕竟芳苓是专司库管之事,也不是潜邸的旧人,众人不认识她倒也是情有可原,无奈,雅思琦只得是又将芳苓的来历解释了一遍。

    “芳苓原来是荣妃娘娘宫里的奴才,后来年妹妹宫里缺人,苏培盛从宫里旧人中精挑细选了十几个送到翊坤宫当差……”

    一听说是翊坤宫的奴才,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冰凝,只见这位平日里就很是清冷的年妹妹此刻模样更加地清冷了几分,仿佛雅思琦说的不是翊坤宫的事情,而是与她无关之人。虽然这些女人们的心思灵活程度高低不同,但雅思琦说得热热闹闹,冰凝却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一热一冷如此鲜明的对比令众人还是感觉出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一下子觉得气氛很是诡异了起来,于是纷纷噤了声。

    雅思琦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冰凝的冷面冷情,虽然心虚不已,但事到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毕竟在讨好皇上与讨好冰凝之间,她自然是要选择前者。

    “这芳苓呢,毕竟不是我的奴才,按理说我是不应该把手伸得这么长,多管闲事的,但是一来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二来也是万岁爷的吩咐,所以我也只能对年妹妹多有得罪了,还望年妹妹不要怪姐姐。”

    “怎么会呢,就算是妹妹自己犯了错处,您都应该处置,更何况是妹妹的一个小小奴才了,您怎么处置都是对的。”

    冰凝开口之后虽然表面全都是谦恭之语,但是话里话外又透露出丝丝嘲讽的口吻,就更加坐实了众人的猜测,显然这两个人定是闹翻了,只不过从前冰凝依仗着独房专宠还能够与雅思琦抗衡,现在没了皇上的宠爱,身份上低雅思琦一头,这场戏实在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面对冰凝冷得像冰块般的回话,雅思琦原本的那些愧疚与心虚也烟消云散了,毕竟她是皇后,冰凝是贵妃,哪里有正妻受制于妾室的道理?另外,连皇上都放她一马,既往不咎了,冰凝仍是不依不饶,不肯善罢甘休,这也是雅思琦极为不满的一个原因。因此她不再顾忌冰凝在场心中有愧,快速地步入了正题。

    “既然妹妹这么大度,姐姐就放心了。话说今天一大清早儿,这个叫芳苓的奴才就悄悄地跑到我这宫里来了,红莲跟我报上来说芳苓求见,我还诧异呢,狠狠地训斥了红莲一番,我这宫里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能够随随便便出入了?”

    芳苓再是罪大恶极,也曾经是冰凝的奴才,现在冰凝端坐在场,雅思琦这一句“阿猫阿狗”的言论一出口,当即是令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俗话说,要狗还要看主人,当着冰凝的面训斥芳苓,简直是给她极大的难堪,那么薄脸皮儿的一个人怎么能够下得了台呢?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偷偷望去之际,却见冰凝仍像个没事儿人似地冷脸旁观,仿佛这个芳苓根本就不是她的奴才似的,于是又不住暗暗嗟叹:这年妹妹(姐姐)委实了得啊!那拉姐姐(妹妹)都这么说了,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怪不得最后也就她能是个人物呢!从前连万岁爷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怕了雅思琦不成?皇后娘娘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何苦跟一个已经被万岁爷打入冷宫的妹妹计较呢?

    人总是这么奇怪,当冰凝盛宠不衰的时候,自然是招来了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当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却又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与支持,或许是同情弱者的心理,又或者是阵营转换的关系。从前冰凝得宠,其它人都不得宠,那冰凝是众人的天敌,现在大家都不得宠了,雅思琦是正妻,其它人都是侧室,自然而然雅思琦成了众矢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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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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