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9章 戍守边疆
面对这个喜忧参半的结局,冰凝当然是烦恼了很长一些时候,然后就莫明其妙地想开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在此之前她已经被流言蜚语吞没了,现如今没有谁比她更加的声名狼藉,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贵妃早已经成为了整个后宫最没有脸面的女人,既然如此,再多一件两件或者说是十件八件又有什么不同呢?哀大莫于心死,现在的她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为了福惠阿哥和湘筠格格而苟延残喘。
从第四日开始,随着雅思琦禁足令的全面取消,长春宫终于一切恢复了正常,主子心情舒畅了,当奴才的也终于不用心惊胆战地当差,上上下下一派轻松。
一并恢复正常的还有翊坤宫,紧闭了三天的宫门终于敞开了,格格们也恢复了上学堂,冰凝也终于不用再每日里筹划着给两个格格教什么书了,日子仿佛又开始轻松而平淡了起来。
长春宫与翊坤宫不得安宁的这些日子里,钟粹宫的主子奴才们也是一样的寝食难安。说到底,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还是淑清母子,雅思琦和冰凝都是被这件事情拖下水的,不过就是被殃及的池鱼,若是论罚,自然是对主犯的惩罚要更重一些,然而三天的禁足期过去了,又一个三天过去了,养心殿那边却是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大风大浪来袭自然是心惊胆战,可是这般的风平浪静也一样的着实令人坐卧不宁,既然知道这一次闯下了大祸,却又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试问谁能够安得下心来呢?
今天是事发之后的第八天,在钟粹宫所有的主子奴才都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突然间从养心殿传来了消息。上喻是高无庸传来的,皇上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淑清母子的意料之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冰凝。
“奴才传万岁爷圣旨。”
虽然已经等了很多天的消息,但是今日听来仍是令淑清心头猛地一颤,继而两条腿都要软了。要知道淑清等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足足有十来天了,如果是事发当天皇上就下了圣旨严惩不怠,淑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惊慌失措,为什么呢?
事发当天所有人都意料到此事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因此皇上给予多么严重的处罚都觉得不过份,哪怕是皇上一怒之下扬言要了三阿哥的命,众人也不会觉得多么惊奇。然而皇上没有在当天对钟粹宫做出任何处罚,只严惩了皇后一个人。
人总是这样,在绝望的时候连命都能够豁得出去,却是在有了希望之后,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够引发极大的不满情绪。就好比淑清,如果第一天接到皇上的处罚,她定是心甘情愿,甚至满怀愧疚,然而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养心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于是心存侥幸的她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幻想起来,幻想皇上将所有的责任和怨气全都推到了雅思琦的身上,认为雅思琦没有尽到一个皇后的职责,才是最应该罪该万死之人,而淑清母子罪过就轻多了,如果雅思琦尽到皇后职责,也就不可能没有及时发现,也就不可能生米煮成熟饭。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随着一天天的风平浪静,淑清一天天地坚信,他们母子有多大的错,都重不过雅思琦,雅思琦不过是三日禁足,他们也大不到哪里去。
日子又过了几天,养心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淑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幻想,认为皇上那么重脸面之人,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以皇上那样的急脾气,定是不可能拖了十天还不解决。
就在淑清心存侥幸,以为过了十天就万事大吉的时候,在第十一天的时候,迎来了高无庸的传旨。高无庸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自从入主皇宫以来,高无庸好像只来过一次,还是代替皇上向几位位居东六宫的主子代贺乔迁之喜。素来不见人影的高公公突然传旨,其中意味着什么,淑清当然是不言而喻。不过经过了短暂的失神之后,淑清又立即回过神来,即刻让菊香去各个主子房里传口信,即刻前往正殿领旨,同时吩咐管事太监先将高无庸请到了正殿之上。
不多时,众人齐聚在淑清的房前,就连正在坐月子的雨虹也拖着虚弱的身子过来了,这是淑清的吩咐,毕竟是决定三阿哥命运的时刻,缺了谁都不好,于是所有人都聚齐之后,以淑清为首,弘时阿哥、弘时阿哥大福晋、雨虹以及另外一位侍妾一并鱼贯而入正殿。
待全部人员到齐,请示过淑清之后,高无庸又清了清嗓子,才字正腔圆地再度开口。
“奴才传万岁爷圣旨。”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齐唰唰地跪了下去,见些情景,高无庸复又再度开口。
“三阿哥听旨。”
“儿臣在。”
“即日起,三阿哥前往西北军营办理军务,暂不授职务官衔,一切听从岳钟琪将军调遣,不得有误,钦此。”
啊?!圣旨一下,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是目瞪口呆。他们当然知道这道圣旨就是皇上对弘时阿哥的处罚决定,但是她们就是想破了头也只能是想出杖责四十大板,祖宗牌位前跪上七七四十九天,等等处罚,就连弘时阿哥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显而易见,皇上这是将他发配边疆了,关键是西北平叛已经基本结束,想立军功已经没有了机会,而军营是什么地方,当然是吃苦受累的地方!而且还没有任何职务和官衔,那就意味着三阿哥要从低阶士兵做起。
弘时阿哥承认自己没有从军的经历,但是历练也不应该是这个历练法子,西北远在边疆,条件艰苦,时不时还有匪患袭扰,绝非安全之地,如果真想要他历练,京师那么多的军队,哪一个容不下他三阿哥?
弘时阿哥的困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困惑,三阿哥毕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再是有多少疑惑或是愤怒,终究还是能够控制得住情绪,场面上还是能够过得去。然而淑清则不然,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下半辈子的全部依靠,打成什么样骂成什么样她全都能接受,只是这个充军发配戍守边疆实在是让她接受不了。
这个时候被发配在外,不要说军功没有了指望,就是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吃苦受累不说,万一被匪患袭扰伤身丧命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她怎么能够眼看着自己风风光光的阿哥遭遇这么悲惨的结局?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这是万岁爷的圣旨,一定是这你们这些小人看不得三爷风光,就背地里下黑手,撺掇蛊惑万岁爷做出这个决定。”
高无庸在皇上身边当差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从最开始的胆小怯场历练得现如今就是面对惊涛骇浪也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容应对。此刻当齐妃娘娘发了疯似地向他撒泼怒吼的时候,他仍是维持着一副冷清面容,不怒不急不慌。
“回娘娘,奴才是奉旨办差,从来不曾向万岁爷进过任何谗言,娘娘若是不信奴才,奴才也是没有办法,但是这圣旨,还是望三爷能够接了为好。”
接旨?接了旨岂不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了扭转局面的机会了?因此淑清说死说活也不肯让弘时阿哥接了这道圣旨。
“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奴才,休要猖狂,你说不是你进的谗言本宫就能信了你?告诉你,我要到万岁爷前面去告御状,告你们这帮欺人太甚的无耻小人!”
“回娘娘,万岁爷吩咐了,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管理后宫的事情,凡事全都交由皇后娘娘处置,您若是有什么冤情,还望您向皇后娘娘控诉。”
高无庸即便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公事公办模样,淑清满腔的愤怒全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若这个人是皇上也倒是罢了,结果还是一个奴才,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下来自一个奴才的羞辱?
人在情绪失控之下总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冲动的行为,雅思琦如此,淑清也不例外,这不,无法接受三阿哥发配边疆的结果,又在高无庸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吃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淑清的理智已经再也不受大脑所控制,天马行空般任意驰骋起来,结果就是盛怒之下扬手就向高无庸挥去,同时怒骂道:“奴才就是奴才,胆敢跟主子叫嚣,只怕你活不到明天!”
淑清手起掌落,只听清脆的一声巨响,再看高无庸,一张白净净的大脸上顿时起了几个红印子,由于淑清戴了护甲套,这一掌下去又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道,于是高公公的脸瞬间就被刮花了,那些红印子一半高高地肿起,一半是渗出血珠的血痕,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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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0章 机关算尽
高公公是谁?他可不是普通的奴才,是皇上的贴身奴仆,是皇上的代言人,皇上不在场的时候,他就是皇上的化身,就是皇上的代表,这也是刚刚他那一句“奴才传万岁爷圣旨”出口之后,众人立即齐唰唰地跪下,他再一句“三阿哥听旨”,弘时立即回复一句“儿臣在”的真正原因。
要知道,就算是皇后娘娘面对高无庸也要强打起三分的笑脸来,就是权高位重的怡亲王或是倚老卖老的隆科多舅舅见了高公公都要恭敬有加以礼相待,而淑清不过是一个妃子,竟然胆大妄为到不但不给半分情面,她哪里是教训奴才,完全就是以下犯上。
失去理智的淑清在盛怒之下居然掌掴了高公公,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意料到的结局,众人只当娘娘太过气愤,骂几句出出气解解恨也是有情可原,因此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没有一个人上前相劝,任由她将高无庸痛斥一个体无完肤。然而随着这一掌的挥出,事态突然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打了皇上的贴身奴才不就相当于打了皇上的脸吗?
弘时阿哥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虽然他对皇上的这个决定很是不服也极其愤慨,但毕竟他还有理智,还知道自己是臣子,是阿哥,圣旨岂能不遵?
“额娘,您莫要担心了。高公公传了旨,就让他回去复命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些奴才!这道圣旨定不是你皇阿玛做出的,定是那些个奸诈小人假传圣旨的结果,额娘不信了,奴才还能造反到主子的头上去?”
淑清不相信圣旨是真,但弘时阿哥却相信这道圣旨不假,虽然他也是难以接受,但是这种法子也只有他的阿玛能够想得出来,奴才是断断不会有这般智慧的。只是这些话他没法儿当着高无庸以及一众女眷说起,想来想去,还是先安抚了淑清再说。
“额娘,您先消消气,高公公这不是已经挨了罚嘛,他就是孙猴子变的,也终究逃不过您的手心不是?跟一个奴才置气,不仅伤了您的身子,还失了您的身份,您这是何苦呢?冤有头债有主,将来待儿子查出来是谁给咱们使下这个绊子,儿子定是不会放过他一丝半毫,额娘这样可好?”
淑清一巴掌下去,心里的怨气或多或少发泄了一大半下去,再加上弘时阿哥的劝阻,心情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些。再看看眼前高无庸的这一张大花脸,理智又更加回复多了几分。身为妃子,淑清当然知道这一巴掌下去,意味着什么,可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无奈之下也只得是这般了。不过虽然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但是跟冰凝一样的心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三阿哥就要被贬去戍边了,前途未卜、吉凶未卜,她的精神支柱早已经轰然倒塌,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因此一腔怨气之下,淑清即便是闯了大祸也依然不输阵仗。
“哼,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看你猖狂到几时!本宫这是替万岁爷教训你,否则如此不懂规矩之人留在万岁爷身边早早晚晚都是祸害。”
高无庸虽然有皇上在背后撑腰,但他毕竟是做奴才的,还有自知知明,因此不管齐妃娘娘骂得如何难听,他都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见自己一个人骂来骂去,高无庸根本不接她的茬儿,独角戏唱多了也是无趣,再加上自己就算是骂得累倒了也无法改变弘时阿哥的戍守边疆的命运,一时间又是悲上心来。
“怎么,传完圣旨还不走?还想在本宫这里兴风作浪不成?还是说想要向本宫讨赏钱?做梦!想都别想!滚,赶快给我滚!”
即使淑清这般怒骂,高无庸仍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模样,既不动怒,面上也无愧色,而是继续公事公办道:“启禀娘娘,奴才这就退下。”
说完,高无庸收起圣旨进自己的袖笼里,顶着一张肿得老高的脸回了养心殿复命。
待高无庸退下之后,弘时阿哥让其它女眷赶快也一并退下,而他则和菊香两人一起搀扶着淑清回了房里。一进了房里,淑清所有的厉色全都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愁容和满腔悲愤。
“万岁爷怎么会这么狠心呢?你可是皇长子啊!平叛的时候不去立军功,现在天下太平反而要你去戍守边疆,这是要将咱们母子赶尽杀绝啊!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还不成吗?为什么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呢?”
淑清不理解,弘时阿哥也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虽然他们父子两人一贯不相和睦,但是皇上若要是想对他痛下杀手也不至于一直耗到现在,按照他的理解,那就是因为皇上还念及他们父子亲情,下不去这个狠手。然而一直下不去的狠手,在这个时候突然使出这道杀手锏,确实是将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弘时阿哥是有夺储之心的,发往边疆之后,消息闭塞、鞭长莫及,想一想他十四叔的境遇,他就能够想象得出来自己未来是个什么亲的情形。他不想重蹈他十四叔的复辙,然而抗旨不遵也是天大的罪过,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抗旨不遵,他再是手眼通天,又岂能胳膊拧得过大腿?
刚刚被淑清的无理取闹扰乱了心思,现在回了他额娘的房里,就连菊香都被屏退下去,屋子里就剩下她们母子二人的时候,弘时阿哥这才突然间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额娘,真是奇怪了呢!儿子在那边布的眼线从来没有失手过,怎么这一回皇阿玛下的圣旨,儿子事先竟是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经过弘时阿哥这么一提醒,淑清也突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不是自己布下的眼线,淑清上次听说之后,被吓得体如筛糠,好不容易被三阿哥劝好了,也就没有再去多想这件事情,现在被弘时阿哥提了出来,她也是觉得份外蹊跷。
“会不会是你的奴才被发现了?”
“不可能的!如果被发现了,怎么那奴才还好好地当差,没受半点牵连?依照皇阿玛的脾气,若是发现了什么,那奴才就是被抽筋剥皮都解不了心头之恨,哪里还会容得下他继续好好当差?”
“说的也是呢。要不就是那奴才临阵倒戈了?”
“也不可能,昨天那奴才还跟儿子发来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呢,总不可能是连夜倒戈吧?再说了,儿子在那边可不是只有一个眼线,若是一个倒戈了,总不能个个都倒戈吧。若是一个倒戈了,另一个也会跟儿子透露消息的,所以不管怎么讲,都不可能是奴才们反了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是将淑清和弘时阿哥两个人愁死了。圣旨不能不遵,这已经是极为憋屈的事情了,若是连幕后的黑手都揪不出来,岂不是敌在暗处,他们天天都要提防冷箭暗器的偷袭?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法子来,弘时阿哥又是启程在即,在养心殿培植一个眼线花重金银两都是小得摆不上台面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合适的人选,这可不是花了重金就能够买得到的,毕竟是杀头的罪名,普通的奴才谁会为了银子冒杀头的风险干这等勾当呢?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上,才不会有人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因此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掉一个的法子在处理眼线的问题上是行不通的,毕竟弘时阿哥从眼线那里获得的情报让他尝到了巨大的甜头,因此无论如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提下,他是不会轻易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的。
眼线还要再留心观察考验,幕后黑手一时半会儿揪不出来,圣旨已下即刻就要启程,弘时阿哥这一回可算是尝到了被逼入绝境的滋味,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弘时阿哥这一次之所以如此被动,一方面是在养心殿培植的党羽没能在第一时间传递出来消息,这个原因固然是首要因素,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是没能预料出来皇上能够给他来这么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说真心话,不但弘时阿哥,就是淑清都没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要知道她可是跟皇上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又曾经享有独房专宠近二十年,竟然也是没有摸清皇上半丁点儿的脉。
不管是淑清还是弘时阿哥都早已经将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格外响亮,依这母子二人的打算,原以为三阿哥横竖不过挨上几十大板,再在祖宗牌位前罚跪数日,打板子当然不是皇上亲自打,自有宫人负责,连皇上身边的奴才都能够收买了过来,更不要说行刑太监了。至于罚跪,膝盖上绑上护膝,甚至穿上加厚的棉裤,反正现在才刚刚三月天,春寒料峭的季节,穿个棉裤也不算是太过份的事情。
总而言之,淑清母子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计出来发配西北、戍守边疆这个结局,正可谓机关算尽一场空。
第2861章 即刻启程
在这次的事件中,淑清和弘时阿哥算是输了一个彻头彻尾。
一来雨虹诞下的是皇孙女,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皇孙,而且即使是皇孙女的话,也不是皇长孙女。什么事情都是物以稀为贵,因此这个新生的小格格实在是不能够给任何人带来半点惊喜,尽管皇室子嗣格外绵薄,然而淑清母子因为计谋落败而格外失望,皇上因为皇家丑闻而余怒未消,雅思琦因为受了重罚颜面尽失而迁怒于人,因此这个小皇孙女的到来可以说是极不合时宜,注定成为不招任何人疼爱的小格格。
二来弘时阿哥受此事牵连而被远远地发配西北边疆,吃苦受累不说,还远离了皇权中心。十四阿哥的例子可是前车之鉴,更何况十四阿哥当初可是被授予了抚远大将军之职,还是前去平叛建立军功,最终都落得软禁遵化守皇陵的结局,因此弘时阿哥的此次西北之行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与充军发配无异。旁人能够看得清楚的问题,三阿哥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此次启程定是凶多吉少,甚至有可以成为终生流放的开端。
弘时阿哥此番担心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做了将近二十来年的父子,皇上什么性子又有什么手段,三阿哥自然是了如指掌。皇上一旦对谁失去了信任,再想扭转局面简直是要比登天还难。而且依照皇上的脾气禀性,整人通常都是往死里整,一直整得对方永世不得翻身,因此除非是廉亲王卧薪尝胆一举推翻皇权,否则的话,弘时阿哥笃定他这一次离开京城若是再想回来,只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止不住地恼恨不已。虽然他与廉亲王一直交好,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皇阿玛,但是如果自己能够登基成为帝王,何苦要依附于廉亲王呢?这个算盘弘时阿哥还是算得清楚的,因此就算他再是与他八叔亲厚,仍是不忘自己的夺储大计。然而这一次马失前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输了个一败涂地,这个结局是他连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更不要说让他直接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皇上的圣旨中没有明确确定出发时间,只是笼统地说了即刻启程,虽然表面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却是悄然流露出来对弘时阿哥的父爱亲情。时间越是说得笼统,就越是无法严格地去执行,也就相当于变相地给三阿哥留出来临行前的准备时间。否则的话,既然是圣旨,那么说三日就只能是三日,说五日也只能是五日,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不管弘时阿哥与他多么的离心离德,然而说到底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上心中就是再有多大的怒气也是因为“父母在不远行”这句老话而伤感不已,毕竟“虎毒不食子”,皇上再是“心狠手辣”也忍眼睁睁地看着弘时阿哥远离自己的身边,要知道这可是三阿哥第一次单独历练,又是条件格外艰苦的西北地区,还是因为受惩处的缘故而不是建功立业,皇上怎么可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呢?
然而皇上再是心犹不舍,弘时阿哥的历练经历是必须要培养的,处罚措施也是不能被撤消的,因此他唯有在表面上勉强维持一副强硬的态度,但是在暗地里还是为自己的亲生阿哥开了很多的便利之门,其中出行日期就是其中之一。毕竟是第一次前往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历练,准备得充分一些总归是好的,也能够给淑清母子分别留出一段缓冲的时间。于是皇上在出行时间上耍了一个小手段,表面上这个即刻启程看似无情,实则却是一个无期限约束的日子。
然而或许是父子之间的积怨太深,也或许是弘时阿哥没能遗传了皇上的聪明才智,这个隐藏很深的破绽早已经被冰凝和怡亲王洞悉了皇上的全部用意,却是没能被真正的当事者,淑清和弘时阿哥看得清楚明白。一想到“即刻启程”四个字,不管是淑清还是弘时都是满腹怨恼。
“额娘,皇阿玛这一回是真的要跟儿子恩断交绝了,连点儿功夫都不给儿子留,即刻启程,即刻启程,就单单是收拾东西和挑选随行奴才就至少要三五天的功夫呢,连陪您说说话道个别的功夫都不给留一点,皇阿玛这一回可是真真的狠下心肠不想要儿子了呢!”
淑清自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就开始终日以泪流面,此时听到弘时阿哥的这番抱怨,又一次禁不住泪如雨下。
“儿子,额娘就算是千想万想也万万想不出来你皇阿玛竟会用这个法子处罚咱们娘儿俩啊!额娘就你这么一个阿哥,你锦茵姐姐早早没了,就剩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了,可现如今你又被发配去了那没人烟的地方,你皇阿玛这是要将咱们娘儿俩赶尽杀绝啊!”
“额娘,儿子实在是不孝啊!本来额附就是指望不上的外人,儿子又不能承欢您的膝下,每每想到儿子走后就剩您一个人青灯孤影的样子,就恨不能即刻冲过去与皇阿玛理论一番,哪怕是被皇阿玛责罚断了父子之情,也要留下来陪在您的身边。”
“儿啊,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一听弘时阿哥要跟皇上去理论,吓得淑清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皇上可是说一不二之人,这若是贸然前去理论,不用想淑清也知道,定是此罪不免又添新罪,到时候惹恼了皇上,最后给来一个“父子永世不见”的结局,岂不是更糟?
“儿啊!你快快不要再生出这般念头了!或许这一回实在是将你皇阿玛气得太厉害了,才逼迫得你皇阿玛下了重手,待过些日子过了这个风头,你皇阿玛也消了气,额娘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前去美言几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够再回来了。”
“没用的,没用的。额娘,皇阿玛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皇玛法在世的时候,连十二叔那么老实厚道的人都敢下狠手惩治,更不要说您这个不受待见、没有半点感情的儿子了。”
越想,弘时阿哥越是觉得自己的前景一片渺茫,甚至有可能终老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更是对眼前的一切恨之入骨,因而情绪失控之下也忘记了避人耳目,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茶水也洒了一桌子,眼放凶光、言辞狠戾。
“额娘,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除非那个人能有通天的本事能够让儿子一辈子都查不出来,否则的若是让儿子查出来是谁将孩儿陷害成此番境地,儿子定是不会轻饶了予他!就算是抽筋剥皮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相较于弘时阿哥的愤恨无比,淑清反倒是心态更为平和一些,因此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皇上一手安排的。毕竟皇上之所以能够称之为铁腕手段,招数狠戾是一方面,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又是另一方面,因此这个处治法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皇上之手,与他素来的所做所为极为吻合。因此弘时阿哥如此一说,淑清自然以为弘时阿哥口中的“那个人”是在暗指皇上,只担心周围有耳目,特意将“皇阿玛”换成了“那个人”,又听他放了这么狠的话,当即是吓得浑身瘫软,生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一时间气昏了头,大脑一热就直接闯去了养心殿,由此父子二人结下一世的仇,于是急急地劝解起来。
“儿啊,你万不可存了这般心思!那可是你的皇阿玛啊!你皇阿玛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更何况这一回不过就是去戍守边疆,何至于有生死不共戴天之仇?你赶快收起这般心思,好好先去了西北再说,京城这边自有额娘在替你周旋。”
眼见着淑清明显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弘时阿哥只觉得又可气又可恼。
“额娘,您说些什么呢!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儿子把话放在这儿,这一回儿子远去西北军营,定不是皇阿玛的主意。”
“什么?不是你皇阿玛的主意?可是圣旨……”
“圣旨当然是真的,在宫里还有人敢假传圣旨?那就真是不想要脑袋了!儿子说的是这个法子,应该不是皇阿玛想出来的。”
“啊?不是你皇阿玛想出来的?那能是谁……”
“是谁?哼!不是皇额娘就是年姨娘!或许还有钮祜禄姨娘。”
“啊?那……,那到底是哪一个?”
“儿子现在还没有搞得太清楚。”
“那你怎么能够肯定?怎么不是你十三叔呢?或是张大人,或是隆科多舅爷爷?唉,我怎么这么糊涂呢!你不是有眼线嘛!既然是眼线报上来,怎么没有直接告诉你是谁,还让你我这么胡猜乱猜呢?”
“不是,不是眼线,说起眼线,儿子就是一肚子的气,全是一帮洒囊饭袋,只知道从儿子这里拿银子,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眼线竟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给儿子报上来,都是废物,废物!”
第2862章 幕后黑手
面对弘时阿哥近乎歇斯底里般的怒吼,淑清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当然还有止不住的好奇,为了让弘时阿哥尽快消了气,只好将他的注意力尽快转移开来。
“儿啊,你先别气,被奴才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的。你还是赶快告诉额娘,你是怎么猜到会是她们的呢。”
“感觉。”
“感觉?”
“对,就是感觉。感觉这种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另外,儿子再跟您多说一句吧,本来儿子不想说的,怕您心里难受,可是以后儿子不在京城,您若是什么都不知情,总是蒙在鼓里,将来被人陷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可是坏了大事了。”
“噢?那你快快说给额娘听听。”
“就是,在刚刚儿子说的那三个人当中,儿子猜测可能会是年姨娘。”
“什么?那个狐狸精?”
“正是。”
一听说是冰凝陷害她们母子到如此悲惨境地,当即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又“恍然大悟”。
“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早早晚晚要露出尾巴来!当初额娘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跟她斗了那么些年,只可惜你皇阿玛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让她为非作歹这么些年。从前她处处跟额娘使绊子,早就没有安着好心,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不知道收敛,居然要骑在咱们娘儿俩的头上了!不行,不行,额娘不能任由这个狐狸精继续作恶多端,儿啊,你赶快告诉额娘她到底是怎么行的手段,额娘这就去找你皇阿玛,彻底拆穿那个狐狸精的真面目!”
刚刚是弘时阿哥着急忙慌地要跑到皇上面前去理论一番,吓得淑清连哄带劝才算稍微打消了一些念头,现在则又换作了淑清气恨难平地要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弘时阿哥自然也是急急地将她额娘拼力按了下来。弘时阿哥这一回难得地理智了一回,不过他倒不是害怕淑清被皇上喝斥责罚,而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拿不出来半点像样的证据。
“额娘!您快好生坐下……”
“坐下?额娘还能坐得住吗?现在那狐狸精都已经骑到咱们娘儿俩的头上来了,待你去了军营,就剩下你额娘一个人,她还不得把我欺负死?今天若是不去当着你皇阿玛的面把那狐狸精的面皮揭下来,只怕等你从西北回来就只能见到我的尸首了!”
“可是,您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找皇阿玛,皇阿玛能信您吗?”
“所以说呢,额娘刚刚不是要你赶快把证据给了额娘,额娘就不再是两手空空了不是?”
“唉,额娘啊!刚刚儿子不也跟您说了吗?儿子只是凭感觉,觉得是年姨娘,儿子也是两手空空啊!否则儿子能任由旁人骑到咱们娘儿俩的头上来吗?”
“啊?你,你也是两手空空?”
“当然了!您以为呢?不是都跟您说了吗?眼线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儿子报上来半点消息呢。”
“那你为何会认定是你年姨娘呢?”
“那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吗?感觉这种东西没法儿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可是,我怎么就感觉不出来呢?怎么你就能感觉得出来呢?”
弘时阿哥只是多说了一句话,竟然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完全是始料未及。他之所以多说这句话,只是担心淑清头脑太过简单,他又不在京城,不管是雅思琦还是冰凝还是惜月,全都是人精儿,被一群人精儿环饲左右的淑清恐怕是要吃亏。虽然说从前那些额娘姨娘们也一样是人精儿,但淑清至少有三阿哥傍身,还不至于太受欺负,现如此他这个当儿子的远赴边疆,不能护她周全,淑清的境况可想而知实在是令人堪忧。
其实弘时阿哥初衷只是提醒淑清多加留心注意,哪里想到他额娘居然发起疯来管他要证据去告御状,拿不出来证据的他急得团团转,为了尽快将淑清安抚下来,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对策,也正是这个苦想对策的过程令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额娘,说实话,儿子手里真是一丁点儿的证据都没有,不过您非要问儿子要,儿子只能说是分析出来的。”
“分析出来的?”
“对。您想啊,儿子在那边的眼线都没有得到半丁点儿的消息,那么至少可以说明,这个法子定不是大臣们提出来的。”
“嗯,你说的有理,不过额娘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是你皇阿玛自己想出来的呢?”
“儿子与皇阿玛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都这么多年了,皇阿玛拿儿子奈何了吗?就算是儿子跟皇阿玛的死对头八叔整日搅和在一起,也不见皇阿玛把儿子怎么样了。怎么突然这一回就想出了这个别出心裁的法子呢?这一回儿子的确是让皇阿玛脸面上很没有光彩,但是没有对皇玛法足够尽孝和与八叔亲近相比较起来,还是和八叔的事情更令皇阿玛气恨吧?”
面对弘时阿哥头头是道的分析,淑清颇有茅塞顿开之感,因此当然是频频地点头。
“儿啊,你说得真是这么回事儿呢。既然不是那些大臣进的谗言,又不是你皇阿玛自己的主意,那就只剩下她们和咱们娘俩儿做对了!可是,额娘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除了那个狐狸精,你皇额娘和钮祜禄姨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额娘您先别着急,容儿子细细给您道来。既然咱们钟粹宫是被恶人陷害,那个恶人如此行事必然事出有因,不可能无缘无故兴风作浪。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后宫之人进的谗言,那就要看谁事出有因了。先说皇额娘。皇额娘这一次因为咱们的事情受了皇阿玛的责罚,她心里定是憋闷了一口气,她不可能去找皇阿玛出这口气,自然是要把这笔账算在咱们头上了。”
“嗯,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额娘,儿子还没有说完呢!儿子只是说皇额娘有可能存了这个心思,没有说肯定就是她啊!再说年姨娘吧,儿子之所以怀疑年姨娘有好几个原因,一是她的心思太活泛,不要说您斗不过她,就是皇额娘和钮祜禄姨娘两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有十足的把握;二是皇阿玛太宠她,儿子记得小时候,皇阿玛也是很宠您的,但是从来宠到这种程度……”
“哪种程度?”
一听说皇上宠冰凝宠到了连她淑清都比不过的程度,她的嫉妒之火登时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她已经认命了,也放弃了,但是习惯成自然,毕竟她可是受了近二十年的独房专宠,面对打败自己的女人,立即条件反射地心生妒嫉。弘时阿哥见自己一言不慎引来他额娘这么强烈的反应,心中也是懊悔不已,于是赶快开口圆场。
“额娘,儿子就是这么一说,您别太往心里去了,其实就是,就是,就是到了听枕边风的程度。您想想看,从前皇阿玛可是没有听过您的枕边风吧,可是据儿子所知,皇阿玛有事儿没事儿可是很喜欢跟年姨娘聊聊的,说是闲聊,指不定哪句就真听了进去。所以说,儿子要怀疑年姨娘。另外还有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年姨娘有福惠弟弟,她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阿哥谋划前程呢?平日里就算是找不到把抦还要在背地里跟皇阿玛进了不知道多少儿子的谗言呢,现如今儿子有这个把柄被攥在手里,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对,对,就是这个狐狸精,专门祸害咱们娘俩儿,当初你锦茵姐姐也是被她陷害,早早没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弘时阿哥说雅思琦有嫌疑淑清就立即随声附和,当他又说冰凝也有嫌疑的时候,淑清又无条件赞同,弄得弘时阿哥哭笑不得。
“额娘,儿子是说她们都有原因,不是说就是她们。另外儿子感觉钮祜禄姨娘也有嫌疑,原因跟年姨娘一样,人太过聪明,又需要给自己的阿哥谋划前程,只是不得皇阿玛的宠罢了,所以儿子想来想去,貌似还是皇额娘跟年姨娘的可能性大,而皇额娘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她没有自己的阿哥,单纯只是报私仇,而年姨娘是为了福惠弟弟,自然要比皇额娘更可疑,所以儿子猜想年姨娘的可能性最大。”
弘时阿哥最开始只是为了让他额娘在他远离京城的时候多长些心眼,时时刻刻小心提防后宫女人的欺负才信口这么一说,却是没想到被性急的淑清步步紧逼,最终不得不被迫想出这么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不得不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理清楚这么多的恩恩怨怨,确实是不容易,也由此可见弘时阿哥绝对不是一个头脑简单之人。然而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聪明总会被聪明误,弘时阿哥虽然聪明,但是因为不走正道儿,总想些邪门歪路,反而是被他这个聪明的头脑害得最终落得个悲剧般的人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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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3章 诸多隐患
淑清与冰凝的恩怨由来已久,从前是因为争风邀宠,现在则演变成为了夺嫡之恨。尽管皇上为了避免自己的人生悲剧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再度重演而不得不发明创造了秘密立储制度,但是夺谪是自古以来千百年难解的题目,不是靠一项制度就能够彻底解决掉的。另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使那张立储诏书已经放置在正大光明牌匾后面,仍是阻止不了心怀“鸿鹄之志”的人们前赴后继地奋力拼搏。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也就是说秘密立储制度是死条条框框,但是帝王可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爱情亲情父子情一样也不少,因此围在他身边的人日复一日地施加影响,打感情牌,使苦肉计……无所不能,就算是帝王能够练就了金钢之身也难逃亲情的压力。
皇上本来就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面对如此这般的狂轰乱炸,虽然号称意志坚定、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却也一样逃不过亲情的重压。倘若他不是一个重情之人,怎么可能会在淑清百般与冰凝作对,甚至触碰了他的底线之后,最终也只是罚她去柏林寺吃斋念佛、修心养性?倘若他不是一个重情之人,怎么可能会在雅思琦犯下这么大的错处之后,也仅仅只是罚她禁足三日?如此处罚他甚至都没有昭告众人,只是悄悄了告诉了冰凝一个人。倘若他不是一个重情之人,怎么可能会在弘时阿哥给他丢尽脸面之后,只是罚他前去军营历练?表面看似给予了重罚,实则是对三阿哥悉心栽培,毕竟满人是尚武的民族,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皇子能够拥有军队履历,如此独一无二的成就难道还是重罚吗?
人都是这样,旁人施予的恩泽与受到的处罚相比,恩泽几乎都会忘到了脑后头,而将处罚和羞辱牢牢记在心间,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自己非常委屈,而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她(他)们没有从根本上认清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总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其实,她(他)们若是想一想皇上都是如何铁面无私地惩处那些罪臣的,再看看他又是如此处罚家人的,两相对比之下不难发现,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不管是雅思琦还是淑清或是弘时阿哥,都没有能够体会到皇上的这片良苦用心,只看到自己的委屈而看不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从而认定他一贯都是冷酷无情之人,对家人都毫不护短、从无例外。实际上就这次事情而言,皇上对所有人都是格外的开恩,虽然西北条件艰苦,但是对于没有历练经验的弘时阿哥来讲,那里只是战后重建,另外,如果在京畿军营历练,还何谈处罚?另外对于淑清这个同谋也是主谋,皇上没有给予半点惩处,就连雅思琦都被禁足三日,淑清怎么这么幸运地逃脱了处罚呢?
当然还是因为皇上的法外开恩。弘时阿哥被罚去西北,淑清从此要忍受母子别离之苦,对她而言,没有比这个处罚更加令她伤心欲绝了,皇上怎么忍心再对她施加处罚措施?
这一场风波以弘时阿哥前往西北军营历练而告终,然而却是埋下了几重隐患。一是皇上与冰凝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虽然这件事情不是两个人关系闹僵的主因,但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之前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完全闹僵,皇上虽然利用了冰凝,但是冰凝也是个念旧情之人,想必皇上也是有苦衷,若是他能够好好地哄劝一番,或许两个人的感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皇上的主动登门造访再一番言来语去的详谈,却是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非但没有解开两个人的心结,反而加重两人之间的误会,冷战持续进行,不知道哪一天能够是终点。
冰凝最伤心的是皇上的态度,发生问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解决问题的态度。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那是工作中,如果在感情中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怎么可能用真心换人心呢?虽然也会有女人不会在乎他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仍会前赴后继,但是他得到的是什么?会是女人的真心吗?当然不是,那些不顾他的态度仍然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怎么可能给他真心呢?无非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借此为自己和家人谋取荣华富贵罢了。而这样的关系哪里是爱情,分明就是利益交接罢了。
冰凝想要的是真心与真情,不是利益交换,所以她才会这么在乎他的态度,才会不惜放弃已经握在掌心中的一切,也不愿在他面前奴颜卑膝地乞求他施舍给她一份感情,更不要说冰凝已经预感到了两个人的未来而悄悄关上了心门,皇上此番前来一副高高在上又自觉格外委屈态度,非但没有奋力敲开这扇心门,反而重重地砸上一拳,将这扇原本还只是虚掩的心门彻底关得死死的。
弘时阿哥事件造成的另外一个隐患则是冰凝在不知不觉之间背上了黑锅。弘时阿哥对她的误会虽然全部来自于他的猜测分析和想像,从根本上来讲,所谓夺储之心完全是无稽之谈,然而不得不说,他的这些彻头彻尾的错误分析又是完全建立在一定事实的基础之上,那就是皇上确实事先征求了冰凝的意见,而冰凝也确实提出了当前皇子们缺乏军营历练的问题。只是冰凝也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采纳了她的建议,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不但采纳了她的建议,还将弘时阿哥发配到了遥远的西北,而不是她想像中的京畿地区。按照冰凝最初的想法,皇子只要有了军营历练的经历即可,至于在哪里历练并不重要,然而她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皇上居然会做出让弘时阿哥远赴西北的决定。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着实一愣。西北的条件那么艰苦,弘时阿哥一个养尊处优,又从不曾有过军营历练经历的皇子阿哥,怕是要吃尽苦头了。而西北地区不但条件艰苦又是远离京城,定是要让淑清饱受母子别离之苦,如此一来,怕是要让她与淑清这对旧冤家再结上了新怨。
冰凝仿佛是洞悉一切的本领,虽然她人在翊坤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淑清和弘时阿哥密谈的时候连菊香都不在场,然而她仍是禁不住地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这个决定最终是皇上自己做出的,而地点的选择更是跟她一丁儿的关系都没有,但是毕竟是她向皇上提出了建议,皇上也采纳了她的建议,那么冰凝怎么可能与这件事情逃脱得了干系呢?
虽然她与皇上谈话的时候月影也没有在场,但是她冥冥之中总是想起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经此之后,弘时阿哥是所有皇子中唯一拥有军营历练经历之人,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然而对自己亲生父亲的良苦用心都不能理解,有朝一日弘时阿哥知道了冰凝是那个进谗言、吹枕边风之人的话,她这个当姨娘的苦心又怎么可能被他理解?
不管理解与不理解,事情已然成了这个样子,冰凝虽然是心思重的人,但她从来都不是害怕事情的人,所谓行的端做的正,她从来都没有存了陷害弘时阿哥的私心,也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福惠而千方百计地谋取过任何利益或好处,甚至不惜得罪皇上请求不立福惠为世子,那么身正不怕影斜,她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另外她提建议的时候,只有皇上一个人在场,虽然两个人的感情不复从前,但是冰凝也是一个讲求公平之人,看问题从来都是一分为二,不管她对皇上还有没有感情,都不会否认皇上的人品和操行,也可以说正是他的这些品行才是最为吸引她,也令她相信他是值得她付出真心并托付终生之人,虽然最终的结局有些偏离了预期的轨道,但是对他人品的敬佩冰凝从来都是不会吝惜赞美之辞。既然皇上当时郑重对她许下的承诺,保证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给淑清,而他又是品德端正之人,那么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和信心相信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君子。既然天知地知她知皇上知,那么她还担心什么呢?那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如此一番想通了所有的问题,冰凝总算是稍稍踏实下来一些,心无旁骛的结果就是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每日里她都是按部就班地亲力亲为抚育福惠阿哥,悉心教养湘筠和雪薇格格,同时还要极尽用心地辅助三个孩子的课业,日子竟是过得飞快。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起他来,虽然已经看清楚了两个人的未来主动想要退出这段感情,虽然他施加给她的痛苦和折磨让她伤心欲绝,但毕竟是付出过真心真情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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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4章 无端猜忌
与冰凝的心若止水、偶有微澜相比,皇上则是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般。为什么?原本因为弘时阿哥的事情心情极为烦闷,又在冰凝这里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双重打击之下更是郁结于胸,于是皇上将所有的凡间俗事统统抛在了脑后头,彻彻底底地寄情于公务之中。
皇上如此这般倒也不能说他就是个绝情之人,毕竟他原本就是一个极为看重江山社稷之人,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是工作大于天之人,因此爱情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繁忙公务中的调和剂。换句话说,没有了公务,他的感觉会是生不如死、万念俱灰,因为他是天生为江山社稷而生之人,但是没有了爱情,他虽然心中也是会非常难受,但是绝对不会寻死觅活,还是能够苟且偷生的。
特别是登基之后的皇上,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国家需要他去治理,有那么多的黎民百姓需要他去关心,时间根本不够用,恨不能一秒种掰成两秒钟来用,而爱情对他而言原本就只是餐后甜点而已,根本就不是主菜,因此即使是冰凝闹得两败俱伤,他仍是有多到无法计数的公务去占据时间分散精力,这一场感情的纠葛就这样渐渐地被繁重的公务与淹没了。
皇上是因为工作占据了他几乎全部时间精力而忽视了爱情,另外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地位的变化,以及与冰凝过了蜜月期开始七年之痒的缘故,若是两个人才刚刚开始蜜月期,相信还尚有一丝激情,推动他去照顾爱情,然而在品尝过爱情的芬芳甜蜜之后,惰性就开始显现出来。
另外,这一次的感情危机虽然在最开始的起因上皇上根本就不占理,也是这场感情危机最重要的原因,但是他能够听说冰凝生病的消息后,百忙之中放下公务立即前来翊坤宫,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妥楞与让步,是完全突破了他底线的行为。对于公务是压倒一切重要的皇上来讲,这种抛下公务去哄女人的行为就是一个昏君所为,简直是与烽火戏诸侯无异。可是即使这样,他仍是当了一回昏君,突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然而结果呢?换来的竟是冰凝的“不识好歹”,辜负了他这么大的一番心意。
冰凝虽然是爱情大于天的女人,但是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弱点,就是太过在乎自尊与脸面,从来都是被动接受爱情的眷顾,而绝对不会主动投入自己的感情,因此当皇上对她不再步步紧逼,甚至是渐渐放手之后,她当然更不可能去倒贴、去妥协、去乞求。其实爱情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偏偏两个人都是个性太过要强,又是格外的倔强,这一次仿佛是走进了死胡同之中,谁也不肯轻易地回过身来。
皇上的自负、冰凝的骄傲、七年之痒的惰性,等等,等等,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之下,两个人的这场感情危机愈演愈烈,毫无半点回旋的余地,爱情之花经过含苞绽放之后,没有了阳光雨露的润泽,一点点地开始枯萎,感情从浓烈到平淡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弘时阿哥事件引发的第一个隐患经过无数倍的发酵放大之后,皇上与冰凝的感情日趋平淡,而另外一个隐患也正在酝酿发酵之中,在冰凝刚刚遭受了感情的创伤之后,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这个黑锅越描越黑,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皇上下发的弘时阿哥前往西北军营的圣旨不但冰凝听了大吃一惊,就是雅思琦听了都是无比震惊。雅思琦的震惊与淑清和冰凝不一样,淑清是母分别离的伤心,冰凝是略有心虚,而雅思琦则是万没有想到皇上这么有主见之人竟然会听枕边风。
弘时阿哥只是在养心殿安插了眼线,并没有将触角伸到翊坤宫,他也像众人一样,认为皇上是个既有主见又不会听枕边风之人,所以才会忽略了翊坤宫。而雅思琦是因为没有弘时阿哥那么大的胆量,不敢在养心殿动手,所以才被迫曲线选择了翊坤宫,毕竟皇上最宠的女人是冰凝,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翊坤宫,或多或少还是能够得到些消息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次她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竟是这般令人震惊。
皇上怎么可能听一个女人的意见呢?这是让雅思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另外眼线能够将消息传回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要知道连月影都是在门外候命,眼线能够听到只言片语简直就是立下了奇功,因此雅思琦哪里知道冰凝只是建议了其一,皇上又擅自加上了其二,她误以为整个圣旨的内容全部出自于冰凝之口。
此前雅思琦托付冰凝替她开脱罪责之事就没能如愿以偿,令雅思琦或多或少地怀疑是冰凝根本就没有想帮她,甚至还有落井下石的嫌疑,虽然禁足三日里后宫没有发生任何足以令冰凝抛头露面的大事,总算是稍稍令她打消了对冰凝的疑虑,但是随着皇上圣旨的下发,令雅思琦才消下的疑虑又浮上了心头。
从前雅思琦比较信任冰凝,当初甚至不惜反对皇上的意见,推荐天仙妹妹代管府务,然而那个时候的信任是有原因的,一则冰凝不得皇上的宠爱,二则冰凝当时生的悠思格格,一个格格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然而现在却是不一样了,皇上对冰凝的宠爱简直是她们所有女人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而且冰凝现在有福惠阿哥傍身,而皇上对福惠阿哥的疼爱也是超出了所有的皇子。此外原本娘家就是势力滔天,现在又因为西北平叛不但被授予抚远大将军,还立下赫赫战功,连皇上都要心不甘情不愿地仰其鼻息。总而言之,现在的冰凝已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她有了自己的利益纠葛其中,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样没有私心?
虽然冰凝在雅思琦入主中宫的时候出了很大的力,她当时也是万分感激,也投桃报李地帮助了天仙妹妹不少,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淑清母子确实是被冰凝“陷害”得天各一方,而冰凝在羽翼丰满之后连她这个皇后也不放在眼中,阳奉阴违,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到头来却是袖手旁观,就差落井下石了。
被皇上一道圣旨搅乱了心思的雅思琦一时间任由疑虑和猜忌充斥了大脑,圣旨没下之前,她还因为冰凝没有趁机掌管中宫而对天仙妹妹打消了怀疑,现在因为这道圣旨搅乱了心境,竟然又认为冰凝之所以没有趁机掌管中宫,完全是老天爷有眼菩萨开恩,不想让她阴谋得逞,所以宫中没有发生大事情。
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如果信任一个人就会事事不疑,如果不信任一个人就会事事怀疑,现在因为皇上的这道圣旨印证了自己眼线的报上来的消息,令雅思琦笃定是冰凝在背后搞鬼,陷害淑清母子。至于原因,那是显而易见,就是想将三阿哥远远地发配到边疆,从而重蹈十四阿哥的复辙,失去了夺谪的先机,也永远推动了皇位。
将三阿哥远远地调往西北,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阿哥让路吗?那样来说,下一个要被天仙妹妹算计的,岂不就是元寿阿哥了?毕竟元寿阿哥人极聪明,课业也好,天申阿哥又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所以说元寿阿哥是下一个被冰凝打压的目标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雅思琦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地发颤,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她为自己曾经看错了天仙妹妹,甚至拿冰凝当知己,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行为感到万分的后怕。同时也万分的庆幸,幸亏这一次弘时阿哥的事情令隐藏这么深的冰凝暴露了出来,否则自己还像从前那样对这个既聪明又得宠还阴险的天仙妹妹,那她将来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一想到这里,雅思琦只觉得后脊背一阵阵地发凉。不行,坚决不行!她仍堂堂一国皇后,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小小的妃子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如此下去,就不仅仅只是她这个皇后管理后宫不善、严重失职的问题,甚至还有可能将皇上置于危险的境地。这可不是雅思琦迫害症、妄想症发作了,而是有充分根据的事情。毕竟现在年羹尧的势力如日中天,又是手握兵权,更是怀有二心,贵妃娘娘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依照她如此“阴险狡诈”的险恶用心,更是已经蠢蠢欲动开始了铲除异己的第一步,怕是将来根本就不能够满足于自己的阿哥当皇上,而是有了更大的野心,到了那个时候,兄妹二人里应外合、篡权夺位,那岂不是大清帝国要变成他们年家的天下不成?
第2865章 姐姐妹妹
雅思琦当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充分的理由和根据,因而她越想越是觉得形势严峻,恨不能立即前往养心殿,一举揭穿年家兄妹的“真实面目”。。然而她都已经霍然起身了,却是半天也抬不起脚步,因为她是聪明人,虽然偶尔也会情绪冲动,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理智占据上风。如果她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贸然奔赴了养心殿,她有什么证据证明冰凝的“险恶用心”和“丑恶嘴脸”?
皇上从来都是有主见之人,能够让一个这么有主见的铁腕之人相信并采纳了冰凝的意见,可想而知天仙妹妹的手段有多么的高超,或许真是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冰凝果真就是狐狸精,否则怎么可能连皇上那样意志坚定的铁腕手段之人都能够被天仙妹妹给蛊惑了呢?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皇上的心已经偏袒到了冰凝这一边,甚至到了偏听偏信谗言的程度,那么她这么冒冒失失地前去劝谏,以皇上那么自负的心理,又怎么可能会承认他是听从了枕边风的结果?因此雅思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定是会当场矢口否认,甚至可能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他自己的头上,一口咬定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的,跟贵妃娘娘没有半丁点儿的干系。
然后呢?雅思琦为了证明自己的担忧正确,就将眼线报上来的消息合盘托出吗?要知道在别人宫中安插眼线可是极为严重的非法行为,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可是皇上最为忌讳的事情,既然她能够在翊坤宫安插眼线,那么皇上当然会想当然地认为她在养心殿也安插了眼线,那可是死罪!
不行,不行!她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把冰凝的嘴脸揭露出来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天仙妹妹在后宫兴风作浪,大行篡权夺位的大逆不道之举,雅思琦又是痛心疾首,恨不能现在立即就将她除掉,以绝心头后患。
然而现在看来,利用皇上打压冰凝的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那可怎么办呢?虽然雅思琦是皇后,又深得皇上的信任与尊敬,但她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也还是没有足够的胆量敢对皇上的宠妃下手。怎么办?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一个既保全了自己又揭露了冰凝的“真面目”的万全法子,雅思琦简直是要愁白了头发。不过不管她如何发愁除掉冰凝的问题,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前往钟粹宫,安抚因为弘时阿哥启程前往西北而伤心过度的淑清。
雅思琦与淑清的关系很是微妙,在皇上的女人当中,雅思琦一个嫡妻主母自然是威风八面,但唯独对淑清却很是忌惮。为什么呢?雅思琦比淑清嫁过来晚,在她与皇上大婚的时候,皇上已经有了两个女人,春枝和淑清。虽然春枝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只要不触碰她的利益,她也绝对不会主动招惹是非,不过由于她出身低微,尽管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雅思琦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但是淑清就不一样了。
淑清的出身虽然不尽显赫,但也是官宦人家、书香门弟,此外,她深得皇上的宠爱。没有嫁过来的时候,雅思琦多多少少对于皇上的情况也有些了解,她可是堂堂一品大员的嫡出格格,自然也是没有将小门小户出身的淑清放在眼中,然而当她真正嫁入这个家门之后才发现,她竟然大错特错了。
皇上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看她的出身还是门弟,毕竟皇上自己就是皇子,放眼整个大清帝国,他可是除了先皇之外最尊贵之人,哪里还需要依靠妻子的娘家势力来给他撑门面?皇上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又是才刚刚情窦初开,正是将书本上的虚幻爱情故事化作现实的阶段,因而性情第一容貌第二,成为他理想爱情的女主角,而恰恰这两点全都是淑清完胜雅思琦的方面。
先说淑清,淑清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又是初嫁人妇,还是侧室身份,因此一切都以小心翼翼侍奉夫君为首任,这般心思玲珑剔透,又生得一张粉嫩俊俏的面容,一副弱不禁风的杨柳身姿,不说倾国倾城也是份外出众,这样的女人对于初涉人事的皇上来讲当然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而雅思琦呢?典型的满人格格,办事洒脱爽利,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模样也是英姿飒爽、沉稳端庄,然而皇上既不是一介武夫,又是钟情江南风情之人,两相对比之下,雅思琦空有雄厚的娘家以及嫡妻的身份,却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皇上的眼,更不要说淑清先她嫁过来,皇上不但先入为主,更是一个长情重情之人,因而也不可能置旧爱于不顾,转身另宠新欢。
这是一个令雅思琦极为尴尬的新的人生开端,论性情与容貌,她非但比不过淑清更是自渐形秽,论受宠,更是才成新妇就成弃妇,因此新婚的几年中,她在淑清面前一直都抬不起头来。此外,淑清比她年长,又比她早进门几年,虽然她是嫡妻,却要向侧室称呼“姐姐”,因此在那些年里,她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
后来她好不容易生了弘晖阿哥这个嫡长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淑清的肚子实在是太争气,虽然比她晚了三个月,却是在此后的几年中接二连三地生了三个阿哥,虽然有两个阿哥早殇,但弘时阿哥却是一表人材成了名副其实的皇长子,母凭子贵的淑清底气十足,而雅思琦在弘晖阿哥早殇后就孤单影只成一人,空有一个嫡妻(皇后)头衔,却是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宠爱她的丈夫,也没有相依为命的儿女,除了名份,她没有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
说来说去,经过三十来年兜兜转转,淑清从一开始就压了雅思琦一头,一直到现在,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因而她对淑清从来都摆不出来谪妻主母的姿态。按理说冰凝风头要比淑清更盛许多倍,然而冰凝嫁过来的时间晚,年龄又比雅思琦小,因而不管冰凝如何受宠,雅思琦都是能够摆出一副当家嫡主母的姿态来压过她一头。冰凝原本对于嫁入王府做侧室极为不情不愿,又被雅思琦在气势上压倒,因而更是对于自己一辈子都要当小老婆的这个心结耿耿于怀。
抛开冰凝不谈言归正转,正是因为雅思琦与淑清的关系很是微妙,因而从本能的角度来讲,在皇上的所有女人之中,她与淑清的关系更为亲近,不仅仅是她们共处了三十来年,时间最长,也不仅仅是要尊称淑清为姐姐,更是因为淑清没有冰凝精明,就更显得人畜无害,更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去算计、去提防。
现在淑清遭了难,她这个当皇后理所当然应该前去安慰一番,于是在弘时阿哥启程之后的第二日,雅思琦来到了钟粹宫。
雅思琦的到来是例行公事,这一点淑清也非常清楚,因此对于这个皇后妹妹的大驾光临,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于是两个人按部就班地相互见了礼,又分宾主落了座,再由雅思琦率先开了口。
“姐姐,昨天三阿哥启程,妹妹知道你这边事情忙,就没有过来打扰,今天想来你这里总算是清静利落了,妹妹就过来看看。三阿哥不在身边,姐姐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就赶快告诉妹妹,千万不要客气。”
“多谢妹妹这么忙还惦记着姐姐这里……”
原本淑清还强打精神不想被雅思琦看了笑话过去,然而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之人,此时雅思琦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就是装样子也装不下去了,最终还是止不住地泪流满面。雅思琦见状,只得是赶快好言相劝。
“姐姐快别伤心了,这一回三阿哥可是建功立业去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哭起来做什么呢?”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三阿哥这哪里是什么建功立业,分明是碍了某些人的眼,被充军发配去了。”
“姐姐快别这么说,旁人看不出来,您还看不出来吗?万岁爷这可是要栽培三阿哥呢……”
“栽培?哼,说得好听,你也别给我吃什么宽心丸了,我就问你,十四叔是怎么回事儿?皇阿玛也是在栽培十四叔,怎么最后不把十四叔从西北差遣回来?三阿哥这可是重走十四叔的复辙啊!不是姐姐存心吓唬自己,只是姐姐这心里头的苦向谁说去……”
“哎呦我的好姐姐呀,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十四叔的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再说了,皇阿玛是皇阿玛,万岁爷是万岁爷,万岁爷怎么可能事事都仿效皇阿玛呢?那岂不是心思全都被旁人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姐姐啊,以后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奴才听去了,那可是大事不好了,您不怕没有关系,三阿哥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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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6章 同仇敌忾
雅思琦一番好心提醒立即引发了淑清这十几天来郁结于胸的满腔怨怒,虽然她与雅思琦的关系并没有多么的好,但是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跟雅思琦才能略微亲近一些,其它的女人不是年龄比她们小就是出身比她们低,因此她们这对老姐妹再是各怀心腹事,然而偶尔的时候,特别是心情极度烦闷的时候,也还是能够放下曾经的成见,凑合说上几句体己的话。而此时的情形正是如此,弘时阿哥从来没有离开过淑清,而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依靠,突然间远离京城归期难定,简直就是剜掉了她的心头肉一样,因此不要说雅思琦说了那么一大番话,就是一句半句都能够即刻勾起她迫切想要与人倾诉的心思。
不过或许是这些日子跟弘时阿哥常在一起密谋已经养成了习惯,也或许是因为摸不清雅思琦的心思,最重要的还是弘时阿哥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个人在宫里千万不可相信任何一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总要谨慎为好,因此即使是情绪如此激动之下,她在开口之前仍是小心地屏退了所有奴才,包括菊香在内。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淑清这才满腔悲愤地重新开了口。
“妹妹啊,现如今这宫里也就只有你,还能够想着我们母子二人,其它的人全都恨不能将三阿哥生吞活剥了才好。”
淑清一席话惊得雅思琦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一贯没什么头脑的姐姐怎么突然间就精明了起来?虽然眼色狠戾、口气瘆人,但是雅思琦非常清楚,这位老姐姐所讲的道理却是不假。然而雅思琦的精明谨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此时面对淑清的坦诚心迹,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头脑发热地接招,而是打起了太极拳,一番官话外加客套话头头是道。
“姐姐,瞧您说的,三阿哥那可是最年长皇子呢,元寿阿哥还稚嫩青涩,天申阿哥的心思不在读书上,福惠阿哥还是个吃奶的娃娃,您就可着劲儿地数数咱们宫里的这些阿哥,哪一个能有三阿哥这么一表人材?完全就是渐成大器、国之栋梁呢!这样的阿哥不要说你我当额娘的,就是万岁爷也是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怎么会招来这么些忌恨呢?”
“怎么不会?就因为三阿哥是年长皇子,那可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万事都好好的,哪里还有那些个狐狸精兴风作浪的机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狐狸精暗地里成了冰凝的代名词,这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口来,淑清既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脱口而出,也是私底下一直认为雅思琦也应该跟她一样同仇敌忾,对冰凝记恨在心。
雅思琦对淑清这番话感到无比的震惊,只是这个震惊并不是因为冰凝是狐狸精这个传言,而是惊讶淑清怎么知道会这一次是冰凝暗地里捣鬼陷害的三阿哥。不过论心智,雅思琦远胜淑清,与冰凝也是不相上下,因此即使是震惊无比,她也仍是没有泄露出半点情绪,甚至还有精力继续做表面文章。
“姐姐这话说的,那些妹妹们服侍万岁爷可是劳苦功高,另外万岁爷又是那么睿智之人,怎么可能被狐狸精迷了眼睛呢?”
“哼,你也别净跟我打什么马虎眼了,从前我不太清楚这些门道,只知道她是个狐媚子,现如今我可是睁大了眼睛,她还用从前那一套,以为有万岁爷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以为将三阿哥发配到西北,只剩下我一个人就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了?想得美!这一回我是着了她的道儿了,我认栽,但是我总不会次次都着她了的道儿吧?而且我还跟妹妹你说,谁给姐姐我点儿恩惠,我可是一辈子都记得,可是谁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害我家破人亡,我就跟她一辈子的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
“姐姐,您生气归生气,可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晦气的话了,什么家破人亡,什么血海深仇的,若是被万岁爷知道了,定是又要不怪罪于您了。”
“呸呸呸,我这全都是被那狐狸精气的!”
雅思琦的及时制令淑清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张嘴实在是没有把住门,口不择言地胡乱用这些成语,她的家不就是皇上的家吗?竟然用家破人亡来形容自己,那岂不是意味着皇上也要家破人亡了?这简直就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了!想到这里,淑清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祸从口出,当即脸色白成了一张纸,又连“呸”了三声。
雅思琦见状,知道冰凝这一回是真的将淑清气得理智全无,心中暗暗有了些计算,不过这些计算落实之前,她还要从淑清这里证实一下。
“姐姐,您先消消气。其实,妹妹也不是太明白,您这一回跟年妹妹怎么有这么大的误会呢?”
“误会?我能误会了她?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从前因为没有儿子只能是狐媚万岁爷,现在有了儿子,别人的儿子就全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回是三阿哥不小心被她寻到了把柄,你看着,下一回就要轮到元寿了!”
“哎呀,姐姐这么一说,看来年妹妹果真是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了?”
“那当然!她若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做得太多,也不至于留不住福宜和福沛,这两个阿哥全都是替她这个额娘早早去阎王爷那里积阴德去了!”
“姐姐这么说,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妹妹我信了,万岁爷也终究是不会信的呢。到了最后,妹妹这个皇后说话可算不得什么,只有拿出来响当当的证据,万岁爷就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了,定是能够还姐姐一个公道的。”
“证据?三阿哥都被发配边疆了,还不是证据吗?”
“那可是万岁爷亲自下的圣旨,怎么能说是证据呢?若说这是证据,那岂不是承认了她没有动手脚,完全是万岁爷的意思?”
“这要还不算证据的话,那,那还能是什么可是算是证据呢?”
雅思琦从淑清开始向她倾诉滔天的怒火开始就隐隐地发现机会正在向她招手呢。从她知道皇上听从了冰凝的建议将弘时阿哥发配到西北军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忧心忡忡之中,既担心根基越来越深,势力越来直大的贵妃娘娘与年羹尧暗地勾结,企图篡权夺位,又苦于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能够让皇上相信她的话,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最终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中,被年家兄妹玩于股掌之上,多重压力之下搅得她是心神不宁、寝食不安。
就在雅思琦踏破铁鞋无觅处之际,哪里想到问题的解决竟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老天都看不过去了,都要忍不住前来助她一臂之力呢!雅思琦激动之余又犯起了疑心:李姐姐怎么居然会直接将矛头直接指向天仙妹妹呢?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李姐姐也在翊坤宫安置了眼线?否则怎么可能这么言之凿凿?
雅思琦是个精于算计之人,她自己不敢向皇上告发冰凝完全是她手中的证据根本就拿不出手,总不能亲口主动向皇上承认自己在翊坤宫安插了眼线,那样的话,能否告倒冰凝还不一定,但是她自己惹上祸端却是非常肯定的。她从来都不是做亏本买卖之人,这种赔了自己进去却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的事情怎么能做呢?
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天爷竟然这么照顾她!淑清可是个没头脑之人,现如今正又被冰凝气得失去理智之机,这种状态之下被雅思琦指挥得团团转定是不在话下。想到这里,雅思琦心中有了更大的胜算,但是在表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哎呀我的好姐姐呀,您连什么是证据都不清楚?比如说,哪个奴才听到了什么,或是哪个奴才看到了什么,这些可全都算是证据呢,如果有了这些,咱们再到万岁爷面前去告御状,那才能是一告一个准儿,才能够稳操胜券呢。”
“哪个奴才说了什么?哪个奴才看到什么?”
淑清咂摸了一番雅思琦的话之后,仍是一愁莫展的模样。要知道当初她也问过弘时阿哥,弘时阿哥可是只跟她说了“感觉”两个字,连圣旨这样的黄纸红字都不能算作是证据,这“感觉”岂不更算不得证据了?
“那个,还真没有哪个奴才听到或是看到什么……”
望着喃喃自语般的淑清,雅思琦真是觉得这个简直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关键时刻总是给她拖后腿。
“我说姐姐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替那些个奴才遮遮掩掩什么呢?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您若不跟万岁爷实话实说,到时候不但那些奴才保不住身家性命,就是您还有三阿哥也难逃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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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7章 各怀心思
雅思琦千般哄劝万般引诱甚至硬逼,却怎奈淑清根本就不被她牵着鼻子走,仍是对她“守口如瓶”,口风严得连简直就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雅思琦就纳了闷了,为了一个眼线奴才值得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扳倒那位势力已经做大的天仙妹妹,如此重要的关头,这个李姐姐怎么这么不明白,是一个奴才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面对雅思琦的威逼与恫吓,淑清一脸的茫然,她没有替哪个奴才遮遮掩掩啊,那拉妹妹这是在说什么呢?
“那个,那个,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哪个奴才,我替哪个奴才遮遮掩掩了?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还能是哪个奴才?就是探得年妹妹向万岁爷进谗言的那个奴才呗!姐姐啊,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执迷不悟呢?这可是大是大非的紧要关头,您可千万不能犯了糊涂啊!”
“有奴才探得了狐狸精向万岁爷进谗言?妹妹你可赶快告诉我,她是谁?咱们这就拉上她,赶快去万岁爷那里理论理论,哪怕到头来是弄个鱼死网破,我也全都认了,也不能让那狐狸精逍遥法外!”
这一回雅思琦是彻彻底底地晕头转向了,本指望着从淑清这里揪出眼线以便前去养心殿告御状,哪里想到淑清还想从她这里寻突破口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着淑清义愤填膺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装神弄鬼跟她在演戏,另外依照淑清的心智,绝对斗不过她这个皇后娘娘,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因此淑清也不存在日后留一手的企图。
即便如此,眼前这位李姐姐的反应仍是令雅思琦万分不解,既然她没有眼线得来内幕消息,怎么可能一口断定是冰凝在背地里给她和三阿哥下了黑手呢?
“姐姐呀,我哪里知道哪个奴才探得了消息呀,刚刚分明是你跟妹妹一口咬定是年妹妹背地里捣的鬼,妹妹才问您要证据、要奴才的……”
“我……,我……,证据,对呀,证据,可是我没有证据呀……”
雅思琦真是要被这个办事没谱儿说话没调儿的李姐姐给气得心口直疼。
“没有证据您怎么能够一口咬定是年妹妹?”
“那个,那个……”
虽然雅思琦是个极佳的追诉对象,但是经过了这次大风大浪磨难的淑清也终于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头没脑,多多少少地也长了些心眼儿,因此即便是面对同仇敌忾的皇后娘娘,也还知道一些分寸。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淑清天性心思十分简单,又有皇上独房专宠精心呵护近二十年,就像一朵温室的花朵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历练,才会凡事不经大脑,昏招频出。现在没有了皇上的羽翼庇护,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大难,心智总算是稍稍地成熟了起来,因此此次事件对她而言也算是福祸相倚。
此时此刻,虽然扳倒冰凝报仇血恨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但是淑清的提防之日也在与日俱增,弘时阿哥临行之前的叮嘱也是牢记在心头,因此面对雅思琦的鼓动和暗示,她并没有头脑发热地将弘时阿哥关于“感觉”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照搬给雅思琦,而是支支吾吾地转移起话题来。
“那个,妹妹,我是什么情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狐狸精自从进府的第一天开始,就跟我结下了梁子,先是害我失了万岁爷的宠,又害锦茵婚事出了那么大的岔子,嫁入婆家到最后还是郁郁而终,要不然这大公主哪里还轮得到那些阿猫阿狗的,什么四格格六格格的,统统都要靠边站;我们母女被她害得这么惨还不够,现在又来害三阿哥了,你说,三阿哥不是她害的,还能是谁害的?”
至此雅思琦完全明白了,淑清手里根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完全是靠着与冰凝的那些恩恩怨怨而怀疑到了冰凝的头上,只是她禁不住地要感叹,这位李姐姐的心思真是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分析得果然头头是道,只是这个头头是道骗不了雅思琦,她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出自三阿哥的精明大脑。
从淑清这里寻不出来直接的凭据,不能够直接迅速地扳倒冰凝,雅思琦的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也就有多大。刚才一听淑清将矛头直指冰凝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要激动得从胸膛中跳了出来,替皇上出力,扳倒年氏兄妹把持朝政后宫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然而现实又给了她当头一个闷棍,原来淑清也是两手空空。难道说就任由那个蛇蝎心肠的贵妃妹妹阴谋得逞,任由皇上栽倒在一个女人的手下吗?雅思琦实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还能怎么办?她不敢暴露自己在翊坤宫设下的眼线,淑清又确实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凭据,难道说真的是老天爷也要亡了大清吗?不行,不行,只要她还一天是皇后,就一天不能任由这个天仙妹妹胡作非为,就一天都要尽职尽责,早早揭穿冰凝的真实面目。
淑清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恶毒妇人,虽然不能直接到养心殿去告御状,但是她雅思琦就不信这个邪,不信皇上能一辈子都宠冰凝,早早晚晚有她落难的时候,现在雅思琦要做的,就是团结淑清,打压冰凝,按兵不动、伺机出击。
“姐姐,您说的真的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呢。”
雅思琦简简单单的一句表态,将是将淑清吓了一跳。雅思琦身为皇后谪妻,角色和身份需要她至少在表面上要保持一个中立的姿态,既不能够与某个人保持过份的亲近,也不能够与某个人保持过度的疏离,从而起到凝固剂的作用,将心思各异的女人们笼络在一起。因此她此时的这个表态着实是让淑清吃惊不小。
从前淑清与冰凝斗了那么多年,即便是皇上还没有专宠冰凝的时候,雅思琦从来都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今天怎么突然间这么旗帜鲜明地站在她的这边了?雅思琦是什么人淑清当然最为清楚,那可从来不会做半点亏本买卖之人,现如今突然间性情大变,难不成她在自己这里有利可图?自己这里有什么利可图呢?雅思琦又没有自己的阿哥,将来谁继承皇位都不影响她稳稳当当地做那个皇太后。
淑清再是头脑简单也是能够看得出来,雅思琦刻意拉拢她,无非是想要打压冰凝,打压冰凝的好处是什么?福惠阿哥彻底被排挤出储君人选的行列,可是弘时阿哥继承皇位与福惠阿哥继承皇位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区别就在于将来谁是母凭子贵的皇太后。相比较那个诡计多端的冰凝来讲,淑清当然更加容易被雅思琦所控制,到时候,后宫还是她雅思琦说了算。而若是冰凝将来成了皇太后,以那个狐狸精的心计,还有年家的强大势力,恐怕雅思琦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想到这里,淑清心中只能是发出鄙夷的一笑:哼,以为我就是个摆设皇太后?那拉妹妹想得太美了!就算是我这个姐姐再不济,还有弘时阿哥呢,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虽然心中对雅思琦充满了鄙夷,但是表面上淑清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因为她知道,现在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斗不过冰凝的,即便联合上雅思琦,恐怕最后鹿死谁手都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就是要首先铲除冰凝的势力,再将福惠阿哥彻底丧失了储君资格,一致对外才是明智之举。至于将来成功之后她和雅思琦之间的争斗,淑清就极有胜算的把握了,因为她有弘时阿哥这个新皇帝做靠山,那个时候孤军奋战的雅思琦可就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淑清心中登时大喜,只是表面上还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
“妹妹,你真的肯相信姐姐的话了?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可是最苦的还是这心里头,万岁爷不相信我,姐妹们也不相信我,姐姐这心里头的这些个委屈连个理解的人都没有,所有的苦水只能自己偷偷咽,又担心影响了三阿哥的前程,姐姐可是连三阿哥都不敢说,这么些年来真是要憋屈死了。”
淑清心中对雅思琦的警惕性一直都没有减少半分,然而话一出口就忍不住地令她想起最近十年来,自从冰凝嫁进来之后自己所遭的那些境遇,一时间悲从心来,于是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一番话说下来,竟然全都是她的真心话,没有一丁点儿的虚情假意和勾心斗角。尽管明明知道雅思琦突然间向她示好是怀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和目的,但是淑清心里头的这些委屈可是实实在在的,现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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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8章 确定嫌疑
淑清的情绪突然间冲动起来,而情绪失控从来都是兵家大忌,意味着将自己的薄弱环节毫无任何防护地暴露在敌手面前,从而令自己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当中。然而此时此刻,淑清早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好不容易盼来了雅思琦的惺惺相惜,哪里还想得到这些呢,先让自己心里头痛快了再说。
淑清的这个反应既在雅思琦的意料之中又令雅思琦暗喜不已。她当然知道淑清曾经被皇上捧得有多高、宠得有多过分,也知道这些年又被摔得有多狠,因此哪怕是她一丁点儿的示好之举都能够引发这位李姐姐的强烈共鸣,继而对她的所有话都深信不疑。面对情绪失控的淑清,雅思琦心中反而是暗暗地有了底:只要李姐姐不再对自己设下重重防备之心,那么自己此前的一番苦心就算是没有白费。
“姐姐,瞧您这话说的,咱们这些姐妹当中,我不信您,还能信谁呢?您服侍万岁爷也有三十年的光景了,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咱可着劲儿地数数,能有哪个姐妹可是比得过姐姐您呢?就连妹妹我都不敢抢了去半点功劳。可是呢,这世道呀,不是说好人总归是要有好报的,现如今却是恶人当道,好人受尽委屈。万岁爷忙着国家大事,顾不过来咱们这些姐妹们,我这个当皇后的,若是不能替姐妹们伸冤作主,我还有什么脸继续当这个皇后呢?还不如让万岁爷休了我算了。”
“妹妹,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年若是没有你里里外外地操持,万岁爷也不可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国家大事上,所以说,论劳苦功高,还是妹妹排在第一呢。”
雅思琦给淑清戴了一顶几乎高耸入云的帽子,就连刚刚还又叫苦又叫屈的淑清本人听来都觉得万分的过意不去。谁的功劳高、谁的委屈多,谁的心中都跟明镜似的,她就算再是争强好胜,又怎么敢一个人抢了所有姐妹的功劳?
再说身为当家嫡主母的雅思琦,平日里就算不能把一碗水商端得纹丝不差,但表面上也是能够维持个**不离十,怎么今天对淑清这般地明显偏袒起来?雅思琦今天这是打了什么主意呢?
越想越是觉昨不对劲儿,怎么想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最终搞不清状况的淑清唯有赶快再把这顶劳苦功高的高帽子再还给雅思琦。
见淑清没有狂妄自大地接过这顶高帽子,雅思琦很是出乎意料之外,这可真是不像从前的李姐姐呢,居然这么懂得分寸了。然而淑清的这个懂分寸对于现在的雅思琦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情,意味着她对这位李姐姐的掌控不如从前那么轻松了,不过她在表面上仍然很是沉得住气,没有显示出半分的异样,甚至是十分顺畅地接上了话。
“姐姐您可真是谦虚了呢,若论诞育子嗣,妹妹可是跟您差得太远了,若论服侍万岁爷的年头,年妹妹更是要甘败下风,所以说,这劳苦功高第一人非姐姐莫属呢。”
“唉,劳苦功高有什么用?姐姐我是凡人肉身,哪里比得过狐狸精的道行深呢!”
雅思琦正愁如何千方百计地将话题引到冰凝身上呢,没有想到淑清自己挑起了由头,令她禁不住地心中大喜过望。
“其实,唉,咱们这些姐妹都是侍奉万岁爷的人,按理说我这个当皇后本不应该厚此薄彼,可是……,可是我眼看着姐姐受年妹妹的欺负,心里头实在是不落忍呢……”
“什么?妹妹你亲眼所见那个狐狸精怎么欺负的姐姐?”
“啊,没有,没有,妹妹可没有亲眼所见……”
“那,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狐狸精欺负姐姐的?”
“那个,那个妹妹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是用脑子想出来的。”
“想出来的?”
“当然,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用脑子都能够想得出来,除了年妹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可是,你怎么这么肯定?”
淑清虽然从一开始就一口咬定自己和三阿哥是遭了冰凝的陷害,而且对冰凝是恨之入骨,但是此时由雅思琦的口中如此肯定地说出来,她又有些不敢相信了。雅思琦也没有想到淑清事到临头的时候居然会临阵退缩,她不是一向气势很强盛吗?什么时候认了怂服了软呢?
淑清当然是从来不会认怂服软的,但是一个人唱独脚戏习惯了,突然间来了一个同盟军跟她一起并肩战斗,自然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应,虽然人人都盼着自己能够占据了舆论的掌控权,能够赢得更多的同盟者,但是偏偏这个同盟来自于一贯力求公道的雅思琦,因而总是令淑清觉得有些诡异之感。就好像哪一天冰凝突然间向她大献殷勤一样,淑清也会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毕竟冰凝那么清高之人何时将她淑清放在眼里过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淑清再是头脑简单,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多少明白一些的。
面对淑清的反问质疑,雅思琦心中一惊:李姐姐怎么年岁越大越变得精明了?就这么一点点的小破绽都能够被发觉,警惕性也太高了,防她这个皇后娘娘就像防贼似的,难不成这几天李姐姐得了真人高传了?
虽然淑清的高度警惕有令雅思琦心中有些忐忑,甚至担心被她看出来自己的居心而坏了大事,但是一想到冰凝对皇上如此“心狠手辣”又是止不住地满腔怒火,在害怕自己暴露与义正言辞地制止冰凝“为非作歹”之间矛盾犹豫一番之后,雅思琦终究是“大义”占胜了胆怯,义无反顾地铤而走险。
“姐姐,妹妹这个皇后也不是白当的一个摆设,宫里的一些事情,姐姐妹妹们不知道的,可妹妹我也还总是知道一些。妹妹从来就没有把姐姐当过外人,现在姐姐遇到这么大的难处,妹妹我心里头也是难过得不行,眼看着您凡事都被蒙在鼓里,更是觉得对不住您。算了,算了,妹妹就不跟您藏着掖着的了,全都跟您实话说了吧。你家雨虹那丫头生产的那天,万岁爷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就去了翊坤宫,那是巳时,按照平日里的情形,万岁爷那个时候是要处理公务的,而且老十三和张大人也早早候在了门外,可是万岁爷抛下了国家大事,直奔了年妹妹那里。按理说,万岁爷可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没日没夜地忙公务,然而那天竟然破天荒地去了翊坤宫,若不是商讨处置三阿哥的事情,万岁爷什么时候置公务于不顾,陷进儿女情长之中呢?”
“啊?妹妹,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妹妹我可是亲眼所见万岁爷去了翊坤宫,连高无庸都没有来得及带上,一个人急匆匆地赶了过去,若不是急着与年妹妹密谈,怎么可能连奴才都顾不得带上?”
“果然,果然是这个狐狸精,三阿哥猜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唉,我还以为年妹妹能够好好劝劝万岁爷,消消火气,再替三阿哥在万岁爷面前美言几句,求求情呢。万岁爷的脾气谁不知道?一旦认准了一个人,那可就是千好万好没有一丁点儿的错处,所以就算是年妹妹说几句过激的话,也惹恼不了万岁爷的。现如今也就年妹妹一个人得宠,能劝得了万岁爷的人当然是也只有她一个人了,谁想到非但没有劝了万岁爷,反而……”
这一回雅思琦所说的事情有鼻子有眼,令淑清不得不相信她所说不假,只是雅思琦将矛头直指冰凝的举动仍是令淑清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想不太清楚。于是就在这眉头一蹙之间,突然间想起来弘时阿哥跟她说的那三个嫌疑人的事情。一个是雅思琦,一个是冰凝,一个是惜月,雅思琦就在她的跟前,总不能当面质问怀疑,冰凝已经被雅思琦完全肯定了,那么就还剩下惜月了。
“妹妹,狐狸精确实是没安着好心,不过,钮祜禄妹妹也一直都是贼心不死,为了元寿阿哥,她可是什么缺德事都敢做出来的……”
对于淑清能够提出来惜月,雅思琦登时是对这位李姐姐刮目相看、赞叹不已!这还是从前那个呆头呆脑,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李姐姐吗?简直是快要成了女诸葛了!能够怀疑到惜月的头上,说明她早已经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对于日渐强大起来的淑清,雅思琦暗暗提醒自己再也不要小看了李姐姐,更是切不可轻敌大意。
“姐姐,妹妹办事从来都是非常牢靠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可能胡说乱说?妹妹可以万分肯定地对您说,自从搬到了宫里之后,万岁爷从来没有去过景仁宫,而钮祜禄妹妹也是守规矩之人,有事情除了差遣春梅去养心殿传话以外,她也从来没有自己过去过,所以说,钮祜禄妹妹定不是给万岁爷出谋划策,暗地里害三阿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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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9章 充分信任
雅思琦这一席话将惜月完完全全地摘了出去,然而她派出的这一剂宽心丸并没有完全扫清淑清心中的疑虑,毕竟当初弘时阿哥列举了三个嫌疑人,虽然三阿哥也说他的年姨娘的嫌疑最大,然而雅思琦也是嫌疑人之一,她这般竭力替惜月洗脱嫌疑会不会是为了将矛头完完全全地引到冰凝的身上,从而避免暴露自己呢?
“妹妹,你这么能够确定钮祜禄妹妹能够脱了干系?”
“姐姐,您若不信妹妹,妹妹也没有办法,只不过,您刚刚不也是一口咬定是年妹妹背地里捣的鬼吗?怎么妹妹拿出来了证据,您反而又不信了呢?”
一听雅思琦这话,淑清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她总不好开口说是因为不相信雅思琦的缘故,怀疑皇后娘娘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而栽赃陷害贵妃娘娘吧。见淑清满脸通红的样子,雅思琦突然间恍然大悟,难不成李姐姐怀疑到她这个皇后的头上来了?
一想到这里,雅思琦真是觉得头痛不已,一个年妹妹就够她受的了,一个惜月也没少消耗她的心思,谁想到竟然连淑清都变得这么难对付了,这简直是要她未来的后宫之路越走越艰难。有阿哥傍身的姐姐妹妹们一个一个全都修炼成精了,不管将来哪个阿哥继承大统她都不可能有半个好果子吃,弄不好那三个人再结成暂时的同盟,同仇敌忾对付她这个“手无寸铁”的皇后,那她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雅思琦更加坚定了拉拢淑清共同打击冰凝的决心,至少在她们没有结盟之前先将实力最强的天仙妹妹彻底扳倒,而且永世都翻不了身,才能替皇上永绝了心头大患。主意已定,雅思琦顿觉自己肩负了巨大的使命,不成功则成仁的念头也更加地坚定了许多。
念头是坚定了,可是如何让淑清彻底地相信她并主动向她靠拢呢?雅思琦有点儿犯难了。刚才连那么内幕的消息都透露了出去仍是没能换来淑清的绝对信任,那可是雅思琦手中的王牌呢,连王牌都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普普通通的消息又怎么可能让现在因为三阿哥的事情变得犹如惊弓之鸟的淑清彻底没了戒心?
想来想去,雅思琦又仔细掂量一番才发现自己手中也是两手空空,只剩下了亲情牌、苦情戏。只是她一个堂堂皇后娘娘要如此低三下四地牺牲脸面,值得吗?
当然值得!她牺牲的不过是自己的脸面罢了,却是可以为皇上的江山社稷扫清障碍、铺平道路,就算是牺牲了她的性命,她也是会毫不犹豫、在所不惜。
“姐姐,妹妹将您当自己人,才会透露了那么重要的消息,说明妹妹可是没跟姐姐有半点藏着掖着的,再看看姐姐您呢?您不但不相信姐姐的话,而且,您还没有相信妹妹这个人,您哪里是不信钮祜禄妹妹,您分明是怀疑妹妹我借着皇后的便利在万岁爷跟前进了您和三阿哥的谗言。妹妹将您当一家人,您却将妹妹当外人,妹妹真是又委屈又憋屈,这心里头的苦向谁说去呢?”
雅思琦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地落下泪来,将淑清说得顿觉无地自容。她确实是怀疑雅思琦,然而雅思琦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直接将她的怀疑说出口摆在了明面上,登时令一直暗地里搞小动作的淑清极其被动,犹如被雅思琦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那个,妹妹,我可没说怀疑你什么,你这么想,真是多心了呢。”
“妹妹理解,妹妹不怪您,因为您怀疑妹妹背地里向万岁爷进谗言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当初姐姐托妹妹在万岁爷面前好生替三阿哥周旋一番的,姐姐也答应了,可结果却是三阿哥远赴西北军营,令您们母子生生别离,若真是妹妹这么做了,也是说的通的,因为妹妹也有自己的私心嘛。可是姐姐您好生想一想,妹妹当天可是就被万岁爷罚了三日禁足的,妹妹若真是进了谗言,万岁爷也真的信了妹妹的谗言,又怎么可能罚妹妹呢?
妹妹这次受罚虽然也是受了三阿哥的牵连,但是妹妹受罚谁受益呢?当然不是姐姐您,也不是三阿哥,而是年妹妹……”
“那狐狸精能受什么益?”
淑清从来就没有想过,雅思琦的三天禁足处罚竟然还能成全了冰凝,因而才会禁不住打断了雅思琦的话,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不过才问完她就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问得有多么愚蠢。皇后不能履职自然是贵妃娘娘代行职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用问吗?
此时此刻,淑清再一次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刺痛了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冰凝再也不是与她平起平坐的侧福晋,而是高她一等的贵妃娘娘了,虽然进宫已经有一年的时间,可是一直心不服气不过的她既在心中不肯承认冰凝的位高一等,也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可是熬了二十来年才被皇上请封了侧福晋,冰凝则是才刚刚嫁进门来就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还是第一侧福晋,然而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但至少两个人还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进了宫之后冰凝一下子就越居成为贵妃娘娘,而她却要跟同样资历不如她的惜月再次平起平坐,淑清的心理当然是极度失衡。
淑清先是极为惊讶,继而恍然大悟,最后又情绪失落,如此丰富的心理变化仍是没有逃脱雅思琦锐利的眼睛,看来她的这番话真是起到了极佳的作用,淑清不但相信了她,而且心理的天秤也在一点点地向她这一侧靠拢。看来她这一招险棋还真是走对了,舍不得孩子掏不到狼,放不下自己的脸面就赢得不了淑清的心,虽然是铤而走险,却收获了她最想得到的成果。
“年妹妹能受什么益,姐姐还不知道吗?年妹妹真的是好手段呢,一箭双雕、一石两鸟,年妹妹不愧是读书人,这么高难的招数都玩得易如反掌,连那么英明睿智的万岁爷都能够被蒙蔽了,更不要说您和妹妹没读过两天书的女人了。所以说,姐姐一时半会儿没能觉察出来她的阴谋诡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个……,那个,妹妹,刚才姐姐一时糊涂,被狐狸精迷了心窍,疑神疑鬼到了妹妹的头上,真是不应该,要不说妹妹能担皇后的重任呢,万岁爷有妹妹这么赤胆忠心之人鼎力辅佐,是多么有福气的事情!”
这几句话完全是淑清的心理话,没有半点讽刺挖苦之意,既懊悔自己没有坚定地将冰凝认作仇家,也愧对雅思琦的信任无端怀疑这个尽职尽责的皇后妹妹,一时间满脸通红的淑清不仅仅是尴尬不已,更是羞愧难当。
眼见淑清彻彻底底地相信了自己,雅思琦在心中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搞定了淑清,成功加深了她对冰凝的仇恨,这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两相争斗,就算是淑清一时半会儿扳不倒冰凝,但至少冰凝不能踏踏实实、放心大胆地图谋不轨了。
雅思琦知道,虽然有她的背后支持和撑腰,淑清也未必就能够成为冰凝的对手,谁胜谁负都是一个未知数,但是雅思琦仍是将绝大部分的赌注都押在了淑清的身上,为什么呢?
首先雅思琦是皇后,碍于身份的限制,她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够有**份,因此很多的事情她并不好亲自出面。淑清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一个妃子,就算是撒泼耍赖都可以被轻描淡写成为争风吃醋,而雅思琦哪怕是稍稍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有可能被认定是有损母仪天下风范的行为,因此,身份成为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为雅思琦带来名利上的荣耀,也可以成为制约她言行的利器。
除去身份上的优势,雅思琦还看重了淑清传播消息的能力,从而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不动声色地交由淑清去完成。冰凝虽然一直都是狐狸精的恶名,但是大多数人都知道,那只是女人争风吃醋的行为,换句话说,除了魅惑皇上之外,冰凝在众人心目中,口碑还是不错的。而争风吃醋仅仅局限于皇上的女人之间,皇上只是她们七个女人的夫君,因此狐狸精的恶名与其它女人和所有男人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除去她们七个女人之外,冰凝是不是狐狸精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冰凝的好名声对于雅思琦扳倒天仙妹妹的大计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皇上宠冰凝不是一天两天了,宠冰凝的程度也不是哪个女人比得上的,既然从正面走不通,雅思琦只有想旁路偏门。名声是所有人,不论男人女人都非常在乎的事情,假若冰凝的名声一天天地坏掉,就算她再是美若天仙,再是饱读诗书,皇上又怎么可能宠爱这种要德行没德行,要品性没品性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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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0章 达成共识
打压和扳倒冰凝的过程无疑是极其艰巨的,聪明的雅思琦没有采取亲自披挂上阵,毕竟冰凝是宠妃,有皇上这个最强硬的后台最坚定的支持,因此与冰凝争斗实际上就是与皇上争斗,她雅思琦不过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皇后罢了。皇上说她是皇后,她就是皇后,皇上说她是宫女她就是宫女,她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却如此自不量力地与他硬碰硬,那不是自讨苦吃、自取其辱、自取灭亡吗?
雅思是聪明之人怎么可能那么地愚蠢呢?审时度势、扬长避短,运用了借力打力的法子才是她的作派和风格。从损坏名声入手对于口碑不错的冰凝来讲,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同时对于极重女人品行的皇上来讲,也是切中要害之举。
想要败坏一个人的名声,有两个因素致关重要,一个是要有确凿可信的“事实”,再一个是要有将事实传播出去的渠道。“事实”已经有了,极进谗言陷害同根而生的兄弟可谓是罪大恶极,不论是男是女,无论是富是贫,听到这样的罪行怎么可能不义愤填膺,怎么可能不痛恨得咬牙切齿呢?事实已经具备,就差渠道这个东风,而这个渠道的东风,自然也是非淑清莫属。
在雅思琦与冰凝的这一役之中,淑清简直就是老天爷极其厚待雅思琦,送给她的一份大礼。淑清既能够被她当枪使,成为她不便亲自抛头露面的代言人,又同时兼具传播“事实”的渠道,一人同时兼具两种功效,实在是雅思琦不想成功都难。
淑清此番因三阿哥事件而遭受重创,一直与冰凝恩怨不断的她自然更是满腔的仇恨,此外淑清又是一个泼辣的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虽然现在没有了皇上的宠爱,态度不似从前那般不管不顾,但是天生的性格以及多年的习惯并不是说改就能够改的,敢说敢做依然是齐妃娘娘最为与众不同的个性,因此理所当然地成为雅思琦眼中散播“事实”的最佳渠道。
反观任何其它一个女人都难有这么大的能量。惜月虽然也要绞尽脑汁、不顾一切地为自己的阿哥着想,但是元寿阿哥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因此她的每一步、每一言、每一行都极其谨慎,怎么明目张胆地与冰凝作对呢?韵音虽然也要用尽一切心思为天申阿哥谋一个好前程,但是她天性敦厚老实本分,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做不出这等事情;其它几个女人都没有自己的阿哥,这般拼死拼活地争这些有什么用呢?
只有淑清,被残酷的现实逼迫到了绝境中,认了这个现实就是放弃了弘时阿哥的前程,不认这个现实,或许还有翻身的可能,因此也只有她才有与冰凝争个你死我活,争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此时此刻,淑清已经一步一步地完全落入了雅思琦的计谋之中,成为了一杆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的枪,对于这杆枪即将制造出来的功效雅思琦有充分的信心,毕竟冰凝有失妇德淑清占理在先,再经过淑清刻意大闹一番制造出来的舆论,雅思琦倒是要看看,名声已经臭大街的天仙妹妹还怎么能够以贵妃娘娘的尊贵身份服众,而皇上那么看重脸面之人,那么尊礼重孝之人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盛宠她一人,那岂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吗?
主意全部打定,雅思琦一语双关地开了口。
“姐姐,万岁爷为了江山社稷,每天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咱们做女人的,守好自己的本分才是对万岁爷最大的帮助,是不是?”
“当然是这么回事儿呢。”
“所以说,年妹妹这一回不守妇道向万岁爷进谗言,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害三阿哥远赴西北,实在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那是自然,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早早晚晚要露出她的真面目。”
“妹妹是皇后,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失职,若是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岂不是助长了年妹妹的气焰?”
“对的,对的,绝对不能助长了那小狐狸精的气焰。”
雅思琦汲取了经验教训,这一次与淑清的对话只是从自己失职和肃整后宫的角度出发,只口不提替淑清出头出气,怕的就是又一次引发淑清的怀疑,毕竟她从前一直都极少偏袒哪一个姐妹,突然间的偏袒虽然理由正当,但容易令旁人多想。刚才就已经触动了淑清的警惕性,这个前车之鉴她是牢记在心了。
此时见淑清一口一个随声附和,雅思琦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也没有再过多地跟淑清兜圈子、吊胃口,而是迅速地进入了主题。
“妹妹有心肃整后宫,但是你也知道,年妹妹本来人就诡计多端,又有万岁爷的圣眷荣宠在身,还是贵妃娘娘的身份,妹妹只凭皇后这个头衔怕是不那么容易轻松搞定,所以,妹妹还想借助姐姐的一臂之力。姐姐位分高,资历老,在姐妹中也有威望,其它人哪个也比不得姐姐,所以,妹妹这一回还要仰望姐姐的鼎力相助。”
雅思琦的这番话极有水准。先是明明白白、极其坦诚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而没有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给了淑清最充分最彻底的信任,怎么不令淑清感动呢?要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是妒嫉,就有勾心斗角,就算是雅思琦跟她最谈得来,可是什么时候雅思琦不再端着皇后的架子和她这般开诚布公地交过心呢?现在先不管雅思琦为什么要抓住冰凝不放,就冲对她破天荒头一回不跟她拐弯抹角、尔虞我诈,简直是要让淑清受宠若惊了,于是就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真心,投桃报李。
在淑清大受感动的同时,紧接着,雅思琦既不动声色又不失时机地大大赞美了淑清一番,在这种情况下,这项高帽子戴起来自然就显得格外舒服了。雅思琦派出的前一顶高帽子之所以没有发挥最佳功效,完全是时机不对,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充分取得淑清的信任,两个人还处在相互试探、相互防备的状态中,淑清再是头脑简单也不会贸然接下那些意味不明的恭维之语。现在不一样了,雅思琦如此坦诚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淑清如此大受感动,自然而然这顶高帽子简直是太合适了。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是会意气用事,做出冲动的决定,雅思琦将火候把握得格外精准,轻而易举地令淑清走进了她精心设计的扳倒冰凝的战斗中。此时此刻,听到雅思琦对她说出如此信赖的话,淑清简直是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妹妹,你就直说吧,要姐姐做什么事情,将那狐狸精的嘴脸展露出来,让她再也不能兴见作浪。”
“姐姐,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妹妹也不需要姐姐做什么难事,只要在明天一早儿请安的时候,最晚一个过来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自然,就这么简单。”
淑清一听雅思琦这话,登时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即刻蔫头耷脑起来。一开始她还以为雅思琦会用什么险恶毒辣的招数对付冰凝呢,心里头也是暗暗有些忐忑,怕万一有一天传到皇上耳朵里,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也为自己一时冲动立即答应了雅思琦而心存后悔。结果她哪里想得到,雅思琦不过是要她在明天早上的请安中最晚一个到来罢了,这皇后妹妹又是在唱哪一出呢?
“那,那姐姐最晚一个到了之后,需要做什么呢?”
“不用您做什么,只要跟姐妹们一起聊聊闲天就可以了。”
“啊?”
事到如此,淑清算是彻底地被雅思琦给搞糊涂了,如果说聊聊闲天就能够打压冰凝,报了她的血海深仇,那也未必太容易了一些吧,难不成雅思琦还有什么其它的手段自己留着悄悄地使呢?不过既然雅思琦不说,淑清也不好直接去问,想来想去,也只得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个,咱们这就说定了?明天我晚些过去请安?”
“好的,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那个,今天在您这里呆的功夫也不短了,妹妹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做呢,这就先告退了。”
“好,妹妹事情多,姐姐就不留你了,且让姐姐送你一程。”
雅思琦走了,淑清可是足足想了整整一天都没能够想明白雅思琦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其实雅思琦打的主意并没有多么的高深,她不过就是利用了淑清对冰凝的仇恨还有淑清传播消息的能量罢了。一对一地传播消息时间慢,又不能亲眼见到成效,实在不是优先之选,而每日的请安可是皇上所有女人齐聚一堂的时刻,三个女人还能唱上一台戏呢,这八个女人该会是一出多么热闹的大戏?然后再由这八个女人分别传播这出戏,舆论岂不是瞬间就呈星火燎原之势燃烧起来?由此雅思琦笃定,用不了三天,天仙妹妹就要立即变成狐狸精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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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1章 暗潮涌动
对于雅思琦与淑清在钟粹宫达成的同盟事项,冰凝完全被蒙在鼓里,而且一丁点儿的危险味道都没有闻到,不知道是这些日子太忙了放松了警惕性,还是因为与皇上的感情危机弄得心烦意乱,冰凝对还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养儿育女。
第二天一大清早,冰凝就像平常一样,早早就醒来,又早早地到了长春宫,向雅思琦例行请安。知道冰凝从来都是最早一个到来,雅思琦又是做足了一天的功课,因此当冰凝这个例行请安完成之后,她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年妹妹,六格格和四格格都算是养在我的宫里格格,可是,唉,六格格可真是比不过四格格呢,四格格有妹妹你亲自调教,每日督促功课,长进可是真不小呢,与湘筠格格都快齐头并进了,六格格见了也是好生羡慕呢,直跟我吵着也要去念书,我这心里头也是觉得怪对不住六格格的……”
平日里冰凝前来请安都像是走个过场,请了安,寒暄几句也就告退了,雅思琦从来不会留她谈天论地,因为谁都知道她宫里养着两个格格一个阿哥,忙得恨不能有分身之术,因此雅思琦自然是不会再耽搁她宝贵的时间,然而今天皇后娘娘怎么突然间拉着她聊东聊西了呢?难不成真的是被六格格磨得没办法,想要她带着读书?
一想到这里,冰凝的头都要大了。福惠阿哥是自己的亲生阿哥,自然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与热情,湘筠是受了婉然的托孤,冰凝当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冷落了小格格,雪薇是十三府最受宠的嫡格格,又是对她充满了敌意,冰凝更是要小心翼翼、花尽心思地与四格格相处,生怕惹了萨苏不高兴,也生怕破坏了皇上与怡亲王之间的兄弟情份。这三个娃娃已经耗尽了冰凝的全部时间和所有心血,若是再让她管上六格格的学业,冰凝真是一丁点儿的精力也没有了。然而雅思琦是皇后,难得跟她张一回嘴,她怎么能够一口拒绝呢?
“姐姐,妹妹从来不知道六格格也喜欢读书呢。”
“是啊,我以前也不太清楚,只是养到我这宫里之后才发现六格格整日里郁郁不乐的,问了她几回她都没有说,后来听红莲说六格格私下里打听四格格在哪儿念书什么的,我这才知道原来六格格的心病在这里,问了她之后终于跟我说了实话,你看,我知道你忙得整日里脚丫子朝天了,跟你说这个实在是有些强你所难,可是,这宫里只有三个格格,却是同人不同命,我这个当额娘的心里头也是觉得亏欠了六格格,想来想去,只好跟你开一回口,不知道……”
雅思琦已经跟她说得这么直白了,冰凝再也无法推三阻四去搪塞,但是若是让她接手六格格的事情,又不是心甘情愿。一来冰凝自己确实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二来六格格是养在雅思琦这里的格格,但是与雪薇不同,当初可是没有事先说好还有读书这项事情的,三来就是六格格年龄比较大了,脾气禀性早已经定型,冰凝才比她大了十来岁,恐怕这个格格不会服了管教。想来想去,冰凝仍是不想接手,可是怎么跟雅思琦说呢?
“姐姐,您看这事儿,是不是还得跟霍沫姑娘说一下比较好,现在雪薇和湘筠的师傅可是霍沫呢,我只是时不时地督促两个格格好生温习功课罢了,所以若是六格格也想读书的话,不如听听霍沫姑娘的意思。”
“霍沫姑娘是教书师傅不假,不过除了读书之外,两个格格都是由你一手调教,若是六格格也一同读书的话,恐怕也要由你一并调教才是,不然的话,三个格格又是待遇不同,怕六格格心里头不舒服呢,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先跟你说说这事儿才是。”
雅思琦一番话简直是将冰凝逼进了死胡同里,即便她再说出天大的理由,雅思琦也是能想出无数的法子堵了她的嘴,令冰凝的头愈发地痛起来。
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六格格尼楚贺读书事情的时候,只见惜月、春枝、云芳、霍沫、韵音等人陆陆续续地前来请安了。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能够见到冰凝的身影,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这个贵妃妹妹这么轻闲了?能够与她们一起聊会儿闲天了?待众人一个个地先后落座,慢慢地也听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心中终于了然,怪不得冰凝会留到了现在呢,原来是商量尼楚贺读书的事情。
霍沫来得不算早,因为韵音有事情耽搁了,她与韵音同住延嬉宫,她又是寄居在韵音的屋檐之下,自然是要等了一宫之主一同前来,否则实在是没了礼数。对于冰凝的在场,霍沫也与其它人一样的惊讶无比,不过她小心地将惊讶隐藏起来,而是像平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在一旁仔细倾听,不一会儿就听出了端倪,原来这件事情还与她自己有关!
见霍沫一如既往地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雅思琦自然是不会放过她了。
“老妹妹,你来得正好,正说到六格格想要读书的事情呢,你年姐姐说你是教书师傅,这个事情还要听你的才好。”
霍沫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见此情景,即便是前面的那些话都没有听到,她也能够大致猜了个**不离十,无非是雅思琦想要遂了尼楚贺读书的愿望,而冰凝因为没有精力照顾而推脱到了她的头上,心中暗暗有些不太痛快。
这个年姐姐,自己不想照看六格格也就算了,凭什么要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到时候我要遭六格格记恨,万岁爷也要怪罪到我的头上,年姐姐可真是推了个一干二净,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呢!
虽然是不甘心被冰凝当了枪使,可是若要让霍沫收了六格格当学生,她也是一样的不甘心,而且连原因都是与冰凝同出一辙,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不想得罪雅思琦,不好管教六格格,特别是最后一条,霍沫只比六格格大三四岁,尼楚贺又是太子宫中成长起来的,养尊处优的格格脾气也定是大得狠,霍沫想想就头痛不已。
然而霍沫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被此时的形势逼到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地步,毕竟雅思琦话里话外流露出来想要成全六格格,而冰凝也是拐弯抹角地意图推脱,比起自己受累和不甘心成为冰凝的替罪羊,霍沫更在乎后者,因此根本不用太多的犹豫她就立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回皇后娘娘,霍沫现在虽然也教着两个格格,不过,两个格格都是极为聪慧之人,读书很有天赋,每每总是一点就透,所以两个格格的课业对霍沫来讲也不算什么。六格格若是想要读书,也愿意认霍沫这个师傅的话,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冰凝一听霍沫这么表态,当即是头痛得都要炸掉了。霍沫只是教书师傅,只负责小格格们的课业,多一个学生就好比多一套笔墨纸砚,而冰凝则不然,不但要督导她们的课业,两个格格还吃住都在她的宫中,事无巨细都要她打点得面面俱到,还有福惠阿哥牵扯她巨大的精力,若是再加上尼楚贺,她岂不是要手脚并用都应付不来了?
霍沫的反应完全在雅思琦的意料之中,冰凝的反应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现在见霍沫满口答应而冰凝竭力婉拒,完完全全地对了雅思琦的心思,她的心中简直是要禁不住地欣喜若狂了。
“年妹妹,霍沫姑娘这个当师傅的已经说没有问题了,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冰凝被雅思琦和霍沫两个人一唱一和逼进了死胡同里。不答应吧,当着从姐妹的面她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不像刚刚和雅思琦的单独聊天,她再是意图明显地推三阻四,也只有雅思琦知道,而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偏是个好脸面之人,哪里还开得了这个口呢?可是答应的话,她实在是力不从心,怕不是要生生被累病了。怎么办?思前想后,冰凝咬了咬牙终于寻到一个看似有点道理的解脱法子。
“那个,那拉姐姐,六格格和四格格还有湘筠她们不大一样,四格格和湘筠以前都读过一些书,底子好,又经过霍沫姑娘这小半年来的教诲,长进很大,可是六格格从前一直都没有读过书,突然间与两个格格一起读的话,怕是要跟不上的。”
冰凝公然与雅思琦、霍沫两人唱起了反调,虽然道理听着一点儿也不错,但是从情理上却无法博得众人的同情,毕竟六格格想要读书这个想法并不过分,得不到实现的原因是贵妃娘娘从中作梗,这话不论是谁听着都觉得冰凝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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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1章霍沫妹妹
对于冰凝的唱反调,雅思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她做了充分的准备,设想了冰凝的各种借口理由和委婉措辞,也一一想好了各式各样的对策,毕竟冰凝是个精明人,绝对不会公然拒绝她这个皇后姐姐。然而这一次她又错了,原以为她与冰凝是棋逢对手,定要大战三百回合也难分出个胜负,结果预料中的三百回合完全就是小题大做,双方才只两个回合冰凝就直接与雅思琦和霍沫唱起了反调,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若说是时间倒回六年前,冰凝的这个反应应该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那个时候的冰凝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当然也就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不管不顾,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可着劲儿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后来的冰凝因为将皇上放在了心上,于是就将所有的人都放在了眼里,于是早早地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小心谨慎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然而当众人都逐渐地熟悉了这个谨言慎行的冰凝之后,突然间她又杀了一个回马枪,以一个大家既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又久违了面目再度出现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心中都是玩味不已经。
霍沫是后来进的王府,因此她从来不曾见识过冰凝这种极为叛经离道的模样,以为乖巧而富于心计是她这个年姐姐的唯一的,面对这个对她而言极其惊世骇俗的冰凝,霍沫一时间脑筋有些不够用了。
冰凝当众驳了雅思琦和霍沫的面子,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局面,雅思琪有五成把握,又是她煞费心机布下的局,因此她当然是能够镇定自若并暗暗祈祷着事态向她所希望的方向进一步地发展。
相反,霍沫虽然也是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却与无法做到与雅思琦一样的若无其事,毕竟她没有事先知道雅思琦、淑清以及冰凝之间的恩恩怨怨,另外她也确实是被眼前的这个冰凝吓坏了,公然反抗皇后娘娘的罪名虽然不大,但是影响却是不小。冰凝虽然是贵妃娘娘,又有皇上的专宠在身,又有年二公子如日中天的势力照应,她当然是有持宠而骄的资本,然而霍沫知道,冰凝不是淑清,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触犯众怒的事情呢?
就在霍沫疑惑不解的时候,淑清按照昨天与雅思琦私下达成的约定,施施然最后一个前来请安了。淑清搞不清楚雅思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至少表明今天这个请安定是一场鸿门宴,心中还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然而当她一进门看到斜前方的这个位置在这个时候一般经年累月都是空空如也的席位上居然有人端坐的时候,仍是着实地被吓了一大跳。另外,屋子中令人诡异的沉默也令早已经准备充足的淑清出乎意料地忐忑不安起来。要知道平时这个时候,不管淑清来得早还是来得晚,这间屋子通常都应该是萦声笑语、气氛热烈,虽然各自都怀有心腹事,但表面上的融洽还是会尽力维系的。然而令淑清颇觉诡异的是,今日冰凝的破天荒在场与极其罕见的沉寂,两者之间存在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淑清的到来挑动了霍沫久违的心思。霍沫虽然进府最晚,韵音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但是淑清与冰凝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是太过声名远播,而韵音又有一个心机同样只多不少的惜月,因此关于淑清与冰凝的过往或多或少都被霍沫知晓一些。
对于冰凝的感情,霍沫虽然没有淑清那么刻骨的夺夫之恨,也没有雅思琦那样左右为难的爱恨交织,而是严重的不喜,深深的妒嫉,万般的无奈。
霍沫对皇上是情根深种的,却又因为自己事先已经亲口答应了他这一生都会坚守本分、无欲无求,因此爱而不得的仇恨无论如何都不能强加在冰凝的头上。然而一方面她的感情无处寄托,另一方面还要信守当初的承诺,偏偏整日里还要看到皇上对冰凝的矢志不渝的深爱,霍沫感觉自己仿佛就像一条躺在干涸河床上的鱼,要被他们的深爱扼住喉咙窒息而亡。
要知道霍沫入府的时候,正是冰凝患了失心症不认人的时候。即便冰凝认不得他了,他仍是没有半点计较,一如既往地对冰凝不离不弃;即便后来冰凝又认得他了,却是因为恢得记忆而与他陷入长长的半年多的冷战,他仍是对她一网情深。那一夜,不管他已经深醉到几乎不认人的地步,也不管霍沫刻意装作冰凝的样子,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让霍沫认清了一个最最残酷无情的事实,那就是她连一个替代品的角色都充当不了,或者说她连冰凝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
对霍沫而言,那是一个令她永生都洗刷不掉的耻辱,尽管只有韵音一个人最知内情,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凭众人参观展览、品头论足,而这个结果,就是拜冰凝所赐。被深爱中的两个人刺激得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有霍沫已经没有更多的理智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忘记了她自己的单相思,忘记了曾经许下的承诺,只记得自己所受到的羞辱,还有至今都令她无法理解的匪夷所思的现实。皇上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七情六欲一样不少,而她霍沫既年轻又美貌,还有那么高深的才学,皇上怎么能够不喜欢她呢?难不成冰凝真的是狐狸精投胎转世,将他迷惑得团团转,忘记了男人是可以有三妻六妾的,忘记了女人是必须要守本分的?
霍沫没有理由憎恨冰凝,也没有资本去妒嫉冰凝,更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认清自己的处境,努力信守自己的承诺,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就像现在,随皇上进宫之后,连个答应或是常在这样的名分都没有,依旧用教书先生这个名义充当自己尴尬处境的遮羞布。从前教的天申阿哥还好,毕竟是韵音是小阿哥的亲额娘,现在她还要充当冰凝名下的两个小格格的师傅,原本就对冰凝妒嫉得发狂,还要这般隐忍替冰凝做嫁衣裳,霍沫的心理早已经严重地失衡了。
霍沫才学过人确实不假,但冰凝也是学富五车,既然自己就可以充当小格格的启蒙师傅,为什么偏偏舍近求远,要她承担起教书先生的职责呢?当霍沫听到高无庸传来的皇上口信的时候,百思不解之中心思已经转了一百八十个弯。除了冰凝将全部心思放自己阿哥的身上,不想辛苦劳神费力地养那些小格格,又舍不得养母的名声,于是端起了贵妃娘娘的架子,欺负到她的头上之外,霍沫想不出来任何一种令人信服的解释。
她可以不去憎恨冰凝的夺夫之恨,但是她不能任由旁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充当小格格师傅的差事她可以忍辱负重地应承下来,也可以将所有的心思都好好地掩藏起来,因为她牢牢地记住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根本不需要十年,才半年就迎来了这个绝佳的时机。
这个时机对霍沫来讲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有一众姐妹当场做证,解除了她暗地里动手脚的嫌疑;雅思琦与她同是难姐难妹,免除了她孤立无援的被动;有冰凝不近情理的拒绝,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切的一切简直是近乎完美,而淑清的适时到场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淑清虽然表面上不再为难冰凝,但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霍沫不言不语之间将所有人的性子和心思全都摸透了,她笃定,淑清绝对不是怕了冰凝,而是有了小皇孙要照顾,分走了不少精力与心思,另外皇上继承大统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后院起火,因此淑清的偃旗息鼓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暂时收手,对冰凝的深仇大恨怕是这一辈子都消除不了的。
现如今的情形对霍沫而言可以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有雅思琦这个皇后娘娘同仇敌忾,又有齐妃娘娘暗中结成同盟,她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因为名分的束缚而不能放开手脚,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眼睁睁地放弃岂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霍沫是读过书的人,因此她也是有胆识之人,因而冰凝对她而言不是什么盛宠在身、权势滔天、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相反,皇上对家人永远都狠不下心来这个弱点早已经被她看得格外透彻。虽然她算不上他的家人,但她也不是与他毫无半点干系的普通人,就算是将来真的触怒了他,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对她下狠手处治。至于冰凝,再是盛宠在身,再是“权势滔天”,一个人毕竟是势单力薄,一张口、一双手、一个脑袋敌得过她们三个人,甚至是她们七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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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2章 含砂射影
短短的一口茶的功夫,霍沫已经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清楚了所有的利害关系,也分析清楚了自己的现实处境,算来算去,她只是稳赚不赔又能够好好地出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瞬之间,霍沫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网因此静静地待淑清请过安并稳稳落座之后,她便不着痕迹地旧话重提起来。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刚刚所说很有道理,四格格和湘筠格格年龄相仿,学得也快一些,六格格年长一些,从前又没有读过书,学起来确实是与两位格格差着一些。”
一听霍沫这话,雅思琦的心头倏地一沉。对于冰凝与她唱反调雅思琦只有五成的把握,但是对于霍沫与冰凝唱反调,她可是十足的把握,结果只有五成把握的冰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而被她寄予厚望的霍沫却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雅思琦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霍沫姑娘也觉得本宫的六格格不是读书写字的料儿?”
雅思琦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她是怀揣着必胜的信心精心布下的这个局,她花了大力气严阵以待的冰凝不负重望地“挑起事端”,却不成想被小小的霍沫坏了大事,雅思琦再是老谋深算,面对被小人物轻易地搅了局,任谁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雅思琦这一句反问带着明显的情绪,众人全都听出来了她的极度不满,于是刚刚还将目光盯在冰凝身上的几个人眨眼之间又将目光转向了霍沫,她们实在是搞不明白,小小的霍沫为什么宁可得罪雅思琦也要与冰凝为伍。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其中来自雅思琦的目光也格外地凌厉,霍沫没有半点心慌,反而是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回皇后娘娘,霍沫只是说六格格读书起步晚了一些,并没有别的半点意思。另外霍沫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呢,六格格虽然起步晚一些,与四格格、湘筠格格她们因为程度不同也读不到一块儿去,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各位娘娘主子不是也都知道吗?万岁爷给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同时请了四位大师傅,三阿哥读的书当然是要比四阿哥和五阿哥两人多了许多,但是这并不妨碍四位大师傅传道授业解惑,不要说六格格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就是贵妃娘娘的六十阿哥才刚刚能够把话说利落,不也是一并与三位兄长一同读书吗?难不成六十阿哥的学业慢就不是读书的料?非也,读书快慢只是每个人接受课业早晚问题,而不是能不能一起读书的问题,也不是是不是读书这块料的问题。不知道霍沫这么解释,皇后娘娘能否明白霍沫的意思。另外借用了六十阿哥的例子,多有得罪,还望贵妃娘娘能够海涵。”
霍沫一口气洋洋洒洒地说完,根本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能够将她的意思充分地表达出来,免去了雅思琦的误会。
霍沫话音落下之后,雅思琦的脸色终于不再阴沉沉的,而一贯镇定自若的冰凝脸上则泛起了红晕,其它几个人因为事不关己,完全是闲看热闹,一身的轻松。淑清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对前面发生的事情一脸懵懂,但是听了霍沫的这席话,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情况,那就是霍沫明里偏袒冰凝,暗地里却是在向雅思琦表忠心。淑清再是头脑不够精明,这么点儿猫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其实淑清也不是天资愚钝,只是雅思琦、冰凝、惜月、霍沫都实在是人精中的人精,显得她有些愚钝罢了。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是雅思琦昨日要她最后一个过来请安,肯定是要她出人出力的。可是在她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提前上演了一场好戏,而且这出好戏貌似与她毫无关系,这其中的弯弯绕是什么?
尽管想不通其中的奥妙,不过见到冰凝陷入四面树敌、不得人心的境地,淑清简直就是条件反射般地兴奋异常。毕竟她与冰凝的恩怨由来已久,成见也早已经根深蒂固,因此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的局面,淑清都是感觉大快人心,恨不能赶快上前补上一刀,迅速将冰凝板倒,最好是一刀毙命永绝后患的那种。
然而这些都是淑清的一厢情愿罢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非常清楚的,跟旁人斗心眼儿耍心思她还能有些自信,卷进眼前这剑拔驽张的三个人之中,怕是她不但不能全身而退,还要落得一身是伤。因此,不管她是有多么迫切地希望看到冰凝被,但是她还是学会了克制,反正霍沫与雅思琦结成了同盟,有那两个人先对付一阵子冰凝,她自己则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否则一开口说了错话,岂不是要帮了倒忙?另外雅思琦要她最后一个到场自然是有原因,什么时候需要她开口,雅思琦定是会给她眼色暗示的,想到这里,淑清更是神闲气定地端坐一旁闲看热闹。
霍沫的投诚在雅思琦的意料之中,冰凝的公然作对已经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而淑清破天荒地认清形势闭紧嘴巴更是送了她一份大礼,一时间天是、地利、人和统统占到了她这一边,简直就是心想事成!
“哎呀呀,读书人就是读书人,霍沫姑娘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透亮了,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听来都是明明白白的。许是这些日子被六格格缠着要读书的事情闹得心慌慌地没了主意,都是十好几的大姑娘了,从来没有读过书,哪里比得过四格格和湘筠格格这些自幼读书的人呢,所以整天见心里都在嘀咕,怕这丫头不是读书的料,这会子听霍沫姑娘这么一说,方才如梦初醒,真是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连六十阿哥都能跟着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一起上学堂,那六格格好歹也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呢,怎么就不能一起读书呢?”
雅思琦这番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立场当然也是最清楚不过,火药味儿更是浓得只一个火星子就能够点着,因此话音落下许久,屋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个人接话茬儿,看热闹的当然是不想趟了浑水,惹火上身,再看看那几个局内人。
此次的唇枪舌战是因为冰凝的表态引发,现在已经是百口莫辩,再若开口定是越描越黑,若是顺了雅思琦的心应了六格格的差事,她又做不出当众自己打脸的事情,因此最明智之举自然是三缄其口。
霍沫已经选择了站队,因此不需要再向雅思琦表忠心,刚刚的那番话恰到好处、恰如其分,多说一句则过,少说一句则欠,因此她现在自然是也要闭紧嘴巴。
至此,淑清终于完完全全听明白也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六格格想读书,冰凝不想接手,霍沫唱了反调,甚至拿六十阿哥的特例来印证,狠狠地打了冰凝的脸,实在是太精彩了!淑清忍不住想要给霍沫鼓鼓掌,读书人果然是值得崇拜,从前冰凝是一枝独秀的读书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抢尽了淑清的风头,令她这个认得几个字的人再了没有了半点优越感,现在好了,有了霍沫这个妹妹,同样也是读书人,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看来狐狸精的好日子是真的到头了。
虽然弄清楚了原委,但是雅思琦没有向她使眼色,淑清担心自己贸然开口会坏了雅思琦的大计,于是她也与众人一样,沉默不语。
所有的人都沉默,雅思琦的大戏还怎么唱下去?总归是不能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无奈之下她只得是转向了霍沫。
“霍沫妹妹,既然六格格是读书的料,又能跟四格格和湘筠格格一起读书,那六格格我就托付给你了,成吗?”
“回皇后娘娘,您这般看得起霍沫,霍沫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六格格读书的事情,总还是要跟万岁爷说一下,毕竟四格格和湘筠格格交霍沫授课的时候,万岁爷是特意吩咐过的,六格格是长春宫的格格,身份更为尊贵,理当由万岁爷……”
“这是自然!不过,就算是要讨万岁爷一个口信,我也先要与你说定才是,否则我去启禀了万岁爷,万岁爷问你的时候,你却一口回绝,岂不是要让我难做人了?”
雅思琦这番话又是一通含砂射影,不过任谁都听明白了,她这是在影射冰凝。霍沫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寄居客罢了,连皇上的女人都算不上,只是比宫女的名声稍好一些,但是地位却跟宫女差不多,因此若要她办什么差事,哪里还轮得到皇上亲自征求她的意见?顶多让高无庸传个话罢了。所以雅思琦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万岁爷问你的时候,你却一口回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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