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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向苍天借明月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txt下载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30章 识破

    皇上的女人之中,冰凝的聪明是排第一位的,雅思琦和惜月应该是不分伯仲并列第二,又因为雅思琦身为嫡妻,见过的世面、经过的历练自然是要比惜月多很多,因此总体而言,她的精明程度还是要排在惜月之上。如此聪明之人当然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初六的时候对淑清母子阴晴不定,既是被那两人拉她下水的极度气愤,也是不想让他们看明白她的心思。淑清虽然不够聪明,但弘时阿哥可是不傻。若说弘时阿哥真是老天爷厚待与他,既遗传了淑清出众的样貌又遗传了皇上睿智的头脑,旁人参不透的事情,在弘时阿哥面前全都是一眼看穿。

    雅思琦一直都是庆幸冰凝的出现,打破了淑清独房专宠的格局,否则钟粹宫凭借淑清的专宠和弘时阿哥的睿智,尽管自己有皇后的头衔仍然永远都是这母子二人的手下败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钟粹宫因为失去一翼而难成气候,但是雅思琦并没有大意轻敌,毕竟弘时阿哥现在是皇长子,又是一个聪明的皇长子,雅思琦哪能让自己的心思被弘时阿哥一眼就看穿呢?那岂不是自己手里一张王牌都没有,还怎么统领后宫?既然想要保留王牌,那她刚刚为什么又要言之凿凿地表示站在淑清的这一边,难不成将自己的底牌全都和盘托出了吗?

    非也,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儿儿狼。雅思琦想自保,就必须先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尝到甜头,否则有恃无恐的淑清怎么可能答应她的条件呢?

    淑清的脑子本来就不甚灵光,此时又被雅思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番,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阵中,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直接被雅思琦牵着鼻子走。

    “那,那姐姐就多谢妹妹了,能够在万岁爷面前说上话的,也就妹妹一个人,现在姐姐有难,不求谁也得求到妹妹的头上,还望妹妹能够看在咱们三十年的姐妹情份上,帮衬姐姐这一回。”

    “那是自然,万岁爷不是总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虽然姐姐不敢自比君子,但只要是说过的话定是不会忘记。”

    “多谢妹妹,多谢妹妹。”

    “姐姐也不要太客气,妹妹不帮您还能帮谁?不过,妹妹记得万岁爷还教过妹妹一句俗话,那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妹妹答应姐姐鼎力相助,那还望妹妹能够投桃报李,也还妹妹一个人情。”

    “妹妹尽管说,你就是要姐姐这条命,姐姐半个磕巴都不会打,直接送给妹妹好了。”

    “姐姐真是说笑呢,妹妹要您的命做甚?”

    “那你是想要……”

    “妹妹只想要姐姐闭紧嘴巴,要钟粹宫的所有主子奴才都闭紧嘴巴。正月初六,妹妹前去只是商讨了珅儿的丧事,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没有听见过,也没有看见过,除了安慰了姐姐一番,又跟三阿哥商讨丧仪诸事,然后就回宫了。”

    “妹妹就只要这些?”

    “对,妹妹就只要这些,姐姐舍不舍得给呢?”

    “当然,当然舍得。”

    “姐姐能够舍得就好,俗话说,有舍才有得,姐姐可是千万要记得,若是没有这个舍,将来也必定没有半点得。”

    “姐姐记得了,记得了。”

    淑清一见这么轻松地就得到了雅思琦与她攻守同盟的承诺,心中自然是格外欢喜,于是满口应承了下来,然后欢天喜地地回了自己的宫中。回去之后,当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想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即告诉弘时阿哥,却不曾想弘时阿哥竟然出宫了。于是淑清苦苦挨了一整天,都快一更天了才等到弘时阿哥回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

    “菊香,你们几个先退下吧,我跟三爷说几句话。”

    淑清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到了里间屋,弘时阿哥会意也跟了进去。

    “额娘有什么吩咐?”

    “儿啊,天大的好消息呢,你皇额娘答应帮衬咱们了!”

    “额娘,儿子不是说了嘛,那边儿的情况儿子全都门儿清着呢,您就放宽心,踏踏实实地等着,不用再去求皇额娘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看皇额娘的脸色过日子你还没有看够吗?”

    “没有,没有,不是额娘去求的你皇额娘,是你皇额娘主动跟额娘说起来的,额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主动应承下来,说到时候,她一定会跟你皇阿玛替咱们娘儿俩美言的。”

    “哼,无利不起早,皇额娘是不是要您答应她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

    “没有?不可能!皇额娘怎么可能不让您答应什么就给咱们美言?绝对不可能!”

    “你皇额娘就是让咱们闭紧嘴巴,初六那天来咱们宫里只说了珅儿丧仪的事情,其它的什么都没有说。”

    “您看看,您看看,您还说没有,这还不算是答应皇额娘什么?”

    “这算什么答应啊,再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皇额娘这么小心难不成还有错了?”

    “当然了,皇额娘打什么主意,骗得了您,却骗不了儿子。”

    “啊?她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皇额娘这算盘打得可是够响的!您知道吗?皇额娘这是为了把自己先摘干净了!宫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这个皇后娘娘绝对逃不了干系,但若是咱们答应闭口不谈事先告知的事情,到时候她在皇阿玛面前定是推个一干二净……”

    “那她也是有失职责啊!”

    “皇额娘可以把这个失职推到咱们头上,到时候她会说,连钟粹宫的人都被咱们瞒得好好的,她在西六宫更是鞭长莫及了,哪里会这么容易发现这件事情?”

    “那,那,那咱们就没法子了?”

    “皇额娘不是已经答应在皇阿玛面前美言了嘛,她反正也是难逃其责,先拿这个甜乎咱们一下,到了真正的关头,难往咱们娘儿俩身上推多少就推多少,实在推不过的再说,也总比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档子事情,又增加一个‘知情不举’的罪名,来个罪加一等。”

    “那咱们若是答应了你皇额娘,将来岂不是所有的罪名全落在咱们娘儿俩身上了?”

    “那也未必。”

    “你还有什么好法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皇额娘可以说她一概不知情,咱们也可以据实复皇阿玛,皇额娘早早就知道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自个儿先跑了。”

    “可是,可是额娘已经答应她了。”

    “这有何难。现在就先按照皇额娘说的,闭紧嘴巴,按兵不动。到时候若是皇额娘能够说动了皇阿玛,咱们也就放她一马,皆大欢喜;若是皇阿玛没有被说动,仍要治儿子的大罪,那就休要怪儿子不客气了,定是要将初六那天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谁也别想自个儿跑个干净利落。”

    “那,那你皇阿玛能信你说的这些吗?若说从前几年还好说,这些年你皇阿玛的心根本不在咱们娘儿俩身上,你皇额娘又是那么精明的人,三言两语还不就蒙混过关了?”

    “唉,您就放心吧,还有儿子办不成的事?”

    “你也别太大意轻敌了,别以为额娘不知道,你跟你八叔走得有多近乎,你皇阿玛能不生你的气吗?”

    “行了,行了,额娘您就少说两句吧,反正儿子就这么告诉您吧,儿子若是连个女人都斗不过,那可真就是这二十年白活了!”

    不论弘时阿哥怎么说都无法打消淑清心中的顾虑,好不容易松开了几天的眉头又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令他不胜心烦。原本因为自己是庶出的阿哥,弘时阿哥从小到大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心理,因此也就对雅思琦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天然的抵触心理。现在他的羽翼渐渐丰满,连皇上都快要不放在眼里了,她这个皇后就更不在话下。

    “额娘!您就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了。您不是担心儿子不是皇额娘的对手吗?那儿子就实话告诉您吧,儿子能在那边有人,儿子也能在这边有人,若是到时候皇额娘敢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咱们娘儿俩的头上,哼,咱们钟粹宫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到时候自会有奴才去告发。想要证实一个人没做过什么不容易,但是想要证实一个人做了什么倒是容易得狠呢!儿子倒是要看看,长春宫有多大的能耐,反正一个奴才不够,还有两个奴才,两个奴才不够还有三个奴才上,真到了那个时候,您说,皇阿玛是信她皇后这一张嘴呢,还是信七八个十几个奴才的那么多张嘴呢?”

    “天啊!儿啊!这……,这,你皇额娘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额娘您担心什么?若是皇额娘不与咱们钟粹宫为敌,就凭她的能耐,定是能够在皇阿玛那边替咱们把事情弄得妥妥的,既然事情弄妥当了,儿子还难为她什么?不但不会难为她,还要好好地感谢她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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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1章 平静

    弘时阿哥被逼无奈,只得是跟他的额娘彻彻底底地交了底牌,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地再次令淑清结结实实地吓到了,不但面如土色,就是整个身子都扑簌簌地颤抖起来。她与雅思琦虽然是面和心不和、各打各的小算盘,但是到底是妇道人家,又是相处了三十来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能说没有太深的感情罢了。如果只是争宠,她还是能够下得去狠手,如果是无中生有地栽赃陷害,她还真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就连对付冰凝她都是小打小闹罢了,更不要说面对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十年的姐妹。

    “儿啊,你皇额娘她,她再怎么着也是皇后呢……”

    “额娘,您不要忘记了,是皇额娘不仁,儿子才不义的,儿子完全是被她逼迫成了这个样子。她想把自己撇清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还不是给自己留了退路?她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就是骗骗额娘您而已,想骗儿子,哼,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您一定听说过墙倒众人推这句话吧,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给不给咱们说好话另说着,但是看到咱们钟粹宫失势,她定是会把咱们娘儿俩狠狠地再往那深坑里推上一把,就算儿子的手已经能够扒到坑边了,她也会落井下石,让咱们永世不得翻身。”

    “不会的,不会的,你皇额娘定是不会的。”

    “皇额娘不会这么做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假若是让儿子听到半点风声,定是不会放过她,就是天王老子,儿子都不会怕了什么,更不要说一个妇道人家了。”

    “儿啊,你消消气,消消气,你不是一直都说那个什么,静观其变吗?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行不?”

    “额娘,静面其变可以,但若是不让儿子提前做好打算就是万万不可以了,您这套妇人之仁早早晚晚要害了您也害了儿子的。”

    与淑清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弘时阿哥一气之下摔门就走,将他额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房里。这一次淑清也是被弘时阿哥吓得不轻,不但在长春宫布了眼线,将来还要千方百计地陷害雅思琦,这让淑清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通。

    虽然说布眼线的目的就是为了办大事,但是淑清一直都是做些背里地使些绊子的小把戏,若是真刀真枪地把人往死路上逼,她还是平生里第一次遇到。虽然弘时阿哥也是被逼出手,也只是将这个法子做为最后的退路,但是胆小如鼠的淑清仍是止不住地心慌意乱。

    淑清再是害怕,但毕竟弘时阿哥大了,她这个额娘不但管不住,而且也确实是不想去面对这些刀光剑影,在逃避心态的支配下,下意识地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只当是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了。

    雅思琦哪里知道弘时阿哥背地里这般打算,以为一切都万事大吉,就等雨虹生产的那一天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钟粹宫那边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安静得让她不由得疑团丛生。雅思琦不是个糊涂人,现在的这个风平浪静实在是令她难以安下心来。

    淑清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用一个词就可以形容,那就是纸老虎,表面上看起来飞扬跋扈、趾高气昂,但是她的那些能耐和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另个这个纸老虎可是从来都沉不住气的,虽然她已经给了淑清一个言之凿凿的承诺,但是依着淑清那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即便是她给了一个承诺,仍是不会踏实,仍是会整日里魂不守舍,然后就是隔三差五地跟她反复提醒这个承诺,直到她真正地兑现了这个承诺,淑清那里才会消停下来。

    可是再看看现在呢?淑清每日该请安就请安,该闲聊就亲聊,一点儿都没有从前以往那种遇到大事心中没底、神色慌张的样子。淑清的心平气和令雅思琦开始变得心中没底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想来想去,终于有一天她突然间就开了窍。

    淑清虽然是一只可以忽略不计的纸老虎,但是她身边曾经的犬子现在可是开始虎虎生威了。依照她对弘时阿哥的了解,那可是心思缜密不亚于皇上的一个阿哥,她的心思岂能逃得过弘时阿哥的眼睛?既然看出来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那就定是不会由着她轻轻松松地过好日子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干休。现在的风平浪静更是印证了雅思琦的这个猜测,怕不是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才会这般神闲气定。

    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真若是什么法子都不想,只等雨虹生产的那一天,定是会有一番惊涛骇浪在等着她。要知道弘时阿哥人不但聪明,而且手段狠厉,比皇上有过之而不及。皇上虽然也是铁腕手段,但他是重感情之人,也是念旧情之人,而弘时阿哥做起事情可是六亲不认,想到这里,雅思琦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思前想后仍是觉得赶快为自己寻一条后路才是当务之急,然而后路哪里是想寻就能立即寻得来的?

    出了正月就迎来西北平叛的关键时刻,整个二月份,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所有人都被战局牵动,好在这场平叛战争最终是以朝廷的胜利而宣告结束。听到这个消息,雅思琦当然也是激动万分,然而兴奋劲儿还没有过两天,三月初的这天上午,就见菊香慌慌张张地跑来了长春宫。

    雅思琦一听红莲前来禀报说菊香来了,当即打了一个激灵。早上才陪着淑清前来请过安,怎么过了没一个时辰就跑回来了?还是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

    “红莲,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主子,今天是三月初二了。”

    “哎呀,也是呢,昨天是初一,吃斋念佛的日子,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忘记了是哪天呢?行了,你先让她进来吧,噢,对了,让她进里间屋回话,另外你和其它奴才都先退下去。”

    红莲很是奇怪,怎么钟粹宫从主子到奴才都去里间屋回话呢?若说是齐妃娘娘也就算了,现在连个菊香过来都要她退下去,难不成她们长春宫都要被钟粹宫骑到脖子上了?想不明白也要按雅思琦的吩咐办差,越想越憋屈的红莲见到菊香回话自然是没有半点儿好气。

    “赶快着,娘娘让你进里间屋回话呢。”

    凭白无故被红莲狠狠地瞪了好几眼,菊香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只能是赔着笑脸回道:“多谢红莲姐姐。”

    红莲想不明白,这菊香同样也是想不明白,一个外人竟然能够进到雅思琦的里间屋回话,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口吩咐还是红莲给她下的圈套呢?心惊胆战之间,菊香小心翼翼地进了屋里,只见偌大的房间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见此情景,更是让她心惊肉跳,仿佛眼前里间屋的那扇门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无底洞,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然而就算眼前等待她的是火坑,菊香也只能是眼睁睁地跳下去,于是无奈之下,她唯有蹑手蹑脚地挪步到门口,悄悄地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望,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里间屋主位上正襟危坐的雅思琦,吓得她还在门口就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启禀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给您请安了。”

    面对菊香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雅思琦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起来回话吧。”

    “是,是。”

    菊香连滚带爬地起了身,由于从来没有在里间屋回过话,又见雅思琦一副怒喜不形于色的模样,更是令她心惊胆战、惶恐至极,站在屋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连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雅思琦见菊香这么不经事儿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嗤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不是有话跟本宫来说吗?不快回话,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到雅思琦的问话,菊香这才回过神儿来,于是赶快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娘娘,奴婢家主子让奴婢前来给您传个口信,就说,就说三爷家的二奶奶身子不舒坦……”

    果然如此!算着日子差不多了,果真就是到了。

    “噢,是这么回事儿呀,行了,你一会儿回话,就说本宫知道了。”

    说完,雅思琦抬手伸到旁边的桌上取了茶盏喝了一口,结果见菊香还愣在这里没有退下,不禁十分诧异道:“你怎么还不退下?”

    “回娘娘,就……,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要奴婢传给奴婢家主子?”

    “怎么?还嫌少?那你还想要本宫说什么?告诉你,本宫就这么一句话,你家主子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本宫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管你们家三爷的那些个破事儿!”

第2832章 退路

    如果菊香刚刚进屋回话的时候见到神闲气定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彻彻底底地摸清了雅思琦的脉门在哪里,而且菊香不但摸清了脉门,更是被皇后娘娘一脸的怒容吓得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也是时至今日,在王府和皇宫当了近十来年的差,第一次见识了雅思琦的脾气有多大,从前很少见她发怒的样子,今日一见,菊香只觉得自己差点儿要尿了裤子。原来皇后娘娘也跟苏大总管一样,是一个表面看似无害,实则手段多多的一个角色。

    终于见识了皇后娘娘的厉害,菊香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赶快又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说道:“回娘娘,奴婢多嘴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

    雅思琦那句话说得倒是真的,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闲功夫管弘时阿哥的破事儿?她要赶快行动,确保自保。

    “你赶快退下去吧,再不退下,本宫就喊人掌你嘴了。”

    或许是这个“掌嘴”终于唬住了菊香,令她就真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爬起来就赶快退了下去,连“奴婢这就退下”这句谦恭之语都没有来得及说上。

    见菊香落荒而逃,雅思琦再也没有刚刚面对菊香时的那股气势和淡定了,相反竟是如坐针毡一般。从菊香的话里她知道雨虹是开始有要生产的迹象了,但是小皇孙应该是还没有出世,否则菊香也不可能说她们家三爷的二奶奶只是身子不舒服。

    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不管弘时阿哥有什么法子,她雅思琦也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先去实施那个早早就想好的退路,她到是要好好地看看,到底是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和一个不受待见的皇三子厉害,还是一个正在荣受盛宠的妃子和一个备受重视的皇八子厉害。

    雅思琦拉上冰凝做同盟军实在是事出无奈之举,她既没有自己的阿哥,也不受皇上恩宠,别说恩宠了,就是连旧情都没有,她拿什么去抵御钟粹宫的进攻呢?唯有将翊坤宫拉做自己的同盟才有自保并获胜的希望,只是这一招也是险棋一枚。自从册封礼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去过翊坤宫,就连西北平叛大获全胜也没能改变这一局面,翊坤彻底失宠了吗?

    雅思琦思前想后,还是不想相信天仙妹妹被打入冷宫的事实。一则是出于对皇上的了解,毕竟做了三十来年的夫妻,不说能够一眼看穿皇上的心思,但至少还是非常了解他的性情。对淑清的种种行径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只是去柏林寺闭门思过几个月,又借着小皇孙的出世免了处罚,冰凝那么识大体顾大局之人,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处,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惩处她呢?

    第二个让雅思琦产生疑虑的则是来自于她在翊坤宫布下的耳目。从前皇上与冰凝闹了那么多的分分合合,但每一次都是事出有因,然而根据来自翊坤宫的眼线所报,这一次两个人没有闹任何纷争和别扭,既无半点原因,也无半点征兆地就下令免向贵妃娘娘行庆贺礼,他自己也是不再踏入翊坤宫半步,如此反常的情况怎么能够不令雅思琦生疑呢?

    再有一个就是皇上的表现也令雅思琦分外不解。虽然后宫不得干预朝政,但是有关朝政的消息后宫也不可能一丁点儿都听不到。年大将军和岳钟琪两人的作战方案各有千秋,谁也没有胜算的把握,皇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岳钟琪,既然岳钟琪一战成名,事后皇上却没有对他加官进爵,战后重建方案也是采纳了年二公子的提议。雅思琦再是妇道人家,官场上的这些门道儿也还不是浑然不知。免行庆贺礼发生在西北平叛如火如荼,年大将军声望日益高涨之际,难不成皇上又是在给众人施障眼法?

    既然自己没有更合适的同盟军,既然皇上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在施障眼法,那么雅思琦就想用全部的身家赌上这一半的可能性。主意打定,雅思琦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全都孤注一掷地放在了冰凝的身上,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皇上,到底是施了障法眼,还是真的将天仙妹妹打入了冷宫。

    此时事情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小皇孙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降生,事不宜迟,在去养心殿请罪之前,她要先去一趟翊坤宫。

    冰凝这两个来月的日子自然是非常不好过,以雅思琦的智慧能够猜得出来皇上有可能是因为年大将军而冷落了她,她身为后宫最聪明的女人,怎么会想不到呢?不是说冰凝想不到,而是说有那么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另当别论了。再者就是冰凝历来都不是妄自尊大之人,又是极重脸面之人,怎么可能将皇上的冷落自作多情地想作是受了自家二哥牵连的结果?

    既是想不通自己哪里惹恼了皇上,也是从心理上排斥去寻求结果,因此这两个月来冰凝的日子过得是浑浑噩噩。好在她早早就做好了皇上有朝一日离她而去的心理准备,只当是这一天提前了三年到来罢了。

    这一天一早向雅思琦请过安,回到翊坤宫中又接受了福惠和湘筠的请安,然后湘筠按照平日的惯例去了延嬉宫与雪薇在学堂汇合,只剩下福惠陪在冰凝身边,结果湘筠才出门不久,就听月影前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即刻前来。

    今天不是年也不是节,自己也没有生病,刚刚才请过安,当时没听雅思琦说什么,结果不到一个时需的功夫皇后姐姐大驾光临,冰凝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格外地蹊跷。然而还不待她想出一个所以然,甚至是还没有来得及出门相迎呢,雅思琦就已经挑帘进了屋里。

    “给姐姐请安。”

    “赶快起来吧。”

    雅思琦虚扶了冰凝一把,同时转头对红莲吩咐道:“你去门口候着吧。”这边打发走红莲,那边月影已经奉上茶来,于是她又开口道:“月影,你也去门外候着吧,噢,对了,湛露呢?”

    “回姐姐,湛露去延嬉宫格格学堂照应两位小格格了。”

    “噢,那你这屋里就没有奴才了,咱们姐俩儿去里间屋说话吧,其它人等没有吩咐一律不得进来。”

    雅思琦反客为主的一番吩咐吓了冰凝一跳,虽然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冰凝仍是一言不发地一切照做,将雅思琦请进了里间屋,待两人落座之后,冰凝主动率先开了口。

    “请问姐姐今天来妹妹宫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妹妹吗?”

    冰凝的为人雅思琦非常了解,现在又是要争取翊坤宫的全力,因此她也没有再转弯抹角,而是开诚布公地说明来意,以示自己的诚意。

    “妹妹,姐姐今天过来,确实是有事情要与妹妹相商,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望妹妹以大局为重,鼎力相助。”

    “姐姐您真是客气了,只要是妹妹能够做到的,定是会不遗余力。”

    “好,有妹妹这句话就好。事情是这样,钟粹宫又要有小皇孙降生了……”

    “又要有小皇孙降生?”

    冰凝虽然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之人,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是震惊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消息若是放在平日,定是整个后宫甚至是整个皇朝天大的喜事,然而现在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都是小皇孙来得实在是太不是时候。

    见平日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的天仙妹妹都是一脸惶恐万状的模样,可想而知皇上得到这个消息该是如何的震怒了。不过雅思琦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还是长话短说,趁着小皇孙还没有降生,赶快争取了冰凝的同盟,再赶快前往养心殿向皇上请罪方是当务之急。

    “妹妹,时间已经不多了,姐姐就长话短说吧。刚刚菊香过来传话,说雨虹已经开始要生产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小皇孙就要降生了,可是万岁爷那里还是一丁点儿的情形都不知道呢。这若是放在平时,姐姐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欢天喜地,可是现在……,万岁爷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会震怒成什么样子呢。先不说以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就说现在怎么让万岁爷消了气吧。一会儿姐姐就去万岁爷跟前去请罪,但是你也知道,万岁爷哪里能听得进去姐姐的话呀……”

    “姐姐您真是谦虚了,您是皇后娘娘,万岁爷听不进去谁的话,也得听进去您的话呀,谁不知道您是长孙皇后再世……”

    “好了,好了,妹妹也别给姐姐戴高帽子了,姐姐有几斤几两,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姐姐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当姐姐是外人,这一回姐姐犯了大错,定是要难逃惩处,只是小皇孙可是皇家血脉,姐姐就算是被万岁爷废了这个皇后,也要尽全力保住刚出世的小皇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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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3章 报恩

    雅思琦虽然对冰凝是真心实意的好,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或多或少地利用了天仙妹妹。她是聪明之人,知道保住小皇孙一方面是为大清江山社稷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想利用小皇孙,让皇上看在小皇孙的面子上减轻一下她的罪责。平心而论,小皇孙的出世,最大的受益者人是弘时阿哥,但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雅思琦没有任何别的法子,只有拼命地保住小皇孙才能够实现自保。但是她又担心弘时阿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于是不得不将冰凝拖下水。因此这句“自己宁可被废掉皇后,也要尽全力保住小皇孙”并不是她的全部真心话,毕竟保住小皇孙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保住她的皇后位置,哪里是宁可舍了皇后也要保住小皇孙呢?

    当雅思琦洋洋洒洒一大通解释说下来,冰凝才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万分过度到现在的稍稍气息平稳,总算是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大概清楚了雅思琦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那就是要拉她这个贵妃娘娘做同盟。对于出手相助雅思琦,她是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她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哪里还有能力去帮助皇后娘娘?

    “回姐姐,您一直都是菩萨心肠,不管哪个姐姐妹妹有了难处,您都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从前妹妹得了您那么多的帮助,不说别的,就说当初能从永和宫回来,就让您费了不知道多少心……”

    “哎呀,这都过去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妹妹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再说了,这不都是举手之劳嘛,妹妹整日总放在嘴边上,让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不好意思呢。”

    “姐姐,您越是这么客气,越是让妹妹这心里头不好受呢。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前妹妹受了您这么大的好处,现在需要妹妹帮助的时候,却是……”

    “怎么?妹妹不想帮姐姐?”

    “不是,不是!其实,不只是您,整个宫里头不也都一直看着吗?不过,说来,妹妹也不怕姐姐您笑话,自从头年腊月二十过,妹妹一直都没见到过万岁爷呢,妹妹就是有心想要帮您,帮李姐姐,都是没有半点法子呢。”

    这么没有脸面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冰凝定是不会说出口,但现在因为雅思琦堵上门来了,不说怕是要让皇后姐姐误会,无奈之下她只得是惨白着一张脸,勉勉强强将话说完,只是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翊坤宫的情况雅思琦当然是最清楚不过,毕竟有自己的耳目,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她的视线,因此冰凝的这番回复完全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以雅思琦的精明,怎么可能相信皇上真的是把天仙妹妹打入了冷宫?

    “妹妹,不管万岁爷待你如何,姐姐就问你一句话,若是姐姐有难,你帮不帮姐姐?”

    “这还用说吗?妹妹定当是万死不辞。”

    “好,姐姐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听雅思琦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冰凝当即糊涂了,自己只说这么一句话就能帮了皇后姐姐?见冰凝懵懵懂懂的样子,雅思琦也没有跟她再兜圈子,而是迅速地抛出了她的计划。

    “妹妹既然答应了姐姐,那可不是只这么一句话就能万事大吉的,不过呢,姐姐也不需要你真的做什么‘万死不辞’的事情,姐姐只要你在万岁爷问你是不是生病的时候,答一声‘是’就可以了,万岁爷若是再问你‘生了什么病,有没有看太医’的时候,你只要答一句‘身子有些不舒服,忍了些日子,没有去看太医’,就足够了。”

    “啊?姐姐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你别管姐姐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你只要依着姐姐的吩咐,把这两句话都说给万岁爷听,就是帮了姐姐的大忙了。”

    冰凝再是聪慧至极,但是遇到今天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也是彻底地糊涂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欺骗皇上,那不是欺君之罪吗?

    冰凝之所以犹豫,并不是不想帮雅思琦,而是不想欺骗皇上。虽然她被的入冷宫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另外她是臣,皇上是君,她怎么能够做出此等欺骗皇上的行为呢?

    可是如果不照着雅思琦的吩咐去做,岂不是违背了自己刚刚做出的“万死不辞”的承诺?皇后姐姐此时有难,自己没有别的法子去帮她,好不容易雅思琦想出了法子,自己不去遵照执行,岂不是要害了她吗?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姐姐,冰凝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皇上她不想欺骗,皇后她相帮助,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让她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得两全法呢?

    在痛苦的抉择中挣扎许久的冰凝忽然之间一下子又想通了,因为她想到了雅思琦曾经给予她的那些无私帮助,特别是被困永和宫的日日夜夜,雅思琦不惜冒着被皇太后惩处的风险,悄悄给皇上报信,又仔细地周旋其中,保得了她和她肚子里小阿哥的平安,这是多么大的恩情?

    犯了欺君之罪就犯了欺君之罪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心中对皇上如何的愧疚,不管被皇上发现后会被如何严厉惩处,也不管这里面是不是有雅思琦设下的陷井,这一次她下定决心,以自己的舍身成全皇后娘娘,成全道义,毕竟欠的债总是要还的。至于皇上那里,反正自己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再多一条罪状就多一条吧,或许多的这条罪状能够令两个人的分手更加彻底,更加干净利落。

    “好的,姐姐,妹妹答应您。”

    “真的?那就太谢谢妹妹了!”

    雅思琦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其实即便不来这趟翊坤宫,她也是笃定能够得到冰凝的全力支持,她今天特意跑过来见一面,不过是让自己心中更有些底,让自己的筹谋更加万无一失罢了。现在好了,不但得到了冰凝“万死不辞”的回答,而且还答应按照自己的法子去做事,雅思琦的心中更加踏实了许多。由于时间紧迫,她还要赶时间前往养心殿,因此也没有再跟冰凝多费口舌,直接谢过天仙妹妹就转身走了。

    刚刚从长春宫出发的时候,雅思琦就是兵分两路,她自己前往翊坤宫结盟,另一路则是吩咐红莲前往养心殿让高无庸传话。老天爷果然是善待于她,这边刚刚急匆匆地离开翊坤宫,那边就见红莲已经恭候在宫门外,说是皇上已经给了回话,同意皇后娘娘进见。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白天的时间不是会见群臣就是商议要务,就连批阅奏折都要留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够腾出功夫来,因此雅思琦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被公务缠身,只能是等到一批大臣退下,另一批大臣还未获准进宫之际来见她,而这个间隙谁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呢?一个时辰或是两个时辰都有可能,结果竟是前前后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被恩准了,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兆头。

    这一次雅思琦能够如此幸运,不仅仅只是时间赶得凑巧,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在于皇上。要知道雅思琦一直都是知礼守节之人,突然间还不到晌午就派人前来传话请求进见,实在是太不寻常,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情,她何至于这么没有规矩?因此这个同意进见可不是时间赶得凑巧,而是皇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刻中断了与群臣的商议。

    雅思琦紧赶慢赶地进了养心殿,尽管与冰凝已经达成了结盟意向,但仍是难掩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因此例行的请安之后,还不待皇上开口就直接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一骨脑地禀告了皇上。当然她也不会是原封不动地如实禀报,而是将对自己不利的情节全都剔除出去,比如事先已经知情,比如拉拢冰凝做同盟军,等等,此时此刻,她完全就是一个被淑清一直蒙在鼓里,因为纸包不住火才刚刚得知消息之人。

    果然与雅思琦所料完全一样,皇上听了这个消息,即使是用勃然大怒都不能够足够表达他此刻的愤怒的情绪。没有守好丧仪规矩,闹出这么大的皇家丑闻已经令他怒不可遏了,再加上这个处心积虑地成功隐瞒到事发之日更是将他推向愤怒的顶峰。如果说这件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就采取了措施,即使当时没有向他禀告,而是事后被他知道,皇上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愤怒,虽然他也会非常生气,也会严加惩处,但至少还能尚存一丝理智来看待这个问题,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就连他自己都会有忍不住感情冲动的时候,更不要说年轻气盛的弘时阿哥了。因此犯了错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知错就改,不能给皇上一个网开一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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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4章 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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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龙颜大怒完全是有理由的。怀胎整整十个月的功夫里淑清母子竟然能够手眼通天,将消息瞒得是滴水不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这么一出瞒上瞒下的闹剧,这让极重脸面的皇上把脸往哪儿搁呢?他的那些大内密探都干什么去了?粘竿处都是浪得虚名?他的那些眼线和耳目全都是瞎子聋子,都是摆设吗?因此钟粹宫即将诞生小皇孙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不守丧仪制造皇家丑闻的问题,而是在狠狠地打皇上的脸,在赤裸裸地挑战他的帝王威严。不要说他现在是一朝天子的身份,就是曾经在王府,又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除了被蒙在鼓里之事令皇上极为震怒之外,另外一个令他忍无可忍的原因在于皇上一眼就看穿了这件事情的实质,不管是淑清也好还是弘时阿哥也好,他们之所以费尽心机地让这个本不该出世的小皇孙降生,还不是企图用子嗣来要挟或是钳制他对未来储君的选择吗?就算他在立储诏书上写的是其它阿哥的名字,但是谁能够保证那个阿哥就一定能够长命百岁?谁能保证期间没有变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连生死都只能被命运掌握,那还有什么是能够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呢?当然是皇家子嗣了!只有拥有子嗣才能够拥有世代传承江山永固的前提,才算是真正地掌握了皇家的命脉,否则万千江山传位于谁?

    换句话说,将来皇子只剩下弘时阿哥一个人的时候,他再是不讨皇上的欢心,但至少还是皇上的血脉;而皇上再是视十三阿哥如手足,将来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的那些皇侄们。因此弘时阿哥现在既然能够抓住皇家子嗣这条命脉,那他就一定会抓得牢牢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管这个希望哪怕只是微乎其微。

    正是因为看清楚了钟粹宫打下的这个如意算盘,皇上才会气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因为他是铁腕人物,当然是只愿意看到众人的臣服,任何一丁点儿的反抗或是挑衅行为对他而言都是不可忍受的,更不要说弘时阿哥这般无视甚至是藐视他的帝王权威。皇上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无论任何形式的威逼之下都不会选择妥协,因此根本不可能因为被自己的阿哥吓唬几下就会被逼就范,相反更令他心生极度的厌恶与愤恨。

    “好了,你要说的事情朕全都清楚了,朕就问你一句,雨虹那丫头已经要生了?”

    “回万岁爷,正是,清早菊香过来跟臣妾传的口信儿……”

    “那就是说现在还没有生下来?”

    雅思琦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从头至尾一直都在关注的是小皇孙什么时候出世的问题,一丁点儿都没有表现出要治谁的罪的意思,难不成皇上转性子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淑清母子和她这几个月都白忙活了,完全是虚惊一场?

    结果就在雅思琦糊里糊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上问话的时候,就见门外响起了红莲求见的声间。红莲被雅思琦提前安排死死盯住小皇孙的情况,如果出世了,要第一时间前来向她禀报,不管她在哪里,哪怕是在养心殿。因此当雅思琦听到红莲在门外悄声禀报的消息,雅思天的心中格登一下子,不知道这个奴才给她带来了什么样的情况,是喜讯还是噩耗?

    “启禀万岁爷,臣妾吩咐红莲盯住小皇孙的情况,现在这奴才过来,怕是有了什么消息呢。”

    皇上没有想到红莲的到来竟然是有这么大的用处,看来在雅思琦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到了红莲这里就能谜底揭晓了。想到这里,皇上咬着后槽牙气急败坏地说道:“让她进来!”

    红莲进屋第一件事情就是远远地门口先请了安,因为知道了钟粹宫方面的消息,再面对犹如凶神恶煞般的皇上,立刻来了一个三缄其口。这若是在平日里,有小主子降生可是天大的喜讯,不但主子们会笑逐颜开,就是奴才们也能借这个机会沾上不少的光,赏钱不但少不了,而且还能将犯下的大错小错一笔勾销。远的不说,就说去年贵妃娘娘生福沛阿哥的时候,即使小皇子诞下即殇,奴才们的赏钱也是没有少了半点。

    然而今天这个天降喜讯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喜庆气氛,相反却是危机四伏,久在雅思琦身边当差的红莲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因此在过来回话的时候,极有眼力劲儿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口闭口地说着“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样的吉利话,而是吓得再也不敢开口,并且将头一直埋得低低得,几乎要戳向了地面。

    皇上知道红莲进屋带来的消息一定很是极为令人震惊的,他当然是不想走漏了风声,被屋外的奴才听了去,于是吩咐她起身过来回话。红莲这才悄然但是快步移向了雅思琦的身边,与她并排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回万岁爷,钟粹宫,钟粹宫……”

    “你的舌头被谁割了去了?连句话都说不利落?钟粹宫到底怎么了?赶快给朕说来!”

    “回,回万岁爷,钟粹宫的小主子,生,生了。”

    “什么?生了?!”

    皇上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关键的时刻钟粹宫传来的消息竟然是小皇孙生了!他刚刚追问雅思琦雨虹是否已经生产,就是想要知道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如果雨虹还没有生,那他还是想要做最后一番努力,就算他再是稀缺子嗣也不想被淑清母子耍得团团转,最后再被弘时阿哥收了渔翁之利。真若是有朝一日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大清江山不得不传到弘时阿哥的手中,那他还不如直接闭了眼算了。

    然而事与愿违,雅思琦这里还没有给他半点消息,红莲倒是及时给他回了话,然而对他而言这个回话简直就是睛空霹雳,小皇孙已经平平安安地降生了,他哪里还有半点回天之力?

    红莲自从今天早上接到了雅思琦的吩咐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的时候,这才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即也是被吓了个半死。由于她从来都对钟粹宫没有半点好感,因此一接到去那里等消息的差事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暗暗祈求菩萨保佑,保佑三爷的二奶奶这回还是直接生个死胎吧。结果当然是事与愿违,雨虹不但生下了小主子,而且还是平平安安,不缺胳膊也不少腿,着实令她很是不舒坦,但是也有一个好消息,算作是万幸之中的不幸吧。此时她见皇上对于小皇孙的出世表现出来的不是激动万分而是怒气冲天,立即明白皇上也对这个消息极其震怒,于是赶快乍着胆子开了口,希望这个不幸的消息能够稍稍平息一下皇上心头的怒火。

    “启禀万岁爷,小主子生了,生了,是个,是个小格格。”

    “小格格?”

    红莲此话一出,皇上和雅思琦两个人当即全都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人一听说雨虹怀了身孕,全都下意识地反应即将降生的是小皇孙,因为平日里不管是为了讨了吉利也好,还是为了逃避现实也好,不论哪个女人怀了身孕,在没有出生之前一律都是当作是小阿哥对待。如若最后出生的是阿哥自然是心想事后,如果出生的是小格格也只能是“自认倒霉”。这一回雨虹怀了身孕,众人也像平日里的约定俗成那样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第一时间将这个小生命设定成了小皇孙,现在从红莲口中得知竟然是个小格格,不要说皇上,就是雅思琦都暗暗地出了一口长气。

    小格格的降生意味着弘时阿哥施加的夺储压力瞬间减轻,对钟粹宫来讲是个不幸的消息,但是对于其它所有人来讲,又是一个万幸的消息。至少皇上被要挟的危险暂时不存在了,雅思琦喜不自禁的神情立即跃然脸上,虽然警报暂时解除,然而皇上的怒气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平息得下来呢?此时雅思琦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直接撞上他的枪口上,瞬间成了替罪羊,令气不打一处来的皇上当即怒声斥责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在红莲的耳朵听起来想当然地认为是在说钟粹宫的两个主子,然而雅思琦知道,皇上这是在说她呢。犯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错处,不但令皇家蒙羞,更是差点儿让皇上落入自己的阿哥设下的陷井之中,这笔账怎么算?哪里是一个小格格的降生就能够一笔勾销的?

    虽然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皇上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淑清有淑清的过错,弘时阿哥有弘时阿哥的过错,现在跪在他面前的是雅思琦,那就先来治眼前这个最大的失职者的罪吧。身为后宫的统领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简直是辜负了他对她的信任,简直是让皇上太失望了。

第2835章 后路

    雅思琦不说料事如神也差不多要赛过活诸葛了,由于早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皇上必定是要跟她秋后算账的问题,不但预料到了,而且还做了充分的准备措施,因此当皇上这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出口之后,她立即就意识到现在正是要将自己的事先想好的那条后路派上用场的时候。

    尽管此时的皇上仍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但是凭着对他脾气禀性的了解,雅思琦仍是乍着胆子开了口。

    “启禀万岁爷,臣妾刚刚过来原本是准备向您禀报两件事情的,其中一个就是钟粹宫的这件,已经跟您说过了,另外一件就是翊坤宫了……”

    “什么?翊坤宫怎么了?”

    皇上才一听说“翊坤宫”三个字当即就是脸色骤变,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惊惶失措,要知道雅思琦很少在他面前提冰凝,一般的事情都是由她自行处理,只有她处理不了的才会不得不禀报到他的面前,比如上一次冰凝身困永和宫。因此当从雅思琦的嘴里说出“翊坤宫”三个字,必定意味着冰凝那里发生了连雅思琦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该是多么大的事情!一想到这里,他几乎已经按捺不情急切的心情,恨不能立即撬开雅思琦的嘴,把冰凝的事情一个字不差地告诉他。

    皇上的惊慌失措完全就是雅思琦的意料之中,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是在赌,因此刚刚开口的时候她的心情忐忑不已,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地呯呯呯跳个不停,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猜透了皇上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这个活罪能否免得掉。然而就连雅思琦都没有料到,赌局居然这么快就见了分晓,本以来皇上还要跟她刻意周旋一番,以期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结果却是没有料到,他连伪装的功夫都忍受不了,在她话音才落的一瞬间就即刻失态了,将他的内心毫不设防地在雅思琦面前表露无余。幸亏是现在,雅思琦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也看清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更是因为经历了数不清的挫折而不得不认命了,否则若是早十年之前见到他对冰凝这番毫不掩饰的关切模样,她该情何以堪?

    “回万岁爷,刚刚臣妾去了一趟翊坤宫,见妹妹脸色不是太好,就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妹妹本不想给臣妾添乱,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是臣妾看她虚弱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就问她传了太医没有,结果妹妹竟然也是摇头。唉,臣妾知道她一直都是个犟脾气,听不进去臣妾的话,可是任由着她贻误了病情可就太糟糕了。臣妾想,妹妹再是谁的话不听,万岁爷您的话也总该是听的,所以臣妾就肯请您去一趟妹妹那里吧,不管有什么事情,总归是治好了身子再说,要不然,臣妾担心,一直这么拖下去,不但妹妹的身子坏了,就是您也要后悔万分。”

    听完雅思琦的这番解释,皇上陷入了沉思,还好,还好,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皇上的这颗心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下,面色也由从前的紧张万分换作了现在的眉头紧锁。尽管可是稍稍放宽心,但是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万千挂念。

    两个来多月了,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冰凝了,开始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冷落她,后来又因为西北平叛进入白热化而实在是腾不出来时间处理个人感情上的事情,再后来终于有了时间,却没有由头向她示好。现在雅思琦向他传递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消息,他该怎么感谢她呢?

    皇上实在是太过睿智了,尽管刚开始听到翊坤宫出了问题当即乱了阵脚,然而现在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即刻也品出端倪。雅思琦来她这里是禀报钟粹宫有小皇孙即将降生的事情,她什么时候得知冰凝身染病症的?若是早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来禀报,一定要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说?若是刚刚知道的,那么紧急的关头她不是应该急急慌慌地第一时间前来养心殿吗?怎么还有闲功夫“随路”去了一趟翊坤宫?

    以皇上的耳聪目明,既然能够识破雅思琦的计谋,当然也能知道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害怕被他追究罪责。这样一来,一则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在冰凝面前可以自行下去的台阶,为他主动前往翊坤宫提供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借口,二则由冰凝分散一部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雅思琦身上的火力自然是会小了一大部分,或多或少地还要感谢她及时提供的这个消息;三则,想必以冰凝那般善良的天性,自是会为淑清和雅思天的罪责开脱一番,虽然说唯有他能够劝得动冰凝就医问诊,反过来他不也是一样吗?唯有冰凝才能够劝得动他。

    想到这里,皇上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皇后娘娘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亮呢!朕又该如何接招呢?这等好事送上门来,朕岂有放过的道理?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朕岂有不知恩图报、万分感激的道理?不过,要想让朕听从了冰凝的劝说,减轻了你们两个的罪责,那可真是门都没有!

    皇上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承了别人的好处,却是不为人家办事,雅思琦若是知道了皇上的这番心思,定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幸好皇上还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表露出来,只是略略沉思了一下就开了口。

    “翊坤宫的事情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回去闭门思过三天,好好想一想你这个皇后以后还想不想当了,如果想当,应该怎么当。”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犹如四两拨千斤一般,压在雅思琦的心头,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闭门思过三日,这不就是令她禁足三天吗?不就是变相地剥夺她行驶皇后权利三天吗?这若是传扬出去,往后她的脸还往哪儿搁?岂不是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雅思琦实在是不明白,她已经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皇上,为他找了一个与冰凝重归于好的借口,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皇上一点儿都不念及她的这份大礼呢?难道说她判断失误,这一次皇上是真的跟天仙妹妹分道扬镳了?

    想到这里,雅思琦禁不住地万分后悔,后悔她太过自信了,太过自以为是,误认为将皇上的心思看穿看透,就只准备了这么唯一的一个退路,现在眼瞧着这条路走不通,又因为没有再准备多余的退路,竟是一时间被皇上逼入了绝境,难道说天要亡她不成?

    实际上雅思琦哪里知道这所以如此,完全是皇上看穿了她的这些个小心思,存心跟她过不去,要知道他还是念了雅思琦通风报信给他一个台阶的人情才做出闭门思过三日的处罚,否则以皇上的脾气禀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呢?

    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算,也知道皇上一旦做出决定断然没有即刻推翻的道理,现在就算是她说出了大天去都是于事无补,无奈之下雅思琦只能是心灰意冷地起了身,恭敬地向他道了一声“臣妾多谢万岁爷恩典”,在红莲的搀扶之下退了下去。

    雅思琦退下了,皇上的心却是被她搅乱了,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即刻去传淑清和弘时阿哥前来兴师问罪,可是此刻的他头脑实在是不够用了,因为整个身心都被冰凝填充得满满的,再也分不出更多一份心思在旁人的身上,哪怕是罪大恶极的淑清母子,他都没有半点心情去理会,他只想尽快见到她,尽快解除相思之苦。

    人的情绪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当雅思琦没有向他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皇上实在是太能够沉得住气,一天一天就这么悄然过去,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虽然也甚是惦念,但是自尊心已然成为压倒一切的力量,牵制着他“镇定自若”地面对冰凝被的入冷宫的每一天。

    然而当现在从雅思琦这里听到冰凝的消息之后,皇上竟然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全然忘记了前面那两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仿佛现在一秒钟都等不及,一定要立即见到她才能够安得下心来。

    估摸着雅思琦已经走远了,皇上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吩咐高无庸,前往翊坤宫。高无庸因为被皇上吩咐去在屋外候命,自然是不知道雅思琦和皇上说了什么,此时一听说要起驾翊坤宫,禁不住多了一句嘴。

    “启禀万岁爷,十三爷和张大人已经在外面候了多时了。”

    十三阿哥与张廷玉前来商议的事情皇上心知肚明,知道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情,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面对那两个人,与其心神不宁地商谈公务,不如解决完冰凝的事情踏踏实实地办公,皇上毫不犹豫地对高无庸说道:“你去传朕的吩咐,朕现在有要事在身,如果他们能等就等,如果不能等就改日再递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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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6章 微服私访

    皇上一句“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改日再递牌子”吓了高无庸一大跳,皇上从来都是以公务为重之人,突然间性情大变,这是打算不爱江山爱美人吗?可是皇上从来都不是这种人,又联想到刚刚雅思琦过来的情形,令高无庸一下子就恍然大悟起来:皇上两个多月都不曾理会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一来,皇上连公务都推到一边去了,难不成皇后娘娘抓住了翊坤宫主子的什么把柄了?

    想到这里,高无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溜烟地退下给十三阿哥和张廷玉传去圣旨。因为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这两位大人也全都是公务缠身之人,当然是选择了改日再来递牌子。高无庸片刻没敢耽搁回来回话,却见屋里空无一人,见此情景,急得他赶快冲到院子里,正好见小福子在院子里,于是上前一步抓住小福子问道:“万岁爷呢?”

    小福子不是皇上的贴身服侍奴才,当然不可能知道皇上的行踪,又见高无庸问得急,只得是结结巴巴地答道:“小的也不知道万岁爷去了哪里,但肯定是朝宫门口方向走了。”高无庸来不及多说什么,松开手就朝翊坤宫奔去。

    皇上连高无庸都等不及,更不要说安排奴才提前过去传话了,另外他也是心里暗暗有些安排,因为不太相信雅思琦,因此也连带着不太相信冰凝是真的生病了,但是雅思琦给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不利用实在是太过可惜,因此他下意识地独自一人悄然前行来到了翊坤宫。

    由于皇上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前来翊坤宫,守门小太监以为自家主子彻底地失了宠,皇上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于是不知不觉之间又恢复了往常一惯的懈怠与散漫,以至于皇上都已经进了宫门都没有发觉半点异常。

    好在皇上今天在潜意识里就是想要来一次“微服私访”,因此对于翊坤宫的奴才没有尽心当差这个深恶痛绝的恶习头一回没有表现出震怒,相反却是暗暗庆幸小太监的失于职守让他轻轻松松地进了宫里,而没有引起任何动静,直到他快要来到正殿门前的时候,才被刚好挑帘出门的湛露撞了个正着。由于突然见到皇上大驾光临,毫无半点防备与心理准备的湛露登时被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即是舌头也短了,眼睛也直了。另外因为手里端着托盘,原本见到皇上驾到是要即刻行礼请安,却因为好久都见不到皇上一面,突然间的撞个正着竟然令湛露一时间大脑就像短路了似的,不知道是该只曲膝行礼还是要放下托盘行个跪拜大礼才好,毕竟这是翊坤的奴才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两个多月才终于实现的事情,幸福的突然来临令她除了这么傻愣愣地堵在房门口之外,做不出半点恭迎举动。

    皇上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尽快见到冰凝,因此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任何人,见湛露堵在房门口,他实在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与他不相干的奴才身上,因此连半个字也没有说,直接抬脚往屋里走。而早已经处于呆愣状态的湛露仿佛也是在瞬间变做一个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追随在他的身后一并进了屋中。

    此时距离雅思琦离开翊坤宫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自从她走后,冰凝就立即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许久都没有解开这个神奇的谜题。向皇上诈称生病就能够救了皇后娘娘的急,帮了大忙,这也实在是太过神奇了。就算是她自己能够度过了心理大关,给了雅思琦“万死不辞”的承诺,可是当她一个人静下心来认真思考的时候禁不住又是满腹狐疑。皇上那么睿智之人,怎么可能是这么轻易地就能够被哄骗上当的?若是能被两个女人玩于手掌之间,这个皇上不是昏君还能是什么?哪有当得这么轻松容易的帝王?可是,雅思琦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呢?皇后姐姐又遇到什么天大的难题,不惜要让她出手相助呢?

    一个又一个难题令冰凝苦恼不已,因此,当雅思琦向皇上请罪的这半个多时辰里,冰凝一直都在窝在房里左思右想,却又是忹她冰雪聪明、兰心蕙质,仍是理不出半点头绪,为此冰凝的心情很是低落,做什么都没有心思。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而她竟是坐在贵妃椅上纹丝未动,连双腿坐麻了都没有发觉。

    结果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突然间发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待抬起头来才惊觉,居然是皇上驾到!出于条件反射下的本能反应,冰凝慌忙起身行礼请安,结果因为一直心神不宁又突然间起身,令她一下子难以适应,顿时头发昏眼发花,又是因为长时间地坐在贵妃榻上将一双腿压得发麻,自然是无法正常地起身行礼,结果一个站立不稳就一头朝地上栽去。

    皇上本是打算“微服私访”,却是不承想竟然撞见冰凝“病”成这个样子,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赶快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即使是牢牢地抱住了冰凝的腰身,皇上仍是后怕不已,生怕下一秒她就昏了过去,于是不管不顾地大声朝她喊道:“快醒醒,快醒醒,朕不答应你昏过去,你就必须给朕醒着!”

    皇上是真的害怕了。两个多月不见冰凝,还让她背负了不应该背负的重担,还令她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抬不起头来,虽然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冰凝生病了,若不是雅思琦向他通风报信,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若是耽搁下去,以冰凝这么柔弱的身子,定是要有个意外或是变故,那他岂不是要在悔恨交加中度过余生?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地恼恨,恨他自己的天性多疑,不但怀疑雅思琦的居心,而且还怀疑到冰凝的头上,居然以为她的病情也是子虚乌有之事。幸好老天爷待他不薄,幸亏他立即就赶了过来,否则真若是贻误了病情,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那他还有什么脸面来面对无辜的冰凝,他还有怎么理由来祈求冰凝的原谅呢?

    “那个,不管你信不信,朕是真的不知道你生病了,若不是你那拉姐姐跟朕说起来,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头呢。你呀,你真就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朕了吗?生病了也不差奴才过来给朕传个口信儿,连太医都不请,你这是要让朕后悔一辈子,难过一辈子吗?”

    冰凝从被皇上抱在怀中的时候开始,头脑就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一向聪慧又高傲的她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弄懵了。她实在是搞不清楚,两个多月不见人影的皇上怎么会突然间大驾光临,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么会舍得撇下那些需要会见大臣,在大上午的时候来到翊坤宫,更不知道雅思琦才刚刚前脚与她订下攻守同盟,后脚他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东窗事发了?

    由于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冰凝无奈之下只得是继续睁着她那双既无辜又明亮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望向他,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结果就在冰凝担心东窗事发还没有想好对策之际,皇上这一连串“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朕”的自责与责问又打了冰凝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已经提前与雅思琦达成一致,但那只是出于她们姐妹之间的情份,此时皇上一副情深意重、悔恨交加的样子,着实是令冰凝一下子难以接受。

    毕竟被他冷落了两个来月,也早已经做好了与他分个彻底分个干净的心理准备,突然间又要面对他的这番情真意切,冰凝当然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她是有自尊的人,也是有原则的人,将她打入冷宫接受世人的嘲讽与讥笑的人是他,一点解释都没有就又来与她深情告白的人也是他。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翻手是云覆手是雨,没错,他是帝王,全天下唯有他才有这种资格和权力,而她呢,身为臣子又是侧室,她没有任何权力和资格去说“不”,唯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在他冷落她的时候,在众人嘲讽讥笑她的时候,她要毫无怨言地面对,在他回心转意的时候,在众人重又对她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时候,她要心止如水地面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甘愿被被他操控,被他摆布,那她成什么人了?

    她不是提线木偶,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情绪与脾气。在他想要结束的时候,她没有跟他求半句情,毫无半句怨言默默地配合他结束了此前的一切,结束了曾经的恩爱种种;现在他反悔了,又臊眉耷眼地回来找她,她凭什么要理会他?虽然她没有权利关上翊坤宫的大门,但是她有权利关上自己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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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7章 一盆冷水

    冰凝气愤归气愤,但此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因此她既没有跟他大吵一场,也没有冷嘲热讽一番,而是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万岁爷此话差矣。您没有吩咐任何一个奴才过来给臣妾传话,也没有过来臣妾这宫里一次,臣妾怎么就变成了‘存心一辈子不理会与您’了呢?”

    冰凝一句四两拨千斤的回复简直就是朝皇上一颗热情炙热的心上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令他瞬间呆若木鸡一般。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撇下繁忙的公务,撇下等待他接见的群臣,然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好像一个毛头小伙子急急火火地赶赴约会似的来见心上人。结果呢?非但没有见到他预想之中冰凝那欣喜若狂的激动模样,更不要说能够得到她的主动投怀送抱,相反竟是被兜头泼了这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刚刚从养心殿到翊坤宫的这一路上他可是连高无庸都来不及等,就是为了早一秒钟能够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两个来月的佳人一面,可是他一颗赤诚而又炙热的心,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皇上得到的是极度疏离与无尽冷漠,得到的是用疏离与冷漠搭建起来的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冰凝硬生生地拆分在两边。他气、他恼,但更多的是无力和无奈,是无法与老天爷抗争的无力与无奈。

    望着眼前的冰凝,皇上突然觉得有些神情恍惚起来,因为这个冰凝实在是令他既感到陌生又觉得熟悉。觉得陌生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才不过两个来月的时间,冰凝就与他这般地生分了,从前的甜蜜恩爱皆成种种,从此萧郎是路人,他们从一对有情人变成了陌生人。

    觉得熟悉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明明已经过去了快有七、八年的光景,怎么那个对他又客套又疏离又冷漠的冰凝仿佛乘着时光穿梭机又回到他的面前来了呢?他曾经用了三年多的时光一步一步地走了她的心里,又用了三年多的时光一点一点地与她磨合,好不容易才享受到一年多的岁月静好,结果就因为这两个月的“迫不得已”和“事出有因”,两个才携手走了一半旅程的人又眨眼之间重新回到了起点。

    不管是陌生的冰凝还是熟悉的冰凝,此时此刻皇上的心头不管是多么炙热的火焰也要被冰凝这一盆平心静气的冷水彻彻底底地给浇灭了,连半点火星都不剩。在一瞬间经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任谁都难以承受,更不要说皇上这样的天子这躯了,此时他只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想要大口地喘息,却又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陷入被自己亲手束缚的境地几欲窒息。

    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呢?还不是他自己吗?谁让他又想让年大将军服服帖帖地替他效忠卖命,又想要佳人在手真心相伴,鱼与熊掌希冀得兼,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既然舍弃了鱼而得到了熊掌,就要有承受这个代价的能力,否则谁都有能力当上帝王,谁都能够成就英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皇上虽然犯了一个大错,但严格地讲,他也不应该承担百分之百的责任,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则,在“夫为妻纲、君为臣纲”的伦理制度之下,身为天子、身为夫君自然是享有绝对的权力,决定由谁来承担为国家为家庭做出牺牲的权利,在这一点上,他比冰凝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二则,就是皇上并不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身为夫君和天子的特权,他也是同样地承受了内心的煎熬,这两个月冰凝的日子不好过,皇上的日子也是一样的不好过,甚至比冰凝更甚。毕竟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正是因为最清楚内情,所以才会最为痛苦,那是一种身为天子却无法护了自己女人周全的一种回天无力的痛苦,也是一种明明心中充满了爱却要表面上装作冷酷无情的自我折磨,而且这些痛苦和折磨根本无法向旁人倾诉,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发泄的渠道,最终只能是自己憋闷在心中。

    三则,他已经率先做出了让步,主动放低了姿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起身前来翊坤宫,如此这般作为一个帝王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作为像他这样一个极度看重自己脸面又以江山社稷为第一位的帝王就很不容易了。他能够这么做,不就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在努力为改正这个错误而想尽办法吗?不要说皇上,就连高无庸都不敢相信今天的他居然抛下国家大事只为博美人一笑,简直是与昏君无二,所以才会逾越一番,提出怡亲王和张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然而即使承受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他仍是义无返顾地来到她的身边,从改正错误的决心和勇气上来讲已经超越了所有人对皇上的认知,而这个认知却是冰凝不知道的。

    儿女情长不只是他人生的全部,他还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需要去处理去关注,原本爱情应该成为替他分忧解难的一份力量,在他繁忙的公务之余平添红袖添香的柔情蜜意,然而现实却是演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本该锦上添花的爱情反而成为一股牵扯他时间与精力的力量,令他心力交悴、苦不堪言。

    不过虽然皇上有充分的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但毕竟做出借冰凝这把刀杀一杀年大将军锐气的那个人是他,时过境迁舍不下脸来主动向她承认错误的那个人也是他,他才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最重要最直接的责任人,冰凝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然而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都会认为女人的牺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不要说像他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帝王了。因此当他听到冰凝那毫无半点情绪、中规中矩的回话,皇上的心中只觉得是寒凉一片,也难怪,本是怀揣一颗热热乎乎的心,又是急巴巴地主动跑了过来,还找了一个生病前来探望的理由,这可是一个令两个人都不会有失颜面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给台阶都不下,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跟他一宁到底,连个笑脸都舍不得给,他堂堂一朝天子,何尝要自讨苦吃,自寻气恼?

    “好,好,好样的!朕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种口是心非到了这种程度的女人!既然你没有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朕,那为什么生了病既不看太医也不差人禀报?你这不是要跟朕划清界限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两个月没来你的宫里吗?就这么跟朕耍小性子?你不知道朕为了西北平叛之事已经忙得手脚并用了吗?可你倒好,不说替朕分忧解难,反正不明整理,跟朕闹脾气,你这不是持宠而骄还是什么?女人的本分你全都忘记了?还是说朕太过宠着你,让你分不清天高地厚,无法无天了?”

    皇上实在是被冰凝气昏了头,原本他确实是怀揣着一颗诚心诚意的心前来与冰凝和好如初,想着凭自己这颗真心再加上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虽然这个女人很是倔强,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就是再气再恨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难过吧。

    然而皇上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空,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这番好心好意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完全是冰凝的不知好歹!不但冷若冰霜,还拒他千里之外。皇上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是不会哄女人开心,一气一恼一急之下,一大堆的伤人之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伤了冰凝也伤了他自己。

    他何尝不想两个人早早和好、恩爱如初?结果越是想要和好,就越是不会说好话也不会说软话,相反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是一枚枚的利箭,不经大脑就嗖嗖嗖地射出,将两个人全都伤得体无完肤。

    皇上空有一番好心却是办砸了事情,更是令整个局面搅得乱上加乱,再看看冰凝呢?从头至尾她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和牺牲品,而且从头至尾都是被他蒙在鼓里,独自品味备受冷落与嘲讽的煎熬,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大驾光临之际又凭白无故地遭受他这一番加枪带棒的责备,令冰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今天过来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冰凝当然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能有什么罪过,不过依照皇上刚刚那番话表达出来的意思,无非就是在他冷落她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没有“厚颜无耻”地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罢了。他可以毫无理由地冷落她,但她不能顺水推舟还他以颜色,而是要抛下所有的自尊与脸面,“恬不知耻”地继续讨好他,恳求他回心转意,可怜可怜她这个一心一意待他的女人,不要抛下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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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8章 计谋失败

    冰凝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完全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是换作其它的事情,冰凝只当他是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小女人不与他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罢了。然而这件事情并不是小事情,是事关她脸面与尊严,绝不能够有半点让步的原则问题。想她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贵妃娘娘,皇上都已经当众打了她的脸了,还两个多月都不理不睬,而她不但要默默忍受一切,还需要继续对他死缠烂打,整日里做这些千人唾万人骂的狐媚之事,只要是想一想冰凝都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因此面对皇上的无端指责,冰凝早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脸色难看至极,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针锋相对、毫不留情。

    “臣妾多谢万岁爷往日的恩典,也多谢您今日的教诲指正,臣妾从今往后定是不会持宠而骄,无法无天。”

    皇上简直是要被冰凝给气疯了,他都已经语无伦次、出口伤人了,冰凝居然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平心静气地在跟他说什么“从今往后定是不会持宠而骄、无法无天”。他哪里是要她表这个态,他只是想让她说句软话、低个头罢了。毕竟他已经主动找了一个台阶,抛下国家大事巴巴地过来哄她,关心她的病情,皇上在给自己台阶的同时,也给了冰凝一个台阶,两人就着这个台阶一起下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可是冰凝简直是要气死人不偿命,不但不顺着台阶往下走,反而噔噔噔地又往高处跑,拉都拉不回来!真是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别的本事没长,气人的本事却是越来越大了!

    被冰凝这个波澜不惊的回复气得差点儿吐了血的皇上当即是恨不能上前一把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儿,看看那里面是不是一堆糊涂浆子,又恨不能是直接剖开她的胸膛,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一颗心,否则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些像小刀子的话,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大大地超出了他的底线,而且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他可以忍受的极限。冰凝是要脸面之人,他更是如此,而且他的脸面绝对是要比冰凝更尊贵,既然她不稀罕他的恩典,他也不可能再做更低三下四的事情去乞求她的原谅,冰凝是有原则的人,他更是有原则之人,女人再是爱她到骨子里,可是比起自己的脸面来,还是要差上一大截。

    “好,既然你跟朕保证了,朕就权且相信你一回,相信你以后能够守住自己的本分,不会持宠而骄。噢,对了,以后你也没有什么宠了,想骄也没有能够骄得起来的本事了。”

    皇上一贯嘴巴不饶人,这一次真的是被冰凝气得吐了血,才会情绪失控之下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他的意思简直是再明确不过了,冰凝你不要忘记了,只有朕给了你宠,你真正持有了宠才能有了骄的资本,将来朕再也不会宠着你一星半点了,连宠都没有的女人,朕到是要看看你还怎么一个骄傲法儿!

    不管皇上前面那一套“一辈子不理朕”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之类的,总归都是一时冲动之下的气话,冰凝这么聪明之人,虽然心中因为委屈而矫情一些,但也还是能够分得清楚。但是皇上这番“想骄也没有骄的本事”就不能完全算是气话了,明显带有了羞辱的成分,也明显对她的严正警告。

    冰凝对皇上冷言冷语当然是因为心中太过委屈,而且即使这般委屈,即便是做好了与他就此分手的决心,她也没有多么的怨恨他,毕竟从前他对她的所有感情都真心真意,她也不想两个人变成一对怨偶,好合好散,在彼此的心目中留下最好的记忆,足矣。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冰凝想要好合好散,皇上却根本不按照她的思路行事,两个人吵吵加拌抖嘴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上升到要承受他的羞辱的程度,这是冰凝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两个多月以来,她所承受的羞辱已经足够多了,不但众姐妹们暗地里嘲笑她,就连奴才们也是看人下菜碟,不说落井下石,也是背地里嚼了她不知道多少的舌根。她已经忍了这么久,这么多,今天还要受到他当面的羞辱,冰凝这么要脸面的人怎么可能还忍得了?士可杀,不可辱。

    “回万岁爷,臣妾有自知之明,无需您这般掰开揉碎地答疑解惑。”

    “你!你还真是能耐了!哼,你看得明白,可惜朕担心你做不明白!今日提点与你,就是要断了你的非分之想!”

    “回万岁爷,臣妾从来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此心日月可鉴。”

    皇上与冰凝两个人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想像了,都是太过看重脸面之人,也都是吃软不吃硬之人,这个时候无论是皇上还是冰凝,只要是有一个人率先说了软话,局面定是一下子就能够扭转开来,然而他们全都知道这个道理却是谁都舍不下脸来去做,于是局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翊坤宫发生的这一切全都一字不差地传到了雅思琦的耳朵里,早在她布下这条后路的时候,为了第一时间掌握这里发生的情况,自然是对自己的心腹奴才下了死命令。因此当皇上与冰凝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雅思琦一早就得了消息,当即是又气又急。

    哎哟喂我的天仙妹妹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不能顺着万岁爷的心意呢?这都两个多月不见万岁爷一面了,处罚还没有受够是怎么着?还不知道收敛收敛你那小脾气呐!你不稀罕万岁爷,不怕得罪万岁爷,可姐姐我还想好好过日子呢,还指望着你出把子力气,能够把姐姐一并拉出苦海呢!哪里料到你竟是这般的没有用处,简直是枉了姐姐的这番苦心!

    雅思琦万万没有料到事情根本没有向着自己预计的方向发展,甚至演变成了对自己最不利的局面,当即是急得团团转也想不出个对策来。就这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雅思琦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愿赌服输呢,不过一边在绞尽脑汁地寻找对策之时,她也是越想越觉得蹊跷。

    虽然她一直都很清楚冰凝的脾气倔强得厉害,但那是因为此前她不曾品尝到爱情滋味的缘故,雅思琦相信,爱情对于女人而言就是一剂毒药,一旦尝过爱情甜蜜滋味的女人哪一个肯轻易放弃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幸福呢?就算冰凝的性情从来都是异于常人,但是她与皇上恩恩爱爱的种种,与任何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是没有两样。对于这一点,冰凝从来没有伪装过,而雅思琦更是暗地里仔仔细细地观察过,所以才会如此笃定。

    另外,冰凝从前跟皇上也没有少耍过小性子,但是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皇上,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江山社稷的责任,冰凝一直都是以小女人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会哭、会笑、会闹、会吃醋。但是冰凝从来都是知书达礼之人,因此自从皇上继承大统之后,冰凝将她的小性子已经尽数收敛起来,一直都是识大体顾大局,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否则皇上也不可能定了她贵妃的品级。但是这一次,雅思琦又是看不明白这个天仙妹妹了,现在连淑清都知道收敛起骄横跋扈的性子,安安稳稳守在后宫,为的就是不给皇上添乱拖后腿,可是再看看现在的冰凝呢?以往那么通情达礼之人现如今怎么连淑清的觉悟都没有?

    就像冰凝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皇上这一回跟她玩的这套打一棒子再给两个甜枣到底意欲何为一样,雅思琦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冰凝怎么就突然间变得如此不懂礼数,不懂规矩,不但惹恼了皇上,连与她定下的攻守同盟也全都忘记在了脑后头,如此性情大变的天仙妹妹简直是要让雅思琦一时间愁白了头。

    想不明白冰凝出尔反尔的原因,也想不出一条行之有效的对策,而时间又是那么的紧迫,根据心腹的密报,皇上早就被贵妃娘娘气得七窍生烟,眼看着就要愤而离去了,此时此刻雅思琦真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只求一个摆脱困境的法子,否则若是足足实实地受了三天禁足的处罚,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就在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愁莫展之际,突然间雅思琦的大脑仿若电光火石般灵光一现:天仙妹妹如此反常的表现,难不成是因为她这个皇后被皇上下令禁足三天的缘故?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她的头脑之中,连雅思琦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以她对冰凝的了解程度,好像天仙妹妹不是这种人,可是在现在这个紧急关头,有病乱投医的雅思琦也顾不得再深思熟虑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死马当作活马医,或许还能够让自己杀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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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9章 统驭六宫

    大清帝国的皇后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名号而已,只是母仪天下的一个象征,绝不像其它朝代的皇后那样享有实实在在的皇后大权,比如唐朝的皇后,长孙皇后还有向皇帝进言劝谏的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些大大小小的权利,比如说出席或者主持重大典仪,比如理论上可以处置皇宫所有人员,包括妃嫔,等等。另外理论上来讲,皇上也不能干预皇后对后宫的治理,即所谓“统驭六宫”。

    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皇后有多大的权利,而是皇上已经给她雅思琦下达了禁足三天的处罚,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之中她要老老实实地呆在长春宫中,闭门思过、自我反省,即使遇有重大典礼也不能出席或是主持,即使后宫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由她来处置。

    当皇后不能行驶权力的时候,总归是不能后宫群凤无首,陷入一团糟,于是本身兼有副后名号的皇贵妃在皇后缺位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可以代行皇后的职责。

    看看现如今皇上的后宫,还没有一位皇贵妃娘娘,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怎么办?不用着急,这不是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吗?贵妃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副后,但是在皇后和皇贵妃都缺位的情况下,自然是由品级最高的贵妃来暂时“统驭六宫”。

    由此雅思琦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天仙妹妹宁可不与皇上重修旧好也要跟皇上闹翻了呢,原来她是在觊觎这个“统驭六宫”呢!虽然说只有三天的时间,但是可不要小看了这三天,也不要小看了冰凝的能耐。雅思琦完全相信,以天仙妹妹的本事和能耐,她既有能力和皇上闹翻,也有能力与皇上重修旧好,因为她知道,皇上对这个贵妃娘娘实在是一丁点儿的免疫力都没有。这可不是雅思琦的武断猜忌,而是经年累月的观察得出的结论,特别是皇上刚刚抛下国家大事和朝中重臣,急急忙忙第一时间赶往翊坤宫,更是最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让冰凝执掌三天后宫,以她的能力定是不在话下,不但把三宫六院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俘获不知道多少人的人心呢。想当初还在潜邸的时候,不就是借着雅思琦生病之际与惜月共掌了一段时间的府务,然而借着那段时间的锋芒毕露,成功地让皇上重新认识了冰凝,也成功地让皇上开始醉心于她吗?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雅思琦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上一次她还仅仅只是一个王府的嫡福晋,现在她可是堂堂大清朝的皇后,这若是因为有了冰凝的珠玉在前,让众人重新见识了贵妃娘娘的能耐,又因为她这个皇后的失职行为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令皇上起了废掉她的心思,那可是要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雅思琦这个时候真是悔不当初,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却偏偏被冰凝这个异数搅了她的局,还连累她身陷永世不得翻身的险境,这个天仙妹妹果真是厉害得狠!

    想到这里,雅思琦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开始她也是有些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天仙妹妹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哪里是这般阴险狡诈的小人呢!可是这一路想下来,她又实在是找不出来为什么布得好好的局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除了天仙妹妹心怀不轨之外,真的是没有任何能够解释得通的道理了。

    “想明白”了自己身处的险境,雅思琦哪里肯在这个局面中认输呢?可是不认输又能怎么办?眼看着皇上已经被冰凝气得即刻就要拂袖而走了,而她这个皇后也快要保不住了,老天爷这是有亡她之心吗?

    不行,不行,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罢手,绝对不能认输。想到这里,她立即将红莲喊到跟前,面授一番机宜。时间紧迫,雅思琦三下两下就吩咐完毕,红莲也是频频点头之后迅速退下。

    事到如今,雅思琦再也没有当初前往翊坤宫与冰凝订立攻守同盟时候的信心那么坚定了,那个时候她可是怀着必胜的信心,连半点输的可能性都没有想过,毕竟不管是皇上还是冰凝,她都太过了解。或许她正是因为太过自信才会输得这么惨,也正是这场输得惨烈的战局令她再也不敢相信,即将开始的背水一战她还有赢的希望吗?

    长春宫中禁足的雅思琦心如撞鹿般忐忑不安、心神不宁,再回过头来看看说翊坤宫这边,皇上被冰凝这个“此心日月可鉴”气得恨不能即刻上前剖开她的心,看一看是不是用冰块做的!见她如此顽冥不化,简直是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要又臭又硬,既是舍不下脸面也是心灰意冷,皇上最终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朕就算是有天大的过错,但今日也算是诚心诚意,你看不到朕的这颗心也罢,但也无需对朕这般极尽讥讽嘲弄之能事。罢了,罢了,这些都过去了,朕就不提了,不提了,你呢,好好养病吧,不管跟朕有多大的仇,总归不能跟自个儿的身子结仇吧,生朕气,顶多心情不好,跟自己的身子置气,到了受罪的还是自己,你,就好自为之吧,也不枉朕疼爱你这一遭。”

    一番话说下来,皇上也是动了真情,话语中明显地带了哽咽,眼圈也微微地有些发红。

    如果说前面因为自尊与脸面问题跟皇上较劲,现在听到他这番发自肺腑之言,冰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其实冰凝何尝不希望与皇上和好如初呢?只是她受不了他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伎俩,他对她付出的是真心,她对他付出的难道说就是假意吗?

    冰凝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她每一次沉溺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下交付出去的自己的这颗真心,还不待品尝出来爱情的美妙滋味,就又毫无缘由地突然间被他无情地夺走,不但夺走她的这颗真心,还要用最恶毒的语言来中伤它、羞辱它。那些决绝的恶毒的话,锋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狠狠地切割着她的这颗心,伤了痊愈,痊愈了又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未来。

    此时,冰凝这颗伴随他走过十几年青春岁月的心,人未老心已伤,残缺破烂成了现在这般千疮百孔的模样。因为曾经付出了所有的真心,所以才会害怕受伤,因为曾经受伤,所以才会失去所有的自信,令她难以判定他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为了让自己不再遭受无端的羞辱与伤害,她唯有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当作是假话,只有不去相信,才能保全自己即使失去了所有,但至少还能保留一份骄傲与尊严。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冰凝没有一天不在思考,只不过思考的内容并不是查究自己因为什么而失宠,而是没有一天不痛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这世上最冷酷、最无情、最可恶之人,她却还要心甘情愿地受他蛊惑,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再被他的恶言冷语所中伤。冰凝万分痛情自己,为什么每一次的自己都是好了伤疤忘记了痛,每一次她独自舔舐伤口、独自疗伤,好不容易走出感情的泥潭之后,只要他向她敞开怀抱,只要他说一句对不起,有的时候甚至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立即忘记了此前他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伤痛种种,立即如飞蛾扑火般地投入他的怀抱,原谅了他犯下的所有的错。明明知道他就是一杯毒酒,她却是宁一饮而尽也是甘之如饴,他是她的毒,他也是她的解药。

    可是即便如此,她为什么还是不能够做到百毒不侵呢?为什么他再一次地伤害她,她还知道疼,还知道痛呢?只是因为她还残留最后一丝知羞知耻之心。从前她所受到的种种屈辱,因为她不过是一个亲王的侧福晋,无论怎样广为流传也仅仅是局限是于王府内部,最多也只是京城上流社会贵族之间的笑谈;而此番她所受到的屈辱,却是因为她的身份变成了贵妃娘娘而成为昭告天下的史实,被永久地载入史册,不但现世的人们可以恣意地嘲笑她,就是后世之人也可以无休无止地讥讽她,成为她永生永世都抹不去的人生污点。

    任何人遭受如此深重打击都不可能轻轻松松地笑颜以对,更不要说视脸面如生命的冰凝了,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是皇上一句或是两句话就能够哄劝好的呢?

    再看看皇上呢,不但没有好言好语地哄劝和安慰身心备受伤害的冰凝,反而因为她的疏离与冷漠而自己备感委屈,认为自己主动前来翊坤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冰凝应该感恩戴德、受宠若惊才对,怎么能够是眼前这般的几句不合就极尽冷嘲热讽甚至是羞辱之能事,如此这般,怎么可能两个人重修旧好?完全是情况越弄越糟,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第2840章 六十阿哥

    皇上率先说了软话,虽然没有向她赔礼道歉,仅仅只是顾左右而言它地劝慰她注意身份,但至少已经不是一开始那般理直气壮地责备她了。冰凝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之人,他若是再继续跟她态度强硬下去,冰凝自然也是有足够的鱼死网破的决心和勇气,但他若是态度缓和下来,冰凝当然也是不会得理不饶人,抛开别的不谈,首先就是君臣身份有别,她再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总还是要给他这个台阶。

    “多谢万岁爷惦念,臣妾定当遵照您的吩咐,注意爱惜身子就是。”

    “你?”

    皇上本以为冰凝听了他的软话,多多少少会回心转意,就算不是对他立即笑逐颜开,但至少也应该微微颔首,可是皇上竟然连半丝暖意都没有收到。虽然她的回话很是中规中矩,让他挑不出半点错处来,但是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满满的疏离之感,除了冷还是冷,令他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此时此刻面对冰凝的油盐不进,皇上简直就是骑虎难下。他已经放低姿态主动前来又平心静气地叮嘱她注意身体,身为天子,他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非常不容易了,可是冰凝的一个心止如水却令他的心冷得不能再冷,他将姿态已经放到了最低,不可能比现在更低,他还能怎么做?总不能低声下气地去乞求她的回心转意吧,不要说他是一代天子,就凭他是一个大男人,也断是做不出这等没脸没皮之事,因此现在的皇上除了直接回养心殿以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够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平心而论,皇上今天过来根本就不是想跟冰凝吵架的,相反,他是抱着两个重修旧好的目的,结果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完完全全地颠覆了他此前对于这趟翊坤宫之行的所有预期和判断。

    此时此刻,就算是皇上本心并不想回去,然而现实情形却是逼迫得他不得不打道回府,否则继续留下来只能是令他的处境更加地难堪,更加助长了冰凝的气焰灭掉自己的威严。

    “好,既然如此,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皇上起身就走,连冰凝行礼都等不及就大踏步地朝房门口走去,结果才走到屋子中央,就听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不待他多想,就听一道响亮的通禀之声响起来。

    “启禀万岁爷,六十阿哥求见。”

    六十阿哥是谁?不是别人,正是皇八子福惠,由于生于康熙六十年,为向先皇诚表孝心,皇上特意将当时未满周岁尚不能序齿的福惠称之为六十阿哥,此番继承大统之后也只是在极为正式的官方文件上才称之为皇八子,平时仍是沿用惯常的六十阿哥的称谓。

    门外的是福惠阿哥?皇上实在是没有想到福惠阿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毕竟此时并不是请安时间。不过因为皇上此番是“微服私访”,因此福惠阿哥不知道他此时就在房内贸然前来找冰凝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虽然小阿哥的这个不请自来可以得到皇上的充分原谅,然而就算是皇上多么的喜欢福惠,多么的想与小阿哥共享天伦之乐,然而刚刚与冰凝闹翻、愤然离去,他实在是没有心情面对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福惠阿哥。

    就在皇上犹豫是否同意进见的功夫,福惠阿哥已经替他的皇阿玛做出了选择,于是皇上的眼前突然一亮,性子活泼、虎头虎脑的小阿哥自己就挑帘进了房里,随着门帘掀动而直射进来的阳光实在是太过强烈,刺得皇上的眼睛直觉得痛,一时间忘记了福惠阿哥的贸然进屋。

    按理来讲,就算是半岁的小阿哥都不能没有规矩,更何况已经是两岁多的福惠阿哥了。坏了规矩怎么办?当然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小主子年龄小不懂事,也要受罚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是小阿哥还不懂事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不是太过苛责太不尽人情了?

    非也。小主子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是伺候小主子的那些奴才们也是年龄小也是不懂事吗?皇宫中从来都是讲规矩的地方,不能因为年龄太小、身份尊贵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过小主子不懂事坏了规矩,虽然不能借口年龄小而逃脱惩罚,但是这些惩罚也不会直接落到小主子的身上,而是由伺候他们的那些奴才们代为受过。虽然有些苛刻,但是从道理上来讲也是说得通的,奴才们的职责就是伺候、看护好小主子,不懂事的小主子坏了规矩当然是因为奴才们的失职所造成的,因此这个责任自然是要由奴才们来承担,否则岂不是所有的奴才都可以寻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逃脱责任,甚至教唆、唆使小主子犯错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天下大乱,没了王法吗?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规矩都是人定下来的,也是由人来执行的,而只要是涉及到“人”,总是会有例外情况的发生,毕竟“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再是铁面无私之人也他网开一面的例外,而福惠阿哥就是皇上的一个例外。

    皇上一直自诩是极有原则极讲规矩极重公平之人,然而每当事情发生在福惠阿哥身上之后,他的这些原则、规矩、公平等等全都无影无踪了,虽然事后他也觉得这般行事非常不妥,也告诫自己下不为例,但是下一次的时候,他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就好比现在,没有他的许可,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哪一个胆敢擅自闯入?可是福惠阿哥不但未经他的许可就挑帘进了房里,而且还没事儿人似的立即向他有板有眼地行礼请安。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福惠阿哥的到来给皇上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今天是一门心意前来与冰凝和谈,并没有见福惠阿哥的打算,而且他们两个人已经闹翻了脸,翊坤宫他是不想再多呆半秒种,哪里料到却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弄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福惠阿哥之所以能够成为了一个例外,完全是因为皇上下意识地放纵和纵容的结果。不管是服侍主子的奴才还是朝中为官的群臣,全都是吃伺候人这碗饭的,察言观色是最起码的本事,皇上对谁另眼相待,众人只需稍加留意就能够立即看出端倪。皇上自以为自己已经是一碗水端平了,对所有人都是极其公平,但是他对福惠阿哥的偏爱完全是在不经意间就暴露无疑。

    别的不说,就说给皇子请师傅吧。皇上极其重视皇子的教育,才刚刚登基一个多月,在内忧外患、立足未稳的严峻局面之机,即使面临着政敌尚未肃清、政权更迭、百瑞待兴的时刻,皇上仍是腾出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专注于为皇子选定师傅,朱轼、张廷玉、徐元梦、嵇曾筠这四位品德出众、才学渊博的臣子荣膺皇子之师,并于雍正元年元月举行了极为正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隆重的拜师礼。

    此此参加拜师礼礼的有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元寿)、五阿哥弘昼(天申),还有就是才刚刚不到两岁半年纪的八阿哥福惠(彼时仍未获取正式大名)。由于这些皇子中的其中一位将来会成为下一任帝王,因此这些师傅就是未来的帝王之师,皇上当然是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了,不但一口气选择了四位帝师,还举办了其为隆重的拜师礼,朝中重臣多达几十人出席了这场盛会并有幸亲眼目睹和亲自见证了这个未来帝王最为重要的人生时刻。

    当时尚不满两岁半的福惠阿哥还在呀呀学语阶段,也是性子最为顽皮的阶段,窜上窜下、登低爬高,无所不能,上一次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将皇上送冰凝的那只梅瓶失手打碎,那可是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只梅瓶,害得冰凝不但被碎片划伤手臂,更是因为痛失梅瓶而伤心难过了好半天。就是这样性子极为活泼的福惠阿哥,此时连大名都还没有正式取得,却是如此严肃的时刻,皇上竟然要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故事的两岁玩童参加这么隆重的拜师礼,可想而知福惠阿哥在他的心目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对于这一场拜师礼的重要意义所有人全都是心知肚明,因为这是未来帝王在行拜师礼,所以皇上才会如此重视,而两岁多的福惠阿哥也能够赫然在列,令那些最擅察颜观色、揣摩圣意的人们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福惠阿哥必定也是未来帝王的重要人选之一,否则皇上完全可以待福惠五岁开始学业的时候再正式拜师。毕竟现在福惠即使是参加了拜师礼也不可能像另外三位阿哥那们正式开始从师学习,因此这一次的拜师完全是形式意义大于实质内容,但也正是这个形式意义令皇上对福惠阿哥的格外偏爱昭示于天下,也从另一个方面充分印证了众人对正大光明匾牌后面那个名字的猜测。

第2841章 天降奇兵

    如果说拜师礼让世人第一次充分体会到了福惠阿哥的与众不同,那么随后皇上的种种举动更加向世人彰显了他对这位八阿哥的格外偏爱与看重。

    史载:雍正元年正月十九日,赐三阿哥:紫檀木雕刻笔筒一个,内笔四枝;宜兴珐琅盒绿石砚一方,玻璃水盛一件,玛瑙石镇纸一件,玛瑙石笔架一件,黑红墨二锭。四阿哥:葫芦笔筒一个,内笔四枝;锦盒绿石砚一方,玻璃水盛一件,玛瑙石镇纸一件,玛瑙石笔架一件,黑红墨二锭。五阿哥:葫芦笔筒一个,内笔四枝;宜兴珐琅盒绿石砚一方,玻璃水盛一件,玛瑙笔架一件,玛瑙镇纸一件,黑红墨二锭。六十阿哥:紫檀木笔筒一个,内笔四枝;彩漆盒绿石砚一件,玻璃水盛一件,玛瑙笔架一件,玛瑙镇纸一件,黑红墨二锭。

    啰里啰嗦、引经据典地讲了这么一大堆,无非是要说明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才两岁半,连笔都不会握,字也不认得一个的福惠阿哥居然得到的赏赐与三位成年兄长相比竟是分毫不差,而皇上此举无非就是不想让福惠阿哥落在兄长之后,哪怕是一点点的赏赐之物。

    其实拜师礼和接受皇上文房四宝赏赐并不是令众人大跌眼镜的偏爱之举,关于拜师之事,皇上更是亲自下发上谕:“徐元梦、朱轼、张廷玉、嵇曾筠等照常在各衙门办事,遇有暇时,或一日一次或隔一日一次入内廷,教三个小阿哥读书。将伊等即授为阿哥师傅。”

    引用的皇上的这道上谕又想说明什么问题呢?关键在于细节。既然皇上在上谕中特意点明了是三个“小”阿哥,而年将二十岁的三阿哥弘时委实不能够称之为“小”阿哥,因此只有四、五、六十这三位阿哥可以位列“小”阿哥之列。笔都握不住的福惠阿哥已经与元寿和天申两位兄长同起同坐一并读书,打破了皇子在上书房读书的最小年龄纪录,谁还敢认为小小的六十阿哥福惠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奶娃娃?

    如果说皇上的上述行为已经令世人极其强烈地感觉到了六十阿哥的存在,那么后来皇上待福惠阿哥的与众不同还有更加出格的地方,其中雍正二年命怡亲王带着年仅三岁的福惠阿哥前去木兰狩猎就极为不同寻常。要知道这个时候福惠阿哥才三岁(虚岁四岁),三岁的娃娃连弓箭都拉不开,马也骑不了,可是皇上仍然要求怡亲王带上小阿哥,为什么呢?

    满人是尚武的民族,而皇上当然清楚自己的短处是什么,那就是武力不够高强,让一个武力不甚高强的父亲扮演儿子成长中极其重要的彰显力量的角色委实有些强人所难。此外现在又是在孝期,又是要忙于国事,皇上实在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来亲自培养一个文武双全的未来国君,怎么办呢?幸好还有万能的怡亲王!不但文武双全,而且忠心可靠,还是小阿哥的亲叔叔,交到怡亲王的手上,皇上当然是十二万分的放心。

    不到两岁行师徒之礼确定了师徒名分,三岁就随叔辈出行狩猎,更不用细数平日皇上待福惠阿哥的点点滴滴都无不向世人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那就是“朕待六十阿哥绝非寻常”。

    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而皇后娘娘的心思也是通透的,世人都能够看透的东西她更是不在话下,福惠阿哥则是未来帝王的有力竞争者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否则皇上怎么可能这么不遗余力地大力栽培呢?毕竟福惠的前面还有几位兄长,皇上对那几位年长阿哥的栽培力度绝对是不能与六十阿哥同日而语,就算是雅思琦所生的嫡长子弘晖也没有两岁拜师、三岁塞外狩猎的超常规待遇。

    如果说冰凝作为皇上的红颜知己意味着儿女情长,福惠作为储君人选之一意味着江山社稷,而皇上从来都是视江山社稷为第一位,视爱情为最后一位,那么冰凝与福惠在皇上的心中孰轻孰重,高低立见。

    说到这里就不难看出,福惠阿哥的到来不是一个偶然现象,而是作为被逼到绝境的雅思琦背水一战中的最后一枚利器,前来发挥他的最大功效。

    雅思琦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后宫女人不得干政的祖训让她无法从国家大事、群臣百官方面入手,而作为红颜知己和真心爱人的天仙妹妹不按常理出牌,出师不利、沉戟折沙,将她满打满算的一盘好棋下得不堪入目、险象环生。怎么办呢?背水一战的雅思琦唯有将心思动到福惠阿哥的头上。

    幸好翊坤宫不只有一个天仙妹妹,还有一个六十阿哥,不管是江山社稷还是红颜美人都出自这一个宫中,令雅思琦的绝地反击总算是不那么艰难,如果连福惠阿哥都搞不定皇上,雅思琦也就完完全全地认命了。这是天要亡她,是命中注定,既然人要对老天爷心存敬畏之心,切不可违逆老天爷的意思,那么她也就不再存任何痴心妄想,也不再做任何垂死挣扎了。

    这一次皇后娘娘能否逃得过老天爷的惩罚呢?那就要看福惠阿哥的本事了。

    皇上对这个最为看重的六十阿哥确实是天生就没有任何的免疫力,尽管他刚刚和冰凝怄了一肚子的气,尽管他在听到“六十阿哥求见”的禀报时还在犹豫是否同意,然而当他看到福惠阿哥带着一抹强烈的阳光出现在他的眼前,看到那个活泼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阿哥带给他所有的青春、活力与希望的时候,皇上的大脑就立即停止了一切思维能力,只在这一瞬间就没有了半点主张。

    “起来吧,到朕的跟前来。”

    此时皇上已经离开了主位正在屋子中央,但是福惠阿哥的到来令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然后就没有半点犹豫地重新坐回到主位上。皇上的这一连串的举动都是在福惠行礼请安之际,因此小阿哥当然不知道他的皇阿玛已经重新落座,以为还是他刚刚进屋站立在屋子中央的模样,骤然听到此番吩咐极为诧异,不知道自己到了父皇面前该如何行事,结果行礼完毕之后抬起头来见到的情形竟然是他的皇阿玛已经正襟危坐了,当即心中大喜,三步两步跑到皇上面前,承欢膝下。

    皇上虽然极其喜爱福惠,但他不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特别是弘时阿哥的经验教训更是令他心有余悸动,而元寿和天申与他不甚亲近,每每父子相见犹如老鼠见猫一般的情景也是令他既尴尬又后悔,不想同样的悲剧再发生在福惠的身上,也是因为实在是发自内心地爱极了这个小阿哥,所以皇上才会在六十阿哥的身上寄予了更多的望子成龙的希望,才会格外地严格要求他,倾尽全力悉心栽培他,就是想要他既能够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又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正是因为福惠的身上寄托了皇上太多的希冀,以致于背负上了皇上施加的太多的压力,因此对于小阿哥这个时候前来冰凝的房里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今天四位师傅都没有进宫教授课业吗?”

    皇上之所以一口气指定了四位大清帝国学问顶尖的人担当皇子阿哥的师傅,就是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忙了,担心一位师傅忙不过来。要知道这四位大人在现如今的大清帝国可谓是最有学识最顶尖的人才,而且品德高尚、忠心耿耿之人。如此德才兼备之人,皇上当然是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如果仅仅是担任皇子之师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屈才了,因此这四位师傅首先是担任了要职,是朝中重臣,其次才是皇家师傅。这也是皇上曾经在上谕中特意指明的一点:遇有暇时,或一日一次或隔一日一次入内廷,教三个小阿哥读书。

    正是如此,皇上才有些奇怪,不知道福惠阿哥怎么会这么清闲,大上午的时间竟然不用读书而是来找他的额娘,若是一个师傅忙于公务,难不成四个师傅都忙于公务?还是说福惠阿哥偷懒呢?

    皇上确实是冤枉小阿哥,今天确实是四个师傅没有一个能够腾出闲暇时间。毕竟这四位师傅都是朝中重臣,公务实在太过繁忙,他们实际上只是挂名师傅,其精神上的作用要远大于实际教书功效。

    对于这个情况,皇上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由于元寿和天申阿哥正是读书的年纪,因此皇上单独给他们请了专职的师傅,不久蔡世远受人举荐经皇上考核正式开始为两位皇子授课;而弘时阿哥虽然已经成年,但是皇上仍是没有放松他的教育问题,于是特别下旨令王懋竑在三阿哥书房行走,也即实质成为弘时阿哥的师傅,这样的话,在那四位大人没有时间的情况下,几位皇子不至于没有书念。于是在平时的日子里,就变成了元寿天申阿哥一同随蔡世远读书,弘时阿哥单独由王懋竑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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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2章 专职师傅

    三位年长皇子都有了自己的专职师傅,而六十阿哥因为年龄实在是太小,皇上就是想要给他配备一个专职师傅也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情况。毕竟福惠将来很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因此皇上又开始犯起了选择困难症,就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给福惠阿哥起个大名,不知道全天底下哪一个字最能够配得上他的六十阿哥一样,在这件事情上皇上也是搜遍了天下名师大家,仍是觉得左一个配不上帝师的头衔,右一个配不上帝师的名号,于是福惠阿哥的专职师傅问题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的搁置并没有令皇上感觉到丝毫的压力。一来是福惠阿哥确实是年纪太小了,按照皇子五岁入上书房读书的规矩,六十阿哥还有两三年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这位父亲为儿子精挑细选师傅了;二来不是还有冰凝吗?学识渊博、品行端正、兰心蕙质、眼界宽阔,这么一个十全十美之人给福惠授课完全是绰绰有余,因此即使是没有一个专职师傅来教导,小阿哥的学业也定是不会耽搁下来半点,对于这个问题皇上当然是一万个放心。

    而福惠阿哥的现实情况也是完完全全如皇上所规划的那样,当某一位挂名师傅有时间进入内庭给几位皇子一同授业解惑的时候,福惠跟着兄长们一起前去读书、聆听师训,而在挂名师傅们一个都没有时间前来授课的时候,小阿哥就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了。虽然名义上是自由支配,但是因为冰凝十分注重小阿哥的学业,自然是亲自担当起小皇子的启蒙教育,而且她也像每一个望子成龙的父母那样,恨不能让福惠早早成为栋梁之材,因此每日将小阿哥的课业安排得满满的。

    其实冰凝并不是这样一个苛责的额娘,毕竟有那么多的人生乐趣,读书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只有将读书当作乐趣才会激发福惠的读书愿望,对于这一点,冰凝还是充分认识到的,因为她也是从这么小的年纪走过来的,深知兴趣是指路明灯,快乐是人生的源泉。然而冰凝虽然有那么多的美好愿望,但是皇上对福惠阿哥表现出来的期盼早已经超出了小阿哥的承受能力,令冰凝也在无形之中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从本心上来讲,冰凝当然不想让天性活泼可爱的福惠过早地背负上人生的重任,从而失去了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本该拥有的童真和乐趣。要知道她自己从前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从湖广那片山水之间走出来的“野姑娘”,被那一方水土养育面成的她对自由充满了无限的热爱,直到现在她仍是对自己的父亲感激万分,感谢年大人给了她一个用金山银山也买不到的快乐幸福的童年时光。虽然长大一些以后由于面临选秀的压力,担心冰凝太过无拘无束的性子将来嫁到婆家会吃大亏,年家这才不得不屈从于世俗的要求,按照贵族小姐的标准去培养她。而冰凝虽然很有自己的主张和见解,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温室中成长的花朵,哪里能有足够的能力与老天爷抗争呢?最终她不得不认命地去努力去做一个合乎规矩合乎礼仪的大家闺秀。尽管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但是她的这颗初心永远都不会改变,对自由的向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正是因为自己的这段成长经历,让冰凝在关于福惠的教育教育上私存了很多自己的主张。当初与皇上发生世子之争的时候,她还能够不管不顾地与皇上讨价还价甚至撒泼耍赖,都是为了向他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那就是要顺其天性、不争名不逐利。而当时他也答应了她的,视福惠的资质情况再做定夺,不宜太早下论断。然而世事难料,当皇上继承大统之后,形势就完全变了。

    尽管冰凝不想让自己的六十阿哥争名逐利的初心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作为王爷的世子,福惠更多的是坐享名利,而成为储君则不仅仅是享受名利,更多的是身上背负的江山社稷的重任。在面对福惠阿哥的成长问题上,冰凝第一次陷入了两难境地。既想让他享受到童年的快乐时光,远离权力的纷争,可是她也深知,帝王不仅仅意味着权力,更多的是责任,如果福惠真是几个皇子之中资质能力都是最突出的,难道她还要坚持从前的原则吗?

    此时的冰凝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可走,从皇上让两岁多的福惠阿哥参加拜师礼,一同上学堂,文房四宝赏赐之物与其它阿哥没有半点的差别,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一道道的沉重枷锁,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冰凝一直都是一个有自我主张的人,因此她很少会妥协。然而正是因为这个不愿妥协,人生的路走得总是磕磕绊绊,终于,为了爱情,她不得不学会了妥协,现在到了六十阿哥的教育问题上,她又再一次面临着必须放弃自己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原则的境地。

    毕竟世子不同于皇子,如果再用从前她那套顺其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放任自流的方式教育六十阿哥,误人子弟事小,误了江山社稷事大,冰凝当然是拎得清孰轻孰重。于是不仅仅是福惠阿哥背负的责任日渐重大,就是她这个当额娘的也顿觉肩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

    于是在冰凝的严格督促之下,福惠阿哥的日常作息完全按照皇上规划的那样,或者更确切地说,按照皇上所期望的那样,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执行。在有师傅前来授业解惑的时候,福惠就和三位兄长一起前往上书房,在没有师傅授课的时候就来到自己额娘这里接受私塾小灶,冰凝俨然成了六十阿哥的专职师傅。

    这个情况皇上当然非常清楚,也是极为欣慰,毕竟冰凝能够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按照他的所希望的样子去做,而不再整日里跟他扯福惠阿哥的后腿,皇上当然是太知足了。不过由于刚刚跟冰凝闹了别扭,又借着六十阿哥的台阶继续留下来,他自然是要没话找话,既然是没话找话,皇上的问题当然是格外地没有水准。

    福惠阿哥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此时听到皇上的问题,以为自己没有认真读书被皇上抓了一个现行,自然是觉得非常委屈。不过六十阿哥实在是个小人精儿,察言观色的本领那是得了皇上的真传,虽然还不到三岁,却是早早就体会到了皇上待他与待其它兄长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大人都会恃宠而骄,更不要说两岁多的小孩子了。因此虽然觉得委屈,但福惠阿哥没有一丁点儿的心慌,相反却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而觉得格外理直气壮。

    “回皇阿玛,今天师傅们一个都没有功夫来给儿子们授课,所以儿子才来找额娘读书的,只是太凑巧了,皇阿玛您也在这里,实在是太难得了!”

    皇上原本就对福惠阿哥喜欢得不得了,此刻听到小阿哥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是觉得好似抹了蜜一般地甜,心情大好之下,立即又追问起来。

    “噢,这些日子都跟你额娘读什么书了?”

    “回皇阿玛,儿子这几天正在学的是《爱莲说》”

    “《爱莲说》?”

    皇上万万没有料到福惠阿哥现在学习的意是这篇文章,从前这篇文章对于他来讲,是成百上千的名篇佳作之一,然而自从那一年他们一家三口在园子里采莲的经历之后,《爱莲说》对于皇上而言意义变得很是不一样了。

    当福惠阿哥这个《爱莲说》才刚一出口,就将皇上的思绪瞬间就推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时候冰凝才刚刚二十岁,那时的皇上还躲在园子里做他的闲散王爷韬光养晦,而悠思小格格也是与福惠阿哥同龄,两岁多的小娃娃。直到现在他仍是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知了不停地叫着,他正躲在柳荫之下半读书半思考,可是一贯注意力非常集中的他怎么忽然间就走神了呢?原来远远地走来了一双俏生生的佳人。一个紫衣罗衫,闲庭信步,一个青衣粉褂,捕蜂捉蝶,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他的视野,掀起心头点点涟漪。

    那一天的后来又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他们一家三口泛舟湖上,他为悠思采摘的莲蓬,小格格向他卖弄的诗书,他向她表露的心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然后就是先皇的幸园、留膳,还有冰凝的借琴和献曲……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的时间,然而《爱莲说》这三个字登时将皇上的思绪全部打乱,那一天发生的种种全都一幕一幕地在皇上的脑海中持续上演,他惊诧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怎么会是这么的好,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论大小哪怕是极小的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格外清楚,甚至于那一天冰凝穿的是哪件衣裳,悠思格格与他说话用了什么样的神情他也全都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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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3章 再考爱莲

    往事如烟,往事又是如此的不堪,虽然皇上最终失去了悠思格格,可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所有小故事、所有小秘密,他全都记得。望着眼前的福惠阿哥,也是个头同样大小的娃娃,也是稚气十足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的神态,望着眼前的小阿哥,皇上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六年前的那一幕再度重新上演。

    “福惠,《爱莲说》全都学完了吗?”

    “回阿玛,学得差不多了。”

    “什么叫学得差不多了?”

    “就是,就是额娘已经都教完了,可是儿子……”

    “既然你额娘已经全都教予你了,你就应该是学完了,正好朕还有些功夫,你就背给朕听听吧。”

    “回阿玛,儿子这就背给您听。水际草木之花,可爱都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背到这里,一直语速轻快的福惠阿哥开始打起磕巴来。

    “那个,那个……”

    毕竟六十阿哥此时才两岁半,能背下这么一大段已经是实属不易了,不过平日里因为冰凝要求非常严格,福惠也不想在自己阿玛面前丢脸,可是越急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越急,眨眼之间这张粉嫩小脸就变成一片通红,小脑门上开始密密麻麻地冒起了细碎的小汗珠。

    皇上一贯是个苛责之人,若是元寿天申他们背不出书来,心底的火气早就噌噌噌地往外冒了,脸色也是阴郁得吓人,然而万事到了福惠这里全都会成为例外,面对同样没有流畅顺利地背下书来的六十阿哥,皇上此时的心情却变成了满满的心疼,恨不能自己替他背出下面的句子。

    不过皇上再是心疼小阿哥,然而到底他还是当惯了严厉的阿玛,一遇到读书的问题总是不自觉地板起面孔来,再者说了,他此刻的身份不仅是阿玛,还是考官,怎么能够徇私舞弊呢?因此皇上不管此时心中有多么的焦急又有多么的心疼,但他始终都是未发一言,静等福惠自己去解脱困境。

    然而困境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解脱得了的呢?一方面福惠的心情实在是太紧张了,皇上再是宠他,再是待他与众不同,但说到底皇上本身并不是如怡亲王那般平易近人,又是帝王之尊,因此六十阿哥对自己的阿玛是又敬又爱又怕;另一方面福惠又太过渴望在皇上的面前有一个完美的表现了,年纪就是再小,福惠阿哥也是明白,自己和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不是同一个额娘,阿哥们的学业不仅仅是给自己挣脸面,也是在给自己的额娘挣脸面。

    由于心理负担太重,以致福惠阿哥原本就背是不尽纯熟的课文此时连磕磕绊绊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小脑袋瓜一时短路,忘了个精光。而皇上呢,非但没有半句安慰和鼓励,反而如炬的目光就像芒刺一般直直射向福惠,吓得小阿哥将一切都忘记了,什么课文,什么给额娘挣脸面,统统全都忘光了,只剩下对他皇阿玛的畏惧,原本一开始其乐融融的一对父子此时变成了一对猫和老鼠。

    就在皇上急得不行,六十阿哥被吓得不行之际,就听耳畔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予谓菊……”

    这道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一道轻风,一下子抚慰了福惠阿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抚慰了皇上那颗焦燥不安的心,就连屋子里刚刚那股紧张尴尬的气氛都即刻疏解开来。有了冰凝的这三个字提示,福惠一下子就像是开了窍似的,后面所有的内容全都一骨脑地想了起来。

    “回皇阿玛,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福惠阿哥一口气将余下的课文一字不差,一点磕巴没打,一气呵气全部背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字背完的时候,皇上的脸色早就从隐怒未发变成了频频赞许,而六十阿哥的脸色也从一脸畏惧换成了自信满满,父子两人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其乐融融的状态。

    皇上当然知道,这一切功劳都要归之于冰凝,对她的及时出手相助暗暗地存了感激之情,毕竟在刚才的情形之下,虽然他也想帮福惠一把,但他这个又当阿玛又当教官之人实在是不能够做出给小阿哥放水的事情,否则的话他的权威岂不是要荡然无存?而冰凝却不一样了,她担当的既是额娘又是师傅的角色。作为额娘,她从来不会惧怕皇上的威严,作为师傅,她的适时提携也算上多大的罪过,因此于情于理她都是最适合替六十阿哥解困之人。

    皇上当然是对冰凝的“放水”表现十分满意,虽然对福惠很是严格,但他也是格外疼爱,看到小阿哥满脸通红急出一脑门子小汗珠的样子,心里当然是无比的煎熬,最终虽然不是福惠自己想起来的,但是对于这个结果也是令皇上非常欣慰,毕竟是才两岁多的小娃娃,能记下这么多实在是不容易。

    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冰凝肯于出手相助,这才是令皇上最为心慰的一点,若是放在平时,皇上当然更在意六十阿哥的功课,但是在今天,在两个人刚刚翻了脸,同时做出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走各的独木桥的决定之后,在皇上找不到下来的台阶还要借助福惠阿哥才得以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冰凝适时主动出手,缓解了父子两人之间的紧张。面对这个既有七窍玲珑心,又识大体顾大局的女人,他怎么能够不感激不欣慰呢?

    皇上心情登进大好,福惠阿哥当然是不再紧张害怕,自然而然地笑逐颜开起来。不过毕竟还是年纪小,六十阿哥虽然已经会察言观色,但是还不太会仔细分析其中的奥妙,就好比现在,小阿哥看到皇上龙颜大悦,以为是自己刚刚将文章全篇背诵下来的缘故,心中禁不住地暗暗窃喜。

    若论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自然是皇上要力拔头筹。看到六十阿哥先是半路卡壳而紧张万分,继而得到提示自信大增,再到后来顺利背诵完毕而暗暗松下一口气,再到现在因为他这个皇阿玛的赞许而欣喜若狂,小阿哥的每一点心理活动都没有逃脱他这双如鹰隼般的眼睛。虽然这是一个小孩子自然而然的心迹流露,不过皇上还是要再好好地提点小阿哥一番,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福惠,刚刚你背诵文章的时候,可不全都是自己背下来的吧?”

    “回皇阿玛,儿子刚刚有一点点记不太牢靠了。”

    “那你后来又怎么记起来的呢?”

    “回皇阿玛,是额娘帮助儿子想起来的。”

    “对的。今天阿玛再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是一个民间的俗语,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如果你受了他人一滴水的恩惠,最少应当回报人家如涌泉之水那么多才可以,这句话只是打个比方,最主要的是要世人懂得知恩图报,在得到他人恩德的之后,要记得回报他人,你明白了吗?”

    “回皇阿玛,儿子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呢?”

    这一回福惠阿哥被皇上这句话给彻彻底底地搞糊涂了,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受了谁的恩惠,受了什么恩惠,现在又要回报对方什么。望着六十阿哥一脸茫然的模样,皇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明刚才他已经开宗明义讲好了,这一次是冰凝帮助福惠成功背全了文章,然后他才讲了这个涌水之恩的俗语,怎么转眼之间小阿哥就只记得了俗语忘记了前面的事例呢?他这么聪明伶俐的六十阿哥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愚钝不开窍了?

    面对这个一会儿聪明透顶一会儿稀里糊涂的小阿哥,皇上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责备舍不得,赞扬也不应该,不理不睬又于心不忍。被两岁多的娃娃折磨得不知所措的皇上心中又急又是气,着急是因为福惠,枉他这么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竟然是一丁点儿都没能上了他的道儿,而生气则是因为冰凝,刚刚还那么心有灵犀地主动替小阿哥解困,缓解了他们父子间的尴尬局面,然而现在到了需要给他这个夫君解围的时候,怎么就突然间一声不吭变作了一个闷葫芦?

    想到这里,皇上好像突然间又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福惠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呢,原来完全是因为有她这个额娘!小阿哥的这个额娘也是这般的聪明起来绝对是天下第一,糊涂起来也是天底下找不出来第二个!果然是什么样的额娘就教出什么样的阿哥,一点儿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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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4章 额娘不哭

    皇上被冰凝母子气得是七窍生烟,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今天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要不怎么总是处处受制、处处受气呢!

    急归急,气归气,不管怎样,总是要尽快躲过这个尴尬局面才行,总不能父子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儿地干看着吧。于是实在是没了法子的皇上只好回过头来望向冰凝,目光中又是无奈又是埋怨:看看你教的小阿哥,到底是让朕说什么可好?!

    结果不回身去看还好,皇上这个突然间的转头,竟是被映入眼帘的冰凝吓了一大跳。只见她一双眼睛早已经因为蓄满了泪水而红肿成两个小桃子,目光也之中也是充满了神伤,哪里还有刚刚与他针锋相对时的那副冷漠与疏离的模样?这个样子的冰凝真真地是将皇上吓坏了,不知道是因为小阿哥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哭得这般伤心,那两只像大桃子似的眼睛刺得他这颗心疼得要命。

    皇上与冰凝是一样的人,都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跟他来硬的,皇上能跟你来不要命的,你若是跟他来软的,皇上当即也是会心软得不行。因此皇上从来都不怕与他闹个天翻地覆的冰凝,她敢跟他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他就敢跟她路归路、桥归桥,但是他最害怕这个哭得天昏地暗的冰凝,根本不用她哭成这个样子,只要是落一滴眼泪,他都会心疼得似针扎一般,仿佛冰凝落下的不是一滴眼泪,而是一枚银针,刺得他全身疼痛不已。

    此时此刻,面对悄不作声之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的冰凝,皇上看在眼中,也是跟着不由自主地心酸,尽管他不知道冰凝为何伤心难过,只是觉得她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特别不好受。

    “那个,好端端地,你哭什么呢?”

    这句话,不过短短的十来个字,竟是自从皇上进到这个屋子以来,对她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语气从表面上听起来是埋怨,然而实际上却是无尽的关怀在其中。冰凝那么兰心蕙质的一个人,怎么听不出来这句话的与众不同呢?

    此时的冰凝真是恨自己,为什么可以坦然地面对他的横眉冷对,却是要在他的点滴柔情之下溃不成军?原本冰凝已经是哭成一个泪人,而皇上这般温柔以待更是令她招架不住,更是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只不过才刚刚跟他怄过气,她实在是不想这么快就是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下迅速地缴械投降,然而伤心快要到崩溃边缘的冰凝太需要一个怀抱来安慰她这颗悲伤欲绝的心。于是在皇上这句话问出之后,冰凝缓步上前,一把将福惠阿哥抱进怀中。有了这个依靠,身子终于稳住了许多,继而压抑已久的轻啜之声一下子就冲破了喉咙的束缚,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房中。

    福惠阿哥被冰凝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给弄懵了,刚刚还沉浸在与他的皇阿玛恢复其乐融融的状态而喜不自禁,此刻被冰凝这个痛哭失声吓得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没有犯一点儿的错,怎么就把额娘给惹哭了呢?

    “额娘,您怎么了?您为什么要哭呢?福惠没有惹您伤心,也没有惹您生气呀。”

    福惠阿哥不问还好,这一问,又是勾起了冰凝的伤心事,令冰凝的心情没有半点缓解,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冰凝哭得更厉害,不但让皇上的心难受得不行,也让福惠担心得不行。

    “额娘,额娘,您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好不好?您要是再哭,儿子也要哭了。”

    福惠哪里是也要哭了,分明是直接就哭了出来,冰凝是他最亲最亲的人,比皇上还要亲不知道多少倍,如果皇上生气,六十阿哥只是害怕,而冰凝若是伤心,福惠恨不能自己替他的额娘伤心难受。

    望着一时间哭成一团的这对母子,皇上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总这样哭也不是个法子,他不想冰凝总是哭个不停,他也想好生去安慰她一番,只是碍于福惠在场,还有一众的奴才们,他总归不好意思去主动劝慰冰凝,因此当务之急是要他们先退下再说。

    “徐嬷嬷,你就由着小主子哭成这样也不赶快来劝劝?”

    “回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徐嬷嬷当然不是想要袖手旁观,只是一边是当皇阿玛的,一边是当额娘的,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当奴才的主动往前凑的道理?现在好不容易皇上发话了,虽然有些委屈,但总归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于是徐嬷嬷一边自责一边快步上前将福惠阿哥抱在怀中,好生相劝。

    “小主子,娘娘这是高兴呢,您背书背这么好,给娘娘长了这么大的脸,娘娘这是喜极而泣呢。”

    皇上本意是想让徐嬷嬷领着福惠阿哥赶快退下去,哪里想到这个奴才竟是驴唇不对马嘴,说得根本不在点儿上,真是让他头痛不已,眼看着冰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这心里头自然是心疼得不行,于是急急地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好了,你赶快和小主子一并退下去吧。”

    能够离皇上远远的,不被他的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徐嬷嬷自然是高兴不已,于是千恩万谢一番打算速速离去。然而与徐嬷嬷害怕成为替罪羊的心态不同,福惠阿哥却是舍不得难得一见的皇上,又担心快要哭昏过去的冰凝,自然是不肯就这么轻易地离去。

    “要走你自己走,小爷才不会跟你走呢!”

    皇上本意就是想要支走福惠,哪里想到小阿哥一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连他这个皇阿玛的话都不肯听了。若是依着平时的性子,皇上当然是不容自己的权威被打翻在地,不过,也正是因为对六十阿哥太过宠溺,令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都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惯例。

    “不想走就把你的额娘哄好不哭了,朕就同意你不用退下。”

    “真的?皇阿玛此话当真?”

    “当真。”

    “那……”

    福惠阿哥小脑袋瓜一转,当即就计上心来,于是立即将小脸转向了冰凝这边,皱着小小的眉头开道:“额娘,额娘您不要哭了,您再哭,儿子就不能呆在您跟前了,儿子不在您跟前,您就要更加伤心难过了,是不是?所以,您现在就不要哭了,好不好?好不好?”

    皇上一听福惠是这么一个劝法儿,真是被气得哭笑不得,冰凝为了自己的儿子,当然是会赶快闭嘴不哭,可是她心中的这个结却是仍然没能解开,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

    皇上猜得果然不错,为了让福惠阿哥和他的皇阿玛多呆一会儿,冰凝心中就是有再大的悲伤难过也要努力隐忍下去,从而了却小阿哥的心愿。可是泪水哪里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呢?不管她如何地努力,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流个不停,于是她赶快掏出帕子,不停地试去脸上的泪水,却不承想,才擦试了两下,帕子就全湿透了,再擦一下就要拧出水来。眼见用帕子擦的法子不奏效,生怕下福惠被皇上责备,急得冰凝只得是赶快哽咽着开了口。

    “那个,额娘不哭了,不哭了,你不用着急,不用担心,真的,额娘真的不哭了。”

    福惠终究还是小孩子,见冰凝一再向他保证不哭就信以为真,高高兴兴地向皇上去邀功请赏。

    “回皇阿玛,额娘不哭了,是不是儿子就不用退下去了?”

    福惠阿哥看不出来的事情,皇上却是心如明镜。他当然知道冰凝这是权宜之计,冰凝心疼小阿哥,可是他心疼冰凝呢。

    “福惠,朕有事情要跟你额娘说,你先退下去,一会儿朕与你额娘说完事情,朕再吩咐奴才去请你回来,你看这样可成?”

    皇上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待六十阿哥真的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忍耐力,如若此时眼前面对的不是福惠阿哥,他早就一吹胡子一瞪眼,直接摆出皇阿玛说一不二的威风来,哪里还有心思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用上缓兵之计?

    福惠虽然不舍得离开,但是皇上的这个法子听起来也还是不错,至少他还有再回来重享父子亲情的机会。另外冰凝平日里也是一直在教导他要听皇阿玛的话,不能有半点违逆,否则就是不忠之臣、不孝之子。想来这些大道理都被福惠听进耳朵里去了,因此当皇上即使是用商量的语气,小阿哥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回皇阿玛,儿子觉得这样可行,可是,您一定要说话算数,一会儿跟额娘说完事情,一定要吩咐奴才请儿子过来。”

    “当然,当然,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哪里会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那好,既然皇阿玛断言一定会说话算话,为了保证说到做到,那您就先跟儿子拉个钩吧。”

    “拉个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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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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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讲述雍正皇帝与年妃的爱情故事,基本尊重历史,不宫斗,不滥情,不虐恋,数字军团靠边站,康熙也只打打酱油,偶尔搞笑,基本煸情,志矢不渝、无怨无悔,只为写出我心目中的四爷,写出我心目中的爱情。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