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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向苍天借明月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txt下载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19章 封号(1)

    关于后宫册封这件事情,皇上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而且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当然也是痛苦抉择的结果。

    虽然说他只有七个女人,而后宫有品级的编制是十四个,但是严于律己的皇上不但待旁人苛刻,待自己的女人也是一样。

    在明明有皇贵妃可设的情况下,他只给了冰凝“贵妃”的品级,在明明可以有两个贵妃可设的情况下,他只给了淑清“妃”的品级,明明可以“四妃六嫔”可设的情况下,只定下“两妃两嫔”。由此可见,这一次的册封,他是对事不对人,无论是品级的确定还是人员的安排,都力求“严格”、“公平”。

    实际上,皇上直到最后将两份手谕交给礼部之前,仍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才交到高无庸的手中,那个时候,他仍在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做着关于给冰凝如何定品级的思想斗争,做着是将她册封为“贵妃”还是“皇贵妃”的思想斗争。

    如果不考虑任何其它因素,他当然想都不想就会册封他最为心爱的女人为皇贵妃,给不了她皇后的尊荣,他已经是万分愧疚、追悔莫及,而皇贵妃,相当于副后,他当然要毫不犹豫地将她册封为皇贵妃。然而,皇上虽然身为天子,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只要是人就要考虑世俗的目光、人间的烟火。

    正因为对冰凝的极度宠爱所以才不想让这份宠爱成为她初入皇宫的负担,在安排宫殿的时候已经极为偏心了,如果在品级上被封为“皇贵妃”,将其它人远远地抛在后面,皇上担心会引发众人的不满和敌对情绪。为什么册封了“皇贵妃”就是将众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呢?“皇贵妃”之后不是还有“贵妃”吗?确实是“皇贵妃”之后还有“贵妃”,然而在以苛责著称的皇上的眼中,其余所有的女人之中,他自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具备了“贵妃”级别的品行。如果冰凝被封为“皇贵妃”,在“贵妃”空缺的情况下,冰凝与众人之间拉开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大到足以成为对立面、足以树敌的程度。

    此外,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那件事情足以妨碍到了冰凝晋封“皇贵妃”,因为如果冰凝一开始就被册封为“皇贵妃”,而“皇贵妃”的前面就只有“皇后”了,也就是说,只要雅思琦一天在世,她就一天都没有再继续晋封的理由,而如果她一开始只是被封为“贵妃”,将来在那件事情中,她还能有继续晋封的机会。对此,皇上的心中也是也苦闷又无奈,所以才会在最后将手谕交到礼部之前,又左思右想了好久,最终在开口吩咐高无庸之前,又默默地在心中下了一番决心。

    原谅朕,这一次又要让你受委屈了,其实朕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你我都生在这个俗世上,就有摆不平、摆不脱的俗事情。为了大清的江山,朕唯有如此,希望你能体谅朕的良苦用心,因为朕要为你,也要为自己,筹划一个万全之策。另外,朕也知道,对于朕的这些恩典,你从来都看不上眼,尽管如此,朕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原谅”。

    就这样,冰凝因为利益的关系而被降级,至于淑清的“降”级,自然是她和弘时阿哥母子二人咎由自取的结果。从淑清的角度来讲,皇上当然是考虑了她曾经有失品行的过错,才会没有安排她在入宫之后继续享受与冰凝平起平坐的待遇。此外,她也是受了弘时阿哥的拖累。论年龄,弘时阿哥是皇上的长子,然而在这个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这位皇长子在做什么呢?依然紧紧地追随在廉亲王的身边,八皇叔长八皇叔短地鞍前马前后效力不止,皇上怎么能够不寒心呢?

第2620章 封号(2)

    在对弘时阿哥极度寒心的同时,日渐成长为翩翩少年的元寿阿哥则成为皇上心中稍许的慰籍。虽然元寿阿哥的资质远还没有达到皇上所期望的水平,但是在仅有的三个皇子之中,品行优于弘时,才学高于天申,无论各个方面都要出众一些,也算是矮子之中拔将军。因此既是为了实施惩戒,也是为了形成鲜明的对比,皇上在将淑清“降”为妃子的同时,元寿阿哥的额娘——惜月,终于有朝一日母凭子贵,与王府曾经的侧福晋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一夜之间跃上枝头晋升为“妃”。这就是皇上确定“两妃”格局的全部考虑。

    至于“两嫔”,因为要施以区别对待,以示公平、公正,因此在剩下的三个女人之中,总要有一个暂时出局。而这三个女人论品行,没有太大的差别,论优势,没有哪一个绝对胜出,因此最终只能是以儿女作为考量标准。韵音诞育了天申阿哥,功劳巨大,春枝虽然两个女儿全都早殇,但是她也有苦劳,于是那个不幸出局的女人只能是落在无儿无女,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云芳身上。

    从这个结果上来,冰凝、云芳都是被以严苛著称的皇上出于种种考虑而被直接降级,用自己的牺牲成全了皇上;淑清、韵音和春枝则是品级与品行相当,不偏不倚;只有惜月,是这次册封之中唯一的受益者和幸运儿。

    从前惜月与韵音两个人几乎就像是双生子,无论什么都是一样,样貌、才情、出身、资质……两个人几乎就是齐头并进,你追我赶,连生儿子都是前后脚,几乎就是焦不离孟。但是从现在开始,因为元寿阿哥的缘故,惜月开始了大踏步前进的步伐,而将韵音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解决了品级问题,剩下的就是确定封号的事情。妃嫔的封号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起名字,而最大的作用,当然也是与名字一样,就是为了以示区别。因为不论汉姓还是满姓,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重姓的嫔妃比比皆是。而女人的闺名是极其隐讳的,除了她们的父兄与夫君,不能由任何男人称呼,否则就是有伤风化之举。作为尊贵的主子,就连贴身侍女都不能直呼其名。

    由于姓氏会重复,闺名不能公开,那么无论是官方还是在私底下该如何称呼她们,或者说区别她们呢?这个时候,封号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否则同姓氏、同品级的妃嫔将会出现无法被尊称,甚至被混淆的尴尬局面。

    由于嫔妃的封号只是相当于“起名字”,不是定品级,因此完全由帝王自行确定,无需经过礼部核准。就像起名字一样,一般情况下,帝王都会根据被封妃嫔的品德品行,以及她本人突出的个性特点,或是希望她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选取相应的字作为封号,既是寄托了美好的寓意,也是为了相互之间以示区别。

    皇上原本就是汉学造诣极深之人,因此为女人们确定封号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完全是轻而易举、信手掂来。

    首先是淑清。对于淑清,皇上因为曾经的爱之深,以至于现在的痛之切,特别对姐妹们不能和睦相处,对弘时一味骄纵令他很是心存芥蒂,因此对于她的封号,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字。出自《论语·述而》:子之所慎:齐,战,疾。意即“孔子平常非常小心注意的事情就是:齐、战、疾。”

    在这里,“齐”作为通假字,与“斋,斋戒”相同,即“齐”与“斋”同义。古人在祭祀前要沐浴更衣,不吃荤,不饮酒,不与妻妾同寝,整洁身心,表示虔诚之心,谓为“斋戒”。而齐斋同义,清心寡欲谓之斋,古人在举行国家大典或祭天地祖宗的时候,便要斋戒。所谓“斋戒”就是清心寡欲,因此斋指的就是内心的修养,气质的变化,在《礼记》中变化气质第一步工夫,就是要“斋心”,“毋不敬,俨若思。”。所以孔子认为“斋”是最谨慎的三件事情之一。

    皇上当然是希望淑清能够言行谨慎、清心寡欲,因此将她的封号确定为“齐妃”。

    对于惜月,皇上首先想到的是“熹”字。“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出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母凭子贵的惜月,前程当然是一片光明。虽然将来哪一位皇子能够继承大统尚不可知,但小小年纪的元寿阿哥已经将天申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至少也会被封为亲王,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因此,惜月的封号被确定为封“熹妃”。

    对于韵音,这样一个温顺贤淑、慎言谨行、宽厚仁爱的女人,皇上只用一个“裕”字就充分体现了她最美好的品德,因为包众容物谓之裕,于是韵音的封号被确定为“裕嫔”。

    对于春枝,他的第一个女人,皇上选择的是“懋”字。懋,同“茂”,盛大之意。但实际上,他的本意并不想选取盛大之意,而是取了懋字的另一个含意,即“美好”之意。作为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作为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留在心中的永远都是最为美好的记忆。因此,春枝的封号被确定为“懋嫔”。

第2621章 贵妃(1)

    至此,皇上完成了封号的确定。可是,怎么少了冰凝呢?怎么所有的人都有封号,只有冰凝没有呢?皇上最宠爱的不就是冰凝吗?怎么竟会忘记她了呢?

    皇上怎么可能会忘记她?事实上,皇上不是忘记了她,而是冰凝根本就不需要封号!封号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以示区别、避免混淆吗?既然只有她一个人是贵妃娘娘,跟谁都不会出现相混淆的局面,那么他还有什么必要再另赐封号呢?看看佟佳太皇贵妃吧,当了一辈子的后宫之主,也不需要先皇为她另赐封号,因为在这三十年里,康熙朝只有她一位贵妃娘娘,跟谁也不会混淆,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尊称她为“佟贵妃娘娘”,不管是谁,只要说到“贵妃娘娘”,任何人都知道指的就是她。

    康熙朝的贵妃娘娘是佟佳贵妃,那么雍正朝的贵妃娘娘就是年贵妃,因为皇上早早就打定了主意,终他雍正一朝,绝对只会有冰凝这么一位贵妃娘娘,因此封号对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也就不用他劳神费心了。

    此外,再退一万步来说,假若真的是需要给冰凝确定封号,那可是真真的要难为死皇上了。对于他最心爱的人,皇上一定要让她拥有天底下最最美好的名字,福惠阿哥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小阿哥今年已经虚岁两岁了,早就到了序齿的年龄,然而那个至关重要的名字一直被他耽误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取大名。如果真是需要给他的仙女起名字,那可真是再耽搁上五年的功夫也不一定有结果。以他那一根筋的想法看来,全天下最美好的字,选哪一个都不能充分体现冰凝的良好品行,因为她的良好品行太多了,无论选了哪一个字,都是以偏盖全。

    品级确定了,封号解决了,时间也拖得足够久了,皇上终于在雍正元年二月十四日,向礼部连下两道上谕。

    第一道上谕是关于皇后的册封事项。

    谕礼部:朕奉皇太后懿旨:风化之基,必资内辅人伦之本,首重坤仪。此天地之定位,帝王之常经也。嫡妃那拉氏,懿范性成,徽音素著。孝敬尽乎承欢,惠慈彰于逮下。宜承光宸极,显号中宫。应立为皇后,以宣壶教。朕祗遵慈训。王妃为皇后应行典礼,尔部详察具奏。

    第二道上谕是关于嫔妃的册封事项。

    谕礼部。奉皇太后懿旨,侧妃年氏封为贵妃。侧妃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钮钴禄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懋嫔,格格耿氏封为裕嫔。尔部查例具奏。

    在礼部发出官方文件的同时,女眷们在东六宫中的居所也全部尘埃落定:淑清位居钟粹宫,惜月位居景仁宫、韵音与霍沫位居承乾宫,春枝和云芳位居延嬉宫。

    在那两道上谕下发之前,皇上并没有跟冰凝说起过这方面的任何事项。不管是佟太皇贵妃、和太贵妃、密太嫔、勤太嫔搬迁慈宁宫,还是云芳未能被册封为一宫之主,甚至是对春枝的提前敲响警钟,他都亲自进行了解释和说明,但是对于这个在他心中占据了最重要位置的女人,他却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因为他知道,冰凝根本不在乎这些。所有他看成宝贝似的东西,别人看成金贵至极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既然她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他还自讨没趣地说这些惹她厌烦做什么?

第2622章 贵妃(2)

    朝中官员们对于这两道上谕表现出来异乎寻常的惊讶,就是新晋荣升为皇后的雅思琦也是始料未及。在她看来,皇上对天仙妹妹那可真是掏心掏肺,不可能是为了暂时考验冰凝,待将来表现良好,再留出进一步册封的余地。雅思琦清楚地知道,要不是因为她这个谪妻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皇上可是敢把皇后这个位子给了冰凝呢,怎么现在反倒是畏手畏脚起来,连皇贵妃的位置都舍不得了?对这个天仙妹妹,皇上还能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呢?

    除了惊讶之外,皇后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要知道前些日子她们姐妹两人同心同德、并肩做战,患难之中见了真情,现在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结果她自己顺理成章地被册封为皇后,而天仙妹妹却没有得到她应该得到的皇贵妃,虽然她知道这是皇上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有他的方方面面的考虑,但是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回想起来仍是令她唏嘘不已,也让她对冰凝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与愧疚,仿佛这个结果是她向皇上吹了枕边风。尽管她也知道冰凝不会这么误会她,可是她仍然忍不住在册封之后的第四天,借着与皇上商讨别的事情,状作不经意地向他提了出来。

    “万岁爷,臣妾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只管讲就是,何须这么吞吞吐吐。”

    “那臣妾就胆大妄为一回了。冰凝妹妹,明事理,懂礼数,顾大局,实在是挑不出来一点儿错处来呢,臣妾怕她这回有些想不开,抹不开面子……,”

    “皇后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以为她想要皇贵妃这个位置?唉,其实,朕比她更想要这个位置。”

    皇后一听这话,当场就愣住了。既然万岁爷想要给她这个位置,皇上又完全能够办得到,那为什么还不做个顺水人情,将天仙妹妹册封为皇贵妃?难不成是他提了出来,妹妹拒绝了?妹妹那么知书达礼之人,怎么可能这么驳万岁爷的面子?要不就是他们两个人又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也不应该呀!虽然妹妹总是跟万岁爷对着干,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可是万事都顺着皇上的心意,恭顺温良,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违逆万岁爷呢?

    “回万岁爷,恕臣妾愚钝,您这番点拨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呢。难道是冰凝妹妹自己不想要?”

    “皇后,你不需要明白什么,朕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请你平时就多照顾她一些吧,前些日子她受了不少苦,朕也没有时间常常陪她,这一次册封的事情又很是亏欠,朕有些……”

    他没有说出来后面那半句话,他其实是想说“朕不敢去看她”。对云芳他也是万分愧疚,但是他还能够有勇气正视问题,能够勇敢地面对问题,但是对于冰凝,他心中的愧疚可以说是有亿万分,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虽然他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她不在乎是她的事情,而他愧疚是他自己的事情。

    皇后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皇上的吩咐她丝毫不敢怠慢,因此和皇上谈完之后的第二天,她就赶快去了翊坤宫。冰凝早就被她免了每日的请安礼,因为她实在是担心天仙妹妹再出什么意外状况,只要是能平平安安地把小皇子生下来,就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了。

    其实早在冰凝搬到翊坤宫的第二天,当时还没有被册封为皇后的雅思琦就立即前来探望了一番。当时她才一走进正殿,就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毕竟眼前的那布局,那陈设,简直就是与怡然居一模一样,不但是大家具、小饰品,甚至那有些褪色的窗纱都是出自于怡然居,令她恍然以为回了府里,而不是身处皇宫。不过片刻的愣神之后,她也就明白了,他这是将她的还有他们的一切全都原封不动地搬来了宫里。面对此情此景,皇后既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又心生微微的酸楚:万岁爷对冰凝,那真是花了用尽了心思,确实是细微之处见真情。

    当小武子亲自将雅思琦迎到正殿,并大声禀报皇后娘娘驾到的时候,冰凝正心满意足地看着湘筠格格和福惠阿哥两个小娃娃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屋子足够大,然而里面挤了大大小小三个主子,再外加三个丫头、一个嬷嬷,全都齐齐聚集在一起,包括冰凝在内,全都围着两个小主子团团转,一屋子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与孩子们分别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她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虽然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们终日朝夕相处,但仍是难以弥补她们两个来月分离的痛苦。重获母子(女)之乐的冰凝,每天从早到晚更是不错眼珠地亲力亲为照顾这两个孩子,连中午的午休都要两个孩子歇在她房里,只有晚膳过后才由徐嬷嬷和凝霜各自带走她们的小主子。

    对此情景月影的心里既是担心又是无可奈保,毕竟冰凝现在身子越来越沉了,还要亲自带福惠和湘筠,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可她也理解冰凝的心情,不要说她家小姐了,就是她月影在永和宫的那两个月时间里,也是每当想到小阿哥和小格格就忍不住直想掉眼泪。现在好不容易母子(女)团圆,她怎么可能忍心再将她们拆离?万般无奈之下,于是只好千叮咛万嘱咐湛露和凝霜,甚至是徐嬷嬷,要她们千万精心伺候,万不可累坏了主子。

第2623章 说客(1)

    听到那一屋子的笑声,正在远远地走过来的雅思琦心中总算是稍稍地得到些安慰,毕竟这一次她是带着皇上的嘱托,前来安慰失意的天仙妹妹,现在看来,或许她真的是有些多虑了?陪在雅思琦身后的小武子一直在小手翼翼地伺候,他这座宫殿的大总管,对此见惯不怪,不用看就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热闹景象,只是皇后娘娘……想到这里,小武子故意用了平日大了许多的洪亮嗓音高呼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果然,小武子的这一嗓子,屋子里登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料到皇后怎么会挑这个时间大驾光临。乔迁之喜早已经祝贺过了,冰凝的身子也没有大碍,皇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屈尊前来呢?想不明白其中原由,但毕竟今天雅思琦是第一次以中宫娘娘的身份来到翊坤宫,因此包括冰凝在内的众人全都如临大敌,赶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迅速各就各位俯首行礼。冰凝本是想出门亲自迎接,结果还不待她走到房门口,房门就被小武子轻轻推开,随着珠帘拨拢之处,出现的正是愈发端庄持重的雅思琦。

    “妹妹给姐姐请安。”

    皇后万没料到天仙妹妹竟然迎到了房门口,还俯身行了大礼,吓得赶快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雅思琦这是生怕冰凝因为向她行礼而再有什么闪失,那她可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前些日子姐姐不是已经跟妹妹说过了嘛,以后可是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了。”

    “回姐姐,咱们姐妹既然进了宫里,就不能不守宫里的规矩,这老祖宗留下的礼制,妹妹岂敢偏废……”

    “你这不是有了身子吗?若是小阿哥有什么闪失,你这是后悔都来不及的事情。”

    “姐姐说的是,妹妹只怕现在,不比从前在潜邸的时候,人多嘴杂……”

    “妹妹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老祖宗可是饶不了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姐姐说免礼就免礼了。”

    “妹妹知道姐姐的好意,只是姐姐乃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对您失礼就是失敬,如果妹妹带头对您失礼,这让旁人看了去,岂不是又有了嚼舌根的机会?”

    皇后见冰凝执意坚持,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心急如焚。她现在是万分担心天仙妹妹有什么意外或是闪失,以前是因为有德妃娘娘从中作梗,防不胜防,好在妹妹没出什么大的意外,皇上也体谅她的难处,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她们全都搬进了后宫之中,皇上特意将众人都安排到了东六宫,只将她和冰凝安排在西六宫,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好好照顾天仙妹妹吗?前两个月险像环生的时候都没发生什么意外,现在就她们姐妹两个,又是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她这个皇后可是一点儿也逃不了干系。因此面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她免礼令的冰凝,万不得已之下,雅思琦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妹妹,你就听姐姐一句话吧。妹妹的身子现在可是金贵得很,就算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况且,如果被万岁爷知道了你还要对我行大礼,一定会认为这是姐姐存心难为你,姐姐这不是百口莫辩了吗?”

第2624章 说客(2)

    雅思琦说的是实情,皇上将天仙妹妹当成稀世珍宝,她虽然贵为皇后,有掌管后宫的大权,可是她哪里敢管年妹妹什么,只要冰凝顺顺当当地生下小阿哥她就阿弥陀佛了。见皇后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冰凝知道皇上从来都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她也不想给那拉姐姐添麻烦,于是只好不再继续坚持,而是改口说道:“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再因为这件事情跟你费口舌了,记住了吗?”

    “回姐姐,妹妹记得了。”

    “那就好。噢对了,这些天连日辛苦操劳,你身子还好吧?”

    “多谢姐姐惦记,妹妹一向可好,又让您费心了。”

    “身子没有大碍就好,你身子好好的,不用万岁爷惦记着,就是替万岁爷排忧解难了。”

    “妹妹谨记姐姐教诲。”

    冰凝不知道皇后今天为什么特意过来,不会就是随便过来看看,再问候一下她的身体,然后聊聊闲天这么简单吧?后宫中有那么多的事情,皇后早就忙得恨不能手脚并用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闲功夫跟她聊大天?

    皇后也是因为时间宝贵,没有更多的时间跟冰凝聊闲天,于是寒喧过后就尽快步入了主题。

    “今天姐姐过来,一是看看你的身子,二来呢,也是想跟你说说这册封的事情。昨天当着众人的面,姐姐也不好多说什么,今天就咱们姐儿俩,姐姐就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一回妹妹没有被册封为皇贵妃,不是因为妹妹做得不够好,而是万岁爷也有万岁爷的苦衷和打算,希望妹妹以国事为重,多多体恤。”

    听着皇后的这一番话,令冰凝顿入五里云雾,也更加猜不透她的来意:皇后姐姐这是代表皇上来的吗?如果是,皇上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为人,怎么会认为自己是那种贪慕荣华、在乎名利的人?如果不是,皇后何苦特意要来宽慰自己?

    这后宫里需要安慰的人太多了!首先是云芳,明摆着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待遇,连一宫之主的位分都没有得到,这可是皇上所有的女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封为主宫娘娘的女眷,这让云芳姐姐的脸往哪儿搁?

    韵音也是非常吃亏的一个人。她和惜月两个人无论是资质还是资历,全都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各自的阿哥:天申只是比元寿更顽皮一些,读书没有元寿阿哥上心而已,心智上也没有元寿更为成熟冷静罢了,但是他们才是十来岁的娃娃,顽皮是天性,成熟才是异质。

    淑清应该说是小有遗憾。毕竟作了那么多年的潜邸侧福晋,而且比冰凝相比,她入府早了二十年,即使是晋封侧福晋也比冰凝早了一年,如果单纯只是论资历,她可真是要将冰凝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而且贵妃的定制是两人,皇上完全可以送她一个顺水人情,将两个侧福晋一并都册封为贵妃。可是坚持原则、坚持公平的皇上就是没有送出这个顺水人情,而且还将淑清降为与惜月同一级。要说脸面难看,淑清的脸面岂不是要比她冰凝更难看吗?也更需要安慰不是?

    有那么多的姐姐们因为这次册封的事情需要安慰、宽心、解释,怎么皇后就特意要来安慰她这个已经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贵妃妹妹了?

    搞不清状况的冰凝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受宠若惊,因此只能是据实回复雅思琦。

    “回姐姐,妹妹从来都不看重这些,而且妹妹已经享此殊荣,相比其它的姐姐们,妹妹心中很是惭愧。”

    皇后当然知道天仙妹妹从来都不看重这些,但是皇上看重!而且是非常看重,以致连亲自面对冰凝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好当着冰凝说出来,她需要替皇上留些脸面,毕竟他连亲自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还要借助她这个皇后之口。

    替皇上当说客,雅思琦并不是非常擅长,因为她不太能够完全摸得透冰凝的脾气,相反,她到是更看得透皇上一些,毕竟是做了三十来年的夫妻。尽管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她又非常乐意来担当说客的角色。如果她不替皇上把这些道歉的话一五一十地当着天仙妹妹的面说出来,他的心里一定憋得难受。皇上心里不舒坦,她这个皇后,甚至整个后宫所有的人心里都跟会跟着心里不舒坦。

    随着皇上的继承大统,不管是雅思琦还是冰凝,甚至是淑清,皇上的女人们全都尽弃前嫌,忘记了争风吃醋,相反一个一个地都变得大度宽怀起来,因为她们无论怎样争宠,前提自然是她们的夫君平平安安,如果没有了皇上的平平安安,她们哪里还有心思争名夺利?于是淑清收敛起来刁蛮,惜月不再算计,韵音和云芳更加的小心谨慎,春枝也关心起政局,冰凝更是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言听计从,也会时不时地受宠若惊。她们都知道,皇上为了国家大事已经操碎了心,她们这些做女人的,唯有把自己管好,才算是力所能及地为皇上排忧解难。

    雅思琦何尝也不是这样?今天的这个翊坤宫之行完全是她自己主动揽下的差事,为的不就是让皇上减轻一些对冰凝的内心愧疚吗?如果她的这个亲自出面能够令皇上心里好受一些,她自己不也会跟着心安一些吗?

    为了圆满完成这次重任,也是为了将皇上的心意充分传达到,雅思琦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重新开了口。

    “姐姐知道妹妹从来不看重这些,不过呢,虽然你不看重,但是万岁爷的心里总是觉得亏欠着你。希望妹妹多体谅皇上的难处,万不可因为这件事情跟万岁爷心存芥蒂。”

    雅思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抚上了冰凝的手,又轻轻地拍了两下。

第2625章 家信(1)

    眼见皇后语气与态度都是这般的诚恳,冰凝渐渐地有些相信,或许那拉姐姐真的是受皇上之托前来向她说这番话的?虽然这番话听着不是很舒服,毕竟她从来都不计较名利与得失,然而雅思琦的亲自前来以及那一番语重心长之语,仿佛她竟是皇上所有女人中最不识大体、最不顾大局之人。不过冰凝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不舒服而跟雅思琦冷言冷语的话,那她就真的是成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之人了。

    “姐姐的教诲,妹妹全都记在心里了,请姐姐放心吧。”

    话说到这种程度,雅思琦知道她该起身告辞了,不管冰凝听进去多少,至少她自己获得了心安。

    皇后走了,冰凝的心情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她的心情一直起起伏伏,难以平静,只不过不是因为没能被册封为皇贵妃,而是因为一封信。现在雅思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实在是忍不住,于是她快步走到书桌边,将抽屉里静静地躺了一天的那封信又拿了出来。

    这封信是她昨天收到的,当时她刚刚从坤宁中回来。因为皇上下发了上谕,将福晋册封为皇后,于是她们六个姐妹们齐齐来到长春宫,向新晋皇后私底下表达了礼节性的祝贺。实际上,皇后不仅仅有官方文件的发布,还应该有一个册封典礼,就好比皇上的继位,既要凭借先皇遗诏作为官方文件上任,还要举行一个登基大典来昭告天下、以示正统。而皇后包括贵妃也不例外,除了皇上的上谕之外,也还要举行一个册封典礼来昭告天下,只不过由于此时正值先皇大丧,这个册封典礼就被延期了,至于延期到什么时候,并没有特别的规定,但至少是要等到先皇一周年祭日之后方可举行。

    官方的册封典礼最快也要到雍正元年十一月以后,但是同为皇上的女人,私底下的礼节性祝贺必不可少,于是众姐妹约了个时辰,齐聚长春宫,向雅思琦表达了由衷的祝贺。因为是在先皇大丧期内,又是在皇宫这个各路眼线密布之地,这些新主人们自然是小心翼翼,不敢造成半点声势,生怕成了旁人手中的把柄,从而拖累了皇上。因此这个道贺的规模非常小,仅限于皇上的妻妾们,当然还有霍沫,形式上也只不过是姐妹们围坐一起,喝喝茶,吃口点心,再聊几句闲天,连饭都没敢在一起吃就各自散了回去。

    自长春宫与翊坤宫几乎就是一墙之隔,因此冰凝第一个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才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书桌上的这封信。

    湛露没有陪伴冰凝前往长春宫道贺,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恭候她的归来,此时见冰凝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于是一边为她更衣一边赶快解释。

    “回主子,这封信是齐公公刚刚送来的,说是苏总管差人送过来的。”

    果然是家信!冰凝一听说是苏培盛差人送来的,顾不得湛露正在服侍她脱披风,就这样,一只胳膊还挂着披风没有完全脱下就急匆匆地走了上去。她一直在期盼着婉然姐姐的来信,已经盼了很久,很久。她急于想知道姐姐的所有情况,现在走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

第2626章 家信(2)

    然而她的每一次期盼都伴随着每一次的落空,不管她有多么急切地想要知道有关婉然的消息,却是身为贵妃娘娘,竟然无计可施,因为她却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和渠道。她不可能为这么点儿小事情去询问皇上,皇上已经为国家大事操劳得心力交瘁,她哪里还敢因为一己私利前去打扰?从前她还可以借着十四阿哥到宫里请安的机会问一问他,然而自从搬离永和宫以后,连见到十四阿哥的机会都没有,于是这条路也被封得死死的。

    家信,家信,在她最急切、最需要的时刻,就像做梦一样立即出现在了冰凝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不惊异万分,欣喜异常?只是当她急急地从湛露的手中接过信,展开一看,满脸的欣喜万状瞬间化作了目瞪口呆!

    不是婉然姐姐,竟然是二哥!是二哥的信!二哥的信!冰凝暗暗在心中狠狠地狂呼了两声,由于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喊出声来,她竟是将双唇咬出了血珠。

    虽然不是她期盼已久的婉然姐姐的信,但是年二公子的来信实在是太过意外又太过令她惊喜万分!因为很久以来,仿佛就是自从冰凝成婚以来,年二公子几乎是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给她写过,更不说什么家信了。有关年二公子的情况,冰凝都是通过家人的层层转述方才有所耳闻。又因为间隔过长以及多人转述等原因,冰凝听到的有关她二哥的消息不是老掉牙的旧闻就是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对于这个现状,冰凝当然格外清楚她二哥的良苦用心,无非是担心冰凝身为王爷一个极不得宠的侧福晋,自身都是难保,处境既尴尬又微妙,他这个二哥又是个脚踩两只船的奴才,若是与冰凝联系密切,怕不是要被那个历来多疑的夫君猜忌他们兄妹二人通过家信传递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年二公子生怕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闪失,都有可能为冰凝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年二公子的仕途不需要依仗冰凝出手为他铺就,凭他自己的能力与实力,足以在官场上风生水起;另一方面,有关冰凝的消息他也不需要直接从冰凝这里获取,年府在京城也不是小门小户,想知道冰凝的消息自然会有渠道,因此家信已然成为雷区,任谁也不敢触碰。

    十多年的雷区,怎么随着冰凝入宫当了贵妃娘娘就一下子解禁了?突然间接到年二公子的来信,猜不透其中端倪的冰凝被这个意外惊喜搞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对于前十几年来,年二公子从不曾给他的妹妹寄过家书这个情况,冰凝猜得确实是一点儿都不错。除了担心冰凝被素来喜欢疑神疑鬼的王爷误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个冰凝自己也意识到了,但却不愿意勇敢地面对和承认的一个原因。

    这十几年来,连年二公子自己都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站在哪一个阵营。从内心上来讲,他当然是愿意继续与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保持紧密的联系,但是从客观情况上来看,他是王爷的妹夫,不站在一条阵线上不但他自己说不过去,就是冰凝也会受了他的牵连。就在他举棋不定之际,十四阿哥出征西北了,作为抚远大将军负责前线作战。而他年羮尧呢?被先皇同时委以重任,作为川陕总督负责后勤保障。他们一直私交深厚,又经过了并肩作战的生死考验,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十四阿哥除了在阵营上的相互依存、紧密联系之外,当时由于储君之争正喧嚣尘上,几乎达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谁也没有见过先皇的遗诏,谁也不敢肯定是哪一个皇子会继承大统,一切全都是尘埃未定,就是这样,年二公子凭借超级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觉察出来先皇对当时的王爷似有似无地总是有些偏心。不是他年二爷墙头草随风倒,而是现实逼迫得他唯有脚踩两只船才能明哲保身。

    在如此水深火热的形势之下,年二公子哪里还敢与冰凝有任何联系?不管将来是十四阿哥胜出,还是王爷夺得天下,冰凝,他最至亲至爱的妹妹,他不能允许自己的一点点失误而令她受到丝毫的牵连和影响。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冰凝没有理由儿一生的幸福和平安。

    他向冰凝许下的承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二哥在,一定会护得你的周全!这是冰凝成亲之后行回门礼的那天,在年家花园中,他向冰凝郑重承诺的誓言。冰凝被赐婚给当时的王爷,就意味着她不可能独善其身,或许有一天,她不得不被迫卷入这场斗争中,而他作为她最亲的哥哥,一定要尽一已微薄之力,护得一些是一些。

    于是就像冰凝猜测的那样,在她刚刚成婚的那些日子,鉴于雍亲王府是个规矩多水又深的是非之地,而且年二公子也知道王爷是个厉害角色,相反冰凝则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深闺女子,再是天资聪颖、禀赋极高,但是在以狡诈多疑著称的王爷面前,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冰凝初入王府,两眼一摸黑,万事开头难,因此他绝对不敢贸然给她去信,生怕稍有不慎而给他的亲妹妹带来灭顶之灾。

    而作为如此亲厚的兄妹,年二公子何尝不想知道冰凝当了王爷侧福晋之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无奈之下,他只得是每日里给菩萨多烧不知道多少柱高香,求菩萨多多眷顾他的好妹妹,同时,他也不停地自我安慰,相信冰凝有足够的智慧,根本不需要他的任何指点和帮助,他不给冰凝写信,就是不给她添乱,就是保得她的平安和周全。

第2627章 国舅(1)

    没有书信往来,王府又是禁地,没有许可不能随意前往,这让年老爷和年夫人也是六神无主起来,整日里眼巴巴地苦等自己宝贝女儿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年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又愁苦的气氛之中,时不时地还能够从年夫人的房里传出来低低的饮泣。

    如何让二老心不致因此而断了与冰凝的联系呢?就在年二公子也一愁莫展之际,简直就是天无绝人之路,才嫁进王府没几天的冰凝竟然是意外地获得了娘家姐姐可以隔三差五前去探望的恩典。这让年家上下登时喜出望外,玉盈每次去之前,年家二老以及二公子不停地对玉盈千叮咛万嘱咐,三个人对冰凝的问候全加起来,玉盈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转述不完。而每次回来之后,他们三个人围着玉盈东问西问,你一言无一语,足足说上四个时辰仍是觉得玉盈带回来的消息是那么的不解渴,恨不能将眼前的玉盈立即换成冰凝站在他们眼跟前才好。玉盈自是变不出一个大活人来给他们,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所能地将她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甚至是猜测的,只要是关于冰凝的所有消息,全都半个字不落地说个一干二净。于是玉盈成了王府与年家之间的联络员,成了年家二老眼中的大菩萨。对此年二公子当然也是,有玉盈从中穿针引线、传递消息,岂不是要比留下白纸黑字成为把柄的家信强多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去,令年二公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有朝一日,玉盈与王爷的私情突然间浮出水面!直到那个时候,年二公子才如梦方醒。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万事都是有它的因果和缘由。而且他竟然吩咐玉盈充当信使,这不是更给了那两个人随时见面的借口和理由吗?他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在内疚与自责之余,年二公子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王爷那么金贵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跟八竿子打不着的玉盈有了私情?难不成就是因为按照他的吩咐为冰凝与年家传递消息,才增加了他们见面的机会,令他们日久生情?如此说来,冰凝凄惨的婚后生活岂不是由他这个最亲的二哥一手亲自造成的?

    陷入深深自责之中的年二公子简直就是痛心疾首,既恨玉盈的见利忘义,也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当他急急地向十四阿哥写了求援的亲笔信,急急地促使玉盈成功地变为婉然之后,年二公子知道,从此以后想要得到冰凝消息的路也一并被堵死了。

    没有了婉然从中传递消息,年家如何得到冰凝的近况?年老爷和年夫人在气恨婉然之余,也为断了冰凝的消息而整日忧心难过。年二公子是孝顺之人,也是疼爱冰凝之人,为此他不得不动用了在王府中布下的眼线。

    年二公子在王府布下眼线本是为了打探王爷方面的消息,结果哪里想到最终竟成了打探自己妹妹消息的唯一途径。自家亲妹妹的消息居然还需要动用眼线才能知晓,年二公子只觉得人生实在是既悲哀又无奈。

    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在后来得到冰凝与王爷的关系转好并渐入佳境的消息之后,年二公子喜极之余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结果却是好景不长,当冰凝成为王府里最受宠的主子之后,西北之战却又正式打响。身处两大阵营,左右逢源的年二公子可是真真地犯了愁,好不容易妹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得了王爷的宠爱,如果因为他这个二哥而失宠失势,他真是要后悔终生。

第2628章 国舅(2)

    事态果然不出年羹尧所料,前年的秋天,包括他自己亲生儿子在内,一众年家子侄大大小小四十多人被王爷悉数调往京城之后,他与王爷的关系变得既紧张又微妙,而恰恰在那个时候,又传出来冰凝与王爷闹翻,继而失宠的消息。远在四川的他闻听此言,当即捶首顿足:凝儿,你这是何苦呢!二哥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二哥只需要你与王爷两人好好地过日子!这是二哥最大的心愿,凝儿你怎么就不知道啊!

    经此事件,年二公子当即立断,命令眼线即刻停止向他禀告年侧福晋的消息!由于得不到宝贝女儿的音信,年老爷和年夫人又是担惊又是受惊又是焦急,硬撑了些日子之后终于熬不住了,写信要年二公子赶快寻些冰凝的消息过来,否则得不到消息的他们怕是就要活不长了。

    即使有家父家母以死相逼,年二公子仍是没有松口,尽管被年老爷大骂他是不肖子孙,年二公子仍是坚持了这个决定,当后来牡丹台风波被人添油加醋、绘声绘以地悄然流传出来之后,他在万分担忧冰凝的同时,也是万分庆幸及时收手,否则以王爷的手段,他私自布下眼线,暗地里打探王府消息的事情肯定会在这次彻查之中败露出来。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他是朝廷命官,是当朝天子亲命的封疆大臣,是在西北前线浴血奋战的功臣,王爷不过就是一个被他的皇阿玛稍稍器重一些的皇子罢了,年二公子万分担忧的自然是冰凝,如果眼线被王爷查了出来,不要说有牡丹台事件,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凭挖出年二公子眼线这一件事情,也是一定会让冰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以王爷的脾气禀性,不但要以此大做文章,而且绝对会一口咬定他们年家兄妹这是在行谋反之举!

    冰凝当然不知道年二公子为了得到她的消息不惜动用眼线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从不与她联系,就像是从此往后就没了他这个二哥之事,冰凝全都懂!开始的时候她还盼着二哥的来信,见不到他的家信,她还一度埋怨二哥去了四川,又娶了新嫂子,就把她这个妹妹给忘记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历练的增加,看多了人世间的巨变沧桑、人情冷暖,同时也随着年二公子的官职越升越高,经历了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冰凝连一星半点儿的娇嗔和埋怨都没有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为了保得他的妹妹平安和周全,不得已,唯有如此这般!

    虽然明白了二公子的心意,冰凝仍是觉得痛苦万分。嫁入天家作媳妇,真的就是亲人再也不是亲人吗?兄弟之间尔虞我诈,夫妻之间同床异梦,母子之间形同陌路,就连他们这么至亲至爱的兄妹之间都要偷偷摸摸,这是什么世道!

    此时此刻,见到这十几年来,二哥写给她的第一封家书,冰凝怎么能够不激动万分?她收到二哥写给她的上一封信,还是她在湖广的时候,二公子从京城写给她的。时隔这么多年,当她终于再一次见到那久违的字迹,久违的亲情,她禁不住地掩面而泣,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在梦中?

    没了她二哥的十几年的日子就这么过来了,现在随着冰凝入宫当了贵妃娘娘,怎么突然间二公子性情大变,不怕他那个皇上妹夫了?

    这不是在梦中,这是活生生的事实。年二公子之所以胆大包天起来,当然还是因为皇上。

    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皇上遵遗诏继成大统之后,在第一时间,也就是先皇宾天的第二天,在一口气下发的诸多圣旨之中,有一道是关于西北的,关于年二公子的。

    “并行文总督年羮尧,于西路粮响及地方诸事,俱同延信管理,年羹尧或驻肃州(今酒泉市)、或至甘州办理军务,或至西安办理总督事务。”

    在以十四阿哥回京奔丧的名义暂时夺下他的军权的同时,皇上特意下旨强调要求年二爷协同延信办理西路粮响及地方诸事,而且将川陕总督驻地扩大到肃州、甘州和西安。延信是宗室贵族,而年羮尧仅是封疆朝臣,皇上对他特别委以如此重任,当然是向所有人发出的强有力的信号。

    当年二公子亲眼看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皇上升任他为川陕总督的圣旨之时,远在边疆的他这才知道,大清朝的天已经变了,在这场变天的运动中,他自己没费吹灰之力就获利颇丰,不但官升一级,而且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国舅!

    十四阿哥的落败已成定局,皇上妹夫在第一时间向他摇出了橄榄枝,而冰凝又深居后宫,不管她得不得皇上的宠爱,就算是人质也好,或是筹码也罢,全都是他的牵挂,更是他的软肋。面对此种形势,年二公子怎么可能再有任何异心或是左右摇摆不定?他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死心塌地、誓死效忠。

    大局已定,年二公子心中积压了十来年的这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与冰凝相互联系往来了。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立即给冰凝修书一封,对皇上的继位表示了祝贺,同时也对冰凝光明灿烂的未来给予预贺,最后大致介绍了一下四川这边的情况。

第2629章 交心(1)

    年二公子修书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封信会在哪一天抵达京城,又能够在什么时候送到妹妹的手上,而且他也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册封冰凝,但是不管如何,他写信的时候,冰凝的身份仍是王府侧妃,于是在信封上,自然是落下了“年侧福晋”这四个大字。

    或许是天意,世上总是无巧不成书,年二公子时隔多年写就的这封家信,恰恰就在皇上向礼部发出上谕,册封嫔妃的那一天,出现在了冰凝的眼前。

    当她从长春宫与众姐妹们一起向雅思琦道贺之后回到翊坤宫,突然间手中就捧上了这封迟来的家信,令她只恐身在梦乡中,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眨一下眼睛,这封信就瞬间无影无踪了。当她好不容易确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之后,又是哭又是笑地不知看了多少遍,就算是看上一百遍,一千遍,仍是根本就看不够。因为见信如见其人,特别是年二公子那既遒劲有力又仙风道骨般的字,冰凝就是闭上眼睛都能够知道它们长得是什么样子,在她的心目中,也就是她二哥的字能够跟皇上的字相媲美。既然见不到她二哥本人,那么就是一天到晚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信看上两个时辰都不够,偶尔冰凝也产生了一丝幻觉,认为只要再多看一会儿,她二哥就能从这信上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轻抚上她的头说道:凝儿,二哥来看你来了。

    冰凝因为这封信而茶不思、饭不想,可是把月影急坏了。不过她知道是年二爷的来信,知道她家小姐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这封信,因此也不好再多劝什么。不过月影从前只偶尔见过婉然来住,这年二公子的信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到,自然是格外惊讶。要说年二爷不是最疼她家小姐吗?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他写过只言片语?半是疑惑半是欣喜,月影一边凑着热闹一边也是想将冰凝的心思从这信里拉出来一些,于是就把头伸到冰凝的眼跟前。

    “小姐,这是二爷的来信?”

    “嗯,是的。”

    “二爷都说了些什么?”

    “嗯,二爷说他一切都好,让我在京城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把身体养胖一些。”

    “哎呀,二爷这么大学问的人,怎么写的全是婆婆妈妈的事情啊?”

    “哟,月影真是长本事了,连二爷都看不上了,居然还敢嫌二爷婆婆妈妈了。那你想听二爷说什么?国家大事?”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像二爷这样的人,做这么大官又有这么大学问,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慷慨激昂、气壮山河之类的呢。”

    “唉,月影的学问也不小呢,都会用慷慨激昂、气壮山河这些成语呢。”

    “小姐啊,您就别笑话月影了,月影会的这点儿东西,还不会都是小姐您教的嘛!”

    月影实在是搞不明白,年二爷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怎么写给小姐的信,全是女人间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话题?

    月影奇怪不已,而冰凝的心中却是跟明镜一样的清楚。即使写的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二公子也全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研究,字斟句酌,小心谨慎,甚至是先打好草稿再誊抄下来寄给她。真若像月影盼望的那样,写些国家大事的话,她相信,二公子的脑袋不知道还能够在脖子上再多呆几天。

第2630章 交心(2)

    昨天刚接到信,冰凝兴奋了一整天。今天送走了一早前来替皇上前来当说客的雅思琦之后,令她禁不住再次翻看起这封信。皇上为什么要遣皇后过来当说客?他不是知道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名利吗?难不成这一次是因为二公子的缘故才令她没有当成皇贵妃?一想到这里,面对这久违的家信,冰凝不再是兴奋、欣喜,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即使与皇上夫妻恩爱、情投意合,冰凝仍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康熙五十七年的那次人生中的巨大的变故。如果她与皇上一直关系冷淡疏远,她也不会在那次巨变中被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恰恰是因为相亲相爱,才会更觉得备受打击,先是年家子侄四十多人被悉数调遣回京城,继而痛失福宜阿哥,令她失了心智。即使后来回过魂来,也是即刻与王爷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冷战,因为那时的她,因为自尊,因为骄傲,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也不能原谅他。

    这些年一路走来,特别是皇上登基前后这半年时间,她亲眼目睹了他与敌手们的斗争一步一步地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即使继承大统,仍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这让她充分认识到一条真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个时候,她为了尊严宁可与他决裂,而现在,她为了他宁可放弃尊严。在永和宫的日日夜夜,冰凝受尽了委屈和屈辱,可是她全都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他是她的全部,她的一切。

    冰凝深知,随着皇上继承大统,不论是从他们两个人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他们这个家的角度来看,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先说他们这两个人。从前他是夫,她是妻,现在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然而他是君,她是臣。

    再说他们这个家庭。从前他们只是一个小家庭,除了享有一些皇室的特权之外,与普通百姓无异,然而现在,家庭还是这个家庭,连人口都没有增加或是减少,然而这个家庭不再是小家庭,而是真正的天家,从此在这个家庭中发生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会立即上升到国家大事的高度。就说她现在肚子里正怀着的这个小阿哥,如果是降生在雍亲王府,只不过是成百上千的皇孙之一,但是降生在翊坤宫中,那就是未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储君。从前的王府,无论多大的事情都是家事,现在的皇宫,无论多小的事情都是国事。

    此时此刻,面对着二哥写来的家信,冰凝知道,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朝政的国家大事。既然是国家大事,她怎么可能将它只是当作一封普通的家信来看待呢?又有什么权力和理由私自据为已有呢?

    更何况,在皇上的所有女人中,母家势力最为强大的,足以影响到了朝政的程度,也只有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冰凝的为难不是在于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是在于由于没有任何先例可循,她该选择哪一个方式处置更为妥当。其它的姐妹们只需要安心地当好皇上的女人就足够了,所谓的给娘家谋些好处、利益,无外乎就是加个官、进个爵、封个赏,给点儿小恩小惠而已。可是她的娘家,她的父兄,全都是对朝廷、对国家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朝臣。她身为皇上的女人,与娘家的书信往来,就不再仅仅是家信。从她父兄的角度而言,家信同时具有官员文书的性质,而从冰凝的角度而言,她在家信中哪听只是写下只言片语,也不再仅仅只是代表她自己。

    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无先例可循,冰凝沉思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唤来了小武子。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在三更天之前放下过手中的御笔,今天也不例外,当处理完所有的奏折之后抬眼一看,又是三更天都已经过去一半了,不过望着全部处理完毕的公文,他的心情却是极为舒畅,正要准备收笔之际,只见高无庸又递上来一件。怎么还有一件公文?他疑惑地从高无庸手中接了过来,却发现这件不是公文,而是一封书信。

    “这是?”

    话一出口,他就立即发现了信封上的字――“年侧福晋”,再一看笔迹,怎么这么熟悉?

    待皇上将信将疑地翻到背面,只见火漆已经拆开,再拿出信一看,怪不得笔迹这么熟悉,竟然是年羮尧那个奴才写来的!待从头至尾全部看完,再翻来覆去地将信封、火漆也一并看了个里里外外,仍是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破绽,百思不解的皇上禁不住抬起头问高无庸。

    “没问题的也交给朕来看什么?苏培盛这是觉得朕太轻闲了吗?”

    “回万岁爷,不是苏总管,是贵妃娘娘差小武子给奴才送来,要奴才务必交与您。”

    在潜邸的时候,前些年他们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他守株待兔地等了十来年,都没有等到年二公子与冰凝之间的半点把柄。后来他与冰凝心心相印,再后来他们入主皇宫,他早早就撤销了对这兄妹俩人的监视布控,结果冰凝却主动交上来他曾经极其热切盼望的书信。

    面对着这封他曾经殷切盼望,如今却毫无意义的家信,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他当然清楚,冰凝交上来的,岂止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她交上来的,是一颗坦诚、真挚的心,一颗对他毫无保留、光明磊落的心。

第2631章 噩耗(1)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之间已进入到雍正元年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了,早春二月的枝头已经有了些微的嫩黄若隐若现。此时距离十四阿哥回到京城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边与皇上做着坚持不懈的斗争,一边也在苦苦地等待着塔娜一行的消息,结果与皇上的较量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而塔娜这边也似孤雁放飞一去不复返,让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任何结果。在此期间他也曾三番五次地悄悄派出人马前去打探,然而全都是无功而返。事到如今他的心中唯有万分后悔,后悔不该将如此柔弱的女人推上前线,更何况还是让塔娜她们走了几乎是绝境的蒙古大漠这条线,他这不是把女人们往火坑里推吗?他还算什么爷们儿?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是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老话说得好,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真若是哪天有人给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那还不如现在没有消息更好一些。

    一边是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一边是焦急不安的万分期待,还有与皇上之间似乎永远也看不希望的皇权之争,十四阿哥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现在的他不仅仅只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而是像是一个坐在火山口上的,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他大发雷霆,见此情形,自从新年过后,就连穆哲都开始躲他远远的,生怕被他迁怒而惹火上身,因此整个十四贝子府,除了翠珠以外,十四阿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女人长的是什么样子了。

    今天是二月十八日。廉亲王只知道他的十四弟最近心情格外不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无非就是与皇上的较量中处于劣势的结果,于是他自做主张约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几个人出趟城小聚一番,让十四阿哥好好散散心。十四阿哥虽然根本就没有心思参加这些聚会,但是他实在是太苦闷了,而且他总是驳八阿哥的面子也不太好,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是没有办法东山再起了,也只能是暂时借助廉亲王这棵大树乘一会儿凉,再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于是十四阿哥终于同意了今天的出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法子,索性就借这个机会一醉方休,暂时忘却这些烦心事,快活一时是一时。

    就在十四阿哥准备停当抬脚就要出发之际,就见他们府里的大管家还有一个浑身灰头土脸,一身家仆打扮的人跌跌撞撞地进门来,大管家还没有开口,那个灰头土脸的奴才竟然率先开口向他禀报。

    “启禀爷,向管家差奴才给爷递口信,小福晋一行已经到德胜口了。”

    “什么?都已经到德胜口了?那你们前面怎么没差人来报消息?你们让爷找得可是好辛苦啊!”

    十四阿哥虽然口中满是责备,但是有了塔娜一行的消息,他当然脱口而出之余,一把冲上前去,抓住那个家仆打扮的人问道。只是他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

    “是你?库布里?”

    “回爷,就是奴才,是奴才啊!”

    “你,你的嗓子怎么?”

    库布里曾经是十四阿哥的贴身奴才,面对这么熟悉的人,十四阿哥不但没能从外貌上一眼认出来,就是嗓音怎么也听不出来了?

第2632章 噩耗(2)

    “回爷,奴才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几乎是马不停蹄、滴水未进……”

    “一天一夜、马不停蹄、滴水未进?”

    一听到这个几个字,十四阿哥的心中登时升一股不祥的预兆,因为他相信库布里所言不虚,从他几乎认不出来这个奴才的情形来看,库布里绝对是经历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时速。

    “你不按照爷的吩咐,好好地保护小福晋,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爷怎么吩咐的你!你怎么能把小福晋丢下不管,你……”

    十四阿哥简直就要被气疯了。这库布里原来是他的贴身奴才,这些年因为岁数大了一些,他就换了一个新的贴身奴才给他跑腿,库布里则改为帮他做内勤方面的事情。在这一次的分头行动中,他特意将处世老道的库布里、为人精明的二管家向雅图,甚至是侍卫首领苏伯等精兵强将统统都留给了塔娜,而他自己则只带了侍卫首领孙泰以及二十来个随从,外加翠珠一个奴才。现在令十四阿哥极其费解的是,传个话本是件小差事,向管家怎么居然会动用库布里这个奴才?完全就是大才小用!难不成这个口信……十四阿哥再也不敢猜想下去。

    库布里被十四阿哥一阵痛骂,虽然感觉非常冤枉,但他一句辩驳的话也不敢说,因为他知道,他即将禀报的内容,一定会将他家爷气得发疯。所以向管家才会派他完成这个差事,毕竟他曾经是十四阿哥的贴身奴才,念在过往的旧情份上,十四阿哥再是气得发疯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小命,如果是换了其它的奴才回来报信,怕不是正在气头上的十四阿哥会做出拔剑相向的疯狂举动。毕竟这位爷的火气一直都不小,当着先皇的面都敢不管不顾,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奴才呢?

    自家爷的脾气禀性库布里当然也是份外清楚,他也知道向管家的难为之处,除了他,估计挑不出来第二个人能有足够的胆子敢站在自家主子跟前。

    “请爷息怒,请爷息怒,奴才愧对您的栽培,罪该万死,虽然奴才死不足惜,但是请爷听完奴才的禀报,再处罚不迟。”

    “你,你赶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爷,小福晋一行都很顺利,一直按照爷的吩咐,乔装改扮成商旅队伍,好不容易行走到阿拉善的时候,正遇官兵查房……”

    “官兵?那种荒野之地,连个鸟都不会在那里拉屎,怎么会遇到官兵?再说了,你们是奉公守法的商人,官兵能查出来你们什么?”

    “回爷……”

    库布里不是因为十四阿哥的一痛臭骂吓破了胆而不敢回话,而是因为一路急驰回京报信,片刻不敢耽搁,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确实如他刚刚所说的那样,滴水未进。待不好容易进了府里,又因为急着给十四阿哥回话,再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此时此刻他的嗓子干得就像是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烧个不停,令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十四阿哥见库布里一个劲儿地往嗓里干咽唾沫,脸憋得通红,特别是那嘴唇,常人都是或深或浅的红色,而他则是一片苍白,而且表面覆了整整一层的翘起来的白皮。十四阿哥这才意识到这个奴才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于是赶快示意翠玉给他递口水过去。库布里足足喝了三大盏,才算是稍稍缓过些劲儿来,脸色也略微红得不那么刺眼了,知道十四阿哥心急如焚,于是他也没敢待主子发问就赶快继续开口。

    “回爷,奴才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些官爷一进了客栈就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给包围起来,为首的几个人连查也没查,直接就奔小福晋的房里去了。当时奴才因为不在近前,不知道情形如何,事后听向管家给奴才说了才知道,官爷让小福晋和格格们都离开各自的房间,什么都不许带,全都集中到客栈老板娘住的后院,奴才们则被拉到前厅,由官爷看管起来……”

    “后来呢!小福晋的房里被官兵搜了?”

    “回爷,是,是的。”

    十四阿哥一听说塔娜的房间被官兵搜了个底儿掉的消息之后,登时冷汗一猛子就出了一身。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最为沉重的致命的打击!他如此精心地策划,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这些天来的音信杳无,也令他曾有过隐隐的预感。然而,十四阿哥既是极为自负地认为绝对不可能出岔子,也是出于逃避现实而不愿意承认有可能会出岔子。

    此时一听到库布里禀报塔娜她们一行遇到了官兵,他实在不敢想象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够蹊跷地遇到官兵就很不寻常了,而官兵居然会搜查女眷的客房,如果不是事先就有了预谋和目标,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地在那荒蛮的大漠相遇,又突遭准确无误的查房?

    “那些官兵是把客栈里所有的房子都搜查了,还是只搜查了你们住的这几间房?”

    “回爷,应该是都搜查了,因为和奴才一起集中到前厅的,还有很多其它住店的人。”

    “那……,官兵搜到什么没有?”

    “奴才的房里没有搜到什么,只是小福晋……,房里的那九口箱子,官爷说是金银财宝,要拿去充公……”

    一听到九口箱子统统落入了官府之手,十四阿哥当即是胸中一口腥甜之气涌了上来,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一个踉跄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众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形,登时全都慌了神儿,赶快七手八脚地冲上去,将他抬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又是闻鼻烟,然而十四阿哥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第2633章 查房(1)

    库布里跟着他家主子爷当了十多年的差,从来没有见这番情形,当即也是被吓得浑身哆嗦,在众人七手八脚救人之际,唯有他一个人没有上前帮忙,而是不由自主地原地跪了下来。望着满屋子忙前忙后的奴才们,他的内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浑身的颤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爷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么点儿金银财宝呢?这才说到被官爷搜走了九箱子金银珠宝,爷就气昏了过去,这要是再把后面的事说出来,爷还不得要了自己的这条小命?

    一屋子的奴才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翠珠拿了一把扇子朝他使劲地摇了三十多下,十四阿哥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要知道现在才过了隆冬,春寒料峭时节,谁也没有想到用扇子,幸亏翠珠急中生智,一把扇子外加三口鼻烟,终于让十四阿哥稍稍地缓了点儿神过来。而他的眼睛才刚刚睁开一条缝,就立即满屋子搜寻起库布里来。结果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大堆的男男女女,唯独不见那个该死的奴才,气得十四阿哥又是一口腥气涌了上来,心急如焚之下也顾不得翠珠正在为他擦试,一把夺过帕子,声息虚弱、含混不清地问道:“库布里那奴才呢?”

    “奴才在,奴才在。”

    不管屋里的奴才忙乱成什么样子、惊吓成什么样子,库布里一直跪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刚刚的那番情形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因为后面他还没有禀报的事情更加的骇人听闻,因此面对十四阿哥如此过激的反应,库布里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当然是除了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不敢有半点儿造次。

    当初二管家向雅图安排由他负责回府报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不要说十四阿哥,就是普通人家遭此变故都是无论如何难以接受,然而他这个当奴才的已经尽心尽力了,那些官兵仿佛是天兵天将,连向管家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儿儿突然出现的,难不成是孙猴子变出来的?

    那一天的发生的所有事情,既蹊跷又震惊,让他库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也是他一辈子都不想记住。时隔多日,即使今天再回想起来,再向十四阿哥重述一番,对库布里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身心折磨,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是被十四阿哥治了死罪也要一五一十地向他的主子说个一清二楚。只是在这个详尽的回忆与重述之中,库布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了都充满了绝望恐惧和心惊胆战。

    那天,他和众人一样,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惊扰。平时都是他与向管家紧挨着住在两个相连的房间,此时向管家正在安排事情还没有入住,他则先进到自己的房里收拾,因此一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独自一人的库布里极为警惕地将房门紧紧地从里面拉上门栓,又顶了一张椅子,才做完这些他就听到了店小二正在挨门挨户地敲门,以及请求客官们配合的乞怜声。库布里无奈,只得开了房门,只是他刚一开门,就见门外哪里还有店小二的影子,竟然是两位官爷。

    库布里跟随十四阿哥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大世面、大场面没有见过?不要说什么官爷,就是钦差大臣,也得在他们十四爷面前点头哈腰。可是现在,就这么两个无名小卒--也就是所谓的官爷,竟然狗仗人势,胆敢指着库布里的鼻子呼来喝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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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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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讲述雍正皇帝与年妃的爱情故事,基本尊重历史,不宫斗,不滥情,不虐恋,数字军团靠边站,康熙也只打打酱油,偶尔搞笑,基本煸情,志矢不渝、无怨无悔,只为写出我心目中的四爷,写出我心目中的爱情。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