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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向苍天借明月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txt下载     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31章 回园

    秦顺儿虽然不知道那封书信的内容,但是他仍是如此肯定地认为年侧福晋出了大事儿,完全是因为王爷。从前他对冰凝的书信往来实施严密监视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由秦顺儿对付那些书信,比如伪造火漆,比如复原封缄,等等等等,甚至有一次因为试验矾水密信而失了手都没有受到王爷的责罚,因此现在秦顺儿虽然犯了大罪,但是他料定这一次仍会是安然无恙、平安脱身,因为王爷的火气全在年主子的身上,没有闲功夫理会他。

    王爷一行到达园子的时候已经是快三更天了,冰凝虽然已经歇下,但是还没有真正睡着,她哪里睡得着呢!湘筠哪天会过来府里?把哪几个精兵强将调配给小格格作奴才才不至怠慢了湘筠?姐姐什么时候启程赴西北?……那么多的事情千头万绪,搅得她大脑得不到片刻歇息,根本无法入眠。

    就在冰凝左思右想之际,忽然听到前院此起彼伏地响起“给爷请安”的声音,同时还伴有乱糟糟的脚步声。一定是王爷回来了!冰凝来不及多想就赶快抬起身子,还不待她开口问月影,就见这丫头从门外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快,快起来,爷回来了,正往咱们这儿走呢!”

    月影一边焦急地禀报,一边着急忙慌地将手中的一件罩衣给冰凝穿上。由于冰凝脚伤未愈不能下地行走,因此只一件罩衫就能暂且解决问题,可是这头发?头发,唉,实在是来不及了,月影只得是随手拿一根簪子迅速将冰凝的头发挽起别上。这边月影才大致收拾完毕,那边外间屋的房门就已经打开了,王爷大踏步地进了屋来,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一阵醉人的花香随风飘来。

    “给爷请安。”

    “嗯。”

    王爷进了里间屋之后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来到冰凝的床前嘘寒问暖,而是径自走到窗根前,直接坐在了炕桌旁。月影一路将王爷让进屋来,因此她早就发现了他面色不悦,吓得连半个字都没敢多说,上了茶之后便迅速地退了下去。虽然她也很想陪在她家小姐身边,关键时候能够帮衬冰凝一把,两人好歹还有个照应,可是以往无数的次经验告诉她,自己只是个人轻言微的奴才,王爷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她的只言片语,而且在王爷极度不悦的情况下,她的存在只会是越帮越乱,越帮越糟。因此月影心慌竟乱却无可奈何地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是当她退下之后,耳朵仍是支楞着,及时探得屋里的消息。

    月影都发现了他的异样,更不要说冰凝了。因此当月影退下之后,还不待王爷发话她就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妾身已经知错,罪实难赦,请爷责罚。”

    望着主动向他承认错误的冰凝,王爷实在是不明白,明知道会惹他生气,她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她有必要不惜触犯家法府规,不惜惹他恼怒吗?

第1832章 转势

    王爷这一次之所以动了怒气,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他好心好意为她着想,一门心思与婉然划清界限,不就是担心她误会他们两个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吗?他把一颗真诚而坦荡的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给她,不惜向婉然说下那么残忍的话,令他直到现在都愧疚不已,她倒好,非但不领情,竟然还胆大包天地违逆他,惹恼他,她这是要干什么?

    王爷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但是依着冰凝极为忌讳他与别的女人私相往来,包括婉然,她这个最亲爱的姐姐,她都从来不肯在他面前提起半个字,因此在马车上的这一路他完完全全地想“明白”了,冰凝这是因为婉然将帕子落在了他那里而吃了干醋,矫情使性子!虽然她是因为在乎他才会如此,可是女人善妒实在是不能容忍的恶习。他再是喜欢她,也还没有达到丧失理智的程度,她再是受宠至极,也还没有达到持宠而娇的地步!

    越想他越是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越想他越是觉得冰凝实在是可恶至极!特别是由于自己坚定地与婉然划清界限,上赶着讨好她的行为没有得到冰凝的半点认可,恼羞成怒的王爷面对她的主动认错,半天都没有说一个字。

    冰凝知道这一次实在是将他气恼了,虽然她是好心,但自己确实是犯了不可宽恕的过错,因此即使王爷没有理会她,冰凝也没有在意,而是再度开口道:“启禀爷,妾身自知罪不可恕,只是如果是现在您问妾身是不是后悔,妾身一定会说,不后悔。”

    “你?!”

    冰凝能够主动开口向他承认错误,王爷虽然心有怨怒,但是看在她主动认错的态度上,总算是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谁想到本以为她是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诚心实意改过自新,谁想到才说了半句话,竟然理直气壮地向他表示不后悔。不后悔你承认什么错误!气得王爷大喝一声,差点儿一巴掌拍到坑桌上。

    冰凝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倒,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妾身承认,昨天就知晓了姐姐的帕子并没有落在妾身这里,而是落在了您那里,虽然妾身不知道那帕子是如何落在您那里的,但是妾身知道,如果按照您的吩咐,以妾身的名义将帕子还回去,那可是结结实实地打了姐姐的脸。这么些年来,虽然姐姐没有跟妾身说起来过,可是妾身知道,姐姐的心里有您,一直都有您的……”

    “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爱婉然,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不过现在他是因为情势所迫而不能去爱罢了,即使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是要在他深爱的冰凝面前承认他对婉然的爱,实在是颇难为情,顿觉极度尴尬、颜面无光,因此除了那一句心虚的“你说这些做什么”的同时,脸色当即红一阵白一阵,一扫刚刚进屋之时的怒气冲冲模样,不但脸色难看,浑身也跟着极为不自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833章 原委

    自从冰凝撞破他与婉然私情的那一刻起,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水火不容还是亲密无间,婉然一直都是两个人的绝对忌讳,从前主要是冰凝,为了避免给他留下从中作梗的嫌疑,后来则是因为他,为了避免给她留下脚踩两只船的误会。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心照不宣、小心翼翼,谁都不会去触碰这个禁区,生怕由此而引发激烈的矛盾冲突,伤害了对方也伤害了自己。因为他们的爱情来得是如此的不容易,所以才会格外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王爷哪里料到竟然是冰凝率先打破了这份默契。他爱她,在乎她,所以才会竭力撇清与婉然的干系,可是他万万不会料到,一惯“小心眼儿”的冰凝竟然如此大大方方、开诚布公地谈到婉然,谈到他与婉然的那份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无可辩驳,可是当着他深爱的女人谈论他爱慕的另外一个女人,实在是令他如坐针毡般尴尬别扭。

    冰凝则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难堪至极,而是不急不徐地继续说下去。

    “妾身还知道,您的心里也是有姐姐的……”

    “你别再说了!”

    “请您恕妾身不能从命!妾身一定要说!您知道妾身与姐姐的感情非常深,但是您一定不知道,妾身与姐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十年前,妾身与姐姐共同陪您前往塞外伴驾之行,有一天,姐姐的手被烫伤了,为了能够请得太医前来医伤,姐姐不得不假扮您的侍妾……”

    “你……,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妾身当然要提,因为您只知道姐姐的手烫伤了,可是您不知道姐姐的手为什么会烫伤,那是因为妾身的手先烫伤了,当时妾身担心您误会妾身是因为不想服侍额娘才使出来的苦肉计,所以无论如何不肯让您知道,姐姐为了让妾身尽快医伤,又不想让您误会,竟然自己将一壶开水直接浇到了手上……”

    冰凝的这番话仿佛暮春时节的一场惊雷炸响在王爷的头顶,他万万没有料到,尘封了十年的往事真相竟然是如此强烈地震撼他的心灵!

    “什么?你说什么?她,她……,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姐姐待妾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她对妾身情有多深,义有多重,就像那海水不可用斗去衡量。另外,姐姐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想必您更应该知道,假若这帕子由妾身还给姐姐,这与往姐姐的伤口上撒盐有什么不同?眼看着湘筠就要与她分隔两地,妾身再如此地待她,这不是要让姐姐身陷‘众叛亲离’的悲惨境地吗?万一姐姐记得这帕子分明是落在了您那里,这还回去的帕子岂不是意味着将姐姐所有的路全都给堵死了吗?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着……”

    “不要说了!”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以近乎哀求的语气极时制止了冰凝再继续说下去。

第1834章 情义

    不用冰凝再过多赘述,王爷当然清楚地记得婉然那次因为手伤不得已而假扮他的侍妾才获得胡太医及时诊治的事情,那双娇嫩的手通红通红,上面还赫然挂着三四个大水泡的样子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这颗心有多么的疼,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竟是如此感人至深的姐妹之情!为了冰凝,婉然不惜将开水直接浇到自己的手上,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之举!他知道冰凝绝非贪生怕死之人,而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婉然也是舍生取义之辈。

    此时此刻,王爷的心中除了无限懊恨别无其它,他万分后悔向婉然说了那么残忍的话,特别是她掩面饮泣夺路而逃,极力不让泪水当着他的面流下来的样子,再度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心存无限懊悔的同时又心生无限的敬佩之意。感谢上苍,他没有爱错,婉然也如冰凝一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是一个值得他用心去爱的女人,虽然此生他们情深缘浅,但是她永远都是一个值得他敬重的女人。

    此时此刻,王爷更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是那么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就因为害怕被冰凝误会、责备,竟然不惜对那么温柔善良的婉然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做出那么绝情的事!他没有爱错婉然,相反,恰恰是婉然爱错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敢做敢当的男子汉大丈夫,简直就是十足的懦夫!他不但不能敢做敢当,竟然还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假意帕子落在了冰凝这里,又假借冰凝之手还回去。真若如冰凝刚刚所猜测的那样,万一婉然记得帕子是落在了他那里,不仅仅是他伤了婉然,连带着冰凝也狠狠地伤了她的姐姐。他怎么会想出、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痛恨完自己,王爷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上苍、对命运无比忿恨。从前,他怨上天不公,怨命运无情,坏了他与婉然的大好姻缘,然而现在想来,他却是要从心底里感激“天意不可违”。假若他与婉然终成眷属,天长日久的生活中必然会逐渐暴露出来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本来面目,她一定不敢相信她的夫君竟会是这般的小人一个。

    在婉然的心中早已将他想像得无比高大、完美无瑕,然而现实却给予她沉重的打击,怕不是要将她的心伤透、伤碎。因为婉然是那么的纯真善良,她根本就不懂得宫廷竞争的残酷,根本就不懂得强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她只知道遵从礼法道义,只知道为人需仁。

    相反对于冰凝,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负罪感,因为冰凝与他一样,也是一个用理性思考而不是凭感情处事之人。同样作为一个智谋高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是棋逢对手,是智者间的较量:他老谋深算,她诡计多端;他道高一尺,她魔高一丈;他迂回包抄,她背后偷袭;他蛮不讲理,她兵不厌诈……因此与冰凝相处的时候,王爷虽然没有负罪感但也根本轻松不到哪儿去,甚至是要惊起十二万分的心思以防她的暗算。

第1835章 敢当

    一个是傻得出奇、又傻得令他心疼的婉然,一个是精明过头、又精得令他心醉的冰凝,王爷完全有理由担心,假若他与婉然喜结良缘,怕不是他真真地要面对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婉然为了冰凝不惜自伤玉手,依她那温婉柔弱的性情和舍生取义的品德,为了成全冰凝与他的幸福生活,婉然一定能够做出将他“拱手相让”的事情。那样的话,在他的后院上演的不是你死我活的争风夺宠,而是伤心痛苦的你谦我让,他对姐妹俩任何一个人的爱都会成为那个人的负担,同时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伤害。在这场亲情与爱情的争夺战中,他们三个人一定全都是满盘皆输的落败者。

    昨天王爷自己还在心中暗暗反问嘲笑,然而今天他则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他的十四弟,正是十四阿哥的及时出手,成就了天意,解救了身陷爱情与亲情漩涡中的每一个人,婉然,冰凝,还有他。

    这一晚,他本是怒气冲冲问罪而来,然而现在,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反省之中。敢做敢为,敢做敢当,从来都是他的人生信条,这一次,他因为害怕冰凝误会,害怕他们的爱情遭遇难关就想出了这么拙劣的把戏,若不是冰凝“胆大妄为”违抗他的命令,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想到这里,王爷从窗边的暖炕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冰凝床边,果断而坚决地对她说道:“虽然你自作主张,违了爷的意,但是这件事情,爷想通了,不单单是不会不怨你,相反,爷还是要感谢你才是。另外,她的帕子你就先收着吧,就只当是你们相隔两地,她给你留下个念想。另外……”

    王爷话锋一转,只是转之前还是停顿了片刻,他不是在犹豫是否开口,而是在千挑万选、遣词造句。

    “另外,爷的帕子被她错拿走了,就是,就是你送爷的那个水墨竹帕。”

    “水墨竹帕?”

    “对,就是那个帕子。”

    忽闻王爷没头没脑地说起来被婉然错拿走的帕子是什么水墨竹帕,冰凝半天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待他再度肯定地回答之后,这才被惊得目瞪口呆。水墨竹帕,实在是太遥远的一个记忆了,久到她差不多已经完完全全地忘掉曾经还有过这么一条帕子的存在,谁想到今天竟然被王爷又提了起来,以至她在脑海中急急地搜寻一番之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啊?那个,那个帕子?那个帕子您不是已经送给李姐姐了吗?”

    “谁说爷送给淑清了?你可真是能冤枉人呢!”

    “妾身怎么会冤枉您呢!”

    “爷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来的,爷只是气你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也能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栽赃陷害。”

    “妾身自己绣的帕子怎么会认错?难道说妾身又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还是要眼见为虚?”

    “你,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五十七年的时候,您带妾身去玉泉山探望悠思,晚上回园子的家宴上,李姐姐用的分明就是这个帕子!”

第1836章 落幕

    天啊!原来是这个样子!随着冰凝的话音落下,王爷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因为婉然错拿了帕子而引发的这一场换帕风波,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一天冰凝为什么给他唱了那么一出“空城计”,原来竟是淑清做的手脚,怪不得当初审问竹墨的时候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淑清竟是连这个奴才都防了一手。

    真相至此大白,然而知晓了事情原委的王爷却仍是无法一身轻松,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告诉冰凝这条帕子离奇而曲折的经历吗?先被淑清调包,后被他厌弃,再被淑清利用,终被他珍藏……一环一环,层层相扣,一个误会紧接着另一个误会,任凭他那足智多谋的大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么一条小小的帕子,竟在冰凝、淑清、他、婉然之间来来回回地倒手无数个回合,见证了他与三个女人的三段情,连他这个见多识广之人现如今回想起来都是禁不住地连连称奇、唏嘘不已。

    这么复杂的前因后果真若是跟冰凝说起来,那话实在是太长了,至少要说上两个时辰都不止。可是他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又格外地犹豫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与冰凝原原本本地说起这些事情还有什么用?让她心中平添对淑清的怨恼吗?淑清已经知错,而且已经受罚,何苦再让冰凝心里不痛快,何苦再挑起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跟冰凝讲清楚,怎么洗脱他擅自将冰凝送他的生辰礼转送别的女人的罪名?怪不得每次他向冰凝索要生辰礼的时候,她不是推三阻四就是环顾左右而言它,甚至不惜与十三阿哥联起手来,在他的生辰宴上不但用行酒令将他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还将他灌了个伶仃大醉,从而最终逃避了生辰礼,原来全是因为这帕子而伤透了她的心,她还怎么可能痛痛快快地给他回话呢?

    虽是犹豫不决,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王爷就做出了决定。不能怨这条帕子惹出这么多的事端,要怨也只能是怨他自己!招惹了三个无辜的女人,害苦了三个爱他的女人:对淑清,他难逃始乱终弃的恶名,对婉然,他难逃移情别恋的恶名,对冰凝,他难逃有负伊心的恶名。

    既然敢做敢当是他的人生信条,他就要承担起这条帕子引发的一切后果,承担起对呵护、疼爱这些女人的责任。

    “淑清那天用的是哪条帕子爷并不知道,爷只知道她无意间见到了你送爷的这条帕子,很是喜欢这个花样,跟爷讨了去描绣样。爷借了她的同时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描完绣样就要还给爷。后来她也做到了,真的还了爷,否则这一回婉然也不会拿错。爷收回这帕子后,一直都万分仔细地待它,这帕子实在是太好看了,爷又是舍不得用,又是舍不得离身,虽然已经过了有五六年的功夫,可是这帕子还跟当初你送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崭新、崭新的,连个边都没有磨,连根线都没有脱……”

    “爷,您别说了!”

    这一回换作了冰凝用哀求的口吻乞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原来是她错怪了他,辜负了他……

第1837章 抗争

    当云儿按照她家主子的吩咐退下去给秦顺儿传回话儿之后,婉然望着手中冰凝写来的信,再度止不住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为王爷的悉心体贴,为湘筠的离别在即。

    当她听到十四阿哥那个将湘筠留在京城,养到王府的决定之后,婉然知道她没有与之抗争的力量与资本,唯有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可是当冰凝的这封回信送到她的手中,那个决定马上就要变成现实的时候,婉然深深地感受到了母女离别的伤痛,如针扎般刺痛彻心扉。

    没有了爱情,她如行尸走肉,没有了女儿,她岂不是孤魂野鬼一个?当离别日渐临近,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就压得越重,重得她几乎就要窒息。女儿,女儿,她今生今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生存理由,她不能没有了女儿!被大石头压得只剩一口气的婉然激发了无穷的斗志,垂死必要挣扎,不论结果如何,即使粉身碎骨。

    于是婉然顾不得礼数,顾不得天黑还是星稀,直接抬脚就朝书院奔去。云儿不知道她家主子这是要干什么,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在身后,当她渐渐发现婉然竟是朝书院方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吓得她一边紧追一边压低嗓音小心规劝。

    “主子,主子,您等等奴婢不行吗?让奴婢先去禀报爷一声,您再去也不迟呢!”

    云儿的规劝就像是空中的晚风,吹过,旋即无影无踪。

    真是凑巧,今天十四阿哥回府比较早,当婉然不顾一切地冲到书院的时候,他才刚刚进门,更衣完毕还没顾上喝茶,就见库布里慌慌张张地冲进门来。

    “启禀爷,喜塔拉格格说要见您,奴才拦了半天,根本拦不住,已经……”

    “让她进来吧。”

    “您同意见?那,那,奴才这就迎一迎格格去。”

    库布里话音才落还不曾挪动脚步,就只见房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婉然与云儿两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云儿见了十四阿哥赶快行礼请安,婉然这才回过味儿来,与云儿一并向他行了礼。

    面对不请自来的主仆两人,十四阿哥一反常态并没有责备什么,只是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都起来吧,云儿你先退下去,库布里你也先退下去,没有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当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十四阿哥先是抬眼看了看婉然,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怎么,哭过了?”

    “回爷,妾身反悔了,妾身不想将小格格留在京城了……”

    “今天四嫂给你回话,不同意留湘筠在她身边?”

    “不是,不是四嫂不同意……”

    “那是四哥不同意?”

    “也不是四哥……”

    “那是……”

    “是妾身不同意!”

    “你!?你不同意?你算老几,你不同意?”

    “妾身是湘筠的额娘……”

    “爷是湘筠的阿玛!”

    “爷,妾身求您了,小格格孤孤单单一人……”

    “你这话说的,你是担心四哥四嫂不给小格格饭吃,还是不给小格格水喝?或是给小格格气受?”

第1838章 雷劈

    婉然每说一句话,十四阿哥就将她噎得死死的,根本容不得她有缓口气的功夫。婉然原本就不擅言辞,再加上急火攻心,因此在十四阿哥的围追堵截之下还不曾开始反抗就已然落败。

    十四阿哥根本就没有料到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婉然竟然胆敢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抗!先是破天荒地寻到他的书院来,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真真是要将他气死。可是他非常奇怪地发现,若是以往,面对如此不懂规矩、不守妇道的行为,他早就火冒三丈、大骂出口了,可是今天,他竟然没有这么做,他这是怎么了?对于婉然,这个他最为厌恶的女人,也会心中有愧吗?

    “爷不想再多说什么,爷只是提醒你一句,作为爷的女人,你可以不在乎,但湘筠是爷的格格,你也不在乎吗?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早就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过些日子爷就要回西北了,皇阿玛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皇阿玛明年高寿七十,西北距京四千多里地,八百里加急人歇马不歇也要十天半个多月的功夫,到时候,黄花菜全都凉了。

    爷知道,你的心里头巴不得这黄花菜凉了呢,爷也知道,你的心里头巴不得那盘黄花菜热热乎乎。爷承认,爷利用了你,利用了小格格……”

    “爷啊,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您利用小格格,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遭天打雷劈?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怕个什么!那个怕天打遭雷劈的该是四哥吧!”

    “四哥?”

    “不是四哥还能是谁?小格格是谁?是四哥的亲侄女!是四嫂的亲外甥女!他敢动湘筠一根手指头?要论心狠手毒,爷可真是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四哥呢!年熙年富他们怎么样?管四哥可是一口一个姑父,叫得有多亲热!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大笔一挥就全都给叫回京城来了?爷现在就把话给你摞在这儿!你二哥若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四哥能让年熙年富两人立马儿脑袋搬家!”

    “啊!”

    随着十四阿哥这一句“脑袋搬家”,婉然当即惊得面无血色,浑身发软,差点儿昏死过去。她实在是想像不出来,那个对她情真意切、海誓山盟的王爷竟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可是她又寻不出一句可以辩驳十四阿哥的话,因为她无法解释年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怎么会一夜之间被悉数调遣回京城。

    王爷预料得不错,婉然是温婉柔弱、感情用事的女人,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一个十全十美、温情脉脉、用情至深之人,她根本无法将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等等如此恐怖的字眼用在那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王爷身上。

    虽然婉然与冰凝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同成长,但是冰凝是头脑清醒、理智处事之人,不管她爱与不爱王爷,她的心中自有一套是非标准,不会随感情的变化而变化。爱他的时候,不会将他想像得有多么的完美无缺、圣人一个,不爱他的时候,也一样能够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生存法则的无情,充分理解他的苦衷。

第1839章 搬家

    婉然只是婉然,她不是冰凝,她的心思是敏感的,而感情又是脆弱的。此刻,当十四阿哥一语拆穿他四哥本来面目之时,神经早已经是脆弱不堪的婉然根本禁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整个人的精神都恍惚起来。不管十四阿哥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婉然的头脑中只有四个字“脑袋搬家”。这四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紧紧地箍在她的头上,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地甩头,那四个字永远紧紧地缠着她,摆脱不掉。

    神情恍惚的婉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书院,当她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直接就进了卧房,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脑海中仍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脑袋搬家”。

    年熙年富也是她的侄儿,她怎么也想像不到,这么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少年公子,随时都会有脑袋搬家的危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离她而去,婉然怎么能够心止如水?由侄儿们她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冰凝。天啊,凝儿这么些年来岂不是伴君如伴虎?

    一想到这里,婉然登时全身不寒而栗。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她认识的王爷绝对不是这个样子!那深情的双眸、那坚毅的目光、那温柔的话语,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绝情狠毒的事情?她不相信,不相信!

    整整一夜,婉然都在饱受那个“脑袋搬家”的苦苦折磨,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一会儿是年熙年富兄弟撕心裂肺地呼喊“姑姑救命,姑姑救命”,一会儿是王爷一脸冷笑地对她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年家养女,连你二哥都被爷攥在手心犹如蝼蚁,你竟不知廉耻,还想来攀爷这根高枝?”

    天已经大亮了,头脑昏沉、精神萎靡的婉然依然躺在床上,几近崩溃的边缘。云儿一夜几乎都没有合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家主子,此时眼见着日头快要照到头顶上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趁着婉然再度被恶梦惊得猛然睁开无神的双眼之际,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主子,主子,您喝几口茶水吧,一夜头痛,口也会渴的呢。”

    “云儿,什么时辰了?”

    婉然有气无力地问着云儿,实际上她并不是想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只是漫无目的的开口而已。

    “回主子,已经辰时了呢!赶快喝了这口茶,顺顺气也好。”

    婉然在云儿的小心服侍下勉强喝了几口茶,云儿放下茶盏旋即回到婉然身边,再度开口劝道:“主子,您其它的事情就别多想了,小格格的事情您可是得抓紧呢。”

    “小格格?”

    经过云儿的提醒,婉然这才想起湘筠来。她昨天不顾一切、冒失莽撞地去找十四阿哥不就是为了湘筠吗?最后怎么竟是小格格没能留在她的身边,凭白地生出了这么一场事端来呢?

    噢,想起来了,人质!小格格不是去王府做客,她是去做人质,就像年熙年富兄弟一样。

第1840章 拼力

    终于认清了形势的婉然不得不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头来。先不管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与湘筠的母女别离已经是板上钉钉、迫在眉睫。此时那几口温茶有缓地缓解了她的头痛症,清醒了许多的婉然不再被那些恶梦追迫得心慌意乱,静下心来之后她依稀地记了起来,对了,昨天晚上十四阿哥对她还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皇阿玛过些日子要巡幸塞外,爷这回要前去伴驾,然后爷不随皇阿玛回京城,而是直接赴西北。所以这一次,你和塔娜、完琦就不跟爷一道同行,而是单独从府里出发,待半路再与爷汇合。具体几时走爷还要再合计一下,不过肯定是在爷走之后,不过,小格格的事情一定要在爷走之前就办妥,现在算算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你赶快抓功夫去办吧。这件事情,爷与穆哲已经吩咐过了,一切听大福晋的就是。”

    办妥,怎么一个办妥?婉然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过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既然十四阿哥已经全都吩咐给了穆哲,早已失去了斗志的婉然认命地

    她不会去问穆哲小格格什么时候去王府,她更不会亲自送湘筠过去,因为她根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湘筠与自己骨肉分离,亲历这样的场景无异于剜掉她的心。于是婉然开始不分昼夜的辛苦操劳,做的全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小格格的衣裳!冬天的,夏天的,春秋的,里面的,外面的,头上的,脚下的,做了一身又一身,做了一套又一套。她当然知道冰凝绝对不会亏待了她的小格格,可是她是湘筠的额娘,她无力决定小格格的人生、命运,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这些一针一线经她亲手缝制的衣裳、帕子、鞋子、帽子……,满满全都是她的爱。

    没日没夜、拼尽全力的结果就是在第三天的响午,突然间婉然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停下被针线、顶针磨出三个大水泡的双手,更是将云儿吓得哭出了声。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怎么看不见了?赶快躺下歇息啊!您这三天三夜不合眼,任谁也熬不住啊!您先躺好,奴婢这就去跟向管家去说请太医来给您诊治!”

    “不用了,不要去了!”

    “不请太医怎么行?您这眼睛现在若不是赶快医好,将来到了西北那荒僻之地,岂不是更要没得医治?”

    “瞎就瞎了吧,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了,要这没有用的眼睛做什么……”

    “主子,主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您再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格格着想啊!您不想看着小格格长大成人吗?您不想看到小格格嫁人生子吗?”

    “想,我怎么会不想?我就是为小格格着想,才会拼了命地给她做衣裳,恨不能将她一辈子的衣裳全都做出来……”

    “主子啊,小格格这是去四爷的府里享福去了呢,又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再怎么说,四爷也是小格格的四伯呢,哪里会短得了小格格的吃穿用度?”

第1841章 嘱托

    婉然当然知道,就算小格格实际上是去做人质,可就像十四阿哥说的那样,她也是王爷的亲侄女,冰凝的亲外甥女,怎么也不可能短了她什么,只是……

    “云儿,我知道,小格格什么也不会缺,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做这些,这是我的心意啊!我也知道,我做的这些全都不如嬷嬷们做得好,可是俗话不是说,子不嫌母丑,小格格一定不会嫌弃她额娘做的衣裳不好看……”

    “主子,瞧您说的,小格格才不会呢!小主子从来都……”

    “云儿,你别说了。”

    婉然再也止不住地心酸,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或是因为歇息了一阵,或许是泪水湿润的作用,她的眼睛慢慢地能够感觉到光的存在,继而又模模糊糊地看到云儿的身影。婉然也怕这眼睛真的就坏掉了,于是急急地吩咐道:

    “云儿,你赶快去把小格格请过来,快呀,快!”

    云儿虽然不明白婉然的心思,但她仍是来不及应一声就跑出了屋子。不一会儿,湘筠就进了屋来。

    “额娘,您找女儿?”

    “乖女儿,快来额娘这里。”

    待湘筠依偎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婉然的这颗心才算是稍稍踏实下来,虽然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小格格那如花的笑靥展现在她的面前,就算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依然能够将连那张可爱小脸上有几根汗毛都记得清清楚楚。

    “女儿,额娘跟你说,你不是最喜欢四伯母的小弟弟吗?过些天,你就去四伯母那里住几天,跟小弟弟玩个够,好不好?”

    “真的?真的吗?额娘,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您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额娘当然说话算话!额娘当然不会反悔!”

    “太好!太好了!额娘,女儿最喜欢四伯母的小弟弟了!不知道女儿再去做客的时候,小弟弟还记不得记得女儿呀?嗯,小弟弟应该记得的,小弟弟没有姐姐,只有女儿这一个姐姐,他当然记得住啦!”

    “看看,湘筠多聪明,小弟弟当然会记得你这个姐姐的。不过,你若是想要跟小弟弟在一起多玩几天的话,就一定要听额娘的话,否则额娘就不让你去讨扰四伯母去了……”

    “好的,好的,女儿一定听您的话,您就放心吧!”

    “那你可给额娘听好了,去了四伯母那里,你要听伯母的话,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跟四伯母说。湘筠,你一定要答应额娘,万事都要跟四伯母说,额娘就这一句话,就这一个要求,再没有任何别的吩咐,你可一定要牢记在心里头,知道不知道?”

    “额娘,您怎么了?女儿不就是去跟小弟弟玩几天嘛,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唉呀,额娘,您为什么哭了?您,您若是不想女儿去四伯母那里的话,女儿就不去找小弟弟玩了,只要您不再哭了,女儿就天天陪在您的身边,女儿一定不惹您生气,好吗?求求您千万不要哭了……”

    湘筠不说还好,本是安慰的几句话就惹得婉然情绪当即失控起来,一把将小格格搂进怀中,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第1842章 老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没有公务缠身的王爷在午后时分来到了永和宫,这个时间德妃娘娘刚好午休完毕,又基本没有其它事情打搅。

    “儿子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

    “额娘今日身体可好?”

    “还好,一把老骨头了。对了,今儿正好你过来了,额娘就没有差人跟你传信儿,晚上额娘叫了老十四过来,过两天就要走了,给他饯个行。请了皇上,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时间。你若是没有什么正事,也一块儿过来热闹热闹吧。”

    “回额娘,儿子今晚刚好没有事情,到时一定前来。”

    “那就好,那就好。”

    “额娘,您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儿子先退下了。”

    “额娘这里没事了,您先忙你的吧。”

    当王爷出了永和宫大门之后,压低了嗓音对身边的秦顺儿吩咐道:

    “去给吴大人府上传个口信儿,就说爷今儿晚上还有别的急事,跟他约的那个事情改天再说。”

    “回爷,恕奴才多嘴,您不是托了好几次耆善大人帮您约吴大人吗?况且依平日的情形,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出席过哪位娘娘的家宴呢。”

    “既然知道自己多嘴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回爷,奴才知道错了,这就麻利儿给您传话去。”

    秦顺儿都知道皇上不可能出席永和宫的这个家宴,王爷心中当然更是清楚得很,而且与吴大人的这个约局不但重要而且颇不容易,可是他仍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通过湘筠这件事情,十四阿哥已经率先放低了姿态,因此王爷需要回给他一个姿态,虽然他确实已经另有约局,但是十四阿哥并不知道,他可能误会王爷存心给他下不来台阶。

    此外,德妃娘娘的亲自邀请也令王爷颇感意外。按常理来讲,娘娘当然知道他们母子三人同时在场的气氛颇不融洽,人人都觉得别扭不自在,可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主动邀请,精明过人的王爷自然明白,他的额娘一定是早早知道了湘筠事情。或许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或许是为了替十四阿哥“仗义执言”,甚至不惜抬出了皇上做为诱饵。

    王爷从不会屈从于压力、困难,但他是一个忠孝之人。“子欲孝而亲不待”,刚刚德妃娘娘那一句“还好,一把老骨头了……”令他的眼睛登时酸涩了一下,心中也是突然间软了许多。虽然他与娘娘之间的感情总是有很大的隔阂,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母子间的血缘亲情,特别是随着德妃娘娘那句戳中他软肋的“一把老骨头了”,王爷内心酸楚之余禁不住抬眼望向他的额娘。金银玉翠、胭脂水粉已然阻挡不住岁月的脚步,即使对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神情,但是在今日的王爷眼中看来,或多或少平添了几丝难以觉察的温情,美丽而严肃的德妃娘娘原来也一位和蔼慈祥的母亲,和普天之下众多的母亲一样。

    破天荒地,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夹在德妃娘娘与十四阿哥之间多余的一个人,然而今天王爷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决定参加这个饯行宴。

第1843章 苦闷

    当王爷从永和宫出来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果然不出众人所料,皇上并没有出席这个家宴,王爷尽足了礼数之后非常知趣地选择了提前告退,他要为德妃娘娘与十四阿哥留下足够的共叙母子别离之情的时间,虽然现在还不算太晚,但毕竟再有一个时辰宫中就要下钥匙了。

    待秦顺儿服侍王爷上了马车,刚要叮嘱车夫这就出发之际,王爷开口道:“回园子吧。”

    “啊?回园子?这么晚了。”

    话音刚落,秦顺儿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多嘴多舌,一天之内犯了两次同样的错误,他真是想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一边懊悔,秦顺儿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罪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差人给年主子传话去。”

    “知道自己该死,还传什么话?爷吩咐你了吗?”

    “啊?!”

    秦顺儿被王爷一句话噎得目瞪口呆,半天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不是存心难为秦顺儿,而是他这心里头实在是堵得慌,难受!对德妃娘娘,他这个做儿子的要恪尽孝道;对十四阿哥,他这个做兄长的要友爱关心,可是那母子二人是否真的需要他呢?就好比今天,这个家宴需要他的出席他就必须坐陪,得以维持表面的其乐融融,现在需要他提早离席他就要及时退下,得以成就他人共叙亲情,由此看来在这个家中,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多余的人。

    当马车在园子大门口停下后,王爷在秦顺儿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直奔书院,而是沿着一条弯弯小径一边行走一边沉思。暮春时节,树发新芽、群芳争艳、花香醉人,此时的他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个怡人的环境来尽情宣泄内心的烦心苦闷,以致不知不觉之间竟已是二更天时分。

    吃一堑长一智的秦顺儿一直默默地服侍在王爷身后,陪着走了将近有大半个时辰,他倒不是嫌累,而是担心他家主子。因此虽然半天之内被连连斥责,忠心耿耿的秦顺儿还是乍着胆子开口提醒道:“启禀爷,时候不早了,明儿还有早朝呢,要不……”

    经过这小半个时辰,王爷的心情总算是稍稍舒缓一些,因此听到秦顺儿的好意提醒之后,尽管没有口头回复,但是他已经朝着浴砚书屋的方向走去,见此情景,秦顺儿心中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王爷前脚刚刚跨过书院的大门槛,就只见高福远远地慌里慌张跑了过来,还没有走到眼跟前儿就急急地开口道:“启禀爷……”

    “你见鬼了还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慌张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规矩?”

    “请爷恕罪,请爷恕罪。”

    “说呀,这会儿又成锯嘴葫芦了?”

    “启禀爷,年主子……”

    “什么?她怎么了?”

    “年主子一听说您回来了,就由月影和湛露两人扶着来前院找您……”

    “你不早说?你早去跟爷禀报,爷不早就回来了?”

    “年主子不让奴才去禀报您,可是奴才劝主子回去歇息,待您回来再去请主子,结果主子又不肯,奴才本是打算和婵娟一道服侍主子喝口热茶一边等您,结果没想到,年主子竟是跪等您回来……”

    “啊!”

第1844章 无语

    王爷一听冰凝在跪等他的回来,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否则她怎么会跪等?可是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来不及细想,王爷急急地走向了大书房。刚一推开门,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正在跪等他回来的冰凝的背影,同时还有两个丫环一并陪跪,一个是月影,另一个是湛露。婵娟由于是书院的丫环,自然没有陪跪的道理,但是面对这主仆三人她陪也不是,不陪也不是,只好守在门口恭候王爷。

    王爷一门心思都在冰凝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上前服侍他的婵娟,而是连披风都没有来得及脱下,直接上前一步扶着冰凝的肩膀,半是责备半是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这脚伤还没有好,跪这么些功夫,这腿还能不能要了?赶快起来,赶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启禀爷,妾身还是跪着给您回话吧。”

    见冰凝如此固执,王爷虽然心中很是不痛快,但是由于担心她的脚伤,也顾不得跟她生气,于是吩咐道:“月影,湛露,还有婵娟,秦顺儿,你们几个先下去,没有爷的吩咐先不要进来。”

    三个丫环鱼贯而下,泰顺儿再次自做主张,上前帮着王爷脱了披风,又赶快将桌边的茶盏递到他的手边才急急地退下。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王爷禁不住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样子?”

    ……

    “你!怎么哑巴了?有能耐自己跑过来,没能耐开口?”

    ……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气死爷吗?”

    王爷连问了三遍都得不到冰凝的只言片语,原本就因为在永和宫家宴上苦闷烦心一晚上,现在又遇到冰凝将来的这一军,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有气没处撒,又是因为天生的急脾气遇到个闷葫芦,半天不说一句话,没着没落的他只得是转身晃荡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气哼哼地说道:

    “看来真是天塌下来的大事!让你能这么兴师动众,这是打算兴师问罪还是逼爷就范?”

    ……

    当冰凝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他才知道错怪了她,她不是故意和他闹别扭,她是因为哽咽得根本说不出来话!他最怕女人的眼泪,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么地惹他爱怜。面对此情此景,虽然仍是有些气恼,可是内心早已被这泪水泡软融化,语气中全是关爱与劝导。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能过去,好好地说就是了,哭能做什么。”

    “爷……”

    冰凝哭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软软地昏倒了过去。

    “凝儿!”

    他很少直呼她的闺名,从前因为形同陌路,他从来都是称呼她为“你”,习惯成自然,即使后来两个人关系改善以后,他已经改不过来了。更重要的是,冰凝的闺名与婉然曾经的闺名极为相似,他总是担心或是自己说错,或是她听错,从而犯下不可宽恕的过错。然而面对昏倒的冰凝他脱口而出直呼“凝儿”,虽然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却充分表明她的名字早已深刻在他的心中,不给他犯错的任何机会。

第1845章 讨物

    王爷情急之下的一声“凝儿”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以致早早退下在门外恭候的那几个丫环太监不但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全都是听得心惊肉跳。湛露是新来的丫头,婵娟和秦顺儿是王爷的奴才,因此这三个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唯有月影,一听到王爷那声焦急的惊呼当即知道大事不好,根本来不及考虑她家小姐是被王爷责罚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当即推门而入,全然将王爷刚刚叮嘱的“没有吩咐不得进来”忘在了脑后。

    “胆大妄为”的月影冲进屋来,眼前的情景更是将她吓得哭出声来:“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赶快醒醒啊!您不要吓月影啊!”

    此时的冰凝身子倒在地上,王爷正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扶起,月影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试图从他的手中接过她家小姐。见到救兵援手,王爷立即朝月影喊道:“月影,你还不赶快去把鼻烟拿来!”

    月影没有在王爷的书房里伺候过,哪里知道这鼻烟放在了什么地方,可是心急如焚的她早已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似地四处胡乱地翻找着。救人心切的王爷虽然顾不得责备月影的失礼,可是实在是恼她办差如此不利,这么半天功夫竟然还没有拿来,于是又急又气道:“真是这个没用的奴才!就在桌子上呢!”

    经王爷提醒她这才发现,原来那盛鼻烟的盒子就在桌面上放着呢,她一时急糊涂了,就在眼跟前的东西居然视而不见,简直就是骑驴找驴。

    月影才刚刚手拿鼻烟回来还不待恭敬地递到他的面前,王爷急得一把抢了过来,赶快剔出来一小块,放到了冰凝的鼻下。由于他的另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身之下,因此剔完鼻烟之后,根本顾不得那装鼻烟的小瓷瓶,就只听啪嗒一声,宝蓝色的小瓷瓶当即摔得四分五裂。

    在鼻烟辛辣气味的刺激下,冰凝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随着这一声喷嚏的打出,王爷和月影两个人总算是暂时放了心。果然不出所料,鼻烟的强烈刺激有效地缓解了她的昏厥症状,终于得以幽幽地吸上一口气来。

    “你这是何苦呢!你就哭死了,能解决问题吗?有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你能不能不让爷再操心了!?”

    望着眼前的他,半是责备、满心关切,冰凝的心中格外不安。她也不想将王爷逼迫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过逾越,不是她这样一个妇道人家应该插手的事情,可是如果袖手旁观却又实在是令她更为心神不安。思忖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即使冒着再度引发不管爷生多大气,她还是要说出来。定了定神,她缓缓地,即是万分郑重地开口道:“爷,妾身很少向您讨过什么物件,今天妾身斗胆再开一次口,看能不能再向您讨一件。”

    讨物件?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令王爷的心中禁不住一惊。就像冰凝所说,她很少向他讨过什么物件,唯一的一次就是婉然嫁妆,最后还是以拆借为名,动用私房钱还了借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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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介绍:
他,爱新觉罗•胤禛,历经九龙夺嫡,最终君临天下;她,名门闺秀,才貌双全。原本天作之合,佳偶一对,却阴差阳错,与爱擦肩。一个错付真心,一个心字成灰,一步错,步步过,错过今生,错过来世,何时才能真心真意爱一回?
姐妹情深,兄妹情深,侯门一入深似海,爱恨情仇无止休。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千里姻缘一线牵,鸳鸯误点为哪般。爱新觉罗•胤禛、年冰凝;爱新觉罗•胤祯,年玉盈,两兄弟、两姐妹,阴差阳错遇见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本文讲述雍正皇帝与年妃的爱情故事,基本尊重历史,不宫斗,不滥情,不虐恋,数字军团靠边站,康熙也只打打酱油,偶尔搞笑,基本煸情,志矢不渝、无怨无悔,只为写出我心目中的四爷,写出我心目中的爱情。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