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误撞
惜月主动说起爷来探望的事情,其实倒不是为了向韵音炫耀,她们两个人是这王府中最要好的姐妹,她没有向韵音姐姐炫耀的必要,她只是在暗示韵音,别打扰了她和爷的好事。
这个问题哪里还需要惜月暗示?韵音自从前一天晚上见到秦顺儿出现在这个院子以后,每天的探望固定在了给福晋请安之后,只要是一过了响午,她根本就不会再踏入惜月院子半步。
对于惜月的得宠,韵音真是打心眼儿里替这个妹妹高兴,她们两个人嫁进王府都七年了,不但没有一子半女,就是连爷的面都很少见到。惜月妹妹这回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哪里还会这么不知趣地打扰呢。
此时,面对着月信已经推迟了十天的新情况,惜月正在为如何保住爷不再重回淑清姐姐的怀抱而苦恼不已的时候,韵音的出现令她的脑海中想出来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主意。
待韵音进了屋里,惜月先是跟她聊了很久的闲天,待韵音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惜月开口说道:
“姐姐,今天晚膳后,您来妹妹这里一趟吧。”
“妹妹有什么事情吗?现在说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晚膳后?”
“嗯,现在已经要入冬了,晚上天黑得早,妹妹一个人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有姐姐陪着说会儿话,妹妹也就不怕天黑了。”
“呵,瞧你说的,怎么现在又怕起天黑来了?另外,爷不是常过来吗?姐姐要是再过来,打搅了你们……”
“姐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爷也不常来,昨天刚来过,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妹妹这才请姐姐过来陪陪妹妹的。”
“噢,这样呀,没问题,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
两个人说定之后,韵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由于两个人只是格格,因此没有自己的厨房,膳食全是由园子里的大厨房统一负责。晚膳后,韵音如约来到了惜月的院子。两个人一边做绣活,一边聊着闲天。
才做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韵音一惊:
“谁来了?”
“不知道呢,春梅,你去看看。”
还不等话音落下,只见爷已经进了屋子,韵音一见是爷,吓得赶快从炕上下来。惜月早早地从另一侧手脚麻利地下了炕,两人齐齐地给爷请了安。
爷的出现,把韵音吓了一大跳!而韵音的出现,也将爷惊得不轻!不是已经让秦顺儿过来传过话,他要来这里吗?怎么韵音还会出现在这里?
趁爷愣神儿的功夫,惜月和韵音两个人赶快服侍爷坐下,又迅速端上茶来。等这些都忙完,韵音无所事事、别别扭扭地站在一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才好。
王爷被这个情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劲儿来,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么晚的时间里,居然惜月的房里还有他的另外一个女人--耿韵音!深更半夜地同时面对两个女人,王爷极为尴尬,一惯气势威严的脸面上闪现出极不自然的表情。
第167章 相送
三个人之中,只有惜月最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赶快上前打圆场:
“爷,耿姐姐不知道爷要来,刚刚秦公公传了话之后,耿姐姐才到的。平时,惜月和耿姐姐最要好,相互之间走动从来也不用事先约定。另外,惜月也不知道爷这么快就到了,以为要很晚呢,所以……”
“噢,你今天身子好些吗?”
“谢谢爷惦记着,惜月的身子早就好了,您不用担心记挂着。”
“那就好。嗯,你们继续聊着吧,爷先走了。”
韵音一见自己坏了爷和惜月妹妹的好事,后悔不已,赶快急急地表白:
“不用,爷,您不用走。都是妾身不好,您留下吧,妾身也没有什么事情,您要是不用妾身服侍的话,那,那,那妾身先告辞了。”
“爷还有别的事情。”
说完他就唤了秦顺儿进来。眼着着爷执意要走,惜月、韵音、秦顺儿、春梅、碧荷五个人全都急急慌慌地去送爷。
五个人送到院门口,惜月先开了口:
“爷,谢谢您还总惦记着惜月,惜月甚是感激。”
“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知道了,爷。耿姐姐,您走好,妹妹就不送您了。”
王爷的书院靠近园子大门,耿格格的院子在惜月的院子与爷的书院之间。听闻惜月的道别,耿格格再是愚钝,也知道赶快接了话茬儿:
“爷,惜月妹妹身子才好,那就由妾身送您吧。”
王爷没有说什么,转身向书院的方向走去。韵音见状,来不及跟惜月打招呼,赶快追上爷的步伐。一路上两个人默默地前行,只有呼啸的寒风围绕着他们左右。终于,韵音的院子就在眼前了。
这一路上,耿格格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爷送到书院;这一路上,王爷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把韵音送到院子。
眼看着韵音的院子已经到了,他就停下了脚步,而耿格格哪里知道爷会停下来,原本她就一直低着头,爷这么突然一停,她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猛地一下子撞上了爷的后背。随即她就感到鼻梁一阵酸痛,继而一阵热流从鼻子里涌出。她赶快拿手捂住了鼻子,闷闷地说:
“爷,对不起!”
他回头一看,虽然黑漆漆的夜色中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但韵音手捂鼻子的样子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他赶快抱起韵音,飞快地冲进了她的院子,一边焦急地问:
“怎么回事儿!撞到哪里了?痛不痛?”
韵音哪里还说得出来话?鼻子里的血还没有止住,而现在又由于被爷平躺着抱在怀里,鼻血直接倒灌进了嘴里。
进了屋子他才发现,她的脸已经被鼻血弄得像个大花猫,狼狈不堪。不待他吩咐,众人见到格格这副样子,早就开始找药的找药,打水的打水,迅速忙了起来。
好不容易一切都料理妥当,望着终于恢复了一张干净脸庞的韵音,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到了自己的院子都不停下来,你这是还想去哪儿?”
“妾身送爷啊?”
第168章 情苦
韵音万分不解地望着爷,闷声闷气地回着话。作为爷的女人,她不送爷回书院,还能干什么去?总不能让爷自己一个人回去吧。虽然脸上恢复了干净,可是鼻子里因为放了止血药,又用纱布堵塞着,怎么看怎么都是滑稽,他忍不住笑了:
“还送爷呢,自己先负伤了,这是你送爷呢,还是爷送你?”
闻听此言,韵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不容易为爷办一件事情,还办砸了。”
“唉,爷哪里需要你们为爷办什么事情,你们只要安安生生,不出乱子,就是给爷办的最大、最好的事情了。”
他说的可是真心实意的大实话!
今天韵音的出现,真真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深更半夜地同时面对两个女人,他还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状况。刚刚情况紧急,都没有容得他仔细思索这件事情,当时只是希望尽快抽身逃离事非之地。现在踏实下来,他才又认真地琢磨起这个问题来。
韵音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惜月的房里?真如惜月说的那样,极为不凑巧地撞见了?还是说韵音知道了他经常来惜月这里,借与惜月关系交好之便,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以期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猜测刚一出现在脑海,就被他立即否定掉了。虽然他与韵音的接触不多,但韵音是什么人,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老实巴交、与世无争、企保平安,这是韵音一贯的性情和处事原则。要说刚刚突发的情况是韵音为了争宠使出的手段,那么她嫁进王府的七年时间里,有无数的机会,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使用呢?
难道今天她就算准了爷要去惜月那里,又算准了爷中途离开,再算准了在她的院门口上演一场苦肉计?真若是这样,韵音简直就是神仙了!
对惜月,他是心存愧疚;对韵音,他是满怀同情。
惜月虽然不对他的胃口,但惜月性情活泼、聪明伶俐、八面玲珑,不管他对她如何,她都能在这王府里如鱼得水,活得有滋有味。
韵音就完全不同了。韵音也不对他的胃口,可是韵音生性木吶,老实本分,同时又是性情温顺,与人为善,在这王府里,她是最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一个人,连春枝都不如。虽然春枝的出身比韵音差远了,但春枝毕竟在皇宫里当过差,也是精于人情世故的高手。而韵音,若不是有惜月这个好姐妹帮衬,她的王府里活得既憋屈又凄苦。
虽然这些道理他全都能明白,可是对于韵音,除了同情,他给不了她任何其它的感情。他是性情中人,无法强迫自己去爱一个他根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人。他知道,同情不是爱情,如果他向她表示出来有一丝一毫的好感,那并不是爱她,相反更是害了她。因为他给了她一丝希望,就意味着会令她一生失望,这种痛苦的滋味,正因为他品尝过,他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有多么的痛、有多么的苦。
第169章 算盘
一切都按着惜月的如意算盘进行着。她给了韵音机会,她宁可主动创造机会,将韵音送到爷的怀抱,她也坚决不能允许淑清趁她怀胎生子的时候重获爷的专宠,她不能眼睁睁地将自己费尽心机取得的大好局面拱手相送给淑清姐姐。
淑清是什么人,惜月早早就领教过了。因此虽然表面上她对李侧福晋毕恭毕敬,时不时地还主动示好,但七年的王府生涯,让惜月清楚认识到了李姐姐的手段,连福晋都处处受制于她,更不要说她惜月能占到什么便宜了,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渐渐地,惜月开始暗暗妒忌起淑清来,正是因为李姐姐独占爷的宠爱,让她一点儿希望也看不到。
千载难逢地轮到一次陪爷塞外行围的机会,还遇到爷生了重病。她尽心竭力、起早贪黑、夜以继日,精心地服侍着爷。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爷对她也产生了好感,结果一回到京城,却是淑清这个没有付出一点点辛苦的女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让爷忘记了他们在狮子园的一切!她将一个身体重新恢复健康的爷又送还了淑清姐姐的怀抱。
这是她人生中最惨痛、最失败、最窝火的一个极大的教训!犯了一次错,她惜月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这一次,她坚决不能让淑清再凭白地捡了一个大便宜!她如果有孕在身,不能服侍爷,她也坚决不能让淑清钻了这个空子!
早晚得有一个女人,担当起服侍爷的重任,那还不如是韵音姐姐呢。毕竟她们两个人最要好,更重要的是,韵音是一个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人,现在她送给韵音姐姐这个天大的好机会,韵音不但会感激她一辈子,而且在她生下小阿哥之后,韵音姐姐还会把爷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就凭她对韵音的了解,她有足够的把握。
她对韵音将来能够把爷还给她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但是,她对韵音是否能入了爷的眼可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爷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韵音,一丝一毫都没有。而且耿格格又是一个木呐得根本不懂向爷撒娇、邀宠的人,这可是惜月这个如意算盘中的一个天大的难题和障碍。但是不管怎么样,第一步算是走了出去,下面就要看自己的努力和韵音姐姐的造化了。
惜月的感觉非常准!按惯例请太医来诊平安脉的同时,也诊出了她的喜脉,这个结果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没有特别的激动和高兴,相反,她还在为如何保住爷,如何保住这当前的大好局势而忧心忡忡。
王爷自然是兴奋得难以自制!现在王府只有弘时这么一个小阿哥,时隔七年,惜月终于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不欣喜异常?
有了身孕,惜月被王爷严密地保护了起来,一切饮食、补品、汤药,统统由他的专用厨房负责,同时新增补了两个丫环和两个嬷嬷。
惜月开始了专心养胎的日子,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第170章 如意
那一天,借着爷过来看望她的机会,两个人闲聊一阵子之后,看着爷的心情不错,惜月就不失时机地提起了一个话题:
“爷,现在惜月哪儿也去不了,很是烦闷,想请耿姐姐来跟惜月做个伴呢。”
“这还不是随你的心思?你们两个人能这么要好,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以后爷要是见到耿姐姐在惜月这里,千万不要面色不愉呀。”
“这怎么可能呢!爷什么时候面色不愉了?爷没有时间陪你,韵音能够来陪,爷可是巴不得,高兴还来不及呢。”
韵音听说惜月有了身孕,第一时间就赶来贺喜,一边说着吉祥喜庆话,一边高兴直掉眼泪:
“妹妹,你可算是熬出头了!姐姐真替你高兴!这回妹妹一定会生一个小阿哥。有了小阿哥,妹妹在这王府里也算是有了根基,姐姐真是太高兴了!”
“姐姐光替妹妹高兴有什么用?您也得赶快努力抓紧呀。”
“瞧妹妹说的,有妹妹得爷宠,姐姐就知足了。再说了,姐姐怎么能够趁妹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把爷抢走呢?”
“姐姐!”
惜月虽然知道耿姐姐心地善良,与世无争,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到,韵音姐姐对她竟是这么的好!这一番话,将惜月感动得热泪不停地往下流淌,却是把韵音吓坏了:
“妹妹,妹妹,你哭什么呀,千万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你可是不能哭坏了爷的小阿哥啊!”
“姐姐,这府里,只有姐姐,是最真心实意地对妹妹好!您真是比惜月的亲姐姐还要好!”
“姐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姐姐自己家里也没有一个妹妹,这天上平白无故地掉下来一个妹妹,姐姐当然最心疼你了!快别哭了,小心爷看到了,又得心疼了。”
在韵音大半天的努力劝说下,惜月才算是勉强止住了眼泪,她也就更加坚定了当初的想法。
“姐姐,这王府里,你不争,别人就会争,没有人会同情你,可怜你。妹妹现在也服侍不了爷,如果你现在不帮妹妹一把,将来妹妹连爷的面都见不到了!”
以后的日子里,王爷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探望惜月,而他每次到来,总能看到韵音的身影,不是忙着精心照顾养胎中的惜月,就是替惜月精心照顾来到这里小坐的他。有了韵音的陪伴和照顾,他对惜月就更加放心了,即使有事情不能过来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很深的内疚感,毕竟,将惜月交付给韵音,他非常踏实。
每次离开,都是韵音替惜月送他,虽然名义上是她送爷回书院,但实际上,每一次都是他送韵音到了院子,谁让韵音的院子先到呢。虽然再也没有发生两人相撞的事件,但他历来都是执意不再让韵音往前送他:
“天又黑又冷,你赶快进院子吧。你能照顾好惜月,爷已经很感激了。”
“爷这么说,真是折杀妾身了。照顾好惜月妹妹,本就是妾身份内的事情,怎么还能让爷感激呢?”
“爷当然要感激,你们两个人是,是这府里真心的好姐妹,爷很欣慰。”
第171章 同情
这一天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一大清早,福晋和淑清、弘时阿哥三个人进宫向德妃娘娘贺寿祝福,王爷下了早朝之后,也到了永和宫。一番客套之后,王爷以衙门里有事情为由率先告辞,女眷们呆了些时候,也没有等到十三、十四福晋她们,只好也告辞回府。
今年宫中没有举行宫宴,考虑到大家难得有机会聚在园子里过重阳节,福晋头一天晚上就跟王爷商量着自家人一起用个晚膳,也不算宴席,只是吃个饭而已。王爷自然是点头同意了雅思琦的提议。
临到晚膳要开席了,王爷突然差一个小太监回园子送了口信,爷有幕僚间的应酬,晚上不回来用膳了。一屋子人原本都眼巴巴地等着这难得一次的与爷共进晚膳的机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失望至极,无奈之下,只得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没滋没味的家宴。
王爷应酬回来已是一更天,先去了福晋那里问了问情况,然后就径直来到惜月这里进行例行探望,只是还没等他进到院子里,迎面就撞上了韵音。韵音更是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够再次撞上爷,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许多,赶快俯身请安:
“给爷请安。”
“你这是?”
“回爷,刚刚妾身送惜月妹妹回了院子,不知道爷会过来。妹妹有些累,就先躺下了,妾身这就去告诉她您过来了,……”
“不用了,既然已经躺下了,爷就不过去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回去吗?”
“回爷,妾身原本打算这就回去了。”
“噢,那爷送送你。”
“还是妾身送爷吧。”
两个人依然无语,默默地走到了她的院子门口。这一路上,那天惜月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并不想跟惜月明争暗抢,更不会在爷面前撒娇邀宠,但是惜月的担心却是非常现实而残酷的一件事情,或许,就像惜月说的那样,她不是在跟惜月争抢爷的恩宠,她只是帮助惜月把爷留在她的身边。
虽然想明白了道理,可是真正要付诸行动,对于韵音来讲,简直就是一件比想明白道理更加困难的事情。由于以往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向男人撒娇献媚的事情,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但是,对于韵音而言,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是两个人相互告辞的时刻,犹豫再三,韵音终于鼓足了勇气,平生头一遭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嘁嘁哎哎、结结巴巴地说道:
“爷,您,要不,进屋,嗯,进屋,来吧,嗯,喝杯茶吧。”
幸亏此时正是清风拂面的夜晚,幸亏此时月亮正躲在云彩的背面,韵音此言一出,两个脸颊顿时如火烧云般滚烫了起来。
听着韵音这含糊其词、语意不清的话语,王爷先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又惭愧不已。韵音可是一个从来不会跟他提任何要求的人,这破天荒提出来的唯一的一个要求,他实在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对韵音说拒绝,真是天底下最为残忍的一件事情。
当初是谁说过同情不是爱情?当初又是谁说过给了一线希望就是给了一生失望?可是当独自一个人心里想的时候,想什么都是一件容易而简单的事情;而现在真正面对一个老实本分、与世无争的女人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他,实在是狠不下来这个心。
第172章 生辰
十月三十日,王爷的生辰。
重阳节过了没多久,转眼间就进入了十月份,雅思琦早早地就开始张罗起爷的寿宴。事先也征询了他的意见,因为不是逢五逢十这样整数的大生辰,又因为朝堂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王爷躲还来不及呢,因此就嘱咐福晋,只准备家宴即可,另外再把十三弟他们一家子叫上,就当是一起吃个饭。
众人现在都住在园子里,淑清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惜月又怀着身孕,寿宴自然也就摆在了园子。
其它的事情都好办,只是天仙妹妹还在王府里,是不是也应该来参加爷的寿宴?一想到冰凝,雅思琦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当初她极力撺掇爷搬来园子,本来是为了防止爷对天仙妹妹动了心思,将来再一发不可收拾,成为第二个李淑清,那她雅思琦可真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嫡福晋的地位岌岌可危。
淑清的前车之鉴,雅思琦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这一次,事实证明她又一次大错特错了!爷对天仙妹妹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却是让惜月这个猴精猴精的丫头得了手!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福晋懊恼得恨不能痛骂自己一顿。
既然天仙妹妹的警报早已经解除,而且她来参加爷的寿宴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此,趁着向爷汇报寿宴安排的诸项事宜,雅思琦随口向他提了起来:
“爷,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妾身就让苏培盛给府里传个话儿,让冰凝妹妹也来参加爷的寿宴,这样可好?”
“冰凝?”
王爷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冰凝是谁?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儿来,就是那个年氏?原来他在王府里,还有一个女眷呢。时隔才两个多月,他已经早早地将她忘在了脑后。今日猛然听福晋提起来,短时间内他还真是没有想好准备怎么办。
说句真心话,他实在是不想见到她。但是她已经被冷落了两个多月,对她的惩罚也已经相当严重,而且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最严厉的处罚,因此,犹豫了半天,他只好无奈地开口说道:
“行吧,给府里传个话,让她过来。只是,这园子里,还要让福晋多费心,给她安排一个住处。”
“住处倒是不难,园子这么大,还能没有了住处?只是要委屈冰凝妹妹暂住客房,因为园子里一直没有准备她的院子……”
雅思琦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完全被淹没在喉咙里。
雅思琦之所以心虚不已,那是因为没给天仙妹妹准备院子是她这个嫡福晋的失职。可是,爷不发话,谁敢擅做主张?将哪个院子作为冰凝的院子也不是她说了就能算数的事情!求菩萨保佑,爷可千万不要迁怒于自己。福晋暗暗地祈祷着。
“噢,这倒无碍,不过就是临时过来住一晚,如果她嫌你安排的客房不满意,当天晚上回府里就可以了,福晋大可不必内疚。”
有了王爷如此旗帜鲜明的态度,雅思琦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客房可以,当天回王府也可以,爷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了?百思不解的雅思琦只剩下了后悔不迭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173章 好感
虽然王爷给雅思琦派送了定心丸,但是他的这个回答再次验证了天仙妹妹对于爷而言,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明摆着爷对天仙妹妹简直就是彻底地烦透了!唉,自己怎么这回居然看走了眼?难道爷拿冰凝当了烟雾弹,真心里是对惜月动了心思?
可是爷要是对惜月有心思,早七年前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到了这园子里就……哎,对啊,应该是从惜月那次落水发生的变故吧?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惜月的能耐,居然能在淑清的眼皮子底下得了手,那淑清怎么可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等着看好戏吧。
福晋越捉摸越是发现,惜月竟然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对李姐姐这样深得爷宠爱的姐姐都敢出手,这小妮子用的是什么手段?更奇怪的还是爷,既没有恼了惜月,而且完全是心甘情愿,要知道爷可是最痛恨后院女人明争暗斗的行为。
这边福晋还没有理清惜月的计谋是如何地得逞,那边传信的小太监就已经过来回话了:
“启禀福晋,奴才去给年侧福晋传话,结果,结果,年侧福晋正病着呢,侧福晋知道爷的生辰,急着要过来,可又担心给各位主子过了病气……”
“什么!又病了?还是说上次就没有好?可是这都两个多月了啊!”
“回福晋,听年侧福晋的丫环说,是因为刚刚受了风寒。”
“噢。唉,她这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呢?行了,你先下去吧,等爷有什么吩咐再说。”
当王爷听到福晋回话说冰凝因为生病,不能过园子里来了,他的心中竟是如释重负一般地轻松。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跟这个侧福晋打交道了!并不是因为他怕她,他是爷,他能怕了谁?他只是不想她再惹出什么事端。
如果冰凝再惹出什么事端,直接的后果就是他被迫还要再去处罚她。在府规极为严格的王府里,犯了错处而不被处罚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处罚之后更为棘手的问题就是他怎么向玉盈姑娘交代?总是假借福晋之手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玉盈是如此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这也是他昨天对于福晋提议接冰凝来园子参加他的生辰家宴犹犹豫豫的一个主要原因。现在听到福晋的禀报,对于这个喜从天降、天遂人愿的结果,不但如释重负,更是对于冰凝的“善解人意”心存感激。第一次,王爷不由得在心中对他的这个侧福晋竟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十月三十日当天,王爷的生辰家宴在园子里如期举行。除了自家女眷以外,王爷只邀请了十三阿哥一家人。
十三阿哥和福晋萨苏一起来到的园子。进了园子之后,按照往常的惯例,两人随即分道扬镳,十三阿哥先去书院找王爷坐一坐,聊一聊,萨苏则直接去了福晋那里。
因为是家宴,又没有外人参加,宴席照例设在了福晋的院子,只待两位爷到齐之后即刻就能够开席。
第174章 狼狈
十三阿哥的女眷也不少,个个也都是如花似玉、人比花娇,林林总总算下来,不下八、九位,但是每一次出头露脸或是参加应酬的时候,他总是只带萨苏一个人同行。
赴宫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十三阿哥连贝子都不是,作为光头阿哥,只有嫡福晋才有资格出席。但是来王府就不一样了,王府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规矩,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四嫂们,他就是将十三府所有的女眷悉数全部带上,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任何的不满?
可是今天,他仍然只带了萨苏一个人。
福晋原本以为今天是爷的寿宴,而且只请了十三阿哥一家,他的府上也有不少女眷,于是就想当然地安排了两桌宴席。
萨苏来到霞光苑的时候,福晋正在院子里指挥几个小太监搬桌子,抬眼一见只有萨苏一个人走过来,满脸惊讶。萨苏没想到能在院子里撞见四嫂,于是赶快俯身请安:
“弟妹给四嫂请安。”
“十三弟妹,快起来,快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其它的小弟妹们呢?”
“嗯,我们家爷说怕给四哥四嫂添乱,就让我一个人陪着爷过来了。”
一听果然是有十三弟妹一个人到来,雅思琦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下去,一脸失望地对萨苏说道:
“添什么乱啊!这话说的,四嫂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稀客啊!而且这一次我们谁都没请,就请了你们一家,本来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着那几位妹妹们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家热闹、热闹,谁想到你们家爷还跟四嫂客气起来了!真是的!怕四嫂管不起一顿饭?”
“哪里,哪里,不是的,四嫂您千万别介意。我们这回错了还不成?下一回,下回咱们女人们单独约一次,不带他们爷们,行不行?”
“唉,你们呀,可真行!我可是早早就忙活着,特意还给伊尔哈准备了她最爱吃的风羊片子,也就咱们满人爱吃这些,瞧我们这府里哪里用得了这些个?”
雅思琦一边埋怨着萨苏,一边朝屋里努了努嘴。
也难怪福晋会心生抱怨,除了她和惜月,王府里所有女眷全是汉人!正如德妃娘娘责难王爷的那样,现如今的王府居然全被汉人把持着,得宠是李侧福晋,唯一的一个小阿哥还是淑清的阿哥,真不知道爷怎么会对汉女独有情钟?相反这王府里,倒是她和爷这么“根正苗红”的满人反倒是成了异类。
十三府却是与王府恰好相反,十三阿哥的女眷绝大多数都是满人,唯一的一个汉人还只是侍妾,因此雅思琦在安排菜品的时候,特意吩咐苏培盛以满席为主。可是她哪里想到,十三阿哥居然只带了萨苏一个人来!害得她精心准备的这一大桌子满式菜肴却只能由她们三个人来捧场。
寿星和惜月虽然也是满人,但王爷整日里吃斋食素,满席或是汉席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而惜月此时由于正是有孕在身,当然是什么胃口都没有,每次的膳食基本上是怎么端上来,再怎么端下去。因此也就只剩下雅思琦和十三阿哥、萨苏这三个人“独享”一整桌寿宴。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埋怨归埋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雅思琦只好赶快吩咐苏培盛,将宴席改为一桌,再赶快调换几个现成的、容易做的菜品。一时间弄得她手忙脚乱,原本精心准备、早早筹划的王爷生日宴,竟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这边还不待雅思琦料理停当,那边就听小太监来报:
“启禀福晋,爷和十三爷已经从书院出发,正往这边走呢,要不要现在就传膳房开席?”
雅思琦一听头都大了,才刚刚一阵紧忙,又是裁撤桌椅,又是调整菜品,焦头烂额之际,居然这么快爷就过来了,于是心中暗暗埋怨十三爷,怎么不跟他四哥多聊会儿天呢!
第175章 萨苏
萨苏一坐到宴席上,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一次难忘的经历。那一次也是和四嫂们一起用家宴,第一次见到那个美得像仙子的小四嫂,还有她误将十三叔爷误认为夫君的事情,想起来就好笑!
因此,萨苏一边低首不语、埋头吃饭,一边用余光悄悄地找寻起那个可爱的小四嫂。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当她的目光扫过所有的各位嫂子们,却是唯独不见那个她最想见到的冰凝。
一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萨苏的失望情绪仍然没有缓过来:
“爷,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小四嫂啊?”
“哪个小四嫂?”
“就是上次认错了您的那个啊!”
“噢,我都没有注意她在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挺好玩的。”
“好玩?你居然敢说小四嫂挺好玩的?四哥要是听见了,小心又记你一笔。”
“本来就是嘛,而且还真让爷您给说中了,上次八月节在宫里,小四嫂又差点儿认错了十四叔,哈哈,她怎么这么糊涂!”
“你就别笑话人家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爷!妾身知道爷的心意,妾身怎么会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萨苏在十五岁那年参加了选秀,被皇上被指婚为十三阿哥的嫡福晋。谁知道刚刚降下圣旨没多久,她的叔父就因病去世了,因此她与十三阿哥的大婚也被迫暂停了下来。当三年丁忧结束,萨苏嫁进十三府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八岁,十三阿哥年长她两岁,时年二十。
在和萨苏成婚之前,十三阿哥已经娶了三个格格、两个侍妾。可是直到与萨苏成了亲,十三阿哥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对他脾气的女人。
萨苏既有满族格格的爽快麻利,又有汉族小姐的温柔体贴,模样更是端庄秀美。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十全十美的十三嫂,其它未娶嫡妻的阿哥们都暗暗妒忌十三阿哥的好福气。
其实那个时候的十三阿哥,是最得皇上欢心和宠爱的一个皇子,荣宠程度仅次于太子殿下,风头无人能及。当然,在四十七年的时候,皇上一废太子的同时,一口认定十三阿哥与太子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夺爵革禄,这些都是后话。
无论十三阿哥在朝堂上如何起起伏伏,萨苏都一如既往地当好她的十三福晋,没有丝毫怨言,这也是令十三阿哥极为感动的一件事情,因而更是将自己的满腔爱恋全部倾注到了萨苏一个人身上。
十三阿哥能够对萨苏一往情深,也实属非常难得。由于他仪表堂堂、极受荣宠,而且文武双全、内外兼修,连皇上都赞他“精於骑射,每发必中。诗词翰墨,皆工敏清新”,而且十三阿哥的为人行事也是侠肝义胆、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女人缘真是好得不行。
虽然后来又有三个女人嫁进了十三府,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十三阿哥对她的感情,说萨苏享有十三阿哥的专房之宠一点儿都不夸张。这也是刚刚十三阿哥戏谑萨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原因。
此时此刻,虽然十三阿哥结结实实地笑话了萨苏一番,但他也隐隐有些奇怪:今天可是四哥的生辰呢,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独独缺了小四嫂?难不成真如萨苏所猜测的那样,小四嫂被四哥彻底地打入了“冷宫”?可是为了年家的朝中势力,四哥就是装装样子,也应该应付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四哥怎么能够为了淑清嫂子而感情用事?
第176章 内幕
十三夫妇两人口中不停念叨的小四嫂,因为那个“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而病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九月底的时候才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好了起来。经过此番大病,她的精神明显差了很多,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巨大的挫折,带给她很大的伤害,同时也带给她很大的教训。
第一次,她深刻地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家!她的家,在遥远的湖广总督府,那里有她的爹爹、娘亲,还有玉盈姐姐;她的家在京城年府,那里虽然一个亲人也不在了,但还有年峰大管家――她的远房堂兄,也比这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可亲可爱可敬。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她的亲人们给她关怀、慰籍、温暖,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要远隔千里,只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独自疗伤?
天气一天一天地寒冷起来,原本她就不是一个喜欢四处走动的人,即使目前整个王府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她仍然没有在府里转一转、认认路的想法,因为除了福晋的霞光苑,其它任何地方她都认为是与她永远也没有关系的地方,根本没有需要去认识。
吟雪可不能像小姐这么大松心。她必须把王府的一点一滴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上到总管,下到最低等的仆人,不管是福晋的院子,还是王爷的书院,或是其它哪个主子的院子,她都弄得一清二楚并牢记在心。
一分辛劳一分收获,渐渐地她跟福晋院子里的紫玉姑娘搭上了话,两个姑娘越说越投机,从一开始的点头之交,变成了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凑在一起聊天的小姐妹。正好这段时间福晋不在府里,霞光苑里只留了两个丫环两个太监,因此紫玉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找吟雪。
这一天,紫玉又来到了怡然居,月影远远地就看见了她,自然知道是找吟雪的,于是非常有眼力劲儿地进了冰凝的屋子,以便赶快将吟雪替换了出来。
一见到吟雪,紫玉倒是惊讶无比:
“哎呀,我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就在呢。”
“怎么了?我不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后天可是爷的生辰呢,你们没有去园子?那就是说爷的寿宴要摆在府里?不可能啊!要是在府里办寿宴,福晋早就应该回来操持了呀!”
紫玉自顾自地说着,把吟雪说得心里一惊:
“紫玉,真的后天就是爷的生辰?”
“当然,你才进府当然是不知道,我可是在这府里当了四年差了,爷哪天的生辰我还能记错了?”
“哎,紫玉,不好意思,现在我手里有点儿事儿,不能跟你聊天了,一会儿没事儿了,我再去找你。”
“哎,吟雪,你们家主子不是对你很好的嘛,从来不会打骂你,聊会儿天不至于说你的呀。”
“不是我家主子,是我自己,突然想起来有点儿急事儿。”
“那好吧,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看你们还在不在。你一会儿可记得找我呀!”
“知道,知道。谢谢紫玉姑娘了!”
“谢我?谢我什么?”
紫玉对于吟雪的感谢,很是莫明其妙,于是一边恋恋不舍地往回走,一边不停地摇着头。而吟雪则跟紫玉匆匆道了别,片刻没敢耽搁,立即奔回了怡然居。
第177章 寿礼
待吟雪呼哧带喘地冲进了房间,只见冰凝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着花样子。还不等喘口气儿,更没有来得及请安,吟雪就急急地开了口:
“小姐,小姐,后天,后天,可是爷的生辰了呢。”
“后天?爷的生辰?怎么没有听府里说起来?真的吗?”
“当然了,紫玉说的,肯定错不了!”
“府里没有消息,咱们能怎么办?”
“嗯,听紫玉的意思,爷的生辰都是要摆寿宴,既然现在还没有回府,就一定是在园子里摆宴席,而且,咱们好像也应该去参加的。”
“噢。”
“小姐,您怎么就一个‘噢’啊!”
“还有什么事情吗?”
“参加爷的寿宴,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您一个人在府里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正好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再也不用独自孤苦伶仃……”
“吟雪,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家小姐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地,怎么就是成了孤苦伶仃了?这话要是让爷知道了,还不又要记你一笔?”
“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知错了,您就别拿奴婢寻开心了,赶快想想,参加爷的寿宴,怎么着您也得准备一份寿礼呀!”
……
“小姐,小姐,您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让准备寿礼嘛。”
“那您打算给爷准备一分寿礼呢?”
“这不是在想嘛。”
这可真是难为死冰凝了。爷可是皇子阿哥,什么稀罕东西没有见识过?爷这么大富大贵的人又还能缺了什么?送什么给爷不都是没有用处的物件?这又不是官场上的请客送礼,越贵重越好。夫妻之间还能送什么呢?哎呀,当时出嫁的时候,忘记问娘亲了,娘亲都送什么给爹爹做寿礼呢?
此时的冰凝才突然发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从来都是聪慧过人,连二哥有时都要甘拜下风,可是现在,居然一个生辰寿礼把她难为得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这是她从来也不曾遇到过的情况。
平时小姐有难题,吟雪都是积极主动出谋划策,可是现在,她也是一筹莫展!爷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什么才能当作寿礼送给爷呢?吟雪在这里急得团团转,转眼却发现小姐居然不急不忙地做着女红呢!她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一把拉住小姐的手:
“小姐啊!奴婢都急死了,您怎么还这么不着急不着慌地绣着花啊!”
“你着急什么事情?”
“给爷的寿礼啊!”
“我这不是在准备着吗?”
“您哪里是在准备啊,你不是还在绣花吗?”
“嗯,难道这个不算?”
“啊?”
吟雪不敢相信,这是小姐给爷绣的?于是一把就抢了过来,定睛一看,天啊!小姐绣的居然是鸳鸯!这可是小姐从来都不曾绣过的花样!
面对着这对绣得栩栩如生的鸳鸯,吟雪懵懵懂懂地问道:
“小姐,您怎么绣起这个花样了?”
“咦?不是你一直在劝我绣这个花样吗?怎么我现在绣了,你又不满意了?”
“不是,不是,奴婢是高兴,是高兴,小姐,您终于想明白了!奴婢太高兴了!”
第178章 鸳鸯
吟雪高兴,是因为小姐终于想明白了,终于开始给爷做绣品了,而且选的还是她多次劝小姐绣的鸳鸯的绣样。
冰凝其实根本不是如吟雪所想的那样,终于想通了、开窍了、领悟了,相反,她这是要自己一定要汲取经验教训,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平生头一遭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受到了从不曾领教过的奇耻大辱,她被狠狠地敲醒了,这是一个血的教训!她要通过绣这个鸳鸯的花样,一次次地牢记自己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警醒自己将来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哼,当爷收到这个寿礼,一定会满脸的错愕表情。一想到这里,冰凝忍不住就要冷笑出声来!她就是要让爷知道,她年冰凝不会被这么一点点的挫折打倒吓怕,相反她会更加勇敢地、更加顽强地活下去,为她自己,更为她们年家,赢得应有的脸面和尊严。
虽然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绣这种花样,但是她有一双巧手,仍是没费多少功夫就完成了。完成了绣样,至于做成什么绣品,她就无所谓了,她要的只是这个花样而已。但也总不能只是一块布呀!于是她随意地摆弄着这块绣好了鸳鸯图样的锦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无意识地摆弄着。
当她回过心思的时候,才蓦然发现,手中的锦缎怎么被她弄成了荷包的样子?看着手中的荷包,想着曾经为玉盈姐姐的心上人做过的荷包,冰凝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淌。
玉盈姐姐啊,这就是您向凝儿保证的良人吗?您要是知道王爷就是这般对待妹妹的,您不伤心吗?姐姐,您可知道,凝儿有多么地羡慕你,羡慕姐姐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觅得如意郎君,这可是凝儿这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冰凝又是绣,又是做,又是哭泣,又是熬夜,整整忙了一个晚上。吟雪本来早就想劝主子早些歇息,可是小姐难得对爷的事情这么上心,她实在是不忍心打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后半夜的时候,吟雪有点儿犯困,不知不觉中就歪倒在了到炕桌上。冰凝可是个急性子,一做起事情来就急于一气呵成,因此也没有理会吟雪,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做着手中的荷包。
炭火越来越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冰凝的手都冻得有些僵了,才发觉屋子怎么这么冷?噢,原来是炭火就要熄灭掉了,于是她赶快伸手推醒了吟雪。吟雪睁开惺忪睡眼才发现:哎呀,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一夜没睡,又受了冻,第二天一早躺下后,冰凝就再也没有起来,小脸红彤彤地发起了烧。
吟雪恼恨自己怎么后半夜就睡着了!把小姐冻病了,这可怎么才好?就在她焦急地等着太医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到了怡然居,她赶快到了屋外。
“这位公公是?”
“福晋让奴才来禀报年侧福晋,请侧福晋去园子参加爷的生辰宴。”
“啊?这,这,今天走吗?”
“生辰宴是明天晚上,侧福晋明天过去就可以。”
“明天,明天可能也好不了。”
“姑娘,您的意思是?”
“麻烦公公向福晋禀报一声,侧福晋受了寒,太医还没有到,明天恐怕……唉,我也知道爷的生辰宴很重要,可是又担心过了病气给各位主子,这可怎么办啊!”
“姑娘你先别着急,如果侧福晋生病了,还是要先养身子,我这就给福晋回话,看看福晋怎么说。”
“那就麻烦公公了。”
第179章 表白
送走传信的小太监,没一会儿,张太医就到了怡然居。张太医这些日子经常去园子为李侧福晋和钮钴禄格格出诊,现在面对独自一人在王府里生病的年侧福晋,两边的待遇和差别立见高下:李侧福晋也是侧福晋,那钮钴碌还只是格格呢,可是那两个人的排场可是真叫大呢。再看看眼前这个第一侧福晋,张太医摇了摇头也是无可奈何,只感叹这世间有享福的,就有受苦的,人的命,天注定。
按照张太医开的药方子,吟雪服侍小姐喝了药。借着药劲儿,还有吟雪给盖的三床锦被,足足实实地睡了四个时辰,冰凝终于算是醒了过来。只是一醒过来,她就觉得嗓子火烧火燎地疼,根本说不出话来,浑身酸软无力。
吟雪见状,赶快让月影端了一碗白水来,一瓷勺、一瓷勺地给冰凝喂了进去,总算是暂时稍微缓解了一下嗓子的肿痛。才刚刚放下水碗,就听外面有人求见。
冰凝示意吟雪去看看,吟雪会意,赶快来到房外,只见又是上午的那个传话的太监,于是万分诧异地问道:
“这位公公,福晋又有什么吩咐吗?”
“姑娘,麻烦你告诉年侧福晋一声,福晋让侧福晋好好养身子,明天不用过园子里去了。”
“那,那这样是不是失礼了?”
“没有,福晋说爷同意的。”
“爷同意的呀?”
“是的,如果侧福晋这里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园子回话去了。”
“公公,您稍等一小会儿。”
吟雪赶快冲进了屋子,她想托传话的公公将小姐熬了一夜才做好的送给爷的寿礼带过园子里去,交给爷。
冰凝在屋子里听到了吟雪和小太监的对话,她立即就明白吟雪回屋里来想要干什么,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把这个生辰礼给爷带过去!她原本做这个生辰礼,是想当面交给爷,再当面好好看看爷的表情,也要让爷好好看看她的表情,她要让爷知道,别以为一个鸳鸯就能打倒她,她是不屈不挠的!相信爷只要见到她的坚强不屈的目光,就一定会明白她绣这个鸳鸯的含义。
可是现在她病成这个样子,连爷的面都见不到,平白地送了这个寿礼过去,爷当然要误会她这是在向爷曲意承欢、暗送秋波、借物言志!因此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爷见到这个绣着鸳鸯的荷包!于是,任凭吟雪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昨天晚上小姐做的那个寿礼,急得她出了一身的汗。
没办法,她只好来问冰凝:
“小姐,您昨天夜里做好的那个荷包呢?”
“你,你要,干什么?”
冰凝的嗓子干得几乎要冒出火来,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回了一句。
“奴婢是想,既然您去不了园子,不能亲自向爷祝寿,但是送了这贺礼过去,爷即使见不到小姐,也会高兴的。”
“我,咳咳,我还没有做好呢。”
冰凝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不会啊!奴婢明明看着您都结了穗子呢。”
“没有,就是,没有。”
冰凝拼尽了力气说出这几个字,就再也不愿开口了。吟雪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荷包去了哪里,而小姐又死活说没有做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了屋子,打发走了传话的小太监。
第180章 双喜
眼看就要进入腊月了,进入腊月就算是拉开了新年的帷幕。新年总是要回府里,不可能在园子里度过,因此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园子,回到王府。
各位主子们一回到府里,吟雪就得到了钮钴禄格格怀了身孕的消息,心里格外地不是滋味,可又不敢在小姐面前提及,生怕惹冰凝伤心。
往年雅思琦准备新年很轻松,今年却是捉肘见襟:淑清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惜月怀了身孕,韵音的心思都在惜月那里,好不容易新娶进门一个天仙妹妹,也一直病秧秧着,福晋一想到这一团乱糟糟的事情,头痛欲裂。
王爷还是隔三差五地去惜月那里探望,韵音还是天天去惜月那里关心、照料这个妹妹的饮食起居。正巧今天王爷过来的时候,韵音还没有走,因此又是韵音替惜月服侍了爷衣帽、落座、奉茶等事宜。待他看过了惜月,又像往常那样,由韵音负责送他出门。
王府的格局和园子正好相反!在王府里,惜月的院子居中,韵音和爷的院子分居两侧。因此一出门,两个人又撞到了一起,因为一个准备送对方去书院办公,一个准备送对方回院子休息。
还好,这回只是面对面地小小地撞了一下,只是爷的脚踩了一下韵音的脚,令她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想去揉一揉。可是她这一弯腰,正好头就低到了爷腰间的位置。不知道他的香囊中放的是什么香料,那味道,一个劲儿地直往韵音的鼻子里猛蹿。然后韵音就因为忍受不住香料的刺激,哇地吐了出来。
这一吐可是一发不可收拾,半天都没有止住,可是把王爷给吓坏了:他们两个人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上次把鼻子撞得流了血,这次又把胃给撞得呕吐不止,韵音怎么永远都是这么走背运?
待她稍微缓过来一些,王爷直接将她抱回了她的院子,弄得韵音内疚不已:
“爷,本来妾身是应该送您的,怎么又变成您送妾身了?”
“本来就是应该爷来送你!你还总跟爷抢,哪一回你抢到便宜了?”
进了房里,他将韵音放到床上,众人又是一通紧张地忙碌。待收拾完毕,他走到床边再来看看她。韵音此时正半靠在床头,因此王爷走过来的时候,那香囊又正正好地飘过她的眼前,韵音简直就是不受控制地“哇”地一声。他赶快一把将她扶住,她却是吐了半天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碧荷也赶快递过来热巾,而此时的韵音已经呕得眼泪不停地流淌。待她终于稳住了气息,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探寻的目光。在他眼中的韵音,有点儿慌张,有点儿犹豫,有点儿喜悦,有点儿惊讶。
而他的心情却全都是喜悦!好事成双,喜上加喜,喜事连连,他怎么可能不喜出望外、欣喜若狂?更何况他的子嗣一直都是这么的单薄,如果说惜月的孕事带给他的是一线希望,那么韵音的喜讯带给他的则是双重保险。
“有了身子,怎么还总去照顾惜月?”
“爷,妾身也是刚刚才发觉,以前没有……”
“好了,以后别再照顾别人了,先照顾好自己吧。”
“是的,爷。”
韵音的好消息,用充分的事实证明了一个真理:子嗣不旺,不是老天爷不照顾他,而是他自己不够努力。只是,不对他的心思,他真不想强迫自己去上哪个女人的床。以前不会,将来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