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6章 穿心
面对她的惊呼失声,王爷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冰凝只好自己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终于看明白了,原来那两排整齐的暗红色硬痂是血痂!
“爷啊,您不是说,您这手腕是射箭的时候伤的吗?怎么……,怎么这么多!怎么这么整齐?”
“嗯,嗯,是啊。”
“这得多少支箭才能伤成这个样子?”
“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随着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两行热泪一下子从冰凝的双眼中汩汩涌出。那天傍晚醒来,见到他手腕缠着白绸子,冰凝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射箭的时候伤的,当时,她以为真的是箭伤。但是,现在看到这两排整整齐齐的暗红色的硬痂,她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她在断骨重接的时候因为吃痛而咬在他手臂上的伤痕,留给他的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有多痛?他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万箭穿心”。有多痛?她当然知道,爱恨纠缠,心犹不舍。
这几天来,她一退再退,而他,却是一追再追。他对她的爱,他对她的好,冰凝全都知道。那天,喝下有生以来最难以下咽的清粥之后,她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听天由命。虽然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给了老天爷,可是她并没有完全撒手不管,而是在心中暗暗祈祷:瘸就瘸了吧,总好过那么多难解的问题横亘在两个在的面前。
可是事与愿违,当今天听到胡太医前来复诊的时候回复说“没有大碍”的时候,冰凝的心里很是失望,才会自始至终一直与他别别扭扭较着劲,言来语去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就在她打算别扭到底的时候,先是被他亲自按摩伤腿,后又发现了这两排如月牙般的血痂,瞬间将她的心理防线一举击溃!这是怎样的情深意重!他被她伤得万箭穿心,而她却被他感动得猝不及防。
望着将脸埋进锦被中既惭愧又内疚,哭个不停的冰凝,王爷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他本不想惹她伤心,可是竟又鬼使神差地说出了那个“万箭穿心”,现在他无比的懊悔。有他一个人伤心难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又给拉进来?
过了半响,他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好了,好了,你这腿才医治了一半……”
“妾身不要您医治!”
“你怎么净说气话。噢,当初你给爷按摩的时候,爷可没有说‘不要你胡乱折腾吧’!”
王爷这句话当然是指冰凝失魂的时候,假扮狐狸精给他胡乱按捏一气的那件事情,这可是她失魂的时候做的最丢人现眼的一件事情,谁想到他的记性竟是这么好,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念念不忘。一听王爷又旧事重提,还是她最不光彩的旧事,急得冰凝唰地一下子就将头抬了起来。只见她又是满眼泪光又是满脸通红,王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爷说错了?”
“当然说错了!妾身记得当时您说的可是‘再若这样就要罚妾身行请安礼了!’”
第1757章 偷师
由于冰凝一贯地凡事都要跟王爷较个真,争个高低,因此她想都没想就将当时的情况脱口而出,结果这番如实重述不但未能有效地驳斥掉王爷,反而更是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那段不光彩的旧事活生生地重演一番,简直是搬起石砸自己的脚,恼恨得她禁不住想要大骂自己。
王爷当然是被她给逗得哈哈大笑不止,原来常胜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原本就是懊恼不已,又被王爷明目张胆地取笑,冰凝当即泪如雨下,这一回确实是被他活生生地气哭的!
好不容易冰凝不再跟他拘着面子,谁想到他竟是这么沉不住气,因为这么一丁点儿的胜利又将她给气哭了,这回王爷自己也是搬起了一块重重的石头砸向脚面,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慌不择言道:“好好,好好,是爷错了,爷不该笑,那怎么着,爷陪你一块儿哭?”
这一回换作了在一旁服侍的月影噗嗤一声乐出声儿来,不过月影可不是婵娟,她当然了解这两个主子的脾气禀性,才不会因为她的忍俊不禁而罚到她的头上。而且眼看着王爷与她家小姐有说有笑,虽然冰凝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哭个不停,但是月影隐隐地有种预感,她家小姐与王爷的好日子应该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面对泪如雨下的冰凝,王爷正发愁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呢,谁想到月影这丫头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的机会不被他用来借题发挥一番,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王爷故意脸色一沉说道:“月影,你不老老实实当差,跑在一边躲清闲就罢了,竟然还嘻嘻哈哈,成何体统!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回爷,您可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没有躲清闲,相反倒是一直在好好当差呢!”
“你游手好闲大半天了,不要以为爷没有看到。”
“回爷,说您冤枉奴婢还真就是冤枉了!您刚刚给小姐按摩的时候,奴婢在一旁可是仔细地看个分毫不差,奴婢一直在想,若是奴婢偷学了您的本事,倘若您不在园子的时候,奴婢也能暂时抱佛脚,替小姐医治腿伤。况且胡太医刚刚不是说了嘛,要每日不缀才行呢。您说奴婢是不是在好好当差?”
“你这丫头,怎么也跟你家主子学得伶牙俐齿,一点儿亏不吃呢!真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这是要夸奖奴婢吧。”
王爷嘴里止不住地骂月影,心里头却真是如月影所说,止不住地夸赞起她来。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月影是这么有心的一个奴才,她说得不错,他跟胡太医一样,不可能整天呆在园子里一天三五遍地为冰凝医伤,那么只有月影好好学会了按摩之法,冰凝才能做到每日不缀,尽快恢复。
原本他刚才就是故作气恼,此时见她这番忠心之举,不但让他放下心来,更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而令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与这小丫头的一番斗嘴几乎是不输与冰凝之间的唇枪舌剑,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来。
第1758章 有恩
在王爷的精心安排与月影、婵娟、湛露几个人的悉心照料之下,冰凝的腿、脚都在迅速地向好的方向发展,面对如此喜人的成果,除了冰凝以外,众人全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心情自然也是格外的愉悦。特别是王爷,虽然说冰凝不管是丢魂的时候,还是又丑又胖的时候,或是又瘸又跛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一丁点儿地嫌弃过她,但是如果老天能将从前那个兰心惠质、模样俊俏、身姿窈窕的仙女还给他,那岂不是更好?
身体上的伤势在逐渐恢复,心灵上的隔阂也在一点点地修补,至少冰凝不再跟他时时处处闹别扭了,虽然仍是相敬如宾。既然一切都烟消云散、风平浪静,但是她不在的那一个来月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认为还是有必要告知她。
只要王爷回园子歇息,一定会到后院来看望冰凝,因此这一天傍晚,王爷在例行公事般查看完她的伤势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一句:“爷跟你说个事儿。”
“爷请讲,妾身听着呢。”
“嗯,是这样,小柱子犯了点儿错,爷把他调到东郊的庄子当差去了。”
“啊!”
冰凝闻听此言,简直就是遭遇了当头一棒!这一次都是丫环嬷嬷们来园子里伺候她,对于小柱子的缺度,冰凝想当然地以为一来怡然居也需要有他这个大管家照看,二来自己在王爷的书院养伤,这里自有他的管家负责,小柱子到了这里也没有任何差事可做,所以她除了最一开始问了月影一句方公公怎么没有来之外,再也没有询问过小柱子。现在听王爷主动说起她才知道,原来方公公是被罚去了田庄当差。
虽然不知道小柱子犯了何种家法府规,但是能够被撤了怡然居大管家的职务,甚至连王府都容不下,直接贬到了田庄去当差,可想而知他那是犯了多大的错!绝对不是王爷刚刚口中所说的“犯了点儿错”。
小柱子虽然不是冰凝从年府带过来的奴才,甚至还是大福晋雅思琦的眼线,但是不要说这么多年来,他尽职尽责、忠心耿耿,为冰凝出了多少力气,分担了多少忧思,就单说十二年前她才刚刚嫁到王府,面对两眼一摸黑,不知水有多深多浅的新环境,这方公公慷慨无么相助,令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那段极为难挨的痛苦时光,这是对她多么大的恩情。方公公本是受了雅思琦的提携才当上了怡然的大管家,按理来讲他就是不帮衬冰凝,她这个新主子也无可非厚,但是,小柱子对冰凝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凭这一点,冰凝怎么会不对他感激不尽,又怎么可能面对他突遭横祸而袖手旁观?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冰凝多么想报答方公公的知遇之恩,却又是苦于没有办法。凭她对王爷的了解,他不但是一个铁面无私之人,同时也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虽然不知道小柱子犯了什么错,但一定是不可宽恕的罪过。因此小柱子被王爷实施了家法处置,若想翻案已经断然没有可能。
第1759章 顾虑
那天晚上,当王爷将断骨重接后陷入沉睡中的冰凝交给婵娟照料,他自己独自一人回到前院的时候,思考了很多关于两个人如何重新开始的事件,其中一件就是有关小柱子的问题。
当初小柱子挨那四十大板之后,他因为心思都放在如何尽快揪出幕后主使的问题上,又因为正在气头上,就将小柱子一撸到底,直接贬到了田庄,后来才知道那个奴才的腿瘸了,才又换了小武子作怡然居大管家。现在他与冰凝将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竟是连大管家都换了,颇有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
冰凝护奴才那可是出了名的坚定而执着,又是在这个关键而微妙的时刻走马换将,王爷担心冰凝会怀疑他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迁怒于小柱子,才实施了如此严厉的处罚。虽然他一贯秉公执法,但时间、惩处、结果等等因素都是那么的吻合,被人怀疑确实是在所难免。
此时望着陷入沉默的冰凝,王爷的心中也是有些许的懊悔,早知道那个奴才的身子骨跟他的主子一样弱不禁风,改成二十大板就好了。不过,世上哪儿都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此刻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样,腿瘸也不可能再直,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冰凝,希望她能够一如既往地深明大义,自己走出这个意外打击造成的困顿。事后,王爷为冰凝精挑细选了一个新的大管家--齐武,那可是他的精兵强将,能力只在小柱子之上,不会在其下。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弥补一下曾经的过失,好好地补偿一下冰凝,也算是为他自己求得一个心理安慰和解脱。
王爷知道这件事情会给冰凝带来很大的伤心与难过,不过事件既然已经发生了,早早晚晚要告诉她,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冰凝生多大的气,也不管她,哪怕是跟他闹别扭,再度冷战,他都不会跟她计较,甚至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因此面对久久没有回复的冰凝,王爷打算起身告辞。他想再给她多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这么大的变故,既然他想要尽大可能挽回,既然已经率先做出让步的姿态,既然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他就会耐心地等待,等待她安危度过心伤难过的这些天,不管这些天将会有多长。
“爷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太突然,之前没有跟你说,是担心误了你养伤。这些天看着你一天天地好起来,爷这心里也是一天天地好受起来。不过,这么大的事儿,爷寻思着,也该让你早些知道。所以……”
“启禀爷,妾身想问您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方公公这回受罚,是因为妾身的原因吗?”
“嗯……,不是。”
王爷一听冰凝要问他问题,当即心中打了个激灵,待听到她只是问小柱子受罚的原因是不是由她而起之后,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仍是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予了斩钉截铁般的否定回答,他不想令冰凝一辈子都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第1760章 情理
冰凝得到了王爷如此肯定的答复,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下。既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而受罚,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再去问具体原因了,王府中的人与事错综复杂,该她知道的王爷自然会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他也不会主动说,女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足够了,知晓太多百害而无一利。
原因,只要不是关于她自己,冰凝已经完全放弃探求,至于处罚,她相信王爷这样一个赏罚分明之人定是不会徇私枉法,那么她能为小柱子做些什么,来报答他的恩情呢?现在就只剩下结果。对,结果!如果能够在不坏了王府规矩的前提一改变一下结果,也算是她为方公公尽了一分力,也算他们没有白白主仆一场。
就在冰凝暗暗为小柱子打算之际,忽听王爷开口说道:“天也不早了,你赶快歇息吧,说话也是累神呢。”
一听王爷这是打算要离开了,冰凝担心以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再替小柱说两句话,于是急急地开口道:“爷,您一会儿是有公务吗?”
“没有,爷只是担心你还在养身子……”
“那,妾身能跟您再多说两句话吗?”
“这有什么不行?爷这是求之不得呢,只要你身子没有大碍。”
“妾身身子好着呢,您不必挂念。”
“你想跟爷说什么?”
“妾身若是逾越了,还望爷能多多担待,不要生妾身的气呢。”
“你可真是!你伤的是腿,又不是嘴,怎么现在说话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没有从前利索了?”
被王爷调侃,冰凝脸上微微红了一下,不过她实在是顾不得跟他打嘴仗,而是赶快步入正题。
“启禀爷,不管方公公犯了什么错,您实施家法处置,妾身全都赞同,没有半点儿不满。现在罚也罚了,他也定是从中汲取了教训。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悔改,才可有出路。妾身是想说,方公公能否回园子里谋个差事,一来园子总归比田庄好一些,他也是府里的老人,妾身总感觉于心不忍。二来,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方公公的厚待,除了彰显您乃慈悲为怀之人以外,还可以警示众人,若是真心悔改,回头自会有岸,您为他们准备的岸。”
王爷本以为冰凝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还会有一场规模不算小的冷战,结果没有料到她竟会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不但全盘接受了这个结果,而且还提出了这么一个既合情合理、又不坏王府规矩,更替他脸上增光的几全齐美的法子。
老天爷真的将那个兰心惠质的冰凝重新还给了他!
面对这个一如既往聪慧可人的冰凝,王爷在万分喜悦的同时又平生一丝丝的忐忑与不安。既然他打算亲自和她小柱子的事情,那就一定要把话说清、说透,与其将来她从别的人口中得知情况受到打击,还不如这话由他嘴里说出来,是好是歹,总归是他没有骗她,不致双方再生误会。
第1761章 新差
拿定主意之后,王爷终是再度朝冰凝开口道:“爷还有个事儿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个,小柱子,他……,他腿瘸了。”
“啊?”
短短半个来时辰的时间里冰凝连遭两度重创,小柱子不仅仅是被降职并罚去田庄这么简单,还身落残疾,这,这,他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招致杀身之祸?既然是如此的罪不可恕,那么她刚刚开口求情的那番话,会不会不但没有替小柱子开脱,反而为他招惹来更大的罪状?一想到这里,冰凝的心中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更是恼恨自己现在办事怎么这么莽撞!竟然没有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贸然向他开口,真是大错特错!冰凝在恼恨自己的同时更是对小柱子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因此那一声惊呼失声之后,竟是半天都没有再敢说出半个字来。
王爷怎会不知冰凝在担忧什么?但他更是担心冰凝,这么护奴才的一个人,这么半天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多说一个,怕不是要怨恨死他了。对于小柱子,他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对于冰凝,他不想令她才大病初愈又添心病。刚刚她替小柱子求情用的那个法子确实是个好法子,既算不上是什么逾越,也为他拢络人心提供了极好的示范。像小柱子这种犯了这么大错的奴才都能被王爷网开一面,其它人岂不是更要死心踏地为他效忠卖命?
“那个,爷刚刚只是告诉你一声,小柱子他腿瘸了。不过,你说的让他回园子当差的事情,爷没有觉得不妥,相反,确实如你所说,让他回园子不仅是对小柱子有好处,就是对爷,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王爷的这番表态再度令冰凝惊诧万分,不知道他是发自真心还是为了安抚她的敷衍之词,再加上正在为刚刚的那个贸然行事而后悔不迭之中,于是冰凝非常谨慎地回复道:“他的腿不是瘸了吗?在园子里如何当差呢?”
“伺候主子是肯定不行了,不过,爷觉着,让他伺候花草树木应该还是绰绰有余。这差事大多时候都在花圃房里,不用风吹日晒,也不会雨淋雪压,只要他手头麻利,腿脚磨蹭些倒也无碍,另外他是个聪明人,只要跟老单头他们好好请教,自己再多研习,就没有当不好的差。”
冰凝只是贸然开口求个情,王爷不但应允了她,还将小柱子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可以说,没有比花圃房更合适小柱子的差事了。对于这个堪称完美的结局,冰凝简直是比自己得了还要高兴,更是发自内心地对他感激不尽。
“回爷,妾身实在是太过于心不安,不但耽搁您这么长时间,还要您费心竭力为个奴才操这么大的心……”
“你赶快把腿伤养好了,不让爷为你操心,爷就阿弥陀佛了!另外,你不在的时候,你那院子里就月影一个人支应着,本就忙得团团转,又是个女流之辈,爷怕她应承不过来,就让小武子去你那院子当大管家了。”
第1762章 怀疑
王爷之所以啰哩啰嗦地说了那么一大堆铺垫之语才谈到小武子出任怡然居大管家的事情,实在是担心冰凝误会他这是借机向她的院子安插眼线。而她确实具有被监控的理由,谁让她二哥怀有二心呢?万一这兄妹俩人串通一气,里应外合,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
可是这一回王爷安排小武子出任怡然居大管家确实没有任何私心,完全是禀公办事,既是怡然居急缺大管家,也是由于来自朗吟阁的奴才能够服众,更充分体现了他对这个院子的重视程度。但是偏偏由于时机的原因,此举确实有假公济私、暗插亲信的嫌疑。况且他又是有前科的人,当初不得已需要冰凝代管几天府务的时候,他不是把余小福调派过去了吗?而现在,小武子堂而皇之地当上了怡然居的大管家,冰凝怎么可能不怀疑他这是故伎重演?
因此当他向冰凝告知了对小武子的安排之后,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比告知她小柱子的腿瘸了还要多许多。小柱子受罚是师出有名,而小武子上任则实在是逃不了安插眼线的嫌疑。
果不其然,冰凝一听是由齐武出任怡然居的大管家,当即就急了。
“小武子?爷啊,您说的是齐武齐公公吗?”
“是的,就是他。”
“那怎么行?他可是跟秦顺儿不相上下的一个奴才呢!况且还识文断字,又是跟了您十来年的老人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您用着顺手的奴才呢!而妾身的院子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深宅内院,齐公公的那些能耐全都派不上用场,既是耽搁了您的公务,又是荒废了他的那些本事。他来妾身的院子,可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冰凝是一个聪明伶俐、心机颇多之人,但她并不擅长说谎,因此对于她刚刚所说的这番话王爷看得出来,这是她的真心话,而不是违心之语。只是,令王爷万分惊诧的是她这番急言快语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兴师问罪,相反全都是替他着想,替小武子着想,没有一丁点儿的猜忌与怀疑。自己竟然没有被误会?这可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早早在脑海中思忖好的那些自我辩解之词和对她的安抚对策全都派不上任何用场。
对于如此善解人意的冰凝,王爷先是“受宠若惊”,继而心中颇多感慨。老天爷不但将那个聪明伶俐的冰凝还给了他,还将一个温顺嘉柔的冰凝送给了他,更将一个顾全大局、万事以他为重的冰凝还给了他。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眷顾他!
尽管王爷被冰凝的体贴关切之举感动得不能自己,但是他格外了解冰凝的脾气禀性,他若是将这份感动表达出来,她越是觉得内疚自责,不得已,他强压下澎湃的心情,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说道:“小武子到你的院子是去当大管家,总比窝在爷这儿整日里抄抄写写强多了!”
“可是他……,可是您,可是您没了书僮……”
第1763章 遣散
足智多谋的冰凝这一回竟然没有识破王爷的“诡计”,当听他解释小武子的升职完全是为了提携这个奴才的时候,冰凝心中想的全是王爷没有了用顺手的奴才该多么的不方便,再耽误了他的公务更是罪过大了,因而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怎样劝说才能令他收回成命。
而王爷看到冰凝上了他的当,心急如焚的样子,心中虽然格外的欣喜,但是为了更为逼真地演下去,不致露了马脚,只好继续故作心烦气燥地说道:“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抄抄写写!再说了,爷要用哪个奴才作书僮,这也是你操心的事情?”
“不是,不是,妾身不敢逾越,全凭爷做主。”
“这不就结了嘛!”
王爷的这个面色不愉确实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冰凝终于心安下来,坦然“享受”他所给予的全部恩宠。看着不再内疚自责的冰凝,王爷也是暗暗欢喜,正要再叮嘱她几句再告辞的时候,就听院子里响起了奴才们的说话声。
“秦顺儿,爷还在年主子这儿呢?”
“是啊。”
“爷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您可得问爷,我哪儿知道啊!您找爷有事儿?”
“瞧你这话问的,没事儿我能瞎打听吗?找不自在呢?”
“那您就只能等着了。若是急事儿的话……”
“也不算什么急事儿,其实你也知道,就是小青小红她们。都这么些日子了,明面儿上是关监,实际上整天既不用当差,还管吃管喝管住,比你我二人都舒坦,天底下哪儿有这等好事!再说了,府里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几个大闲人吧,这不,我赶快过来问问爷怎么办嘛。”
虽然那两人将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但是仍被身在屋里的冰凝和王爷两人听了个正着!一个是秦顺儿自不必说,另一个则是苏大管家。
当那两个人不再吱声儿之后,冰凝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王爷,而他则面色极不自然地微微红了起来。犹豫了半天,冰凝终于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明白。
“爷啊,刚刚秦公公他们说的那个小青小红,是琉璃河别院的小青小红吗?”
“嗯,嗯,是她,是她。”
“您不是说那院子都烧了,奴才都遣散了吗?”
“是,是这么回事儿!院子……,院子,确实是烧了,没有了,奴才也确实是都遣散了,反正他们也不知晓实情。只是,只是有三个人,就是小青小红,外加上老于头,他们三个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也像其它人那样遣散,爷担心他们嘴不够严实,乱说乱做,再惹出什么祸端来。特别是小青小红,她们后来是知晓你的底细的,像你这样年纪和模样的侧福晋,可着整个儿京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所以,她们自是会知道爷是什么人,遣散她们就如同放虎归山,再被别有用心,甚至是心怀歹意之人利用,怕是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爷又是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之人,狠不下这个心……想来想去,爷也没有拿定个好法子,所以,所以只能是暂且先关在小院里,待爷想好了处置法子再说。”
第1764章 揪心
王爷这一席话说得冰凝是心惊肉跳,脊背发凉,继而有些微微地打起冷战来。她当然明白,王爷口中的那个“狠不下这个心”,指的是“狠不下这个心要了她们的命”。确实,她们知情实在是太多,她们哪里只是个小小的奴才,分明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炸响的火药桶,更令人恐怖的是谁都不知道这个火药桶会在什么时候炸响。
当初小青问她闺名的时候,她竟然自报家门姓年,那两个小丫头左一个年姐姐右一个年姐姐,叫得是那么亲切,现在冰凝对于自己的鲁莽之举后悔万分。整个京城里姓年的侧福晋,除了他们雍亲王府,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被遣散之后小丫头们守口如瓶、安分守己就算罢了,若是迫于生计或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而投靠了新主子,将她们所知道的王爷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全都传扬出去,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想当初王爷处心积虑地将别院设在偏远的琉璃河,他又是假扮土财主,又是严密封锁消息,连雅思琦都被蒙在鼓里,还不是以防日后情况有变的时候也好有个退路?
现在正是情况有变需要寻求退路的时候,可就算是老谋深算的王爷都一直想不出来个好法子如何打发这三个“知根知底”的奴才,更不要说冰凝了。
那三个奴才不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关监,可是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王爷却是对三个小小的奴才竟然也是下不了狠心“杀人灭口”而束手无策。知道他们暂且性命无忧,冰凝总算是稍稍放下些心来,并对他此番善举暗暗赞许不已。
抛开老于头不说,单说小青小红两人,冰凝与她们朝夕相处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误会和波折,但是“不打不成交”,通过绝食斗争,她们主仆三人关系得到极大改善并融洽地相处起来。特别是王爷前来兴师问罪的那天晚上,小青小红尽了她们最大的努力暗中襄助她这个落魄主子,就凭这一点,冰凝也是对她们心存感激。至少,她们既不是势利小人,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她们的正义感才令三个人最开始的时候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现在冰凝与王爷之间的误会得以澄清,一切烟消云散、雨过天晴,可是这两个小丫头未来的命运却将冰凝的心揪得紧紧的。冰凝当然知道,就算她刚刚没有做出贸然替小柱子求情的那个鲁莽之举,现在面对这件事情,她再是,也不可能替小青小红她们向王爷开口,因为她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现在对她们的一时心软完全就是种下了未来隐患的祸根,将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妇人之仁实乃兵家大忌。
此外,冰凝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发言权,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侧室,连雅思琦这个嫡福晋都要小心谨慎,惟夫命是从,她怎么可能对王爷指手划脚、横加干预?然而与小青小红朝夕相处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凋零枯萎?
第1765章 解决
沉吟半响,冰凝终于再度抬起头来,心情忐忑地朝王爷开口说道:“启禀爷,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假若您能留她们一命,妾身想要了这两个奴才到妾身的院子当差;假若她们没有这个福份,也请您能告诉妾身一声,妾身能够与她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妾身想在菩萨面前为她们烧几柱香。她们的家人早就不知去向,若是再没个人为她们烧几柱香,怕是……。”
“好,好,爷答应你就是,千万不要再为这件事情忧思过度。那个,时候已经不早了,赶快歇息吧,你自己的身子都没有好利落,再胡思乱想,更是要劳神伤身。”
不再胡思乱想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让王爷整日替她担忧也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王爷在繁忙的公务之余还要为她操心费神,冰凝唯有故作轻松地答道:“妾身谨遵您的吩咐,只是今晚妾身真是……,耽搁了您这么长的时间,很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早早歇下才是最主要的!”
王爷一边说着,一边替冰凝掖了掖被角就起身离开了。月影则忙不迭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送到前后院之间的月亮门处才不得不止步。
与月影一并追在王爷身后的还有秦顺儿和苏培盛两个人,只不过这两个人一直随着他进了大书房。待丫环上过茶之后,他朝她摆了摆手,于是小丫环赶快悄没声儿地退了下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的时候,王爷这才开口朝苏培盛好一顿劈头盖脸地训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追到后院去?不知道正是年主子养身子的时候吗?你还添什么乱!”
“回爷,奴才没想给年主子添乱,奴才连屋都没敢进,就跟秦顺儿在外头……”
“还用进屋?就你那大嗓门,是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还用得着进屋?你不说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还敢嘴硬!”
“回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王爷确实是被苏培盛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气得不轻。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冰凝知道,知道她是心思极重之人,一丁点儿小事儿都要思前想后,更不要说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虽然刚刚安抚一番,但是不用想他都知道,今天晚上的冰凝一定是彻夜难眠。如果他不尽快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断,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会是她的不眠之夜,因此如何对那三个奴才进行处置已经是迫在眉睫。
原本他就狠不下心来“杀人灭口”,冰凝虽然没有替她们求情,但是她那颗菩萨心肠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也好,就只当是为了了却冰凝的一桩心愿吧!一直犹豫不决的王爷终是下定了决心,于是开口对苏培盛吩咐道:“你不是问爷怎么处置那三个奴才吗?现在爷就告诉你。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上火地跑到后院去找爷,看来你今天的精力是旺盛得很,那爷就成全你!你务必在今天晚上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清楚,弄不完你就别睡觉别吃饭,若果明天早上还没有办完差事,你自己先领十个板子再来见爷!”
第1766章 算账
眼见着王爷这是因为还没有消气才会要他连夜不睡觉地办差,苏培盛心中暗暗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就不招惹这位爷了!谁知道他今天是发了哪门子的神经,总瞧那三个奴才不顺眼,唉,不就是人家享了几天光吃不做的清福嘛,他就急红了眼,跑来王爷面前告黑状,这下可好,不但今天一晚上要通宵熬夜,办砸了差事还要领板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苏培盛懊恼不已的同时,对于如何处置那三个奴才也是充满了好奇,到底是杀是剐?若是杀,必须手脚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否则将来惹上了人命官司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剐,到底怎么一个剐法儿?是不是难办?一晚上的功夫能不能办完?一切全都是未知数,一想到这里,苏总管的头立即大了许多,满头满脸汗津津地。
“回爷,奴才这就照您的吩咐去办,只是,还请您明示,到底打算如何处置那三个奴才呢?”
“你过来爷吩咐你!”
这屋子里除了王爷和苏培盛以外,就只有秦顺儿一个人在场,再没有第四个人,而且秦顺儿对别院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极为知情,那么王爷还有什么必要在吩咐苏培盛差事的时候竭力避着秦顺儿?虽然想不通,但被王爷一番斥责弄得心惊胆战的苏培盛还是依照主子的吩咐走上前去领命。
当王爷将处置法子向苏培盛吩咐完毕之后,他转过脸来对秦顺儿说道:“你知道不知道爷要苏培盛去办什么差事?”
“回爷,奴才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全都在一个屋里,你是聋子吗你听不见?”
“回爷,奴才真的没有听到啊!”
秦顺儿被王爷质问得哑口无言,王爷明摆着存心瞒着他,他怎么可能听到呢?可是王爷不说存心背着他,反而质问他是不是聋子,简直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啊!面对这个存心找邪茬儿,拿他当出气桶的王爷,急得秦顺儿回话的时候明显带了哭腔。说实话没听见吧,王爷认为他这是装聋作哑,说假话他听见了吧,他可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听到,他就编也编不出来王爷到底是怎么跟苏培盛吩咐的。
看着急得红头涨脸,被他逼迫得哭的心都有了的秦顺儿,王爷反倒是笑了,不过他这个笑只是一瞬间而已,待他转头朝向苏培盛的时候,又是一脸的怒气冲冲。
“秦顺儿在屋里都听不到爷说什么,你在屋外头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那不是存心给年主子添堵,给爷添乱,还能是什么?!”
直到现在秦顺儿和苏培盛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在这里等着跟他们两人秋后算账呢!吓得两人赶快齐声回道:“奴才知错了,往后不再给您添乱了,望爷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奴才一马。”
秦顺儿纯粹是吃了苏培盛的瓜落儿,真正惹王爷生气的无疑是苏大总管,因此那苏培盛赶快额外又表了一番忠心。
“爷,您就放心吧,奴才一定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会有任何差池,您就等好吧!”
“爷是要等你的好!爷等不来你的好,你就等爷的板子!”
第1767章 变脸
当初琉璃河别院确实是处置了,可是那些奴才们怎么办?这是让王爷非常头痛的一件事情。那些个家丁、侍卫、奴仆、杂役还好说,仅仅是在别院里当差,没有机会接触到核心机密。因此对于这些人的处置非常简单,当他吩咐苏培盛将别院一把火烧光了的同时,要他给每个奴才都派发一笔可观的遣散银子,打发走人了事。唯独小青小红和老于头这三个人,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可能这么轻易地打发?谁想到这个不能轻易打发一下子就耗掉了王爷一个来月的时间。
虽然王爷今天晚上对于苏培盛私来后院搅扰了冰凝非常恼火,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应该感谢苏培盛才对,若不是这个奴才不知轻重地贸然前来让冰凝知道了这桩事情,若不是为了尽快让冰凝安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他一定还在犹豫思忖、久拖不决。
现在望着苏培盛一溜烟地领命而下,他的心中颇有如释重负之感,浑身上下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他相信,以苏大总管的办差能力,明日一早定是会给他带来极为满意的好消息。
苏培盛对王爷的意图自然是心领神会,而且办这种差事原本就是他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刚刚虽然惹恼了王爷却没有被责罚,此时又领了一件轻而易举的差事,苏培盛的心里别提多美了,于是才出了浴砚书屋就一路哼上了小曲儿,左转转右绕绕,耗费了将近两柱香的功夫才来到那三个奴才的关押之地。
当小青小红和老于头被领到苏培盛的眼跟前儿一字排开,这苏大总管话还没有说一个字,立即就将脸一抹,眼一瞪,整个神色立即阴沉威严起来。三个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苏管家这副模样,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但是一来打交道不多,二来在那有限的交往过程中,只要是将他吩咐的事情漂漂亮亮地办利落了,这苏管家一概很好说话,绝不为难他们。但是今天,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可是一个他们从不曾见过的苏管家。
眼见着自己的这个变脸起到了足够的功效,三个奴才全都一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口的样子,苏培盛的心中甚是得意,因为他想要就是这个效果!待心中暗暗爽快了好大一阵子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吊着嗓子开了口:“知道这是哪儿吗?”
“奴才(婢)不知。”
“不知?那好,今天本总管就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可听好啰!这儿,是王府,王府知道吗?”
“啊?王府?啊,知道,知道!”
老于头一听这里是王府,当即大惊失色,浑身打颤,这里如果是王府,那他们的主子爷还不就是王爷了?王爷?天啊,那可是皇亲国戚呢!自己不过一个小小打杂儿的,服侍的不是什么大老爷,竟然大富大贵的王爷,天啊!
老于头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觉得要大祸临头,于是才说了两个“知道”之后竟然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第1768章 求饶
相对于老于头的惊恐万状,小青小红则是镇定了许多,毕竟她们口中的那个年姐姐自始至终总是口口声声地以侧福晋自居,此外在穿衣打扮、谈吐气质等等各个方面都不是她们所见的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比拟的模样。特别是事后,当她们的主子爷带着那个年姐姐扬长而去之后,这两个小丫头仔细回想一番,或多或少地发现了一些端倪。这大老爷虽然一样的财大气粗,但是他却要比一般的大老爷又多了许多贵气,那年姐姐虽然一样的年轻貌美,但是她却要比一般的少夫人又多了许多雅致,看来她们的主子爷不仅仅是财主大老爷那么简单,或许真如那年姐姐所说,他们确实是一户既富且贵、非同寻常的人家,她确实是个什么侧福晋。
因此当苏培盛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们这里是王府的时候,小青小红略显镇定之余又在心中暗暗庆幸了一番,庆幸她们后来与年姐姐相处还算是融洽。可是相处融洽又有什么用?她们与她仍然还是未能冰释前嫌,否则她们怎么会被关起来这么长时间?定是那再度得势后的年姐姐在主子爷面前告了她们黑状的结果。一想到这里,小青决定一会儿托这苏大总管给那年姐姐传个话,请年姐姐看在她们毫不知情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她们一马,她们会对她感恩戴德一辈子。
苏培盛见那两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没有被他的狐假虎威给当场镇住,心中顿升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于是气急败坏地开口说道:“你们,都给我放聪明点儿。知道为什么别的人都散了,就你们三个人要留下来吗?”
小青小红还以为众人和她们一样全被关押了起来,现在才知道,除了他们三个人,众人全都自由脱身,一下子就慌了神儿。为什么他们三个被关监?原来不仅仅是年姐姐告她们黑状的结果,还是因为她们知情太多,否则老于头跟年姐姐也没有任何过节,怎么会也被一并关了起来?因此苏培盛话音才刚落下,这两个小丫头再也控制不住地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求爷饶命,噢不,求大管家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好!本总管要的就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字。不过,也不对,这要是认真算起来呢,你们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只是,要多也不多,要少也不少。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
“奴才好好当差,从不打听其它事情,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求总管,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将来一定报答。”
老于头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见小青小红跪地磕头求饶,他也不由自主地一边如捣蒜般地磕起响头,一边口中急言乱语慌忙乞求饶命。两个小丫头见老于头一个大男人都慌成这个样子,她们更是六神无主,于是忙不迭地说道:“奴婢只是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哇!”
第1769章 闭嘴
三个奴才争先恐后地向他求饶,苏培盛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足足等那三人求饶之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许久,这才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本总管这就给你们交了底吧!知道爷是谁吗?这儿是王府,爷自然是王爷,可是爷绝不是普通的王爷,而是当今圣上的皇四子,雍亲王爷,天皇贵胄,要你们的小命,那可是一句话的事儿。”
“总管大人饶命,求总管大人替小的跟爷美言几句,奴才的命不值钱,但还不是得弄脏了大人您的手不是。”
“本总管说了也不算数,一切都要听爷的吩咐。不过呢,爷是诵经念佛、一心向善之人,那可是菩萨心肠!爷说了,你们都是六根未净,尘孽未了,就是要了你们的小命,也送不了你们上西天极乐世界。所以呢,你们还得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活在这世上,不为别的,只为好好修行,消除余孽,将来也好一身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升天侍奉佛祖。”
“谢,谢,多谢爷不杀之恩,奴才(婢)下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爷的救命之恩。”
“先别关键说下辈子的事儿,你们先把这辈子的差事当好了吧!各位都给本总管听好了。至于怎么在世上好好活着,爷说了,就一句话,把嘴巴管好了!记着,就这五个字儿,多一个也没有。将来,本总管什么时候也不想听你们哪位说,自个儿的牙掉了,说话漏了风,或是这天儿刮的风太大,闪了舌头。不管什么理由,只要是这嘴巴没有闭严实,没有管好喽,休要怪本总管当初没有提前打过招呼!那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记得,记得,奴才的嘴就是吃饭的,不是说话的。”
“奴婢只会干活儿,不会说话,请大总管放心。”
看着三个奴才体如筛糠、捣蒜般地磕着头,一个一个地争着抢着表忠心,苏培盛对自己今天的表演非常得意,没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这三个棘手的奴才,替王爷解决了大问题,总算能将上一回没有看管好高喜发生了自裁的事情小小地挽回一些。
由于小青小红是女流之辈,而那老于头虽然年纪不轻,但毕竟也是个大男人,因此除了与小青小红一样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以外,他还多了一样东西需要管好,于是苏培盛又再度开口说道:“小青小红,你们两个先下去,老于头你还要陪本总管多呆会儿。”
又过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老于头也被带了下去。待房里只剩下苏培盛一个人的时候,在门外早已恭候多时的小顺子进了屋来。
“给大总管请安。这三更半夜的,不知道又是哪个奴才皮紧肉痒了?”
“你不认识。”
“啊?这府里还有小的不认识的人?”
“一会儿你不就认识了吗?急什么!”
“好,好,不急,不急。”
“再说了,该你知道的,自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别瞎打听,知道的太多了,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小的明白,明白。”
第1770章 完差
望着点头哈腰的小顺子,苏培盛警告过这奴才不要知道得太多以后,又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毕竟一会儿还需要小顺子干净利落地办完差事,他才好去王爷那里邀功请赏。
“那个,这大夜里的,把你从热被窝里拽起来,实非本总管之意,我这完全是听从爷的吩咐。”
“小的可是没有说过一个字儿的抱怨呢,这不,一接到您的口信儿早早儿就过来候着您来了。”
“这就好,还算你识相!待一会儿我跟爷回话的时候,忘不了捎上你几句。”
“多谢大总管,多谢大总管。”
“别谢我了,赶快麻利儿去办差吧,爷还等着回话儿呢,若是天亮之前办不完差,不要说你,就是我也要领十个板子的!”
“得嘞,您就等好儿吧!”
当四更天的更鼓敲响后不多时,小顺子再度出现在苏培盛的面前。
“给大总管请安。小的全办完了。”
“办得干净利落吗?”
“绝对干净利落!”
“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我好骗,爷可不好骗!”
“瞧您说的,小的就是吃这碗饭的,这点儿小事若还是办不利落,岂不是浪得‘一手准’的虚名?”
“爷要的就是你的‘一手准’!”
说完,苏培盛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然后又开口说道:“我这就给爷回话去了,你也不用等我,没什么事儿了,回去睡你的觉去。”
“大总管,别忘了替小的在爷面前美言几句。”
“忘不了!瞧你这猴急的!”
说完苏培盛扬长而去,得意洋洋地回禀王爷邀功请赏去了。
一进到浴砚书屋,转了一圈儿也没见到秦顺儿,此时还不到五更天,还不到王爷晨起的时候,这奴才跑哪儿去了?没见到秦顺儿,倒是意外地见到了高福。
“给大总管请安。”
“秦顺儿呢?”
“回大总管,秦公公跟爷回府里了。”
“啊?什么时候走的?”
“刚过了三更天,宫里传来口信儿,说万岁爷要巡视京畿水路……”
“不是说要过了二月二才成行吗?今儿才正月二十二啊!”
“原来是打算要过了二月二再出行的,准是万岁爷临时有什么事情吧,反正是传出话来,要今儿就走,所以小的接了宫里的口信儿之后就赶快赶到园子来给爷传口信。”
“哎,对了,上回听爷说,要带上你和秦顺儿一块儿去的,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动弹呢?”
“爷说府里没人,大福晋那儿也需要您过去照应一下,可是年主子又在这里养伤,就留小的在园子里照应……”
“嘿,你个狗奴才,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在这里耽搁时辰,赶快回府里去了。”
“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小的,说您在办差,不要打搅您,待您办完差再回府里。”
“行了,行了,我已经办完差了,这就赶快回府里去了。”
“大总管,您慢着点儿,爷还有吩咐呢。”
“你!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了!一会儿一句,一会儿一句,耍本总管呢?”
“没有,没有,大总管您请息怒。”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