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1 百里流音是墨青山想要的幸福（二）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哪怕接受了天道传承，哪怕从出生就是命运宠儿，也不过二十几岁。
她的魂魄竟然已经纯净强大到这等地步，而且魂魄割裂又凝聚这样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她竟然仿佛没事人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仿佛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百里流音。
一个女子强成这样，让多少男修畏惧、疏离？
哪怕有一丝暧昧，也逐渐变成了敬畏。
可墨青山不同，他就喜欢看着百里流音睥睨天下的样子。
喜欢她杀伐果决的样子。
也喜欢她为了本该与她无关的天下苍生，殚精竭虑的样子。
墨青山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能获得权势地位，是否会别人嘲讽取消。
只要看到妻子灿烂的笑容，他便觉得一颗空落落，无悲无喜的心，仿佛落到了实处，那样温暖，那样安心。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可不属于他的幸福，总有一日会消失。
琴音越来越缠绵动人。
一丝一缕地钻入墨青山耳中。
他脸上的恍惚越来越重。
眼前仿佛出现了百里流音的身影。
墨青山怔怔看着，突然眸光陡然一凝。
意识到他这是中了环境。
以咒术强行提升后，又用神乐师技能【天问九霄】达到了顶阶的【星辰之境】。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逍遥七子的攻击便已经到了。
【绝对空间领域】无声无息展开。
让墨青山破除幻境的举动被生生凝固了一息。
一息很短，可在战场上却是致命的。
在凌宇笙全力施展时空静止的瞬间，冷羽沫便已经腾飞到了他头顶上。
一团金红色的火球顶在她的红莲夺魄刀上。
那是金乌火精。
金乌火精与慕颜签订了契约。
慕颜的强大，也让它的等级迅速提升。
但如今的慕颜已经用不上它，而且极品火属性的金乌火精明显对【烈焰领域】的冷羽沫最有用。
所以慕颜将金乌火精给了冷羽沫。
金红色的火球缠绕在刀尖，逐渐将红莲夺魄刀上面的纹路点亮。
火焰从刀身腾烧至刀柄，最后蔓延到了冷羽沫身上。
红衣的少女整个人身上都燃烧着熊熊火焰，宛如烈焰战神一般，从天而降。
墨青山手一扬，封神令出现，化为卷轴展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红一白两颗珠子在一左一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凶兽破空而出。
在封神令的两方，一只毕方与一只白泽，分别叼住了封神令的两端。
封神令剧烈颤抖。
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毕方身体跟着抖动，身上的羽毛化为火星掉落下来。
密密麻麻的字符浮上高空。
轰——！
红莲夺魄刀斩下，漂浮出的字符竟然在一瞬间被烧成灰烬。
墨青山的脸色白了三分。
但他的神情半分不慌，身形一晃，便出现了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个墨青山手中拿着一支笔，点向冷羽沫。
砰一声巨响。
笔尖与刀刃撞在一起。
冷羽沫猛地喷出一口血，全身骨骼都仿佛传来咔咔的响声。
5072 慕颜的选择（一）
悠扬的音乐适时变得激扬。
音符仿佛有魔力一般，落入冷羽沫体内，让她身上的伤迅速愈合。
……
“大师兄、二师兄！！”
落雨控制着两只魂兽，额头上的冷汗掉落下来。
脸色一寸寸发白。
尽管实力已经得到了增幅，可是想要凭借两只魂兽控制住封神令，却还是千难万难。
而比他更艰难的是凌宇笙。
以落雨和冷羽沫的实力，自然无法拖住墨青山。
他们能与墨青山的分身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是因为凌宇笙一次又一次发动的时空静止，拖住了墨青山施法的时间。
但凌宇笙也已经到极限了。
哪怕有慕颜神乐师技能源源不断地回复补充，他的身体也已经摇摇欲坠，眼神都几乎涣散。
就在这时，云若寒与秦酒酝酿了许久的大招终于到了。
流风回雪，冰封万里。
天崩地裂，积土为山。
本就在崩塌的领域空间，震荡的越发厉害。
无数的草木碎石与冰棱飞起来，在空中打着转。
天空仿佛出现了一条裂缝。
巨大的吸力，让几人的身形迫不得已地往上飘。
墨青山同样迫不得已地飘起来。
密密麻麻的碎石冰棱朝着他这边漂浮过来，随后猛然聚拢，将执掌卷轴的墨青山包裹在其中，层层叠叠，密封的严严实实。
而冷羽沫则突然往后退开，放弃了与他分身的对峙。
下一刻，五人猛地腾空而起。
体内的神力不要命一般疯狂运转。
五个八重领域施放开来。
朝着墨青山执笔的分身，发动最后一击！
是的，这是属于他们五人的最后一击！
杀掉墨青山的其中一个分身。
将封神令中主攻的一部分毁掉，或者封印掉。
而剩下的，就留给慕颜和楚末离。
直到凌宇笙退开的瞬间，墨青山才感觉时空停滞的力量消失。
可逍遥五子的攻击却也已经尽在眼前。
这不是普通的五个仙尊巅峰，或者仙帝的攻击。
在他们身后，是弹奏着天魔琴的慕颜的支配与增幅。
一条条能量线，从天魔琴中延展出来，穿入他们识海中。
将五人联结成一个整体。
这不是五个实力翻九倍后的仙尊的攻击，而是将五个仙尊巅峰的力量凝成了一股神。
控制、攻击、防御、速度……眼前五个将各个方向的战斗技能修到了顶尖的人，此时变成了几乎毫无破绽的一体。
墨青山的眼中终于出现了动容。
冰蓝色的眸中泛起几丝波澜。
他从未将这几个小家伙放在眼里。
所以便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哪怕这一场战斗对他来说是那样的无趣，又意兴阑珊，他也从未想过输。
但此时此刻，这种笃定，却产生了动摇。
墨青山手中的笔迅速在空中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一个又一个文字被毛笔写出。
每一个形成的字体，都开始吸收周围的能量，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芒。
随后这些黑芒，慢慢汇聚成了长剑的模样。
5073 慕颜的选择（二）（求票票 ）
轰——！！
双方的攻击终于撞在了一起。
喀拉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毁灭领域】与【星辰领域】交织成的空间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崩塌。
一直站立在一旁没有出手的慕颜，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七绝剑缓缓漂浮在她的身后，往四方展开，莹莹闪烁。
然而刚睁开眼，她就看到了领域空间外的世界。
鲜血、断肢、痛苦、哀嚎、绝望……
世间最让人不忍卒视的地狱，就那样赤果果地展现在她眼前。
七阶喰鬼回来了。
而彻底打开的苍穹之门中，涌出了更多的喰鬼。
之前六星塔器灵用无殇之主规则之力划分的区域。
在小黄鸡耗尽能量昏睡后，彻底失去了效力。
之前一直被隐藏在安全区域的凡人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今整个演武大陆的修士已经十不存一。
但凡人却还活下来了许多。
他们一直惶惶不安地看着修士们的战斗，修士们的四王。
惶惶不安，又恐惧期盼。
他们希望这场战斗能早点结束，他们希望能回归从前卑微却平顺的幸福生活。
每一个凡人都期盼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屏障永远不要碎裂。
然而，他们的期盼终究落了空。
屏障因为规则之力的消失而一点点变薄，直到破碎。
人类血肉的气息散发出来。
哪怕不如修士美味。
不少低阶喰鬼还是循着味道找过来。
凡人们哪里会是喰鬼的对手。
修士们想要阻止，可是自己也自身难保。
即便慕颜心冷如铁，也早预料到了此刻演武大陆的情况。
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要务是杀掉墨青山。
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而下方的修士显然也在此时看到了她。
“主宰大人，是主宰大人！！”
“主宰大人，快救救我们！！”
修士们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呼唤。
凡人们也跪下来，口中不停呼喊着乱七八糟的话。
他们泪流满面，神情中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冀和祈求。
而此时，云若寒五人与墨青山的最后决战也到了最后尾声。
强大的能量暴动，让天空中的苍穹之门都一下下震颤。
这是师兄妹七人早就商量好的办法。
让能量暴动毁掉领域空间，再合逍遥门五人之力，毁掉一部分封神令与墨青山分身。
墨青山的分身并非只是分身。
而是他重修罗刹后，凝聚而成的规则之力。
分身被破，他的罗刹鬼体有了破绽，便能彻底毁掉，斩草除根。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墨青山便能无限次重生。
就如之前与帝溟玦和洛云潇的战斗一般。
而且，慕颜若不在此时出手，毁掉墨青山分身后消耗完所有神力，变为强弩之末的云若寒五人，将必死无疑。
弹琴的手与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连琴音都仿佛多了几分哀婉凄凉。
楚末离看了慕颜一眼，轻声道：“小师妹动摇了吗？”
千万人与五人。
天下苍生与逍遥门。
天道的责任与守护的心。
要如何选择，选择后又要如何背负这血与泪的债？
5074 墨青山的最终战（一）
慕颜深吸了一口气，双目染上了血一般的赤红，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不，既然选择了，我便不会后悔。”
就在这时，不远处苍穹之门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旁人看不清这场战斗，慕颜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墨青山的分身被炸裂。
封神令所化的笔被凌宇笙抓在手中。
一个空间缺口被他缓缓开出来。
到了这一步，凌宇笙已经口吐鲜血，双目暴突。
领域的过度使用，让他的大脑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双手已经甚至连把封神令所化的笔丢入空间密匣的力气都没有。
但下一刻，云若寒的手抓住了封神令的笔杆。
紧接着是秦酒的手、冷羽沫的手、蓝落雨的手。
一只又一只的手与凌宇笙一起将封神令握住，然后送入空间密匣中。
轰——！
几乎与此同时，在领域空间中被封住的主宰封神令卷轴的墨青山分身终于挣脱了禁锢，瞬息之间来到了凌宇笙的面前。
慕颜再不犹豫，身体如一道闪电般飞射而出，瞬息出现在凌宇笙面前。
砰——！
长剑与卷轴相交，发出一声巨响。
七把子剑在她身后呈扇形展开。
每一把剑上，仿佛都有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握住。
墨青山退后一步，看了一眼下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清冷笑意：“之前我还当你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脸色此刻白的近乎透明。
青色的衣衫包裹着修长瘦削的身形，衣衫被风吹起，猎猎作响，竟有种随时会被风吹走或者消失在这世间的虚幻感。
墨青山的分身与慕颜一般，同样是重新凝聚了三魂七魄的分身。
实力强大，一旦损毁，却也会让实力大损。
而逍遥五子用近乎自毁的方式，终于销毁了他的其中一具分身。
硬生生将他的实力拖到了与此刻的慕颜持平。
墨青山轻轻笑了笑，手中的卷轴轻轻一晃，逐渐变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这剑古朴无华，毫不起眼。
但墨青山看到手中的剑，却露出几分恍惚怀念的神情。
“【青冥剑】，这本是我的本命法宝，如今我却已经快要忘记它长什么样了？”
以前，百里流音将封神令与通神令送给他。
他却不是将它们用作法宝，而是当做他与流音的定情信物。
墨青山尤其喜欢用封神令画纸画笔，写下情书，然后让通神令送与百里流音。
那时的百里流音也最喜欢她的青冥剑。
明知道仙帝的本命法宝不需要蕴养，便已经足够强大。
但她却总是喜欢拿在手中，用自己的神力一点点拂过剑身。
本命法宝与神魂相连。
墨青山那时只觉刻骨的暖，刻骨的痒，幸福又安宁，只希望这样的生活，永不要结束。
后来百里流音消失。
他为了将肉身炼成与傀儡一般的罗刹体，也为了实力增强，便将本命法宝青冥剑融入了封神令中。
就如将他的人性、良知与幸福，全都一起封印了一般。
5075 墨青山的最终战（二）
历经万年，他以为自己早已断情绝爱，只余执念。
可此时看到暌违已久的本命法宝，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
青冥剑仿佛感受到了他心情的波动，嗡嗡颤抖着。
丝丝缕缕的情绪传递到了他的心房。
那是思念，是委屈，是渴望，是壮志激扬的杀伐之心。
万年过去了，青冥剑不知是何时生出了微弱的器灵。
然而这器灵被他抛弃封印了万年。
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雀跃和亲近。
墨青山此刻的这个躯壳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连疼痛也几乎感受不到了。
但他此刻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有某个地方，正被针一下下扎着。
细细密密地疼。
墨青山闭了闭眼，手中青冥剑一扬，看向慕颜，沉声道：“君慕颜，来吧，如你所愿，完成我们宿命的最后一战。我希望你全力以赴，莫要被任何事情分心。”
慕颜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七把剑慢慢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
而天魔琴弹奏的琴音也逐渐从悠扬，变成了高亢尖锐。
锵——！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动作。
剑刃与剑刃碰撞在一起。
天地动荡，风云变色。
苍穹之门微微摇晃着，席卷了更多的阴煞之气。
下方一直希冀着慕颜能来救自己的修士和凡人们，眼睁睁看着慕颜与墨青山战成了一团。
琴音在响起，可是却没有一个技能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伤依旧在溃烂流血。
他们中的喰毒，失去了【术精岐黄】的压制，逐渐开始死灰复燃。
他们身边的同伴，战友，已经越来越少。
然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会从天而降，来救他们。
“主宰，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们？”
有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修士跪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嚎，“你不是天道吗？我们不是你的子民吗？你怎么能致我们的生死于不顾呢？！”
“什么天道啊！说穿了不过是只顾自己死活的自私鬼……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苍穹之门关上了怎么样，天倾之祸结束了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要死？哈哈哈哈……”
“神女，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啊！”
“我们都那样求你了，为什么还不救我们……啊——！！”
“狗屁的天道！我再也不信了！去死吧，老子我活不了，大家就一起去死吧，哈哈哈……”
下方乱成了一团。
甚至有修士冲到了凡人堆中，想抓凡人来当自己的替死鬼。
有人在哭嚎着，有人在祈求着，有人在咒骂着……
什么时候是末世？
喰鬼横行，天倾之祸降临的时候不是。
修士一个接一个死去，十不存一的时候也不是。
只有当人心涣散，失去了所有希望，只余下共沉沦的绝望时，那才是真正的末世。
空中与墨青山战斗中的慕颜突然感觉体内的力量仿佛被人抽走了少许。
她身形一滞，墨青山手中的青冥剑险险刺穿了她的肩膀，血流如注。
慕颜迅速往后退开一段距离，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也白如宣纸。
5076 守护（一）
墨青山冷声道：“要不要我给你一点时间，去救一下你的子民，呵，身为天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失去了这世间所有生灵的信仰，你的力量也将断崖式下跌。”
“不需要！”慕颜只说了三个字，手中的七绝剑挽了个剑花，漂浮在身后的七把子剑也划出绚烂的弧度，随后人剑合一，朝着墨青山呼啸而去。
……
“不行，身为天道，若是没有信仰，君小姐就完蛋了！”
寒夜嘶声大喊，“你们这群蠢货，难道还不明白吗？君小姐不来救我们，是为了杀了墨青山。墨青山不死，苍穹之门永远不会关闭，我们就死定了！”
他清楚的记得，在天梧山中，六星塔器灵曾说过，想找到一线生机的话，就信仰君慕颜，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怀疑，不要动摇。
因为君慕颜就是天道，天道就是君慕颜。
只有这一方世界对她的信仰之力足够强大，才能让她的力量也跟着强大。
才能战胜墨青山。
虽然六星塔器灵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寒夜莫名相信，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嘶吼，怎么请求，周围的修士却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消极抵抗。
生与死的面前，人性的扭曲已经不是几句话就能消弭的。
……
白亦辰看了一眼在嘶吼的极域大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突然一个纵身飞到了闫浩天身边，“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小姐会被墨青山打死。”
闫浩天看了一眼远处天空上的七阶喰鬼，同样抹了一把脸，用粗嘎的声音问道：“你说要怎么做？”
他也不笨，结合寒夜喊得内容，已经想到这样下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七阶喰鬼为何到现在依然不动弹，他也终于明白了。
死亡是没办法让信仰之力减弱的。
死去生灵身上的气运，只会平摊到还活着的生灵身上。
再这样的穷途末世，越是活到最后的人，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将越发浑厚强大。
若是把人都杀光了，而剩下的人又都是无条件相信慕颜的。
那她的实力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提升。
七阶喰鬼的智力已经非常人可比。
它之前被小黄鸡的规则之力重伤，损耗巨大。
后来虽然吞噬了一部分修士和喰鬼，恢复了一点，心中却留下了忌惮和恐惧。
它想要等着慕颜和墨青山两败俱伤，到时候它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喰鬼的攻击才一直没有那么猛烈。
所以，他们这些人虽然一直在牺牲，一直在减少，却还能勉强撑下去。
但若是君小姐因为信仰之力的减少而失败了。
那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白亦辰缓缓道：“让冥炎军放弃杀喰鬼，去救凡人！”
闫浩天一怔。
白亦辰的手缓缓攥紧了长剑又松开，“你发现了吗？凡人的数量，远远多于修士，而信仰之力的多寡，只取决于生灵的信念，而不是实力。”
正往这边靠过来的如烟和风海棠闻言，眼前都是一亮。
5077 守护（二）（求票票）
如烟点头道：“亦辰说的不错，凡人是最可能摇摆犹豫，却也最可能付出感激的。我们必须要告诉他们，再多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多一会儿，小姐就会来救他们。”
“而且，你们忘了吗？演武大陆上，同样也有冥炎军，我相信，他们是一定不会背弃小姐的。”
“如今小姐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生死，我们身为她的追随者，身为她的信徒，就要代替小姐告诉他们，小姐没有放弃他们！”
……
混乱绝望的战局中，冥炎军突然开始朝着凡人所在的方向迅速移动。
一排又一排的大军挡在了凡人面前，哪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也要护住他们安全。
鲜血溅洒到一个老人的脸上。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喊。
老人怔怔看着在她面前缓缓倒下去的冥炎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地震撼。
她颤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救……”
这些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啊！
哪怕很多凡人这辈子都没有跟修者打过交道，却也不妨碍他们知道，比起凡人，修者是高高在上的，是凛然不可侵犯的。
在这样的末世，凡人的性命犹如草芥，只有能够战斗的修士才是最宝贵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修士，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用行动，用自己的性命告诉他们，凡人的生命并不比修士廉价。
可是，为什么呢？
那个倒下去的冥炎军，丹田已经破碎，体内的灵气迅速流失。
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哑声道：“因为，我们是冥炎军，守护小姐的子民，是我们的……天职……”
老人一愣，还来不及细问，那冥炎军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从老人怀中钻出来，用小手擦去那冥炎军小兵脸上的血水，轻轻推着她喊：“哥哥……哥哥，醒醒……”
当血水被擦去，显出一张过分年轻稚嫩的脸。
老人怔怔看着，突然热泪盈眶，泪水不知不觉滑落眼眶。
有喰鬼冲过来，立刻又有冥炎军补上空缺，将他们凡人孱弱的身躯挡在身后。
“奶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
老人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奶奶不是疼，而是开心。因为我们主宰没有抛弃我们……在演武大陆上的时候，就是君小姐留下的护山大阵保住了我们的性命，现在一样是她的军队，在豁出性命保护我们这些没用的凡人……能成为这样一个主宰的子民，真好！”
老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主宰没有抛弃我们！！主宰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
小女孩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用清脆稚嫩的嗓音喊起来，“主宰……保护我们！！”
越来越多的凡人被冥炎军保护，也越来越多的人带着感激与信仰，大声呼喊。
可同时，冥炎军的损耗却也越来越大。
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5078 人族的醒悟：相互守护（一）
寒夜四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到冥炎军的举动，他们忽然悟出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寒夜脸上露出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
他一直在这边嘶吼祈求，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或者说他们这些生长于修仙大陆的修士都太过自以为是了。
在他们心目中，总觉得修者才是最重要的，而凡人只是这天倾之祸中的累赘。
殊不知，凡人才是这转败为胜的关键。
而这一点，只有从演武大陆而来，曾经当过凡人，也体会过被修士轻视的冥炎军才能深刻体会到。
寒夜咬牙正要宣布，却听常老已经先他一步大声道：“极域大军全体有令，随我一起去保护凡人！！”
……
另一边，被慕颜的神乐师技能从死亡线边缘拉回来的卫冕也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将军，你的伤如今还不能乱动……”
卫冕挥开身旁人的手，轻咳两声道：“如今人类生死存亡，还管伤不伤，咳咳咳……逍遥军全体听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凡人！！”
他沙哑虚弱的声音随着如渊如海的神识施放开去，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我逍遥军乃是小姐麾下势力，守护小姐的子民，是我们的天职！”
“我等要代替小姐，镇四方山河，守故土平安！！”
原本零散与喰鬼战斗的逍遥军慢慢汇聚到了一起。
眼中的彷徨茫然，逐渐变成了坚定。
一声声呼喝响彻云霄：“镇四方山河，守故土平安！！杀！！”
……
“我们倾城军和良辰大军也是叶大神最忠实的拥护啊，难道要输给他们吗？”
肖云川嘴角含着小，对身旁的楚天佑道。
但握着折扇的手却死死收紧。
耳边传来楚天佑沉稳的声音：“当然不！”
肖云川攥紧的手缓缓松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也去替咱们的大神，不，是咱们的神明，去守护她的子民！”
……
原本已经消散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慕颜体内。
让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自动愈合。
但慕颜的状态却比之前更不好。
她的目光抑制不住地投向下方的战场。
哪怕离得那么远，她也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
鲜血、残肢、痛苦、绝望。
还有过往的记忆，一一划过她的脑海。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先杀掉墨青山，对一切不闻不问。
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心中宛如针扎一般。
这些人不是她的手下，不是一句冰冷的天道子民能概括的。
这些是陪伴她走过弱小、孤独时候的朋友、伙伴。
是她没办法见死不救的家人。
琴音不知不觉变了调。
星星点点的光芒从空中落向下方。
然而，就在这时，墨青山手中的青冥剑突然呼啸而至，猛然穿透了她的胸口。
在千钧一发的险境，慕颜偏了身体，青冥剑擦着心脏而过。
却也让她身受重伤，胸口巨大的血洞中，鲜血汩汩流出。
5079 人族的醒悟：相互守护（二）
墨青山嗤笑一声：“君慕颜，与我战斗，一心二用可不行。即便是极盛时期的百里流音，也一样做不到。”
慕颜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一声：“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下方传来寒夜几人的嘶吼：“君小姐，你不要管我们！！做你该做的，杀掉墨青山，我们都相信你！！”
是的，他们都相信他们的小姐，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主宰。
哪怕此刻喰鬼已经越聚越多，伤亡也越来越重。
哪怕正身处在最艰难的黑暗中，他们也相信，黎明的光会到来。
慕颜闭了闭眼，伸手在胸口的血洞上凌空抚过，待到血洞消失，她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墨青山。
墨青山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冰凉淡漠的遗憾：“不自量力。君慕颜，真遗憾，我以为你足够冷静理智。”
我以为你真的有本事杀了我。
然而，女人终究是女人。
哪怕身为天道，也依旧改不了她的妇人之仁。
“既然你杀不了我。那就别怪我，斩碎你的三魂七魄，为我与天道之间的战争划下一个终结。”
轰——！
一声巨大的能量爆炸声从空中传来。
一轮血红色的太阳与银色的月亮共同身上天空。
九个不同颜色的星辰围绕着他们，忽而靠近，忽而远离。
曜日与银月撞在一起，仿佛要相互吞噬。
而曜日显然要更强大一些，血色的红光逐渐将银月慢慢染红。
……
上方的战争惊天动地，然而下方的众人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关注。
因为大量的修士朝着凡人身边聚集。
无论是高阶还是低阶喰鬼都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只凭着极域幸存的几个长老，还有来自修真大陆与浮空岛的低阶修士，根本没办法挡住这浩浩荡荡的喰鬼大军。
而慕颜的琴音此刻已经断断续续，仿佛虚弱地无以为继。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去。
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喰鬼却越来越多。
尤其是当高阶喰鬼冲入军队中的时候，几乎能横扫一大片。
他们哪怕拼尽了全力，想要守护凡人，却也无能为力。
远处，有很多高阶修士都躲了起来。
任由懦弱与恐惧将自己吞噬。
他们没有冥炎军、逍遥军那样拼死一搏的决心，也没有对主宰绝对的信赖。
他们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刻钟。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我叫卫冕，是一个战将。我想此次天倾之祸之前，恐怕很多人根本就不认识我。”
一道满身血迹的颀长身影慢慢浮上半空。
同样浑身浴血的影魅与破军保护在他的身旁。
躲在角落里的修士们有的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卫冕的方向看去。
也有的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露出抗拒的神情。
但卫冕是一个神级战将。
单论识海辽阔，他甚至超过了所有的仙尊，达到了仙帝的境界。
哪怕再抗拒，他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传入了每一个人脑海中。
5080 人族的醒悟：相互守护（三）
“大家应该都清楚，现在已经到了整个演武大陆，不，或者说，所有人类，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生灵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们的天道，在为此做最后的努力，努力挽救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场战役的胜机，太低太低了。”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亲人、朋友、家园……哪怕多么努力地反抗，最终等待我们的也只有死亡。”
“演武大陆，修真大陆，修仙大陆……我们万万年的文明，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毁于一旦。”
卫冕的话，让许多人都忍不住哭起来。
那些躲在角落中的修士抱紧了自己，泣不成声。
是的，他们也是努力过，拼搏过的。
可是，真的赢不了啊！
他们也知道君慕颜尽力了，可他们还是不想死，还是忍不住怨恨主宰为什么不保护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们要遭遇这一切？
在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中，卫冕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高亢：“可是，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想一想，你们真的甘心就这样认命吗？”
“是的，你们可以选择懦弱的躲起来，能多苟活一天，多苟活一天。你们也可以用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战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谓的牺牲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
“但你们要记住，接下来的每一时每一刻，你们都会眼睁睁看着人类在你们面前死去，看着整个演武大陆万劫不复。从此以后，你们没有了家，哪怕真的侥幸活下来，也不过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在喰鬼的围杀中。”
“而人类，将没有了任何希望。因为修士，是很难繁衍的。属于我们的痕迹，这几个大陆上曾经的辉煌，我们的文明，我们传奇的过往，我们温馨幸福的记忆，将会被喰鬼的爪牙与天倾之祸彻底抹去。”
“再也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叫演武大陆，再也没有人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曾出现过极域帝君、幽冥域域主，还曾有过惊才绝艳，年仅二十二岁的主宰。”
卫冕的声音近乎声嘶力竭。
“诸位修仙大陆的道友，此刻摸着你们的心问一问，到那时候，你们真的不会后悔吗？你们真的能在毁灭的家园中，如丧家之犬一样孤独存活吗？”
“不，你们一定会懊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抓住这次机会，为什么没有豁出一切，拼死一搏！”
“是的，这场战斗是没有什么胜机……”
卫冕抬头看向上方的曜日银月。
皎洁明亮的月已经被染红了大半。
很显然，慕颜陷入了苦战，她很可能会输。
而这本就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帝溟玦与洛云潇联手都杀不死的人，君小姐一个不足百岁的弱女子，又怎么能杀得了？
卫冕这样想着，嘴角却扬起一个狰狞的笑容。
是的，因为太过坚信而狰狞。
5081 人族的醒悟：相互守护（四）（求票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可我相信这场仗，我们会胜的！！因为小姐的身后，是她想要保护的人，而我们的身后，也有我们要保护的家园！”
“冥炎军、逍遥军、极域大军，甚至君小姐，逍遥门……所有的修士全部都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凡人们能活下来，那么我们人类就还有希望，我们的文明就会继续传承下去！”
“这才是我们演武大陆最后的希望。”
卫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用颤抖的手指向天空，嘶声高喊：“演武不灭，人族永存！！”
“演武不灭，人族永存！！”
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齐声高喝。
卫冕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停下来。
“诸位道友，请做出你们的选择吧！我们的家园需要你们的守护，我们的族人也需要你们的守护。你们是选择拼死一搏，还是苟且偷生？”
周围一片安静。
影魅扬起下巴，用略显青涩的声音，一字字嘶吼道：“你们告诉我，修仙是为了什么？！”
她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削掉了头上的发冠。
长发垂落下来，映着他清秀的容颜，哪怕沾满了鲜血，也能看出清秀漂亮的五官。
“修仙是为了变强，是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守护重要的人。这样的心情不分老幼，不分男女，若是失去了想守护的一切，那么修者修仙，与天争命，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突然意识到，影魅削冠散发的动作是什么意义。
她是个女子。
极域的帝卫军四大首领之一，是女子。
同样的逍遥门中也有两个女子。
在这里战斗的千千万万修士中，有女子，有男子，有老人，也有未及弱冠的少年。
他们身世不同，来历不同，实力也不同，此时却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情。
为人族，为他们的家园堵上一切，慷慨赴死！
突然，远处的废墟处，有人高喊一声：“演武不灭，人族永存！！”
那是张元冲！
他当初带着孩子与寒夜影魅在天梧山相遇，算是最早选择护道者阵营的。
但是，当战局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却胆怯了。
他不怕自己会死，可是他怕自己的一双儿女会死在喰鬼手中。
所以他带着两个孩子躲了起来，背弃了自己护道的选择。
但此时此刻，他却流着泪冲了出来。
因为他意识到，卫冕和影魅说的是对的。
若是凡人灭绝，他和孩子活下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永远的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归属。
他们会如丧家之犬一样，再也无法获得安宁。
那时候，他会不会时时刻刻后悔，为什么不在最后时刻拼搏一下，也许还有机会呢？
所以张元冲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又有一个接一个的修士从躲藏的地方冲出来。
挡住了那些高阶喰鬼的攻击。
修士们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了最孱弱废物的凡人。
却不是因为信赖，也不是因为轻视。
而是，全心全意的守护。
5082 君慕颜，你不配！（一）
“演武不灭，人族永存！”
“修者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
“我们自己的家园，自己来护卫！！”
凡人们怔怔看着这一幕，看着用血肉之躯筑起长城挡在自己面前的修士。
忍不住泪流满面，哭的泣不成声。
不知道是谁跟着喊了一声：“演武不灭，人族永存！！”
凡人们的手一个接一个牵在一起，将年幼的孩子与老人、妇女环绕在其中。
曾经恐惧彷徨的眼中，如今是誓死无回的决绝。
他们时刻准备着。
一旦修者的防线被突破，他们就会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人族最后的希望。
他们很弱小，但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自己的家园。
……
轰——！！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出剧烈的爆炸声。
原本一直在看戏了七阶喰鬼血瞳陡然圆睁，神情有一丝狰狞。
虚空中，原本已经全面占据优势的曜日，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银月清冷的光芒大盛，九个星辰都迅速朝着银月靠拢。
君慕颜竟然在与墨青山的战斗中占了上风。
或者说，首次占到了上风。
这可，不太妙了。
七阶喰鬼的血瞳咕噜噜转了转，邪恶算计的目光落在了下方的战场上。
与其让君慕颜活下来，重新制定规则，阻碍它占据这个世界。
倒不如让墨青山活下来。
因为它知道，墨青山是要通过苍穹之门，去往主世界的。
哪怕墨青山更强大更可怕，但对它的威胁去没那么大。
想到这里，七阶喰鬼消失在原地。
……
苍穹之门下。
墨青山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破了一个洞。
与君慕颜的血洞不同，他胸口的血洞中，只能看到一块仿佛晶石般的东西。
那是墨青山的【罗刹之心】，也是承载他生命与魂魄的核心。
只有罗刹之心彻底粉碎消失，他的生命才会终结。
而此时，本该无坚不摧的罗刹之心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而且这裂缝还在扩大蔓延，宛如蛛网一般。
墨青山在胸口处抚过，伤口消失，但【罗刹之心】上的裂纹却没有跟着消失。
他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一条条恐怖的青黑色裂纹。
一双仿佛呆滞机械的冰蓝色眼睛，落在慕颜身上，面部有些困难的牵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之前担心底下那些凡人、修士的安危，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演戏吗？”
“因为刚刚的那一番表演，信仰之力源源不断为你提供力量，你假装用神乐师技能为他们疗伤辅助，实际上却是在积蓄能量，只为了给我致命一击。对吗？”
慕颜剧烈喘着气，脸色一片煞白。
汗水从她的额头滚落下来，与鲜血融合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墨青山的话，而是飞快运转体内神力，修复身上的伤势。
悠扬的琴音从不远处传来，让天空中的九星连月显得越发神圣。
墨青山缓缓点了点头：“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半点都不妇人之仁。论狠心，你比之我都有过之……你可有想过，如此一来，七阶喰鬼，是不会放过下面那些人类的。”
5083 君慕颜，你不配！（二）
“你这样做，是想用这些人类的死，来助你彻底修补天道，成为这一方世界规则的真正主宰吗？”
慕颜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你！！”
话音未落，慕颜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天空中，七绝剑在纵横交错地飞舞着，逐渐变成了天罗地网。
随着信仰之力涌入慕颜体内。
最强的五行法则之力逐渐汇聚在了墨青山的周围。
汹涌、磅礴、毁天灭地。
甚至随时随地，都会将他的罗刹之体，连带着神魂一起撕碎。
这便是君慕颜的最后一击。
也是新天道所作出的抉择。
墨青山的视线扫过下方。
七阶喰鬼已经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疾驰过去。
没有神乐师辅助技能的加持。
没有了能与喰鬼一战的能力。
这些凡人只需要瞬息之间，就会死伤无数，十不存一。
但君慕颜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利用信仰之力，先将他斩杀。
够狠绝，够冷酷！
墨青山最讨厌的便是妇人之仁、虚伪仁善。
这样的君慕颜，本该是他期待的新天道。
无论这一战是生是死，是输是赢，他都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是君慕颜当真为了救这些愚蠢自私的烦人，舍弃自己的实力，失去挽救世界的机会，他定然会嗤之以鼻。
墨青山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看到已经冲到了人群上方的七阶喰鬼。
想象着很快就会出现的血流成河的一幕，心中竟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与意兴阑珊。
君慕颜终究不是百里流音。
若此刻是流音在这里，哪怕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死去。
没有人比墨青山更清楚，他的妻子表面睿智冷静，实际上却是善良到有些傻气的姑娘。
明明在他眼里，世间的一切都不如流音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可这个女人，却傻到可以为了别人，为了那些无聊的天下苍生去死。
墨青山的心中突然仿佛被针扎似得密密麻麻剧痛起来。
脑海中仿佛翻腾着什么画面与记忆。
那记忆如此的可怕，如此的绝望，以至于他拼命地催眠自己不愿意去看一眼。
冰蓝色的双眸逐渐变得赤红。
墨青山的眼中突然翻涌出浓烈的暴戾杀意。
他将手中的青冥剑划出一个森冷的弧度，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冲入剑阵之中。
五行法则之力所幻化而成的剑气，岂是普通剑气能够比拟的？
墨青山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体内罗刹之心上的裂纹也密密麻麻，越不越多。
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道又一道青黑色纹路遍布。
整个人宛如厉鬼一般，无比狰狞。
“君慕颜，你不配继承流音的衣钵！”
“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配！！”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丑陋肮脏的人类要活在这世上！”
“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要是这世上没有七煌，没有你们，只有我跟流音便好了！！”
5084 百里流音是你害死的
疯狂的声音在墨青山的脑海中叫嚣着，嘶吼着。
他的面容越发扭曲狰狞，这些嘶吼在脑中的声音也逐渐被他喊出来。
“君慕颜——！！！”
墨青山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声，狞笑道：“君慕颜，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天道算什么，苍生又算什么！？！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扑哧——！
青冥剑发出刺入血肉，摩擦过骨骼的声音。
墨青山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咧开嘴，露出疯狂的笑，“君慕颜，天道，你们输了！赢得人是我，从头到尾，赢的人都是我！！”
青冥剑刺穿了慕颜的胸口，正中胸口的位置。
慕颜的脸色苍白的宛如透明。
她的手捏在青冥剑上，缓缓抬头看向墨青山。
桃花眸没有任何痛苦、愤怒或绝望，只有一种带着嘲讽的怜悯。
她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沙哑，但语气却说不出的平静：“是啊，墨青山你赢了，万年前你也赢了。可你还记得，你失去了什么吗？”
墨青山脸上疯狂的笑容猛然一滞。
脸上纵横遍布的裂纹仿佛抖动了一下，一块皮肉掉落下来。
让他的样子越发丑陋可怖。
慕颜一字一句道：“墨青山，别再自欺欺人说什么打开苍穹之门，去往主世界找百里流音了。你早就知道不是吗？百里流音，在万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就是你害死了她。”
“闭嘴——！！！”墨青山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流音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回了主世界！！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慕颜静静看着他，神情越发怜悯，一字字道：“墨青山，你们是夫妻，明知道百里流音对你的爱，为什么你不能多相信她一点呢？她只是想把七煌送回主世界，她只是希望，能通过对七煌的弥补，来解除这个世界永夜圣皇的诅咒。可是，当你得知她要回主世界，就断定了她不会再回来。你想要跟她一起去往主世界，所以妄图夺舍七煌的身体。”
慕颜说到这里，微微闭了闭眼，脸上露出隐忍愤怒的表情。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百里流音用了无数岁月，才逐渐消弭了七煌的戾气，延迟了永夜圣皇的诅咒发作。可是你的自私，还有偏执的爱，让百里流音千年的额努力功亏一篑。夺舍，让七煌原本纯洁的心被染黑，让原本已经变弱的灭世之魔的半魂变得无比强大，永夜圣皇的诅咒随时随地都会彻底爆发。”
“百里流音知道，这都是你造下的孽，她深爱着你，舍不得让你承受这样的孽果，甚至舍不得因为你那离谱的过失而出手惩治你。可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所以，她只能耗费自己所有的神魂，用油尽灯枯的代价，洗去七煌大部分的情感和记忆，同时削弱灭世半魂。”
慕颜冰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墨青山：“原本，百里流音是不用死的，这一方世界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炼狱。”
5085 魔族大军来了（求票票）
“墨青山，你以为你强行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当做一切没有存在吗？”
“面对现实吧！”
“墨青山，百里流音已经死了，而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她为了替你赎罪，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永世不得超生。你这一万年的所作所为，除了替她增加罪孽，除了让她白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百里流音真蠢啊！”
“如果是我，就绝不会为了你这种自私又偏执的人牺牲自己，牺牲天下苍生……”
墨青山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手中的青冥剑爆发出磅礴的能量，陡然炸裂开来。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脱落的越发厉害，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皮，只剩下血肉的怪物。
什么英俊帅气，到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云烟。
剩下的就唯有一个偏执疯狂的灵魂。
“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
“君慕颜，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流音，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你说我自私偏执，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东西？！如果真的那么在乎天下苍生，你就不会任由你的子民都去死，来成全你的天道补……”
墨青山歇斯底里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在嘶吼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下方战场。
然而这一看，他的双目就陡然圆睁，已经遍布红血丝的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见他以为会死伤无数的凡人，那些本该已经成为喰鬼口中食物的修者，竟然全都好端端活着。
而在这些凡人与修者的外围，密密麻麻与喰鬼战斗的身影，震撼的墨青山恍惚失神。
那是……什么人？
那是哪来的大军？
人族修士已经死伤无数，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庞大的战力？
直到，墨青山感应到了空气中涌动的能量，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是灵力，不是仙力，也不是神力。
那是，魔气！！
这些是魔族！
魔族大军来了。
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墨青山怔怔地看向君慕颜。
因为青冥剑上爆发的能量，慕颜的半个肩膀被彻底废掉。
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透。
强行动用五行法则之力，让她的血肉之躯也一寸寸裂开来。
慕颜此时的形象并没有比墨青山好到哪去。
但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眸，却始终坚定、澄澈、决绝，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彷徨。
墨青山哑声道：“魔族大军，你早就算好了？如何做到的？”
早在【彼岸黄泉赌约】进行的时候，魔族作为不容于三道六界的特殊生物，就被有私心的六星塔器灵驱逐到了演武大陆边缘地带。
那里也有喰鬼，只是不多。
但那层结界却是最稳固的，就连小黄鸡的言灵之力爆发，都没能动摇那层结界分毫。
所以墨青山从未将这魔族大军考虑在内。
而且魔族虽是不容于三道六界的特殊生物，诞生于永夜圣皇诅咒所形成的阴煞之地。
但魔族是与人族相伴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