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齐少年6
庙会热闹不已,欢笑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很清楚。钟离昊靠窗而坐,正端着一杯云雾慢慢地喝着,他刚刚洗过澡,穿着件宽大的睡袍,如墨的长发垂在身后,给原本霸道强势的气息添了一丝懒散的味道。
茶喝到第三口,只听房门不期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他说了声进,抬眼扫过去,见弟弟妹妹回来了,其中两个人狼狈不堪,鼻青脸肿,面上还挂着鼻血,他们伸袖子擦掉,数息后呼啦又流了下来。
钟离昊:“……”
钟离水乖乖站在他们身边,见状掏出手帕,红着眼睛凑够去给他们擦reads;。
钟离昊的表情半点不变,定定地看了一阵:“你们是去看人的还是去搞笑的?”
“你就不问是怎么回事?万一我们被人欺负了呢?”钟离家的两位公子指控,再次抹把鼻血,“你看我们都被打成这样了!”
钟离昊慢声道:“你们武功不弱,身边还有无情门的人在暗中守着,能弄到这种地步,绝对是你们吩咐我的人别插手然后自己去和对方拼,结果还没拼过。”
二人顿时噎住。
“他打的?”
二人不情不愿:“……嗯。”
钟离昊不知是第几次想把这帮兄弟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说道:“我是让你们和他接触一下看看人品,不是让你们去打架。”
“……先试试他的身手嘛,”二人试图辩解,“再说身手不好将来怎么保护小水啊对吧?”
钟离昊懒得接话茬,问道:“你们是一起上的还是一对一?”
二人动动嘴唇,低声道:“两个一起。”
钟离昊打量地望着他们:“只有你们?”
二人声音更低:“还……还有一个无情门的人。”
“哦?”钟离昊略微挑眉,起了些兴趣,一打三能把他们揍成这样,看来那姓左的武功不错,至少在江湖中能排入上等的行列。
“他人呢?”
“应该是去找杨真了,”二人很气愤,“我们原本想和他聊聊天,谁知他根本不搭理我们,看来那少年对他很重要,二哥,他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钟离水捏着手绢的胳膊一顿,泪眼汪汪望着他们。二人顿时惊了,急忙哄她说是瞎编的,少年是天齐宫的少宫主,那人自然要在意一点,绝不是看上人家了。他们擦把冷汗,救助地看着钟离昊:“二哥你说是吧?”
“嗯。”钟离昊随口应声,心底沉吟,一个手下都能是这种水平,那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这些天他们无情门竟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委实神秘得很,不如让风雨楼查一查?他打定主意,准备近期联系莫惑。
莫惑此刻正在河边盯着某人写字,眼睁睁看着这小东西在灯面上写了“大哥”和“二哥”,接着停顿一下又写了一个“哥”,然后往河里一放,微微用力便把河灯推了出去。
莫惑:“……”
他沉默一瞬,冷冰冰地看着老板,找对方又要了一盏,递给少年。祁真抬头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映着少许橘色的暖光:“怎么?”
“我看你以前似乎没放过,既然来了便多放几个,反正刚才给的钱足够了,”莫惑淡淡道,“灯面很大,你其实可以多写几个名字。”
祁真点头接过来,忽然问:“你放过么?”
“小时候玩过……”莫惑说着对老板招手,再次要了一个新的,在少年身边蹲下,握着毛笔依次写上风雨楼、一笑谷和云纵山庄,他转过一面,慢慢加了一个名字:杨真reads;。
祁真不由得看向他,耳边只听砰的一声大响,不知是谁放的烟花直直冲上半空炸开,细碎的光融进这人一向冷淡的眸子里,竟透出一股温柔的意味,再衬上那张脸,让人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怔了怔,见莫惑也望向他才微微回神,下意识问:“你为什么不写天齐宫?”
莫惑冷淡道:“我又不认识他们。”
祁真眨眨眼,心想也是,嗯了声,开始写自己这盏。莫惑觉得有先前的示范,这小东西应该明白了怎么做,便静静看着,紧接着就见他写了天齐宫、风雨楼、沐家和子桑家几个字,放入河中,轻轻推走。
莫惑:“……”
祁真心满意足:“好了,走吧。”
莫惑的思绪在我写了你的名字你怎么能不写我的、风雨楼里你总共才认识几个人和要不要把这小东西推河里去转了一个来回,最终慢慢起身,对他伸出手,察觉软软的小爪子放了上来,便稍微用了些力气握住,暗道以后一定要再放一次河灯,让这人亲手写下他的名字,并且整盏灯只写他一个人。
二人很快重新回到街道,一边找人一边继续走。
祁真打量四周:“我们找个显眼的地方等等他们,这样容易走岔。”
莫惑巴不得永远和他们遇不上,但他也知道少年的那几名手下比较厉害,估计很快就会追来,略微思索一下问道:“你喝过这里的梅酒么?”
“没有。”
“沐城的梅酒一绝,我知道一家很有名的店,我们去坐坐,顺便等他们,”莫惑循循善诱,“他们若想到你没喝过梅酒,很可能会去看看。”
“我不爱喝酒,他们不会去的。”祁真听说过这里的梅酒很好喝,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所以这次出门除非应酬必要,否则一般不会主动去喝,哪怕喝了也会控制着量,暗卫对这件事很清楚,自然不会去酒馆找他。
莫惑却打定主意想灌醉他套话,说道:“既然来了沐城就买点尝尝,酒劲不大的。”
祁真犹豫一下,同意了,但不准备在酒馆喝。莫惑不想做得太明显,只得随他,便拎着别致的小竹篮去了街边的一棵大树下,这里设有石凳,有许多人在休息,算是很显眼的一处地方。
几个石凳早已坐满人,莫惑扫一眼,打算去人群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也好和这人多相处一会儿,谁知他的气势太盛,还未等靠近,一群人便主动让开了,特别识时务。
莫惑:“……”
祁真很满意,过去坐好倒上两杯酒,浅浅喝了口,只觉有些酸甜,并不难喝。莫惑满腔的不爽在见到这小东西惬意的神色时缓了缓,问道:“如何?”
“不错。”
莫惑也抿了一口,见他已经喝完半杯,便给他倒满,这可是店里后劲最大的一种酒,多喝点搞不好真会醉。
祁真对此完全不知情,捏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开始喝,眯眼望着喧闹的人群,静了一会儿问:“对了,柳家堡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那小帮派下的手?”
“不是,柳堡主当初带着人从云纵山庄离开,半路曾与那小帮派的人发生过一些小矛盾,这恰好被凶手撞见,所以等柳堡主回家后他就扮成小帮派的人潜进去把他们杀了reads;。”
祁真不能理解:“为何?他们有仇?”
“不,练手。”
祁真震惊了:“练手?都是一个人干的?”
“嗯,用的是以毒为主的功夫,”莫惑的神色有些冷,顿了顿,耐心解释,“江湖中有些武功若配合□□使用,威力会很大,有的人甚至专门去练毒功,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江湖以前有过三位绝世高手,其中一位轻功一绝?”
祁真点头。
莫惑继续道:“剩下的两人有一个便擅长用毒,他的武功原本就很高,再加上各种□□,说独霸武林也不为过……”他又是一顿,轻轻道,“十年前子桑家一夜间死了好几个长老,很可能就是他下的手。”
祁真再次震惊:“可你之前不是说那三人有二十年没露过面了么?”
“所以我只说有可能,因为那晚过后他又销声匿迹了,”莫惑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街道,淡淡道,“又一个十年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祁真定了定神:“他的毒也很厉害么?”
“嗯。”
“都有些什么呢?”
莫惑几乎下意识说道:“缠绵刻骨。”
祁真不禁问:“这是□□的名字?中毒了会怎样?”
莫惑静了片刻:“中毒的人会身体虚弱,有时连杯子也握不住,然后内脏会渐渐衰竭……”他侧头看着少年,缓缓道,“慢慢痛苦而死。”
祁真只觉那一向深邃的眸子在喧闹的气氛中显得很寂静,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沉甸甸的意味,他有些不适应,张了张口,哦了一声,干脆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个凶手最后如何了?”
莫惑简单道:“被我一掌拍下悬崖了。”
“死了?”
“不清楚,死不死都无所谓,”莫惑道,“若活着必定会受重伤,比死了难受,将来遇见再杀一次便是。”
祁真眨眨眼,又哦了一声。
“江湖很大,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事,”莫惑摸摸他的头,“你才入江湖,今后要万事小心,有什么事交给我和你哥便好,切莫莽撞,懂么?”
祁真第一次在这人身上感受到近乎温和的意味,忽然发现他其实人不错,乖乖点头。
莫惑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边喝酒边与他聊天,感觉心底那片冷意渐渐回暖,问道:“你和云卓是怎么认识的?”
祁真反应一下才看向他,漂亮的眸子染起几分迷茫:“嗯?”
莫惑近距离盯着他看了一阵,心情重新变得愉悦,这小东西终于醉了。
第47章 天齐少年7
祁真感觉到头晕后便不再喝了,但他没想到酒的后劲很大,只片刻的功夫就觉得越来越晕,于是默默窝着,竭力维持基本的神志,等听到旁边的声音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扭过头reads;。
莫惑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指尖顿时一颤,特别想把人按进怀里揉一揉,但他不清楚这小东西醒后会不会记得喝醉的事,便忍着没动,掏出手帕将彼此的手擦干净,拿起一块来时买的桂花糕递过去。
祁真下意识咬了一口,伸爪子握住,乖乖啃糕点。
莫惑的目光微微放柔,再次问:“你和云卓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当时都去了小-倌馆?去那里做什么?”这让他非常在意。
“唔?”祁真含混地诧异出声,反应一会儿才道,“他调-戏我。”
“……”莫惑道,“什么?”
“他让我陪他喝酒,”祁真话匣一开便不再隐瞒,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晕晕乎乎回忆起当时的事,不由得怒道,“对了,他还说我看上他了,简直胆大包天,我立刻就揍了他一顿!”
莫惑想说揍得好,但话到嘴边便顿了顿,问道:“你打得过?”
“……打不过,我那时又不知道他会武功。”祁真伤心地哼唧一声,抓起一块桂花糕继续啃。莫惑观察几眼,觉得这小东西似乎醉得更厉害了,越发满意,以嘴角有东西为由缓缓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淡淡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跑了,再后来他趁我在酒楼喝醉的时候把玉给了我说有缘再见,从此就消失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盟主的独子就好了,何至于那么惨……”祁真感觉有点噎,灌了一口梅酒,可怜地伸爪子握住他的手,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你、你知道我有多惨么?”
莫惑费了半天功夫才忍住没把他抱过来,轻声问:“多惨?”
“你知道的,我以前没混过江湖。”
“嗯。”
“所以我出发前听了不少说书人的故事,他说的那些我全……全信了,”祁真痛心疾首,“结果第一天就差点被姓柳的捅了。”他越说越心酸,絮絮叨叨讲起以前的事,说为了半路转去云纵山庄不惜连夜赶路,吃不饱睡不暖,好不容易打个劫还偏偏跑出一条蛇,把他吓个半死。
莫惑差点笑出声,维持淡然的表情,揉了揉他的头。
祁真一下拍开他:“别碰我,你更不是个东西!”
莫惑:“……”
“我都那么惨了你还耍我,坑了我二二二十两银子,”祁真指控,“以大欺小,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玩意?”
莫惑:“……”
“卑鄙、无耻、混蛋,我告诉你我早晚揍、揍你一顿,之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往你身上泼一桶洗洗洗脚水!”
莫惑:“……”
“对了,你还让我给你当书童,端茶捏肩的,我以前就没干过这种事,”祁真睁着水汽氤氲的眸子,“都是你,都是你……不就是为了小金球嘛,你不告诉我算了,我将来找机会去问钟离昊!”
莫惑正被他说得有点后悔,闻言霎那间闭住呼吸,紧紧盯着他:“你怎知钟离昊清楚这件事?”
“我哥说他好像也在找小金球,”祁真想也没想就交代了,抬抬下巴,一副我不稀罕你的样子,“所以我可以问他呀,他现在刚好在沐城reads;!”
莫惑这一刻掐死云卓的心都有了,他见少年神色认真,显然已经在这样打算了,便开始抹黑钟离昊:“他的脾气不好,若得知你认识小金球的主人,兴许会把你抓起来逼问。”
祁真有点害怕,重新拉着他的手:“……他会抽我?”
莫惑握住他的小爪子:“也许。”
祁真迷迷糊糊想了想,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以商量小天和他妹妹的事为由单独喊他出去,然后先下手为强,让小天他们先把他绑了问话,可、可以不?”
“……”莫惑道,“他既然在这里,无情门的人肯定也在,会暗中护着他的。”
“这倒是……”祁真沉痛道,甩开他的手可怜兮兮一窝,“你们都不是好人,告诉我又不会掉块肉。”
莫惑下意识想揉揉他,结果很快啪地被拍开,沉默一会儿:“行,我告诉你。”
祁真这时的神志已经模糊了,反应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期待地望着他:“真的?”
莫惑与少年对视,只觉那湿漉漉的眸子仿佛可以映出自己的影子,并且只装着他一个人,心里不可思议软得一塌糊涂,语气却依然如故:“嗯,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找的究竟是不是心上人。”
“当然不是,我才多大,”祁真晕晕乎乎,“你傻呀,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莫惑:“……”
“我要打他一顿,我跟你说他八成是凤随心,据说是魔头来着,难怪那么厉害……”
莫惑自然不会告诉他找错了人,便淡淡道:“那等我帮你找到他,我就告诉你小金球的事,还教你轻功,如何?”
祁真呆呆地看看他:“嗯。”
说完他再也抑制不住上涌的困意,便将小竹篮扒拉开,慢吞吞爬过去想睡觉。莫惑看出他的意图,心跳顿时加快,维持着淡然的模样,不动声色等着这小东西投怀送抱,然后再顺势抱着他离开,可就在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一个熟悉而欢快的声音:“少主!”
沐十里说话间跑过来,激动地抱了抱他:“我终于找到你了!”
祁真迷茫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抓着他的衣服向他怀里一靠,睡了过去。
莫惑:“……”
莫惑不爽地抬起头,冷冰冰地扫向紧随而来的花笑言。花舵主肝颤地后退两步,简直想哭,他跟着那少年左拐右拐,到最后都有些晕头转向,谁知竟能误打误撞遇见他们啊!
他急忙补救:“十里,你们少主好像喝醉了,你抱不动他,让我们楼主抱吧。”
沐十里说了声好,正要把祁真交出去,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人影,高兴地招手:“左哥,这边,这边!”
莫惑:“……”
花舵主:“……”
左侍天快速上前,简单扫一眼便弄清了现状,自觉弯腰将小王爷打横抱起,对他们道:“我送少爷回去reads;。”
莫惑望着窝在对方怀里的少年,觉得刚刚就应该在这小东西喝醉时便把人抱走,哪怕回沐家也好,回房把门一关,谁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更加不爽,没了再逛的心思,干脆把沐十里扔给花笑言,与左侍天一起离开,接着在走出庙会时抬眼一扫,见钟离昊正站在一棵柳树下,顿了顿,过去了。
钟离昊换了件衣服,长发照例用绳子扎好,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情似乎不错。他先是看了一眼目不斜视走远的左侍天,接着才将视线投向莫惑:“刚刚手下告诉我在街上见着了你,我还有点不信,没想到你竟也来了沐城,还破天荒地逛了庙会。”
莫惑简单嗯了声,懒得多言。
钟离昊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问道:“你和姓杨的少年认识?”
莫惑心头一跳,淡然问:“怎么?”
“他什么背景?”
“无可奉告。”莫惑冷冷道,他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祁真,谁知机会就这样错过了,不过他哪怕问出来也不会告诉钟离昊,因为他完全不想这两人有接触。
钟离昊诧异地挑眉,但知道他的脾气,便没再追问。
莫惑换了话题:“那丫头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钟离昊张狂一笑:“无可奉告。”
二人对视半天,钟离昊不想今晚白出来一趟,莫惑则想弄清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尽量避免这人与那小东西独处,于是静默片刻,几乎同时与他开了口。
莫惑道:“我也不清楚。”
钟离昊道:“我要把小水弄进天齐宫。”
莫惑只思考一下就知道了他们的算计,更明白钟离水进了天齐宫后钟离昊就会离开,便点点头,说道:“我帮你。”
钟离昊再次挑起了眉。
一夜无话。
祁真转天醒后在床上一直窝到吃饭都不想动,暗卫站在旁边看着他:“少爷,该起了。”
“不,我不起。”
左侍天了然问:“少爷昨夜说过醉话?”
“……别提昨夜。”祁真木然道,万分后悔昨晚为何要喝酒,莫惑那么爱记仇还不得整死他?可后来为什么又说要告诉他实话呢?难道有阴谋?
他默默纠结半天,听见十里和子桑瑜在外面喊他,便抹把脸,慢吞吞蹭下床,洗漱后带着他们去大厅,接着抬眼就扫见莫惑正望着他,当即决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微笑地道了声早。
“早。”莫惑说道,照例给他盛了一碗粥。
祁真伸爪子接过,警惕地看他一眼,见他不再理会自己,便压下纷乱的思绪开始吃饭,饭后与昨天一样和他们进了小亭reads;。云卓笑眯眯地问道:“昨夜玩得怎么样?”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祁真低头喝茶,耳边只听莫惑淡淡道:“还行。”
“好像还喝了酒?”云卓看向某人,笑着问,“而且还喝醉了?”
“是吧,我不记得了,”祁真装傻地望着莫惑,“后来出了什么事?”
莫惑就知道这小东西会觉得不安,便简单道:“我说帮你找人,然后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再教你轻功。”
真的和昨天听到的一样啊,到底是不是阴谋?祁真眨眨眼,正不知该说什么,只见一个人进了小亭,走到莫惑身边递过去一张小条,还忍不住瞥了自己一眼,忍不住问:“怎么?”
莫惑快速看完,目光微顿,对手下抬抬下巴,后者便忍着笑,恭敬道:“早晨传开的消息,说叶天元一改之前的风格,看上了一个脸上长麻子的大爷,小金叶都送出去了。”
祁真:“……”
众人:“……”
手下继续道:“不过大家都不太相信,如今有两个说法,一是他追求夫……咳,追求杨公子你不成受了刺激,二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祁真反应一下,知道自己这是出名了,虽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他问道:“那大爷呢?”
“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小金叶的含义,”手下笑道,“大爷非常愤怒,今天一早就跑去报-官了。”
祁真立刻不客气地笑出声,特别想看看叶天元此刻的脸色。莫惑见他的心情好转,便示意手下离开,告诉他昨晚遇见了钟离昊。祁真一怔,急忙问:“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简单聊了聊。”
祁真试探问:“那……”
莫惑问道:“我看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外面转转?”
难道是想和钟离昊面对面地谈?祁真犹豫一下,觉得有他们在身边应该没事,便同意了,让左侍天在府里等着。
左侍天无奈:“少爷……”
“我知道你不在意,”祁真伸爪子拍肩,“放心吧,都交给我,实在不行我就告诉他们你只喜欢男人。”
左侍天:“……”
祁真想了想,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说实话,你的婚事我哥是怎么安排的?”
左侍天笑了笑:“大少爷说属下的婚事由他做主。”
祁真点头,再次怕拍肩,跟着莫惑就出去了。与此同时,钟离昊盯着面前两个不省心的玩意,慢声交代:“知道该怎么做?”
二人严肃道:“知道,跑过去让他剁!”
“若是搞砸了,你们就给我滚回家。”
二人道声是,急忙跑了。
第48章 天齐少年8
祁真跟着莫惑到了沐城一座茶楼,刚迈进去就发现大堂静了静,往常这种时候都是因为莫惑的气势太过冷冽,但今天他敏锐地觉出有很多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显然有他的因素,对此很满意,微笑从容地上了二楼。
众人都注意到了少年身边的黑袍公子,目送他们离开后便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他是什么身份。有些人想起传闻对莫楼主的形容,觉得有可能是他,但莫惑行事太隐蔽,不常露面,他们也不敢完全肯定。
无情门的人此刻就在堂内坐着,知道他们门主有意抬高少年,便说道:“是莫楼主。”
众人听得吸气:“当真?”
无情门的人煞有其事:“我以前远远地见过,确实是他。”
众人再次倒抽气,暗道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风雨楼楼主莫惑!他来沐城也是专门找天齐宫的杨少侠?话说……天齐宫究竟是何时成立的,真是他们太孤陋寡闻了么!
茶楼的雅间弄得很别致,空中散着幽幽清香,非常好闻。祁真喝了几口花茶,问道,“钟离昊何时来?”
“他来做什么,”莫惑淡淡道,“我又没约他。”
祁真眨眨眼:“那你为何叫我出来?”
“我不是说天气不错么?”
祁真:“……”
莫惑见这小东西一瞬间双眸瞪圆,下意识想掐把脸,但屋内还有多余的沐十里和那几名手下,他便没有动,耐心道:“钟离昊每次给他那帮兄弟收拾烂摊子都不怎么喜欢露面,基本都把活扔给别人干。”
祁真不解:“烂摊子?”
“你觉得钟离家的丫头会是什么性格?”莫惑简单道,“是不是刁蛮任性,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凡事说一不二都得随她的愿?”
祁真反问:“难道不是?”
莫惑摇头,告诉他钟离水很内向,心地也很善良,由于自小身体虚弱,又是钟离家唯一的小姐,因此被家人当眼珠子一般的疼爱,养得很好reads;。祁真顿时怀疑,显然不信性格内向的人能干出这事。莫惑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说道:“会弄到这个地步,是因为钟离家的几个少爷都比较蠢,经常会好心办坏事。”
祁真捧着杯子小口地喝茶,默默望着他,有了点兴趣。
莫惑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没控制住抬起手想要揉一把,接着快速回神,动作自然地拿过茶杯,这才慢慢讲了一些钟离家那几人的英勇事迹,顺便将这件事拿出来说了说。十五的年纪正是春-情萌动的时候,谁没个喜欢的人呢?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结果钟离家的几人却想出了还东西的主意,还弄得这么轰轰烈烈,以至于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
祁真反应一下:“他们当初该不会是觉得这办法不错,既能显出钟离水善良还能找到小天,简直一举两得,然后别人还都不会看出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莫惑点头。
祁真万分无语,忽然觉得那丫头蛮可怜,虽然她哥哥们的心思是好的,可太蠢了,幸亏钟离家有个钟离昊在,否则整个家族早晚被他们给祸祸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钟离家就那一个小姐,”莫惑抿了口茶,“他们自小就被教育要疼爱妹妹,如今妹妹有了心上人,他们急了点。”
祁真想到若小天看上别人,他恐怕也会想办法尽快帮人家弄到手,于是嗯了声,多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悚问:“你刚才说钟离昊不喜欢露面,所以今天来的是另外几位少爷?”
“应该。”
什么叫应该?到底是不是?你也说他们很蠢了,这能好好谈么?祁真立刻有些坐不住,放下杯子想要走人,这时只听房门砰地被踹开,便急忙望了过去。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两位年轻公子,神色轻蔑,显得很不可一世,斜睨他一眼:“你就是天齐宫的杨真?”
“正是,”祁真镇定地笑道,“不知阁下是?”
年轻公子下巴微抬,冷哼道:“我们乃金凤寨的当家,江湖人称白龙青虎!”
祁真沉默一下,不由得道:“是青龙白虎吧?”
“……不,那多俗,俗不可耐!”年轻公子鄙视他,“你一看就是没混过江湖,连我们的名号都没听过,哼,真没见识!”
“在下确实是第一次出远门,见笑了,”祁真维持着笑脸,眼底冒着丝丝寒光,心想本王一定打你们一顿,他看向莫惑,“不知莫楼主可曾听过?”
莫惑一听就知道这小东西是想先用他的名字吓吓人,忍着笑,冷淡道:“不曾。”
祁真一怔,微妙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暗道看着那么厉害,竟连风雨楼的人都不知道,该不会连名号都排不上吧?
“哼,他也是没见识的reads;!”年轻公子在莫惑面前多少有点怕,强迫自己继续抬下巴,霸气道,“我们金凤寨于半月前成立,帮内人数过百,各个实力强悍!”
原来是小门派啊,祁真顿时放心,笑着问:“那不知二位找在下有何贵干?”
“看你碍眼,同样是新建的门派,你们天齐宫的名气竟比我们还大,简直岂有此理,我们兄弟不服,你滚出来咱们比划比划!”
祁真:“……”
暗卫:“……”
祁真微微一笑,温和道:“阁下误会了,我们天齐宫已存在了近百年,只是一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而已。”
“说得好听,谁知是真是假,”年轻公子哼道,“再说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反正我们以前没听过,你出来打一架!”
祁真仍维持着微笑,开始思考该怎么办。
暗卫看得冒冷汗,生怕小王爷会因为面子而迎战,低声道:“少爷,收拾他们无需您出手,属下一个人便够了。”
祁真特别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还未同意只听面前的人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要直接向杨真约战,你懂不懂规矩?”他说完便居高临下盯着少年,“杨少侠你可敢应战?你们天齐宫最近被吹得那么牛,身为少主的你总不能不会武功吧?”
祁真再次微笑,觉得江湖人简直无理取闹,该怎么办啊?莫惑难道就不能帮个忙么?果然是因为自己昨晚说了那些醉话的关系么!
场面一时僵住,就在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少主我回来啦,刚刚有人送了我一个很漂亮的篮子,你看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嗯?你们是谁?”
众人不禁齐刷刷看了过去。
沐十里向来坐不住,在莫惑讲述钟离家那些人的蠢事时便下楼去玩了一圈,这才上楼。他好奇地看看为首的二人,总觉得他们有点凶凶的,生怕少主被欺负,再次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你管我们是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年轻公子见小篮子里都是一些简单的零嘴,没什么贵重物,便抢过来刷地扔向窗外,深深地觉得自己很冷酷无情,怒道,“给我滚一边去!”
所有人都没看到,那竹篮底部静静躺着一片精致的小金叶,随着零食的散落也飞了出去,恰好落在路中间一名正在讨饭的乞丐的碗里,那人微微一怔,一边走一边拿着看了看。
大堂内的众人仍在喝茶,靠窗的人聊天的空当随意向外扫一眼,见蓬头垢面的乞丐拿着小叶子在闻,便漫不经心地转回视线,紧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再次望去,动作之大差点扭伤脖子。他张了张口,抖着手:“喂……”
其他人不明所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很快也发现乞丐手里的东西,顿时震惊,默默打量一下,这乞丐五十左右,浑身脏兮兮的,似乎见着小叶子很喜欢,咧嘴一笑,门牙还掉了一颗。
众人:“=口=”
哎呦,简直丧心病狂,叶天元这是被刺激得不轻啊!
“……我知道原因了,”死寂过后,其中一人慢慢道,“他绝对是做给杨少侠看的,你们想想看,杨少侠就在楼上喝茶,叶天元偏偏挑这时候送,显然是想让杨少侠注意他,我觉得他昨晚在庙会送小金叶时杨少侠估计也在不远reads;。”
“哎好像是,我记得昨晚见过杨少侠,他也出来逛庙会了。”
“果然啊……”众人纷纷感慨,正要加几句评论,却见楼梯快速跑下一个人,急促道,“快快,楼上打起来了,有人要和杨少侠约战!”
众人一惊,急忙亢奋地跑了上去。
方才的小竹篮仿佛是一个信号,年轻公子扔完后便不再等了,霸气地让手下动手。暗卫不需要小王爷吩咐,立刻与他们对上,顺便分出一个人去保护沐十里,由于莫惑紧挨着小王爷,他们便没去守着,而是将人交给了他,毕竟凭莫惑的实力,若真是有坏心思他们加一起都没用,干脆不再分神提防他。
屋内地方小,不好施展,几人很快就被带得有些散开,两位年轻公子见那个少年仍坐着,冷笑一声,其中一人拔腿上前:“来,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暗卫见那人眨眼间闪到小王爷面前挥剑下劈,而莫惑竟没出手,顿时齐齐变色:“少爷——!”
祁真刚才就暗暗握住了小铁扇,此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躲,下意识就掏出铁扇想要架住对方,只见就在接触的一瞬间,这人的身体猛地一顿,轰地向后飞去,越出房门砰地砸在了地上。
祁真:“……”
暗卫:“……”
场面顿时一静,另外一位年轻公子怒道:“可恶,你找死!”他说罢掏出剑也冲了过去,祁真还没回神,大脑空白又抬了抬铁扇。
砰!众人只见身影一闪,那位公子同样飞出,狠狠砸在了地上。
祁真:“……”
暗卫:“=口=”
莫惑应该没出手,这真是小王爷干的?幻觉么?还是说小铁扇有他们不知道的功效?不,这也太扯了吧!暗卫默默看看小王爷,又看看那边的两人,深深地震惊了。祁真心里茫然极了,但表情非常镇定,也望着那两人。
金凤寨的人早已停手,齐齐跑过去查看当家的伤势。
两位公子捂住胸口,表情痛苦,惊恐地看看少年,狼狈地要爬起来,接着踉跄一下,再次啪地摔倒,显然受伤不轻。
祁真:“………………”
暗卫:“=口=”
“你……”那两人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起身,望着祁真,“你……竟然如此厉……害……”话音一落,他们五官扭曲了一下,弯腰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暗卫:“=口=!!!”
祁真的表情瞬间就终于崩不住了:“=口=”
吱呀一声,房门被莫惑用掌风关上,完美地挡住别人的视线,众人最后看到的便是那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一副高手风范,不由得咂舌。
天齐宫的杨少侠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将来肯定不可小觑啊!
第49章 峡谷轻邪1
众人的速度不慢,跑上楼见到的便是第二位公子被杨少侠一招击退、继而与另外一位齐齐吐血的画面,此刻雅间的房门被关,他们便打量一下这二人,压低声音左右询问,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某两位当家被打成“重伤”,自然不再多留,虚弱地靠着手下慢慢向楼梯走reads;。
这时人群中有些已经问出了大概起因,望着二人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金风寨?什么玩意?完全没听过,还妄想与天齐宫比,这脸皮得多厚?”
“不是脸皮厚,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说莫楼主没见识,啧啧,该不会连风雨楼莫楼主的大名都没听过吧?这么蠢怎么混江湖?”另外一人凉凉地接口,一脸鄙夷。
从这些天的观察看,那杨少侠与钟离昊、莫惑及沐家等等皆有交情,他们虽然不清楚天齐宫的底细,但只要有脑子的人便能看出杨少侠应该不简单,轻易不能招惹,谁知竟有人敢这么贸然冲上去,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两位公子微微一顿,不爽地扫向人群:“你们骂谁蠢?”
无情门的人一听头就大了,急忙握紧二人的胳膊扶着他们离开,门主总说他的兄弟脑子里有水,如今好不容易唱完戏,可别给砸了。
众人完全不清楚这二人是钟离家的两位公子易容的,不客气地嗤笑道:“骂的就是你们。”
“找死!”两位公子最恨别人说他们蠢,当即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无情门的人:“……”
你们现在是重伤啊!重伤!而且这样往人多的地方挤,万一脸皮掉了可咋整?
二人不顾手下的阻拦,快速与人□□上手,他们的武功能排入中上游,对付这种杂鱼简直小菜一碟,眨眼的功夫就把人打趴下了,还将掉在地上的刀捏成废铁,好叫这群人知道他们的内力有多强。他们看着众人惊恐的模样,不可一世冷笑道:“以后再让小爷听见你们骂人,小心我们把你们的舌头拔了。”说完他们侧过头,吐出一口血。
无情门的人:“……”
行,看来还记得受伤这事,也没门主说得那么不济嘛。
二人扫见血,默默反应一下,虚弱地扶着墙,咳了几声,居高临下道:“小……小爷我就算受了伤也能收拾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他们嘴角带血,如此望过来竟透着一丝森然的霸气,众人噤若寒蝉,急忙点头。
二人这才满意,被扶着迈下楼,暗暗嘶气,看一眼对方:“我这舌头咬得有点狠了,现在还在流血。”
“我也是,回去抹药吧。”
“嗯。”
无情门的人:“……”
所以你们刚刚会吐那口血不是想起身受重伤,而是单纯的因为嘴里有东西么!
几人纷纷望天,算了,真相什么的……不如不知。
金凤寨的一行人走后,二楼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爬起来,忍不住看看紧闭的房门,有些骇然。方才他们虽然觉得杨少侠厉害,但并不震惊,还以为是那二人武功不济,但此刻直观地感受完那二人的实力,再联想到杨少侠只用一招就能将二人震飞,顿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敬畏。
他们不敢喧哗,很快退了下去reads;。
一门之隔的雅间,祁真正默默窝在椅子里,漂亮的眸子带着些惊悚和茫然,看看暗卫,又看看莫惑:“是我……我打的?”
暗卫也觉得非常玄幻,几乎都在想小王爷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或者昨晚走丢后被换了假的,他们试探地伸爪子戳戳脸,见没有人-皮面具才放下心,摸头安慰:“少爷,看着不像。”
祁真便望向莫惑:“那是你打的?”
莫惑看着他这受惊的小模样,指尖一动,特别想把暗卫和沐十里全部扔下楼,然后抱着这人狠狠揉几下再亲几口,他微微移开视线:“不是。”
祁真看看自己的手,一脸木然:“我不懂。”
暗卫再次伸爪子摸头,想了想:“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
祁真一怔,忍不住又看向莫惑,眸子湿漉漉的:“怎么回事?”
真的很想抱……莫惑下意识缩了缩指尖,终究忍不住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起身拉开距离,淡淡道:“回去说。”
祁真心中一动:“不等钟离家的人了?”
“嗯。”
祁真暗道这事搞不好是一个局,便乖乖跟着他下楼,然后敏锐地发现众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还带着一丝敬佩,虽然不清楚莫惑他们想干什么,但还是露出了一贯的微笑,从容离去。
莫惑放慢脚步等着他追上来,看他一眼,问道:“比赛还有两天决出冠军,你是等着机关会全部结束再走,还是只看完比赛?之后想去哪儿?”
“听你的吧,你去哪我就去哪。”祁真道,他得让这人帮忙找凤随心,若真是疯子,下一步他就要为对付那人做准备,等一切搞定也就能回京了。
莫惑虽然明白他的话里没别的意思,但还是心头一热,暗道离开时一定要让风雨楼的人提前把途经的客栈住满,就留一间客房。
二人很快回到沐府,远远地便望见云卓正与左侍天在小亭里下棋,前者见到他们便看了过来,笑眯眯地问:“如何?”
“还在商量。”祁真简单答了句,见莫惑头也不回地迈进小院,便示意这二人继续下,跟着莫惑进屋坐好,见他还是不开口,觉得应该是机-密,于是吩咐暗卫出去关门,压低声音问:“钟离昊到底怎么说的?”
房间如今只剩他们二人,莫惑心里舒坦了点,说道:“他要把钟离水弄进天齐宫。”
祁真反应片刻,渐渐明白了:“所以刚才的人是钟离昊派的?”
“嗯。”
祁真有些不放心:“若小天还是看不上那丫头,钟离家不会做什么吧?”
“不会,有钟离昊在。”
祁真暗道也是,钟离家的几位少爷蠢,钟离昊可不蠢。他急忙亢奋地起身要向外冲,却被莫惑拉了拉后领,由于控制不住平衡,整个人猝不及防向后栽倒,一下跌入对方的怀里。
莫惑立刻趁机收紧手臂抱住他,声音仍是淡淡的:“去哪?”
祁真从他怀里爬出来坐好,并没生气,双眼发亮道:“他们不是想让天齐宫出名么?我去外面转转reads;!”装作高手打人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他们不会再出来,这种事多了反而惹人起疑,”莫惑还是想揉几把,掩饰地端起茶杯喝茶,见这小东西听进去了,不想让他这么快走,便问道,“钟离水的事你不反对?”
“嗯,让她来吧。”祁真毫不介意,因为听莫惑的意思钟离水不是能折腾的人,应该不会惹多少麻烦,而他之前就打算和无情门搞好关系,如今有钟离水在简直事半功倍,他自然乐意。
莫惑点点头,去取来一个小盒和一本书,把盒子推过去:“这是前些日子各处送来的消息,看么?”
祁真立刻道:“看!”
莫惑便递给他,然后坐在他身边开始看书,房间渐渐静下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茶香,直令人心情愉悦。他享受地陪少年坐了一会儿,很快听见房门被敲了几声,望着进来的沐家主,想到他们如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于是把不爽的情绪收了收。
沐家主清楚他不好相与,加了几分谨慎,笑着过去与他们闲聊。
祁真知道他今早没去赛场,联系一下他们才回来不久这人就找过来,估摸这人没出门其实是有事想和他们商量,便微微一笑:“家主有事不妨直说。”
沐家主在心里松气,犹豫一下道:“是这样的,十里虽然是我夫人认下的义子,但对我家的恩实在太大,所以我们都不愿让他受委屈,想将他当成亲子,但总得有一个说辞,而杨少侠既然已把他收入天齐宫,老夫就想可否借一借天齐宫的名号?”
祁真不解:“如何借?”
莫惑率先道:“就是对外说十里小时候被天齐宫的人相中,抱走教养,这才回家。”
祁真忍不住问:“沐少主是什么想法?”要知道,如此一弄沐十里可就是嫡子了。
沐家主笑道:“这事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祁真眨眨眼,明白这事对十里有好处,当下同意。
沐家主面上一喜,连忙道了声谢,本想与他们再多聊聊,但见莫楼主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便告辞了。
沐城依旧热闹,有两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一是四恶的叶天元受了刺激,口味大变,甚至都有点丧心病狂,二是江湖有一个神秘门派名叫天齐宫,少主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叶天元之所以会发疯便是与这少主有关。
祁真当天下午才听说了叶天元的事,简直不清楚某人在想些什么,难道真是受了刺激不成?他好奇问:“后来呢?”
风雨楼的人尽职道:“那乞丐说只要叶天元给钱,愿意让他睡,如今大半天仍没动静,他们都觉得叶天元是下不了嘴。”
祁真顿时笑倒了过去。
叶天元此刻正在茶楼坐着,耳边听着时不时的议论,默默咽下了一口血,接着忽然向街上一扫见沐十里又出来玩了,急忙起身下楼,决定这次送完小金叶就在后面跟着,他倒要看看金叶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到别人手里的!
第50章 峡谷轻邪2
沐十里生性单纯,对人基本没多少防备,叶天元很容易便得了手。这次他在和少年聊天时找机会将小金叶用作发簪牢牢插在了少年的头发上,道别后便不紧不慢跟着,准备等这人发现小金叶再走。
一盏茶的功夫后,路过的两位江湖人忽然扫见沐十里头上的东西,不由得停了停,快速追过去。叶天元当下露出一丝微笑,刚刚在心里暗道一声终于不用再听流言蜚语,紧接着就见那二人趁十里不注意将小金叶拿了下来偷偷溜掉,眼底瞬间闪过一道寒光。
好啊,原来是你们坏我的事!叶天元嘴角的笑意有些冷,跟上去决定收拾一番,然后到达一棵大树下,见这二人刨坑将小金叶埋了。
其中一人迟疑问:“你说咱这样做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另一人道,“叶天元最近脑袋不正常,过一天肯定又会换别人,城里关注他的人太多,到时还不知有多少闲言碎语,我看那少年挺讨喜的,何必让他徒增烦恼?不如装作不知道,等着叶天元换猎物。”
“可那少年很符合叶天元之前的品味,兴许这次是来真的呢?”
另一人愤怒:“什么来真的?那少年平时总跟着杨少侠,叶天元这是见人家杨少侠不搭理他,干脆找他身边的人下手了,真是,喜欢人家就去追啊,这样把别人拉下水算怎么回事?”
“也对……哦,我记得杨少侠身边还有一个子桑家的少年,叶天元要是也对他出手呢?”
“见着再说吧,我倒是更希望他去找年纪大的,这些少年太小,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的万一受刺激可怎么办呀……”
二人边说边埋,眨眼的功夫就埋好了,还在上面跺了跺reads;。
叶天元:“……”
所以这次只是巧合碰见一个爱管闲事的?那之前两次是怎么回事?
他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急忙追上沐十里,又找机会把小金叶塞进零食里送了出去,在后面跟了两步,很快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撞上了十里,坐在地上哇地哭起来,十里为了哄人家便将吃的给他,里面恰好就有金叶。
叶天元:“……”
小男孩完全不知情,吸吸鼻子擦把泪,抽抽噎噎地离开。叶天元沉默一瞬,追过去想要给小男孩一点钱,让对方把叶子还回去,可还未等他靠近,小男孩手中的东西就被人发现了,众人先是震惊,继而愤怒。
“叶天元究竟发什么疯?五十岁的大爷也就罢了,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别生气,他绝对不下嘴,估计还是做给杨少侠看,这手法真幼稚,亏我以前还觉得他难对付,没想到竟然这么蠢。”
“被刺激的吧?这说明杨少侠厉害呀!”
叶天元:“……”
叶天元不知是第几次想吐血,自暴自弃想直接狩猎算了,可觉得到底不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沉默一下再次找上沐十里,送完小金叶后干脆装作路人叫出声:“这不是叶天元的东西么!”
话音一落,他瞬间察觉旁边投来的视线,暗道事情总算是成了,可还没等看看沐十里的表情,就见不远处快步跑来一个乞丐,一把夺过十里手中的东西:“这是我的!”
沐十里茫然:“啊?”
乞丐警告道:“他明明是看上我了,以后再看见这个都给我拿来,知道么?”
沐十里愣愣地点头:“哦,好的。”
乞丐心满意足,握着小金叶就跑了。
叶天元:“………………”
叶天元慢慢走到没人的地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袋子看了看,发现仅剩下两片金叶,顿时无语。他向来没有收回金叶的习惯,而每次狩猎少则一两个月,多则要花费半年甚至更久才能得手,原以为这些金叶足够让他玩到后年,谁知仅仅几天就快没了,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清楚这两片能不能顺利交到沐十里手中,又会不会被对方拿去送给乞丐。
他站了一会儿,瞥见某个乞丐从眼前走过,忽然有点心累,默默回客栈收拾行李往肩上一背,决定去找他们好厉害的尊主聊聊天,就着那张妖孽的脸吃两碗饭,缓解一下情绪再说reads;。
沐十里完全不清楚自己在无意间解决了武林四恶的叶天元,他在街上玩了玩,接着去赛场坐到傍晚,最后乖乖跟随大哥和子桑瑜一起回家。
机关赛即将决出冠军,赛后仍有几日用来交易,第二十天才会彻底落幕。
如今只剩五位机关师角逐,这样的关键时刻,祁真也不禁有些紧张,便将钟离家的事放在一边,转天早早就到了赛场,照例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比赛到这一阶段,每天就只需要比几场,一上午便能结束,祁真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听见沐家和子桑家都没被淘汰才长出一口气,笑着摸了摸子桑瑜的头。
今日刷下去了两家,剩下的是这次机关赛的三甲,明天无论胜负如何,对子桑家而言都是不错的成绩,他笑了笑:“恭喜。”
子桑瑜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没想到竟能走到最后……”
“你们好歹也是有名的机关世家,莫要妄自菲薄。”祁真笑道,心里也清楚这人最近过得不太好,再次摸摸头。沐十里坐在他身边,同样凑过去摸了摸。
子桑瑜哭笑不得,压下眼底的泪水:“今天比赛拿出的机关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明天肯定赢不了。”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吧,回去。”祁真笑笑,扫见子桑当家也是激动得双目赤红,生怕这人哭起来,急忙安抚几句,率先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沐家主。
沐家主正与几位老师傅攀谈,见到他们便笑着招招手,为彼此简单介绍了一番,好让十里认认长辈。那几人早已听说沐家多了一位二少爷,只是不清楚是怎么来的,此刻见家主既然主动提及,便问了几句。
“唉,这孩子从小就被抱走了,你们自然不知道,”沐家主感慨道,“十里生下时身体弱,差点夭折,当时看了好多大夫都没用,直到有一天来了位老和尚,说是十里命中有此一劫,若能遇见贵人闯过去,此后便可一帆风顺,荣华富贵,若不能,也就无力回天了。”
几人不由得问:“后来呢?这贵人是谁?”
“我当时也很着急,就问老和尚去哪可以找到贵人,那老和尚说你抱着这孩子出东门走十里路,若运气好便可遇见,我不疑有他就赶紧去了,然后见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祁真:“……”
暗卫:“……”
这家主将来若不做机关师,其实可以去说书。
沐十里昨晚听过这个故事,表情不变,乖乖站在父亲身边。沐家主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我觉得那老者很可能是贵人,便去求他可否看看我儿子,老者说要带走调养,不过他是天齐宫的一位长老,若这孩子带回去就得入他天齐宫的门下。”
几人顿时惊讶:“竟是天齐宫?”
沐家主点头:“我当时不清楚这天齐宫的来历,可听闻他能救儿子,自然容不得多想,就同意了,”他说完看向祁真,笑道,“如今杨少侠出门历练,便把十里带了回来。”
祁真见他们齐刷刷望着他,适时露出微笑。
几位老师傅听说过杨少侠的大名,这才终于见着人,感觉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再联系一下家中同龄的孩子,暗道一声这真是天差地别,不觉便亲近了几分reads;。
祁真笑得如沐春风,与他们攀谈起来。
暗卫觉出不远处的视线,额头冒汗,忍不住拉拉他的衣服想告诉他赶紧走,但见小王爷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得挪动身体再次阻挡工部侍郎的目光。
李侍郎离开时见那里人多,原本只是想随意看看,可连续换了两个方向都被人挡住,不由得诧异一下又换了地方,结果发现对方似乎是有意要遮住他,当即觉得有问题,抬脚就过去了。
坏了!暗卫齐齐惊悚,求助地看向左哥。
左侍天主动迎上前,含笑作揖:“李大人。”
李侍郎知道他是与那几人站在一起的,简单嗯了声,继续走。
左侍天侧身让开,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道:“天齐宫,百年,神秘莫测。”
李侍郎听得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缓步走到那群人面前,接着见沐家主与几位老师傅转身和他打招呼时露出了中央的少年,便看向他,然后瞬间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祁真:“……”
李侍郎:“……”
苍天,这不是小王爷吗!他怎么来了沐城?李侍郎的脸色一变,下意识要行礼,可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方才的话,急忙稳住心神,见小王爷沉默不语地盯着他,冷汗刷地就下来了,迟疑道:“这位是?”
沐家主道:“回大人,这是天齐宫的杨少侠,来这里看比赛的。”
“哦,天齐宫……”李侍郎回想一下刚才的几个词,“神秘的那个?”
“大人也听说了?”沐家主笑道,“这天齐宫已经百余年没在江湖露过面了。”
李侍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微微一笑:“不,本官以前曾在古书里见过,但就只记载了一两句,说是天齐宫很神秘,实力莫测,里面的人都是能担当大任的。”
众人哗然,再次看向某位少年。
祁真正有些不安,没想到竟峰回路转,简直都听愣了,默默站着,表情很镇定。
“本官原以为那只是传说,谁知今日竟会遇见一位,”李侍郎含笑望着少年,特别亲和,“少侠既是天齐宫的人,前途肯定不可估量。”
祁真快速回神,谦虚道:“大人过赞了。”
“不,这是事实。”李侍郎好不容易有个巴结的机会,便与他们闲聊起来,直到发现小王爷暗暗瞥了瞥他才识时务地告辞,轻飘飘地走了。
附近有不少江湖人,恰好听了个大概,当天中午便传开了,给原本就有名的天齐宫又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继而慢慢传向了全武林。
钟离家的两位少爷从酒楼回到客栈,齐齐看着钟离昊:“二哥,你听说了没有,江湖中真的有天齐宫,会不会很厉害?”
钟离昊头也不抬:“不知道reads;。”
“莫楼主怎么说?”
“他不清楚。”
“那看来真的挺神秘的,”二人忧心忡忡,“万一他们不要小水怎么办?”
钟离昊不答,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望向窗外陷入沉思。他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看来最近还得与那少年接触一次。
莫惑此刻也在思考这件事,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小东西的身份有问题,但绝对与天齐宫没关,否则这人早就会对他提几句,而不是等到现在才弄得人尽皆知,可李侍郎为何会说在古书里见过只字片语?
难道……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瞬间眯起眼,心想难道说李侍郎认识这人,所以故意打的圆场?
他不由得望向身边的少年。
祁真正捏着筷子惊悚地望着两位家主,由于两家都进了三甲,从赛场回来后他们便坐在一起庆祝了一番,如今那二人又喝醉了。沐十里刚才说要跟着少主,结果被沐家主拉着手哭了半天,这时终于解脱,急忙蹭了过来,问道:“少主,你要留下么?”
“不留,我还有事要做,”祁真望着他,“想清楚了,你真要和我走?”
沐十里也是今日经他老爹一提才意识到少主不会永远留在沐城,但他早已做好决定,便点点头:“你何时走,我得回家一趟。”
祁真明白他指的是峡谷,不由得问:“回去做什么?”
“有行李要拿。”
祁真下意识想说直接买就好了,可紧接着想到十里的爷爷奶奶都在谷底,如今这孩子跟了他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总得去上一炷香,便道:“我陪你去。”
“好啊,”沐十里顿时高兴,“现在走么?”
祁真看看那边的两位家主,点头道:“走吧。”
莫惑听得清楚,刚要跟着起身,却听啪地一声,子桑家主拍了拍桌子:“都亏了杨少侠,这孩子太仗义!”
“就是,我夫人能救上来也是因为他,杨少侠呢?杨少侠,”沐家主说着望见对面的某人,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大着舌头道,“杨……杨少侠,你是我家的大恩人,今天我必须……必须敬你一杯,来!”
他边说边走,用力将某人按在他方才坐的椅子里,给他倒酒。子桑家主见状扭头过,哽咽道:“杨少侠!”
祁真维持笑脸:“……嗯?”
“我也敬你一杯!必须喝!”子桑家主双眼发红,一巴掌拍向他的背。
祁真正要拿杯子,简直猝不及防,瞬间扑在了餐桌上,接着快速被两位当家拉住,查看地捏了几把,一人拉着一只手,开始哭诉。
祁真:“……”
莫惑:“……”
众人:“……”
第51章 峡谷轻邪3
“我今天真、真高兴!”子桑当家哽咽地拉着某人的手,“当初来的时候我哪……哪想过能进三甲……能、能吃顿好酒好……好好菜啊!”
“我也是,”沐家主一手抓着某人,一手抹把泪,“我当初哪想过还能见着媳妇,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我的媳妇总算回、回来了……平安回来了啊reads;!”
祁真微笑地坐在两位家主中间,一边温和地安慰,一边试图把爪子抽出来。
“虽说这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但人无论何时都不……不能忘恩!”子桑家主一掌拍在某人的肩上,“杨少侠,将来有事就吩、吩咐一声,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祁真两只手被抓,根本没办法支撑身体,顿时向前扑去,感觉差点被拍散架。他维持着笑脸慢慢坐好,漂亮的眸子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暗卫和花舵主看得心疼死了,左侍天则微微一顿,缓步上前站在小王爷身后,准备适当拦一拦。祁真这时恰好想出对策,豪爽地笑道:“不说那么多,我们喝酒!”
两位家主立刻点头:“对,喝酒!”
他们说着放开他,举起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祁真正要暗道一声总算自由了,两位家主便把杯子一放,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祁真:“………………”
云卓实在受不了,便寻个借口离席,出门找到不起眼的柱子一靠,笑得浑身发抖。莫惑仍在那里坐着,静静盯着他们抓着某人的手看了几眼,扫向沐少主:“沐家主似乎喝醉了。”
沐少主正被老爹弄得头疼,闻言有些无奈:“让莫楼主见笑了。”
莫惑淡淡道:“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沐少主也是这样打算的,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人的身上带着一丝冷冽,可还未来得及深想,只听老爹又吩咐家丁拿酒,急忙过去劝几句,准备将人扶回房。子桑家主也被子桑瑜架起,不由得用力抓住祁真:“不,我还没没没说完,杨少侠你听我说……”
祁真的脸都要笑僵了,轻轻应声。
“小瑜这孩子很早就、就想去闯荡江湖,”子桑家主大着舌头道,“我知道杨少侠是好人,不如就让他跟跟跟着你们吧……”
祁真与子桑瑜齐齐一怔,后者道:“二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走?”
“怎、怎么不能走?”子桑家主拍着他的肩膀,“家里有我和你哥看着倒、倒不了,你放心地去做你想做……做的事!”
“我现在就想把子桑家的机关术发扬光大,没别的心思,”子桑瑜笑着解释,见他还要再次拍,便无奈地扶好他,看向祁真,“小真你别往心里去,我二叔喝多了。”
“不会。”祁真笑了笑。所谓酒后吐真言,他知道子桑家主说的是实话,但同样知道子桑瑜不会走,因为如今子桑家才刚有些起色,加上赛后肯定会接点生意,子桑瑜短时间内是没办法离开的。他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挺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闯闯江湖,将来若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子桑瑜的手瞬间一紧,抬头望着他:“那到时我也能加入天齐宫么?”
祁真不由得提醒:“你可想好了,兴许我会得罪一个很厉害的人,你和我一派反而倒霉。”
子桑瑜笑了:“无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祁真与他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好。”
他能看出子桑瑜很重情,比如当初能为子桑家主去要饭,也比如这些天给他做了不少小机关和小暗器,生怕他不够用似的,今后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应该很不错reads;。
莫惑坐在一旁淡淡地望着,神色很平静,内心很不爽,那小东西才刚刚摆脱两个老男人,紧接着就和别人眉来眼去,尤其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他简直想把桌上的东西都扫下去。他站起身,淡漠问:“不是要陪十里去峡谷取行李,不去了?”
祁真诧异:“你也去?”
“嗯,我听他们说起过这件事,想去看看,”莫惑看他一眼,“不走?”
“走。”祁真点点头,叫上沐十里出发,站在门口见到一前一后驶来两辆马车,便准备和十里同乘一辆。莫惑淡定地瞥了瞥他,咳了声。祁真不禁停住,快速想起自己是这人的书童,便识时务地走过来,提议道:“不如我们三个坐一起好了。”
“你确定?”莫惑望着他,“我的腿有点酸。”
“……”祁真默默反应一下才明白这人指的是捶腿,深深地觉得不能在门徒面前干这事,慢吞吞爬上马车:“狗子,你去陪着十里。”
狗子对这名字几乎都麻木了,道了声是。沐十里则有些诧异:“少主不和我一起么?”
祁真一本正经:“我有事。”
卫玄见楼主一语不发紧随其后上去,便放下了车帘。他们楼主的性格太别扭,上午忍着没和杨公子去赛场,心情估计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找个借口和人家一起出门,自然不希望被打扰。他笑得很温和,补充道:“他们有事要谈。”
沐十里不疑有他,乖乖去了另外一辆车。
一行人很快出发,祁真窝在那里时不时看看面前的人,不清楚这混蛋是真的无聊到又想折腾自己,还是有其他目的。
莫惑扫他一眼,递过去一张纸条。祁真便接过打开,发现上面写的是叶天元给过十里小金叶,不由得一怔。
“不过后来被人抢了。”莫惑淡淡道,他知道有自己这层因素在,叶天元是不会再和祁真纠缠的,自然不信最近的传闻,所以一直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便让手下多留意了一下。
祁真眨眨眼,联系前几次发小金叶的地点,忽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神神秘秘凑近:“我跟你说件事……”
莫惑见他漂亮的眸子微微发亮,顿时有几分愉悦:“嗯。”
祁真便将沐十里神奇的好运说了一遍,望着他:“叶天元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想给他哈哈哈哈哈……”他越说越觉得那画面很喜感,立刻笑倒,紧接着后脑不小心咚地撞了一下,急忙向前爬了爬。
二人离得很近,莫惑见他还差一点就要趴在自己的腿上,下意识向他挪了挪。
祁真只当他是想换个姿势,识时务地后退一点,抖着小肩膀继续笑。
莫惑:“……”
祁真过了半天才止住:“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莫惑冷淡道,指了指腿让他捶,等到他凑过来,便告诉他把爪子弄干净再碰自己reads;。
祁真心情好,自然没意见,掏出方巾简单擦擦,乖巧地又凑了过去。
“你这也叫擦?”莫惑说着取来提前吩咐卫玄准备的一壶水,然后浸湿方巾,拉着这小东西的爪子准备将那两个老男人抓过的地方弄干净,暗道我的人只能我碰。
他随口问:“你和云卓是在京城认识的?”
祁真顿时一惊,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嗯?”
莫惑淡定道:“我听他提过两句。”
祁真的内心快速起了波澜,暗道云卓莫不是告诉了这人他的身份?不不,云卓应该不会说的,那就是只提了地方?他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于是简单应声:“哦。”
果然如他所想,那么这小东西会是哪家的公子?莫惑的动作间没有丝毫停滞,嗯了声。
祁真默默观察,见他表情如常,便估摸这人只是随便问问。
莫惑不理会他探究的视线,愉悦地擦完一遍,感觉有些不过瘾和不满意,在壶里洗了洗方巾,拉着某人的手继续擦,嗯,这爪子真是挺软。
祁真不禁有些无语,暗道真想让江湖中的人看看他们好厉害的风雨楼楼主为书童擦爪子的画面,真是,那么爱干净做什么呀!所以说有些真相什么的……看着实在很玄幻。
“在想什么?”
祁真木然道:“不,没什么。”
莫惑到底不想让这人起疑,忍不住最后捏了两下小爪子,放开了手,只是没有再提捶腿的事。祁真自然不会主动提,干脆扒着车窗向外望,很快到达峡谷。
通往谷底的洞口离地面有几十丈远,而且有些陡,莫惑只简单一扫便清楚想要快去快回肯定得用上轻功,他看向旁边,正准备对某人说一句带他下去,就见那小东西跑到左侍天面前被搂着就走了,身影迅速消失。
莫惑:“……”
这次风雨楼只来了卫玄和花笑言,前者观察一下他的表情,识时务地没开口。花舵主则问道:“楼主,下去么?”
莫惑冷冷地嗯了声,抬脚走人,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山洞,快走几步与某人并肩而行,随口道:“注意点脚下,别踩着什么东西咬你一口。”
“什么呀……”祁真说着猛地意识到搞不好有蛇,瞬间就惊悚了,但又不能丢人地让小天背着,只得一边告诉十里跟好他,一边肝颤地向某人靠了靠,然后越走越害怕,看着根本照不远的火折子,尽量镇定问,“你……你看得清么?”
莫惑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声音很淡:“嗯。”
祁真暗搓搓又向他挪了挪:“有东西么?”
“暂时没有。”
祁真便亦步亦趋跟着他,接着忽然察觉他一瞬间就离自己远了点,心里一惊,想也不想便抓住了他的胳膊,等见他停住望过来才慢吞吞放下,装作淡定地样子继续走。
莫惑的目的达到,便主动握住他,长袖一震,遮住了彼此的手reads;。
祁真微微一怔,知道他是照顾自己,下意识联想到了庙会上的事,立刻有一丝感动,觉得这人偶尔还是挺不错的!
莫惑心情愉悦,拉着他在黑暗中前行,甚至有一种这条路能永远没有尽头的想法。
可惜山洞并不长,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微弱的亮光,慢慢迈出去,只见几束巨大的光柱从苍穹打下,四周一片郁郁葱葱,显得十分幽静。
沐十里很激动:“少主你看,那就是我家!”
祁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望,发现其中一束光柱下盖着一间草屋,便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你要拿什么?”
“很多,”沐十里小跑几步推开门,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都是我爷爷的书,他说这些要留给我,等我以后再看……”他顿了顿,压下鼻腔蔓延的酸涩,“幸亏上面有马车呀……”
祁真见他说着又拖出一箱,便吩咐暗卫帮忙往上运,问道:“你爷爷奶奶的墓呢?”
“在后面……”沐十里终于忍不住泪眼汪汪,望着他,“我带了水果,一会儿拿过去给他们。”
祁真知道他先前是第一次离家,这时回来肯定会控制不住情绪,便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弯腰拎起他带来的小包袱:“不急,你先慢慢收拾,我去看看。”
沐十里擦把泪,哽咽地提醒:“那边有条河,你别下去。”
祁真温和地应了声,转身离开。
莫惑慢慢跟着他:“我听说他没父母?”
“嗯,他是从河里飘来的,然后恰好被他爷爷奶奶捡到,就一直养着了,”祁真说话间来到屋后,见一条河贯穿了两侧的山,也不知通向哪里,不由得问,“这水是从两边的山洞流过来的么?”
莫惑看一眼,嗯了声。
祁真心想半路上肯定会有不少石头,十里竟能无恙地顺着河流到达这里,真是命大。他走过去转了转,发现河中间有一排大大小小的石块,刚好可以通到对岸,便想去看看,可就在即将踩到第四块时,他猛地发现石缝里有一条巴掌大的小蛇,脸色顿时一变。
他对这种生下来就害怕的东西实在没道理可讲,哪怕这条蛇再小他也还是怕,立刻就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没保持住平衡,身体一歪,半声“啊”还未叫完,顷刻被巨大的落水声盖住了。
莫惑:“……”
众人:“……”
莫惑感觉似乎只眨了眨眼这人竟摔下去了,想也不想便跟着跳下,开始捞人。
左侍天和花舵主也急忙冲上前,后者望着自家楼主的身影,顿时一停,暗道这种英雄救美的事必须给楼主,万一再渡口气什么的就更好了!
他余光一扫,见左侍天要往下跳,便用力扑在他身上,与他一起摔在草丛里,抱着他脖子大吼:“啊啊啊!虫子啊啊啊!左大哥救命啊啊啊啊!”
左侍天:“………………”
第52章 峡谷轻邪4
河下水流湍急,远没有表面那么平缓。
莫惑刚刚下去便觉出这股冲劲不同寻常,心头隐约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快速顺着这个方向追,片刻后终于抓到一袭衣角,用力把人拉过来抱好,二话不说先是摸索着为他渡了口气,然后开始上浮,可这时视线却猛地一暗,他知道是被冲进了山洞,尚未来得及浮出水面,紧接着身体骤然腾空,直直下坠。
耳边哗声大阵,强力的水流卷着他们呼啸地扑向深渊,他牢牢护住怀里人,不知过去多久才稍微辨认出周围的景物,单手向山体拍出一掌,顺势挣出水柱踩上凸出的岩石,而后借力下跃,最终落在瀑布底端一块巨大的石块上。
他急忙查看怀里的人,确认这小东西没事才松气,晃了晃:“醒醒reads;。”
祁真晕的时间不长,很快苏醒咳了几声,茫然地睁开眼,只见极远的地方有一个光点,此外一片昏黑,阴冷潮湿的风吹过来,他立刻打了个寒颤。
莫惑已经定神,忍不住掐了把他的脸:“你怎么过个河还能出事?”
“……因、因为有蛇,”祁真侧头躲开他的手,吸吸鼻子,“这是哪?他们呢?”
莫惑看了看头顶上方的白光,重新抱好他:“是一个更深的峡谷,就咱们两人。”
祁真还有些发懵:“……嗯?”
莫惑道:“我们被卷进来了。”
祁真默默反应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不远处的哗哗声,扒着他向那边望了望:“这里是有条瀑布么?”
“嗯。”
祁真又望了两眼,发现看得并不清楚,哆哆嗦嗦向他缩:“怎怎怎么回事?”
莫惑见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浑身湿透的小兽,可怜得很,便抱紧一分:“我们被水流冲进山洞,但里面是瀑布,就掉下来了。”
祁真感觉很冷,尽量让牙齿不那么打颤:“为什么会有瀑布?河面明明没那么急的。”
“因为有山体挡着,所以上半部分看着很缓。”莫惑耐心解释,左右打量一眼,抱着他跃到岸边,将他放在一块石头上。
祁真微微一惊,急忙抓住他,快速向他身边蹭了蹭。这地方太暗,只隐约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此外什么都看不见,他心里很不安,唯有拉着这个人才觉得踏实。
莫惑的眼力比他好,这时望着他依赖的样子,忍不住单手搂住腰带到怀里,见他完全不反抗,便勾勾嘴角,稍微放缓声音:“我不走,你把衣服脱了,别穿湿的。”
祁真颤抖地应了声,仍抓着他,空出一只手去解腰带,结果半天都没脱下一件。莫惑看几眼,干脆帮他脱。祁真便乖乖站好,努力定了定神:“咱们怎么上去?”
“还不知道。”
祁真一愣,试探问:“那等着他们来救?”
“你最好希望他们别贸然下来,”莫惑将他的外衫脱下放在大石上,“那条瀑布很窄,不知道有多深,咱们是运气好没撞上石头,万一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祁真的脸色顿时一白:“可我掉下来,小天一定会救我的,怎么办?”
“现在没见着他的影子,这就是好事。”
祁真张了张口,无措地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那……那他会不会掉到别处?”
莫惑并不清楚山洞里是否有其他岔口,本想说有可能,但看了看这人不安的模样,只得把话咽回,说道:“别多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祁真很着急,“搞不好我刚刚掉下河,他就紧跟着跳了!”
莫惑不乐意了,冷冷道:“先跳的是我reads;。”
祁真瞬间一呆,有点发懵,这人不是有洁癖么?再说他们事先不清楚水流很急,不过是掉个河而已,这人根本不需要亲自下水,怎么比暗卫还快?但事实又确实如此……他总觉得很玄幻:“你离我比较近?”
“算是。”莫惑简单答,心里其实有些后悔,暗道他刚刚就应该盯着这小东西过河,这样也就能及时用轻功飞过去拉一把。
可这也无可厚非,出于习惯,他新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四处打量一下,看看是否有潜在的危险,而那河面不宽,总共横着六块平缓的石头,加上周围没风,他因此没放在心上,只看了这人一眼便开始望向别处,哪知某人竟能毫无预兆地摔下去,更没想到河□□,不仅湍急还暗藏玄机,如此几个没想到加在一起便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估计左侍天和他一样,如果现在还活着,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祁真不清楚他的想法,配合地把衣服脱掉,很快只剩一件中衣,可怜巴巴缩着小肩膀,冻得微微发抖。
莫惑褪下最后这件,近距离望着他的身体,又看看他这副毫不设防的模样,下意识动动喉结,艰难地移开眼,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快速用内力将方巾和中衣烘干,一起递过去,示意他擦干了穿上。
祁真哆嗦着爪子接过来,察觉他要挣开自己,不由得问:“你去哪?”
莫惑控制不住向他身上瞥了几眼,语气如常:“哪也不去,我也得把衣服脱了。”
“嗯……嗯?你们不是能直接弄干么?”
莫惑简单解释:“一会儿还不知会遇上什么,不能乱用内力。”
祁真懂了,放开手穿好中衣,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余温,稍微舒坦了点,只是四周很暗,他完全不清楚都有什么,便向前挪了挪。莫惑目送他蹭过来,特别想将他抱进怀里揉一把,说道:“别愣着,把头发擦干。”
“哦。”
莫惑很快也穿好衣服:“我去瀑布看看上面有没有路,你在这里等我。”
祁真明白恐怕要用轻功,带着自己会很不方便,于是乖乖应声。莫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顺势擦掉脸颊的水珠:“我很快回来,你老实站着,”他顿了顿,扫视一圈,“周围没蛇。”
祁真原本没往那个方向想,此刻却不禁有些心有余悸,暗道他要一个人待着,黑暗的山洞里万一突然爬过来一条缠上他的脚腕……只要想想就发毛!他立刻抓住他:“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祁真连番受惊,脑袋不太好使,下意识道:“你那么不是……”他掩饰地咳了几声,“也对,你不会骗我的。”
莫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想说我那么不是个东西,对么?”
“……”祁真向前迈出一步,伸爪子抓住他,“不你听错了,对了,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你,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莫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掐了把他的脸,冷淡道:“行了,老实待着。”
他说完转身一跃,快速回到刚才的大石上,仰头望了望,发现水流出来的地方前另悬着一块峭壁,恰好挡住外面仅有的这点光,因此从下面望过去就只能看到一片黑暗reads;。他沉吟了一下,回到岸边,见这人仍在原地站着,时不时侧耳听听附近的动静,表情虽然有些茫然无措,但还算镇定,显得很乖巧。
他的目光放柔,暗道其他在这个年纪、被养得这么娇贵又没吃过苦的少爷,若是乍然遇上这种事兴许早就哭上了,这小东西竟能保持冷静,不容易。
不愧是他看上的。
他走上前:“我回来了。”
祁真向他靠了靠:“怎么样?”
“上不去。”
祁真一怔:“那怎么办?”
“只能去别处转转,”莫惑淡淡道,“你是继续等我还是……”
祁真不等他说完便扑到了他身上:“不,我不想和你分开。”刚刚自己在黑暗里窝着,真的有点害怕,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莫惑心底一紧,瞬间就有一种在这里长住下去也不错的想法,他快速回神,淡然地嗯了一声:“这里不好走,我抱着你。”
祁真眨眨眼,到底不想那么丢人,提议道:“还是背着吧。”
莫惑挑眉:“你不怕上面忽然掉下什么东西?”
祁真立刻把脸面扔了:“……那抱着吧。”
莫惑勾起嘴角,将他抱起按在怀里,顺着平坦的河岸向前走。祁真正冷得发抖,此刻感受着这股暖暖的温度,只觉特别踏实,忍不住伸爪子向他缩缩,接着察觉脸上硌了一个东西,不由得诧异地摸了摸。莫惑还没想好对策,就见他扒拉开自己的中衣,直接握在了小金球上,慢慢捏了两把。
“这是什么?”祁真的心里顿时起了一大堆问题,这是小金球?为何这人也有?之前还给他的那个不是假的吧?等等,现在忽然被他发现,这人不会杀人灭口或者扔下他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觉得有点惊悚,慢吞吞又放了回去。
莫惑自始至终都盯着他,淡淡道:“真想知道?”
祁真的表情很镇定:“不了,没什么好问的。”
莫惑主动开口:“这是小金球。”
祁真不由得缩了缩爪子,心想这么诚实,难道真要杀人灭口?
莫惑语气如常:“这个和你‘朋友’那个是一对。”
祁真没反应过来:“……嗯?”
莫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其实我和你‘朋友’小时候见过,之后我一直没办法忘记他。”
祁真:“=口=”
莫惑勾起嘴角,抱着他继续走。
混小子,我掉过的坑,你也掉一次吧。
第53章 峡谷轻邪5
小河只有两丈宽,水流平缓,只要不出意外,哪怕不识水性,这般掉下去很快也是要往上浮的。所以当花舵主死死扒着左侍天嚎了一会儿仍不见半个影子后,瞬间就不哭了,噌地起身跑过去:“怎么回事?”
难道楼主是想为夫人多渡几口气,因此窝在水里不上来了么?有可能么!
他快速把这一诡异的念头压了下去。
卫玄早已来到岸边,皱眉看看依然很平静的河面,当机立断脱下外衫,撕成数条后系在一起,将一端交给花笑言,握着另一端跳入河中。花舵主只见布绳霎那间便被斜斜地抻直,看着那个方向,神色一变。
左侍天同样清楚这代表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与此同时,卫玄抓着绳子迅速上浮,回到了岸上,凝重道:“水流很急。”
凭楼主的功夫,要顶住这股冲劲并不是难事,但那少年肯定要被冲走,楼主为了救他,想必是一起被卷进去了,卫玄望着石壁,知道下面有山洞,就是不知通向哪里,又是否有地方让他们换气,若没有……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花舵主也明白事态严重,极力维持镇定:“现……现在怎么办?”
左侍天大步走到石壁前:“把绳子给我reads;。”
“你想下去看看?”花舵主看出他的意图,立刻道,“我跟你去,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先等等,我去找找有没有结实点的绳子。”卫玄说着奔向草屋,恰好正遇见迎面而来的几个人。
暗卫方才隐约听见某人的哭嚎,不知出了什么事,便急忙跑过来查看,谁知竟会见到卫玄这副样子,他们简单打量他一眼,目光前移,四下里找了找,结果没发现小王爷的身影,便齐刷刷看向左侍天:“少爷呢?”
左侍天沉默不语,实在没心情回答。
暗卫反应一下,看看这几人的状态,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少爷呢?”
左侍天静了静,终于道:“他不小心坠河,被卷入了下面的山洞。”
暗卫倒抽一口气,顿时双目充血,心想有你看着为何会出事?那可是咱们的小王爷,一直以来都被养得挺好的,那么软那么可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本想抓着某人吼两句,可紧接着便见他平静的外表下带着一丝冷冰冰的锐气,瞬间就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向旁边缩,暗道真是有几年没见过左哥露出这种表情了,惹不得。
“你们别怪他,是我拦了拦,不过水流那么急,谁下去都一样,我们楼主已经去救人了,”花舵主压下浓浓的不安,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安慰自己,“我们楼主那么厉害,会没事的。”
暗卫心里没底,胡乱点点头,一时都没开口。
卫玄很快回来,将绳子递过去让他们系在腰上,与暗卫一起拉住另一头。左侍天和花舵主二话不说便下去了,顷刻进入山洞,接着奋力上游,察觉里面有一定的空隙,多少都松了口气。二人拿出油纸包裹的火折子吹亮,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看,发现那边竟然是个瀑布,眸子齐齐一沉。
“……先上去。”左侍天低声道,虽然特别想追过去,但这时却极其冷静。
花舵主在大事面前不会犯蠢,明白绳子不够长,他们这样贸然行动搞不好会有危险,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自己也折进去,于是嗯了声,费劲地逆流回到峡谷。
暗卫急忙把他们拉上来:“怎么样?”
花舵主喘了几口气,正要回答,只听不远处忽然响起沐十里的声音,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少主呢?他不会掉到……掉到下面去了吧?”
周围死寂了一瞬,紧接着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左侍天问:“你知道那是哪?”
沐十里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听爷爷说过下面有瀑布,他还说我如果摔下去他得一片片地把我捡起来才能埋,”他左右看看,担忧问,“少主呢?”
“掉下去了,”左侍天紧紧望着他,“你爷爷没说那边通向哪?如何下去?”
沐十里听闻少主有危险就急了,无措地来回转了几圈,猛地一停:“有了,我在爷爷那里看见过地图!”
众人精神一震:“在哪?”
“我马上去找reads;!”沐十里说着扭头便跑,暗卫和花舵主急忙跟过去帮忙,一盏茶的功夫便翻了出来。众人摊开查看,发现峡谷的一头有座小山能翻过去。左侍天沉吟一下:“两边一起动手,我从那边绕,你们想办法把河水阻断。”
花舵主立即道:“我也去!”
左侍天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花舵主:“……”
为何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错觉么?
事实上哪怕左侍天不愿和某个脑抽的人一道也别无选择,因为两边都得有个主心骨,他既然走了其中一条,卫玄便得留下。花舵主快步追上他:“我若知道河水很急是不会开那种玩笑的,其实你当初下去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
花舵主见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理智,不由得松气,安慰道:“放心,我们楼主武功很高,绝对会保护好杨公子。”这可是实话,自从得知下面有空气,他便多少踏实了点。
“嗯。”
花舵主想了想,忍不住劝道:“我们楼主真的很不错,给彼此一个机会试一试不好么?”
左侍天终于稍微停了停,看着他,神色极其平静:“不,我喜欢我们少爷很久了,是不会把他让给别人的。”
花舵主:“=口=”
左侍天扭头继续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祈祷他们小王爷能够平安无事。
此刻被他们惦记的两个人还在峡谷里前行,祁真缩在某人的怀中,从他简单的几句话里得知他遇见的人是女的,愣愣地点头:“嗯,当初给我小金球的人就是女的。”
莫惑的脚步瞬间一顿:“……什么?”
“嗯?”祁真只当他没听清,重复道,“我说我朋友就是女的。”
莫惑:“……”
难道一开始从石室里听到的所谓的“小金球是我的”是假话?那么他十多年前遇见的奶娃娃果然是女孩?可家里有两位兄长又为何能对上号?莫不是故意骗他的?所以他当初掉坑还能更冤一点么?不对,重点是既然小金球的主人另有其人,他现在再挖坑还有什么用!
他简直想把这小东西扔下去,泄愤地将人用力向怀里按了按才忍住蹂-躏对方的冲动,接着走了两步,忽然想到这混小子满嘴谎话,搞不好又是假的。
祁真被按得有些难受,伸爪子扑腾了一下,暂时没理会他为何发疯,而是急忙问:“你刚刚说一对是什么意思?对她念念不忘又是什么意思?”
莫惑观察他的表情,冷淡道:“我和她的事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没关,那可是我娘啊!人家早已嫁人,你还要不要脸了?祁真很严肃:“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当然得问清楚!”
莫惑越发觉得有问题,决定暂时顺着之前的戏往下唱,问道:“那她现在还好么?她如今应该与你一般大吧。”
哎?一般大?祁真眨眨眼,深深地觉得这混蛋搞不好是要套他的话,便伸爪子拍肩,万分诚恳:“她挺好的,祝你们幸福reads;。”
莫惑:“……”
他有点不清楚这小东西到底在想什么。
祁真继续乖乖窝着,不禁又将他的小金球扒拉出来,慢慢捏了捏,暗道既然这人说的是假话,那这两个小金球哪个是真的?
莫惑毕竟不是傻子,只沉吟一会儿便意识到这小东西当时才三岁,恐怕什么都忘了,于是淡淡道:“那便好,当初我遇见她时她在庙会走丢了,哭得很伤心。”
祁真只觉之前在庙会上有过的奇怪的感觉再次闪过脑海,小爪子立刻顿了顿。
莫惑嘴角一勾,简单又说了两句。
祁真专注地听着:“然后呢?”
“然后我抱着她去买了点桂花糕,她很快就不哭了。”
祁真努力思索片刻,将信将疑:“那后来呢?”
莫惑心情愉悦,冷冷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祁真答道,心里却在想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而且钟离昊不是也在找小金球么?关钟离昊什么事呢?再说这混蛋当初为何那么折腾他?难道是把他当成了情敌?可后来又为何将小金球还给他?
想不通啊,这得多诡异的喜欢,能把这人弄得这么扭曲?
莫惑本要再说点别的,忽然扫见不远处的东西,顿时一停:“打火石。”
祁真愣了愣:“什么?”
莫惑抱着他走到一块石壁前,将他放下,弯腰捡起两块石头:“嗯,确实是打火石。”
“那说明这地方以前有人来过?”祁真精神一震,暂时把小金球的事放在一边,急忙道,“打着看看。”
莫惑便找到一根木棍,将方巾缠在上面点燃,接着几乎立刻便发现石壁有字,他举起照过去,只见最右侧刻着四排苍劲有力的大字:青青轻轻,来去无声。是邪逐月,千载惊鸿。
祁真不解:“这是什么?”
莫惑的神色有些深:“轻邪,就是当初我与你说过的三位高手之一,以轻功见长,独霸武林。”
祁真暗暗吸气,激动道:“会有秘籍么?”
莫惑举着木棍照向其他地方,发现另有几行小字,上面写道:“既能入得我逐月谷便是有缘,余此生未收半个徒弟,你若有心便磕三个头,从此我就是你师父。”
莫惑看向祁真,后者二话不说便跪下了,痛快地拜了三拜。莫惑便开始往下照,只见后面一句写道:“算了,反正为师看不见,跪不跪都无所谓。”
莫惑:“……”
祁真:“……”
祁真窝在那里,一脸沉痛。
第54章 峡谷轻邪6
“……为师纵横江湖三十余载,逐月决一出,无人争锋,唯终日以谷为伴,如今险峻已平,隧留字出山,云游四海……”
山壁上的字已有些年头,勉强可以让人辨认个大概,莫惑趁着方巾还未烧完,快速换行,“都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徒儿,你看到这些字时为师也许已不在人世,可你既拜我为师,有句话不得不告诉你,为师不在乎你是正是邪,但丧尽天良的事不可干,否则为师哪怕已经成了鬼,也会抽空回来和你聊聊天reads;。”
莫惑:“……”
祁真:“……”
祁真沉痛地坐在石头上,伸爪子掸着膝盖上沾的土,第一次知道拜个师还能招鬼。
莫惑看他一眼,再次换行,只见上面写道:“徒儿,山谷中有一对夫妻,乃为师的家仆,壁下的石盒里放着为师的玉佩,你拿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便清楚了,此后你就是他们的主人。当然,前提是他们还在人世。”
祁真一怔,凑过去找了找,果然发现师父说的东西,便高兴地收了起来,心想那对夫妻虽然已经去世,但他们的孙子如今成了天齐宫的人,没什么差别。
他乖乖坐好,继续往下看。
“为师一直有件心事未了,那家仆与妻子成婚十载都没孩子,为了宽慰他,为师当初便对他说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他将来的孩子定是个有福的,他挺高兴……”
石壁上的字迹浅了些,也许主人写下时正在心虚,“这么多年过去,为师也没敢告诉他他其实有毛病,没法让他妻子有孕,他若还活着,你看看他的身体情况再决定是否对他说出实情吧,为师不太好意思回来。”
所以这才是你去云游的真相吧?祁真瞪眼,特别想知道他这是拜了什么人为师。
“现在来说说正事,”字迹很快又变深了,“这本逐月决乃为师的心血之作,你拿去多加练习,一旦掌握,江湖中无人能跟上你的速度,不过你将来若遇见练了天穹无境的人,记得有多远跑多远。”
祁真精神一震,暂时没管其它,而是目光炯炯望着后面的字,准备拿秘籍,紧接着就见下句写道:“至于逐月决,为师没有。”
祁真:“………………”
没有你说什么说!
“这东西本是为师所创,早已滚瓜烂熟,留在身边实属多余,扔在这里恐怕年头一长便烂了。”
祁真:“……”
所以你到底扔哪去了!
“你一定想知道秘籍在哪,恐怕最初拜师也是冲着这点而来,搞不好还觉得师父很罗嗦,”山壁的字更深了,仿佛痛心疾首一般,“虽说你我互不相识,但徒儿你既能来到这里便说明我们有师徒缘分,为师兴许是已死之人,耐心听为师讲几句也不过为。”
祁真默然,忍不住深深地反省了一下。
“为师好不容易能有个徒弟,逗逗徒弟还蛮新鲜的,呵呵呵呵呵。”
莫惑:“……”
祁真:“……”
莫惑再次看向某人,见这小东西目光凶狠,一副恨不得冲过去挠几下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祁真暗暗吸气,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望向他:“你能把这山壁劈了么?”
“能,你不继续看了?”
“……看reads;。”祁真磨牙,想知道这人还能写些什么。
轻邪似乎也觉得差不多,终于正经起来,写道:“为师云游四海后会把逐月决交与少林保管,我与悟悲大师是多年好友,他的徒弟亦是守信之人,你拿着为师的玉佩过去,他们便会把东西交给你。若为师半路出了事没赶到少林,或年头太长连悟悲的徒弟也去了,临死前又没将这事告之他的徒弟,你自求多福。”
祁真:“……”
“看完后你若有能力便将石壁毁了,为师不想以后再收一次徒弟,往东走可离开这里,去吧。”
方巾恰好烧完,不过多时便灭了,四周再次陷入沉沉的暗色。祁真正觉得有些无措,手便被人轻轻握了握,熟悉的温度传过来,他顿时踏实。莫惑将他拉起,另一只手仍握着木棍,稍微用了些内力把字抹掉,淡淡道:“走吧。”
祁真感到强有力的双臂伸过来,忍不住抓住他,问道:“不是有打火石么?”
莫惑挑眉:“你想拿什么点?”
“可以撕一块衣服。”祁真好心提议,想要走回去,因为半路搞不好还能有新的发现。
莫惑看看身后平坦的地面,想到来时对这人说过路不好走,沉默一瞬,淡定道:“行,你撕。”
祁真便用力扯了扯袖子,顺便还咬了两口,结果布料太好,半天愣是没弄开,瞬间就老实了。莫惑勾起嘴角,轻松将他一抱,淡漠地告诉他别耽误时间,早些出去。祁真动动身体,还有点不死心:“周围没别的东西么?”
“嗯。”
“你确定?”
莫惑依然很淡定:“不如我去前面等着你,你自己慢慢找?”
祁真再次老实,心想师父既然没提,估计就是没有……也不一定,谁知那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由得问:“你说会不会等我辛辛苦苦赶到少林寺拿到秘诀,那上面只有一行字,写着徒儿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甜,为师说什么就信什么,逐月决还在山谷,你去找吧呵呵呵呵呵……”
莫惑:“……”
祁真想象那个画面,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会么?”
“不太会。”莫惑道,据他所知轻邪做事虽然偶尔会有点不靠谱,但不怎么喜欢捉弄人,他说把东西交给少林保管应该是真的。祁真听他分析完,默默点头,对这个忽然多出的师父有些好奇,很快又问:“他的真名叫什么?之前那句里的青青是什么意思?”
“没有真名,他当初闯荡江湖用的便是轻邪,人们也习惯喊他这个名字,”莫惑将人向怀里带了带,耐心道,“他喜欢穿青衫,大概与这个有关。”
“那天穹无境是什么?”
莫惑平淡道:“是一本武功秘籍。”
“很厉害?”祁真想了想,“练完比逐月决快?”
“没比过,”莫惑解释道,“当时武林中没人练天穹无境,只有一些传说,你师父就是不清楚会如何才让你跑。”
祁真瞬间便听出有问题,师父之前在武林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都能达到纵横江湖的程度,既然会让他跑,这说明天穹无境应该很恐怖reads;。他问道:“都是些什么传说?现在有练的么?那个练完后会怎样?难道它是说书人故事里提到的总被人争抢的神功或邪功?”
莫惑没有回答,瀑布的哗哗声在山谷荡开,显得越发清晰。
祁真在昏暗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下意识凑近了点,恰好莫惑正看过来,顺便还将他向怀里带了一下,二人顿时碰在一起,那一瞬间都从唇上觉出了一股温软的触感。祁真急忙退开,完全不清楚刚刚碰的是哪,眨眨眼,干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挑眉道:“嗯?”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莫惑垂眼看看他的唇,移开视线平静道,“天穹无境失传已久,武林这么大,兴许真有人练,但武功不分好坏,这要看使用的人,到了。”
他把人放下,捡起大石上的湿衣服递过去。
祁真隐约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东西,便伸手抓住:“师父说要去东边。”
莫惑嗯了声:“这就是东边。”
祁真反应一下,震惊了:“所以还是得往上爬?你刚刚不是说上不去么?”
“是上不去,”莫惑望着湖里的水缓缓流向另一侧的崖底,“我们从水下走,应该能出去。”
祁真立刻明白又得下水,有点不高兴:“你说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来回还得淌水,多麻烦。”
“不,他直接走的上面,”莫惑慢慢将衣服穿上,解释道,“所谓的险峻已平就是这个意思。”
祁真抬头看看上方极远的白光,张了张口:“你的意思是,我将来练成了逐月决也能走上面?”
“也许,这要看你的悟性。”
祁真又看了两眼,惊悚地转回视线:“不,练成后我才不干这种事。”
莫惑:“……”
祁真不会水,出去时照例被某人抱在怀中,感到阴冷冰凉的河水迅速淹没身体,顿时害怕地抓紧了身边的人。莫惑牢牢护着他,顺着水流游向前方,不过多时便察觉稀疏的光从头顶洒下,于是快速冲上去,拍拍某人的脸。
祁真猛地睁开喘了几口气,只觉视线豁然开朗,眯了眯眼才适应这股亮光,他抓着莫惑的胳膊环视一周,只见这地方仍是一处幽谷,但光线却比之前的两处都足,漫山遍野长着不知名的花,幽幽静静的。
“这是哪?”
“不知道,先上去再说。”莫惑说完带着他往岸上走,忽然察觉前襟被扒拉开,不由得低头,见某人又将小金球拎了出来。
祁真抓紧时间仔细打量几眼,又看看他自己的这个,发现虽然花纹都差不多,但却有细微的区别,似乎确实是……
莫惑道:“都告诉你了这是一对。”
祁真:“……”
难道莫惑说的真是他?怎么可能,他何时穿过女娃娃的裙子了!
第55章 薄雾明朗1
新到的山谷与逐月谷不同,并不是一条险峻的狭缝,不过虽然没那么阴森,山风却有些大。莫惑见某人可怜地缩着小肩膀,便道:“把衣服脱了。”
“……哦。”祁真抖着手解腰带,脑中的念头一层层往上涌,从“大哥曾说母后在他小时候总想把他打扮成女娃,原来不光只是想想,还付诸过行动么”、“本王怎么能穿裙子”一直转到“莫惑竟然对他念念不忘”、“莫惑当初为他戴小金球的样子貌似有点奇怪,该不会是看出真相或喜欢上他了吧”、“这简直太玄幻”,脸色越发木然,心情极其复杂。
莫惑望过去,见他的身体再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面前,皮肤被阳光一照白皙而光滑,尤其胸前挂着自己亲手戴上的小金球,像是打着烙印一般,喉咙顿时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祁真隐约察觉到他的视线,急忙看向他,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莫惑特别淡定,与平时看别人并没什么不同,挑眉:“怎么?”
“……没事reads;。”
莫惑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走上前对他伸出手。
祁真便哆哆嗦嗦将湿衣服递过去,大脑很混乱,总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毕竟这混蛋当初那么折腾过他,怎么能是喜欢呢?如果真的是,这也太扭曲了!
兴许对小金球的主人一直难以忘怀这事是真的?不,也不对,这混蛋还曾试探地问过他小球是不是心上人送的,他“心上人”明显是男的,这人不可能不知道,何况若小金球的意义真是那个,这人为何会戴在他身上?究竟是为什么呢?他默默伸爪子拧着头发上的水,感觉脑子里全是浆糊。
莫惑见他窝在那,脸上一副“不,我不信”的神色,估摸他很快就要往自己挖的坑里跳,心情立刻有几分愉悦,将衣服全部弄干,递了回去。
祁真微微一怔:“不是不能浪费内力么?”
“不用了,这里视野开阔。”莫惑扫视一周,回想一下来时站在崖上眺望过的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暗道他们现在恐怕就是在其中一处地方里,若运气好,应该能绕出去。
祁真哦了声,快速穿好衣服,感受着上面的温热,不禁舒坦地缓了口气。
“走吧。”莫惑挑了一个方向,率先转身。
祁真看看他半湿的黑袍,不由得问:“你不把衣服脱了么?”
“不需要。”莫惑道,方才在逐月谷里光线暗,某人看不见他的身体变化,脱了没关系,如今青天白日的他若真的脱了……他怕吓着这小东西,反正用内力可以直接烘干衣服。
祁真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人不用节省内力,于是再次应声,见对方迈进齐腰高的野花丛,便亦步亦趋跟着。
山谷到处都是蔓生的野花和绿藤,他害怕忽然蹦出一个什么东西,谨慎地看着地面,心里隐约有点不安,只要察觉前面的人离自己有些远就快速追上去,结果仓促间绊在藤蔓上,顷刻向前扑去。
莫惑及时扶好他,重新赶路,偶然适当加快一下脚步,等他绊了第三次终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小心点,过来,我拉着你。”
祁真吸吸鼻子,乖乖把爪子递给他,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想到在庙会和来时的山洞里都是这样被他牵着,方才诡异的念头又涌了回来,忽然道:“楼主。”
“嗯?”
“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对我很好,为什么?”祁真追了两步,侧过头打量他的神色,心里准备了一大堆话应付,若这人说是因为云卓,他就问那为何要让他当书童,若说是因为书童,他就问那为何故意折腾他,他倒要看看这人还会说什么。
莫惑看他一眼,极其冷淡地给了他三个字:“我高兴。”
祁真:“……”
莫惑知道以前的事就是一堆烂账,多说多错,在他还未把这小东西弄到手前是不会摊开的,便拉着这人继续走。
祁真沉默半天,问道:“这对小金球你们怎么会一人一个?”
“无可奉告,”莫惑淡淡问,“她为何将小金球给你?”
“因为……”祁真想了想,随便寻了个理由,“她觉得这是她娘在庙会上求的平安符,她看我是第一次出门,便暂时送给了我reads;。”
莫惑好整以暇望着他:“既然是平安符,你当初为何非觉得它有秘密?”
“……”祁真深深地觉得谎话说多了没好处,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肚子不期然传出一阵咕噜声,便摸摸鼻子,顺势转移话题,“我饿了。”
莫惑忍着笑,没有再问,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们午后出发,经过大半个时辰到达城外,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算来也快傍晚了,而这人中午似乎没吃多少东西,是该饿了。他便将他带到一棵树下示意他等等,很快仗着不凡的耳力和身手捉到一只野兔,幸亏这时距离之前那条河还不算远,他便过去弄干净,等处理完,夕阳已经渐渐地从天际烧了过来。
祁真仍听话地待在树下,默默靠着树干,感觉有点困,见他回来才稍微打起一些精神,看着他用掌风扫出一块空地,然后熟练地生火,不禁问:“楼主你不是有洁癖么?你还会烤兔子?”
莫惑简单嗯了声,他是有洁癖,并且从掉下来的那一刻起便觉得浑身不舒坦,可有条件的时候能享受,现在落到这种地步还讲究什么?
他扫他一眼:“不如你来?”
“我不会。”
“不会就学,”莫惑这次倒不是故意折腾他,说道,“以后行走江湖什么事都能发生,不是每一次你身边都有人照顾。”
祁真眨眨眼,心想有道理,便乖乖凑过去看着。莫惑目光放柔,下意识想揉揉他,但伸出手,终究忍下了。祁真毫无所觉,窝成团向火堆蹭蹭,觉得特别暖和,过了一会儿道:“楼主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说。”
祁真盯着他:“你们的小金球既然是一对的,关钟离昊什么事?”最重要的是和那红衣疯子有什么关系?简直莫名其妙!
“这是我们的事。”
祁真试图劝说:“楼主你看,反正你连心上人这么大的事都说了,不差这一点吧?”
“当时是不知能否出去,加上你摸到了小金球,我若不说点什么你恐怕又会胡思乱想,折腾出一堆事,”莫惑略微嫌弃地看看他,“不然你以为我想对你说?”
祁真:“……”
祁真木然地蹲着,怎么都觉得这人不太会喜欢他,便将那些诡异的念头都压下去,紧接着转念一想,莫惑喜欢小金球的主人……那不还是他么!
莫惑心情愉悦地让他自己纠结,慢慢烤好兔子,递过去一块。
祁真伸爪子接过,一下下地瞥他:“你若找不到心上人怎么办?”
“不会找不到,不是有你在么?”莫惑意味深长看着他,“顺着你,我肯定能找到她reads;。”
祁真低头啃肉,顿时什么都不想问了。
由于没有调料,兔肉尝起来没什么味道,祁真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等莫惑吃完便跟着他再次赶路,直到天色渐暗才停下,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问道:“还……还走么?歇歇么?”
莫惑有些挣扎,因为他其实可以抱着这小东西走,这样兴许还会更快一点,而且只要出去便能洗热水澡,天知道他已经快受够了,可另一方面,出去后这小混子身边又会有很多人围着,不方便亲近,他只要想想就不痛快。
洗澡和与这人独处选哪个?
他淡定道:“嗯,休息一晚。”
祁真看着他很快将火生起来,向前挪了挪,感觉困意一层层地往上涌。莫惑及时拎着他的后领:“别离那么近。”
“……哦。”祁真回神,有点迷糊。
莫惑看他一眼:“睡吧,我守夜。”
祁真不需要他说第二遍,便找地方一窝,昏昏沉沉地闭上眼,渐渐只觉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莫惑敏锐地觉出问题,凑过去伸手探了探,发现这人在发烧——白日里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还下过两次水,如今终于休息,便烧起来了。
他急忙将人抱进怀里,拍拍脸:“醒醒。”
祁真感受着这股温暖,下意识向他怀里钻:“冷……”
莫惑脱下外衫裹住他,抱紧了一分,望了望前方黑暗的山林,开始思考一晚上能否顺利出去,或者还是等他出一身汗明日再走?可若明日退不了烧呢?
他探探这人的温度,不再迟疑,抱起他将火弄灭,打算连夜赶路。
祁真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皇宫密室,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红衣疯子,这人仍是那副略微漫不经心的模样,轻轻一笑,妖孽不已。他不由得问:“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己发疯为何要拉上我们?”
红衣人不答,笑着向后跃去,隐入无边的黑暗里。
“别走……”他忍不住起身去追,“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莫惑正用轻功不断地向前跃,此刻在借力的空当听见他的喃喃,不禁一顿,低头听了一会儿,知道他又梦见了那个人,不乐意了:“他对你很重要?”
“别走……”祁真完全听不见他的话,“你给我回来……”
莫惑眯眼盯着他看了一阵,掐住他的脸:“你最好真是想打他一顿,否则我饶不了你。”
祁真恰好梦见终于追上疯子,却被对方掐了掐脸,顿时惊悚,哆哆嗦嗦挣开,警告他别再打他大哥的主意,喃喃道:“你最好离这里远远的……要不本王、本王揍死你呀……”
莫惑瞬间一僵:“你说什么?”
祁真自然不会回答,向他怀里缩了缩。
莫惑的眸子则深深地沉了下去,他原以为这人是京城里某个达官贵人的少爷,谁知竟是个王爷reads;。据他所知,有这般年纪并且还有两个亲哥哥的就只有……那个圣宠极重的、才刚刚被封王不久的小王爷。
他从未想过那般被万千宠爱养大的小王爷能来混江湖,而皇帝竟能舍得这人出来,但如果这是真的,当初三家的人为何花费许久都没能找到那对夫妻便有了很好的解释。
祁真又缩了缩:“冷……”
莫惑沉默地抱紧他,这才彻底明白云卓的意思,因为一是若皇上得知有人敢肖想小王爷,肯定会暴怒不已,二是……这样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属于江湖,终究是要回京安稳地做他的王爷,哪怕他想出来,皇上也会有无数种办法断了他的念想,并且还会让他察觉不出丝毫不妥。
真要放他走?莫惑垂下眼,神色不明地看着怀里的人,一瞬间起了无数阴暗的念头。
就在此刻,前方忽然由远及近响起细微的动静,他回过神,警惕地望过去。彼时月明星稀,林间的光线并不暗,前方的人虽然没办法听出莫惑的气息,但能辨认出祁真的,不禁停住:“谁在那?”却是花笑言的声音。
“我。”莫惑冷淡道,抱着人过去了。
左侍天走在前面,急忙奔过来,待看清二人的情况脸色一变:“少爷怎么了?”
“在发烧。”莫惑说着见他要把人接过去,便还给了他。
哎哟,这人兴许也喜欢夫人,怎能把人给他?花舵主看得痛心疾首,暗道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楼主这件事,让楼主多加防范,最好快些下手!
他们简单说了两句,开始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赶,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峡谷,而后二话不说从山洞回去,直奔沐家。
祁真一直都被养得很不错,一碗汤药灌进肚很快就退烧了,等他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时分。他茫然了一会儿,从暗卫嘴里得知一路上发生的事,哦了声。
左侍天与暗卫几乎不约而同站起身,齐齐单膝跪地:“属下保护不力,请少爷责罚。”
沐十里恰好进门看见这一幕,有些发愣:“……少主?”
祁真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把十里叫到身边摸摸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这人他爷爷的事。
沐十里问道:“少主你没事了吧?”
“嗯,好多了,你的东西收拾完了么?”
“都收好了,”沐十里乖乖坐在他身边,“我爷爷给我留了很多书,我都弄回来啦。”
祁真一怔:“都是些什么书?”该不会是他那不靠谱的师父留的吧?
“你要看么?我去给你拿!”沐十里说风就是雨,急忙跑出门,很快就拿了几本回来。祁真很激动,拿起一本打开,发现是十里爷爷写的诗集,不由得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道:一只□□呱呱呱,两只□□呱呱呱。扑通扑通跳下河,从此呱呱皆不见。
祁真:“……”
他木然合上,联想到当初十里说的以身相许,深深地觉得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家仆,他那师父不靠谱,收的人同样的不靠谱!
第56章 薄雾明朗2
“一只苍蝇嗡啊嗡啊嗡,两根小草摇啊摇啊摇,三条鲫鱼……”
祁真面无表情合上书,换了一本翻开,发现是杂记,“天绪十年冬,小雨,夹着冰渣,耳朵冷、脸颊冷、手指冷、脚趾冷,问世间冷为何物,直教人仰天大吼,冻死爷了!”
祁真抖着手再次合上,默默望着床边的两个箱子,觉得“不靠谱的师父兴许真会留点什么给他”的想法简直是太甜了reads;。
暗卫静静望着他。
今天是机关赛的最后一天,上午已经决出三甲,沐家仍保留着“第一机关师”的头衔,子桑家则得了第三,如今全城都在庆祝,舞起了狮子,热闹得很。沐十里一贯坐不住,早已跑出去玩了,临走前见某人似乎喜欢看书,便将他爷爷留的两个大箱子拖了来,于是他们便目睹小王爷锲而不舍地翻了小半箱,这才稍微停了停。
“少爷,还看么?”暗卫道,“这书有些发霉,最好拿去晒晒。”
“……晒吧。”祁真一脸木然地将手上这本扔回去,感觉被整得有些头昏眼花,深深地觉得发烧还没好,便向大床里爬了爬,慢慢窝成一小团。
左侍天看几眼,笑着揉了一把他露出的小脑袋。暗卫经过这件事都非常后怕,将箱子抬走后很快回屋,继续雷打不动地守着他。他们先前没找到人时只要想象一下他会泡在水里变烂或摔成一片片的,心里就一阵绞痛,甚至难以呼吸,这可是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小王爷呀!幸亏现在没事!太好了!
暗卫:“呜……”
祁真回过头:“狗子,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暗卫集体开口,“少爷快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祁真对上他们发红的双眼,面向他们团了团,乖乖哦了一声。暗卫再也忍不住,凑过去伸爪子摸头,真好,小王爷还好好的。
“其实我也不是毫无收获。”祁真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干脆换了话题,示意他们把他之前穿的衣服拿来。
“少爷指的是这块玉?”左侍天从枕边摸出一块墨色的玉佩,递给他。
“对,”祁真伸手接过,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与他们围成一圈,神秘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左侍天无视玉上的“轻邪”二字,配合地笑道:“是什么?”
“实话告诉你们,我认了一个师父,这就是师父给我的!”祁真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师父是轻邪,当年叱咤江湖的三位高手之一,等我练成逐月决,连你们也追不上我。”
暗卫齐齐惊讶,左侍天这次倒有些意外:“他还活着?”
“我也不知道。”祁真摇头,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看着暗卫们震惊的神色,特别满意,紧接着想起一件事,望向左侍天:“你知道天穹无境么?我师父让我遇上就跑。”
左侍天嗯了声:“天穹无境已经消失多年,留下的都是以前的传闻,每个都很轰动。”
“很厉害?”
“不单单只是厉害,传闻天穹无境分九层,最后一层笑傲九天是真的名副其实,一旦练成便天下无敌,”左侍天见小王爷双眼发亮,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但这武功太霸道,练成后至多活不过五年,敢练的要么是有血海深仇未报,要么是怀着某个一定要达到的目的,要么是无可救药的武痴,要么……他就是疯子。”
祁真瞬间一惊,几乎下意识想到了红衣疯子,但那人很可能是凤随心,堂堂魔教头子要什么没有?再疯也不能疯到这种地步……难说,谁知他上辈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reads;!
“少爷?”
“嗯……”祁真回神,“如果不练到第九层呢?”
“没办法不练,”左侍天慢声道,“天穹无境很难入门,可若能开了第一层,后面便会事半功倍,因为内力会成倍增加,若不往上练迟早要爆体而亡,据说当年创下这套武功的人也是到第九层便没办法再控制疯长的内力,拖了五年就死了,所以这本书只有九层,至今无人突破,因此也就没什么人敢练,渐渐便消失了,上一个死的人是因为有仇未报。”
暗卫听得感慨:“若没仇,谁能被逼得走那条路啊。”
左侍天点了点头。
祁真有些明白莫惑为何说武功不分好坏了,不过这东西确实恐怖,难怪他师父让他跑,他不由得问:“莫惑人呢?”
左侍天道:“在他的房间里,回来后洗完澡便基本没出来过。”
祁真眨眨眼:“受伤了?”
左侍天沉吟一下:“应该没有,哪怕有也是小伤。”
祁真一路上都是被莫惑照顾,自然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便慢慢爬起来打算去看看,可发烧后还有点晕晕的,刚刚起身就晃了晃。左侍天急忙扶住他,将他按回去,告诉他再睡一觉,反正晚饭时能见着人。
“药早已熬好,属下去端来,少爷喝完再睡,晚上就没事了。”
祁真最不喜欢喝那种黑乎乎的东西,缩进被窝,抗拒道:“不,我不喝。”
左侍天耐心劝道:“再喝一碗,排排体内的寒气。”
“不,我可以喝姜汤。”
左侍天望着他可怜的小眼神,终是没有逼他,转身走了。祁真便对剩下几人招招手:“我想了想,十里家的草屋只能睡几个人,你们说我师父不能没住处吧?”
暗卫点头,其中一人道:“轻邪前辈那么厉害,地位也高,兴许在别处有房子。”
祁真很满意:“狗子,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狗子立刻笑得春暖花开:“少爷过奖,为主子分忧是分内事。”
“嗯,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祁真伸爪子拍肩,“去那堆书里找点线索,回来告诉我。”
“……”狗子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后看一眼小王爷,恋恋不舍地就出去了。
祁真便乖乖窝着,等着喝姜汤。
左侍天很快从厨房回来,见到某人“恰好”路过又“恰好”发现他,便含笑等着这人上前,率先开口:“莫楼主没受伤吧?”
“没有,我们楼主一向厉害,”花舵主说着看看他的碗,“杨公子醒了?”
“嗯。”
花舵主担忧问:“没事了吧?”
左侍天笑了笑:“嗯,退烧了reads;。”
“那就好。”花舵主简单与他聊了两句,很快告辞,跑去向楼主通风报信,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楼主自从回来就好像不太开心,兴许听见这个消息会高兴点。
莫惑此刻正在看书,垂眼望着这些字,神色冷冷淡淡,听到花笑言的汇报只简单嗯了声就没了下文,翻过一页,继续看。
花舵主试探问:“楼主不去看看夫人?”
“嗯。”莫惑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花舵主忍不住道:“那个姓左的如今正在照顾夫人呢!”
“嗯。”莫惑再次翻过一页,还是不为所动,全然没把花笑言先前说的“左侍天或许也喜欢夫人”这句话放在心上。
这种时候还看什么书?它能有乖巧的夫人好看么!再说书能以后再看,夫人若被抢了你去哪哭?花舵主着急地伸着脖子望了望,发现只是普通的杂记,便越发不解,瞥了瞥卫玄。
卫玄不动声色站着,非常想说楼主洗完澡后他进屋换过三次茶,那书貌似就没翻过页,如今才掩饰地翻了两页而已,楼主这明显是出了问题。
莫惑扫他们一眼,冷冷问:“还有事?”
“……没了,属下告退。”花舵主无奈,只得离开。
院里不少风雨楼的人,见他出来便急忙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瞧着楼主好像不……不太对劲啊?”
“是不对劲,连夫人都不看了,为什么呢?”花舵主思索半天,忽然痛心疾首,“难道是我说完左侍天喜欢夫人,楼主就成这样了?他是觉得夫人和他不亲近,所以心灰意冷要把人家让给左侍天么?”
众人顿时震惊:“什么?!”
花舵主便说了说经过,怎么都觉得有问题:“楼主一向是看上什么就会想办法得到的,不能轻易放弃吧?”
“不,人和东西又不一样,”其中一人道,“兴许楼主是在想爱他就成全他呢?”
众人再次震惊,想象一下那么乖巧的杨公子如果不再是夫人的画面,齐齐沉痛,开始出主意把左侍天打一顿,但转念一想打完后人家照样能爬起来,便看向花笑言,一拍大腿:“舵主,要不你去勾-搭他好了!”
花舵主:“……”
众人望着他,越想越觉得靠谱,他们都是粗糙的汉子,而舵主那么清秀,看着斯斯文文的,能力又很强,只要不犯蠢一切都很好嘛!
花舵主回过神,撸袖子就把他们揍了一顿:“我又不喜欢他,这不是祸害人么!再说我能有夫人长得好吗!”
“……也对。”众人抱着头,更加沉痛。
几丈之隔的房间里,莫惑仍垂眼坐着,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当初知道某人的身份后瞬间涌出的念头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如今冷静下来,他便慢慢打消了,因为云卓显然知道那是小王爷,而左侍天既然可以找来,皇家那边恐怕也清楚云卓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小王爷若出了事,一切便有迹可循,兴许就会猜到是他动的手,到时哪怕他能挡得住皇上的雷霆一怒,他的家人朋友和风雨楼挡得住么?
答案必然是不能reads;。
还有,那小东西这次出门似乎只是为了找人打一顿,虽说目前对江湖很好奇,但等新鲜劲一过还是要回京的,那时他该如何?
最重要的是皇上不可能同意小王爷与江湖人在一起,哪怕再宠爱小王爷,恐怕也会想办法阻止,除非那小东西死活离不开他。可他办得到么?他连那小子喜不喜欢男人都不清楚,而且少年心性未定,喜欢后又腻了怎么办?
所以他现在在想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并做了最坏打算,越想,就越是不舒坦,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试着把感情压下,自己先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早已萌芽的感情是说断就能断的么?这在卫玄敲门后告诉他钟离昊来了的一霎那就得到了答案。
他立刻把书一扔,刷地站起身,顿时将心里乱七-八糟的顾虑抛之脑后,暗道不管了,先想办法把那小东西弄到手再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真放手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卫玄听到动静开门,先是看看砸在房中央的杂记,然后才看向他:“楼主?”
莫惑的表情淡淡的,极其镇定:“上面不干净,扔了吧。”
“……是。”
莫惑便绕过他,出门直奔某人的小院。
钟离昊不清楚他们何时离开,总觉得等人家出发再在半路拦人不太合适,便干脆主动上门,看看少年这状态:“杨少侠身体不适?”
“没事,小病,已经好了。”祁真早已穿戴整齐,仍是平时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笑着与他一起落座,喝了口茶:“不知钟离门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钟离昊笑道:“实不相瞒,舍弟最近听了不少天齐宫的传闻,心生向往,想多与你们亲近一下,可他又不好意思自己来,便吵着让我问问杨少侠接下来会去哪,他好远远地看你们一眼。”
祁真暗道这人倒是聪明,并不把话说死,想了想便开玩笑地道:“听钟离门主一说,在下都想把他招进天齐宫了,就怕门主到时会不舍得。”
钟离昊略微扬眉,不清楚是不是莫惑提过几句,笑道:“自然舍得,就怕杨少侠不收。”
祁真含笑望着他:“门主可以先问问令弟的意思,他若肯来,在下便收。”
钟离昊没料到竟能这般顺利,含笑说好,与他定了饭局,开始聊些别的。祁真转转眸子,低声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问问门主。”
“哦?”
“是这样,在下前些日子见莫楼主身上有一个小金球,宝贝得很,门主可知它的来历?听说是有一对?”
钟离昊轻笑出声:“对,是一对。”
“有何含义?”
钟离昊是三家里第一个解脱的,清楚某两人的遭遇,很是幸灾乐祸,正要简单提几句,抬头就见莫惑进来了,还冷冷瞥了瞥他,顿时笑意更深reads;。
莫惑走过来:“在聊什么?”
钟离昊愉悦地扬眉:“在聊小金球呢。”
莫惑眸子微沉,淡淡嗯了声,看向某人:“提起另外一颗了?”
祁真心里一颤,由于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他生怕这混蛋把事情抖出来将他拖下水,便摇头道:“没有。”
钟离昊看看这二人的神色,忽然问:“有另一颗的下落了?”
祁真笑得无懈可击:“没,只是听说而已,是在下有些好奇。”
钟离昊原本就对这个不太关心,简单应声,见莫惑在旁边坐着,到底不想触他的眉头,便没再提起,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祁真干巴巴地目送他离开,看向某人:“你是不是故意过来搅局的?”
莫惑很坦然:“嗯,我不想让他知道小金球主人的事。”
祁真不爽了:“为何?”
莫惑意味深长望着他:“因为那个人只能是我的。”
祁真瞬间一抖。
“怎了?还没好?”
“……嗯,我去睡会儿。”祁真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转身进屋。
莫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小东西不会死心,若是在钟离昊嘴里套不出话,接下来很可能要找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花笑言首当其中,然后他们便会从花笑言那里得知卫玄是他的家仆,进而找上卫玄……他理清头绪,回房将卫玄叫进门,看了对方一会儿,开始思考该如何说才能让这人明白他的意思。
卫玄不解:“楼主?”
莫惑淡淡道:“陪我下盘棋。”
卫玄心里奇怪,但没有多问,便应声过去,陪他一直下到吃晚饭,而后又一直下到深夜,不由得看了他几眼:“时辰不早了,楼主早些休息吧。”
莫惑:“……”
卫玄当他默认,恭敬地告退。
莫惑道:“……等等。”
卫玄转身望着他。
莫惑沉默一阵:“……再下一盘。”
卫玄犹豫片刻:“楼主,有话不妨直说。”
莫惑憋了半天:“我看上杨真了。”
卫玄有些吃惊,他们楼主的性子一向别扭,能亲口对别人说出这话实属不易,他快速回神,回想楼主这一晚的举动,有点好笑,配合地道:“是么?属下看杨少侠人不错,挺好的。”
莫惑嗯了声:“我有件事要交给你。”
卫玄就知道楼主肯承认,绝对是有事要吩咐,便坐了回去。
第57章 薄雾明朗3
机关赛结束后沐城仍有不少人,街上吆喝阵阵,笑语盈盈,一派热闹之景。祁真顶着周围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勾着大方得体的微笑在主道上缓步而行,心情非常愉悦。
昨日沐家主授奖时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提起了沐十里,且特意感谢了一下天齐宫,再加上前些天的事,天齐宫的名气如今越来越大,他这一路走来还有人主动打招呼,一声声“杨少侠”叫得他通体舒畅,深深地觉得离盟主之位近了点,若不是还记得与钟离昊有约,他甚至想再多转几圈reads;。
不过他现在急着去少林拿逐月决,不想再在沐城耽搁,因此昨天便与钟离昊约了转天上午见面,打算快点处理完他们的事走人。
他迈进最大的茶楼,察觉大堂的气氛静了静,更加愉悦,镇定地去了二楼雅间,看着里面的人,温和地笑道:“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让钟离门主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钟离昊目送他落座,随意向他身后扫了一眼,笑了笑,“我记得杨少侠还有一个门徒的,没跟着?”
祁真瞬间一怔,他今日只带了四名暗卫,确实没带小天,钟离昊这样主动提起对方,难道是想将事情摊开?
也好,省得麻烦。
他含笑点头:“在下马上要离开沐城,他留下收拾行李了,这次出门,他会一直跟着我们。”言下之意,不会出现你妹妹进来后见不着他的情况。
钟离昊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事情被他家的蠢货弄到这种地步,这人如今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小水,并能同意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莫惑应该帮了忙,至少是向这人介绍过钟离家的情况。他压下思绪,说道:“我回去问了舍弟,他很乐意入杨少侠的天齐宫。”
“那好,承蒙令弟看得起,在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以让他先随我们四处走走再一起回去,”祁真笑容满面,“我们明早离开,不知令弟能否赶来?”
钟离昊笑道:“我明日一早便将他送到沐府。”
祁真应声,问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不知令弟可会武功?”
钟离昊摇头:“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让杨少侠见笑了。”
“无妨,武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可以慢慢学,”祁真停顿一下,黑漆漆的眸子有些亮,语气却带着几分担忧,“只是在下这次出门是为历练,若没遇上危险还好,但若出了事,刀剑无眼的,还是让他先去天齐宫好了。”
钟离昊再次觉得这少年有些意思,笑了:“杨少侠无需多虑,我会给他多派些人手。”
蛮上道的呀,这样他也就不用费心照顾钟离水了,祁真对此很满意,喝了一口茶,干脆不再绕弯:“还有一件事得让门主知晓,小天是我大哥的人,在下可左右不了他的事。”
“嗯,这种事强求不得,”钟离昊望着他,“只要舍弟不被人故意欺负就好。”
祁真诚恳道:“门主放心,有在下看着,不会让令弟受委屈的。”
暗卫在一旁听得很无语,心想都说到这份上了竟还“舍弟”、“令弟”地叫着,你们真行。
祁真自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解决完钟离水的事便开始聊了些别的,找机会又提了提小金球。钟离昊想起昨夜莫惑差人送的信,又想到他在小水的事情上出过力,干脆卖他一个人情,说道:“陈年旧事而已,不值一提。”
“可在下实在有些好奇,若不是太机密的话门主不妨简单说说?”祁真试探道,“不知莫楼主那般宝贝的小金球有何含义?”
钟离昊笑道:“不过是一段姻缘罢了reads;。”
祁真默默反应一下:“……姻缘?”
钟离昊嗯了声,顺着莫惑信里的意思将当初遇见奶娃娃的事告诉了他,反正这也是实话,他笑了笑:“小娃娃虽然是莫惑救的,但几位夫人都很喜欢,非要娶回去做儿媳妇,她娘听得高兴,双方这才做了约定。”
祁真:“……”
暗卫:“……”
祁真抖着手抓过茶杯,低头喝茶,努力将“母后给他穿小裙子也就罢了,竟还把他许了三家人”的悲愤压下,尽量镇定问:“另外一家是谁?”
“解忧堂封家,当时去庙会的是封家的当家和夫人。”
祁真又灌了一口茶,继续镇定:“所以和那小孩有约的是……”
钟离昊笑得幸灾乐祸:“正是如今堪称神医的封大公子,解忧堂的少堂主。”
风雨楼、无情门、解忧堂……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三个中立门派竟都被他娘给坑了,还把他拖下了水,祁真笑得脸都有点僵:“是么,原来如此。”
钟离昊暗中打量他,又联系一下昨天的事,隐约觉得有些问题,搞不好这少年和另一颗小金球有关,不过他也挺讨厌被莫名其妙定了终生,因此对这事不怎么上心,笑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谁知还能不能找到,不过我喜欢男人,注定和那小娃娃没缘。”
祁真:“………………”
暗卫:“………………”
嗯,幸亏你不知道真相。
钟离昊看看他们的表情,扬起眉:“怎么?”
“没什么,”祁真急忙回神,笑得很自然,“就是有点惊讶莫楼主他们竟早有婚约在身,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
暗卫:“……”
您老说这话不心虚么?
祁真伸爪子捧着茶杯,默默喝完,不太想待下去了,正准备告辞,紧接着想到什么,好奇问:“对了,莫楼主对这事是如何看的?”
“这就不清楚了,”钟离昊干脆又顺了莫惑的意思,“你可以去问他,他若不说便问问他身边的手下,有知道这事的。”
祁真点头,与他简单聊了几句便快速带着人离开,重新回到热闹的街头,这次却彻底没了闲逛的心思。
暗卫动动嘴唇:“少爷……”
“我想起来我娘有一个远方侄女,和我差不多大,”祁真打断他们,眼神遥远,“兴许我娘当初是带着我那表姐去的庙会,后来觉得小金球好看,就交给了我。”
暗卫心想这自欺欺人也太明显了,不由得提醒:“可钟离门主方才说了小娃娃是那对夫妻的孩子。”所以怎么可能是侄女!
祁真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一副“本王才没穿过小裙子,也没被许过什么人家,那都不是我”的模样,强调道:“是侄女reads;。”
“……”暗卫道,“对对,应该是侄女。”
祁真嗯了声,轻飘飘地转过身,继续走。
暗卫:“……”
莫惑此刻又关在屋里看书,仍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时不时便将卫玄叫进门,询问他某人回来没有。卫玄无奈,觉得楼主自从坦白完对那少年的感情,便不怎么掩饰想法了,也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紧张?
他恭敬道:“回楼主,还没有。”
莫惑放下书,淡淡问:“你说钟离昊会不会看出点什么?”
卫玄沉吟一下道:“杨公子很机灵,不会主动说出身上有小金球,而钟离门主对这事一向是不太在意的,应该没事。”
莫惑冷淡地嗯了声,多少还是有点不踏实。
自从得知那小东西的身份后,他便将封大公子的嫌疑也排除了,因为那人第一次去京城是与他一起的,之后便开始一门心思地学医,大概没再去过,所以不太可能是某人要找的人。
想通这一层,他昨夜便给钟离昊写信让对方说一部分实话,然后再把方向往卫玄和花笑言身上引,如此不用他再多费功夫,某人便会自觉离那二人远一点,省了他不少事,而他还得帮着那小东西找人,对方暂时离不开他,恰好方便他挖坑,简直一举多得。
只是这事不是没有风险,若钟离昊看出玄-机,并且要掺一脚进来,就麻烦了。
他沉默片刻:“最近多留意点钟离昊的动静。”
卫玄道声是,退了出去。
莫惑便又静静等了一会儿,终于得知某人回府,不过紧接着便带人进了房间,窝在里面不出来了。他有些想笑,耐心熬到中午,愉悦地起身出门,迈向了大厅。
祁真这时仍在床上窝着,身边则是一箱子书,暗卫见他木然地盯着杂记,忍不住道:“少爷,该吃饭了。”
“不想吃。”
暗卫苦口婆心地劝:“刚刚痊愈,不吃饭怎么行?”
“不,我不吃。”
暗卫纷纷望向左侍天,后者早已听说事情的大概,笑道:“少爷,大厨说中午炖了莲子排骨汤,味道很香。”
祁真挣扎一下,把书一放,慢吞吞蹭进大厅,接着抬起头,瞬间与莫惑的视线对上,见他神色如故,忽然就有些不自在,镇定地过去坐好,头也不抬地开始扒饭。
莫惑盛了一碗汤,端着给他:“喏。”
祁真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伸爪子接过来,继续吃。
莫惑垂眼看他:“怎么,和钟离昊没谈好?”
“不,挺好的。”祁真悲愤地咽下一口汤,心想他宁愿自己没问!现在可怎么办?莫惑好像一直在找他,据说还念念不忘来着,真能假装没看到么!
第58章 薄雾明朗4
午饭后莫惑就将某人叫到了房间里,祁真原本是抗拒的,但对方一副探究的模样望着他这让他很心虚,生怕被看出些什么,只得认命地迈进屋,问道:“怎么?”
莫惑平淡道:“陪我下棋。”
祁真简直都有阴影了,扭头就走:“不,我不下。”
莫惑及时拉住他的后领,慢慢将他拖到软榻上,见这小东西要往下爬,便道:“坐好,这次我不故意耗着你,顺便让你几个子,嗯?”
祁真反应一下,瞪眼:“你之前果然是故意的!”
莫惑很淡定:“原因你都清楚。”
祁真瞬间想起是为了抓叶天元,便把话咽回,顿了顿忽然问:“你当时为何要帮我?因为我是云卓的弟弟?或者是你的书童?”
“我高兴。”
“……”祁真不太想搭理他了,默默盯着棋子就是不动,直到莫惑淡淡说了声“都有”才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反驳:“那你之前为何故意折腾我?”
莫惑看他一眼:“你不是没遭什么罪?”
这倒是……等等,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吧?听着就很玄幻!祁真望着他,见他指指棋盘,便落下一子,片刻后实在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两句,但莫惑一向不太愿意和人说心里话,他若不想说,祁真也没办法问出来,只得低头下棋,接着想起某件糟心的事,不由得看看他。
面前的人正捻着棋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漫不经心地一放,不知为何竟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他的神色带着几分专注,冷冽的气息较平时淡了不少,看着不再那么难以接近,祁真打量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人生得确实不错,若不是为了找人,兴许已经成婚了吧?
莫惑见他迟迟未动,抬头望过去,见这小东西正盯着他看,略微挑眉:“怎么?”
“哦,没事reads;。”祁真回过神,再次落子。
莫惑便继续和他下,觉得心跳有些快,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人的目光,只是忍着没动,一边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棋盘,一边努力端着姿势好让对方多看几眼,直到刚刚才意犹未尽出口打断,趁某人低头的空当勾起嘴角,非常愉悦。
这小东西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乍然听说自己有婚约,对方还一直在寻他,肯定会有些在意,也会时不时地观察对方,这一点就如同之前的自己一样。
一报还一报,混小子你最好快点栽下来,可别让我等太久。
莫惑维持着淡然的表情看着棋盘,虽然没心思下棋,但他知道不能轻易输,哪怕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免得这人说他应付,便强迫自己拉回了一些神志。
祁真又看了看他,犹豫一会儿:“我今天和钟离昊去喝茶……”
莫惑淡淡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模样,都说了些什么?”
“小金球。”
莫惑看着他:“知道了?”
“嗯……”祁真迟疑一下,不由得问,“你们当时那么小,事情又过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忘不了他呢?”
“合眼缘,”莫惑简单道,“没见过那么玲珑漂亮又乖巧的小孩。”
祁真眨眨眼:“是么?”
莫惑装作没看到他眼底的少许亮光,一副“我不想和你多说”样子,又捻起了一颗子。
祁真急忙道:“说说嘛。”
棋子在棋盘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莫惑道:“该你了。”
祁真随便放了一颗,还想再问,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当初穿的是小裙子,顿时就把话憋了回去,特别想跑回家问问大哥二哥有没有穿过。他默默窝了片刻,思绪转到别处,问道:“封大公子长得如何?”
“你想见?”莫惑看他一眼,“去少林的途中恰好路过解忧堂,你可以拐过去看看。”
那应该耽搁不了多少工夫,虽说封大公子没有穿红衣的嗜好,但难保三年后不会受刺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看一下好了……祁真轻轻应声,心想封大公子若不是,红衣疯子要么是这三家中的人,那么就是风雨楼的第一杀手,毕竟莫惑一直在找他,兴许对杀手提起过小金球的事。可凤随心给他的感觉太像了,会和这三家有关么?
他捏着棋子,陷入沉思。
房间很快静下来,只能听到落子的清脆声,祁真陪他下了两盘,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撑着头,眼皮发沉。莫惑看着他那小模样,忍着伸手抱过来的冲动,淡漠吩咐:“困了就回去,别在我这里睡。”
祁真反应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嗯了声,慢吞吞爬下软榻向外走,接着在即将迈出门时扭头看了看,心道这人若得知他就是当初的小娃娃,还会不会这般嫌弃他?
莫惑道:“还不走?你又怎了?”
“没什么……”祁真顿了顿,“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小娃娃的名字?”
莫惑挑眉:“你想说?”
“不想reads;。”
莫惑点点头,淡定道:“没事,十多年都过来了,我有的是耐心。”
祁真:“……”
莫惑目送他轻飘飘地出去,回想下棋时被对方暗中看了好几次,心情非常不错,忍不住勾起嘴角。卫玄恰好端着茶进门,抬头就见到他的表情,不禁一愣。莫惑神色一正,霎那间恢复冷淡的模样,快得直令人眼花缭乱。
卫玄:“……”
莫惑:“……”
二人对视一眼,卫玄决定将刚才的事当作是幻觉,走进去把茶杯放下了。
祁真回房后又窝进了大床里,一直到傍晚才睁眼,梦里全是小金球的事,这让他觉得万分惆怅,抱着被子不怎么想动弹。
暗卫观察他:“少爷,吃饭么?”
“……吃。”祁真爬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开门出去。
狗子生怕他心情不好,说道:“少爷,那些书的一本杂记里提到了青古镇,就是不知是否与轻邪前辈有关。”
祁真重复:“青古镇?”
“是,上面说青古镇的梨花很好看,一片一片又一片……”
“闭嘴。”祁真不想知道具体内容,默默将这事记下,带着他们往大厅走,接着远远地就见到沐家主拉着十里哭,身旁的子桑家主则在灌酒,脚步一顿,想也不想便转身走人,吩咐暗卫去说一声,就说他想临走前再逛逛沐城的夜市,让他们不用等他吃饭了。
天色已经变暗,街上红灯高挂,兴许是都知道沐城机关会还有几天就要彻底结束,晚饭后出来游玩的人很多,热闹程度几乎与庙会不相上下。祁真从酒楼离开后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他简单转了转,在路过一个角落时不由得停下,走过去蹲着。
暗卫不解:“少爷?”
“别说话。”祁真说着抬起头,静静望着过往的人群,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接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便顺着又往下想了想,可他当时实在太小,能记起的东西不多,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一直抱着对方的脖子没撒手,那小孩买吃的喂他,他好像还在人家脸上“吧唧”香了一口?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绝对是幻觉!他伸爪子捂住了脸。
暗卫越发不解:“少爷?”
左侍天倒有些明白他在做什么,笑着扶起他:“少爷,过去的事别想了。”
祁真木然点头,干巴巴地蹭了回去。
一夜无话,转天众人刚刚吃过早饭,钟离昊便带着他“弟弟”上门了,郑重地把人交给杨少侠,只简单聊了两句就走了,特别痛快reads;。
祁真打量一眼,见这“少年”穿着件鹅黄色的长衫,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似乎是知道左侍天就在一旁,便默默低着头不敢开口,像只可怜的小鸡崽似的。他下意识想摸摸头,但到底清楚男女有别,便只简单拍了一下:“入我天齐宫,以后便是我天齐宫的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钟离水很温顺:“是,少主。”
祁真嗯了声,见她的头又低了低,体贴道:“你先去马车等着吧,咱们这就出发。”
钟离水便转身离开,接着很快回来:“少主,我坐哪辆?”
祁真眨眨眼:“你没有马车?”
钟离水轻轻应声:“二哥说出门在外不能太娇气给人家添麻烦,所以没给我准备,让我和别人凑合一下。”
但你毕竟是姑娘家呀!祁真的话尚未出口便猛地意识到钟离昊兴许就是想让她和他一辆,这样也就能和小天有更多的机会,难怪刚才走得那么快!
他恰好不想和莫惑一道,便给她指了指自己的车,然后开始与众人话别,准备出发。沐十里照例跑到少主身边,但听说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无奈之下就去了自己的车上。莫惑正在旁边站着,见状淡淡问:“你要和她一起?”
祁真一本正经:“嗯,人家刚进我天齐宫,我得给她讲讲我们天齐宫的事。”
莫惑语气不变:“正好,我也想听。”
“改天吧,”祁真诚恳道,“你坐进去,我怕她吓着。”
莫惑:“……”
祁真不再多言,快速爬上了马车。
莫惑收回目光,决定暂时放过他,缓步去了最前面的车上。花舵主正在等他,激动地低声问:“楼主,钟离水既然看上了左侍天,要不咱们撮合一下他们?免得那小护卫再和您抢夫人!”
“不用,这事你别插手。”莫惑道,心里对左侍天的身份早已有几分猜测,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早晚是要回去的,恐怕不会与钟离家的丫头有什么结果。
花舵主不清楚真相,顿时沉痛地望着他。
莫惑看他一眼:“有这闲工夫你不如派人去前面的客栈打点一下,要知道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比如没房了之类的。
花舵主琢磨片刻,觉得楼主搞不好又是想和夫人独处,当即斗志高昂:“楼主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莫惑满意地目送他走远,见云卓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问道:“怎么?”
“我弟就给你照顾了,你可别欺负他。”
莫惑并不意外,因为云卓向来对少林那种严肃的地方不怎么感兴趣,道:“你去哪?”
“四处玩玩再回家。”云卓这几天总惦记着去喝鲈鱼汤,这次刚好转转,他过去又与自家弟弟聊了两句,含笑翻身上马,率先离开,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第59章 薄雾明朗5
没有小王爷的明确吩咐,左侍天向来是要寸步不离守在旁边的,因此如今马车里坐了四个人,除去祁真、钟离水和左侍天外还有一个钟离水的护卫,看着亦像是女扮男装。
暗卫分出两人驾车,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得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不满,暗道反正赶路没什么事干,真的不聊聊天么?多闷啊!
祁真这时正捏着小天做的糕点啃,慢慢也觉出周围太静,看看身边神色如常的小天,又看看自从小天上来后便缩在角落里窝着,并埋头不敢动弹的钟离水,慢吞吞咽下嘴里的东西:“小天,你先出去。”
左侍天略微无奈地看他一眼,轻轻应声,掀开车帘到了外面,接着见暗卫颇有深意看着他,便含笑望过去,直到把他们看得一哆嗦才作罢。他走后,钟离水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但仍是没怎么动地方,显得特别安静。
祁真越发觉得她像只小鸡崽,忍不住道:“水啊。”
钟离水反应一会儿才抬头:“少主是叫我?”
祁真笑得很和气:“吃点心么?”
钟离水道声谢,接过来一块小口小口地开始吃。祁真观察一下,心想这丫头确实内向,不过听小天的意思他们初次见面时曾聊过两句,到底是怎么说上话的呢?他不由得好奇地问了问。钟离水脸色涨红,低声道:“当时我的马车陷在泥里出不来,他路过帮了一把……”
祁真估摸无非是道谢之类的客套话,点点头,问道:“那你来我天齐宫,钟离门主是怎么对你说的?”
钟离水乖乖道:“二哥说是福是祸全看我自己。”
祁真暗道一声钟离昊倒是放心,再次递过去一块糕点,决定先看看再说,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一切都好办。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钟离水太内向,胆子也太小,这一路休息的几次里她连一眼都没敢往左侍天身上看过,并且对方一出现就会低头,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他觉得这简直没法相处,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干涉小天的事,也就不会下令让小天主动找人家搭话,而看钟离水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会主动的,所以要一直耗下去么?要是因爱生恨怎么办?
为了以防万一,再次赶路时他便向她凑近了点,一副“好少主”的模样,温和问:“跟我说实话,看上我们小天哪了?”
钟离水瞬间羞得无地自容,连耳尖都红透了,低着头半天没答上一句,倒是旁边的随从道:“据说左公子人好,长得也好reads;。”
祁真挑眉:“据说?”
“我是无情门的人,”女扮男装的随从解释道,“这都是从门主那里听来的。”
祁真了然,看着钟离水:“你就因为这个便贸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其实小天有婚约?”
钟离水猛地抬头,脸色发白。祁真生怕她会哭出来,急忙补充说只是打个比方。钟离水顿时松气,低低道:“……没。”
祁真很惆怅,但转念又想被家里这般宠爱着长大竟没养成不可一世的性子,倒也稀奇,忍不住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你哥没告诉过你做什么事都得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若相处后小天还是对你没那个心思,你该如何?”
“二哥说让我回家,”钟离水吸吸鼻子,“但我会努力对他好的……”
祁真掏出糕点安慰地塞过去一块:“这种事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一定会中意你的。”
钟离水想了想:“那肯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吧?”
祁真不禁看向无情门的人,暗道你们小姐这么单纯就往外放,真的好么?无情门的人两眼望天,她也觉得钟离家的那群人把小姐保护得太好,基本没让这人见过世上残酷的一面,将来也不知会不会吃亏。
钟离水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我告诉你,一厢情愿其实很吃亏。”祁真思索一下,将前世偶然听来的事说了说。
那都是大家族的人,两位小姐同时看上一位公子,但公子只喜欢其中一人,可另一位是侯府千金,硬是求来一道赐婚圣旨,公子无奈之下只得忍了,不过没多久就如愿将心爱的女人也娶进门,对侯府千金置之不理,那千金没出三年便病死了。
当然,碍于身份,他将那几人的背景都做了调整,也没提圣旨,只说是家里逼着娶的。
“这算什么,宠妾灭妻都是很常见的,”无情门的人插嘴道,“还有些男人根本不娶你,花言巧语骗完你转身就娶了别人,留下你一个人痴痴地等,等了一辈子,青丝白发,容颜苍老,最终孤独凄凉地死去,要我说还是门主的话对,这世上谁离了谁不是一样活?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付出一切,不值得。”
她的话匣一开,便噼里啪啦继续道:“我跟你们说个事吧,我以前住的小镇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一个穷酸书生,而书生也同意了入赘。”
祁真问:“不是被逼的?”
“不算是,书生的娘要用钱看病,恰好人家上门提亲,便点了头,并承诺只娶一个妻子,婚后也确实待那小姐好,温柔体贴,羡煞旁人,”无情门的人哼道,“但谁知这都是书生装的,他虚情假意把那户人家的钱都弄到手,等岳丈一去便撕破了脸,还将一直养在外面的女人接了回来,那小姐自然不干,结果被书生一顿毒打软禁了,然后只要不痛快就打,好好的一个小姐便这么没了……”
“这男人啊有时候真不是个东西,哪怕现在喜欢你,扭头又不知会喜欢上谁。”她似乎被勾起了往事,心疼地拍拍钟离水的手,告诉她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并将无情门里那些姐妹遭遇的都说了一遍,一个比一个惨,有些甚至闻所未闻。
“所以有些人见不得,只一眼便误了一生……”她最终幽幽地感慨一句,这才意犹未尽喝口水,见面前的二人呆呆地捏着糕点,睁着黑漆漆的眸子齐齐震惊地望着自己,钟离水的双眼还有些红,顿时清楚是办了坏事reads;。
“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她的话音未落,马车便停了下来,暗卫的声音瞬时响起,告诉他们天色渐晚,终于找到客栈打尖住店了。
祁真回过神,哦了声,慢吞吞爬下去。钟离水紧随其后,接着猛地看到旁边站着的左侍天,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平移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绕过他,吓得嘤嘤嘤地奔进了客栈。
祁真:“……”
左侍天:“……”
无情门的人:“=口=”
祁真看向无情门的人,一副“这可不怨我”的样子,后者简直惊悚了,深深地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小姐以后要是不敢找男人了可怎么办?
她的神色凝重,急忙追了过去。
莫惑将他们这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缓步过来:“怎么?”
“不关我的事。”祁真道,他原本的打算是给二人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成,若小天实在没那意思,他便找个稳妥的办法让钟离水看清楚,然后主动放手,顺便也在这件事上卖了钟离昊一个人情,交个朋友,谁知才一天过去事情就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他觉得钟离昊若一开始打算吓唬自己的妹妹,早就吓了,而不会等到现在,所以能派无情门的人做护卫是想让一个有感情经验的在旁边看着,以便偶尔能给钟离水提个醒,大概钟离昊也没想到还能出这事吧?
“进去吧。”莫惑没兴趣再问,率先带着人进了客栈。
他一天都没怎么和祁真说几句话,心里不太痛快,好在花笑言已经提前派人打点妥当,他只要想到今晚又可以抱着那小东西睡觉,便忍不住胸腔上涌的情绪,不免加快了脚步。
花舵主亦步亦趋跟着他,压低声音讨好道:“楼主放心,属下早已将人都轰走了,今晚就光咱们这几个,绝对没外人打扰!”
莫惑尚未消化完这句话,就见老板大步迎了出来。
老板干巴巴地守了一天都没见有人住店,觉得都有些邪乎,如今终于见到客人上门,他激动得差点落泪,热情道:“几位客官是要打尖?小店有的是客房,随便住!”
莫惑:“……”
那个蠢货!
莫惑直到进了房间也没从这股阴霾中走出来,坐在椅子里一口口喝着茶,见手下收拾完离开,看了看舒适的大床,想到要自己一个人睡,眼神又冷了一分。
花舵主恰好推门进来,邀功地蹭到面前,准备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淡道:“你,给我回分舵。”
花舵主:“=口=”
“为为为什么啊?”花舵主顿时惊悚,分舵又没什么事,哪有帮着楼主把夫人追到手重要,怎能回去reads;!他急忙道:“楼主,属下不想走!”
“嗯?”
花舵主可怜地问:“属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请楼主示下。”
莫惑自然不能说“找人把客栈都住满便能和某人睡一屋了”这么幼稚的话,盯着他看了半天,干脆换话题:“我白日见到狗子找你聊了聊,都说了些什么?”
花舵主回想一下:“哦,属下说您特别出色,和夫人特别配!狗子就问我知不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我当然不清楚,就说卫玄大概知道。”
莫惑暗道某人果然是想弄清他对那件事是什么想法,开始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便淡淡嗯了声。
花舵主试探地看着他:“……楼主?”
莫惑扫一眼这蠢货,觉得还算有一点用处,冷淡道:“记着,卫玄酒量不行。”
“啊?不能吧?”
“你见他喝醉过么?”
“没有吧……”
莫惑道:“这是因为他酒量不好,所以平时不怎么喝。”
花舵主于是恍然大悟,见楼主不再轰他,快速退了出去。与此同时,祁真也从暗卫口中得知了卫玄的事,问道:“哦?他是莫惑的家仆?”
“是。”
那知道得应该很多吧,祁真问:“有没有办法从他嘴里套话?”
暗卫想了想卫玄的性格,迟疑道:“……悬。”
祁真也觉得够呛,不死心地问:“他就没什么弱点?”
“这个不清楚,要不属下再去找花舵主套套话?”
“去吧。”祁真说着休息一会儿,下楼与他们和气地吃了一顿饭,早早便睡下了,接着只听半夜里轰隆一声大响,吓得顿时一个机灵坐起身,惊悚地看向声源。
左侍天和暗卫等人早在听见屋顶上细碎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这时已经到了小王爷的房间,并和守夜的暗卫一起与对方交上手,快速把人擒住,点了灯。
屋内很快亮起来,只见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中央站着三个人,为首的女人有些狼狈,但表情冷然:“我是王家的二小姐,你们快放了我,我有急事……”她说着猛地看见床上的祁真,双眼一亮,“杨少侠是你呀,遇见你太好了!”
祁真:“……”
暗卫:“……”
这不是当初非要去挑山贼窝的那个冷艳女侠么?肯定没好事!
暗卫惴惴不安,齐齐看着小王爷,果然见他略微担忧地开了口:“王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暗卫:“……”
您老问什么问呀,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不好么?
第60章 湖名医1
王姑娘本是与孟涟几人在一起的,后来半路出了事,她便被掩护着逃走搬救兵,剩下的仍在被围困,随时都有危险。
“那就是他们的人!”王姑娘冷然指着掉下来的另外两人,“方才正是他们将我逼入了客栈,若非遇见杨少侠,我肯定也会被捉走!”
祁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耐心安抚了几句,让她出去稍等片刻,然后开始穿衣服reads;。
暗卫默默围住他,看着他略微发红的眼角,摸不准是吓的还是困的,忍不住道:“少爷,不如我们去吧?救完人便回来,他们爱去哪就去哪,您不也说过那些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么?咱们不和他们玩。”
“嗯,简直无理取闹。”祁真神色木然,心想大半夜不睡觉打什么打,差点吓死他!可如此一个救人的机会摆在眼前,放过实在太可惜,何况他得为名声着想一下,便摆手打断暗卫后面的话,义不容辞向外走。
暗卫:“……”
咱乖乖睡觉不好么?真要动起手,您那小身板还不得被拍成肉酱啊!
暗卫一边跟着,一边求助地望向左哥。左侍天这时恰好到了小王爷的身侧,低声问:“少爷,人命关天,不如先派几个人赶过去救急?”
“……也好,”祁真想了想,神神秘秘凑近一点,“你们别救得太彻底。”
左侍天明白是要给他留个发挥的余地,忍笑道声是,随便挑了两名暗卫,让他们最好叫上几个风雨楼的人,争取万无一失。暗卫没意见,反正他们与那些人处得不错,这点小事对方会帮的。几人凑在一起找王姑娘问了问孟涟的大概位置,快速出发。
刚刚的动静很大,客栈的人基本都醒了。
沐十里早已出来,见到祁真便小跑过去,询问是怎么一回事。钟离水则才梳好头,扒着门框犹豫一下,战战兢兢蹭上前,找了一个离左侍天远的地方站好:“少主。”
“嗯,你们继续睡,”祁真温和道,“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回来。”
沐十里不由得好奇问:“去哪?我也能去么?”
“救几个人。”祁真说着想到十里以后要跟随自己闯荡江湖,应该得见见这种场面,便让他也跟着,然后拍拍钟离水的小脑袋,示意她回屋。
王姑娘正站在楼梯口焦急地等着他,先是被那二人口中“少主”的称呼弄得一怔,接着隐约扫见钟离水的半张脸,顿时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未等细看,耳边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便见莫楼主开门走了出来,心头猛地一惊。
她急忙回神,主动礼貌地打招呼:“莫楼主。”
莫惑简单扫她一眼,淡淡嗯了声,走向祁真。
他其实早就听见了屋顶的脚步声,只不过他清楚卫玄和左侍天几人的实力,因此没放在心上,淡定地扔给他们处理,原以为事情解决完便能睡了,结果听卫玄简述了一遍情况后他觉得某人会出去,这才来瞧瞧。
他垂眼看着祁真,了然问:“你想去救人?”
“嗯,我曾与孟公子喝过几次酒,”祁真的语气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豪气,“如今孟公子有难,在下岂能见死不救?”
莫惑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装样子,忍着掐把脸的冲动,说道:“让他们去便行。”
“这怎么行,虽说对方只是没名气的小帮派,但行走江湖不能大意,我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祁真一本正经道,“莫楼主早些休息吧,在下快去快回。”他说完暗暗瞥他一眼,警惕地绕过他,带着暗卫急匆匆下楼,生怕这人也跟着,要是真的跟去,还有他什么事啊reads;!
莫惑看出这小东西的意思,有些想笑,干脆随他。
花舵主眼睁睁地目送夫人离开,忍不住问:“楼主你不去?”
“嗯。”
“夫人可不会武功。”花舵主提醒,万一出点意外,这么好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莫惑没理会他,而是想到某人的屋顶漏了肯定要换间房,便吩咐道:“你跟着他们,不管孟涟那几个人今晚有没有地方住,都把他们叫过来。”
花舵主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忽然转到这个方向,怔了怔:“啊?”
“他们是朋友,聚聚也好。”莫惑淡淡地扔下一句,转身回屋,心里愉悦地想依某人“侠气”的性子,到时绝对要体贴地先安排那些人住宿,弄到最后自己兴许就没房了,刚好来他这边。
花舵主暗道一声楼主真是体贴,快步追下楼,接着越想越不对,楼主若想和夫人独处弄这么多人做什么?完全没必要!他倒也不是傻子,前后思索一下顿时琢磨过来楼主的本意,不禁擦了把汗,决定下次楼主若有什么吩咐先去找卫玄商量后再办,免得又被轰。
祁真这时已经和王姑娘出了客栈,默默看一眼漆黑的小路,压下不爽的情绪,关心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姑娘见莫楼主没跟来,正觉得有些遗憾,闻言迅速回神,愤然道:“杨少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柳家堡出事,我们都赶过去帮了帮忙,然后莫楼主来了把事情查清,柳昂便进了风雨楼,我们几个人……”
“等等,”祁真打断,“柳公子进了风雨楼?”
“嗯,莫楼主亲手将屠杀柳家堡的凶手一掌拍下悬崖,柳昂为了报恩就把命交给他了,杨少侠不知道?”王姑娘见他点头,思索一下道,“估计是莫楼主还没提到吧。”
祁真嗯了声,轻轻叹气:“柳家堡出事在下原本也想过去,可惜另有要事,幸亏现在已经查清真相,对了你继续说,那之后你们去了哪?”
王姑娘便娓娓道来。
柳昂要先处理完柳家堡的事再去风雨楼,他们朋友一场自然要搭把手的,等与柳昂分开他们先是四处转了转,接着玩到平公子的大哥即将大婚的日子,便一起结伴过去了。
“平公子?”祁真再次打断,“平剑岩?”
王姑娘点点头,停顿一下尴尬道:“他如今也和孟涟在一起,我知道杨少侠不怎么喜欢他,他……他其实人还算不错……”
不错个屁!那畜生上辈子差点把本王拖走啃了!祁真笑了笑,温和地安抚:“王姑娘放心,在下不会见死不救的。”
暗卫总觉得小王爷现在要么是在琢磨怎么弄死对方,要么就是想着再打人家一顿,便默默低头研究地面。
祁真不理会他们,问道:“那你们怎会与黑虎帮的人交上手?”
“我们白日途径这里要住店,恰好遇上从客栈出来的几个人,听他们说房间满了,无奈之下只得赶路……”
祁真一怔:“全满了?”
“嗯reads;。”
祁真诧异:“可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王姑娘心底一惊:“难道我们是被下了套?”
祁真的神色有些凝重:“很可能。”
花舵主恰好追来听到这一句,联想自己提前安排的人,下意识要擦一把汗,紧接着察觉左侍天瞥了他一眼,立刻忍住了。祁真并没听见花舵主的脚步声,问道:“然后你们遇上了什么?”
“我们本想找地方露宿,但很快见到一个浑身带伤的小丫头,”王姑娘说着也觉得太巧了,面色冷凝了几分,“她说最近这附近多了一个黑虎帮,她姐姐被黑虎帮的人抢了去,她拼死才逃出来,希望我们帮帮她。”
祁真了然问:“所以你们就去了?”
“当然,强抢民女一看就是邪派的作风,为正派所不齿,”王姑娘认真道,“这种小帮派自然留不得,我们便决定挑了它。”
祁真暗道果然如此,这简直和当初去挑山寨的情况一模一样,整天就知道打杀,真是的,你们学钟离水做个安静的小鸡崽不好么!
他轻描淡写捅刀子:“再然后你们就被围了。”
王姑娘顿时噎住。
“出门在外,凡是切莫莽撞啊。”祁真温和地规劝,心里无比舒坦,决定救完他们好好地教育一顿。
王姑娘脸色一红:“杨少侠说的是,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祁真恍然有一种身为前辈的错觉,更加爽快,心底那一丝“不能睡觉”的怨气快速消失,稍微加快了点脚步。王姑娘紧紧跟着他,虽然有些着急他为何不用轻功,但见他这般平静,反倒是显得自己沉不住气,便渐渐安定下来,片刻后指了指沐十里:“杨少侠,我刚刚好像听他叫你少主?”
“嗯,实不相瞒,在下乃天齐宫的人。”祁真立即搬出用过无数次的说辞,简单介绍了一下他那神秘莫测的门派,又将沐十里的身份说了说。王姑娘听得暗惊,万万没想到江湖中竟还有这样一个帮派,忍不住又问:“另外一个好像是钟离家的人?”
祁真知道她也是世家出身,干脆顺着钟离昊的意思道:“嗯,是钟离家的一位少爷,前些日子非要来我们天齐宫,在下便做主收了。”
王姑娘脸色微变:“可是钟离志?”
钟离志又是谁?祁真心里诧异,估摸她没有看清,歉然道:“这个暂时不便透露,还请王姑娘见谅。”
“不会不会。”王姑娘急忙摆手,对他再次尊敬了几分,继续赶路。
花舵主在后面默默跟着,开始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夫人和王姑娘不清楚他事先派人将住店的人都拦了,如今恐怕都认为这事是黑虎帮设的套,而他必然不能让夫人知道真相,所以……他一会儿该怎么样才能把这屎-盆子扣在黑虎帮的头上?
好难办,为何楼主不跟来!真的露馅了可怎么办?
他感觉整个人有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