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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猫     极品权贵txt下载     极品权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章冬至

    得知自己不仅入了编制,而且级别直接被定在副科级,陈明远一时间感慨万千,很多人殚精竭虑了一生,但始终难以迈进这栋权力殿堂,而自己在弱冠之年,还是处于相对偏门的电视台里,却拿到了这张弥足珍贵的入场卷,不得不说是一种福运。

    他明白,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外,他最大的幸运就是碰到了一个唯才是用的好上级。

    得知关丛云没有入围广电改革小组的名单,陈明远就知道关丛云不会出现在新单位一把手的争夺中了,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入围领导班子,给蒋丽萍或刘来德打个副手。

    其实,这也在他的预料中,毕竟论行政级别,关丛云矮了蒋丽萍和刘来德半级,而卫视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又都是主流媒体,再论和省领导的关系,关丛云几乎哪点都不占优势,唯一拿得出手的,或许就是他的经营有一套,但是在这官本位的国度里,论成败的关键,最主要的还是政绩,而不是所谓的业绩!

    如今木已成舟,多想无益,陈明远还没闲情和能力去扭转广电改革的大趋势,他目前该做的,就是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把会所带入正轨,这样一来,无论接下来是在新的广电单位打拼,还是去新环境另谋前程,那都是一份抹杀不掉的成绩!

    至于关丛云的未来,很早陈明远就想过了,不说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单单他的操守和能力,留在文化系统被蒋丽萍和刘来德压着就太屈才了,倒不如向家族推荐一番,看看能否将关丛云纳入家族扶持的核心成员中。

    反正临近年关了,到时候肯定得回趟家,正好可以提一提。

    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准备去岭南省的行程。

    “哥们,我跟你说,当初我爸硬拽着我去南方的时候,我是一万个不乐意,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儿,语言还都不通,日子还不得过得苦巴巴的啊。”

    办公室里,沐恬郁翘着二郎腿,绘声绘色叙述着岭南的人土风情,“可到了那后,我才知道这想法真是大错特错,才发现中央那些领导人真不是吹牛,才几年的光景,那片区就全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比起燕京和中海都不逊色,而且在娱乐产业上,发展更迅猛更新颖,当然,也更开放,你要对这些感兴趣,回头我带你好好去逛逛,保证你乐不思钱塘。”

    说着,沐恬郁还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陈明远头也没抬,自顾整理着回头出差要用的文件资料,自从达成合作意向后,沐恬郁几乎把有线台当作了自己家,每天混迹在台里的各个角落,东瞅瞅西看看,大开眼界的同时,没少骚扰那些女职员和女主持,照他的说法,既然要长期合作了,就得好好互相了解下。

    陈明远拿这活宝没辙,索性在办公室里多摆了张位置,约束他的活动空间,外面是消停了些,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得安宁,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眼看得不到回应,沐恬郁也不介意,啜了口茶水润嗓后,咂嘴道:“话说回来,我在你们台溜达了一大圈,说实话,真挺失望的,不都说媒体圈美女多嘛,你们台里却尽是些庸脂俗粉,特别是你们所谓的那个当家主持,年纪比我妈还大,亏你们领导还忍心让她去恶心观众。”

    陈明远啼笑皆非,但不能否认,他说了句实话。

    普通民众或许总觉得电视台的女主持漂亮时尚,但作为业界良心,还是得忠告一句,荧幕的欺骗性是很大的,真正有姿色的是有,但仅占少数,特别眼下的广电媒体作风还很保守,按照领导们的审美观,主持人就应该像新闻联播里的那样,长相周正、沉稳严谨,所以绝大多数电视媒体都偏向于选择老资深的主持人担当大任。

    沐恬郁口中的那位当家主持,陈明远也知道,是有线台里资历最深的职员之一,从八十年代初一直干到了现在,主持风格就是不拘言笑、四平八稳,成天穿陈旧的职业装,双肩还塞着垫肩,能指望她把新闻节目做得精彩才怪了,但架不住人家是编制工,资历又深,即便关丛云早就想撤了她,但也挨不过省里头那些官老爷的阻力。

    不过凡事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随着国内广电事业的全面改革,传媒产业也必将呈现多元化娱乐化的趋势,相信不久的将来,这种‘老气秋横’的情况就将得到改善。

    说到女主持,他不由想起了尹夏源。

    前些日子,就有消息从中海传来,尹大川的换肾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还需要检测是否会出现排异的情况,所以还得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算算日子,如果没

    出现什么意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想打电话询问下,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没等陈明远吱声,沐恬郁就喧宾夺主地喊道:“进来。”

    门应声而开,冬日的暖阳斜斜地投射进来,让屋子亮堂了许多,下一刻,一片袅娜纤俏的倩影便姗姗迈步而来。

    陈明远看得一愣,旋即展颜笑了出来,才正想到,人就到了。

    沐恬郁一愣,当看清面前清丽端秀的女子时,双眼登时大亮,忙屁颠屁颠地凑上去道:“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何贵干。”

    尹夏源被这忽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弄得微微一怔,迟疑道:“你好,我找……”

    当看到从位置上站起来的陈明远,她就露出了翩若惊鸿的笑颜,阳光之中,格外的炫目美妙。

    沐恬郁登时呈现一脸的花痴状,被这明艳绝伦的俏颜笑态震撼得脑泛空白,还以为对方是朝自己打招呼,正想套话拉关系,却见陈明远忽然横在了自己面前,带着几分惊喜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刚到家安顿下来,下午来台里销假,顺道来看看你。”

    尹夏源背负着双手,亭亭而立,容颜中时刻流露着欣悦的笑意。

    似乎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道理,一段日子不见,这女子似乎愈发清新丽质了,那寸浅露微笑的桃腮,仿佛汇聚了周遭所有的灵气,处处动人心弦。

    时值冬令,气温冷冽,尹夏源换上了牛仔长裤和长衫,外面罩着鹅黄色的针线毛衣,既灵动俏丽又流露着几分温婉秀气,装束和姿容虽然简单,但依旧难以掩盖那股秀雅绝俗的气质。

    见两人情深深雨蒙蒙地暗送秋波,沐恬郁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无趣地撇撇嘴,又尴尬又妒忌,没想到这小子除了驭人的本事有一手外,泡妞的本事也是深远博大,竟然有一个如此活色生香的女朋友,自己混迹情场半生,怎么就没这福分呢。

    “呃,这位是……”

    尹夏源幸福洋溢了好半天,才又醒悟到了这电灯泡的存在。

    沐恬郁立马换上正经的脸色,彬彬有礼道:“你好,鄙人沐恬郁,是贵台会所项目的合作方负责人。”

    既然知道对方是陈明远的女人,沐大公子立马打消了遐想,在他的观念里,始终秉承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原则,漂亮女人天底下有得是,交心的朋友那是可遇不可求。

    尹夏源落落大方道:“你好,我叫尹夏源,是台里的主持人。”

    似乎是由于卸下包袱的缘故,她对人处事的态度也亲和了许多。

    “哇塞,原来你们台里还是有漂亮女主持的,你们领导简直是有眼无珠嘛。”

    沐恬郁很是抱不平,尹夏源听得懵懵懂懂,陈明远没好气道:“别理他,他瞎掰惯了。”

    “对了,你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基本没大碍了,已经在家调养身子了。”

    一说到这事,尹夏源的双眸霎时盈盈如水,长久压在这不幸家庭的阴霾,到今天终于一扫而空了,她有足够的理由去高兴,并且可以如释重负的去迎接新生活,“今天刚好是冬至,我妈在家做了汤圆,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一顿,嗯……我妈让我特地来问问你晚上有没有空,担心你一个人在钱塘没着落呢,顺便也想当面感谢你。”

    陈明远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窗外枯黄的树梢,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是冬至了。

    “你晚上有事?”尹夏源见他有些出神,又问了句。

    陈明远本想直接答应下来,却顾忌地看了眼沐恬郁。

    沐恬郁有些感动,脸上却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撇嘴道:“美女这么有诚意邀请,你还犹豫个毛,不答应就该遭雷劈了!”

    “行了,劳烦你陪了我这么多天,今天消受你的美人恩去吧,晚上我找老朱凑一凑。”

    说罢,他背身挥了挥手,径直去找朱天鹏了,看了眼窗外的萧瑟景致,喃喃道:“赌气出来这么久,忽然怪内疚的,算了,还是给老爹老娘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吧。”

    “这人,好有意思哦。”

    尹夏源轻笑了两声,忽的醒悟到了什么,灵眸一转,嫣然道:“对了,我刚刚去人事部,听他们在议论,说你提了副科级,真的假的?”

    陈明远张开双臂,坦然笑道:“如假包换,要不信,你大可以验明正身。”

    尹夏源芳容一红,娇俏地瞪了他眼,心头却是满溢着幸福和开心。

第90章说亲

    “嗳,你看看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听到第三次这样的重复问题,尹夏源无奈的翻翻美眸,拖长语调道:“很好很不错,仪表堂堂,潇洒倜傥,一看就像是社会五好青年。”

    说着,她又瞟了眼两大袋的礼品,蹙眉道:“就是来吃顿饭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么?”

    一听要来登门吃饭,陈明远立马回去收拾了下行头,又跑去商场超市紧急购置了一堆营养品,要不是尹夏源一直在旁拦着,以陈大公子的财大气粗,何止这么寒碜。

    “当然有必要,你爸躺在病榻上那么久,身子刚好,整改进补的时候,要不是时间仓促,我还想跑农贸市场买几挂猪腰子给叔叔补补肾。”

    陈明远迸发出的那股殷勤劲头连尹夏源都自叹不如,嘿嘿笑道:“再说了,这不是头一次见咱爸嘛,总得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嘛。”

    尹夏源正要拿钥匙开门,耳朵忽然一动,转头瞪着他,柳眉倒竖嗔道:“你说什么?我爸啥时候成咱爸啦?”

    见他笑得意味深长,尹夏源登时双颊染霞,不其然想起了两人那次离别时的场景,忍着芳心的悸跳,绷着道:“我爸是本分人,等会你要再这么信口开河的,当心我爸恼了你。”

    陈明远听她只是提及父亲,并没有表达本人的不满,即刻明白她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就把头凑过去,朝着那只晶莹玉润的耳垂轻声道:“谢提醒,你放心,待会我铁定把咱爸逗得开开心心的。”

    热气吹到耳里,那缕声音仿佛直贯穿耳膜传入了心扉,转眼如电流般弥漫全体,娇躯寸寸酥麻,一张绝丽的容颜红了整片,见这人笑得怡然自得,偏偏又生不出气来,只能恨恨的咬着银牙剜了他一眼,嘀咕道:“早前还看不出来,原来尽是一肚子坏水!”

    周围都是街坊熟人,她生怕这人色胆包天起来轻薄了自己,赶紧拧开了门锁,脆生生的唤了声爸妈。

    “回来啦,人带来了没?”

    孟清水从厨房里探了出头,一看到陈明远,立刻笑孜孜地迎了上去,一边说得热乎话,一边责备道:“来就来了,干嘛还带这些来啊,太浪费钱了,你要再这样,阿姨可不乐意了啊。”

    陈明远笑道:“没几个钱,关键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阿姨您要是拒绝,我以后都不敢再你家里串了。”

    “你这孩子,真会讲话,快,换了拖鞋,屋里暖和。”

    孟清水被哄得眉开眼笑,对这准女婿是越看越顺眼,热情备至地把人往里头领,看得尹夏源一脸的郁闷,感情都把亲闺女忘边上了,当看到鞋架子,好奇道:“妈,家里来客人了?”

    孟清水的脸色僵了下,低声道:“楼上原来的林书记过来看望下你爸,在屋里谈着话呢。”

    尹夏源面罩寒霜道:“他来干什么?”

    母亲所说的林书记,她也认识,原农机厂的党委书记林正清,早前就住在这栋楼里,平日里林家人都是盛气凌人的,对农机厂的这些邻居都是爱理不理的,后来农机厂要倒闭了,林正清更是不留情面的把孟清水等老职工遣退了,如果只是这样,尹夏源到不至于埋怨对方,毕竟人家也是受了上头的指令办差。

    但这片区住的都是农机厂的职工,很快就传出消息,林正清明码标价,只要有人肯给他交‘劳务费’,他就能帮忙安排到其他单位去,费用越高,成功率越高,岗位也就越好。

    那时候尹大川病重入院,一家都快山穷水尽了,哪能再拿得出钱,孟清水也不是没上门求过林正清,但根本无济于事,后面几次还吃了闭门羹!

    最后,夫妇两人都下了岗,农机厂也倒闭了,而林正清则调去市农业局当了局长,继续享受锦衣玉食。

    随后,林家搬进了机关住宅院,但农机厂的屋子也一直霸占着。

    得知对方主动来串门慰问父亲,尹夏源立刻心生警惕,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孟清水生怕女儿闹犟,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动静还是传到了屋里,卧室门一开,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笑道:“源源回来啦,有段时间没见你,越发漂亮了。”

    虽然很反感,但尹夏源还是勉强点了下头,看到林正清旁边的年轻男子时,不由面现诧异。

    那男子她也认识,是林正清的儿子林斌,一个纨绔子弟,从前就时不时地纠缠自己了。

    “小斌,还不跟源源打招呼,你俩青梅竹马玩到大的,长大了,关系别生分了。”林正清自来熟地笑道:“老

    孟,瞧这孩子,三天两头念叨着你家闺女,见到面又一声不吭了。”

    孟清水含蓄地笑笑,也是满腔愠怒。

    之前家里落难,对方不理不睬的,如今自家才刚否极泰来,林正清就立马串门来了,十有**是像那次弟媳一样,来打探消息的,而且还带着儿子一块来,这动机明摆是想连自家闺女一块捎上!

    论厚颜无耻,林正清的道行简直比刘惠云这样的市井妇人还强!

    思及于此,她又怒又尴尬,担忧地瞥了眼陈明远,生怕这孩子会起误会,坏了和闺女才刚起步的感情。

    林斌二十多岁,长得挺周正,穿着也很时髦,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看着精神利落,从父亲身侧走出来,笑着跟尹夏源寒暄了句。

    尹夏源也看出了这对父子的不良企图,轻轻嗯了声,态度很冷淡,“妈,您招呼下人,我先带明远去看看爸。”

    林正清的脸黑了下来,小丫头竟然还敢给自己摆脸色看,不就是最近家里走了点狗屎运嘛,猖狂个什么劲!

    但看在儿子对尹夏源有意思的份上,他还是忍了下来。

    刚刚他已经先后从尹大川口中打听出来了,孟清水能进文化局无非是赶巧碰上了一个微服私访的市领导,为了凸显市委对下岗职工的重视,当作面子工程给办了,至于尹大川,也是母女俩的求助信息被中海大医院获悉了,提供的免费救助,压根没什么贵人相助。

    不过见尹家走出困境没了负担,而且儿子又一直对尹夏源朝思暮想,几番恳请下,林正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说说亲,其实心里还是很看不起尹家的,好歹他也是一个实权的副厅正局级领导。

    当然,他绝不会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孟清水,为了避免不休止的纷扰试探,也为了避免让丈夫操心,这才联合女儿编造了这些借口。

    至于出谋划策的,却是刘惠云,她的心思精得很,不愿意陈明远的这条门道被外人知晓了,好处便利自然得自家人独享嘛。

    孟清水性子软,再说当初夫妻俩下岗的时候,林正清给遣散费也没刁难,就不想闹得太僵,便赶紧打圆场,让女儿领着陈明远先去看丈夫。

    林正清和林斌让开道,面色冷峻地看着陈明远,待两人拉上门进屋后,就问道:“老孟,这男孩子谁啊?”

    孟清水含糊道:“源源在电视台的同事……”

    陈明远透过门缝瞄了眼,微微蹙眉,看得出,林正清对孟清水不怎么尊重,那副神气样,好像领导面对下属质问口吻似的,估计是当初在农机厂对孟清水摆官威摆惯了。

    来不及多想,当见到躺在床上安养的尹大川,陈明远立刻扬起笑容,彬彬有礼地问候了声。

    尹夏源也重新舒展笑颜,蹲到床头侧边,介绍道:“爸,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明远了,这次多亏他帮忙联系医院,跑前跑后的,那医院才答应免费给您诊治呢。”

    她偷偷给陈明远递了个眼色,来之前,两人就串好台词了,要继续瞒着父亲。

    陈明远心照不宣地笑笑,把果篮子往床头柜一放,笑道:“叔叔,您身子好些了吧?”

    “好多了,小伙子,这回太麻烦你了。”

    尹大川半躺在床上,虽然有些疲乏虚弱,但气色比起初次见面时好了许多,打量了阵陈明远,笑得皱痕全挤在一块了,看样子似乎是很满意。

    去中海诊治的期间,他从妻子那打听了许多,除了知道陈明远联系医院、委托朋友帮忙外,还得知女儿正和对方处对象,所以刚回来,他就让女儿赶紧把人请到家来,道谢是其次,观察才是主要。

    陈明远笑道:“这都是力所能及该做的,您就别见外了,好好安养身体,您和阿姨、夏源,以后还有很长的好日子等着过呢。”

    尹大川连连点头,愧疚道:“都是我这一身病给拖累的,害得母女俩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头……”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

    尹夏源的眼眶嗖的就红了,紧紧握住了父亲枯燥的手。

    尹大川伸手擦拭掉女儿眼角的泪痕,笑道:“傻孩子,大好日子伤心什么,明远不都说了嘛,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陈明远的手腕,嘱托道:“源源性子倔,又要强,生活上难免会碰到一些磕磕碰碰,以后还得劳烦你多照顾了。”

    陈明远肃然点头,瞥了眼尹夏源,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目光一对上,她的芳容就红透了,赶紧别过了头,芳心似有小鹿乱撞。

第91章自取其辱

    三人在屋里絮叨了会,孟清水就在外头叫唤了,让他们出来吃汤圆。

    陈明远两人就双双帮尹大川穿好衣服,还多披了件外套,左右搀扶着往外走去,却不想林家父子俩还杵在椅子上不肯走。

    林斌急着想表现,想起身过去搭一把手,却被父亲拉住了衣角,在林正清看来,自己肯放下架子来主动提亲事,尹家就该烧高香拜菩萨了,再加上刚刚被尹夏源扫了面子,此刻自然得扳回气势!

    陈明远和尹夏源很有默契地对这父子俩的臭架子视若无睹,细心搀扶着尹大川一直在椅子上坐稳,这一幕落在孟清水眼里更是喜上眉梢,看人家对自己两口子的态度,恭敬的好像亲儿子,以后肯定亏待不了闺女,忙招呼道:“明远,你也快坐,就当成自己家,别客气。”

    陈明远笑着点点头,接过那碗散发喷香热气的汤圆,道:“叔叔、阿姨,祝您一家冬至快乐,圆圆满满。”

    尹大川含笑点头,又看看林正清,客气道:“林书记,承您关心了。”

    “人有旦夕祸福嘛,过去了就好。”

    林正清随口敷衍了句,看得出,他并不想多废话,连推到面前的汤圆都没多看半眼,单刀直入道:“老尹,你家源源过完年该25了吧,处对象了没?”

    全场的气氛为之一滞,尹大川夫妻顿时大为不满,这种事哪轮得着你来问,真当自己来选儿媳妇啊,正想搪塞过去,尹夏源蹙了下柳眉后,轻声道:“不劳林书记费心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完,她就埋头用勺子舀了甜汤抿,连眼皮都没抬下,实则是强装镇定不敢去看众人的眼光。

    不过她的‘漫不经心’却惹怒了林正清,深觉得自己的颜面被这小丫头撕了,惊怒得正想拍桌子走人,但一看到儿子乞求的目光,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旋即就看向了陈明远,很显然,小丫头的相好应该就是这小子了!

    孟清水暗怪女儿不给人留台阶,陪笑道:“抱歉啊,林书记,这孩子说话直爽惯了,您别介意。”

    林正清哼声道:“既然有缺点,那就赶紧改啊,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现在这情况,可惯不得哦。”

    尹夏源正想反唇相讥,陈明远就偷偷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跟这帮鸟人一般见识,无端坏了气氛,连累二老担心。

    尹大川夫妇没敢反驳,虽然不是上下级关系了,但常年的畏惧心态短时间内还是消弭不掉。

    林斌知道父亲是不会再帮忙说话了,只能自己上阵,再说了,只是男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凭自己的家世背景还怕挖不到墙角!

    心神大定后,他斜睨了眼这情敌,笑道:“你叫明远是吧,听孟阿姨说,你也在有线台上班,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明远嘴里含着汤圆,含糊道:“广告部的,就给领导帮帮手。”

    原来是拉广告的,林斌面露不屑,促狭笑道:“那还不错,只要做事勤快表现好点,领导一高兴没准就给你升职了,据说你们台的效益挺好的,像你这样的情况,一年可以赚多少?”

    “大概一万左右吧……”

    陈明远显得不太肯定,重生后,他每次拿到工资就往兜里一揣,根本没放在心上,差点都忘了孙和平曾经提过他的薪水。

    杨休宁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每月都有好几万进来,大手大脚都花不完,哪会在意这几百块钱。

    不是他不坦诚,是他真想不起来了。

    尹夏源看到他努力思索工资的表情,差点笑场,但还是死死忍住了,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逗人玩,给自己和父母出气。

    林斌就以为他心虚气短了,身子的那股傲气当即流露了出来,叹息道:“是少了点,不过你才刚工作,也还可以了,只是我得多提醒你一句,现在钱塘的房价不便宜了,物价也涨得快,你这点工资吃得消么?”

    陈明远苦笑道:“还好吧,只要某些人不要嫌弃我就好。”

    尹夏源瞪了他一眼,责备他这时候还有闲情开玩笑。

    看他在自己眼前打情骂俏,林斌气不打一处来,决意非得把他挖苦得脸面全无!

    “这想法就错了,你自己觉得没问题,但总不能苦了以后的对象吧。”林斌含沙射影道:“按我的理解,要不就找点副业做,要不就另谋出路,再不行,干脆就去中西部或者县城农村闯一闯,那儿的物价水平没沿海城市这么高,你要勤俭一些,兴许熬个几年还能置办些家业。”

    林斌正想穷追猛打,忽然房门被敲响,孟清水过去开了门后,诧异道:“小川,惠云,你们怎么来了?”

    “嫂

    子,这不大哥刚平安回来嘛,刚好又是冬至,我们就想来贺贺喜,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一顿,我和小川还烧了不少菜带来呢,庆宁,趁菜还热乎着,赶紧拿进来。”

    人未到,刘惠云尖锐的声音就飚了进来,亲热地剜着嫂子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人,失笑道:“哟,这人还来得不少了。”

    看到陈明远,刘惠云倒是不觉诧异,可一看到林正清父子俩,顿时就犯嘀咕了,这平常牛气哄哄的官老爷怎么肯放下身段来串门了。

    转念想起当初林斌曾经追求过侄女,刘惠云顿时就有了谱。

    地方本来就小,尹小川三人进来了,位置就不够坐了。

    “你们坐,我反正快吃完了。”

    陈明远让出了位置,刘惠云赶忙劝道:“别,明远,这总得讲礼数,让庆宁站着就是了。”

    尹庆宁帮着父亲往桌上放菜,笑道:“没事,哥,我腿肉粗,站上一天一夜都没事。”

    “你们是尹家老二那家吧?”林正清隐隐有些印象。

    刘惠云笑道:“林书记,你贵人事忙的,还记得见过我们呐?”

    林正清凝眉回忆道:“我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老尹还带着你和你儿子来过我家嘛,想给你儿子在农机厂找份事做。”

    刘惠云心头不快,那时候农机厂还没倒闭,她就委托大哥家帮忙找林正清说说情,想把儿子安排进去,不料对方收了好处却没办事,至今让她耿耿于怀!

    霎时间,林正清的那股优越感就回来了,慢吞吞道:“怎么样,现在工作落实了没?还是在哪给人搬货呢?”

    尹庆宁皮笑肉不笑道:“就给人跑腿打杂呢。”

    “要是还在没找到什么好工作,我可以帮忙安排下。”

    林斌眼看还打不动尹夏源,就想改变策略,卖弄自己的本事,顺便让尹家欠自己人情,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道:“我朋友开了家建筑公司,专门给一些开发商承包工程,正缺人手。”

    尹庆宁正想严词拒绝,刘惠云却飞快夺过名片扫了两眼,啧啧道:“这公司规模不小吧?”

    “一般般了,才起步没多久,好在给市里的一些知名房产公司做了不少项目工程,效益还算不错。”

    林斌一看这女人就是见风使舵的主,炫耀道:“我朋友之前也拾掇我搭了些股份,还算能说得上话,给夏源弟弟安排份好差事不难。”

    刘惠云继续饶有兴致地瞅着名片,嚷道:“儿子,都听见了吧,让你去干包工头或者搬运工有没有兴趣?”

    林斌苦笑道:“阿姨,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让夏源弟弟干这些活。”

    刘惠云仿佛没听见似的,又问了一遍。

    知母莫若子,尹庆宁看出了母亲这是在说反话,就配合道:“妈,我就一粗人,哪高攀得上人家呀,万一搬砖头不小心把人的脑袋砸破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刘惠云深以为然地点头:“还真有可能,你砸人脑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还把临湖区公安局长的外甥给砸得鼻梁骨断裂呢。”

    林正清和林斌直冒冷汗,满面的不可置信,把一个副局级干部的外甥砸歇菜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这得多大的能耐,但看刘惠云敢指名道姓说出对方的身份,又不像是在扯谎。

    刘惠云遗憾地摇摇头,把名片又丢了回去,“小林啊,不是阿姨不领好意,只是我这孩子脾气冲,一旦看谁不爽了,把人砸进医院是家常便饭的事,我真怕他进了你那公司,没两天就闹出事了。”

    林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尴尬道:“这说得会不会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特别是碰见那些仗着有点臭钱就牛气哄哄的王八蛋,我铁定会冲上去给他一顿老拳,绝不留手!”

    尹庆宁一脸的信誓旦旦,盯着林斌,露出了森冷的笑意,看得林斌不寒而粟,生怕这愣头青对自己下毒手,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了。

    刘惠云还在喋喋不休:“庆宁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真觉得这人该活得有点自知之明,给脸还不要脸,那纯粹惹人嫌自讨罪受,活该出门被狗咬、被车撞、被雷劈……”

    被人冷嘲热讽到了这田地,林正清几乎气炸了肺,脸颊火辣辣的疼,他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羞怒地站起身,拽起儿子,憋着一肚子闷气夺门而出。

    “哎呀,林书记,你怎么走啦,多坐会嘛,出门可要当心点啊!”

    刘惠云一直追到门口,看着父子俩落荒而逃,傲然地扬起了头颅,敢在老娘面前摆架子斗嘴皮,分分钟秒了你还不带眨眼的呢!

第92章路上

    见刘惠云凭着一张利嘴把这对父子骂得抱头鼠窜,一众人都笑了出来,从前倒是没发觉到这泼辣婶子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惟独孟清水皱着眉忧虑道:“惠云,这样会不会过分了,好歹也是街坊邻里,而且林书记还是我和大川的老领导呢……”

    “妈,到这时候,您怎么还护着这些混蛋啊!”尹夏源劝慰道:“当初我们家遭难的时候,他们家是怎么对您和爸的,现在他竟然还有脸进门,还敢……”

    她的脸红了下,没好意思说提亲的那档子事。

    “源源说的对,不是我说你,嫂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你是想与人为善吧,但这些人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刘惠云挽着孟清水坐下来,“照我说呐,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点,不要留情面,否则到头来委屈的还是自家人。”

    孟清水轻轻点头,自己遭罪还没什么,总不能让女儿受委屈啊。

    刘惠云又捻起那张名片,嗤笑道:“还有他那宝贝儿子,真以为自己是豪门大少爷啊,也不拿镜子照照他那张蛤蟆脸,竟然还妄想吃天鹅肉了。”

    这话有一半是说给陈明远听的,就是想让这贵公子知道,自己是无条件站在他那边的。

    见识了陈明远的能量后,别说局长公子了,怕是市长公子站在她面前,她也能端端架子。

    尹大川打圆场道:“好啦,难得吃顿团圆饭,别说这些扫兴事了。”

    众人就收住了话,开始张罗着吃饭。

    尹庆宁瞟了眼桌角的那张名片,想到了件事,道:“哥,有件事得跟你汇报下,百涛房产都把钱赔过来了,而且还多了不少呢。”

    陈明远哑然失笑,还算闵百涛有点觉悟,知道赔钱消灾的道理。

    即便赔出的巨款让公司元气大伤,闵百涛也不得不咬牙撑下来,毕竟是他理亏在前,而且文锦华也因这事遭到了文海琛的严厉训斥,被放逐去了首都燕京,短时间内都甭想回来了。

    没了后台,闵百涛日日提心吊胆,生怕陈明远会把账都算在自己头上,到那时候,就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眼看文家的死对头陆柏年又升任省委组织部长,也不顾上公司资金吃紧了,除了实名检举许声仲,还掏出一大笔钱给了大邱等工人。

    “既然钱都拿到了,就让他们先治好工友的伤,剩下的拿去做点小买卖吧。”

    “嗯,他们就是这打算。”

    尹庆宁道:“大邱前几天找到我,说想用这笔钱,大伙搞一家建筑公司,专门给人承包揽工程,再把其他搞这行的苦兄弟拉进来,大家凑在一块,以后拉业务谈价钱也不至于受那些开发商的剥削。”

    建筑行业的情况大多如此,很多开发商为了最大程度的攫取暴利,往往都会把工程切割开来,分给大大小小的承包商去搞,开发商占据了优势,像大邱这些小承包户,为了揽到工程,就不得不接受各种苛刻条件和盘剥压价,只是被欠款的还算不错了,很多承包户还不得不先垫付材料钱和工钱,几年都难收回来。

    如果你不接受这些条件,开发商大可以去找别家,反正争着揽工程的承包商一大把。

    陈明远沉吟道:“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大邱必须得有一定的号召力和领导力,能把所有工人的心捆在一起,人心齐了,才有底气去跟那些开发商讨价还价,要是有人敢为了蝇头小利出卖大伙的利益,这样的害群之马绝不能留!”

    尹庆宁连连点头,“放心,大邱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他为人仗义磊落,在行业里的威信很高,不怕治不服底下的那些人。”

    刘惠云皱眉道:“你现在的工作干得好好的,我可不许再捣鼓这些啊!”

    不是她信不过大邱这些人,而是给人搞工程赚得再多,也远不及在陈明远身边做事来得前途。

    尹庆宁苦笑道:“妈,您放心,大邱只是让我先知会声,要是陈哥认可了,回头他就把股份协议书拿来给陈哥签了,毕竟他们能拿到这么多的补偿款,全是陈哥帮忙争取来的,公司要是开起来了,理应他占大头。”

    陈明远摆手道:“这话别再提了,这些都是大邱他们的血汗钱,我拿一个子都不自在,要是他真有这份心,就让他多善待底下的弟兄,嗯……你要是这意向,也可以搭股,大邱的心思没你细,你有机会可以提点下他。”

    他知道,大邱之所以想让自己占公司的大股,一来是想报恩,再则也是想以后有个依仗,建筑行业的利润越来越大,一家公司想立于不败之地,总免不了分出一部分给当权者,像闵百涛和文锦华这对权商合作就是例

    子。

    陈明远自然是没兴趣掺和进去的,但为了给大邱一颗定心丸,索性就委派尹庆宁代表自己入股。

    毕竟尹庆宁是自己的贴心人,又和大邱情深义重的,是一个完美的人选。

    而且以尹家的情况,未来总该找到一条稳定的生财之道才是,而自己又不能无休止地掏钱资助,即便自己没意见,但尹夏源等人总免不了不自在。

    刘惠云当即听出了弦外之意,忙推推儿子道:“庆宁,还不赶紧谢谢明远。”

    “妈,您答应啦?”

    “只是搭股嘛,你平常要是顾及不过来,还有我和你爸帮忙照看着。”

    有钱不赚天诛地灭,这可比没日没夜操持那破饭馆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有这位公子爷的鼎力支持,发财大业指日可待!

    刘惠云深觉得自己押对了宝,甚至还懊悔把林正清父子骂得不够狠,这不,才帮人家教训了下情敌,拱手就还了自己一份大厚礼!

    欢天喜地下,刘惠云又拉起了关系,给对方碗里夹着菜,笑孜孜道:“明远,这都是婶婶亲手做的,多尝尝,等来年,还得劳烦你多提携庆宁啊。”

    陈明远对她把称谓改成‘婶婶’显得泰然自若,随手又夹着菜递给了尹大川夫妇,笑道:“刚才尹叔叔也说了,大家的好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只要正直做人、踏实做事,生活是会越过越好的。”

    刘惠云的脸色滞了下,忙笑着说对,心里却明白,他这是给自己提一个醒,别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如果怠慢了大哥家,再好的日子都只是昙花一现。

    思及于此,她不由一阵感慨,别看这位贵公子总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但对人情世故的洞悉和把握却是炉火纯青,任何小伎俩在他眼里都是无从遁形,或许这就是大户子弟有别于常人的特征吧,和人家比起来,那个林斌纯属一个酒囊饭袋!

    冬天的夜晚格外幽静,街上的人影早早就所剩无几,沿着路灯柔和的光芒,令人的心情不由舒适了许多。

    两个人并肩走着,两条影子忽前忽后,忽长忽短,就如大千人生,变幻不定。

    凉风拂来,陈明远能闻到尹夏源淡淡的清香,就像许多年前初次相识的一样,从未变过,看着她淡然的脸色,笑道:“这次看你挺平静的,不反感我给你家送好处了?”

    “又不是给我家的,我能多说什么,而且你只是给庆宁一个机会,能不能成功还得看他自己啊。”

    尹夏源环抱着双臂,垂首看着地上的斜影,轻轻呢喃:“放心,我还没不至于那么自卑敏感,就是有点别扭,可能一个人**了太久,还不太习惯被人照顾吧。”

    陈明远看她被寒风冻得缩起了肩膀,就脱下外套披了过去,笑道:“不都说了嘛,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一路上总得相扶相依才是。”

    尹夏源迟疑了下,还是任由他给自己披上外套,霎时间,一股暖意从心扉处弥漫了周身,心跳加速后,唇角微微扬起了柔徐的弧度,转头用清澈似水的大眼睛望着他,展颜道:“总是你说得有理,我辩不过你,但老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觉得我好像是被你……”

    尹夏源歪着头斟酌着措辞,显得欲言又止,陈明远接话道:“觉得是被大款包养了?”

    尹夏源双颊一红,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恢复了淡然表情:“我只是不希望你再为我的事分神了,你有你的事业,正该全力以赴、力争上游才是,不能被一些不必要的羁绊拖了后腿,包括我在内。”

    “说实话,我之前会有顾虑,只是觉得我们的家世背景相差太悬殊,现在又看着你靠自己的努力入了编制,年纪轻轻就成了副科级的干部,我却还在原地踏步,长久下去,我只会落后你越来越远,到了根本追赶不及的地步……”

    陈明远一时语塞,原来,她一直以来就是担心这些。

    忽然,尹夏源扬起了皓洁的脸庞,朝着无尽的黑夜苍穹,用很轻却带着坚定的语调说道:“但如今我不怕了,虽然很多方面,我确实追赶不上你,但我可以在其他领域做得更好,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不必成为你的负担累赘,并且给予你力所能及的支持!”

    这一刻,陈明远微微有些恍惚,望着这名坚毅女子突如其来的宣言,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漫上了心头。

    尹夏源停住了脚步,转身伸出了右手小指,洋溢着明艳的笑颜道:“我们拉钩,这条路上,谁都不许落后!”

    陈明远没有伸出手,突然走上去,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搂得很紧很紧,再不舍得放手。

第93章冤家路窄

    至今,陈明远仍能想起前世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众叛亲离、情缘淡薄,人生没有了丝毫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只能自暴自弃地放纵着自己,不断堕落沉沦,如果不是上天垂怜,让时光倒流,一切无疑都将以悲剧落幕。

    重生一世,陈明远在挽回亲朋好友的不幸遭遇时,对于权力的追求一刻都没松懈下来,为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有足够的能力主宰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并且保护那些在意的人。

    但看着尹夏源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陈明远才发现这坚毅女子渴望的并不是自己的保护,而是期待有一天能够彻底成长起来,和心爱的人一起迎接功成名就的荣耀时刻。

    或许,到那时候,她才会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不过,无论未来会如何,陈明远都绝不会放开她了,即便天诛地灭,也动摇不了这份决心。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陈明远收拾了衣物行李,准备明天和沐恬郁前往岭南省,估算一下日子,以及接下来的繁重事务,元旦怕是回不了中海和家人团聚了,就想先跟母亲知会一声。

    “妈,还没睡呢?”

    “嗯,还有些文件要批阅,年底了,要操心的事情挺多。”

    电话那头,杨休宁的声音有几分疲乏,情绪却是很好,能收到儿子的关心,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是有正事要说吧?”

    “正事就是听听您的声音,跟你唠叨几句家常。”

    陈明远一番话逗得杨休宁忍俊不禁,这儿子,嘴巴越来越油滑了,心情愉悦下,就暂时停下工作,聊了些日常琐事,得知儿子忙得连元旦都没空回家后,不由叹息道:“你们电视台也够有意思的,养着那么多干部,干嘛事情都推给你一个小年轻的干,难不成其他人都酒囊饭袋。”

    “妈,这才能说明领导器重我,证明您的儿子有他人所不能的才干。”

    陈明远得意洋洋道:“差点忘了告诉您,我现在也成干部了,这两天刚提的,副科级!”

    杨休宁哭笑不得,一个副科级就把他美成了这副德行,放在家里面,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嘛。

    要知道,陈家正如日中天,先不说商业领域最新斩获的利益,在政治上,这段时间,陈家的动作不可谓不大。

    在老爷子的关照下,陈晓兰和夏思海在各自的系统都有了长足进步,特别是小姑父夏思海,已经升迁至中海市海关东浦海关关长,成为了一级关务督察,放在这个年龄段,已实属出类拔萃了。

    至于嫡系成员岑瑞文,经过老爷子和最高首长的磋商和争取,基本已经内定为下一任的中海市长了,一举踏入正部级大员的行列,而且这个正部级的含金量相对于其他省份、国家部委还要高一筹,毕竟岑瑞文即将要主政的地方是华夏第一大城市、著名的世界金融之都,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华夏国的政坛中有一个不成文的特例,履任过中海的党政一把手,只要任期内不出什么意外,最后基本都能够荣登国家执政核心团体的行列!

    而原来的土皇帝周奇峰,经过上次重大的决策失误后,仕途基本已经没有太大希望了,有传闻说,等年后,他就将调任全国政协或人大,作为这场政治博弈结果的牺牲品和失败者!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中海都将出现由陈系一家独大的局面。

    杨休宁在喜悦的同时,也有些不是滋味,外人不知道,但家里谁不晓得,如果没有儿子居中的斡旋,别说拿不到这些胜利硕果,很有可能还要惹祸上身,看看周家如今的凄凉下场,就能知道政治博弈是何等的残酷和冰冷了。

    看着一个个都进步了,惟独大功臣还在外面的小电视台摸爬滚打,杨休宁这做妈的实在是不好受。

    察觉到母亲的心思,陈明远就开解道:“妈,我这副科级可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水分,还是我靠自己一手挣回来的,别忘了我才毕业一年多,不说别人,三叔在我这岁数,也是相差无几吧。”

    这话倒是触动了杨休宁,可不是,陈国梁在这岁数,都还没正式踏入体制呢,后来还是多亏了老爷子的关系,才能官运亨通,而儿子靠着自己就能混到这位置,没准以后还真能平步青云!

    “说得倒有些道理,行,就照你的意思去闯一闯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妈也不能再多干涉了,只能尽力把家里的事务操持好,给你免除后顾之忧。”

    杨休宁感慨地笑笑,忽然转口道:“对了,你说这趟要去江口市是吧,那你如果有时间,顺便去看看自力的情况吧。”

    陈明远蹙眉道:“他也在江口市?”

    “嗯,从家里出走后,他就去了那边跑买卖,我专门托人去调查过他的行踪。”

    杨休宁叹了口气,虽然张自力言明要叛出家族,老爷子也明确要求族人不要再理会这不肖子孙,但陈国梁、杨休宁这些长辈哪能真的置之不理呢。

    而且那次风波以后,陈晓梅夫妻也安分守己了许多,每每和自己谈话,说到儿子都是泣不成声,一边忏悔着以往的罪责,一边恳请杨休宁等人不计前嫌,在老爷子那说说情,重新让儿子回到家里。

    “这件事,我们暂时还瞒着你爷爷,只有我和你三叔知道,自力年纪尚轻,又比较心高气傲,我们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亏,就委托那边的侦探社暗中看着。”

    杨休宁劝道:“明远,我知道你还记恨着你大姑他们,但终归是一家人,他们也得到教训了,妈希望你的心胸能开阔些,就别再计较这些旧事了,如果你父亲还健在,肯定不希望一家子闹得分离四散的。”

    陈明远知道父亲对家族亲情一向看得很重,眼看母亲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忤逆,“放心吧,妈,都是一家人,我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的。”

    杨休宁笑了,随后就把那名侦探的联系方式报了过去,叮嘱他到时候见机行事,最好能劝一劝张自力,让他早日回来。

    陈明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抱太大的希望,以两人的恶劣关系,他肯不肯见自己都是另一回事了。

    结束通话后,陈明远把手机往床上一搁,正准备去洗漱睡觉,铃声忽的响起,刚接通放在耳畔,就传来了朱天鹏焦急的声音:“喂,是不是明远啊?”

    手机号码是今早刚报给朱天鹏的,让他在自己出差期间,有事就电话联络。

    听到回应,朱天鹏急促道:“你人在哪呢,赶紧来趟派出所吧,沐子被抓进去了!”

    一听沐恬郁进局子了,陈明远忙道:“出什么事了?”

    “嗨,下班后他找我吃饭,然后非要去酒吧逛逛,我劝不住只能跟着去了,你也知道那小子的臭脾气,在那场合根本没个正形,喝了几杯酒,看到一对男女在吵架拉扯着,立马凑上去英雄救美了。”朱天鹏忽然苦笑两声:“那小子瞧着挺壮实,却压根不会打架,反倒给人家揍了,保安过来才劝住,然后就被警察带走了。”

    “我刚刚打听了下,说要拘留赔钱,不过那小子犟得跟驴似的,死活不接受处理意见,现在闹得正僵呢。”

    陈明远又好气又好笑,这沐恬郁也真是个惹事精,自己才一会没盯着,就又闹出事端了,活该吃点教训,不过明天还得和他一块登机,真要拘留了就得耽误行程,没准还要影响合作计划,还是得亲自跑一趟把人捞出来才行。

    陈明远问了下是哪间派出所,然后又叮嘱朱天鹏不要把事情报到台领导那,便穿上外套在楼下拦了辆三轮车,直奔目的地,路上给吴启浪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查一查,最好能直接把人放了。

    吴启浪满口答应下来,一番联络后,再回电的时候,语气就有些为难了,“陈公子,事情有些棘手啊,你那朋友不接受处理意见,当事人也不肯接受私了,还扬言要告你朋友故意伤人罪。”

    陈明远心里一动,问道:“连你的话都不好使了?”

    吴启浪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因为他前阵子还刚和人打过架,有备案的,又是外地户口,即便我和那派出所的人认识,他们也不好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主要那当事人也有些来头,听说是市农业局局长林正清的儿子……”

    陈明远皱皱眉:“林斌?”

    得到吴启浪的肯定,陈明远嗤笑了声,心忖这林大公子够不消停的,刚在自己这里上蹿下跳完,又跑酒吧去和沐恬郁扛上了。

    见对方没吱声,吴启浪担心他是生气了,忙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这就跟我们赵局长说一声,由他出面,这事应该好解决了。”

    毕竟赵准又知道陈明远背景不凡,有这机会巴结行方便,肯定乐意。

    陈明远笑道:“那就有劳你了,不过我事先声明,我的朋友不接受私了,如果赵局长觉得难办的话,没事,我再想办法。”

    吴启浪心头一凛,心知这位贵公子也来了脾气,准备较上劲了!

    虽然赵准是区公安口的一把手,要解决此类纠纷易如反掌,但人家林正清却是市里正局级的领导,两边都是抹不开的人情,想必很有可能居中调解,不过如今见陈明远态度强硬,他就知道,事情闹到这地步,必须得有一方低头服软了!

    一想到自己和局长要卷入这些公子哥的意气之争,吴队长顿时头大如斗。

第94章让你看看更过分的

    刚刚在尹家,陈明远就有打算给这对父子下点眼药,没想到才过了几小时,这小子竟自己撞枪口上了,搞得他不迎头痛击下,都不好意思了。

    之所以提醒吴启浪自己这方不会接受私了,就是要借这治安纠纷,表现出强硬的手段和态度,狠狠杀一下林斌的公子哥气焰,让他别再在自己和尹家周边聒噪了!

    陈明远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会容忍被人肆意挑衅奚落。

    十多分钟后,陈明远坐车抵达了派出所,举目一望,就见朱天鹏正守在门口的那颗树下,缩着身子不住的打寒噤,不时还踱着双脚,看样子被冻得不轻。

    朱天鹏搓了搓双手,苦着脸道:“你可来了,我都快被冻僵了。”

    陈明远瞟了眼他被冻得白里泛红的双颊,皱眉道:“在里面等着就是了,干嘛守在外面?”

    朱天鹏苦笑道:“不是我想呆这,是警察把我打发出来了,说已经定案了,让我要不送钱来保释,要不就送些衣物给沐子,要把他拘留几天呢。”

    见陈明远沉下脸色,朱天鹏凑过去道:“和沐子打架的那家伙,似乎有点来头,和里面的警察都熟,看样子,沐子这回是凶多吉少了,你进去怕也不好使,依我看,要实在不行,就找关台长帮忙保人出来吧,你明天不是还得和他一块赶航班嘛,耽搁不起。”

    陈明远的眼中闪过一片阴霾,淡淡道:“那人还在里面不?”

    朱天鹏指着亮着灯的值班室,道:“还在,跟那女的吵着呢。”

    “哪个女的?”

    “就是沐子帮忙出头的那个。”

    朱天鹏的笑容有几分古怪:“别说,那女的还挺仗义,看沐子因为她被人冤枉了,直接就闯进去讨说法呢,那民警都被她顶得没脾气了。”

    陈明远点点头,大步朝着值班室走去,刚推开门,看到里面被激烈争执的几人,不由愣了下,除了民警和林斌以外,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夹袄的女子,可不正是倚天学姐张倚天!

    没想到,沐恬郁英雄救美的对象竟然是这位大姐头。

    一听有人进来了,张倚天暂时停下了连珠炮似的声讨,回头看到陈明远,失声道:“明远,你、你怎么来啦……”

    陈明远跟她点了下头,就看向了坐在椅上的林斌,见他翘着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可见和民警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林斌有些惊讶地扬了眉头,笑道:“没想到,你们还都是认识的呀,不知道是圈子太小了,还是你专门就是来找我茬的。”又朝着那名年轻的民警道:“勇哥,看样子,这几个人都是一伙的,没准是故意设套要找我的麻烦。”

    “你别含血喷人,明明是你骚扰我在先!”

    张倚天满面恼色,俨然被气得不轻。

    “肃静!这里不是给你们胡闹的地方!”

    小勇拍了下桌子,目光凌厉地扫了眼诸人,最后指着陈明远道:“你,和这女孩,还有涉案的两个当事人是不是都认识?”

    陈明远皱皱眉,心知这民警明摆是偏袒着林斌,索性也懒得废话,一手按在桌上,用不容商榷的口吻道:“先把人放了,案件都没经过核实,你也敢随便扣人!”

    小勇窒了下,平常都是他吓唬人的,这次竟被对方嚣张且威严的姿态给震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林斌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笑道:“哟呵,口气倒是挺横的,看得我好怕怕哦!”

    他夸赞地捂住了心口,讥诮道:“刚刚在尹家没看出来,你挺能装的啊,难怪哄得那群穷鬼跟你一个鼻孔出气,我告诉你,你这点本事在老子面前连屁都不是,本来还想找人查查你,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干脆把你和你那朋友一块给收拾了!”

    说完,他朝小勇递了个眼色。

    陈明远也盯着小勇,道:“他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你身为警务人员,就打算放纵不管了?”

    被连续顶撞,小勇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又拍了下桌子,吼道:“别给我扯东扯西的,现在我怀疑你和你朋友串通侵害勒索受害者,识相的就赶紧都交代了!”

    林斌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的幸灾乐祸。

    陈明远也笑了,点点头:“很好,很不错,这办案的效率由不得人不佩服啊。”

    张倚天和朱天鹏担心闹出冲突,忙伸手拉了下,让他保持克制。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

    急刹车的声响,旋即,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一推,一个中年警察急匆匆迈了进来。

    看到来人,林斌就笑着迎了上去,“刘所长,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多不好意思。”

    同时,他也有些困惑,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怎么亲自跑来了呢,这也太殷勤了吧。

    刘所长神色凝重,简单和林斌握了下手后,目光在陈明远三人转了圈,试探道:“请问哪位是陈先生?”

    陈明远微微颔首。

    刘所长忙端庄了神色,一箭步走上去,伸出两只手,笑道:“你好,陈先生,这可能是底下人员办案有些马虎,给您和您的朋友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望着刘所长用两手热情地握着对方,前倨后恭的模样简直像面对着领导,林斌和小勇登时惊诧得目瞪口圆,茫然间,着实搞不清这演的哪出戏目。

    张倚天和朱天鹏也是错愕不迭,相识这么久,没听说他在市里有什么通天关系啊。

    惟独陈明远显得泰然自若,悠悠道:“这马虎貌似有些离谱了呵。”

    刘所长面色一僵,但一想起刚刚电话里区局长赵准对自己的严厉训斥,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尴尬道:“让您见笑了……”

    憋下一肚子的窝囊和火气,刘所长的一双凶目狠狠盯上了小勇,面沉如水道:“一起简单的治安纠纷也搞得这么复杂,你办的什么破案,是不是要我把你丢进西湖里冻一冻,脑袋才能清醒过来啊!”

    小勇被劈头盖脸的骂懵了,心说这不是你差遣我这么办的嘛。

    “还傻愣在那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了,我怎么带出来你这样的蠢货!”

    刘所长几乎是用上了咆哮的语气,把林斌都吓了跳,隐隐感觉到陈明远的身份似乎有问题,看起来竟有些来头,否则绝不至于让刘所长当众拂了自己的面子!

    小勇被熊得脚踝直哆嗦,赶紧奉命行事,只是绕过桌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磕碰到了桌角,痛得呲牙咧嘴,但迎上所长几乎吃人的脸色,立刻夺门滚出了值班室。

    刘所长深吸了两口气,压抑住情绪后,转身面对陈明远,小心翼翼道:“陈先生,您看也不是大事,我回头批评教育下他,再记个处分就是了,依我看,大家和解了吧。”

    陈明远仿佛听到了荒诞的笑话,冷冷一晒,指着张倚天道:“明明是有人骚扰她在先,我的朋友才路见不平帮忙解了围,一切清清楚楚,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你还让我们和解?”

    “还有刚刚那个民警的办案态度,刘所长,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让我不得不觉得你们的工作作风有问题啊!”

    寒冬腊月的,刘所长的额头却渗出了汗液,直喊晦气。

    林正清的这层面子肯定是得卖,但赵准作为自己的直属上级,这次可是下了死令,要求自己务必秉公处理,万一把这姓陈的公子哥得罪了,他遭殃,自己也别想好过!

    一听这话,即便不清楚陈明远的具体底细,刘所长也知道对方的背景分量绝不会轻,没准还比林家更为强厚!

    思及于此,刘所长暗暗腹诽着赵准和吴启浪,这两个滑头鬼,明知两边都不好招惹,就把自己推出来善后,这下好了,人没巴结到,反而抓了这么一块烫手山芋在手里,如今两边都有得罪不起的后台,让自己一个小所长夹在中间不是等着被压扁嘛。

    张倚天犹豫了下,道:“算了吧,明远,我也没什么损失……”

    陈明远摆摆手,目光幽幽地看着林斌:“行,我让一步,和解可以,但歉一定得道。”

    “你别太过分了!”

    林斌咬牙切齿道,自己和父亲在钱塘好歹也有些身份地位,要是因为这点小事丢了颜面,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过分?好,回头我让你看看更过分的是什么。”

    陈明远笑得平静似水,惟有眼眸流露出丝丝冷意。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沐恬郁不耐烦的嚷嚷声,见人放出来了,陈明远也懒得多留,只是和林斌擦肩而过的一刻,在他耳边低声道:“听说,你爸能坐上现在这位置,是用一箩筐的钞票铺的路?”

    说罢,不理会林斌失血苍白的脸色,他径直摔门而去。

    一刹那,寒风从外面袭来,吹得林斌登时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问道:“刘所,那家伙究竟是谁给撑着?”

    刘所长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第95章利益代言人

    再见到陈明远,沐恬郁就跟见了海峡两岸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屁颠颠地凑上去,勾肩搭背道:“还是你够哥们,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陈明远把手从肩膀上拿开后,淡淡道:“要不是明天去岭南还得用得上你,别说见死不救了,我没准还会多踩一脚。”

    “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心软,我了解。”沐恬郁嘿嘿笑了笑,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次你帮了我,回头去了岭南,我必有报答。”

    陈明远听得直翻白眼,“你要是有心,就好好跟老朱道个谢吧,被你连累惹上事,天寒地冻的,还守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沐恬郁的笑容一僵,瞅瞅朱天鹏冻得发红的鼻子,挠挠头,有些尴尬。

    朱天鹏笑道:“没事,我脂肪厚,冻不坏。”

    沐恬郁揽住朱天鹏的脖颈,神色诚恳了许多:“患难见真情,总之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后大家肝胆相照。”

    朱天鹏心说你少给我们闯祸就该烧高香了,嘴上道:“跟你患难见真情的不止我和明远,你别忘了感谢人家姑娘,要不是她从酒吧一路赶过来,给你当人证,你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放出来。”

    沐恬郁这才想起自己‘英雄救美’的对象,对着张倚天嬉笑道:“谢你啦,美女。”

    张倚天摇摇头:“应该的,你是为了帮我解围才和那混帐打架的,我总不能就不闻不问的。”

    她睨了眼沐恬郁的脸,皱皱眉,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道:“赶紧擦擦,你的鼻子还有血渍。”

    “估计是被那王八羔子弄的。”

    沐恬郁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人没救成,反被人给打了,实在有点糗,臊着脸接过纸巾往鼻孔胡乱擦了擦,嗅着芳香,忍不住多看了张倚天两眼。

    陈明远见沐恬郁又色迷心窍的,咳嗽了声,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和那个林斌闹起来的?”

    “还能怎么回事,我心情不好去那地方喝两杯嘛,那无赖色胚就窜上来,拧都拧不走,我就损了他两句,然后他也骂了,我气不过就拿起酒洒了他,争执起来,最后你这朋友就来帮忙了。”

    张倚天撇撇嘴道:“姑奶奶我也够倒霉的,今年屡碰小人,先是闵百涛,然后又是这个林斌……”

    陈明远被逗得一阵莞尔,心忖这个林斌再怎么无耻,平常还是挺能装得翩翩君子,估计是接连碰到刘惠云、张倚天两个言辞犀利的悍妇,气急攻心下才会露出狰狞的面目。

    不过听了后面这话,他的心微微一动,问道:“你和林斌之前就认识?”

    张倚天点点头:“那家伙有一家建筑公司,我之前在闵百涛那上班,两边有生意往来,他也时常来我们公司串门,所以见过几次。”

    陈明远想起之前林斌说自己的建筑公司和市里的一些房产开发商有合作,想来是揽了不少闵百涛的项目做,联想到闵百涛和文家的关系,难不成林正清在市里的靠山就是文海琛?

    张倚天沉吟了下,低声道:“我听说,之前闵百涛曾经跟市里原先的农机厂做过生意,林斌的父亲当时正好是农机厂的党委书记,提供了不少方便,所以林斌搞建筑公司后,闵百涛很照顾他的生意,哼,纯粹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你怎么这么清楚?”

    “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啊。”

    张倚天解释道:“好像是今年初的时候吧,市里派人来公司找过闵百涛,调查他和农机厂的交易详情,不过最后貌似也没查出来有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陈明远默然不语,黑夜中,眸光闪烁不定,陡然猜到了什么。

    见他不吱声了,张倚天便道:“我快到住处了,你们不用送了。”

    陈明远忽的想了什么,道:“忘了问你,你从闵百涛那辞职后,找到新工作了没?”

    张倚天苦笑道:“工作机会是有,但好工作难找。”

    “还记得我之前邀请你帮我朋友做事,要不要再考虑下?”

    “网站美工啊?算了吧,我实在不想继续成天累死累活的给人做设计,看不到半点前途。”

    沐恬郁双眼一亮,提议道:“那正好啊,年后我们的那家合资公司就要开了,到时候给你一个总经理当当。”

    张倚天似笑非笑道:“真的假的啊,不会是皮包公司吧?”

    眼看沐恬郁狂献殷勤,陈明远打岔道:“这样吧,我有几个朋友刚好要筹办建筑公司,和你专业也对口,不妨去那试一下,都是群大老粗,正缺几个心细的,发展前景和空间都挺好。”

    张倚天有些心动,沉吟道:“行

    ,我去试试,你都这样热情帮忙了,我总不好再推辞。”

    陈明远笑了笑:“预祝你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

    翌日,机场候机大厅里,趁着沐恬郁去托运行李,陈明远给陆伟廷打去了电话,询问了些关于闵百涛当初和农机厂的生意往来!

    “这事我倒是有过耳闻。”陆伟廷理了下头绪,道:“好像是当初有农机厂的职工给市纪委投了举报信,举报林正清以权谋私,大肆贱卖国有资产给闵百涛等商人,从中收取好处费。”

    “当时我爸他们都挺重视的,责成纪委、办公室和督查室组织了调查组介入调查,还约谈了林正清好几次,不过没发现什么头绪,而且市委文海琛也反对调查,说这是农机厂有部分利益受损职工的恶意造谣诋毁,当时还借这事刷了我爸的面子,调查闹到最后一无所获,随后农机厂也倒闭了,林正清又调去了农业局,就这样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陈明远悠悠道:“无风不起浪啊。”

    “可能吧,这个林正清在市里的风评一向不怎么好,也就文海琛觉得他比较听话,还能在政府拖我爸的后退,才会提拔他起来的。”

    陆伟廷哼笑了声:“怎么?你想动他?”

    “我还不至于闲到无聊要对付这种小角色,就是忽然觉得闵百涛身上的秘密还挺多的。”

    “他啊,可不简单哦。”

    陆伟廷斟酌了下措辞,道:“他个人的能耐也就一般般,但你也知道,省城这些本土官僚大多排外,政策制定也往往偏向维护本地人的利益,所以就被闵百涛钻了空子,加上文海琛在大力提倡发展地产业,又有文锦华帮他搭桥铺路,这几年这商贾赚得是盆满钵满。”

    “实不相瞒,当初我爸见这家伙和市委市政府的许多官吏交往密切,在幕后几乎是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就想找机会挫一挫闵百涛的锐气,顺便想利用他了解掌控在市里的局面,但都被文海琛那帮人挡了回来,结果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省城几乎所有能赚大钱的生意,都被闵百涛插足了进去,外人很难分一杯羹,所以坊间就有人把闵百涛比作了本地商圈的皇帝,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在他眼皮底下扒肉吃。”

    想到家族最近在钱塘商业领域受挫的事,陈明远顿时心如明镜。

    说白了,闵百涛的个人实力一般,但由于和众多达官贵人关系匪浅,必然代表或牵涉了这些人在经济上的利益,而这些本土政治势力为了稳固自己的既得利益,肯定会在政策和权力范围内给予闵百涛许多支持,久而久之,闵百涛便成为本土既得利益集团的代言人。

    甚至可以推断,就是靠着闵百涛这颗棋子,文家才能轻易地笼络整合了本土派系,把所有人在政治背后的利益绑在一块,这样一来,还用担心这些人不为自己所用?

    林正清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看来这汪水还挺深的。”

    “何止是深,都快黑不见底了。”

    陆伟廷感慨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在政治的圈子里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之分,关键得看这官员能不能干点实事,偶尔借着职权的便利捞点好处在所难免,但文海琛为了收拢人心,把所有人的利益都绑在了一块,你可以想象到,这些官僚的权力一旦聚集起来,不管在政治还是经济上的能量都庞大得很,对利益的攫取也会更加疯狂,事实上,现在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无论是省委宁书记还是我爸,都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对钱塘的政治经济发展隐患太大,但这群人搞得铁板一块,牵连的范围又广,很难一锅端啊。”

    既要平衡利益,又要顾全大局的稳定,确实是件棘手的事。

    听他叹气,陈明远就知道他估计也是受制于本土既得利益集团,在钱塘捞不到好处,才不得不跑去中海谋事业。

    “照你这么说,只要把闵百涛这颗棋子拔掉了,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就会分崩瓦解了?”

    “说得容易,一群人都指望他给自己捞好处,怎么会容忍别人动他。”

    “现在机会来了,还想不想再试试?”

    “你的意思是……”

    眼看沐恬郁回来了,陈明远言简意赅道:“我听说林正清之前离任前,为了最后捞一笔好处,以安排工作的名义向很多原农机厂职工收了辛苦费,可以借这条线索查查,没准真能借着这个人,把闵百涛一块拉下水。”

    虽然文锦华已经被放逐去首都了,但继续留着闵百涛在周边,还有他背后那庞大的利益集团,陈明远始终难以安心,一不小心没准还要被咬一口,倒不如借此机会,在对方连根拔起!

第96章张自力的窘境

    林正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当初向原农机厂职工收取‘岗位安置辛苦费’的旧事竟被揭了开来,先是被市纪委书记找去诫勉谈话,随后从省里传来消息,自己的丑闻已经被人捅到了部分省领导的耳朵里,省常委会议上,省委书记宁立忠、省长白永康、组织部长陆柏年撂下狠话,要组织人员彻查案子,务必做到违法必究!

    哪怕知道陆柏年这是要报昔日旧仇,但眼看党政一把手都赞同了意见,文海琛也只能暂时隐忍下来,直怨林正清财迷心窍,竟贪图这些小钱小利,这下黄泥巴上身,不是屎也是屎了!

    殊不知,那时候林正清见农机厂快倒闭了,自己又前途未卜的,索性就想趁着最后的机会捞一笔,谁曾想到,因为不经意进入了闵百涛、文锦华的利益圈子,他进而就被文海琛看中了,被提拔到了农业局长的位置。

    因为有了这顶庞大的保护伞,这一年来,虽然不时有原职工检举他的丑事,但大多没掀起什么风浪。

    但这次不同了,由于林正清是省管干部,举报信息又得到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双双重视,尤其嫉恶如仇的白省长更是下达了严令,所以调查采取了高规格,派出了省政府监察厅主任和省纪委副书记亲自领衔工作组,除了调取当初农机厂的内部情况,还随机约谈了一些原农机厂职工,查证举报信的情况是否属实,明摆是要动真格的节奏了。

    墙倒众人推,一看林正清要遭殃了,跳出了一堆原农机厂的职工,揭发举报林正清在任职期间的种种丑行,势必要报了当初被裁下岗的仇怨!

    到此,林正清几乎万念俱灰,心知这次怕是要在劫难逃了,调查组还没找上他,他自己就先吓破了胆,也担心这把火要烧到儿子,索性抱着‘慷慨赴义’的决心,主动跑去找调查组认罪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供述自己的罪责,直言自己党性原则不够坚定,以至于犯了错误,并且愿意把收受的贿赂全部还给那些职工,请求组织从轻发落。

    见人都不打自招了,调查组顺利收工,直接把结果呈报到了省里,第二天,省委省政府就颁布决定,免去林正清农业局党委书记、局长等职务,同时要求省纪委继续查处林正清的相关后续问题,查证是否还有其他贪腐行为后,一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一看曾经位高权重的父亲转眼间成了阶下囚,林斌的三魂七魄几近掉了一半,像他这样的衙内,锦衣玉食都是父亲的权力给予的,如今父亲倒了,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人生,躲在屋里大门不敢出,生怕纪委接下来还要找上他,直到得知父亲为他揽下了所有罪过,才稍稍安心了些,却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生存下去。

    心丧若死的同时,林斌陡然想起了那一晚陈明远的那句话,顿时惊疑不定,难不成自家的这场灭顶之灾,真是对方在幕后捣鬼,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子的身段和背景就远超想象的可怕了。

    思及于此,林斌吓得面色如泥土,一时后悔莫及,早知道那时候就该老实跟人赔错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钱塘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陈明远正远在万里之外的岭南省江口市,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璃看着这座繁华夺目的经济特区,不由感慨国家改革发展的日新月异,二十多年前谁能预料到,经过那位伟人的钦点和规划,这座小渔村会突发猛进成为改革的前沿阵地,逐渐壮大为国际金融商贸的核心城市之一!

    来江口市已经有几天了,先是在沐恬郁的陪同下,参观了华裕集团的总部,然后又和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商讨了组建合资公司经营会所的方案和细节,看得出,这些负责人的职业素养很高,对会所的发展和经营做足了长远的规划,作风很是严谨尽职,远非有线台等事业单位的官僚作风可以比拟,让人叹为观止。

    因此,陈明远对华裕集团的老板也愈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商业精英,能够带出如此出类拔萃的队伍。

    可惜,从沐恬郁那得知,这名归侨女强人正在法国谈几宗生意,大约要明天才会抵达,正巧明天华裕集团要举办一个庆典晚会,所以希望陈明远能多留两天天,到时候和总裁见一面,把合作的意向和细节最后敲定下来。

    真是贵人事忙啊!

    陈明远摇头失笑,也罢,正好自己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多留两天也无妨。

    蓦地,房门被

    轻轻敲响,陈明远走去开了门后,就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站在面前。

    “你是陈先生?”中年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在岭南省,本地人基本都讲粤语。

    “是魏侦探吧,请进。”

    陈明远点头笑了笑,请他进了屋子,同时接过他递来的名片,是一家信息咨询公司的头衔,却也没多少意外,如今国家自然不会承认什么侦探社的,所以很多人干脆披着信息咨询的外衣,实则干侦探调查的买卖。

    陈明远给他倒了杯水,道:“不好意思,这几天出差公务繁忙,今天才得了空闲。”

    魏侦探忙说没事,接过杯子坐到沙发上后,环顾了下房间,笑道:“这五星级酒店的贵宾房可不容易订到,你住得还挺舒服吧?”

    “都是合作单位出的钱,我对这些没要求。”

    陈明远随口笑笑,在江口市的几天,沐恬郁果然履行了承诺,把他招待宾至如归,天天豪车接送、大餐招待,要不是他再三拒绝,估计还得领略下南方的娱乐夜生活。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明远就转入正题道:“先前杨女士委托你调查张自力的近况,进展如何了?”

    “请放心,我一直盯着,只是……”魏侦探忽然叹了口气:“只是他的近况不太好啊。”

    他从外套里取出一沓文件递过去,讲解道:“他来江口后,就找了个朋友合伙做生意,主要做进出口,但最近两个人发生了纠纷,已经撕破脸了,他也因此惹上了许多麻烦。”

    陈明远皱皱眉,拿过资料快速看了遍,问道:“扯上法律责任了?”

    “还不止,他那合伙人的父亲是江口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在本地有些势力,现在一边要起诉张自力,另一边还找了黑白两道的人找他麻烦,公司都快开不下去了,债主和银行也在逼欠款,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汇报?”

    魏侦探苦笑道:“我说了,杨女士说她会派人处理的。”

    陈明远渐渐有些明白,想必三叔和母亲也知道以张自力骄傲的性子,直接劝他回去根本无济于事,就想让他受点挫折,没有退路了,自然就会放弃计划打道回府。

    难怪母亲忽然要自己去找张自力了,料想已经拿准了火候,让自己出面劝说一番,表明自己和母亲已经摒弃前嫌,愿意接纳他的回归,毕竟他叛离家族最大的根源还是在自己母子俩身上,只要这层阻力没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

    有了这些前提条件,以张自力如今窘迫的境况,又有台阶可以下,权衡利弊后,十有**会答应回去。

    不得不说,母亲和三叔为了这外甥,也费了不少心思,但愿他能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做人吧。

    陈明远摇头叹了息,收起资料,道:“魏侦探,麻烦你带下路。”

    “他人正在公司呢。”

    魏侦探忙不迭答应,两人起身拉开房门正要出去,沐恬郁正好迎面出了电梯,怔了下,问道:“这是要去哪?我正想带你出去吃饭呢。”

    “去看望一个老朋友。”

    “你还有朋友在江口啊,不早说,走,今儿我做东,请你们好好玩一通。”

    沐恬郁很仗义地拍着胸脯道:“大家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岭南是我的地盘,这次认识下,回头我肯定关照他。”

    陈明远点点头,自顾进了电梯,魏侦探看了眼这牛气哄哄的家伙,心忖这小子的口气倒是不小,搞得好像岭南他老大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要知道,张自力惹的可是地头蛇。

    但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和两人下楼后,正想招呼陈明远上他的摩托车,沐大少爷直接开了辆三叉戟的奔驰跑车过来,登时把他惊得目瞪口呆,再不敢对两人抱以轻视,没准还真碰上金主了。

    在魏侦探的指引下,车子驶出了闹市区,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老城区。

    “张先生和合伙人闹翻后,拿着仅存的业务搬到了这里来……”

    魏侦探解释着,忽然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处门市店,道:“就是半拉着铁门的那间,呃……铁门上喷着油漆的。”

    “欠债还钱……”

    沐恬郁念了遍那些油漆字,转头错愕地瞅瞅陈明远,只见他的脸色已经覆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

第97章不按常理出牌

    毕竟是血脉至亲,目睹张自力如今的凄凉境遇,陈明远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上,很久以前,张自力对他还是很友爱的,那时候家族刚从动乱时期中摆脱出来,家境还很捉襟见肘,一家人挤在一栋屋里,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还算团结和睦,作为的表哥,张自力也时常和表弟分享食物和玩具。

    但随着家族事业的壮大,**也随着膨胀,大家的心思也渐渐变了,特别是老爷子固执秉承着‘传男不传女’的传统观念,张自力一家难免会被冷了心,因妒成恨,又被仇恨蒙蔽了戏目,再被外人一挑唆,想法就容易偏执起来,发生家族内讧是迟早的事。

    很不幸的是,张自力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被周家当枪使了。

    可转念想一想,在这件事里,难道只有陈晓梅一家需要检讨么?

    听闻最近这半年,老爷子深居简出,对待陈晓梅夫妇的态度也没那么刻薄了,想来这位固执的老人确实有了些感触,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三叔和母亲自然也明白这点,才会主动揽下差事,暗中遣人打听张自力的情况,找机会劝他回头。

    车子停稳后,陈明远下了车,朝着残旧的门市楼走去,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还没走到,就从里面传来了一阵争执声,旋即一沓文件纸张散落了遍地,定睛看去,就见几个工商执法队员正围着张自力。

    “小子,别废话了,我说你这证件不齐就是证件不齐,你要不就赶紧交罚款补办,要不就关门停业,再给我们逮到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冷冷笑道:“我说你挺牛气的,前天税务局才刚查过你,你还敢开门营业,全当耳旁风了。”

    张自力忿然道:“要我说几次,我公司所有的证件执照都是经过你们工商局审批允许开业的,现在你又说不行,纯心找我麻烦是吧!”

    瘦子指着张自力的鼻子,骂咧道:“别乱说啊,外地仔,我们这是照章办事,你要不服尽管去投诉,我们奉陪到底。”

    张自力挡开他的手,怒道:“我知道了,是程德兴那王八蛋叫你们来搞我的是吧!”

    瘦子扬了扬眉头,也没辩解,面含讥诮道:“小子,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这里是江口市,你一个外地仔本事没多少,脾气却不小,活该欠收拾。”

    “看你可怜,哥哥劝你一句,识相的,就赶紧把钱还给别人,还有你手里的订单也一并交出来,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不会太为难你的,当然了,你要是没钱回家,人家也会帮忙买张火车硬座票给你的,多好啊。”

    “放屁!”张自力破口大骂道:“你告诉程德兴,订单是我争取回来的,前期的定金也全是我一个人出的,他想都不要想了!”

    “啧,这么激动干什么啊。”瘦子拍拍张自力的肩膀,又指指凌乱的门店,戏谑道:“你瞧瞧,就你现在这情况,职员都跑光了,继续咬牙握着订单又有什么用,后期款子和操作你吃得消嘛,而且人家大主顾还会放心交给你做吗?别做梦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死都不交,人家也有得是法子让那张合同变成一张废纸,你照样什么都得不到,如今人家是念旧情,想给你留点面子,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张自力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脸色阵青阵白,从牙缝里迸出了声音:“滚!”

    瘦子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好,也别怪我们不客气,兄弟们,锁门,你要有本事,就搬张桌子去街头办公吧。”

    执法队员一哄而上,开始抢夺文件和资料。

    张自力阻拦不下来,喊道:“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跟我们讲王法?哈,问问附近的街坊,我们哪点做得不规矩了!”瘦子挑衅似的回头吆喝了声,见一群围观群众敢怒不敢言,又把头凑了过去:“我们还算客气的了,回头等银行、巡防员来找你了,你要是还能挺下来我跟你姓,哦,对了,我听说一些混道上的人也盯上你了,那都是群砍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把人装麻袋里抛进大海的事没少干过,你自求多福吧。”

    张自力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忽然看到一个俊朗不凡的年轻人从围观人群里走出来,瞳孔猛的紧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瘦子以为他被吓傻了,正想继续软硬兼施索要合同订单,肩膀忽然被拍了下,来不及回头,就被拽到了一旁,险些跌倒。

    “你们这些工商执法队,我怎么一个个看着倒像打家劫舍的。”

    陈明远冷哼了声,转头看向了张自力。

    约莫半年不见,当初那个跋扈傲气的公子哥再不复存在,胡子拉渣、衣裳皱巴,一张脸被晒黑了许多,还流露着几分疲乏和沧桑,想来在南方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再见到对方,张自力满目骇然,情绪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想到自己此刻的落魄,就别过了脸。

    谁都没吱声,倒是那个瘦子被推得一阵踉跄后,勃然怒道:“你是谁?敢妨碍执法,殴打公务人员!找死啊!”

    他的一声吼,其余执法队员也围聚了上来,虎视眈眈着两人。

    “打的就是臭猴子,又怎么样?”

    陈明远巍然不惧地看着他,脸色寸寸冰冷。

    听到围观群众的哄笑,瘦子暴跳如雷道:“妈的!你们这帮外地仔真活腻了!敢在这地头上撒野,打电话,逮进所里好好修理一顿!”

    “不用找人了,我帮你们打电话。”

    沐恬郁慢悠悠走了进来,瞄了眼他们的制服,一边拿着手机在翻号码,嘀咕道:“日他仙人板板的,原来是工商局的,谁认识啊……算了,直接找老肖得了。”

    瘦子见这人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正想质问,却见对方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大咧咧道:“喂,肖叔叔啊,我恬郁,是这样的,我朋友店里来了帮工商局的,妈的跟强盗地痞似的,又砸东西又骂人,还想打我朋友呢,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看得实在是痛心疾首,也太给你们政府、党和国家抹黑了,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跟你汇报下吧。”

    瘦子的眼皮跳了跳,看不出这小子哪里痛心疾首了,同时一阵狐疑,听到市政府、姓肖的,又见对方成竹在胸的模样,难不成真认识什么处长、局长的?

    沐恬郁语气沉重地述说了番,听了几句后,便道:“哦,人还赖着不走呢,不知道是不是想连我一块打了。”

    瘦子气得鼻子都歪了,没想到还碰上了一个比自己更厚颜无耻的,正欲呵斥反驳,沐恬郁说了声“好,我让他们听电话”,便把手机递了过去,趾高气昂道:“拿稳点,手机砸坏了,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瘦子困惑地接过这部精致的手机,小心翼翼道:“哪位?”

    听筒里是浑厚的男音:“我肖利民,你是哪个局的?”

    肖利民?

    瘦子正想问你是哪个肖利民,脑袋陡然嗡鸣了声,屏住呼吸道:“您、您是肖市长?”

    肖利民淡淡道:“是我。”

    瘦子的手腕猛的一抖,手机滑落了下去,但不知道是顾忌手机贵赔不起,还是忌惮电话那头的市长大人,立马手脚齐用、扭腰闪臀捧住了手机,像拜奉神明一样,恭敬且畏惧地把手机抬了上来,不过才刚放到耳边,手腕又开始打筛子似的颤抖了。

    “你们先撤了吧,回头我会找你们王局长的。”肖利民懒得废话:“你把手机还回去吧。”

    瘦子吓得五雷轰顶,肖利民所说的王局无疑就是市工商局长了,自己一个分局基层执法队员,平常想跟市局长说声话都难,更别说什么市长了,这下好了,这两尊大神先后都主动找上了自己!

    仿佛预感到回头即将遭受的严厉惩处,瘦子跳海自杀的心思都有了,用得着这样嘛,老子连你的一根毛都没动过,你就直接找市长撑腰了,就不会找官位低点的?

    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嘛!

    江口市作为改革开放桥头堡,又是计划单列市,市长赫然是位高权重的副部级高官,一般不入常的副省长见到都得礼让几分,一个小小的执法队长,在人家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沐恬郁哪管什么市长、局长的,只要能帮自己摆平事情就行了,拿回手机后,毫无愧色道:“麻烦你啦,肖叔叔,改天请你吃饭啊……哦,行,我会代你跟我爸妈和姑姑问好的,放心放心。”

    挂了电话后,沐恬郁斜眼睨着瘦子,不耐烦道:“还不滚啊,是不是还要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瘦子本来还想赔罪认个错,但见这位公子哥拉下了脸色,立马吓得夺门而逃,引得周围人群一阵哄笑。

    这群制服痞子,成天狐假虎威,碰到点硬角色就怂成了这副德行!

    陈明远看着志得意满的沐恬郁,联想起他刚才的话语,顿时有了些揣测,但没顾得上多想,转头看着脸色复杂的张自力,犹豫片刻,低声道:“好久不见了。”

第98章沐恬郁的背景

    虽然要来规劝他回家,但陈明远却没周密的主意,开了这口后,下一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表兄弟俩又陷入了沉默。

    见争执结束了,围观的人群也退散去了,沐恬郁也不是全无心眼,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似乎比较微妙,索性没凑趣,返身出去和魏侦探一起在门口候着。

    张自力自顾开始整理杂乱的办公间,平静的脸色流露着些许颓废之气。

    陈明远犹豫了下,也帮忙收拾起来,到了这时候,实在没必要再耍什么勾心斗角了。

    张自力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动,半响后,低声道:“放着吧,我自己会收拾。”

    “反正没什么事情,多双手也能早点收拾干净。”

    陈明远手上的动作不停:“敞开门做生意的,门面功夫总得做足,客人才会放心来谈生意。”

    张自力自嘲笑笑:“哪里还会有客人上门,债主倒是不少。”又道:“谁让你来的,外婆还是舅舅?”

    陈明远摇摇头:“是我妈告诉了我你的情况,刚好我出差来江口,就顺道来看看。”

    “是想来看我的惨状吧,好纾解当初的那口怨气。”张自力苦涩地笑道:“现在你也看到了,应该心满意足了。”

    “我要是想来看你笑话,刚刚就该站在门口当看客了。”陈明远面无表情道:“你想说我假惺惺也好,可怜你也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希望你能回去。”

    “回去?回去做什么,还嫌把我罚得不够?又或者嫌我在外头丢了家里的脸面?”张自力嗤笑道:“放心吧,我言出必行,说过不会再贪家里的好处就不会再妄想半点,在这里,没人知道我的底细,要不然也不会被那群王八蛋欺负成那德行连屁都没放一个了。”

    “那你倒是挺有骨气的。”

    陈明远把整理好的文件夹往桌上一丢,定定地看着他:“如果真像那泼皮猴子说的那样,你被人装进麻袋要往海里扔,你还能有这份骨气么?”

    张自力的腮帮抽搐了下,沉声道:“如果你觉得帮了我一回,就可以羞辱我,那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是死是活轮不到你来操心!”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瞎操这份心思,你非要自暴自弃,谁也拦不住你。”陈明远倚靠在桌子上,淡淡道:“我顶多是有些惋惜,你当初全家的面,立誓要自力更生,并且活得很好,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点值得我们看重了,说出去都嫌丢人!”

    见张自力羞愤难当,陈明远继续道:“当然,我知道造成现在这局面,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试想一个人在外地举目无亲,合伙人又反目成仇,再有本事也无力施展,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处事方式再圆滑变通一点,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好,毕竟,你在江口市的依仗不再是家里,而是你所谓的合伙人了。”

    “记住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骨肉,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张自力吸了两口气,涩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讲道理,就想提醒你一点,尽可能珍惜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陈明远面色恳切,这是前世的颠沛流离留给他的最深刻教诲。

    张自力陡然有些触动,想起了家里的父母,深思片刻后,复杂地看着这表弟,失笑道:“以前一家子,就属你最让人操心,现在倒全转过来了。”

    “人都是会变的,重要的是能吸取教训,以后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陈明远走到一张被踹翻的桌子边,弯腰尝试着抬起来:“三叔和我妈让我来劝你回去,不过我想想还是算了,换做是我,也绝不希望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回去,即便有朝一日重回家门,也得堂堂正正的迈进去,咱们家的人,可没孬种!”

    张自力默然以对,却已经没有太大的抵触,毕竟陈明远说的,正是他想做的。

    见陈明远勉力抬着桌子,他迟疑了下,走过去从另一边一块抬了起来,合力把桌子扶正了。

    陈明远感触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跟你在家里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撞翻,把爷爷最珍爱的古董花瓶给砸碎了。”

    张自力点点头:“到最后还是我替你背了黑锅,挨了爷爷一通打,屁股肿得走路都在扭,你却还在幸灾乐祸。”

    说到这里,两人双双一笑,隔阂瞬间消散了许多。

    “好了,话我也带到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还得由你自己抉择,但凡事最好要三思而后行。”

    陈明远递了张名片过去,道:“我大概坐后天早上的飞机回钱塘,你要

    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张自力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陷入了深思。

    …………

    回去的路上,沐恬郁和魏侦探都有些好奇他和张自力的关系,但见他不发一言,也不好多问。

    “魏侦探。”陈明远忽然问道:“我刚刚听他们一直在争论什么订单,究竟怎么回事?”

    魏侦探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就是因为这订单,他才和合伙人反目了,起初都是张自力争取来的,定金也是他全额给的,眼看利润巨大,那合伙人就起了贪念想独吞。”

    “狼心狗肺的混帐东西!”沐恬郁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背信弃义的败类,骂道:“得,你们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回头我找人收拾去,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给你朋友出出气!”

    陈明远没理会他的叫嚣,又问道:“是哪家公司的订单?”

    “一家日用品公司,法国的。”魏侦探思忖了下,报出了一个名字。

    沐恬郁就是一笑:“这公司我知道,前段时间才刚派人来过,想让我们帮忙代理销售,不过我们嫌利润低又麻烦,就推掉了。”

    “哥们,你那朋友要是真有兴趣,我回头让人打个招呼,订单照样给他做,尾款先欠着,至于定金能不能拿回来,我就不好保证了。”

    陈明远莞尔道:“口气倒不小,你说什么,人家都得听。”

    “嗨,不是我口气大,是我们公司真有这实力。”沐恬郁卖弄道:“我们老板当初在法国创业起家,在那边的关系特别广,回国后主打法国知名品牌的销售代理,像红酒、香槟,还有香奈儿、迪奥、爱马仕这些大品牌想在南方打开市场,基本都得找我们,毕竟我们的渠道广,市场策略在国内也是一流,干脆我给你朋友介绍几个大客户认识,足够他今后在岭南横着走了。”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只要把眼前的事摆平了就行,后续的发展,全看他自己了。”

    即便知道沐恬郁在岭南省的关系网庞大,陈明远也没打算让张自力一步登天,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沐恬郁点头道:“那听你的,总之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见这人的口气如此大,魏侦探惊疑不定,试探道:“请问这位先生在哪高就?”

    沐恬郁睨了他一眼,随口道:“华裕集团。”

    听闻这名字,魏侦探登时脸色骤变,眼中流露出几丝敬畏,忙不迭恭维了几句,见对方压根没拿正眼瞧自己,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找了借口就在路边下了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豪车,魏侦探一阵心有余悸,华裕集团在江口市大约就是个新兴财团而已,但他之前曾经帮人调查过一件案子,不经意间探寻到华裕集团似乎和省委里的某个大员有着密切联系,同时还得到社会广泛名流豪绅的青睐,这样的背景,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联想到沐恬郁惟独对陈明远言听计从的,魏侦探心里一咯噔,直怨自己的有眼无珠,不消说,这客户的来头怕是还在人家的上面!

    当即,魏侦探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办妥这桩差事,趁机会巴结到人家,只是光帮忙盯梢张自力却远远不够,还得从其他方面献好才是。

    一番寻思,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张自力的合伙人身上,刚好自己知道些那家伙的肮脏事,索性翻腾出来,帮忙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好向人家邀功讨赏去!

    待魏侦探离去后,陈明远沉默了片刻,忽道:“沐省长是你父亲吧?”

    “啊?”沐恬郁愣了下,诧异笑道:“你都猜到啦?”

    陈明远点点头,能够让沐恬郁有底气在岭南省横行霸道,甚至连堂堂江口市长都得礼让三分,纵观岭南省的当权者,也只有和沐恬郁同姓氏的省委副书记、省长沐定音了!

    “我想来想去,在岭南省,也只有这位能给你作威作福的依仗了。”

    “嘁!别提了,我老爹要是知道我敢打他的名号出去招摇,准得收拾我。”

    沐恬郁扬起眉头笑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还这么气定神闲的,看来你也不简单啊,难不成跟我一样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陈明远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这小子倒也有几分眼力,不是纯粹的纨绔大少。

    不过也正常,出自这类官宦贵族的公子哥,又有哪个真是酒囊饭袋呢,况且,作为‘过来人’,陈明远还知晓十三年后,如今贵为省长的沐定音还将青云直上,入围华夏国最具权势的那几个核心魁首!

第99章现场冲突

    夜暮时分,华裕集团的周年庆典宴会在喜来登酒店隆重举行,为此包下了一个楼层,从门口到电梯再到厅堂,全部装潢布置得巧夺天工、精湛气派,在斑斓五彩的灯光下显得美轮美奂,引得前来赴宴的宾客纷纷是交口称赞。

    随着衣冠楚楚、典雅时尚的人群,陈明远缓缓来到了厅堂,与平日的休闲装扮不同,今晚的他身着一套高档考究的西装礼服,乍一看,显得卓尔不凡、器宇轩昂,举手抬足间流露着奢华贵气,这种贵气与众不同,远非寻常暴发户可以比拟,犹如一块温润的奇珍玉石,有品质不张扬,却处处彰显着令人目眩的魅力。

    现场的宾客基本都是本地的名流贵族,其中有些眼尖的,见陈明远始终独自站在角落品着酒水,神色平静自若,就有些好奇,跟朋友打听了下,都表示没见过这号人物后,就有几个人上前攀谈了起来。

    对付这种场合,陈明远可谓是得心应手,由于他通晓世故、广闻博识,应答得总能恰到好处,令他身边的程公子和杜行长看得叹服不已,谈笑间,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程公子随手从侍应的托盘上拿了只红酒,轻轻抿了口,啧啧道:“88年的拉菲,华裕集团的出手真是越来越阔绰了。”

    “老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人家这是懂营销。”杜行长指着不远处的几排酒架,道:“看到没,只要是法国出产的高档酒,这里基本都能找到,今晚的宾客又都是非富则贵,尝了这些酒后,华裕再派人和他们聊几句,两三个订单就能把今晚的成本捞回来。”

    “别忘了,人家旗下还代理了一箩筐的高档奢侈品牌,服装皮具、化妆品、香水,哪样不是一本万利的,趁这机会谈一谈,一晚上下来,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进账,简直比我们银行收钱还利索!”

    程公子摇头直叹:“那女人的生意经真让人望尘莫及,我认识的富豪也不少了,就没见过哪个能比她更会赚钱的,才几年,就在省里的商贸领域打下了一片江山,最近还把主意打到了文化娱乐市场,前段时间的昆明世博会,她不止揽下了一块工程,据说还办得很成功,很受主办方和国内外客商的好评,照这趋势,估计不久后,她的眼光就要扩展到全国了。”

    陈明远听得很仔细,事实上,华裕集团已经着手布局到全国了,之所以要拿下西溪湿地会所的经营权,为的就是奠定一个人脉资源的基地,由此收集探寻到各类赚钱的门路和机会,逐步把生意扩展到国内另一大经济核心地带、长三角地区!

    再结合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可见这两人口中的那位女强人确实有着非凡的商业天赋和手段!

    “是啊,这点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年纪轻轻的,就那么能干。”杜行长感慨道:“关键的是,她除了会做生意,还很会做关系,政商两边的关系打点得头头是道,否则她刚回国几年也不至于这么快发达了。”

    程公子低声道:“我听人说,她在省里的关系很通天……”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我们还是别妄加揣测了。”杜行长深明官场的忌讳,不愿在此地多谈人是非,转口道:“这样一个聪慧干练的女强人,还生得如花似玉,怕是没几个男人不会动心啊,老弟,你不凡看一看,如果能成功,那就是财色兼收了哦。”

    程公子讪讪作笑,他何尝没这贼心,但接触目睹过那女人凌厉冷酷的手段后,这些非分之想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绝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消受得起的!

    瞥了眼正出神的陈明远,程公子笑道:“陈先生,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冒昧问句在哪高就呢?”

    陈明远的目光在厅堂里游弋,敷衍道:“我从钱塘来的,我们单位和华裕正展开一项合作,派我来谈判。”

    听闻他只是合作单位委派的一名职员,程公子和杜行长的态度顿时冷淡了几分,闹了半天,原来是装相啊。

    程公子失掉了兴趣,再懒得搭话,正要背身离去,忽然看见对方举手在朝人示意,就顺势瞟了眼,当看见正迎面而来的男子,眉头紧紧拧在了一块。

    见张自力走来,陈明远就迎了上去,端详着他得体的装束,点头道:“还不错,恢复了些以往的模样。”

    张自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我说怎么会无缘无故接到邀请函呢,还真是你安排的。”

    陈明远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而且我也是来这之前的十分钟才知道他们邀请了你。

    邀请张自力赴宴,自然是沐恬郁的自作主张,估计是想借场合,把张自力的麻烦事处理掉。

    张自力也猜到了是昨天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正想问明缘由,忽然看到立在一旁的程公子,脸色登时一变,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呵,连你都来了。”

    程公子冷冷一笑,扬着头颅走过来,又看看陈明远,面含讥诮道:“原来还都是认识的,半斤配八两,这主办方走眼得也太厉害了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请过来混吃混喝的。”

    “嘴巴放干净点,程德兴!”张自力沉声斥道:“之前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陈明远也用正眼打量着程德兴,刚刚一直听人叫他程公子,没想到这就是和张自力翻脸的合伙人。

    “找我算账,算什么啊?”程德兴笑得不以为然:“你害我损失了那么大笔的钱,我都还没向你索赔,你倒小人先告状了。”

    越说越上火,程德兴的语气愈发狠恶:“你这头白眼狼,你当初跑来这,是我发善心收留了你,还帮你到处打点,把公司张罗起来,结果你才刚站稳脚跟,就敢反咬我一口,好,既然大家都要算账,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要是不把那张订单吐出来,休想离开江口半步!”

    张自力被激得想还嘴,杜行长抬手劝道:“嗳,大庭广众的,大家都收敛些。”

    顾忌到周围宾客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程德兴和张自力才悻悻作罢。

    杜行长摇摇头,看了眼张自力,皱眉道:“话说回来,小张啊,我得说了几句,你和程公子朋友一场,为了那点钱闹成这样真不值当,索性把订单拿出来,大家一起做嘛。”

    “你别不服气,俗话说有多少肚量吃多少饭,按照你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自己有把握做好这单买卖吗?对了,你欠我们银行的贷款也早到期了,多亏小张帮忙申请了延期,你不知道感谢人家,也不至于恶言相向嘛。”

    杜行长说得有理有据,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在偏帮程德兴!

    张自力憋着气没吱声,不是说他认同了杜行长的话,而是他确实欠着银行的钱,回头银行只要确定追讨无果,别说那张订单了,他就算把浑身家当凑出去都不够还利息的!

    其实这笔贷款,当初是两人一起向杜行长贷的,还请客送了不少礼,但程德兴狡猾地只让他签贷款单,想来那时就打算要算计合伙人了。

    眼看占得了上峰,程德兴一脸的傲慢:“听见了吧,我算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再这么不识抬举,回头兜上什么麻烦,别说我不念旧情。”

    陈明远眯眯眼,笑道:“不知道程公子所指的麻烦,是不是像昨天那几个穿着制服的地痞?”

    程德兴怔了下,也不清楚他所说的制服地痞是谁,毕竟他差遣了好几拨人去找张自力的麻烦,也没怎么过问具体情况,就等着把人逼到绝路再去索要订单合同,自然还不清楚昨天那帮工商执法队已经被集体革职接受拘留调查的事。

    见他还装得人五人六的,程德兴就想连带奚落几句,忽然听到门口方向的声音响了许多,厅堂里的宾客也争先恐后地往那方位走去,好奇心下,他张望了眼究竟是何方神圣来了,只见在人群的簇拥和注视下,两个青年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气派十足,其中一个人的眼皮更几乎盯到了天花板。

    看到来人,程德兴双眼圆瞪,惊诧道:“华裕集团的面子倒是够大的,连肖市长的公子都赏脸来了!”

    贵为江口市长,肖利民的权势自不必多说,而且传闻肖利民在上层有着偌大的关系背景,又正值年富力强,前程被各方一致看涨,莫不是江口市以及南方众多达官贵人争相结识的对象,而市长公子,自然也远非程德兴一个小衙内可以比拟!

    旋即,程德兴又看了眼那个趾高气扬的青年,皱眉道:“杜行长,肖公子旁边的那人是谁?没见过。”

    “我也不认识,但来头怕是不在肖公子之下。”

    能和市长公子并肩齐走的又岂会是小角色!

    思及于此,杜行长和程德兴就想上前打招呼露个脸,却不想,两位贵公子正笔直地朝自己这边走来,走得越近,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搞得他俩的心脏怦怦乱跳,忙准备握手寒暄,但手是抬起来了,那两位却视若无睹,直接绕了过去,朝着自己的身后朗声笑道:“看来我的眼光还算不错,给你挑的衣服满意吧?”

第100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到陈明远两人穿着自己挑选的西装礼服,沐恬郁有些小得意,事实上,从钱塘回来后,他就一直处于春风得意的状态。

    即便有强厚的背景,被介绍到华裕集团也混了个副总,但他其实清楚在职员的眼中,自己只是个拿闲工资的关系户,这让他很黯然神伤,才会请缨跑去钱塘找有线台谈会所的经营权,决意要拿下这份功绩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还好,这一趟斩获颇丰,让他凯旋归来后享受到了不少赞誉,极大满足了虚荣心。

    因此,他对陈明远也愈发看重,不仅和自己意气相投,而且认识他后,自己大有时来运转的趋势!

    看到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陈明远抖了下衣襟,道:“料子和版型是好,但太拉风了,一年到头都难得穿一次。”

    “没事,不喜欢扔了就是,回头再去我们公司挑个够,顺便给老朱他们也带几件。”

    沐恬郁豪爽的挥了下手,连张自力看得都笑了,简直比当初的自己还要败家,这一套奢侈品牌算下来起码好几万,说扔掉连眼皮都不眨下。

    陈明远看了眼周围,问道:“你们的老板还没来?”

    “下午刚联系过,已经坐飞机返回了,现在应该快到了,你再等等。”

    沐恬郁揽住旁边青年的肩膀,笑道:“先给你们介绍下这家伙,我在岭南的朋友,肖楠,你们喊他老肖就是了。”

    肖楠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眉目清朗、玉树临风,而且和沐恬郁嚣张的作风比起来,明显稳重了许多,伸出手微笑道:“幸会,听阿郁说,你是他在钱塘结识的莫逆之交,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这么夸人。”

    能成为这种纨绔大少的莫逆之交,陈明远也不知道算不算夸赞,不过看肖楠能和沐恬郁齐肩而立,略一揣测,大致可以确定他就是江口市长肖利民的公子了。

    沐恬郁似乎特别喜欢卖弄吹嘘自己的朋友:“哥们,你前段日子不是升职了嘛,好像是副科级吧,但肖楠也不比你差,他都提到副处了!”

    肖楠苦笑道:“别老是拿我当谈资了,凭白让人耻笑,只是在青年团工作,运气好点罢了。”

    陈明远不由多看了肖楠两眼,虽然由于青年团的特性,以及家庭的背景等因素,使得肖楠的升迁会比较顺利迅捷,但比起绝大多数经商的衙内,肖楠早早的着眼于仕途发展,显然更具雄心壮志。

    看来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调侃逗趣,周围的宾客都瞪傻了眼,肖楠的身份,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楚,市长公子,还是前途无量的官场新秀,平常虽然看着和善,但实则眼高于顶,寻常富豪和衙内基本都不大看得上,此刻却和三个在圈中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谈笑风生,实在由不得人惊诧再三。

    特别是程德兴和杜行长,眼看几分钟前还在奚落嘲讽的对象,此刻却成了肖公子的好友,内心犹如打翻了酱缸,噎得几乎呼吸艰涩,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惊恐的色彩!

    插科打诨了会,沐恬郁忽然招过一个侍应,吩咐了几句后,不多时,侍应就领着一个金发蓝眼的白人过来。

    “哈罗,亨利先生。”

    沐恬郁用洋式普通话和对方寒暄起来,好在这名亨利听得懂,笑着点点头后,看向张自力,讶然道:“喔,这不是张先生嘛。”

    “您好,亨利先生。”

    张自力连忙客气和对方握手,脸色有些兴奋和紧张,毕竟这名法籍商人正是他目前的最大主顾,程德兴试图抢夺的订单就是出自对方:“很感谢您的信任,愿意给予我这机会。”

    亨利微笑不语,征询地看向了沐恬郁,他之前得知张自力的窘境,已经有打算撤销订单了,但如今华裕集团跳出来了,那就得再看看了。

    沐恬郁揽住亨利的肩膀,笑道:“亨利先生,请你放心,张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好朋友,我们公司会无条件支持他和你的合作,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亨利眼睛一亮,立刻做了个ok的手势,有法商在华最大的合作伙伴华裕集团出面作担保,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可以说,在对华夏国充满质疑和偏见的法商眼中,华裕集团是少有的几块金字招牌!

    沐恬郁办事还是很尽心的,帮忙把订单彻底拿下来后,又拍拍肖楠的胳膊,笑道:“老肖,自力也是自己人,他正在

    江口做生意,你往后要多关照下啊,你也知道,现在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我,来年肯定是全国各地到处跑,所以只能把人托付给你了,你可得当成头等正事!”

    见这家伙刚做出点成绩就搞得公司离不开他似的,肖楠一时忍俊不禁,但还是满口应允:“我在交州上班,你要遇到什么难处理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是名片。”

    张自力脑袋有些发懵,接过了这张只印着名字和手机号码的名片,却不知道,这一张看似普通的名片,绝大多数人都是求之不得的!

    陈明远笑道:“承蒙肖兄费心了,我这表哥只是想做点正当生意,我想平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会多麻烦你的。”

    这倒不是要婉拒沐恬郁和肖楠的好意,只是想先申明一点,帮张自力的忙只限于正当生意中,如果有什么过分越界的,大可置之不理!

    适当给张自力增添一些助力是可以的,但如果让他一下子有了太多太强的资源人脉,难保不会不思进取,甚至是再次走入歧途!

    这样子不是要帮他,而是在害他!

    沐恬郁没多想,肖楠却听出了内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明远,见他始终不卑不亢、谈笑自若,还能考虑得如此深远周全,心里大致有了数,看来恬郁结识的这朋友的确有些不同凡响。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情面答应下来,听了这话后,肖楠却是真真切切地重视起来,郑重道:“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陈明远笑笑:“麻烦你了。”

    看这曾经水火不容的表兄弟如此为自己考虑设想,张自力顿时百感交集,沉思良久,趁着谈话的空隙,道:“明远,借一步说句话行么?”

    陈明远点点头,朝肖楠、沐恬郁解释道:“明天要回去了,交代几句。”

    肖楠指了指左边的走廊,道:“请便,进去右拐有几间休息室。”

    两人道了声谢,就朝里面走去,没走几步,恰巧又和程德兴、杜行长照了面。

    杜行长想尽量表露些友善,但内心纠结了通,只能扬起一个尴尬难看的笑脸,几乎把肠子都悔青了。

    虽然银行系统相对**,但他分管着企业信贷,有很多业务需要有政府的帮衬和支持,如今把市长公子的友人得罪了,不知道回头会不会给自己还以颜色!

    而且眼看张自力先后得到了政商两头的强援支持,今后很可能将咸鱼大翻身,到那时候,谁给谁摆架子就难说了!

    一番权衡下,他果断决定要撇清和程德兴的关系,至于张自力欠银行的贷款,继续给他办延期,如果再不行,顶多再给他追加一笔贷款,不怕他不心软!

    看到杜行长有意无意地拉开和程德兴的距离,陈明远暗暗好笑,却也没点破,毕竟张自力今后想在江口市立足,和银行的关系还是得做好的,没必要多树敌手:“杜行长,这儿的酒水不错,等会一起喝几杯?”

    杜行长喜上眉梢,直叹对方的善解人意,连声说好:“小张,刚刚我说话重了点,但主要还是为你考虑,你可别放心上啊,要是消不了气,等会我自罚几杯好了。”

    如果换做往常,张自力十有**是要冷嘲热讽了,但似乎这些日子来的遭遇对他的感触影响颇深,迟疑片刻,含笑答应了下来。

    陈明远对他的改变看在眼里,清楚他的心性已经有了长进,懂得审时度势、不再傲慢轻狂了,毕竟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想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得会合纵连横!

    他瞟了眼惶惶不安的程德兴,轻笑道:“程公子,刚才你提醒自力要提防麻烦是吧,那我也投桃报李,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到了,当心栽了跟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见程德兴面露困惑,陈明远和他擦肩而过的刹那,悠悠道:“听说今天傍晚,警方刚刚捣毁了一个地下赌场,有传闻说,这赌场似乎长期受到某些保护伞的庇护,程公子,你的父亲是公安干部,不知道对这事清不清楚呢?”

    说完,他没理会程德兴惊恐失色的脸色,和张自力信步往里走去。

    赌场被捣鼓了……

    程德兴惊吓得心脏骤停,面色如土般的难看,想到这两年自己给赌场通风报信换取孝敬好处,一时间如坠冰窟窿,手腕一抖,高脚杯滑落而下,跌在毯子上,鲜红的液体染红了布料,极为的刺眼……

第101章尴尬的艳福

    提供那家地下赌场和程德兴权钱勾结消息的自然是魏侦探,而委托沐恬郁找人捣毁这家地下赌场的人自然也是陈明远,因为他明白,不把程德兴彻底做掉,这件事就没可能完结。

    和对待杜行长的态度不同,即便这次程德兴畏惧于肖楠的权势暂时退避,但难保日后还会不会心怀叵测,毕竟他和张自力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必须有一方要被扫出局。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任何心慈手软都要不得!

    而且作为同族子弟,看着张自力被欺压到这地步,要是不以雷霆手段还击回去,不止程德兴、杜行长,包括肖楠、沐恬郁等人,都必定对自己和张自力抱以轻视,同族之间的颜面往往休戚相关,一人的事就是整个家族的事,哪能分得泾渭分明呢。

    张自力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没有干涉陈明远的处置手段,并且看着他抛出一招又一招的杀手锏,内心再次震撼骇然,这样的心机权谋,怕是连家里的老爷子和陈国梁都得叹为观止了!

    回想自己曾经对这表弟的藐视,张自力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已经把自己远远的甩在了背后,有如此超凡的能力,确实当得起扛起家族发展的重任,再有杨休宁这些年来的劳苦功高,以及母子俩的胸襟和气度,大房之所以会争不过二房,又何止是陈、张两姓的一字之差呢。

    不过懂道理是一回事,这些话,张自力肯定是不会坦白直言的,按照肖楠的提示找到休息区,就进了其中的一间休息室,然后径直推开阳台门,来到了宽敞的阳台上。

    陈明远静静跟上来,站在他的身旁,面迎着夜色繁星,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已经是寒冬腊月了,但南方的气候依然温暖适宜。

    “过年……我就不回去了。”

    许久后,张自力道出了自己的选择:“接下来的事务会比较忙,无暇分身。”

    陈明远点点头,知道他已经改变了心意,至少对回家没那么抵触了,接下来还是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去磨平隔阂吧。

    “带烟了没?”

    陈明远摸摸口袋,空无一物。

    张自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根过去,自己也叼起一根,用火机点燃后,迟疑了下,主动伸过去帮他也点了。

    “你和舅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跟你说谢字的。”

    张自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显然骨子里的骄傲让他还难以拉下脸说软话。

    陈明远了解他的脾气,笑道:“我也没指望你跟我道谢,也没抱着什么以德报怨、以德服人的烂主意,无非看在我们是同宗一脉,三叔和我妈又不好直接插手,只能由我代为分忧了。”

    张自力苦笑道:“那真是太难为你了,我也该感到荣幸,还好我身上还有点陈家的血脉,否则没被你赶尽杀绝就不错了。”

    看似是揶揄,但任谁都听得出这是玩笑话。

    “不过你放心,后面的事,不需要麻烦你一丝半点了,即便我真被人装进麻袋抛尸大海,那也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张自力的神色再次变得决然:“我说过了,我不会贪家里的半点好处,没有你们,我照样可以自力更生,而且活得很好!”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肖楠的名片,看都没看,直接狠狠撕烂,丢在了角落。

    陈明远就笑:“你哪怕要表明心志,但也不至于把名片给撕了,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好意,而且又都在一个地方,要是回头他联系上你,那多失礼。”

    “他是卖你的人情才给我的,我的脸皮还没那么厚。”张自力咂咂嘴道:“哪怕以后我要跟他再有联系,那也得靠自己的面子向他索取。”

    陈明远莞尔道:“好,有骨气,我拭目以待。”

    张自力转身看着他,道:“我也拭目以待你的成绩,但愿你能像外公他们说的那样,功成名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还是难成大器,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抢家主的位置,我们家的香火既然要延续下去,就不能交到庸人的手上,亲兄弟也不例外。”

    “话说得还是这么刺耳难听,当你的表兄弟可真不容易。”

    陈明远摇头失笑:“不过听你说得这么雄心壮志的,我还真有点压力了,但压力也是动力的来源,有你在背后追赶着,想不上进都难。”

    “总之,大

    家共勉吧。”

    陈明远扬起了手心,张自力犹豫了下,也抬起手和他击了下掌,发出了脆耳的声响。

    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我先回去了,这种场合不适合我待。”张自力捻灭了烟头,转身拉开阳台门,想了想,又道:“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下次你要是再来,我再去接你。”

    陈明远点点头,看着他昂首阔步地离去,感慨似的叹了息。

    但愿张自力今后的发展能一帆风顺吧。

    老爷子终究是天年不久了,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直到老爷子离世的时日,未来留给陈家争权上位的有利形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年光阴,要在这几年内,让家族在华夏权力版图中占据得天独厚的地位,每一个族人都必须承担起一定的责任,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建树。

    如今陈家二代中,除了暂时被冷藏的陈晓梅和张荣贤,三叔和母亲,以及小姑和小姑父都做得不错,外围还有岑瑞文、陆柏年等人的支持,只要能保持目前的优势,力争上游,同时由老爷子通过最高首长的关系,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发展空间和便利,那陈家迟早会壮大为参天大树!

    到时候,任何人都休想再动摇!

    而家族如果要长远发展,单凭这些还远远不够,除了继续招揽扶持嫡系成员,对三代的栽培也刻不容缓。

    自己的情况倒不需要太操心,但其他人就难料了,毕竟堂弟陈明柯和表妹夏豆豆都还年龄尚小,对他们委以重任根本不切实际,如此一来,家族三代中几乎就只有自己在孤军奋战了,这对自己还是家族的长远发展很不利,一个大家族想屹立不倒,就绝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箩筐里!

    所以看来看去,直系血亲中,目前也只有张自力有些希望,当然,这得以张自力洗心革面后的表现来判定。

    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任意妄为,还是及早扫出家门、避免内讧来得好。

    因此,陈明远确实有想法,希望张自力能在南方有一番成就,今后能够独当一面,给家族和自己的发展带来可观的助力。

    而且如今中海大致已经被陈家掌控了,张自力这时候回去也难有什么出头之日,与其和族人挤占为数不多的资源空间,倒不如继续留在岭南省发展,天高海阔,足够他施展拳头,开拓出一片新天地了。

    要知道,若干年后的南方利益集团,几乎壮大到了足以和传统的北方系、中海系分庭抗礼的地步,如果这时就能安插一个心腹成员进入这个利益组织,长久来看,总是一大利好!

    一念至此,他不由想到了华裕集团、肖利民、肖楠父子,还有沐恬郁的家族,从眼前的迹象看来,这些人大约就是未来南方利益集团的中坚力量了!

    不过多想无益,现阶段该做的,无非是多建立起一些情谊,没准日后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抽完烟,陈明远正想再回去叙谈几句,忽然听到外面的房门被拧开,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了一阵焦躁的女声:“这些航班三天两头延误,真是要害死人了……我定制的那件晚礼服准备好了没?”

    “在这里,总裁。”

    “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我换下衣服就出去。”

    “好!”

    旋即房门被迅速关上,对话和行动都是雷厉风行,迅疾得让陈明远都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后,才醒悟到对方是要在这里换装了!

    由于两人刚才进阳台只是拧开了门,帷幕帘布还掀开过,所以从里面看来很难发觉到阳台门是敞开着的,而且那女的估计又是行色匆匆,也没空留心观察这些,听着悉悉索索的衣料轻响,就知道对方已经开始脱衣换装了!

    陈明远的头皮就硬了,这倒好,自己出声提醒也晚了,指不定人家就得把自己当色狼报警了,左右为难下,他就想轻轻带上阳台门,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听见,等对方离开了再溜出去,但才刚握住门把手,一阵夜风从远方骤然拂来,将帷幕帘布吹得荡漾而起。

    一刹那,陈明远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看着面前那个女人侧身面对自己,正举着双手把那件纯白内衣脱下来,仅存在身子的只剩下单薄的内裤和胸罩了,由于腰身挺直舒展着,使得身段曲线被勾勒到了最大的程度,蕾丝胸罩的挤压下,胸前露出的丰满雪白,巍巍颤颤、浑圆高挺,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102章冷若冰霜

    两世的阅历和坚定的心性,让陈明远面对绝大多数事物都可以保持冷静,但在如此突兀尴尬的情况,亲眼目睹一个年轻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在脱衣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几秒的错神,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那寸白皙如雪的肌肤和丰满之上!

    房间有些昏暗,月光投射进来,把她的肌肤映照得仿佛婴儿般的细嫩光滑,又隐隐透出绸缎般的亮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如麝芳香,是一种略微鲜甜又不会腻人的薰衣草清香。

    上帝作证,这样近乎黄金比例的**在陈明远的印象里可谓是绝无仅有,丰硕雪腻的**、盈盈一握的纤腰、滚晕挺翘的臀瓣,让人看得目眩神迷,特别是女子的衣物此刻几乎被剥得精光,玉体只挂着那少得可怜的布料,几乎是一览无遗,洁白光滑的**不带任何瑕疵,宛若精工雕琢的羊脂白玉。

    那名女子刚把内衣脱下,冷不防一阵夜风从外面席卷而来,心头一凉,忙转头看去,登时也傻了眼,高挑的身子近乎一丝不挂地僵住了,那张俏媚的脸庞写满了惊讶,完全呆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料到房间里竟然还有人,还是一个男人……

    当帘幕布被风吹得高高飘荡而起时,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凝固……

    一秒后,女子的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了下,陡然发出一声高分贝的惊呼声,连忙用刚脱下的内衣护住了胸腹,但转念想到空荡荡的下身,连忙探手去拿准备更换的晚礼服准备遮住身子,却忘了脚上还穿着高跟鞋,一个不当心就崴了下脚,痛得半跪在了地毯上,一手搭着沙发,倒吸着凉气,却没顾及到背部完全呈露在了男人的视线里,再加上她那半跪半蹲的暧昧姿势,臀部极度挺翘紧绷了起来,从背后望去,迸发出的视觉冲击力无疑是震撼性的。

    最要命的是,她此刻下身就穿了件单薄的蕾丝内裤,从陈明远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她修长双腿中间的那片沟壑……霎时间,直觉得喉咙好像被卡主了一样,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总裁,您怎么了?”

    女子本想惊呼,忽的听到关门声,转头一看,帘幕已经重新挂了下来,而阳台门也被关上了,那名男子则消失无踪,细细一看,发现他正站在阳台上。

    眼看门外还在不断询问,女子惶乱的心境反而渐渐平复下来,回忆起那人衣冠楚楚的装扮,难保不是今晚宴请的宾客,迟疑再三,咬咬牙,回应道:“没事,阳台门没关紧,飞进来一只猫头鹰,已经赶跑了。”

    陈明远原本都做好‘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准备了,没想到那名女子倒是挺识大体的,为保自己的清誉没有声张,只是听到‘猫头鹰’的挤兑,不禁苦笑连连,也不知道等会该如何脱身。

    凝耳静听,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只能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了片刻,阳台门霍然打开,携带着凌厉的劲风,陈明远只觉得脊梁骨发麻,暗自一叹,只能转身面对汹涌的怒火,但当看清对方的容貌时,仍旧为之一怔。

    刚才匆忙之间,没来得及细看,如今女子就近在咫尺,又有城市灯火的照耀,顿时清晰了许多。

    眼前的佳人面目姣美,浑身上下既徜徉着妙龄少女的靓丽,又有几分成熟韵味,一袭黑亮长发随着冰蓝色的长裙晚礼服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徐徐生姿,鹅颈上还挂着一条流光溢彩的钻石吊坠,但这些都无法掩盖她绝佳的容貌,轮廓分明的瓜子脸,乌黑明亮的丹凤眼,红润而小巧的嘴唇,无一不是精致动人,但此刻,这张俏脸却充斥了满满的怒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见他还在直勾勾瞧自己,女子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未免领口的春光乍泄,就用双臂环抱住,眯着冷芒闪烁的眼睛,从牙缝间吐出话:“是不是还没看够?”

    陈明远收敛目光,无奈笑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在这里看夜景,没想到有人会进来,当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在……”

    女子的脸腮忽然涨红,几丝红潮从她的脸颊浮现出来,立刻染红了大片,甚至朝着脖子的肌肤蔓延开来,露出了羞愤的表情。

    陈明远愁着脸苦笑道:“我知道这挺巧合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希望看到你……”

    “够了!”

    女子原本努力压制怒火看他有什

    么狡辩的,但看到对方说不希望看到,还露出一脸的无辜样,当即怒从胆边生,用森冷如刀锋的目光剜着他,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宴会的宾客。”

    “废话!要不是看你是宾客,我早叫人了!”

    女子俏脸含煞,想到平白无故被人看光了身子,她就气得牙直痒痒,又端详了下陈明远的样子,蹙眉道:“你哪家公司的?”

    陈明远有些不耐烦,但谁让自己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呢,只得如实回答:“我从东江省来的,东江有线台的代表,来这和华裕谈个项目。”

    “就是你!”

    女子面带惊色,见陈明远点头,深吸两口气,似乎是在压制怒火,同时考虑着对策。

    这时,门外又响来催促声:“叶总,您打点妥当了没,客人们等了有段时间了。”

    “我知道了,这就出去。”

    女子侧脸答复了句,然后又用凌厉的目光扫向陈明远,沉吟片刻,咬着银牙道:“等会我再找你!”

    听外面一直唤她叫总裁,又看对方似乎知道自己这号人,陈明远心里一动,试探道:“你该不会就是……”

    女子没理他,径直转身便走,但可能刚才崴到了脚踝,吃痛之下,一个没踩稳,险些再次跌倒,好在陈明远手疾眼快,赶紧去搀扶了下,当握住那寸纤细如柳的腰肢时,只觉得酥软滑腻、弹力惊人,触感说不出的**蚀骨,下意识地就揉了下,但转眼面对她冷若冰霜的煞脸时,立刻放开了手。

    “流氓!”

    即便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但连续遭到轻薄,她就算脾气再好也难忍下这口气,尤其看对方又是一脸的无辜无奈,好像吃亏的反倒是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再次迸发了出来,但顾忌到场合和身份,只能生生忍了下来,气急败坏道:“你先在这呆着,等我出去了再走!”

    显然她在担心跟一个陌生男子一起出去会惹来流言蜚语,搞得自己脸面无光。

    陈明远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就点了点头。

    看着女人愤然离去的身姿,陈明远摇头直叹气,自己也够衰的,偏偏撞上这样的糊涂桃花劫,还被这位传闻中的女强人冠以了流氓头衔,看样子,这段梁子算结下了。

    …………

    又在休息室抽了根烟,陈明远才回到宴会大厅,这时候,那位女强人正在台上做着庆典致辞,看她此刻在灯光聚焦中从容华贵的笑颜、以及自信干练的风采,很难想象几分钟前她那张几近扭曲的怒容。

    “喂,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沐恬郁走过来招呼了声,朝台上扬了扬下巴,道:“喏,看见了没,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板,漂亮吧?”

    陈明远摸了摸鼻子,不由想起了她白皙曼妙的**。

    沐恬郁以为他心动了,笑道:“不过看看就好,别有什么非分之想了,作为兄弟,我诚心忠告你一句,没什么事,最好不要惹她,真把她惹毛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他一脸的心有余悸,陈明远微微侧目,能把狂傲叛逆的沐大公子震慑到这地步,看来这位女强人确实有一手铁腕。

    女强人的演讲极富感染力,当讲话结束,立刻赢得了全场的掌声,然后就徐徐走下台阶,只是右脚迈得有些吃力,似乎是受了伤。

    但她的神色始终平静如常,行走间,和现场的宾客寒暄问候着,显得仪态款款、谈吐大方,直到望见沐恬郁在朝自己挥手,目光所及,瞥见了那个‘流氓’时,芳容登时覆了一层阴霾。

    “叶姐,瞧,人我给你带来了。”

    沐恬郁丝毫没察觉到异常,介绍道:“他就是东江有线台派来谈判的代表,也是这次招标项目组的副组长,挺能干的一个人。”

    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陈明远无声地笑笑,心照不宣道:“你好,我叫陈明远。”

    女强人暂时没反应,瞪着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看得连沐恬郁都有些犯嘀咕了,这才初次认识,怎么搞得苦大仇深似的,只好提醒了声。

    女强人扬了扬柳眉,转瞬间,就露出一抹‘优雅亲切’的笑容,伸出芊芊玉手:“幸会,我就是华裕集团的总裁,叶晴雨。”

    陈明远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柔荑,刹那间,只觉得有无数寒冰利剑向自己扑面而来。

第103章惊变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陈明远就被请到休息室,和叶晴雨商谈合同细节。

    沐恬郁候在一边,看看在审阅协议书的叶晴雨,又瞅瞅在喝咖啡的陈明远,忽然打了个哆嗦,嘀咕道:“怪了,怎么总觉得这房间冷森森……”

    别说,连陈明远都感觉到了,光是看着这冷若冰雪的女强人,就周身泛凉,跟一块冰雕似的,而且从见面的客套后,叶晴雨就没用正眼瞧过自己,偶尔的几次照面,都绷着一张冷脸,如果眼神是刀,陈明远怕是早已万箭穿心而亡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自己不去理会便是了,虽然是有些理亏,但陈明远还没闲到自讨没趣,看都看了,总不能自己脱光再给她看回去吧?

    叶晴雨貌似在全神贯注看文件,但余光偶尔也会瞟陈明远两眼。

    平生头一次被异性看光了身子,偏偏又发作不得,这股滋味,挠得叶总裁一阵胸闷气躁,尤其看这流氓还在泰然自若地品着咖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占完了自己的便宜,竟然还敢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沐恬郁在场,她都恨不得把高脚杯中的红酒泼过去了!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知道那很可能是误会,但她就是对这家伙的态度很不满意,连起码的歉意愧疚都没!

    在商场上,她从来都是冷静睿智的狠角色,几乎任何艰难险阻,她都有办法迎刃而解,从未吃亏,惟独这一次,她却实实在在吃了回哑巴亏,堪称人生的奇耻大辱!

    “来日方长,这笔账总有机会讨回来!”

    叶晴雨恨恨地想到,脸色依然冰冷,把协议书往茶几上一搁,不咸不淡道:“看完了,条款内容我没其他意见,就想郑重申请三点要求,而且必须写进正式合同里。”

    陈明远笑道:“但说无妨。”

    叶晴雨拿起红酒杯轻轻摇晃了下,片刻后,冷声道:“第一,经营权既然只允许给我们二十年,那二十年后,我们有绝对的优先续约权,而且这二十年里,双方都没有单方面解除合同的权力。”

    “没问题。”陈明远干脆道:“但我有言在先,如果贵公司在经营上有什么问题,触犯了国家的法规和合同的条款,在我们提出三次整改要求后,贵公司没有及时改善,我们会无条件收回经营权。”

    “我们能出什么问题,华裕开门经营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正正当当做合法买卖的。”叶晴雨冷哼了声,道:“我就怕有人会故意给我们找茬,要知道,跟你们这些国营单位打交道,难就难在你们奉行的那一套官僚主义,官字两个口,不都是喜欢表面说一套,背后做另一套嘛!”

    “我不是指你们有线台,但他们的主事人那么多,难保其中不会出现居心叵测的奸猾之徒。”

    她把最后一句话咬字咬得格外重,陈明远就皱了皱眉,都说女人心眼小,自己也道歉也让步了,却还紧抓不放,借着公事挤兑自己,就实在有些过份了,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既然叶总对我们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长期合作呢?”

    沐恬郁见两人唇枪舌战、剑拔弩张的,当即闻到了硝烟火药味,见叶晴雨还想争辩,忙圆场道:“嗳,这只是沟通交流下,没必要这么动真格的嘛,叶姐你不是常提点我要和气生财嘛。”

    叶晴雨瞪了他一眼,才跟人家认识多长的时间,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过悉心一想,自己也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在商言商,只要能拿下会所的经营权,就万事大吉了。

    毕竟,来年她的商业扩展计划很大程度上还得指望这家会所,关键时期,链子掉不得!

    压下火气,叶晴雨又看了眼四平八稳的陈明远,禁不住一阵憋屈,自己一个大财团的老板,此刻却得受这流氓的窝囊气!

    “ok,我们就事论事,不扯其他的。”叶晴雨揭过了这话题,伸出两根青葱细指,道:“第二点要求其实就是第一点的延伸,我们接受你们台的监督和指导,但必须在合理范畴里,超出合同和法律之外的无理要求,我们有权利拒绝,而且我们经营会所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不希望受到政府太多的干涉。”

    既然对方息事宁人了,陈明远也见好就好:“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台肯接受你们占合资公司的绝对控股权,就是希望让会所从体制里剥离出来,不必受到上面太多的影响,你也该清楚,再过不久,我们省的广电系统就将重组改革,到时候上面的人事变动会比较大,我们台为这项目辛

    苦了那么久,自然不希望前功尽弃。”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相互信任是合作的前提基础,只要叶总肯相信我们的原则,我们自然会相信贵公司的操守。”

    叶晴雨有些惊疑地看着他。

    回来之前,她曾经打听过陈明远的资料,得知是个刚入社会一年多的职场新丁,不免有些轻视,甚至还觉得有线台的诚意不够,竟派了个菜鸟来跟自己面谈。

    而且那尴尬的邂逅后,她深觉得这家伙纯粹是无耻好色的登徒子,就想趁机会‘报复’下陈明远,顺便多争取些好处来,却不料,几个回合下来,陈明远不仅应付自如,还能准确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简直就像是一个谈判的老手,饶是自己都占不了便宜!

    难不成这流氓真有些本事?

    叶晴雨闷闷地想着,但很快打消了这想法,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流氓会有可取之处呢?可笑!

    整理下情绪,叶晴雨抬起了第三根玉指:“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会所的商标名称权必须由我们一直保有,你们没权利分享和索取!”

    陈明远不由暗暗感叹,看起来,这女强人能有今天这份身家成就,确实有过人之处,竟能一眼捕捉到商机中的关键要害。

    或许会所的商标名称在很多人看来,无非是个表面功夫,只要好听就行,回头人家想要,索要些补偿费就是了,但实际上,这里头的学问大得很,甚至可以说,一个优质的商标足以价值连城!

    拿可口可乐举例,即便他们在全球的工厂一夜之间全毁了,但第二天也有得是大财团银行肯借钱给他们周转,说到底,看中的无非是人家的品牌价值,只要可口可乐这个商标继续被持有,除非世界末日,任何事物都休想阻挡不了他们赚钱的脚步。

    叶晴雨之所以坚持要持有会所的名号,自然也是基于这种考虑,试想一下,只要会所真的大获成功了,那会所名号几乎就是一个无限升值的品牌,不管经营权会不会被收回去,只要名号在手,他们大可以找其他场地另行开张,风险大大降低,而且还可以在其他城市建立起分号,完全不受有线台的约束!

    “只要你们能答应这点,我们立刻签合同开始动工。”

    叶晴雨又蛊惑了句,在她的设想里,像陈明远这种年少得志的人,肯定是急于立功表现的,哪会考虑得那么长远,等到合同签好,他后悔也迟了,没准还得遭到领导的训斥。

    可惜,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

    陈明远不假思索地回道:“可以,但必须加上转让费和使用费,而且是逐年递增,和会所的营业额挂钩,毕竟场地设施是我们出的,你们要是想把名号拿走,总得交点转让费吧,不然我可没法交差。”

    不管会所的名号未来有没有价值,至少眼下是一文不值的,品牌的升值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陈明远显然不会在广电系统呆得太久,眼下要做的,还是尽快促成这次合作。

    当然,也不能凭白让对方占了这么大的便宜,等自己走后留下烂摊子遭人诟病!

    只要在合同标注名号的转让费和营业额相挂钩,那付出的代价就大了,华裕想独占名号就不得不三思!

    叶晴雨暗咬银牙,头次有种棋逢对手的感悟,轻松就化解了自己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还顺势扳回了局面,自己不答应都不行了。

    这流氓,除了无耻以外,还很狡诈呢!

    正想再周旋一下,她的手机响起,放在耳边听了两句后,登时芳容骤变,追问道:“你确定?”

    同时,她抬头有些复杂地看着陈明远,嗯了两句后,就挂断电话,脸现愠恼道:“你刚才还让我相信你们台,转眼就出事了,会不会太滑稽了?”

    陈明远蹙蹙眉,刚要询问缘由,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钱塘的来电,接通后,传来了朱天鹏焦急的声音:“明远,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明远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起身向旁边走去,道:“冷静点,慢慢说。”

    “还慢啊,都火烧眉毛了!”朱天鹏急得语气紊乱:“早上的时候,孙和平被纪委带走谈话了,刚才传来消息,说他以权谋私、收受了贿赂,基本确定是要被双规了,据说连会所项目都要被省里紧急叫停了!”

    听着朱天鹏的一惊一乍,陈明远的脸色闪过了阴霾,转身和叶晴雨对视了眼,她已经翩然起身,叹息道:“看来,为了避免被你们牵连,这次我得亲自出马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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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土地上,有钱不一定有一切,而有权就一定能有一切,所以有钱后要想的是怎么让自己的子孙获取权力,家族的地位才能屹立不倒。英雄始于毫末,枭雄出自乱世,风起云涌的江山画卷中,出身贵胄的陈明远被家族寄于厚望,期盼他有朝一日能带领家族荣登豪强,最终却不堪重负而叛逃离去!时过境迁,当他见证了家族的衰亡,最终在得知母亲自杀的那一晚幡然醒悟,重生一世,当人生的岔路口再次摆在眼前,他将如何抉择?都市为主、官场为辅,立志打造一篇豪门崛起的恢弘大戏!书友QQ群:11o75914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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