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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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意》
文/陈惜
2016年6月13日
a市的名媛闺秀中,谢柏仪是把旗袍穿得最有温柔味儿的,却也是脾气最骄矜的。
——序
小厅里亮着橙黄的光,中间有一张牌桌,每一方位置上坐着的,皆非富即贵。
这当中最瞩目的,是招财神位上的年轻女人。
五官精致漂亮,玲珑的身段被一袭定制的立领黄金缕旗袍包裹着,七分袖的长旗袍,简约而时尚。
露出来的肌肤则像雪一样的白,在这旖旎的灯光下,似乎透着茕茕的光。
她懒懒的支着下巴,明眸轻垂,凝神沉思。
而脚边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犬,毛色黑亮,闭着眼,正在困觉。
上家扔出一块牌,“三条。”
女人抬眼,眼波流转,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杠。”
她在麻将堆里捡回三条,白生生的玉手一晃,从尾部摸回一张牌,也不看,轻轻的来回摩挲了两遍,眯着眼睛笑起来。
“杠上花,胡了。”她推倒牌面,单调幺鸡,自摸。
众人倒了麻将,摁了下按钮,桌上的牌自动落了下去,机子哗哗作响。
她左手边的女人叼着烟,笑道,“得,我这个月的工资输精光了,你今儿手气不错嘛。”
女人不置可否,“还成,手顺。”
另一幅洗好的牌升上来,掷了骰子,一边取牌,一边闲聊。
“前段时间你二哥结婚,新娘子怎么换人了?许家的二小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就是,听圈子里的人说,你这二嫂可是麻雀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当真?”
“不能吧,婚礼那天我可见着了新娘子,那一身高贵典雅的气质哪儿能是寻常人家养得出来的。”
女人不慌不忙的理牌,笑道,“嚼我们家的舌头根子?这些话还是别讲了,提醒你们一句,我二哥那人最是护短了,小心祸从口出。”
闻言,那三人面面相觑了眼,其中一个说,“我们这不是好奇得要命嘛,算了,就知道从你嘴里边打听不出什么。”
她丢了一块没用的牌,淡淡开口,“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不懂?”
下家碰了牌,笑嘻嘻的,“可惜了,咱们a市的黄金单身汉又少了一个。”
“欸,就是这么个意思!谢梁温许四个大家族,只剩下梁宴清、温长廷和许景行三个。不论是长相还是气度,他们可都是男人当中的极品。但这里面呢,温长廷只是个养子,许景行年纪小了点,算起来,梁宴清倒是最出挑的。”
“我可打听好了,这位梁先生就这阵子回国,他一向都喜欢肤白胸大腿长的女人,动心的可要抓紧了。”
女人又胡了一把牌,在她们的羡慕调侃中,不紧不慢的说道,“谁也不准打梁宴清的主意。”
有人好奇,“为什么?”
她淡淡的睨了她们一眼,“他是我看上的男人,没有人可以跟我抢。”
三人同时噤了声,她们虽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是和百年传承的谢家相比起来,仍是微不足道,不知矮了人家多少截。
而眼前这位,便是谢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几乎被宠上了天,看上去温婉毓秀,其实性子乖张,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点不担心闯大祸。
她最爱的便是麻将,能够出现在这张牌桌上,她们前前后后可花了不少功夫,就是想跟她打好关系。虽说平时说说笑笑倒也不拘谨,但是也真的不敢惹她不痛快,现下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不再提梁宴清了。
谢柏仪又赢了两圈,实在没劲儿,她推了牌,“不打了。”
像心有灵犀似的,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黑熊犬睁开眼睛,面目凶悍,威风凛凛的守在她旁边。
谢柏仪拿了手袋起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分外吸引人,同样是女人的她们也看得眼睛发直,一时被摄了心魂。
方才抽烟的女人率先回过神,叫住她,“柏仪,一起去吃宵夜?”
谢柏仪没回头,“算了,我明儿一早有课,熬不得夜。”
说完,她踩着水晶鞋摇曳生姿的走了,那只壮硕的黑熊犬亦步亦趋跟在身边,倒有几分美女与野兽的意思,回头率百分之百。
谢柏仪目不斜视,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她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温柔雅致。
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没办法,谁让她骨子里生就了端庄温婉的气息,即使性情再刁蛮不讲理,也掩不住这天生的温柔味儿。
出了会所,一辆宝石红的法拉利停在面前,谢柏仪走到驾驶位,抬手叩了两下窗户。
司机小何降下车窗,询问,“三小姐,怎么了?”
谢柏仪笑,“我自己来开,今天回学校,你打车回家。”
小何扯着脸皮子笑,“不行的,您前两天酒醉后把车开到了河里,被夫人扣了驾驶证,要是碰到交警就麻烦了。”
谢柏仪拧眉,“我不是跟你商量。”
小何犹豫,“三小姐……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我送您回学校为好。”
谢柏仪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不听话的司机。”
眼见着这位小祖宗发了火,小何心悸,顺从她的意思,连忙下车。
她叫了声“西瓜”,小何立即拉开后门,黑熊犬矫健的跳进去。
谢柏仪坐进驾驶位,“行了,明儿晚上来学校接我。”
小何恭敬的点了下头,“三小姐,开车注意安……”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车子咻的一下冲出去,转了个弯,融入滚滚车流。
他懊恼的想着,等会回去又要被夫人骂了。
谢柏仪可不管这个,她此刻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梁宴清躲够了?
想起那个男人,她脑海里浮出一张极英俊的脸,俊眉、桃花眼、挺直的鼻、薄唇,每一处仿佛都是由技艺精湛的画师仔细描摹而成,没有任何瑕疵。
这张面容,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日日夜夜出现于谢柏仪的梦中,清晰而深刻,不可磨灭。
没错,谢柏仪喜欢梁宴清。
哦,她可不是因为梁宴清长得好看才喜欢他的,她没那么肤浅。
她喜欢他,是因为这个男人占据了她年少时期的大半岁月。
所以当一满了二十岁,她就兴致冲冲的对他表明心意,不过梁宴清可真没劲儿,转天便消失得不见人影。隔了一个周,她才从二哥嘴里得知,这人去了美国,归期未知。
呵,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是什么道理?
四年了,他终于舍得回来了。
谢柏仪倏地轻轻翘起嘴角,也好,反正自己还是那样的心思。
她倒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本事再躲一次?!
谢柏仪今年读研一,美院古籍修复专业,师承著名古籍修复专家徐崇老先生。
古籍修复听上去颇为高深,也确实伟大,保护祖国的文化遗产嘛。不过有两点要求,一是需要不厌其烦的细致耐心,二是对修复技术有极高的要求标准,精益求精。
当初她选择这个专业,谢家上下无一不深深担忧,她那骄矜的样儿能好好的学习古籍修复?倒也没有谁反对,只要这小祖宗不惹事,怎么样都行。
令大家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妮子天赋极佳,古籍修复水平在所有学生中拔了尖,甚至比得上一些年轻的专业老师,深得徐老喜爱。
不过在女学生当中的口碑就差强人意了。
羡慕的、嫉妒的、讨厌的,皆有之。
总而言之,就是不招人喜欢。
她也不屑。
谢柏仪从小被宠着长大,我行我素,无法无天。论起眼光,她更是名门千金中的翘楚,鲜少有人能让她瞧得上。她瞧不上的,自然也就懒得搭理。
另外,谢氏作为美院最大的赞助企业,谢柏仪在学校简直横着走。
她拥有一切特例。单独配备小公寓,可以养宠物,开车自由进出校园。
对此有人不服气,谢柏仪倒好,她们越是不服气,她便越是嚣张,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是性子如此,说起来,谢柏仪从来不显摆自己的身世。谢姓与生俱来,藏不住,使人忌惮。
反观男同学们,她是大家公认的女神,高高在上,趋之如骛。
美人儿,富小姐。
常年身着名贵旗袍,各式各样,繁复精致。哪怕她脾气差极,却能穿出最温柔的味儿,莫说学校的女同学,就连a市的所有名媛闺秀,也没人比得上。
在美院,她是一道充满了风情的景色,把美丽演绎到了极致。
当然,美院的男同学也很清楚,他们只能观望。能装下这美景的口袋,不知是何等人物?
而这会儿,这道美景被拦了下来。
谢柏仪挑着眉,心想着,小何那乌鸦嘴,她明儿个非得好好训训他。
未随身携带驾驶证,明摆着的违规行为。
交警肃着脸,十分严厉。
扣了车,必须把驾照拿来,才能继续驾驶。
谢柏仪眯着眼睛,“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通融一下呗。”
交警让她端正态度。
谢柏仪似笑非笑,倒也没有再难为人家,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大行,赶紧来凤凰路,具体地址微信发你。”
2.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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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许景行正睡得天昏地暗,接到谢柏仪的召唤,顿时神思清明,立马抓了车匙出门。
其实倒也不用折腾许景行来这一趟,她给家里打个电话,分分钟就能解决的事儿。
不过自从开车以来,大大小小的祸,谢柏仪闯了不少。她记得,曾经载着大哥撞了墙,百万的车说毁就毁。
这还算轻的,人没事就是阿弥陀佛。
最严重的一次,开翻了车。幸好老天保佑,再加上福大命大,只伤了腿,养了小半年就好了,但到底是吓死人。
谢家上上下下都巴不得她不碰这玩意儿,但她可一点不想被强制剥夺开车的权利,那样生活多无趣呀。
谢柏仪宁愿麻烦一些,明儿个回家悄悄拿了驾驶证,再来把车领走,这事儿就算完。
她朝着交警嫣然一笑,“扣车子也行,别急,等一会儿吧。”
她把车子开到边上,老神在在玩起手机。
半个小时过后,许景行导着航到了。
西瓜叫了两声,率先钻入车里。
谢柏仪坐进副驾驶,不忘嘱咐交警,“好好儿保管着,我明天来取,再见了。”
许景行配合她,猛地一踩油门,在交警无奈头疼的神色中,驶出老远。
他侧头看了眼她,问,“怎么回事?”
她撇了撇嘴,“驾驶证被我妈没收了呗。”
许景行明白了,笑了一声,“小何呢?”
谢柏仪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什么毛病?”
许景行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哈哈大笑。
他就喜欢她这脾气,骄矜刁蛮,却也坦坦荡荡。她虽嚣张,心思却一点不坏。
再说了,谢柏仪这一身性子,哪一样不是他们这群人惯出来的?
她扭头看他,“听说宴清哥最近回国,你帮我留意一下。”
许景行拧了下眉,“留意他做什么?”
她笑笑,“本小姐第一次告白,怎么着也不能就那样算了,甭管答应不答应,总得有个结果吧。”
许景行手上紧了紧,一瞬的事儿,他说,“行啊。”
谢柏仪点了下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
他瞧了瞧她,心中微不可闻叹口气,梁宴清到底回来了。
谢柏仪喜欢梁宴清不是一天两天,许景行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她的表白无疾而终,自然也知道,这四年以来,她从未放下。
同样都是青梅竹马,梁宴清能得到她的爱慕,他却始终站在好友的位置。
而且谢柏仪还说了,就算不是梁宴清,她的另一半必须大她五岁以上。
许景行特别不服气,老男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她非得照着这个标准挑呢?
a市的三十而未立的单身贵胄本就不多,配得上她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思来想去,总觉着吧,这只是障眼法,她就是非梁宴清不可。
实际上,抛开个人情感,许景行也不看好谢柏仪和梁宴清。
印象中,那个男人不羁过头,并不是谢柏仪能驾驭得了,她会比较吃亏。而且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不过依着谢柏仪的性子,多说无用,兴许她吃点亏就知道好歹了。
许景行倒也不是太担心,他就指望着,她有天回头。
所以他真的去打听了一番梁宴清的行程。
一个月过后。
晚上十一点零五分,谢柏仪终于结束清刻本《二十四孝图》修复项目,她揉了揉酸困的眼睛,离开工作室。
a市的八月,夜风中携裹着闷重的热气,还没有走回小公寓,身上便起了一层汗,贴着旗袍,黏黏的难受。
谢柏仪快走几步,直到进屋后感受着冷气带来的阵阵凉意,这才舒服了些。
拿出手机翻开许景行发来的短信,瞧了好一会儿,弯起嘴角。
谢柏仪走进浴室,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宴清哥,明早九点三十分,我们机场见。”
兴许是连着几天没有休息好,又或许是心情不错,谢柏仪这晚睡得特别沉。一不小心睡过头了,醒来已是九点。
她胡乱洗了把脸,一袭青色长旗袍,一双平底尖头单鞋,带上西瓜匆匆出门。
从学校到机场,起码半个小时。
谢柏仪发动引擎,一路开得飞快,半分不敢耽搁。
车子驶进车位,稳稳停下。谢柏仪抬手看时间,九点四十二分,她拧起秀眉,急忙抓了手袋下车,疾步往大厅走。
刚走了两步,她蓦地停下脚步,目光笔直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一身挺括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倜傥风流,极尽尊贵。
四年未见,梁宴清似乎一点没变,刀刻的五官,一眉一眼,俊美无比。
不对,岁月给他添了几分成熟,不动声色的积淀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味道。
谢柏仪忽然眼睛发酸。
这一同时,梁宴清也看见了谢柏仪。
他有些恍惚,四年不见,这丫头出落得更加的美丽。袅袅婷婷站在那儿,就仿佛是一道会说话的风景。
依稀间,耳边响起她轻软又肯定的一句‘我喜欢你’,梁宴清一晒。
四年了,她应是弄明白了。
他眯起眼睛,大步走过去。
梁宴清揉了把谢柏仪的发顶,笑道,“来接我?”
谢柏仪片刻怔忪,他掌心的温度存留在头顶,柔软极了。她微微仰着脸,瞪着他,不太高兴。
他耸耸肩膀,旋即投降,“好吧,宴清哥向你道歉。”
她撇了下嘴,“你指的是哪件事?”
他挑起一边眉头,“两件,出国和回国都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
谢柏仪不满意,“就这样?”
梁宴清叹口气,“柏仪,我的确太忙了。”
四年前,梁氏珠宝隐有衰没趋势,在新世纪迅猛发展的当口,稍有不慎,百年积淀的祖业便极可能毁于一旦。
出国寻访求师,是早就定下的事情。而为了陪谢柏仪过完二十岁,梁宴清特意买了她生日第二天的机票。
没有告诉谢柏仪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打小便黏他,若是听说他要长时间离开,不知得哭闹成什么样儿。另一个,指不定这丫头脑门子一冲动,便要跟着他一块儿出国。毫无疑问,她做得出这事。
可他此番不为享受,必是四处奔波,其中还有许多不定的挫折。
她从小被大家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身娇气,哪儿受得了那份苦。
再说了,他也舍不得。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丫头偏偏在二十岁生日这晚告诉他,她喜欢他。
时至今日,梁宴清仍然记得当时的感觉。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温柔的挂在天边。墨色的夜空如一匹绸布,缀满了宝石般的星子,熠熠生辉。
她穿着水红的旗袍,身段玲珑,凹凸有致。两截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像玉一般光洁,引得人遐思无限。
不过梁宴清可没一点旖旎的心思,在他眼里,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像妹妹一样。
所以当谢柏仪红着脸蛋表白时,梁宴清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看来是喝多了说胡话。
她顺势抓着他的手,再一次重复道,“我喜欢你,宴清哥,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那年梁宴清28岁,他看着眼神痴痴的谢柏仪,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连爱情是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却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
当然,梁宴清十分清楚谢柏仪的脾性,他要真直截了当拒绝她,那她就越是得反着来。不若什么也不答,冷一冷,等到她大些了,遇见心仪的男人,这事儿便了了。
原本一开始,梁宴清打算到了国外,再告诉她出国寻师学艺的事情。经此一遭,为了避免尴尬和难堪,他打算缓缓。
没想到一缓,事情忙起来,便渐渐抛在脑后。
四年以来,以美国和法国为主,梁宴清在各个国家奔走。他寻找隐世的名匠学习珠宝制作技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只为了极尽可能在珠宝本身之上诠释极致而奢华的美。
功夫不负苦心人,如今梁氏珠宝旗下数位泰斗级别设计名师坐镇,再加上未来继承人梁宴清不断推陈出新,已然成为国内奢侈珠宝品牌中的巨头,并且在国外获得风评颇好的知名度。
梁宴清选择这时候回国,正正是大好时光。
说起来,其实在回国之前,他就想着第一个要见的人是她。
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打听了他的行程,主动出现在跟前。
他不否认,偶尔有一瞬,怪想她的。单单是出于多年“兄妹”感情,他习惯了她跟在身边,无关男女之情。
梁宴清回神,瞧着她满脸不痛快的神情,含了笑,“说说吧,想要我怎么赔罪?”
谢柏仪终于笑了,她哼了声,“没想好,再说吧。”
她张开手臂,“欢迎回家。”
他轻轻抱了下她,然后放开,啧啧感叹,“能让我们的小公主亲自摆驾迎接,我荣幸万分。”
谢柏仪横他一眼,“知道就好。”
他挑着眉毛,无声的笑。
忽然多了一道柔和的女声,“梁先生。”
谢柏仪侧眼一看,这才发现他后侧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黑色太阳帽、墨镜、口罩,几乎将她的脸遮了个完全。
身段纤瘦,身材有料,简单的t恤、牛仔裙和帆布鞋被她穿着,亦是好看的紧。
就算不看脸,也不难让人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方才只顾着梁宴清,竟忽略了他身旁的人。
谢柏仪皱了眉头,她是什么来路?
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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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声音,梁宴清也才想起同行的还有一人。
他一勾唇,“廖小姐,经纪人没到?”
被称为廖小姐的女人笑了下,口罩朝着两边微微脸颊扯动,“车子在西河街堵着,估计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儿。”
梁宴清颔首,正好他的astonmartin开过来,于是他抬手敲车玻璃,跟驾驶室的中年男人说了两句。
然后对她道,“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柔声言谢,对着谢柏仪轻轻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黑色的车子发动,里面的女人取下墨镜,回头深深看了眼那抹青色的窈窕倩影。
她很困惑,她是什么人?
而谢柏仪却把心底的困惑问出口,她漫不经心的解开车锁,“她是谁?”
梁宴清打开副驾驶,“公司刚签下的品牌代言人。”
他坐进去,说了个名字,“廖梨均。”
谢柏仪想了想,脑海里渐渐浮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她绕到另一头,坐进驾驶位,“那个著名女影星?”
梁宴清说,“是。”
廖梨均,时下当之无愧的票房女王,集精致的面容、美满的身段、精湛的演技于一身,微博粉丝高达五千万,具有强大的号召力。
最重要的是,廖梨均的气质形象与梁氏珠宝的奢华时尚相得益彰。国内女星中,经过千挑万选,她是最能够完美诠释梁氏珠宝璀璨的那一个。
谢柏仪扣上安全带,又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脱下西装外套,身上是一件白衬衫,梁宴清的皮肤极白净,倒有些白衣胜雪的味道。
他说,“在飞机上碰巧遇见了。”
谢柏仪“哦”了一声。
梁宴清扯了扯领结,顺手把外套仍向后座。
正在休憩的西瓜被惊醒,汪汪叫起来,它支起两条腿探到前面。
谢柏仪喝道,“西瓜。”
西瓜立马不动了,闭上嘴巴。
梁宴清反应过来后,扭头对上面目凶悍的黑熊犬,他笑出声,“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
西瓜是他们一起捡回家的。
彼时谢柏仪读高三,因为头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毒西瓜”事件,她脑子一热,非要自己种来吃。
梁宴清最没有原则,在城西开发区边上买了块沙土,当真请人打理出一块西瓜地。到了七月份,碧绿绵密的藤叶中长着一个又一个硕大的西瓜,成熟了。
有天深夜,谢柏仪下晚自习,她要去摘瓜。
他开车接了她去,到了瓜地里,正要采摘头一个,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东西抖动了一下。
这个抖动的东西,是一只患了皮肤病的被遗弃的幼黑熊犬,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她认为这是缘分,把它带回家里,并且取名“西瓜”。
没有想到当初病弱肮脏的小东西,竟然变得这样威风凛凛,梁宴清心情愉快。
谢柏仪打着方向盘汇入滚滚车流,“没想到我能把它养得这么好吧?”
他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失笑,“嗯,看不出来我们的小公主真厉害。”
谢柏仪不置可否。
梁宴清瞥了眼,神色放松。
时光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她还是那个骄矜任性的女孩,被他捧着宠着惯着,成了生命中最自然而然的事情。
西瓜看了看梁宴清,又看了看谢柏仪,黑亮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它自觉没趣,重新缩回后座的地毯上趴着。
谢柏仪带着梁宴清去私人会所吃饭,中间接到母亲盛蔚的电话,让她回老宅子一趟,并且一再嘱咐她开车当心一些。
梁宴清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直发笑,想也知道她定是闯了不少祸。
她可没一点不好意思,挂掉电话,说,“吃完饭送你回家倒时差,回老宅子?”
他问,“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谢柏仪想了想,“差不多两年了,你回哪儿?”
“按你说的。”梁宴清好奇,他搁了筷,“跟我讲讲,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她听出他的调侃,哼了声,“我才不说,想知道自己去打听呀。”
西瓜似乎听懂了,极配合的叫了一声。
梁宴清一愣,大笑。
出了会所,谢柏仪直接把他送回梁家老宅子,车子掉头,便一刻不留朝着自家老宅子的方向驶去。
梁宴清站在原地,目送着宝石红消失。他随意把西服搭在肩膀上,不急不缓推开古老而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大厅。
沙发主位上,满头银丝的老爷子瞧着年事颇高,却精神矍铄。
两边,还有三个人。
一边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英俊沉稳,女的雍容华贵。
另一边坐着个美艳娇俏的年轻女人,涂着红丹蔻,正百无聊赖的抠着指尖玩儿。
很显然,他们正等着梁宴清。
听见门口处传来脚步声,雍容的女人一喜,脸上堆满笑,道,“回来了。”
下一秒,梁宴清便出现在这几人的视线里,他一一叫人,“爷爷,爸,妈。”
目光落到梁因身上,不由挑眉,“怎么,看不上程二?”
梁因白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当即不客气的道,“谢柏仪这么懂事儿,她舍得放你走?”
梁老爷子吹胡子,一听这话,刚消下的气瞬间又满了,“谢家丫头怎么招你了?”
梁因没敢顶嘴。
梁宴清走过去,问,“谁给她吃炸药了?”
梁母兰春说,“你妹妹也是,不喜欢程二便罢了,非得当着大伙儿的面子让人难堪。好好儿的相亲,愣是演了台杂技,这不程家老太太打电话到家里来告了一状,我们说了她两句。”
梁父梁国刚倒不以为然,“年轻人开点玩笑,无伤大雅。”
兰春皱眉瞪眼,“你就惯着吧,都是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梁国刚不赞同,“他们这辈的女孩子哪一个没有坏毛病?以谢家丫头为首,那就是要上天的脾气,可人家心性不坏,对长辈也有礼貌,我就说挺好的。”
兰春刚要反驳,还没说话,梁因便撇了嘴,“爸,您可别拿谢柏仪当例子,她那脾气,我可一点赶不上。”
“我说也是,谢家那丫头,谁家娶了都得喊头疼。”兰春顺势开口。
梁宴清一听这话,眉头微微的蹙。他心里不大痛快,下意识的维护,“柏仪就是娇气了些,她挺懂事的。”
兰春一怔,精致的两道眉轻拢,起了疑。
倒是梁老爷子点头,“没错儿,那丫头懂事。宴清,我都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找时间带回家吃饭。”
梁宴清没多想,以前他经常带谢柏仪回老宅子,于是说,“好。”
梁老爷子眼里有光闪过,又说,“明儿个你带着因因请程二吃顿饭。”
这意思就是,为梁因的无礼赔个罪。
程家虽是近几年才冒出头的新贵,但不像那些暴发户似的眼界低,程家两个儿子都是有手腕有才能的男人,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老爷子的意思是,即使成不了姻好,也不得把关系搞僵了。
梁宴清应了。
梁因自知理亏,尽管心中千般不愿,也只得默默认了。她沉着脸,闷闷回了北院。
梁宴清陪着老爷子和父亲母亲说了会儿话,也回到自己住的西院,简单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此时谢柏仪将将到达老宅子,护卫打开铁门,恭敬的行了个礼。
她笑着点点头,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了进去。两边葱郁笔直的松柏不断倒退,很快,庄严古朴的老宅子显现出来。
门前停了辆眼生的雷克萨斯,谢柏仪暗忖着,二哥又买新车了?
她带上西瓜,款款进屋。
还没有走进客厅便听见母亲和伯母的笑声,紧接着,传出来一道醇厚温和的男声。
西瓜耳朵一竖,看向谢柏仪。
她摸了摸它,继续往里走。
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客厅里,只有母亲和伯母,以及一个背影陌生的男人。
戴悦首先看见谢柏仪,一脸温柔,“回来了?快过来。”
她叫了声“伯母”,问,“您和我妈聊什么这么开心?”
戴悦招手,“来看看这件旗袍,喜欢不喜欢?”
谢柏仪走过去,戴悦把图纸拿给她。
一套改良式设计的朱砂红长旗袍,绣着金凤凰,栩栩如生,光艳四射。经典而不失现代感,风采卓然。
谢柏仪的眼睛倏地亮起来,赞叹,“好美。”
盛蔚笑说,“这是程先生给你设计的,明年国匠盛典穿的礼服。”
她这才看向另一面的男人,面相周正,双目含笑,极沉稳温和的样子。
程敬颔首,他站起身,伸出手,“谢小姐,我是程敬。”
谢柏仪点了点图纸,仰头平视他,“你设计的?”
他没有收回来,噙着笑,“是我。”
谢柏仪一笑,伸出手,“我很喜欢。”
程敬轻轻握了下,放开,“我的荣幸。”
“程先生可真是太谦虚了,我可听说了,这全套宋朝织法的缂丝旗袍,就算经验丰富并且手艺活厉害的绣娘紧赶慢赶,也得花半年才做得出来呢。”戴悦说。
谢柏仪眼皮子一掀,谢家的绣娘都是祖传下来的,年纪大的经不起这份辛苦,年轻一代的又缺了些技术,怪不得要让外人来制作。
程敬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微微笑着,“谢夫人过奖了。”
他又说,“如果谢小姐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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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悦留程敬吃晚饭,他推说晚上有酒局,执意要走。
这人的皮相算不得英俊,却是一副风清霁月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度翩翩。
再一个,程家底蕴远远不够,早些年也就只是个规模一般的服装公司,可程敬却能凭着一己之力把这家公司做成大品牌,是个厉害人物。
还有最重要的,程敬三十刚出头,单身未婚,身上一点没纨绔子弟的烂毛病,生活作风正派,极其难能可贵。
戴悦和盛蔚对视一眼,满心欢喜。
盛蔚对谢柏仪说,“你送送程先生。”
谢柏仪心道,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
她面上却笑着,点头,“好。”
程敬漆黑的眸子有粲然的亮光,“那就麻烦谢小姐了。”
他再次向两位夫人告辞,然后跟着谢柏仪往外走,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车前。
谢柏仪站定了,“程先生,慢走。”
程敬拉开车门,他正要坐进去,突然直起身子,问,“我组了个麻将局,都是老手,你要不要来?”
一听这话,谢柏仪便手痒了。之前忙着修复清刻本《二十四孝图》,已经差不多一整月没有摸麻将,于是问,“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双子大厦十八楼。留个电话,到了我出来接你。”
谢柏仪说,“手机没拿出来,你记一下我的。”
她报了一串数字。
程敬存好了,发了条信息过去。
他道了再见,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离开。
她转身进屋,西瓜在门口蹲着,见此立马贴着她形影不离。
沙发上的手机有信息提示,来自陌生的电话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程敬。
翌日。
天气不算好,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要命。
谢柏仪穿了一袭嫩黄色的丝缎长旗袍,月牙袖包裹着小巧的肩部,纤细的手臂白生生的,晃眼。
那精致的眉眼,盈盈一握的腰肢,曼妙挑高的身段,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高贵迷人的气息。
程敬甫一见到谢柏仪,眼里滑过惊艳的光,不动声色的掩了,领着她进去。
牌厅里坐着一男一女,加上他们两个,正好四人。
程敬简单介绍了下,便开始掷骰子摸牌。在座的几人,都是历经牌场风云的人,一圈圈下来,直叫酣畅淋漓。
打了一下午,她输了点钱,心头却很痛快。谢柏仪许久没有找着如此满意的牌搭子,当即留了话,下次还约。
收场过后,天已黑了,程敬顺势邀她共进晚餐。
谢柏仪对他的印象不错,正好肚子也饿,便答应了。
程敬选了一家官府菜,室雅花香,菜品精致,口感纯正。一顿饭下来,谢柏仪吃得心满意足。
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很了解自己。旗袍、麻将、吃食,他似乎把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巧合,还是有意?
谢柏仪打了个问号,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反感。天知道,除了自家哥哥,以及梁宴清和许景行,她根本不耐烦旁的男人。
她想着,这倒有点意思了。
吃好后,两人出了包厢,没走两步,忽然听见一声“大哥”。
来人是程二。
程敬低头告诉谢柏仪,“我弟,程驰。”
却见她满眼漾着笑,望着一个英俊的男人,喜不自胜,“宴清哥。”
与程二一同走来的,还有梁宴清和梁因。
程敬看过去,男人长身玉立,矜贵不凡,看上去一派风流的样子。而他此时瞧着谢柏仪的神色,写满了宠溺。
他心中一凛,随即笑道,“梁先生,梁小姐。”
梁宴清也打了招呼。
说了几句,大家便客客气气告别。
今天出门时,母亲安排了小何开车。刚才过来吃饭,程敬说要送她,她便让小何先回去了。
这会儿,谢柏仪改了主意,她要和梁宴清一起。
程敬风度好,他倒没说什么,和程二一起先行离开。
梁因冷冷一声轻哼,摇曳生姿的走了。
谢柏仪懒得搭理她,极轻而短促的笑了声。
梁宴清在一旁摇摇头,甚是无奈,这两个丫头从小就不对付,大有一番王不见王的架势,按理来说不应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拉开副驾驶,“上车吧”
半道忽然一点预兆都没有的下起暴雨,声势浩大,急促猛烈。
直到车子驶进学校也没有停下来,到了公寓楼下,梁宴清熄火,他侧头,“到了?”
谢柏仪笑着“嗯”了一声,手心起了汗。
梁宴清问,“在学校住得惯吗?”
她又“嗯”了一声,心脏猛地跳起来,有点紧张。
方才一路沉默,她酝酿好了一些话,想着便很忐忑。
他察觉到了,凑过来,“怎么了?”
她略一沉吟,深吸口气,开口,“宴清哥,我二……”
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亮着的屏幕显示“程敬”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梁宴清也看见了,身子退回去,两手扶着方向盘,看向昏暗的窗外。
谢柏仪咬咬牙,摁了接听,“程先生?”
传来温和低沉的男声,“到家了吗?”
“到了,有事吗?”
“没事,到了就行,那不打扰你了。”
挂掉电话,她听见梁宴清低低的笑声,“怎么,程老大不放心?”
谢柏仪也笑了,“不是,他就问问。”
梁宴清眉眼上挑,“追求者?”
她耸耸肩,“谁知道呢!”
他想了想,自家老爷子对程家两兄弟赏誉有加,尤其是这个程老大,谈起来更是赞不绝口。
他记得几个形容词:有能力、有担当、有魄力、有野心。
再回想一下程敬看谢柏仪的眼神,蕴着一抹深深的柔情,似乎又怕吓着了这丫头,不动声色的,所以她没发现。
旁观者清,于是梁宴清又笑了两声。
外面大雨倾盆,落在车上,噼里啪啦作响。
不知怎的,她心情变得烦躁,撇嘴,“你笑什么呢?”
他斟酌片刻,道,“程敬这人不错,可以考虑。”
话音刚落,谢柏仪垮了脸,“我不喜欢他。”
梁宴清也没诧异,“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不可惜。”
他曲手敲了敲方向盘,“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说着,他从储物箱里取出一把黑色雨伞递给她。
谢柏仪接过来,握在手里。她解开安全带,迟疑了下,正对着他,“宴清哥,我有话和你说。”
梁宴清一愣,笑着点点头,“你说。”
她缓缓吐气,压住紧张,“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这话她昨天就想问,压在心底多番酝酿,终于忍不住了。
他脸庞的笑容僵住了,很快扯着嘴角,故作轻松,“这是要成心为难宴清哥?那晚你说了很多,但具体是什么话,宴清哥年纪大,记不住了。”
她眼中一沉,“说谎,你骗人。”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不骗你。”
谢柏仪哪里会依,她直直地盯着他,“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答案,别想糊弄过去,我都记着呢。”
梁宴清苦笑,这是还没想清楚吗?
他叹口气,也不打太极了,带了点警告的成分,“柏仪,这事儿不能胡闹。”
她双眼亮晶晶,“没胡闹,我认真的。”
她的双目中透着一股执拗,和不服气。
他又笑了,说,“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现在还没有体会到,等以后就会明白了。”
谢柏仪不爱琢磨这话,她问,“你喜欢我吗?”
梁宴清说,“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
谢柏仪大概懂了,她执着的,“那天晚上我的表白,你给一个准确答案。”
他叹息一声,道,“我把你当作妹妹。”
谢柏仪紧绷着的心弦断掉,上面提着的巨石落下,狠狠一砸,涌起重重的疼痛。
她很伤心。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非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明摆着受虐。
而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样失落而难过的感觉,还有些微隐隐的崩溃。
梁宴清看着情绪低落的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暴雨愈发大了,催命似的落下。
谢柏仪垂着头,眼底一片红。
梁宴清再三犹豫,叫她,“柏仪。”
她忽然抬起头,“当初你去美国,是不是为了躲我?”
他摇头,“那是早就定好的。”
她吸鼻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宴清没说话。
谢柏仪却想明白了,“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收拾好糟糕的心情,露出一个笑,叫他,“宴清哥。”
梁宴清不由松了口气,“嗯。”
她极郑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别把我当作妹妹了,把我当成女人看吧。”
不在预料当中,梁宴清没有反应过来。
谢柏仪说,“我喜欢你,是对男人的喜欢,不是哥哥。”
而后她倏地一笑,“不就是被拒绝了嘛,我再接再厉,你记住我的话啊。”
梁宴清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头疼,“你……”
“你没有女朋友吧?”
“我……”
“把位置给我留着。”
谢柏仪说完,打开车门走出去。
外面依旧是暴雨倾盆,伞握在手里,也不知是忘记撑开,还是故意没有撑开。她精致的脸蛋上淌着水,掺着泪珠子,滚滚落下。
想得通透是一回事,想哭的冲动,却一点都控制不住呢。
梁宴清彻底呆住了,直到谢柏仪的身影消失了,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淋了雨!
5.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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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在三楼。
谢柏仪一边难过着,一边飞快的往上走。她低着头,走着走着,忽然开始跑了起来。
这栋公寓楼里住着的全都是权贵家族子女,谢柏仪头一回这样狼狈,她可不想让人看见。
幸好这会儿夜深人静,又下着暴雨,大家都不愿出门。
她进了屋,西瓜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出来。谢柏仪喊了两声,久久没能够得到回应,她才恍然想起,今早把它留在了老宅子。
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孤独感汹涌而至,她难受得不得了。
谢柏仪背倚着门蹲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她全身湿漉漉的淌着水,很快,这一小方地毯便湿透了。
八月的暴雨天,即使吹着风,也携裹着沉闷厚重的气息,热烘烘的。
窗外的动静大得离谱,雨水声势激烈,似乎要把这个夏天的雨全都落光。
谢柏仪就这样孤寂无助的蹲在门边,肩膀轻轻抽着,发出的细微呜咽声被浩大的雨声覆盖,仿佛只是幻听和错觉。
过了很久很久,她一身衣物被自然晾干,贴在皮肤上格外黏腻。
谢柏仪动了动,站起来,这时两脚直发麻,再加上脑子天旋地转的一片黑一片白,她人一歪,便整个摔了下去。
好在地毯柔软,不至于被伤着疼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爬起来,走进卧室把自己摔进被窝里。
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这夜一直昏昏沉沉且半梦半醒,谢柏仪梦见了小时候,全是和梁宴清一块度过的时光,她有着满心的欢快和喜悦。
在梦里,谢柏仪无比的清醒。
梁宴清把她当作妹妹不假,可她对他的爱慕,同样是真。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是喜欢着他,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他现在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不代表永远没有,她努力培养就是了。
谢柏仪无意识的翘起嘴角,那么,来日方长吧。
就这么颠倒混乱着浑浑噩噩的,中途被热醒,去冲了个澡,紧接着又陷入昏睡状态。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雨声歇了,雨却未停,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城市突然降温了,风里的燥热退却,清爽怡人。
难得的凉快天气。
只是这会儿谢柏仪整个人都不太好,全身上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使不出分毫力气。她的脑袋沉沉,有两根筋揪扯着,一动就疼得要命。
她想着,应该是感冒发烧了。
费劲的从手袋里找出电话,她直接拨给了梁宴清。
一开口,嗓子嘶哑,她说,“宴清哥,我生病了。”
梁宴清也听出来了,眉头打结,“我马上过来。”
他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然后径直往外走,不远处的廖梨均见了,连忙跟过去,“梁先生,您要走?”
梁宴清停了下,“有点急事,你放心,没有问题。”
梁氏投资了一部电影,导演正当红,曾经创下多次超过十亿的票房。
现在正在试镜,廖梨均是电影内定的女主角,不过这也不值得诟病,她本身便最适合剧本的人物设定。
廖梨均笑了笑,“我不担心的。”
她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觉得突兀。
梁宴清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廖梨均点头,她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整颗心砰砰跳动着。
这位梁先生,英俊多金,声名显赫,雷厉风行。这样的男人,足以让她仰望倾慕。
而廖梨均也有自信,凭她的美貌和名气,绝对拿得下梁宴清。
于是她带着愉悦的笑容,施施然往回走。
梁宴清自然不知道廖梨均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回想着昨晚谢柏仪淋在暴雨里的场景,心里又焦急又懊恼。
谢柏仪自小被一众人娇养着,要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都一点不夸张。从车里到大楼,路不长,只有短短的一截灌木花走道,但雨实在太大,不受凉才是怪事。
最让他放不下心的,她但凡每次生病,总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完全,当真应了一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思及此,梁宴清脚下狠狠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开出去。
家庭医生比他早到,他进屋的时候,谢柏仪挂了水,睡着了。
梁宴清压低声音,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答,“有点发烧,已经退了,挂两瓶水就没有大碍了。”
他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发现没有多大差别,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没事就好,刚才电话里听见她那声音,真是吓死了!
他开始细细的打量着这处小公寓,虽然小,但里面的一物一件处处都透着精致,有着温柔的味道。
床头相框里裱着的照片,是谢柏仪高中拍毕业照那天,他们留的合影。身后是大片盛开的三角梅,却比不得她脸上的笑容娇俏灿烂,她挽着他的臂,无比开心。
梁宴清一时心情复杂,望着照片出了神。
换水的时候谢柏仪醒了,见到梁宴清,眼里一亮,“宴清哥。”
声音依旧嘶哑。
他问,“难受吗?”
她点头,可怜巴巴的,“心里也难受。”
梁宴清一愣,哭笑不得,看来是真的不严重,还有打感情牌的小心眼。
他顺着她,“宴清哥给你道个歉,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她来劲,“行呀,你欠我两次,我记着了,要讨回来的。”
他由得她,“好。”
现下烧一退,她有了精神。
等到医生走出去后,她说,“宴清哥,我想明白了。”
梁宴清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放大,便又听她信誓旦旦的说,“其实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可以追你。”
他无奈极了,“不是追不追的……。”
她可不管,得寸进尺,“反正我追你,你不准躲。”
梁宴清直接转移话题,“要喝水吗?”
她嗓子确实干了,“嗯。”
他出去兑了温水进来,伺候着她喝了,“再睡会儿,出出汗,很快就好了。”
谢柏仪倒也明白见好就收,她听话的躺回去,不知不觉间,又睡了两个小时。
慢慢睁开眼睛,药水已经挂完,四肢无力的感觉消失不见,脑仁子也不扯着疼了。唯一不舒服的是,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怪不安逸。
谢柏仪眼睛一转,便见到坐在吊椅里的梁宴清,他翘着腿,闭目沉思。
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下了床,蹑手蹑脚走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他倏地睁开眼睛,深邃的星目里浮着笑意,“又想吓我?”
谢柏仪站直了,不承认,“没有。”
他了然,放过她,关心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梁宴清站起身子,“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谢柏仪一身汗,她说,“等等,我洗个澡再出门。”
梁宴清不同意,“当心晕倒。”
她坚持要洗,“没事,还有你呢。”
他脸一黑,“不行。”
她拉住他,“宴清哥,我不舒服。”
梁宴清说,“忍一忍。”
谢柏仪一气,软的不行就用硬的,“你不让我洗澡,那我就不出门了。”
梁宴清说,“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她更加不高兴了,张口就来,“稻家的荷花酥,还有熊猫竹。”
梁宴清嘴角一抽,稻家离她这儿得两个小时车程,仅是一来一回就要花四个小时。还有一点,糕点每天限量,这个时候去,早卖光了。
她这是成心为难他。
梁宴清妥协,“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再去洗澡。”
哪有刚发了烧,还空着肚子洗澡的道理?
于是谢柏仪吃了两颗巧克力,悠哉悠哉洗了个热水澡,这才跟着梁宴清出去吃饭。
梁宴清带她去了静芳斋素菜馆,这地儿的正宗美味就不用多说,主要是清淡,正合适。
兴许是饿过头了,谢柏仪喝掉两大碗粥,还吃了不少菜。
梁宴清也吃得多,放筷的时候,桌上的盘碟差不多空了,难得解决得这么干净。
他倒了杯温开水,喝了口,轻笑。
谢柏仪突然有了新发现,她惊讶极了,“宴清哥,你不抽烟了?”
他勾唇,“戒了。”
她好奇,眼睛里有光,“怎么戒了?”
梁宴清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不否认,“我说话算话。”
谢柏仪彻底笑开了。
其实她差点忘了这事儿。
离她的二十岁生日还有半年,那段时间,梁宴清抽烟抽得特别凶,不做事的时候,一上午能抽两包。
他压力太大了。彼时梁氏企业日渐式微,正在走下坡路,梁宴清作为家族企业的未来接班人,肩上的担子极沉重。
烟草能够暂时舒缓神经。
谢柏仪却不知情,她见梁宴清抽烟厉害,便想让他少抽点。
那个时候他哪儿听得进去?!往往都是当场应下了,转眼便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她便跟着一起抽,一支接一支,怎么都劝不住。
梁宴清这才急了,跟她保证,他减少烟量。
谢柏仪向来得寸进尺,让他戒了。
梁宴清那时是这样回答她的,“好吧,我尽量。”
这几年来,他没忘了这句承诺,一直都在尝试戒烟。
烟瘾戒了犯,犯了又戒,反反复复。
直到确定回国的那段时间,他才又彻彻底底又戒了一次。
也是不容易啊!
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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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梁宴清又来了一趟静芳斋素菜馆。
好奇的人没见着,反而被问道,“你觉得柏仪如何?”
这人是他的多年好友,也是谢柏仪的二哥,谢柏衡。
梁宴清看了眼他,面色一凛,“什么意思?”
谢柏衡说,“我家小婶对你印象不错。”
最主要的,上次家宴,他家这小祖宗虽没有直言,却欲语还休的,分明是表达了她喜欢梁宴清的意思。
上头几位要他探探口风,若是梁宴清无意,他们就要掐了谢柏仪的念头。
而就这几日,母亲和小婶还把主意打到了程家老大身上,觉着是个满意的人选。
梁宴清听懂了,“在我这里,柏仪和因因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谢柏衡说。
当晚戴悦问起,谢柏衡实话实说,让她们不要抱希望。
隔天,戴悦便约了盛蔚,一合计,更加中意程敬。
两位到了这个岁数,没别的操心事,最紧张小辈的感情问题。她们执行能力也强,约了程敬,要给谢柏仪定制几套旗袍。
盛蔚打电话和谢柏仪说这事儿。
谢柏仪感到奇怪,她今年的旗袍都是新做的,并不缺。而且谢家裁缝正在绣制的,全是明年的衣物了。
更何况,她平日穿的,还从来没有让别家的设计师经手。
谢柏仪窝在吊椅里,“怎么这么麻烦?把我的详细尺寸拿给他不就行了?”
“不行的,他们要的尺寸更详细,程先生说要量36个点。”盛蔚说。
她晃着腿,“哪36个点?我们自己量了就是。”
“我的意思是,你顺便过去挑挑喜欢的款式。”
谢柏仪隐隐觉得,母亲有点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反正她不嫌旗袍多,那天看了程敬拿来的礼服,对他旗下的设计师倒挺满意。
盛蔚又是一通絮叨,总而言之一个中心思想,让她一定要去。
谢柏仪不答应都不行。
这厢和母亲结束通话后,她正要带着西瓜出门走两圈,程敬便打电话过来了。
简单说了两句,定好时间,他明儿个来学校接她。
第二天,这人果然准时出现。
程敬换了辆黑卡宴,停在小公寓楼下,眼生得很。
不比梁宴清送她回来那晚,这是大白天,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在少数,见到谢柏仪被一个陌生而气度不凡的男人接上了车,眼神皆有几分稀奇。
头一遭啊。
谢柏仪浑然不觉,反倒是程敬看出来了,没忍住,勾起嘴角。
折腾了一番,尺寸量好了。设计师两眼直发光,止不住赞叹,这具身材简直无可挑剔,每一点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更完美的是她身上的味道,风情十足,婀娜婉约。
都说a市谢三小姐是最能把旗袍穿出温柔味儿的,果然如此。
程敬拿设计图给谢柏仪选,这些都是为各国领导人千金准备的独一款旗袍,设计、用料、工艺,皆是上乘。
她选了妃色的格纹老上海旗袍、素色改良喇叭袖京派旗袍,和橘色的刺绣花蝶短旗袍。
设计师见程敬把这三张画稿取出来,不由啧啧感叹。谢三小姐的眼光可真是刁,到底是最适合旗袍的人,一下子就把最惊艳的三样全挑走了。
他暗道,眼见着过两日就要送去给各国千金挑选,若不是此次准备的图稿多出整十套,恐怕团队又得熬夜了。
不过倒也没有一点不痛快,他们这些人,可都巴巴的惦记着自己的作品,能让这行走的衣架穿上一回。
想到这里,他咧着嘴乐开了怀。
他那副喜不自禁的样儿让谢柏仪侧目,她以目光询问程敬。
程敬好笑,道,“你不知道,我这里的设计师个个都想给你做衣服,他那是梦想成真,高兴的。”
谢柏仪眸光一转,浑不在意的笑了。
这a市,想给她做旗袍裁缝可海了去了,这她知道。
程敬抬腕看时间,问,“到饭点了,想吃什么?”
她没有特别想吃的,也没有特别不想吃的,于是说,“随便吧。”
程敬带她去吃分子料理,最厉害的是一道鹅肝雪茄。看上去是分明支雪茄,但吃进嘴里,却是鹅肝的滋味,还有白兰地酒的香气。
谢柏仪头一个爱旗袍,第二个爱麻将,这第三个嘛,美食当仁不让。
她吃过不少分子料理,但在国内,还从没没有找到味道比这更好的。
程敬含笑让她配上葡萄试试。
她剥了颗吃,甜而不腻,滋味那叫一个绝妙。
谢柏仪忍不住诧异,“这么极品的餐厅我居然不知道?!新开的?”
程敬笑着,“刚营业没两天。”
她露出一副难怪的神情,“我觉得吧,掌厨师傅和英国《餐厅》杂志评选出来的那些世界美食大师有得一拼。”
他竖起大拇指,“真说对了,他以前就在世界排名50佳的餐厅做美食,而且,曾经得过美食博览会世界国际烹饪艺术挑战赛的冠军。”
谢柏仪挑眉,名头这么响?是她的风格。
又上来一道菜,像蛙鱼子。
她问,“这又是什么?”
他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让她吃吃看。
谢柏仪一咬之下,芒果汁水顿时充满整个口腔,清冽甘甜。她笑起来,“是芒果鱼子酱。”
程敬点头。
眼前的她笑容明媚,就像那太阳底下光芒灿灿的白玉兰,摄心魄,晃人眼。
他不由想起初次见到谢柏仪,她也是这般夺目,直接闯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年前的雪夜,一牌局。
大落地窗外,灯光之下,白雪皑皑。她穿了一身海水蓝的桃花冬旗袍,背对着茫茫一片,构成鲜明的反差美感。
更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她姿态,谈笑自若,挥洒自如,出牌不假思索。
一抬手,一吊眼,都美得淋漓极致。
都说谢三小姐骄矜娇气,难听一点,就是作。可程敬觉得,她配得上这份“作”,像谢柏仪这样的女子,合该被捧在掌心里。
程敬微微出神,眼里的温柔流露出来。
谢柏仪喝了口红酒,放下杯子,她笔直的看着他,“程先生,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想追我?”
他回神,一愣,而后倏地笑起来,“有这么明显?”
她说,“不难猜,你做的事都太对我胃口了。”
程敬噙着笑,“我也很意外,竟然和你这么志趣相投。”
谢柏仪拿纸巾擦了嘴,似笑非笑。
他坦诚,“好吧,我的确研究了你的喜好,看起来,你很喜欢。”
她不置可否。
他说,“所以,你不排斥?”
谢柏仪摊手,“程先生,很遗憾,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敬笑容不落,“梁宴清?”
她微微困惑,“你怎么知道?”
他却说,“真的是他。”
谢柏仪也不纠结,说道,“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程先生今后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哦?”他拧了下眉,“你不用急着拒绝,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就表白。”
她抬眼,“温水煮青蛙?没用的。”
程敬听到了有趣的比喻,哈哈笑出声来。末了,他摇摇头,纠正,“不是温水煮青蛙,我没那么坏,应该是日久见真情。”
谢柏仪可不管说法对不对,她好整以暇,“如果你坚持,我也没办法阻止,毕竟这是你的自由权利。只是到时候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程敬忍着笑,“嗯,不怪你。不过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找借口逃避追求者,你不躲着我就成。”
谢柏仪多看了他眼,这下子,她算是明白了,这人看上去温和儒雅,实际也是一披着羊皮的狼,心眼多着呢。
他明明知道,对于麻将、旗袍、美食这三样,她很难拒绝。
她淡淡的,“看我心情吧。”
程敬来了兴致,“反正梁宴清也不喜欢你,你何必委屈自己?”
谢柏仪横眼,满脸不悦,“他怎么就不喜欢我了?”
他见她嘴硬,于是故弄玄虚,“想知道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她好奇,“怎么个意思?”
他笑了一笑,“你看我的眼睛。”
谢柏仪看过去,瞬间怔住了。
他的两只眼睛漆黑深邃,像两颗发光的宝石,就只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蕴着两抹温柔和深情。
却像两块磁铁,稍一不注意,就会被吸进去。
谢柏仪心里慌了下,她侧开目光。
程敬笑,“看明白了吗?”
她小声嘟囔了句,“宴清哥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呀!”
心里却明白,梁宴清的眼神更多是宠溺,无关情爱。
程敬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她说,“没什么,走吧。”
令谢柏仪不痛快的是,似乎有一股怪力,偏要印证梁宴清不喜欢她这回事。
所以还没走出餐厅,却撞见角落里言笑晏晏的一男一女时,谢柏仪心头窝着一把火,熊熊而生。
旁边的程敬笑得云淡风轻,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谢柏仪更加生气了,她瞪着他,“你先走。”
程敬说,“要去打招呼?我和你一起。”
她一摆手,“不用,不打招呼,我去拆台。”
程敬略一沉吟,也知道差不多了,他审时度势,“那我先走,改天再约你。”
谢柏仪不耐烦,转身便朝着那两人走了去。
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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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仪走过去,站定了,“宴清哥,好巧呀!”
面上却没一点笑,笔直的盯着他。
梁宴清抬眼,瞥见不远处男人离开的背影,笑道,“吃过了?”
这是个肯定句。
谢柏仪没理,目光掷向他对面的女子,有点儿眼熟啊。
她认真想了一想,嗬,她认得。
叫什么名字来着?徐什么还是李什么?算了,想不起。
反正是一个地方性质商业银行分行行长的女儿,脸上动过刀子,还算漂亮。谢柏仪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姑娘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的追求许景行,自信到了极点,嚷着一定会拿下他。
算算日子,还半年不到,这就换目标了?
她忽然笑得玩味,没劲儿,他的品味差了许多啊!
梁宴清起身坐进去,谢柏仪顺势坐下,椅子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微微的热。
他又看了眼男人消失的方向,不太确定,问,“刚才那人是程敬?”
她“嗯”了声,“约会?”
梁宴清笑了下,介绍,“这是a商行曹行长的千金,曹小姐。”
他没有说名字,多此一举,她肯定不记。
谢柏仪明白了,“相亲。”
她意味深长的,又说,“我知道曹小姐。”
梁宴清好奇,“哦?”
这位曹小姐眼里掠过一丝慌张,兀自镇定,笑得温柔。
谢柏仪好笑,她侧头瞧着他,“你不打算介绍一下我?”
梁宴清像是这才想起了一样,看向对面女人,扬起嘴角。
再不开口就不像话了,女人抢先道,“谢三小姐,好久不见。”
心头却有些恨恨的,一种被压一头的感觉。
谢柏仪继续笑着,“是挺久了,什么时候一起组一局?我把大行叫上。”
女人一滞,下意识看了眼梁宴清,他正慢条斯理的品尝三文鱼,浑不在意。
她很聪明,以前表白许景行时,谢三小姐就在边上,当成看戏一样,漠不关心。而现下自己不过是和梁宴清吃个饭,她便坐不住了。
之前有人提醒,谢三小姐放了话,让她们不准打梁宴清的主意,原来不假。
稍一思量,再确认了下梁宴清的反应,她便想通透了。旋即笑了两声,“行啊,哪个时候都可以。”
谢柏仪满意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站起身。
“等等。”梁宴清说。
他搁了筷,风度翩翩的,“曹小姐,非常抱歉,我也要先走一步。你慢慢享用,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请你。”
女人点了点头,“好。”
她十分明白,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谢柏仪走在前面,梁宴清结了账,快步跟上去。
她在电梯前等着,电梯刚刚打开,见他来了,她走了进去。
梁宴清跟着,他站在她旁边,高出一个头多。
梁宴清今天穿了身宝蓝色的正装,绅士感十足。谢柏仪依旧是一袭旗袍,充满了韵味儿。两人并肩而立,郎才女貌,不失为一幅美好多情的画面。
谁也没有说话,直接降到车库。
她开了车来,解了锁,坐进驾驶室。
梁宴清长腿一抬,再一曲身,便也坐上副驾驶。
她拿眼睛瞥他。
他勾起嘴角,“接下来去哪儿?”
她说,“反正不顺路。”
他不以为意,笑,“顺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谢柏仪撩了撩头发,“不相亲了?”
梁宴清耸了耸肩,“不相了。”
要不是被母亲逼着,他才懒得应付,没有兴趣。比起硬塞过来的,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谢柏仪眼皮子一掀,“你下车,我要回学校。”
他一动不动,笑意盎然的瞧着她,“有课?”
谢柏仪一扭头,“没。”
“没课回学校做什么?”
“不告诉你。”
“真的?”梁宴清反问。
她没有吭声。
他打开车门,作势要下车。
谢柏仪余光一瞟,没好气,“宴清哥,我生气了,你不哄哄我?”
梁宴清忍着笑,重新坐正了,“你说说,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哼”出声,明知故问。
他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放心吧。”
谢柏仪一喜,迅速看过去。
哪知他说,“我的眼光没那么差,一定挑个你满意的。”
她立刻垮了脸,“什么样的我都不满意,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梁宴清眉头一动,“别犯傻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么?”
谢柏仪这回真的赶人了。
他被推下车,又被甩了一脸尾气,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
哎。
梁宴清重重叹口气,他不会由着她胡闹,却也没办法避着她。
慢慢来吧,照她的性子,急不得。
只希望她早一天明白道理。
梁宴清看着车子豹一样的冲出去,转眼便消失在车库口,他又是一声叹息,拿出手机按了行字发给她。
谢柏仪立马收到了,驾驶台上的电话屏幕亮起来,她腾出只手取过来一看,翘起嘴角。
简洁又严肃的一条短信:不准飙车,注意安全。
轻轻把手机扔回去,谢柏仪减了车速,不紧不慢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行驶。
路上右眼皮子直跳,她想着,难道又要发生倒霉事儿了?
来得倒挺快,谢柏仪差点撞了人。
a市地形高,有“小山城”一称。
美院处于半山,地理位置僻静,木林环绕,背朝江流。
从主城木兰路路口岔出去,沿着柏油公路向上开,两边的绿叶乔木青葱,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
快到学校了,车辆愈发稀少,公路两边,更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八月的大中午,热得不像话,恰好又不是周末,所以没有学生出来晃悠。
从前面的路口进去,沿着再开三分钟,就到达美院正门。
谢柏仪打着方向盘,车子拐进去。
里面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孩子,谢柏仪连人都没有看得清,眼见着就要撞上。
心跳漏了好几拍,猛地剧烈紧缩,她立马踩了刹车,整个人狠狠往前面一倾。
幸好女孩子反应也足够快,迅速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一张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
瞧着她的打扮和年纪,应该是美院的学生。
谢柏仪平复了一会儿心跳,降下车窗望出去,脸色难看,“没事吧?”
她愣愣地说不出话。
谢柏仪又问了一遍,“没被撞伤吧?”
她终于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没事。”
谢柏仪松口气,“不要命了?别在马路上瞎跑呀!”
她没理,抬腿便想离开。不过似乎刚才被吓得不轻,忽然腿一软,摔到了地上。
谢柏仪拧眉,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她还没有打开车门,便见到一群女人从远处小跑着过来。
这女孩子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表情恨恨的,骂了句脏话。
谢柏仪收手,坐了回去,饶有兴味的看向来势汹汹的几个女人。
她们一看就不是美院的学生,年纪平均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浓妆艳抹,俗里俗气。
其中一个涂着大红嘴唇的女人叉着腰,“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只见女孩子勾唇一笑,神色无奈之极,“大姐,我说过,第一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第二我对你的男朋友根本不感兴趣!”
大红唇女人表情狰狞,“贱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女孩子利落的收回手。
不只是挨了打的女人,她的同伴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敢打我?!”女人面上像被泼了红墨水,泣血一样。
“嘴巴放干净点!还有,我看你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一点是非都不分。管住自己的男人,如果他胆敢再来骚扰我,那对不起,只能报警了!”
谢柏仪没忍住,“嗬”了声,有脾气。
显然大红唇被气得不行,也被急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指着她。
女孩子挥开她的手,表情狠厉,“让开,我没工夫跟你们扯。”
估计大红唇是被打傻了,果然侧开身子要让。
她身后的人却回过神,一个微胖的女人又骂了声“贱人!”,然后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竟然还敢打梦姐耳光?姐妹们,咱们也甭废话了,收拾她!”
几个女人全都扑过去,有的扯头发,有的拉住她,有的用包砸,有的用脚踢。
女孩子当然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眼里蕴着两团亮,狠狠的又恨恨的,一边护着要害,一边和她们扭打在一起。
到底大红唇那边人多,她很快就落了下风。
这时不知是谁开了头,她们开始剥她的衣服,竟然还专门让一人摄像。
反观女孩子,一点不服软不认输,劲儿劲儿的。
谢柏仪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些人真当她不存在?!她冷笑一声,按响了喇叭。
女人们暂时停手,回头,皆是一愣。
她只看着女孩子,下巴一点,“上车。”
女孩子有一瞬愕然,很快明白了,试图靠近车子。
却被围得紧,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
大红唇扭头恶狠狠的瞪着谢柏仪,“喂,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柏仪懒懒一笑,“你再说一遍。”
“有病啊!你tm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重复。
谢柏仪挑眉,接着,她推开车门,嘴角噙着笑,风姿绰约的走了过去。
8.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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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前后,除了翠绿的树木再无其他,这周围空空荡荡。
太阳光极强,谢柏仪微微眯着眼,不慌不忙的,朝着这群女人走过去。
她看上去一点凶狠样儿都没有,诡异的是,竟没有人说话。
直到走近了,谢柏仪几乎毫不费力气的、轻轻拨开挡路的几个,站到了大红唇跟前。
她比大红唇高许多,低头睨着她,“谁有病?谁是狗?”
她脸上分明有笑,可这会儿,谢家骨子里天生的气势散出来,迫人。
谁也不说话,两秒钟后,响起一声突兀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柏仪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天气热得慌,她不想动火,也懒得计较。一侧头,瞥了眼挂彩的女孩子,“赶紧上车。”
女孩子没动。
谢柏仪吊着眼睛看她,“不走?”
她说,“你先。”
谢柏仪顿时明白了,这是要防着这群女人再动手,所以打算断后的架势。
她倏地笑起来,倒是够硬气,也够义气。
谢柏仪扫了圈周围,横眉冷对,“谁要是想继续闹,也行,只是咱们别在这儿,直接去警察局。”
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两个,霎时焉了。
大红唇昏了头乱开口,可有人清醒着。眼前的漂亮女人一身贵气,配上那辆招摇显眼的名车,绝不是寻常人家。
要是真去了警察局,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大红唇仍没有眼力价儿,嘴头厉害,“去就去,就该让警察好好教育一下小三,破坏人家的感情缺德不缺德。”
“你神经病啊!都说了我不是小三!我跟你男朋友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真不要脸!”
女孩子炸了毛,“有完没完?”
谢柏仪拉住她,“行了,扯不清楚就不扯了。”
女孩子想想也是,于是跟着谢柏仪往车子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大红唇冲上来,发了疯样的用手提包砸向她们。
“贱人,都是因为你他才要和我分手,都是你这个狐狸精!”
“你帮着小三,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嘴里不依不挠骂着,手上也用了狠劲。
绕是她们反应快,也挨了两下。
皮包质地坚硬,而她们穿得单薄。谢柏仪皮肤细嫩,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刮伤了,灼热的一疼,嘶了口凉气。
女孩子听见了,于是下意识护住她,没来得及还手,又挨了两下。
这下子,谢柏仪心底的火全起了。
她眼里蓄起冷光,掷地有声,“再打一下试试。”
虽是八月炎炎天,这声儿,却似冷冬凛凛寒。
大红唇面皮子一僵,身上的血液都固了,她这才觉得害怕。
谢柏仪的眼神像要吃人。
之前那个微胖的女人凑上来,“梦姐,算了吧,我看这叫林也的以后也不敢再缠着阿东了。”
女孩子就是她口中的林也。
林也还没有说话,谢柏仪“哼”出声,“算了?晚了。”
大红唇有点怂了,“你想做什么?”
谢柏仪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被刮伤的几道破了皮,冒出些血珠,锐痛感还在。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伤她。
谢柏仪蓦地笑起来,“我不想做什么,倒是你想去警局?那就去吧!”
旁边的林也一挑眉,配合道,“恶意诽谤,再加上一条蓄意伤害,我也想看看警察到底会教育谁。”
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报了警。
谢柏仪从林也身后走出来,“其他人要走我不拦,但是你……”谢柏仪手一指,对准了大红唇,“必须在这儿等着。”
说完,她走向车子。
林也没动,紧紧盯着这群女人。
谢柏仪拉开车门,回头,“过来,不用管她们。”
“跑了怎么办?”
“你不是认识她男朋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谢柏仪说。
林也笑了一笑,跟过去。
大红唇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愣是没敢走。她的同伴们倒也够意思,陪着留了下来。
车里。
林也望着谢柏仪,“谢谢你帮我。”
谢柏仪不置可否。
林也又说,“我不是小三。”
谢柏仪忽然笑了,“嗯,不然不会帮你。”
林也松了口气,坐直身体。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望向谢柏仪。
这位美院的风云人物,她早见过,也听得多,不过可不是什么好话。
盛气凌人、嚣张跋扈、骄矜肆意……诸如此类,太多了。
林也从来不屑与那些女同学为伍,她一直就觉得谢柏仪有这个资本。现下一接触,更加认定她不似传言那样惹人嫌恨,人家平日的做派,不过是生来就有的。
这样想着,林也露出一个笑,嘴角一疼,嘶了口气。
谢柏仪侧过脸,“你看着我笑什么?”
林也摆摆手,目光瞥见她白玉手臂上殷红的血,“先别管她们了,去医院处理你的伤口。”
“不用,把证据留着。”谢柏仪说。
“疼不疼?”林也满脸歉疚。
谢柏仪打量她,五官漂亮,又有点儿妖,确实是大多男人喜欢的类型。
不过此刻却狼狈得很。
头发一团乱,上衣皱巴巴的,被撕了个大口子。
右脸靠近嘴角的位置青了一块,是刚才大红唇用包砸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少挠破见红的伤痕,紫红交错。
谢柏仪忽然笑起来,“你不疼?”
林也点头,“有点,也还好。”
谢柏仪说,“和你一样,忍忍吧。”
“介意我抽烟吗?”
“随意。”
林也从裤兜摸出一包软中华,打火点燃,沉沉吸了口。
她看向窗外,那群女人没了先前的气势,只围在一起,故作镇定。
林也无声嘲笑。
还没有抽完一支烟,警车鸣笛而来,在她们后面靠路边停下。
走出来两个瘦高的中年警官,其中戴着眼镜的那个问,“谁报的警?”
林也下车,用脚尖摁灭烟头,捡起来,随手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她说,“警察叔叔,是我报的。”
“怎么回事?”警官问。
“这几个女人诽谤我,还群殴我。”她蹙着眉,“哦,她们还想把我脱光,录了视频传网上。”
大红唇一急,“事情不是这样的……”
林也打断,“有第三目击者,而且,你还把她也打伤了。”
“是你先动的手……”
林也忽略她,走向录视频的那个,“把手机交出来。”
女人不愿意。
林也回头对着两位警官说,“她手机里有视频证据。”
没带眼镜的警官走过去,伸出手。
女人犹豫了下,不情不愿的拿出来。
视频一分钟时间不到,几个女人合伙扒扯报警姑娘的衣裳。
警官看完,脸色很黑,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能闹。又见报警的姑娘确实被打伤了,于是道,“都上车,回局子里慢慢说。”
等到了警察局,谢柏仪才从车里出来,走在最后面,跟进去。
这时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注意。
倒是那人又返回去,仔细瞧了瞧,拨了个电话。
录完口供,警官对事情大致了解。
其实也不是太严重的事儿,年轻人逞一时之气,做法不对。本来批评教育一番,责令大红唇一方道个歉,再赔偿点医药费,私下就解决了。
只是报警的姑娘不松口,另一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更是态度坚决。
她们两个的意思是,道歉不接受,赔钱也不必,就按着程序来,把人关几天。
这种情况,的确可以拘留。
但大红唇她们一进局子就彻底怂了,认错态度极佳。
警官一看都是些年轻人,记一笔案底终归不太好,心一软,他便继续劝说谢柏仪和林也。
谢柏仪压根没听,林也油盐不进,折腾了这一趟,哪儿这么容易就完了。
梁宴清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一个劝两个不听的场景。
刚才接了老同学的电话,他还以为这丫头又闯了祸,看样子不像。
他大步走过去,一眼就瞧见谢柏仪手臂上的伤处,脸一沉,“怎么回事?”
谢柏仪抬眼,惊诧,“你怎么来了?”
警官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梁宴清说,“哥哥。”
谢柏仪立刻变脸,“他不是我哥哥。”
梁宴清没管,问,“怎么伤的?”
警官笑笑,“你别紧张,就是破了皮,不要紧。”
他反问,“不要紧?”
声音里已是透着冷了,“谁弄的?”
那警官心里没由来一紧,把情况简单对他说了,末了,让他劝劝谢柏仪,私了算了。
梁宴清一股鬼火直往脑门冲,私了?想得倒是美。
谢柏仪做了错事,他们一群人连骂她一句都要斟酌再三,竟有人敢对她动手?!还把她伤着了!
甭管严重不严重,这就是天大的事儿。
梁宴清声音凛冽,“该关几天关几天,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远处站着的大红唇几人心一坠。
梁宴清朝她们走去,怒火难遏的盯着这些人,“都是哪些人动的手?”
没人吭声。
林也要说话,被谢柏仪拉住了。
梁宴清笑得嘲弄,“那就是所有人了,从局子里出来,等着收律师函吧。”
大红唇不得已站出来,梗着脖子,“是我。”
梁宴清从头到尾审视了她一番,“我记住了。”
他转身,大红唇忽然叫住他,“梁先生。”
梁宴清理也不理。
反而是谢柏仪抬了眼。
大红唇一急,打好草稿的话脱口而出,“我男朋友是梁氏的设计师,你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这一次?”
谢柏仪撇嘴,难怪她认识他。
梁宴清一挑眉,回身,“哦?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大红唇以为有转机,急切的说道,“麻东。”
梁宴清想了想,旗下设计师团队是有这个人,作品也还不错。
但是,他的女朋友伤了他的小公主,那就对不起了。
他哼笑,“很好,那他梁氏被解雇了。”
大红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梁先生,你不能公报私仇。”
梁宴清语气玩味至极,“我为什么不能?”
大红唇吃瘪,答不出话,脸色唰的白了。
她要一早知道谢柏仪来头这么大,无论如何都不敢对她撒疯。
谢柏仪“噗”的一声笑了,看向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吧?”
警察也很无奈,点点头,“可以。”
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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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察局,梁宴清要带谢柏仪回家处理伤口。
谢柏仪不肯,非要回学校,医务室拿点药膏抹抹就行了。
梁宴清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说,“不回老宅子。”
她眼睛亮着光,“你搬出来了?”
他点点头,问,“还要回学校?”
谢柏仪放心了,“不回,去你那儿。”
私人医生当然比校医好得多。
刚才之所以不愿意,一是因为不想让梁家长辈看见,不然她家那几位很快也就知道了;二嘛,绝不能给梁因看笑话。
梁宴清笑了声,目光再次投向她的手臂,“疼不疼?”
谢柏仪点头,装可怜,“特别疼。”
旁边的林也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说,“今天谢了,我先回学校,改天请你吃饭。”
谢柏仪看过去,“一起吧,你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林也摆摆手,“小伤,我就不用了。”
谢柏仪由得她。
林也走了两步,返回来,“忘了带钱包,你借我点车费呗。”
谢柏仪一笑,“会开车吗?”
“会呀,但没有带驾驶证。”林也说。
谢柏仪拿出车匙和两张红钞递给她,“没事,找个代驾,帮我开回学校。”
林也惊讶,没有接。
谢柏仪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微怔,接在手里。
谢柏仪拉着梁宴清先走,到了车子前,他拉开车门,她坐进去。
梁宴清绕到另一头坐进驾驶,一手扣上安全带,接着发动引擎,“不错啊,知道见义勇为了。”
她听出来这不是好话,“不准告诉二哥。”
他观察着后视镜情况,“怎么了?”
“二哥太护短了。”
“我不护短?”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不乐意。
谢柏仪心情好,“你也护短,刚才不是已经把人教训了嘛。”
“要不是在警察局,我可不管她是女人,肯定动手。”梁宴清看着前方,说道。
她直乐,啧啧叹道,“你怎么好意思?”
他侧过头看她的手臂,“真不疼?”
她伸过去,“不太疼,你看都快结痂了。”
梁宴清神色稍松,“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情直接报警。”
她收回手,“知道了,那会儿情况特殊,我总不能看着她们把林也的衣服扒光,你说是不是?”
他腾出只手轻轻按了下她的脑袋顶。
车子一路向城区中心地带驶去,梁宴清新买的住宅就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区,最顶层,可以俯瞰这座城市。
谢柏仪家也在这附近,不过是最贵的那栋。
她撇嘴,这个地段的房子贵则贵矣,论起来,真不如老宅子。
医生早在车库等着,打了招呼,跟在他们身后。
电梯升到顶层,一进屋,梁宴清便说,“先给三小姐看看伤口,不能留疤。”
医生嘴角一抽,这搁在寻常人身上,贴两三块创可贴就完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留疤?
不过他也知道谢三小姐金贵,于是道,“好。”
也不费事,五分钟不到就处理好了,留下一管老秘方的药膏后,告辞离开。
梁宴清给她涂药膏,他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纤细的手臂,像一截净白圆润的美玉,那几处破皮的刮痕,露出粉嫩的肉。
其实就是轻微的小伤口,可他瞧着,却觉得触目惊心。
他小心翼翼的,细致温柔。
谢柏仪垂眼望他,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表情凝重。她觉得他小题大做,心里却格外暖。
“宴清哥。”她轻轻叫他。
梁宴清抬起头,眼里滑过一道紧张,“弄疼了?”
她摇摇头,笑了,“就是看着严重,我真的不疼了,你别担心。”
他舒口气,把膏药抹匀,拧上盖子,“以后不允许干这种事了。”
她说了声“好”,笑嘻嘻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警察局?”
“一法律专业大学校友,他正好在局子里见完当事人,认出了你。”
“怪不得。”她又说,“让她们在局子里关几天就行了,就当个教训,你别真告,也别把设计师辞了。”
梁宴清诧异,“咽得下这口气?”
他们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能吃亏了?
她笑,“你都替我出气了,吓唬吓唬就够了,还有,真的不要让二哥知道,不然他肯定不这么轻易了事。”
梁宴清说,“嗯,不告诉你二哥。”
他话音一转,“不过,不让她们吃点苦头不行,人要告,人也要辞。”
谢柏仪无语,他和二哥果然是一样的人。也只能怪大红唇运气差,她原本不想大动干戈。
梁宴清站起身,“晚上有个饭局,我先送你回学校?”
“什么饭局?”
“投资了一部电影,和导演他们吃个饭。”
“我和你一起。”
“这种饭局没有趣。”梁宴清说。
“我想去。”谢柏仪坚持。
他想了想,没拒绝。
地方就定在了这附近的大饭店,这会儿才四点不到,时间还很充裕。
梁宴清修改设计稿,谢柏仪则自个儿窝在影映厅里看电影,看完一部两个小时的片子后,去叫他。
她脚上踩着他的拖鞋,大了许多,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响。谢柏仪想吓吓他,于是脱了鞋,光着脚往书房走。
门半掩着,轻轻推开,她缓缓走进去。越过一排又一排书架,她看见了他。
谢柏仪怔住了,停下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倚着书架,静静欣赏这个男人。
梁宴清伏在案头,一笔笔细细勾画着线稿,虽看不见他的神情,可那专注的轮廓是极吸引人的,太好看了!
他背后是落地窗,看出去,远处的建筑错落参差错落,还有广袤的蓝天白云,蔚为壮观。
谢柏仪看了许久,才朝着他走过去。
心跳声依旧扑通又扑通,她极力保持镇定,蹑手蹑脚绕到他身后,然后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
梁宴清手上一顿,这才回神,失笑,“时间到了?”
他一点没受到惊吓,以前她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
谢柏仪拿开手,探出头,图纸上是一条凤凰样式的项链。只有男人拇指盖大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她夸他,“特别精致。”
梁宴清收了画稿,他还不满意。
谢柏仪看出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嘻嘻一笑,拉着他站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他任她拉着,走了两步,无意间看见她光着的脚,如霜雪白,指头晶莹粉红。
梁宴清心脏紧了紧,涌起一股奇怪的燥意,他立刻撇开目光。
谢柏仪没有察觉,她一边走一边说,“等会儿你不准再说是我哥哥了。”
梁宴清一时疏忽,“嗯”了一声,等他反应过来,暗暗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
两人到达饭店包厢时,该来的人都来齐了。给梁宴清留了主位,左手边是廖梨均,至于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照不宣。
可是这些人万万没有想到,梁宴清带了个十分惊艳的美人儿过来,而且这一进来,就把主位椅子拉开,让她坐了。
按理来说,遇见这种情况,但凡是个懂事的女人都不敢真的坐。可这位倒好,理所当然,一点不客气。
包厢里座位刚刚好,多了一个人,便少了个位置。
混娱乐圈的人眼力毒辣,心思也转得快。主位右手边的制片人站起来让出位置,“梁先生,您坐这里,我去叫侍应生再加个座椅。”
梁宴清颔首,“谢谢。”
制片人笑,“您客气了。”
梁宴清落座,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谢柏仪身上,好奇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的表情,主动介绍,“谢柏仪。”
廖梨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之前在机场碰见的女人,难道是女朋友?
生出这个念头,她心头微沉,隐隐不舒服。
导演坐在廖梨均旁边,他名气大,辈分也大,所以别人不敢问的,他倒没有顾忌。满脸挂着笑,“女朋友?”
梁宴清没有正面否认,“小公主。”
谢柏仪想着,小公主就小公主吧,总比妹妹好。
导演认真的看了看主位上的年轻女人,她不是圈内的人物,但比大多数女明星都漂亮。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周身透出来的贵气,这是与生俱来的。
谢柏仪?谢姓,柏字辈,一身旗袍打扮,还能被梁宴清称为小公主。
他顿时想明白了,“谢家三小姐,有幸得以一见。”
听他这么一说,除了个别新人,在座的大多数都恍然大悟。心中的奇怪和不堪念头瞬间消散,眼神中多了几分尊敬。
a市谢家,如雷贯耳。而谢氏谢柏衡,是另一号人物,娱乐圈想攀附他的可也不少。
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是谢氏千金,以前偶尔的采访中谢柏衡提起过,语气宠溺过头。也有狗仔偷偷拍过照片,但都还没有见报,就被扣了下来。
原来谢家三小姐长得这么美。
谢柏仪轻笑,“不请自来,还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梁宴清眉梢微动,染了笑,这丫头还学会说场面话了,进步很大嘛。
众人纷纷回应,完全不会,荣幸之至。
廖梨均却一直在琢磨“小公主”的意思,她回忆了下机场碰面的场景,又结合导演问的话,很快明白了。
小公主,通常来说,都是父亲对女儿或者兄长对妹妹的形容。
廖梨均得出结论,她不是他的女朋友。
于是笑得春风满面,侧过头,“谢小姐,我们前不久在机场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谢柏仪对上她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很认真的回答,“没印象。”
梁宴清眼皮子一跳,廖梨均怎么得罪她了?
10.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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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好歹,廖梨均是国内一线女星,又有着影后头衔,红了许多年,大受追捧。
可这位谢三小姐呢,一本正经的回答人家,没印象。
简直打脸。
廖梨均脸上确实挂不住,她一出道便满载名誉,几乎没有被人冷落过。
而现下,就这么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女人,一点不留余地,令她难堪。可偏偏她还不能发火,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
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怎么解围,有意无意看向梁宴清。
梁宴清哭笑不得,他方才还暗自夸她有进步,这才转一个念头,她便不客气了。
要说起来,谢柏仪对廖梨均没印象是假,那天在车上她问起过,也认识。
这会儿不给人面子,肯定是心头不痛快。只是廖梨均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怎么招惹了这小公主,还把她得罪了?
梁宴清想不明白。
廖梨均是他梁氏刚签下的品牌代言人,怎么着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勾唇笑了笑,“廖小姐不要多意,那天你打扮得很低调,所以她没有认出来。”
他看向谢柏仪,提醒,“你来机场接我的时候和廖小姐见过一面。”
谢柏仪知道他在替她解围,也不恼,作思考状,然后眼中露出光来,笑道,“想起了,有点印象,我们是见过面。”
廖梨均舒了口气,朝着梁宴清投以一记感激的笑。
她对谢柏仪说,“上回匆匆忙忙没有打招呼,这次才算正式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谢柏仪点了下头,笑,“我也很高兴。”
她给足了梁宴清面子,心底却冷冷哼了声。
这位廖影后,打着梁宴清的主意啊!
上次机场碰见,谢柏仪便隐隐有危机感,当时她还忖着是自己占有欲太强了。
方才甫一进门,廖梨均黏在梁宴清身上的眼神骗不了人,含着秋水,蕴着柔情,裹着喜悦。
但一见着她后,神色顿时变了,几分失落,几分烦躁,几分不快。等到品出了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复又高兴起来。
尽管谢柏仪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不难看出廖梨均的心思,更何况还有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作祟。
她当然知道廖梨均没有错,但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惦记,搁谁谁都不爽。
另一个,她就是瞧不上廖梨均的姿态。
不过既然梁宴清主动找台阶,她就好好儿说话,免得他为难。
美食佳肴陆陆续续呈上来,话题一打开,刚开始的小插曲便被遗忘,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谢柏仪没喝一口酒,敬给她的,全被梁宴清挡了。
他说,“她酒量差,不能喝。”
谢柏仪没有反驳,其实她酒量挺好的。
席间,廖梨均跟梁宴清喝了三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被染上水汽,亮晶晶的,愈发勾人。
反观梁宴清,还喝出了兴致,也不知廖梨均的眼波流转间的情意绵绵,他是否瞧出来。
谢柏仪后悔来这儿了。
他这幅模样,她可真不爱看,生气。
她在桌下恨恨的踩了他一脚,不放。
梁宴清龇牙,只一瞬,面不改色的望着她。
谢柏仪皮笑肉不笑,凑过去,“你别喝太多。”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撤开。
正好许景行打了电话来,于是她扬了扬手机,起身离开包厢。
外面是金碧辉煌的过廊,谢柏仪走到最尽头,靠着墙,摁下接听。
许景行声音焦急,“你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严重?什么时候回学校?”
谢柏仪笑了声,“你紧张什么,我没事儿。对了,你怎么知道了?”
那边许景行深呼吸,“我在你学校,什么时候回来?”
“你碰见林也了?”
许景行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子,“嗯”了一声,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还没有吃晚饭。”
谢柏仪想着饭桌上的场景,心情烦躁着,于是说,“现在就回来,晚饭别等我,吃过了。”
挂断电话,她回到包厢,可一看,心头又是一把火。
这才一会儿功夫,廖梨均就坐到她的位置上,怎么个意思啊?!
廖梨均抬眼见到她,笑了笑,侧脸同梁宴清说了句话,坐了回去。
谢柏仪走过去,低头望着梁宴清。
梁宴清对上她的目光,“回来了。”
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要回学校。”
他点头,“好,司机送你。”
她说,“你陪我。”
梁宴清略微犹豫。
她撒娇,“宴清哥。”
他耳根子一软,向来拿她的撒娇没有办法,于是说,“好。”
谢柏仪欢喜了,“我在外面等你。”
梁宴清点头。
她拿起手袋走出去。
梁宴清向在座的人解释两句,喝了最后一杯酒,也跟着离开。
他带上包厢门的时候,廖梨均心一沉,眼睛里的光迅速黯了。
门外谢柏仪正相反。
手袋换了只手,挂在腕间。她自然而然的挽过梁宴清,两只眼睛如琼月,弯弯的,还明亮极了。
梁宴清低头,“学校有急事?”
她带着他走,“没有呀。”
刚结束清刻本《二十四孝图》项目,老师让她休息半个月,然后再着手修复一册一百多页的清代宗谱古籍。
比较耗功夫,每天花五六个小时,大概得大半年时间。算起来,到时候完成这个修复项目后,正好参加五月份的国匠盛典。
这之间,将近十个月,她一定要把梁宴清追到手。
谢柏仪特别希望到那一天,有他陪在身边。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了目光,不自觉的无声的笑起来。
从梁宴清的角度望去,耀眼灯光下,她像从画里走出来。白净而精致的侧脸,仿佛是画家一笔笔勾勒描摹而成,一勾唇一垂眼,美得宠辱不惊。
他着实被惊艳了一把,脑子里蹦出来半句诗来,“芙蓉如面柳如眉”。
心脏突的一跳,半晌没有移开目光。
他忽然意识到,小公主长大了,已经从漂亮的小姑娘变成美丽的小女人。
而这段蜕变过程,整四年,他全都错过了。
念头一冒出来,梁宴清滋味莫名。
谢柏仪抬眼,见他神色怔忪,伸手一晃,“想什么呢?”
他回神,敛了思绪,一半感慨一半玩笑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有点儿伤感。”
她品味两秒,好笑,“别以为喝醉了就想占我便宜。”
他微哂,默默叹口气,兴许是真的喝多了,他想。
一上车,梁宴清便阖上眼睛休息。
谢柏仪刷了会儿朋友圈,没啥意思,她收起手机。
旁边的梁宴清似乎睡着了,呼吸轻缓。
她侧过身子,头枕着后座,静静地凝望他。
梁宴清皮相英俊,肤色很白,五官却是五分硬气五分戾气,不像性格温和的男人。而他也真的不是个温和的男人,事实上,梁宴清这个人又冷又硬。
倒不是那种成天摆着张臭脸,且周身无处不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冷硬,一是性子冷淡,二是脾气冰硬。
梁宴清极难得对人好,也极难得把人放心上,存了游戏人间的态度,不管人或事,他把一切看在眼里,一笑而过,又不屑一顾。
只除了谢柏仪,他的柔软大多给了她。一直以来,梁宴清把谢柏仪当成珍宝一样呵护。
她想要什么都给,她想做什么都陪。
她犯错闯祸,他顶着。
她不开心了,他哄着。
要说起来,谢柏仪如今的骄矜脾气,很大一部分都得归功于梁宴清的宠溺。
从她记事起,他便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予取予求,心甘情愿。
这么个男人,漠视所有,可唯独特殊对待她一人。绕是铁石做的心肠,恐怕也会被打动。
所以谢柏仪为什么非喜欢梁宴清不可呢?
她没有道理不喜欢他的。
谢柏仪看着梁宴清,眼里浮起星星点点的亮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便这样动也不动的凝视着他,带了笑,神色痴痴。
忽然,梁宴清蹙眉,额头拧成川字。
他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谢柏仪脑子里快速分析了一番,没有想出所以然。她凑了过去,想抚平他两道眉毛之间的皱纹。
她的手将将碰着了他的额头,还没有动,梁宴清倏地睁开眼睛。
谢柏仪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他深邃的双眸里蕴着亮,像磁铁,把她吸了进去。
此时窗外夜色如泼墨一般,天空中缀着的繁星散发出灿灿光芒,却被两边掩映的树林遮住了些,透进车里的,忽明忽灭。
这些微的光扑打在他面上,衬得他那双眼睛愈发亮了。
就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拂动着心尖,颤颤的,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谢柏仪特别想亲一亲他。
于是,她再向前倾,挨过去。
梁宴清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颤动。
还来不及反应,唇上多了一片温软。
他下意识偏头,她的唇落在他脸颊上,依旧温软。
梁宴清整张脸都烫起来,发烧一样,他伸手想推她,碰着她的肩,推了推,没敢使大力。
他板着脸,唇抿得死紧。
谢柏仪退回去,压住心底的紧张,笑盈盈的,“宴清哥,这是我的初吻哦。”
11.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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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宴清一语不发,肃着脸,气压低沉。
谢柏仪倒也不怕,她眯着眼睛,“怎么样?感觉还行吗?”
他整张脸都黑了,问的这是什么话?!
她怎么好意思?!一点不害羞!
谢柏仪见他不答,索性直接伸手放在他胸膛上。这会儿梁宴清只穿了件白衬衫,隔着薄薄的一层,她能够感觉到底下心脏的急促跳动。
可还没有感受清楚,他便一把握住她的手,拿开。
他的掌心好热,谢柏仪想。
梁宴清冷声喝到,“别胡闹。”
她好整以暇,“我试出来了,跳得好快,你对我有感觉的。宴清哥,你必须要正视自己的感情呀。”
他心头咯噔一下,脸部线条绷紧了,“我被你吓的。”
谢柏仪噗嗤一声笑了,撇嘴,“口是心非。”
他面色极难看,半是吓唬半是警告,“没有第二次了,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明明是句严厉的话,可她听着却觉得莫名别扭,毫无威严可言。
她翘起嘴角,“生什么气呀?你又不吃亏。”
梁宴清叫她的名字,“柏仪。”
她应了声,侧过脸笑起来,“真生气了?”
梁宴清怔怔的。
眼前的她笑靥如花,眸子里盛着盈盈的亮,直直映到了他心上。
他深吸口气,“下不为例。”
谢柏仪却说,“总有一天你会亲口承认的。”
她语气认真,一副笃定的样子。
梁宴清没有回答。
谢柏仪没再追问。
车内升了隔板,司机对后座的情况全然不知。车子稳稳前行,很快就到了美院正门,被许景行拦下来。
许景行认得这辆车,他叩了叩车窗,俯身看进去,正好对上谢柏仪的目光。
他立马扬起笑,让她下车。
谢柏仪转头对梁宴清说了声,“我下车了。”
梁宴清“嗯”了一声,表情仍然不好。
她轻轻笑了声,解开安全带。
下了车,刚一站稳,许景行拉住她,“伤到哪了?”
谢柏仪好笑,“破了点皮,没事儿。”
许景行仔仔细细检查了番,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舒口气。
车子还没走,梁宴清看见这一幕,面无表情。
许景行放开谢柏仪,扶着车门,探进身子打招呼,“宴清哥,好久不见。”
梁宴清看向他,点了下头。
许景行笑嘻嘻的开口,“正好我订了位置,一起去吃火锅?”
“不了,下次吧。”
“别呀,择日不如撞日。”
梁宴清抬手揉了揉眉心,解释,“喝了酒,头疼。”
许景行笑,“没事儿,我让店里给你煮碗醒酒汤,你……”
谢柏仪在后面踢了他一脚,“有完没完?”
许景行咧嘴,“那好吧,不勉强你。”
梁宴清对他说,“今天就算了,有空我请你喝两杯。”
许景行说,“可以有。”
他退出车子。
谢柏仪笑着朝梁宴清挥挥手。
他抬眼看她,目光在她嘴唇上停留两秒,心脏蓦地一紧,迅速移开。
瞧了瞧她的手臂,嘱咐,“药膏就放在包里,不要忘了。”
“知道了。”她回答,顺手关上车门。
直到车子掉头,消失在前方拐角,谢柏仪紧绷着的心弦猛地松开,她深呼吸几口,全身血液才顺畅了。
许景行一脸奇怪。
她把手袋递给他,抬起双手拍了拍脸颊,又捏了捏滚烫的耳朵。
舔了舔嘴唇,上面残留着他灼热的气息,还有点儿酒的味道。
简直太刺激了!
他没忍住,问,“你怎么了?”
谢柏仪捧着脸,说,“我刚才把宴清哥强吻了。”
许景行一怔,脸皮子一僵。
她顿了顿,兴奋的重复,“我竟然把宴清哥强吻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笑了下,“怪不得。”
谢柏仪好奇,“什么?”
他说,“怪不得梁宴清不高兴。”
她咬牙,又踢了他一脚,这还用说出来?她长了眼睛。
“来找我做什么?”谢柏仪问。
“我们有段时间没见,想你了。”
他们关系向来亲密,许景行又没个正形,这话他常说。
谢柏仪压根没当回事,“林也呢?”
许景行眼神一黯,“走吧,她在等你。”
离美院不远的一栋竹楼,是一火锅店。
二楼小包厢,林也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抽着,不时吐出漂亮的烟圈。
门被推开,她看过去,笑起来,“来了。”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空气里漂浮着诱人的香气。
谢柏仪和许景行一前一后走进去,在林也旁边坐下来。
林也又抽了口,按灭烟头,缓缓吐息。这会儿她脸上的伤口处理过,漫不经心的样子,透着一股不羁。
谢柏仪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她难得对一个人有兴趣。
林也把嘴里最后的烟雾吐完,先开口,“伤口怎么样?”
谢柏仪无奈,怎么每个人都觉得很严重?她说:“没事。”
“今天谢谢你。”
“行了,这是第三次了,搞得这么严肃?”谢柏仪一脸兴味,“你挺有意思,所以今后别说这种没劲的话。”
旁边布菜的许景行挑眉,“有意思?”
林也笑了,“你不服?”
“有意思我没看出来,闯祸的本事倒不小。”
许景行可亲眼目睹这姑娘动手打人,狠着呢。不过没脑子,对方人多势众,要不是他及时站出来,她一准又得吃亏。
林也“嘁”了声,“我不主动招惹人,但她们先犯我,忍不了。”
许景行讥笑,“乱逞能。”
她张了张口,没法反驳,于是恨恨烫了筷子老肉片。
谢柏仪十分好奇,“怎么个情况?”
许景行摇摇头。
老肉片裹了油碟,林也慢慢吃进嘴里,下肚后,说:“寝室的女孩儿,被男朋友甩了,所以她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又是因为你分手?”
“大概是吧。”
谢柏仪乐了,“你也是真倒霉。”
林也道,“谁说不是呢!”
一天打两架,还去了趟警察局,林也被饿得不行。肉片落肚后,胃愈发觉得空,她正式开吃。
谢柏仪跟她聊天,林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来自温柔水乡,美院插画专业,大四。
喜欢画壁画,UU小说大多夸张的仙魔鬼怪,打算一毕业就旅行世界,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自由创作。
今天发生的事儿不稀奇,从小到大,林也因为男人而打过的架不计其数。
不过好笑的是,其实她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正儿八经的谈着恋爱,也不会生出这档子麻烦事。
吃到一半,林也忽然发现谢柏仪没动筷,酒也没喝一口。
她衬着她已经吃过了,于是举起杯子,“干一个?”
谢柏仪还未说话,许景行接口,“她不喝。”
林也讶然,不解。
许景行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下,“你不用管她,她不吃这些。”
她灌了一大口酒,“过敏?”
“不只是过敏,肠胃受不了。”谢柏仪解释。
林也立马懂了,出生大家族的女孩儿,衣食住行都是顶好的,养得娇,哪哪儿都娇。
她又喝了口,“改天我带你去吃水果面点,很精致,中华老味道,全天然的,你应该能吃。”
谢柏仪心里一动,带了笑,“好呀。”
饭后,许景行没多久便走了。
林也没法回寝室,准备在学校附近找家酒店应付几晚,心想着要开始着手找房子,是时候搬出去单独住了。
她再不羁胆大,到底是个女孩子。另一个,美院地势僻静,到了深夜,外面的治安无法保证。
谢柏仪不太放心,小公寓还有间空房,她让林也暂时先和她一起住,等到房子找好了再搬出去。
说起来好奇怪,她几乎从未对生人如此好心。反正说不清为什么,谢柏仪对林也有好感。
林也略一思量,没有拒绝,她跟着谢柏仪一起去了她那儿。
洗漱过后,两人像多年好友一样,坐在小阳台上聊天。
寂静的夜里,凉风习习,星子闪闪,好不惬意。
谢柏仪懒懒的靠着躺椅,西瓜蜷在她的脚边。
林也倚着阳台,右手夹了支烟,吞云吐雾。
谢柏仪无意问了句,“大行怎么帮的你?他打女人?”
林也回想起那幕,顿觉好笑,“没,他就只说了一句话 。”
那会儿,那帮人想动手,许景行挡在她身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谁都不准动她一下。”
寝室的姑娘以及她的朋友们,竟真的那么听话,乖乖散了。
兴许是由于许景行气定神闲,又长得英俊的缘故。
林也在他后面,更是惊呆了,看着这个高大笔挺的男人,心跳加速。
是悸动的感觉。
于是她问谢柏仪,“你和许景行是情侣?”
谢柏仪回答,“不是,我们玩得比较好。”
林也隐隐开心,一笑,“我瞧着你们也不像。”
她接着说,“看起来,白天到警察局接你的梁先生倒比较像是你的男朋友。”
“他也不是。”谢柏仪望着天空,星星一闪一闪,像极了他眸子里的亮。
她心里软软的,勾唇轻笑,“不过,我很喜欢你的直觉,因为他一定会成为我男朋友。”
12.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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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宴清热得睡不着觉,不是温度的原因,房间里冷气打得足。
他浑身一股燥意,心里烫得慌。
被谢柏仪亲了口的嘴唇和脸颊,更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那触觉仍在,糯糯的湿润的,还有点儿甜味。
挥之不去。
想忽视也不行。
梁宴清谈过几段恋爱,可他竟觉得她蜻蜓点水的两下,是经历过最温软的吻。真是见了鬼!
在情场上,梁宴清自诩是个老江湖,万万想不到那丫头胆子蛮大,平日里口头说说倒还好应付,她竟敢付诸行动!撩他?!
最最窝火的是,把他搞得如此狼狈,心猿意马。
太不应该。
梁宴清翻来覆去的没法平静,全身的热意一波又一波,涌上脑门,燥。
他想着,大概是许久空窗的缘故。
又想着,到了如今的岁数,或许是得考虑定下来了。就算不急着结婚,身边有个女人,能绝了那丫头的念想也好。
同样的,兰春也愁着这事。
儿子和谢家老二玩得好,可眼见着,谢柏衡不声不响把婚都结了,可梁宴清呢,根本不放心上。
前些天倒是去见了两个,不论是身家还是样貌都挺好的姑娘,他愣没瞧得上。
老爷子看好谢家丫头,所以对此乐见其成,成天笑呵呵的,经常提起。
兰春却不乐意,倒不是讨厌,那丫头性子骄矜,要真娶了就跟供个小祖宗一样,一准累够呛。
她特意问了问,幸好儿子对谢丫头没意思,不然有得头疼。
不过……松懈不得!挑儿媳妇,她得抓紧了,也得盯紧。
今天去朋友工作室喝茶,见着了她的闺女,学茶的姑娘知识渊博,性子也沉静,兰春很喜欢。
年龄合适,又正巧单身,兰春便上了心。她跟朋友说好了,明儿让两个年轻人约着吃个晚饭。
第二日,兰春给梁宴清打电话说这事,她本以为又要像头两回那样费功夫,才刚说清楚,他一口应下来。
兰春虽惊奇,但更多的是高兴,以为梁宴清开了窍。
梁宴清心里却知道,自己多是带着故意的成份,像毛头小子一样,较着一股劲。
当晚他便去见了母亲朋友的女儿,清清丽丽的姑娘,出众的是身上沉静的气质。可要说起来,梁宴清反而觉着,谢柏仪不胡闹的时候比她更好些。
这念头一闪而过,梁宴清心底掀起微微波澜,他压下去,兴头全无。
对面的女人表现得格外客气,很明显她也无意,梁宴清不是她中意的类型。
果然,最后道了再见,就算了事了。
兰春一方面觉得可惜,一方面动作迅速,没隔两天,又给梁宴清安排了相亲。
这回这个有意思,家境殷实,法国留学归来,肤白貌美胸大腿长,谈吐大方。她见他第一面,便直白的表示,她瞧得上他。
梁宴清不讨厌,所以约着吃了两三顿饭。
这天天气突变,艳阳天骤然消失,头顶的云层乌压压的,深处滚着雷,仿佛是困兽的咆哮。
下起了暴雨,风势猛烈,伞都遮不住,路上走两步便能湿透一身。
谢柏仪坐在车里,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外面,窗玻璃已经被雨雾蒙住,什么都看不清。
她也不必看清楚什么,因为心里透亮,梁宴清正和一个女人约会。
自从那晚过后,他有意避着她。不仅如此,这点风声也是他放出来的。
她心底一沉,冷冷“哼”了声。
车门被拉开,小何撑着把黑色的伞,谢柏仪躲进伞底,被护着走入大楼里面。
她没再让小何跟着,自个儿坐电梯去了那家餐厅。
最顶层,意大利菜,情侣约会圣地。
每一桌都只有两个位置,能赏江景,也能俯瞰城市,浪漫极了。
谢柏仪原本是打算去搅局,可到了餐厅门口,她停住脚步,眼里一片自嘲。
上一次是正好撞见,打着问好的幌子拆台,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这次呢?去做什么?丢脸。
她堂堂谢家三小姐,怎么能干这么没品的事情,呵。
谢柏仪一颗心顿时直往下落,她返身按了电梯下楼。到第七层电梯停下,门打开,一群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是程敬。
谢柏仪站在最角落,垂着眼,没注意到他。
程敬也不急着打招呼,等到了大厅,他先走出去等着她,摆摆手让同行的人先走。
“柏仪。”他含了笑,第一次自然而亲昵的叫她。
谢柏仪抬头,没察觉这点变化,“程先生。”
她脸色五分惆怅五分难过,一双眼睛里失了光亮。
程敬愣了下,试探的问,“不开心?”
谢柏仪没吭声。
程敬笑了下,“回家?我送你。”
她心头到底不痛快不甘心,不想就这么走了,摇摇头,“不用了,我过一会儿再回家。”
“有事?”
“嗯。”
程敬说:“正好我有空,陪你吧。”
谢柏仪说:“我等人。”
程敬坚持,谢柏仪拒绝也不管用。
两人在大厅角落的软座里足足坐了一个小时,梁宴清终于从电梯里走出来,左手边还跟着个女人。
程敬这才明白,谢柏仪的脸色为什么越来越难看。
这一刻,程敬特别羡慕梁宴清,能被他倾慕的女人喜欢着。
谢柏仪的目光胶着在那两人身上,眼神黯淡。而程敬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动也不动。
梁宴清与身边的女人一起朝着这边走来,却没有看见他们。
等到近了,眼见着就要走过,谢柏仪眼里的光一闪,“宴清哥。”
她的声音,委屈得不得了。
梁宴清听见了,心里咯噔的跳,疼了下,又好软。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柏仪。”
他走向她,也瞧见程敬,互相颔首。
梁宴清问,“吃过了?”
谢柏仪仰着脸看他,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目光落到女人身上。
梁宴清第一回看见谢柏仪这幅表情,她看上去很不好,眼里现着红,还蓄着稀薄的水光。
他没由来一慌,心疼。
女人走上来,简单的自我介绍,姿态坦然大方。
谢柏仪鼻子一酸,只是看着梁宴清。
梁宴清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初衷,硬着心肠说,“我们还要去会展中心看车展,就先走了。”
谢柏仪却说,“饿了,我要你陪我去吃稻家。”
他道,“今天不行,她急着买新车。”
女人站在边上没说话,笑了笑。
谢柏仪叫他,“宴清哥。”
梁宴清心里更软,却不容置疑,“下次吧。”
谢柏仪又说,“我想去你家看电影。”
“改天吧。”
谢柏仪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到了大门处,梁宴清撑开伞,女人走进去,两人挨得极近。
她瞧着这一幕,特别不是滋味,很受伤。
“不是想吃稻家?走吧。”程敬心底重重叹息。
“不想吃了。”
“那我带你去看电影。”
“不想看了。”
程敬无可奈何,“那送你回家吧。”
谢柏仪烦着呢,一瞪眼,“都说了不用。”
他没忍住,倾身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宠溺无比的口气,“三小姐吃醋了。”
她不否认。
程敬说,“梁宴清眼光糟透了。”
这么块美玉,他竟没动心?!
谢柏仪咬牙切齿,“可不是。”
那个女人,他喜欢那样的?!
1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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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又急又猛,敲打在车身上,噼啪作响。
梁宴清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脑子里全是方才谢柏仪受伤的模样,他也不好受,一颗心揪着。
转念一想,这只是一时,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他舒了口气。
副驾驶的女人已经看了他几眼,见梁宴清神色缓和了,才开口,“刚才那位就是你的小青梅?”
她家里不经商不从政,人又在英国待了六年,所以不清楚谢柏仪。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听了点儿,长相气质都对得上号。
梁宴清低笑,“什么小青梅,我们家小公主。”
女人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她好像喜欢你?”
梁宴清心一沉,有这么明显?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她从小就黏我,小丫头占有欲强。”
她听见笑话了一样,噗嗤一声,“小丫头?不止二十三了吧!不可能分不清喜欢和占有欲,倒是你糊涂了。”
他侧头,眼神笔直锐利,“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我瞧着你似乎也喜欢她……”
“胡说八道。”梁宴清打断,“她在我这儿就跟妹妹没什么差别。”
“啧啧,你慌什么?”女人眼神玩味,“说着没什么差别,但到底不一样,所以你为什么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方才明显着是故意躲避,但眼底藏着的舍不得和心疼,她看出来了。
梁宴清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打算掠过这话题。
女人却说,“得,今儿也不必去车展了,我真不急着买新车。”
梁宴清抿唇。
“说实话梁宴清,虽然我们一起吃了几顿饭,可你一点也不像对我有意思,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没必要这么优柔寡断。”
她顿了下,接着说:“我呢,对你是有点儿想法,但也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竹篮打水一场空和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我不做。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吧,当个普通朋友也不错。”
梁宴清沉默,女人也闭嘴了。
车子飞速前行,经过两个路口后,转弯调头,“我送你回家。”
女人笑起来,这是听明白了。
梁宴清独自去了得意酒吧喝了一杯才回家,心情浮躁,从哪儿看出来他不敢正视那问题了?
他也喜欢谢柏仪?
没错,他是喜欢,可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喜欢。
谢柏仪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时就出现在梁宴清的生命里,这么多年来,她的每一点成长变化、每一种喜好脾气、每一段重要的经历,他都陪伴着她,亲眼见证着。
他就像个兄长一样。
这怎么能是男女的喜欢呢?这不是爱情。
外人明白不了。
叹口气,梁宴清输入密码进屋。瞥见玄关处摆着的一双高跟鞋,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朝着里面走去。
他认得这双鞋,而她知道家里的密码。
刚才车库没见着她的车,程敬送过来的?
一踏进客厅,果然见到了谢柏仪。
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梁宴清心头被撞了一下,她的眼睛像湖泊,蓄着两汪清水,快溢出来了。
她说,“你回来了。”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反而软软的,很柔弱。
他走过去,“怎么过来了?”
她瞧着他,轻轻说道,“宴清哥,我好饿。”
梁宴清心中滋味莫名,不管她!他做不到。
“去稻家?”他问。
“我想吃你煮的面。”她说。
梁宴清温了杯牛奶让她垫肚子,进厨房煮面。冰箱里没有青菜,有番茄和鸡蛋,还有现成的排骨汤。
一边煎了个鸡蛋,一边烧开水把番茄烫去皮,切片后就着排骨汤煮沸。
下了面,等到熟了关火,盛碗后把鸡蛋卧在上面,最后撒了葱花,端出去。
她闻着味儿跟到餐厅,脚上拖鞋不合适,啪嗒声清脆。
梁宴清看了眼,心中一动。
谢柏仪坐下来吃面,又鲜又香,味道没变。
吃着吃着,她眼底涌起热意,已经四年没有吃过了,依然好吃,她无比想念。
梁宴清会几个菜,但都比不上面条拿手,他做的面条是谢柏仪的最爱。
她埋头慢慢的吃,吃得很认真,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梁宴清发笑,“看来真饿坏了,够吗?”
谢柏仪点头,“饱了。”
因为是他亲手做的,所以一丁点都不想浪费。
谢柏仪主动洗碗,有洗碗机她不用,非要自己动手。
梁宴清心知劝不住,这丫头憋着气呢。他由得她,但也不敢离开厨房,倚着门看她。
没有预想当中的乒乓折腾,她有条不紊收拾干净,末了,她拧开水龙头洗手。
过了会儿,梁宴清终于发现不对劲。
水哗哗流着,她背对着他,肩头微动。
梁宴清叫她,“柏仪。”
谢柏仪关了龙头,回身,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他一震,“怎么哭了?”
她哽咽,“她是你女朋友吗?”
她红眼,不等他回答,“她不是,对吧?”
梁宴清皱了眉,半晌,对她说道,“跟我来。”
他转身,率先走出厨房。
谢柏仪抹了把眼睛,跟上去。
梁宴清带着她去了楼顶天台,他买顶层的时候,顺带把天台也买下来。
露天泳池,花圃,还有个玻璃房。
花圃还没来得及修整,花树长势凌乱,在暴风骤雨中砸落了一地花瓣。
泳池被雨水击打,撞出一圈圈涟漪,湖蓝的波纹泛开。
玻璃房里,梁宴清和谢柏仪面对面坐着,气氛沉重。
梁宴清先开口,“柏仪,我们好好的谈一谈。”
谢柏仪目光没有聚焦,“你先告诉我,你还没有交女朋友,对吗?”
梁宴清叹息,“嗯,她不是。”
谢柏仪顿时一松。
梁宴清继续说,“可我总要交女朋友,而且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我。”
她眼睛又红了,很委屈,“我亲你的时候,你的心跳声很快呀!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
外面天色阴暗,暴雨倾盆。快到九月了,再过一阵子,便是一场雨一场凉。
梁宴清告诉自己,那天的急促心跳只是个意外,他确是被她吓到了。
他喉咙动了动,“不要再提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宴清很严肃,“那年你岁数小,如今你虚岁二十五了,所以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知道吗?”
“我真的喜欢你呀,你怎么就不信呢?”谢柏仪一急。
“那你说说喜欢我哪点?”梁宴清说。
谢柏仪张了张口,她想不出具体的理由。
“你对我很好。”
“不止我一个人对你好,柏宁哥、你二哥,他们都对你很好。”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哥哥。”谢柏仪立时说。
“我也是。”
“你不是,是竹马。”
“大行才是你的竹马。”梁宴清看着她,放缓了语气,“你别让宴清哥为难,好不好?”
谢柏仪咬着唇,“我喜欢你,让你为难了?”
梁宴清看着她,没有回答。
谢柏仪浮起泪水,酸酸的,苦涩的,“你真的不会喜欢我?”
梁宴清侧过头,没看她。
她的眼泪掉落,“她们都说你喜欢肤白胸貌美大腿长的女人,我就是呀!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我……”梁宴清心里五味陈杂,“你……”
梁宴清词穷,要怎么回答?打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是,他的确中意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女人,可她能一样吗?
谢柏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是梁因,她才是你的妹妹呀。”
梁宴清突然想抽烟了,摸了摸口袋,才猛地想起戒掉了。
他捏了捏口袋,“柏仪,我三十二了,就这两年,若是遇见合适的也会考虑定下来。宴清哥不想伤害你,所以得提前和你说清楚,我们不可能的。”
谢柏仪久久不说话,神情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雨却一点都没停下的迹象。
夜色一点点袭来,在天台铺开。玻璃房子在,城市的华丽灯光蒙了层雾,伴随着雨水跳跃着。
渐渐地黑透了,借着城市夜晚霓虹,两人脸上皆是明明灭灭。
梁宴清没有急着说话,他等她慢慢想清楚。
终于,谢柏仪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梁宴清没敢放松。
果不其然,紧接着听她说,“如果你真的遇见了合适的女人,我不给你添乱。”
隐藏的意思是,她也不会放弃。
梁宴清头疼,所以他全白说了?
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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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气一连延续了三天,不分昼夜,不眠不休。
a市出现数十处积水路段,交通拥堵不堪,木兰路是其中之一。
谢柏仪驾车进入木兰路后,堵塞得愈发严重了,保守估计,通过这段路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以上。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电台广播,正放着一首老歌。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
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
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
……
非常经典的民谣曲,谢柏仪记得以前去ktv,梁宴清必点这首。她并不觉得原版多好听,可经他唱出来,干净纯粹,不失温柔,磁性而又充满味道,她好喜欢听。
在谢柏仪印象里,梁宴清几乎无所不能,似乎这世上就没有可以把他难倒的事情。
能文能武,多才多艺,皮相英俊,家世雄厚。他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自带光芒,瞩目无比。
她为他的优秀而骄傲,但也为此苦恼,因为这些年来喜欢梁宴清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其中不乏许多同样优秀的女人。
这次这个在谢柏仪的意料当中,不过也在意料之外。
楼顶天台谈话之后的第二天,影后廖梨均接受采访时透露她不考虑圈内人,并公开表示,她喜欢梁宴清那样的男人。
廖梨均出道多年,还没有谈过恋爱。绯闻对象倒是有几个,多是为了影片宣传造势,而且很快就被否认。
刚开始倒没什么,自从她二十五岁生日一过,粉丝们便开始着急了,为了女神的感情问题操碎了心。但凡廖梨均发条微博,底下总有一片评论劝她赶紧谈恋爱。
当然,以往也有记者和主持人问过这类问题,她都回答暂时没有交往的打算。
所以采访一出来,引起轩然大波,媒体炸了,粉丝炸了,梁宴清直接上了各头条和微博热搜榜。
长什么样儿?有多少身家?社会地位高不高?还有他曾经上过的财经杂志报道,统统被扒出来。
媒体和粉丝发现,如此英俊多金有才华的男人和廖影后简直配一脸,于是冠上了“郎才女貌”等字眼,各界一片好评,纷纷祝福廖梨均早日追得意中人。
刚开始谢柏仪还不知道这事儿,毕竟她并不关注娱乐圈,也不玩儿微博。林也告诉她时已经隔了一天,于是谢柏仪注册微博翻了翻,又看了几条娱乐报道,心想着廖梨均有点儿胆子。
作为知名影后兼国民女神,她敢于主动在大众面前向一圈外男人表达倾慕之意,不简单。
不过……
谢柏仪看着前方缓慢移动的车流,摇了摇头。
廖梨均确实生得美,也极有名气,但到底是娱乐圈的人,梁家绝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梁宴清知不知道这事儿?他对廖梨均又有几分好感?
按理来说,他应该对她没兴趣。以前也不乏娱乐圈女星凑上来,可他一个没碰过。
想到这儿,谢柏仪的右眼急促的跳了几下,她收回心思,叹口气。
车子如同蚂蚁搬家样一点一点往前挪,车内音乐舒缓悠扬,静静地流淌着,谢柏仪听得滋滋有味。
碰上堵车了,急也没用。
廖梨均的事情也一样,总之先观望着吧。
还有,自己的喜欢让梁宴清为了难,也缓缓,她可不想得不偿失。
回到小公寓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门打开,西瓜扑上来,前腿撑在她腰上,两只眼睛黑漆漆的望着她。
谢柏仪握住了,俯身亲了亲它,笑起来,“我可抱不动你啦。”
她摸它的头,“几天不见,长胖了呀。”
西瓜以为谢柏仪在夸自己,脑袋不住的蹭她,欢快极了。
林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乐不可支的,“哈哈哈,它长这么凶居然会撒娇,稀奇了。”
西瓜听懂了,对着她汪汪叫,威风凛凛的。
林也啧啧叹,“凶什么凶?!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两天,转眼就忘了?”
西瓜抖了抖身子,又叫了两声。
林也翻了个白眼,“得,姐姐我不跟你计较。”
谢柏仪好笑,放下西瓜,和林也一起往屋里走。
林也见她能笑,似乎还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由惊奇,“你一点不担心?”
谢柏仪放下手袋,往沙发一坐,“担心廖梨均?”
“不然呢?”林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没什么好担心的。”谢柏仪逗着西瓜玩。
担心也没用啊。
再说了,梁宴清可什么都没说呢。
林也想了想,耸耸间,“也是,区区一个廖影后,怎么着也比不过你呀。”
谢柏仪笑了一笑,“你不是她粉丝?”
林也摇摇头,“不是,但我看过她几部经典影片,人物刻画得相当成功,平心而论,演技好。”
谢柏仪赞同,“是不错。”
林也在她旁边坐下,笑眯眯的盯着她,“不过嘛,走出电影,我总觉得她有点儿装。我总觉得吧,她本人不是镜头里的样子。”
谢柏仪漫不经心,“谁知道呢。”
林也见谢柏仪不感兴趣,也不提了,她用干毛巾擦头发,“对了差点忘了,我找到房子了,离学校不远,单间配套家电齐全。”
谢柏仪一愣,和林也相处下来,她真的蛮喜欢这个女孩。
从小到大,谢柏仪没有要好的姐妹。
那三大家族这辈的女孩子,过世的大嫂和许景行的姐姐比她大几岁,所以玩不到一块儿,梁因倒和她差不了多少,不过呢两人气场不合,总是不对付。
其他的就更别说了,除了几个牌友之外,就没有看得上眼的了。
人和人之间就是讲点缘分吧,她认为自己和林也有缘。
谢柏仪说,“你要是愿意,不搬出去也行,反正那间房一直都是空着的。而且我又经常不住这里,你还能帮我管管西瓜。”
“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挺喜欢那房子的,有个朝光的大阳台,种点花花草草多好。我合同都签了,一次□□了半年的房租,违约金挺贵的,不划算。”林也说了一大段,“那儿离学校超级近,开车要不了五分钟,西瓜可以随时带过来让我照顾,带它出门可威风了。”
谢柏仪没忍住,笑,“放心,我不会非得勉强你留下来。”
林也嬉皮笑脸,“诶,一点不勉强,你这儿多好呀,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水电气全免,那叫一滋润。不过……”她拉长了声音,“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能霸占了你的私人空间呀,万一哪时候你宴清哥来了,我在这儿多不应该,耽误了你们的正经事儿就罪过了。”
啥正经事儿?
谢柏仪很快懂了,随即不由浮想联翩,脸蓦地烧起来。
林也在旁边坏笑,“脸这么红,想到那一幕了?”
谢柏仪说,“我没想。”
“真没想?”
“没想。”
“我不信。”
“……”
林也胡乱甩了甩头发,盘着腿面对着谢柏仪,“你和梁宴清怎么样了?”
谢柏仪叹气,“不怎么样,毫无进展。”
林也伸手拿过烟盒与火机,衔了根在嘴里,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我给你支两招?”
“什么招?”谢柏仪好奇道。
林也把玩着火机,“其实我这儿招数多得是,主要你和梁宴清太熟了,我觉得都用不上。不过有两个套路可以试试,第一大胆撩他,第二欲擒故纵。”
“继续说。”
“撩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视觉上,不经意的露出诱惑的一面,他保准心猿意马。一种是身体接触,强吻壁咚抚摸,不怕他不从。至于欲擒故纵嘛,你也别成天老是黏着梁宴清,偶尔玩玩消失,让他尝尝没有你的滋味儿。这些,都是套路。”
说完,林也关了打火机,顺手丢到了一边。
谢柏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得出结论,“不科学。”
林也不服,“怎么不科学?”
“第一,我什么样子宴清哥没见过?没用,诱惑不了。第二,强吻壁咚抚摸更不行,我早试过了,他会生气的。第三点欲擒故纵就更别提了,他去国外那四年,我们压根没联系,也不见他不习惯。”谢柏仪认真的说。
林也愣了愣,然后笑起来,“四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梁宴清自然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现在难说,毕竟你有颜有胸有腰有臀有腿,还哪哪儿都有味道。”
谢柏仪头一回被一个女人这么夸,直白的她竟觉得没法答话。
林也又说,“你想想,如果男人对女人的身体都不感兴趣,那还怎么谈恋爱?古人也说食色性也,有道理的。你就得一边撩他一边欲擒故纵,肯定能行。”
这意思就是,让梁宴清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同时又吊着不满足他,谢柏仪面红耳赤。
她从没往那方面想过,她在宴清哥心目中也不是这样的女人。
不过,为什么她会觉得林说得有道理,隐隐有点儿跃跃欲试呢。
毕竟她早成年了,那样亲密的事情,她想和他做。
谢柏仪被自己头一次产生的这种念头羞得不行,她拍拍脸丢开旖旎心思,问林也,“你哪天搬?”
林也看出她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说,“这周末,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我。”
谢柏仪说,“好。”
15.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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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也口中的帮忙没别的,到周末,谢柏仪给她当了回司机。
东西早整理好了,并不算多。三个行李箱,两大摞书一台电脑,还有些平时的绘画作品。
力气活林也没做,她喊了两个男同学帮忙,自己则坐在副驾驶抽烟。
谢柏仪坐驾驶室,胳膊放在车窗台上,侧着头和她聊天。
西瓜守在车外,像个监督,好不威风。
二十分钟不到,东西全装进了后备箱。再过了半小时,行李全部搬进了新家。
房子提前请钟点工打扫干净了,倒不用收拾。谢柏仪带着西瓜四处参观,首先去了阳台。
林也则给两个男同学递上水,“辛苦了,改天我请吃饭。”
他们平时和林也关系蛮好,帮这点小忙,请客不请客都无所谓,倒是对谢柏仪的出现好奇得要死。
还沾沾自喜想着,说出去别人肯定以为在吹牛,竟然坐了回女神的车?!自己都觉得好神奇。
……
西瓜被阳台角落的一大盆多肉吸引,谢柏仪靠着窗柩看它玩儿,等到玩够了回屋,客厅里只有林也一人。
林也对着她笑,“怎么样?”
谢柏仪说,“太小了。”
学校的小公寓和这儿一比,简直宽敞了两倍不止。
“我一个人够了,反正也不会长住。”林也道,“对了,明天我要去b县,一国企单位请我去帮他们公司画外墙的版画,大概得中秋节回来。”
谢柏仪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一个事情,说,“大行也要去一趟,好像也是明天,我打电话问问。”
她立马就拨给了许景行,简单说了两句。谢柏仪没挂,侧头对林也说,“没记错,我让他明天来接你,你们一起?”
林也一喜,“行呀。”
谢柏仪又和许景行说了一会儿,挂掉电话。
她收起手机,“巧了,这次大行也要在b县待一阵子,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林也神色一动,挑眉,“你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了?”
谢柏仪愣了下,这她倒没有看出来。
不过也不是太惊讶,她身边的男人都个顶个优秀,对他们有意的女人多了去。
“你想多了,我没有撮合你们的意思,凑巧的事儿。”谢柏仪笑,“你要真喜欢大行,我提个醒儿,那小子眼光高得很。”
林也没在意,开起玩笑,“只要他不喜欢你,哪样的我都不怕。”
谢柏仪的心脏和右眼皮子皆是莫名跳了两下,她没往深处想,“这点你放心,他要是喜欢我,不会什么都不说,没这回事。想想你们倒有缘,b县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把握。”
“没问题。”林也笑了两声,一脸不正经,“我们就要分别了,晚上去喝两杯?”
谢柏仪欣然同意,其实她早就想喝了,心头总是不痛快。
昨儿个打麻将,牌桌上还有人问她对廖梨均表白梁宴清一事的看法。
她知道这些人的意思,毕竟都发生两天了,梁宴清不做回应还说得过去,可梁氏官方也一点没回应,这番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谢柏仪当时只淡淡笑了声,没有回答。影后又如何?谁规定因为廖梨均是影后就一定要回应。
还有一个,这些人无非也想看看她的笑话,毕竟以前谢柏仪放了话不准人打梁宴清的主意。可眼见着他回国有一阵子了,却没有动静,其中原因值得琢磨。
说到底,都没安什么好心。
谢柏仪哪儿能如她们的意?
她就算被拒绝了,也不是能让她们看笑话的。
但,或多或少还是被影响了。
因为这事儿确实闹得轰动,连母亲和伯母都听到了风声,两位还在饭桌上向二哥问起。
二哥只回了句“不清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刚开始还抱着观望心情的谢柏仪,她渐渐变得苦恼,心里亦是十分焦躁,隐隐有一种预感。
廖梨均是个蛰伏的雷,不定哪天就炸了。
虽然她明白作为女明星的廖影后,再有名气也进不了梁家的门,可这又如何?
毕竟,选择权始终在梁宴清手上。
这样想想,她得去问一问梁宴清了。
谢柏仪没想到晚上去得意酒吧,梁宴清也在那儿。
谈不上多么巧,得意酒吧算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之一,反正若是想找个地儿喝酒,一准来这里。
她们没在外面喝,两人关在包厢里对饮。谢柏仪有心借酒消愁,她一杯接一杯,姿态优雅,动作却迅速。没多久眼睛里便起了层雾,脸颊红润,摸一下,烫手。
林也没有阻止,她看得出来,谢柏仪表面上对廖梨均的事情不在意,其实内心还是有个疙瘩。
谁遇上这样的闹心事儿,谁都有得心烦。
想喝就喝吧,没有坏处。
这样一来,林也没敢喝多少。瞧样子,谢柏仪肯定会喝醉,所以她必须清醒着。
酒喝光了,谢柏仪微醺,她没有喝够。
林也出去点酒,趁着调酒师制酒的空档,她兴味十足的环顾四周。
猛地,右侧卡座有一显眼的男人吸引了她,林也眼瞳一缩,略微想了想,抬腿朝着他走过去。
彼时梁宴清正和友人相谈甚欢,耳边忽然听见一道女人的声音,“梁先生?”
梁宴清抬头,认清了这张脸。
她主动提起,“梁先生,我是柏仪的朋友,上次我们在警察局见过。”
他颔首,不冷不热,“我记得你,有事?”
林也掩饰好心底的小计俩,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柏仪喝醉了,我……”
她还没说完,就见这英俊的男人沉了脸,同时站起身子,“她在哪?”
林也朝着包厢的方向一指,“我带你去。”
她想好的措辞,全不用了。
不就喝醉了,他好像很生气?
就凭这点反应,要说梁宴清对谢柏仪一点情愫都没有?!她还真不信。
林也倏地放下心来,廖影后没戏。
走着瞧吧。
梁宴清和友人解释了两句,便跟着林也往包厢走,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收回目光。
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面色有点犹豫,似乎正在考虑什么,十几秒钟后,恢复了坦然的神色。
她喝着酒,不时注意着他们的方向。
另一边,与其说林也带梁宴清过去,不如说她跟着梁宴清走,还得紧赶着。
梁宴清步子大,很快就走在前面,林也直接说了包厢号。
他们进去的时候,谢柏仪压根没注意。一共喝了五杯,烈性大,她脑仁子疼。
人却清醒着。
所以听见梁宴清的声音,霎时回了头,“宴清哥,你怎么来了?”
她真的认清了,并没有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反而是梁宴清没弄明白,方才林也的话给了他误导,再加上这会儿谢柏仪神态迷离,目光朦朦胧胧,声音略略飘忽,可不是个醉鬼的样子么?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比出食指,“这是几?”
谢柏仪觉得好笑,“一呀。”
转眼却瞧见不断使眼色的林也,于是她心领神会,甩着脑袋,“三。”
梁宴清咬牙,还学会买醉了!
他伸手扶她,“行了,我送你回家。”
她不住的推他,“还要喝……林也,不,不是林也……宴清哥……我们一起喝……”
倒把醉酒的姿态演了个十成十。
林也在旁边憋着笑,见梁宴清黑脸,装模作样上前劝,“柏仪,今天不喝了,我们回去吧。”
“咦……又来了一个宴清哥……”
“我是林也。”
“你是林也呀!”谢柏仪恍然大悟,手一指,“那你是谁?”
林也嘴角都抽了,还好梁宴清没注意。
他捉住她的手,“别闹,回家了。”
谢柏仪仍是问,“你是谁?”
“梁宴清。”
梁宴清弯腰去抱她,刚一打横抱起,听林也在边上惊呼,“柏仪,你怎么哭了?”
他一怔,低头果然见怀中的人泪水滴答,睫毛上还沾着两粒,像草上的露珠一样,要落不落。
梁宴清心中一软,放柔了声音,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哭什么?我又没凶你。”
哪知她却问,“你和廖梨均是什么关系呀……”
她挂着泪,看上去十分难过。
梁宴清又是一愣,旋即想明白了,原来是为着这事儿啊!
那天楼顶天台和谢柏仪说清楚后,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向她解释和任何女人的关系,可看着她不好受的样子,他心中泛疼,像被针戳。
他叹口气,认了,“除了代言,我和她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她眼睛一亮,“真的?”
梁宴清“嗯”了一声。
谢柏仪破涕为笑,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宴清哥,你带我回家吧。”
梁宴清抱稳她,迈开长腿往外走。
林也跟在身后,服气。
出了包厢,经过吧台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女孩举起了手机。
——
秋分过后,a市开始入秋。
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多,谢柏仪印象中,自从二哥结婚过后,已经落了不止五场雨了。
到底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就这样渐渐冷下来。
这日也是个雨天,下得细而密,缠缠绵绵的,像在诉说哀怨的故事。
而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十五度,谢柏仪穿上了丝绒质地的秋旗袍,外头套了工作服,埋头细细补着书页上的虫洞。
这段日子她开始修复清代的一册宗谱古籍,破损特别严重,被虫蛀鼠啮、霉蚀、酸化和老化,补起来格外耗功夫。
谢柏仪花了半个多月也才只修复了三页,要想在国匠盛典之前完成项目,够呛。
今天她已经在工作室坐了快五个小时,肩膀发酸,背脊发疼。她直起身子,反手揉着,轻轻捶了几下。
忽然,放在工作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她瞥过去,上面显示着熟悉的名字。
一刹那,谢柏仪顿觉酸累全无,笑盈盈的拿起来,摁下接听。
“喂,宴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