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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惜     小玩意txt下载     小玩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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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甫一接通,外面的雨便骤然变得急促,突然砸落下来,大而密。窗户开了一半,冷风掀起窗帘,携了些水点飞进来,帘子瞬间被沾湿一小块。

    谢柏仪握着手机,“喂,宴清哥”

    在这同时,她扯下口罩放到了一旁。

    另一头,梁宴清声音发紧,“你没事吧?”

    她莫名,朝着窗户走去,“没事呀……什么意思?”

    谢柏仪关上窗户,顺手扯开窗帘。

    刚才只顾着修复宗谱没注意,不知何时起,天色已经变得极昏暗了,灰色的云层仿佛浸泡在污水里,发黑发胀。

    “你现在在哪儿?”梁宴清问,他显得很急切。

    “学校的古籍修复工作室。“谢柏仪瞧着窗前黄葛树颤动的枝叶,感到疑惑,她问,“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梁宴清却什么都没有解释,说,“你就在那儿待着,我马上过来。”

    末了,他似是不放心,“工作室一般人进不了,是吗?”

    “一楼设了密码锁,知道的人没几个。”谢柏仪告诉他。

    “我知道了,在我到之前,你哪儿也别去。”梁宴清嘱咐。

    谢柏仪压住了疑问,“好。”

    她回到工作桌,重新带上口罩,拿起镊子修复破损的口子。

    口子足足有五厘米长,细细的一条,不规则斜着,破损严重。

    电话再次响起时,谢柏仪只补了一半。她并不被铃声打扰,借着放大镜的光慢慢把补纸粘贴上去,再耐心的撕掉多余的部分,收手。

    谢柏仪看了看,神色满意。

    铃声断了又响,嗡嗡震动,她这才瞥过去瞧,是梁宴清。

    此时梁宴清已经到了古籍修复中心楼底,车子停在门前,他人则站在大门边上,手里握着的伞滴答流水,脚下湿了一块。

    谢柏仪简单收拾好桌面,脱下工作服搭在椅背上,拿了手袋往外走。

    她身上是一套古蓝色的丝绒长旗袍,手工扣骨处,一枝梨花探出来,娇美优雅,而又安静从容。

    每走一步,都是风情。

    出门,落锁,下楼。

    她摁了下门掣,防弹门缓缓打开,梁宴清出现在眼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像一株笔直的白杨树。

    谢柏仪笑起来,轻轻叫他。

    梁宴清眼底有惊艳的光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一句古诗词: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他心里一颤,转开目光。

    梁宴清撑开伞,轻吁一口气,“走吧。”

    谢柏仪躲了进去,她挽住他的胳膊,身子紧紧挨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柔软,梁宴清不禁发热。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半月前的那晚。

    当时梁宴清抱着喝醉的谢柏仪离开得意酒吧,刚一走出去,林也就在门口拦了出租先走了。

    司机把车开过来,他抱着她坐进后座。

    她醉得厉害,整个人扒着车玻璃,不大安分。

    梁宴清瞧着无奈,将她揽到怀里,轻柔的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靠着睡会儿。”

    他对司机说,“去三小姐家。”

    谢柏仪立马嘟囔一句,“我不去。”

    她慢吞吞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摇脑袋。

    梁宴清被她看得心脏一紧,像有一股电流窜过,麻咝咝的。

    他甩开奇异的感觉,又对司机道,“直接回家吧。”

    谢柏仪重新倒在他肩膀上,阖着眼睛,悄悄翘了嘴角。

    梁宴清却没有看见,他心想着,她居然也会担心醉酒回家挨骂?真稀奇。

    一路安静,大约半小时便到了,车子停下来。

    谢柏仪浑然不觉,枕着他的肩膀,一片昏沉。

    梁宴清没叫她,小心翼翼抱着谢柏仪去乘电梯,按了最顶层,开始上升。

    他低头看她,电梯里光线明亮,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细腻,像上好的白玉一样。正好,她还穿了京派的喇叭袖改良旗袍,烟柳花枝的绣图,愈加透出娴静灵秀的味道。

    他见过的美人儿多得是,可唯独只有她,一身旗袍美得淋漓尽致。

    她天生就是为旗袍而生的。

    梁宴清心口热乎乎的,发烫,手心更烫。

    她一点不重,抱着也不吃力,但却是有肉的。梁宴清掌在她腰肢处的手,隔着薄薄一层旗袍,那软软的触觉格外清晰。

    梁宴清觉得手掌无比灼热,像是能导电,顺着筋脉传遍周身,烧了起来,他口干舌燥。

    于是进屋后,他径直把人抱回了主卧旁边的房间,摸着黑安置在床上。

    他收回手,顿觉清凉许多,喉头动了动,握住环在脖子上的手。

    轻轻的一拉,却没有成功。

    谢柏仪环得紧,死死的,他被迫俯身在她上头,挨得极近。

    这么一拉一箍,他与她更近了,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下一秒,嘴唇上多了份柔软。

    梁宴清睁大眼睛,又一次没有反应过来。

    谢柏仪亲了下,稍稍撤离,见梁宴清没有反应,又亲上去。

    她尝试着舔了一下。

    梁宴清整个人一震,他用力掰开她的手,迅速直起身子。

    他转身便要离开,跟喝醉的人计较没用。

    可还没迈开步子,她猛地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身体与他紧紧相贴,两团柔软最是清晰。

    梁宴清浑身都僵了,燥热得很,底下竟该死的有反应。

    他蹙眉,“柏仪?”

    谢柏仪不说话。

    梁宴清不敢动,更不敢回头。

    他低头看了眼,暗暗咬牙骂了声“混账”。一面又告诉自己,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她抱着他,侧着脸枕在他后肩上,安安静静的。

    梁宴清等待着,心脏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终于他忍不了了,背着身子使劲挣开她,抬腿匆忙走出去。

    他带上门,然后抵着大喘气。

    等到全身都冷下来,抬手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而这一掌,似乎把心底的一湖静水打翻了,漾开涟漪。

    绕是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所以梁宴清失了眠,整整一晚,嘴唇和心脏都灼热极了。

    半夜的时候,他又放心不下,悄悄去看了眼她。见到谢柏仪睡得熟,心头松了,却不知是该好气还是好笑,闹心。

    第二日谢柏仪醒来,她一切正常,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

    甚至,还顺理成章的在他这儿住了两天。

    梁宴清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提这回事。

    所以本来梁宴清以为这事就此翻篇了,没想到时隔许多天后,居然能引出了一桩的糟事,还不小。

    想到这儿,梁宴清冷下来,眼神变得阴沉。

    谢柏仪坐好了,他也收了伞,同时弯身坐进去,接着掸了几下肩上的水珠。

    谢柏仪在旁边奇怪的看着他,“宴清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1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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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缓缓发动,驶出修复中心,朝着美院大门的方向开去。

    梁宴清没打算瞒她,侧头看过去,“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出门,廖梨均有个精神不正常的疯狂粉丝,她盯上了你,可能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谢柏仪没听懂,“伤害我?廖梨均的粉丝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宴清微微一怔,眼神深沉,蓄着冷光。

    事情很简单,那晚在得意酒吧偷拍的女孩也是廖梨均的粉丝,她拍下照片后发了一条微博。

    “偶遇女神意中人,but……这情况我有点懵逼!”

    还配了两图。一张梁宴清喝着酒,一张梁宴清抱着谢柏仪。

    大概是由于女孩子微博粉丝数少,刚开始没人关注。想不到半个月后,这条微博被一知名八卦博主转发,并说:欢迎大家爆料。

    这位八卦博主的粉丝团足足有四百万人,他一转发,迅速传播开,不出两小时便登上了微博热搜榜。

    原本在照片中根本看不到谢柏仪面貌,她环着梁宴清的脖子,脸埋在他肩窝里面,长发散落,挡了个完全。

    只是那一身旗袍太显眼,玲珑曼妙的身段引得人无限遐思。

    梁宴清身边能把旗袍穿得这么勾人的,稍稍一打听,不难知道这是谁。

    同时,也有不少美院学生认出谢柏仪,大多是女学生,其中讨厌谢柏仪的大有人在。

    她们借着虚拟网路的掩护,纷纷发微博爆料,都不是什么好话,把她骄矜高傲的事情一桩桩抖出来,又还少不得添油加醋一番。

    更荒唐的是,一条控诉谢柏仪“罪行”的长微博横空出世。大致意思就是谢柏仪帮着小三欺负原配,态度嚣张不说,竟还动手打人。

    完全扭曲事实。

    博主就是之前找林也麻烦的大红唇,她也是廖影后的粉丝。

    自从上次被关进局子,她便对谢柏仪存着深切的恨意。怎么能不恨?吃了官司不说,男朋友丢掉工作后,不留余地的毅然决然的和她分了手。

    大红唇大受刺激,反正横竖都是惹了谢柏仪,索性破罐子破摔,乘着风头污蔑她一把。

    谢柏仪凭什么身在云端?她凭什么一点亏都吃不得?活该!

    就这样,谢柏仪的长相、家世、言行举止全被扒了出来。

    大家先入为主,即使她生得美,在网友们心目中的形象却变得极差。

    他们把谢柏仪归类于有钱就看不起人、做作虚假、嚣张跋扈、心肠狠毒的富家千金小姐。

    这些网友几乎都是廖梨均的粉丝,大家还不清楚廖影后和梁宴清到底是不是恋人,而根据那次采访,似乎只是廖影后单方面示好了梁宴清。

    所以,难道谢柏仪是梁宴清的女朋友?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跟她们的女神相提并论?

    她不配。

    廖梨均的死忠粉们不答应了,接连刷出了三个热门话题。

    #梁宴清谢柏仪分手#

    #谢柏仪不配#

    #廖梨均梁宴清在一起#

    不用看内容,仅仅看这些话题名字就知道,全是贬低嘲讽谢柏仪、以及清一色祝福廖梨均与梁宴清在一起的言论。

    最先看到这些言论的是梁氏网络营销团队,不比头回廖影后示好,谢三小姐被黑可忽视不得,他们立刻报了上去。

    梁宴清看后大为光火,黑着脸,气压冷冽。他当即命令处理掉所有爆料和话题,一个都不能漏。

    又觉得不妥,他给谢柏衡打了个电话。

    这时谢柏衡已经知道了。

    谢氏网络营销团队动作也不慢,谢柏衡顿时火冒三丈,把主管骂了一通,让他们找出言论恶劣的,直接告。

    他接到梁宴清电话,略一沉吟,叫他不必处理,把证据留着。

    然后梁氏、谢氏同时发表官方声明。

    梁氏官方声明正式宣布了廖梨均代言梁氏珠宝一事,并含蓄而明确的表示,梁宴清和廖梨均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谢氏官方声明则把将要收到起诉书的一干博主id罗列出来,简单粗暴。

    紧接着,梁氏官方转发了谢氏官方的微博。

    梁宴清联系廖梨均,让她回应一下。

    没多久,廖梨均转发了梁氏官方的微博,这就相当于承认了梁宴清对她没有意思。

    而至于谢柏仪究竟是不是梁宴清的女朋友,没人作回答。

    倒是一新崛起的时尚服装品牌发布了和谢柏仪相关的微博,称赞她是最美的旗袍女子,并配了九张美到炸裂的图。

    这是程敬的安排,他旗下一两个较有公众号召力的设计师转微博力挺,表示谢柏仪不是传言那样的人。

    这样一来,许多人都看不懂了。

    看似风平浪静,却内藏波涛万顷。

    但不管怎么说,很快这事情便被平息了,仍有个别议论的声音,都无关紧要。

    虽是这样,梁宴清却没敢掉以轻心,他安排底下的人实时关注着。

    也幸好梁宴清安排了这一茬。

    廖梨均有个十分疯狂的女粉丝,叫彭白,言行举止格外极端,出了名的变态。

    这几年,但凡是对廖梨均不好的,无论是明星、黑粉还是媒体,她统统都要变着方儿实施攻击,现场报复。

    轻的,就是恐吓骚扰。严重的,她曾经动手打伤过一两个女明星。

    为着这些事儿,她进过无数次局子,可放出来后,一点不改。

    彭白有一特点,她每次有了攻击的对象,都会发条微博公示。内容极简单,就是攻击对象的名字。

    早前就有不少网友猜测,这次彭白一准会盯上谢柏仪。

    梁宴清安排的人听到风声,便调查了彭白,发现情况属实,于是时刻关注着她。

    今儿下午三点,彭白更新微博了:谢柏仪。

    据说彭白还是个动作迅速的人,只要她发了微博,那么不出俩小时,一定会出现在攻击对象面前。

    梁宴清接到报告,心惊动魄,立时给谢柏仪打了电话。听到她没事,这才略略松口气。

    不管彭白是否真的如资料数据显示那般变态,梁宴清神经紧绷着,他容不得一丝伤害谢柏仪的可能。

    没把彭白这颗炸弹拆除之前,他不敢让谢柏仪一个人待着了。

    谢柏仪听完,咋舌,这些事儿她可一个都不知道。

    她挑眉,“由得网上传,我不在意的。倒是你们一个个发这些声明做什么?公众的嘴巴最难堵住,反正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她顿了下,笑起来,“二哥也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告人?他又不是不知道,网上有些话没说错,不少事儿我还的确做过。”

    谢柏仪滑着手机屏幕,点开其中的一条拿给梁宴清看,“比如这条。”

    博主爆料,列举了她仗着有钱有势而在美院享受的一干特例。

    梁宴清扫了眼,支起两指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总之网上的言论你不必看。”

    谢柏仪收了手机,“我忙着呢,可没工夫看这些。”

    梁宴清又说,“但是要注意彭白,我和你二哥打了招呼,你住回老宅子,出门带两个保镖。”

    谢柏仪侧目,心中有些不以为意,“有这么厉害?彭白再怎么说都只是女人,我有西瓜守着,她伤不了我。”

    梁宴清沉思片刻,说,“我会尽快解决,你忍几天。知道你出门不喜欢人跟着,我得空就来陪你。”

    谢柏仪一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好,听你的,但你得说话算话。”

    梁宴清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叮嘱,“我认真的,你别敷衍,放在心上。”

    谢柏仪点点头,笑盈盈的望着他,“我知道了。”

    梁宴清被她的目光弄得心中一紧,坐正,“一定记住我的话。”

    谢柏仪凑过去,“彭白又不是妖魔鬼怪,你放松点,嗯?”

    她离他很近,气息扑在面上,软软的痒痒的。

    梁宴清呼吸沉重。

    谢柏仪退回去,“宴清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梁宴清整了整领带,“送你回老宅子,我晚上有点事儿。”

    “什么事?”

    “公司的事。”

    谢柏仪“哦”了一声,“那好吧,你得空来陪我就成。”

    梁宴清没忍住,抬手在她发顶摸了下。

    把谢柏仪送回谢家老宅子,梁宴清进去和长辈问了好,便匆匆忙忙离开。

    他急着去见一个人。

    刚才没对谢柏仪说真话,其实和公司无关,也不是公事,他约了廖梨均。

    一切都是因廖梨均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决彭白,恐怕没有比廖梨均更合适的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梁宴清走入一间幽静的私人茶室。

    廖梨均正煮着茶,见到他,笑,“来了。”

    梁宴清颔首,关上门。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还没开口,便听廖梨均说,“梁先生,采访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梁宴清却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这人你应该认识。”

    廖梨均一愣,接在手里。

    照片里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平头短发,衣着随性。乍一看,还以为是男人。

    廖梨均眸子里几番变化,看向对面的男人,“我认识。”

    她缓缓放下照片,“是我的一个粉丝,彭白。”

18.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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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浮动着大红袍的香气,甘醇浓郁。

    功夫茶,廖梨均冲泡三次,才斟了一杯给梁宴清。

    她也给自己倒了杯,轻轻嘬了口,静静的望着他。

    梁宴清没喝,目光直直,“彭白以前做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廖梨均没接这话,却问,“你的意思是?”

    梁宴清搁了茶杯,“因为你,她做了不少疯狂极端的事。”

    他话音一落,廖梨均一怔。

    半晌,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梁宴清问,“关于彭白,你了解多少?”

    她叹口气,“彭白确实闹了许多事,我也很苦恼。”

    她顿了一顿,开口,“其实这些年我悄悄找过彭白几次,让她不要伤害别人。当着我的面儿,她倒是满口答应,可是不顶用,隔不了多久又会犯事。后来我的经纪人打听了才知道,彭白很偏执,精神不大正常,而她从小跟着有暴力倾向的父亲长大,大概是耳濡目染,所以也喜欢使用暴力。”

    梁宴清皱眉,“你见过她?”

    “不止一次,怎么说也是我的粉丝,她为了维护我而伤害其他人,我不能坐视不理。只是……彭白的精神状况确实有问题,她听不进去,我们也毫无办法。”廖梨均说。

    “那你说的话,她究竟能听进去几分?”梁宴清问。

    廖梨均不明白。

    他直说,“柏仪被盯上了,我怕她被伤害,所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彭白,把事情说清楚。”

    廖梨均惊讶,“有这事?”

    梁宴清目光沉沉,“具体什么原因,你应该琢磨得出来。”

    她又是一怔,过了一会儿,抿唇,“好,什么时候?”

    他说,“越快越好,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我让经纪人安排一下,明天下午,你看行吗?”

    “可以。”

    廖梨均勉强露了一个笑,“我说的话,虽然彭白不会全照着做,但总能听一点。你放心,如果她伤害了谢三小……”

    “没有如果。”他厉声打断她。

    廖梨均微微张口,错愕不已。面前的男人,冷着脸。

    她认识梁宴清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冷脸。

    记者会示好,她确实存了试探的心思,梁宴清也没有正面拒绝,她以为这事儿有苗头。

    粉丝们因为她一席话闹得沸沸扬扬,廖梨均更是乐见其成,作为明星,谁不想上热搜?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把谢柏仪牵扯进来。网络上的言论她看过一些,谢柏仪被黑得厉害,许多话都十分难听。廖梨均当时便想着,梁宴清一定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梁氏官博很快发了合作声明。

    她转发之后,微博评论底下心疼一片,纷纷给她加油打气,祝福她追到梁宴清。

    廖梨均也是这样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认定了,梁宴清就是她想嫁的男人。

    也有粉丝提起谢柏仪。自从上回饭局后,她认为梁宴清把谢柏仪当妹妹,所以没放心上。

    可是方才梁宴清这么一喝,廖梨均后知后觉,可能自己想错了。

    她犹豫片刻,下定决心,“梁宴清。”

    梁宴清抬眼看她。

    廖梨均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再开口,换回了之前的称呼,“梁先生,对不起,没有想到会连累谢三小姐,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彭白伤害她。”

    梁宴清淡淡的,“嗯。”

    这样最好。

    她的目光落到他面前的茶杯上,茶已经凉了,他一口没动。

    她探身取过杯子,倒掉茶水,重新斟上一杯,放回原位。

    梁宴清目光一动,多看了她一眼。

    廖梨均迎上,“但之前我在采访上对记者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梁宴清,我喜欢你。”

    梁宴清并不觉得意外,被女明星表白,他也算小有经验,不过就是廖梨均比那些人更有名气。

    他面色不改,客气疏离,“谢谢。”

    廖梨均忐忑,“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可以考虑一下我。”

    梁宴清笑了声,“我有个规矩,不和娱乐圈的女人交往。”

    廖梨均一颗心坠坠下落,沉入谷底。

    梁宴清站起身子,“明天下午我给你电话,还有其他的事,先走了。”

    他也不看廖梨均的反应,迈开长腿,几步便走出茶室。

    外面天已黑透了,大雨磅礴,声势浩大。

    夜里又增添几分寒意。

    梁宴清坐进后座,吐口冷气,捏了捏眉心。他右眼皮子不住跳着,心神不宁,总觉得落不到实处。

    司机回头,“梁先生,接下来去哪里?”

    “得意。”梁宴清吐出两个字。

    得意酒吧。

    今晚有些不同寻常。

    谢柏仪身边的几个男人,全碰到一块。

    谢家两兄弟,还有梁宴清、程敬、许景行。

    谢家两兄弟是早就约好了的,另三人却不是。

    他们几乎前后脚一起到达,大家各怀心思,寻了个僻静的卡座,凑到一桌。

    程敬和谢柏衡一人点支烟,缓缓抽着。

    梁宴清心绪不宁,也向谢柏衡要了支。

    谢柏衡拿起烟盒丢过去,“不是戒了?”

    他衔在嘴里,捧着火点燃,叼着烟道,“心烦。”

    许景行刚从b县回来,微博上的事他今天才听林也说,心头正不痛快着,现下忍不住说,“宴清哥,连影后都跟你示好了,你还有什么好心烦的。”

    程敬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许景行。

    梁宴清吐一口烟,“怎么,廖梨均是你的女神?”

    许景行一耸肩,嬉皮笑脸,“柏仪才是我女神。”

    梁宴清一愣。

    程敬目光探究。

    谢家两兄弟却是明白,皆是暗暗一声叹气。

    这时服务生把深水炸弹送上来,一人端起一杯开始喝。

    烈酒入喉,烧心烧肺。

    梁宴清这才想起,许家小子是喜欢谢柏仪的,他差点把这一茬忘了。

    再一想他刚才的话,味道就不对了。

    梁宴清喝口酒,接着吸一口烟,迷离的灯光下,他神情冷淡。

    许景行到底年轻气盛,他道,“宴清哥,你想和廖影后玩玩可以,但是把柏仪牵扯进来就不应该了。”

    他话音刚落,大家面色各异。

    梁宴清看出来了,这小子呛声呢!他没有必要答他。

    许景行看不惯梁宴清这副姿态,他就不明白谢柏仪到底喜欢梁宴清哪儿?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瞧着大哥二哥都在场,默默吞回肚里,端起酒猛灌。

    气氛着实微妙,但大家都是成年男人,有些话不会放到台面上说。

    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其他闲事。

    最先离开的是大哥谢柏宁,他明儿一早有课,只喝了两杯便走了。

    许景行紧跟着,其次是程敬,最后卡座里只剩下梁宴清和谢柏衡两人。

    程敬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梁宴清。

    梁宴清拧眉,“刚才程老大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谢柏衡翘着腿,漫不经心,“没注意。”

    服务生走到边上,梁宴清又点了两杯深水炸弹,眯着眼睛,“你也怪我?”

    “怪你做什么?我分得清是非。”谢柏衡双臂环胸,好笑的瞧着好友。

    梁宴清摇摇头,“说到底也是我掉以轻心,有人偷拍,不该一点都没察觉。”

    谢柏衡拍了拍他的肩,“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那么神通广大,对了,廖梨均那个疯狂粉丝是怎么情况?”

    先前着急,梁宴清只粗略的给谢柏衡说了两句。

    这会儿,他把彭白一事详细讲了一遍,“明天我会和廖梨均一起去见见她,以后也会派人盯着彭白,不会有问题。”

    谢柏衡点头,“柏仪的事,你一向细致周到,反而比我这个当哥哥的有心。所以说实话,我倒不怎么担心。”

    梁宴清不置可否。

    谢柏衡笑了一笑,“宴清,跟我透个底吧,你真的只是把柏仪当妹妹,对她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梁宴清被问住了,没吭声。

    谢柏衡接着说,“以前你说没有,我信。可现在,我不信。”

    梁宴清心情复杂,探身拿过烟盒,握在手里。

    自从上次她醉酒后的那个吻,这问题,梁宴清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他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吗?

    他对她就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

    以前,他立马就能回答:是的,没有。

    可现在,他张不了嘴,一直坚定的想法开始动摇。

    “我很矛盾。”他坦诚。

    “嗯,理解。”谢柏衡点头,接着他说,“不过说实话,你这样一点都不男人,感情上,坦率一点。”

    梁宴清被戳了下,“是,这点我比不上你。”

    他递了支烟给谢柏衡,自己也点了支,夹在指间,“一直以来柏仪都是妹妹,可突然对她有了这样的念头,我他妈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不敢想啊。”

    谢柏衡笑了一笑,“我们家小公主可从来没把你当哥哥。”

    梁宴清若有所思。

    谢柏衡抖落烟灰,“程老大呢,我瞧着也是个人才。前两天他旗下官方微博发的那些柏仪的照片,没有一张不是偷拍的,他是有心人。若是你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到时候别找我陪你喝酒。”

    梁宴清眉心轻拢,显然他也看过那些图片,即使是偷拍,但每一张都拍得非常美。

    他狠狠摁灭烟头。

19.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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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雨不见停,从窗户望出去,院子里灯光摇晃。

    有风吹起,桂香飘进来芬芳满鼻。

    谢柏仪没事做,窝在沙发里打单机麻将,连胡七把后她丢开手机,实在忒没劲儿。

    外面响起陈妈的声音,“哎哟,西瓜你慢着点,当心淋湿了”

    谢柏仪脸上一喜,走出去开门。

    刚一打开,黑色巨影扑过来,饶是谢柏仪早有准备,也被撞得退了两步。

    她努力稳住身子,连忙握住西瓜的两只前掌。

    陈妈又是“哎哟”一声,“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也不知道躲躲?”

    谢柏仪笑道,“陈妈,不要紧的,它和我闹着玩呢。”

    西瓜附和她,摇了摇身子,甩出不少水珠。

    谢柏仪拍拍它的脑袋,西瓜在她掌心蹭了几下,这才慢慢悠悠走进屋。

    “大哥回来了吗?”她问。

    陈妈收了伞,“刚刚打了电话,今晚不回来了。”

    谢柏仪忽然想到一些传言,满脸兴味,意味深长“哦”一声。

    “你大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还正想问呢,您老人家一向消息灵通,什么事儿问您最靠谱啦。”

    陈妈说,“又跟陈妈打马虎眼儿呢。”

    谢柏仪不承认,“怎么会。”

    陈妈笑眯眯的,“明儿想吃什么?好准备着给你做。”

    “明天我得去学校,不回来吃晚饭,您就别费心了。”

    “在外面吃?”

    “和朋友一起,早约好了的。”

    陈妈走后,谢柏仪和西瓜玩一会,泡了个澡便睡下了。

    西瓜躺在床脚边,闭着眼睛,也跟着困觉。

    半夜,谢柏仪被雷雨声惊醒。她蓦地睁开眼睛,盯着漆黑一片,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涔涔。

    倾着身子在床头摸到手机,一看时间,才两点不到。

    西瓜跳起来叫了两声。

    她沉沉舒了口气,找回安全感。

    她摸了摸西瓜,“没事儿。”

    西瓜重新卧下。

    谢柏仪方才做了个梦。

    梦境里,女人拿了把银光锃亮的刀追着她跑,怎么也躲不了。眼见着就要捅进心脏,平地一声雷响,把她扯回现实。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她也害怕廖梨均的疯狂粉丝?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谢柏仪暗暗自嘲。

    雨下得愈发的大,那声儿,像催命似的。

    谢柏仪一时睡不着,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全都与梁宴清有关。一想到他,她不自觉翘起嘴角,整颗心安定下来,变得暖洋洋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恍惚惚陷入黑甜。

    再醒来天已大亮,院里桂花落了一地,香气四溢。

    大雨转为小雨,纷纷扬扬洒着。伸手一接,谢柏仪一颤,凉沁沁的。

    她一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一年冷秋了。

    出门时,果然已经安排好保镖紧紧跟着,就连到了戒备森严的古籍修复中心,他们也寸步不离。

    谢柏仪虽无奈,却没说什么。

    梁宴清想求万无一失,她明白。

    换上工作服,谢柏仪完全沉浸在老旧破损的书页里,她做着妙手回春的事。

    梁宴清昨晚也失眠了。

    不为别的,全因谢柏衡说的一席话,句句落在他心坎上。

    他发现,自己心里有鬼。

    浑浑噩噩睁了一夜的眼,天亮了,才浅浅入睡。

    到下午,雨停了。

    他给廖梨均打了个电话,自己则提前到了彭白家楼下。停好车,目光掷向窗外,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地方。

    周围树木稀少,只得不远处有两棵大叶榕,被砍了枝桠,露出简陋的木桩。

    几栋楼全都是早几十年前修建的,楼层不高,外表残破,显出风雨的痕迹。

    地上有零星散落着垃圾,偶尔居民撑着伞匆匆走过,夹杂着粗鄙的语言。

    梁宴清不由皱起眉头。

    等了大约一刻钟,廖梨均在经纪人的陪同下来了。怕被认出来,她乔装打扮了一番,走路的时候刻意低着头。

    梁宴清下车与他们同行,穿过两道小门,朝着其中一栋走去。

    有道铁门,门掩着,没上锁。

    经纪人拉开铁门,廖梨均和梁宴清先后走进去。

    彭白住在最顶楼,幸好楼不高,很快便到了。

    经纪人敲门,没人理,他困惑的看向梁宴清。

    梁宴清肯定,“继续敲,她在家。”

    他派了人盯着,彭白中午出门吃了碗面,回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隔了四五分钟,屋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

    这人嘴里叼着支烟,一脸不耐烦,“谁呀?做什……”

    声音戛然而止。

    她盯着廖梨均,不羁的眼神霎时变得柔和,怔住了。

    梁宴清开口,“彭白?”

    彭白回神,取出烟吐了口烟雾,看向他时,神情又是一变。

    梁宴清与她直视,目光锐利,“谈谈。”

    彭白掐了烟,嗓子粗哑,“进来吧。”

    她转身往里走,梁宴清几人跟进去。

    房间里装修简单,也很干净。唯一混乱的是茶几,有满满一缸烟头,还错落的摆着许多a4纸和几支笔。

    梁宴清扫了眼,顿时绷紧脸,眼神蓄起寒意。

    正中央,“谢柏仪”三个字最显眼。

    其中有路线图,也有时间表,犀利飞扬的字迹,重点地方还用红色标了出来。

    明摆着是在研究谢柏仪平时的各种喜好习惯和出行规律。

    梁宴清脸一沉,直接拿起这几张纸捏在手里,他面色不善,“你敢伤害她试试?”

    声音仿佛在冰雪中浸泡过,寒意凛冽。

    彭白却恍若未闻。

    她只瞥了梁宴清一眼,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拧开瓶盖递给廖梨均。

    廖梨均接了,喝一口。

    彭白露出一个笑,脸颊染起两团红。

    在廖梨均面前,她看上去人畜无害。也只有在廖梨均面前,她才有这一面。

    实际上,彭白对廖梨均的喜欢热烈深沉,也疯狂至极,她绝不容许一丝一毫伤害她的存在。

    这些年来,哪怕是黑粉,彭白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情敌。

    廖梨均喜欢的男人就一定得属于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当看见微博上的话题后,彭白便对谢柏仪生出恶意。

    昨天下午,一切都计划好了。只要谢柏仪从古籍修复中心走出来,她就立马冲上去给她点苦头吃。没想到梁宴清突然出现,使得她的打算落了空。

    而此时此刻,他竟还带着廖梨均找上门,彭白若有所思。

    廖梨均看着她,开口,“彭白,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梁先生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彭白蹙眉,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梁氏珠宝代言人,娱乐圈就是这样,为了宣传什么都能说。其实私底下,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彭白神情动摇,对于廖梨均的话,她向来不疑有他。

    这也是梁宴清要她来的主要原因。他十分清楚,像彭白这样极端的人,不管是拿钱收买还是恐吓威胁都没用,治不住她。

    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廖梨均看了看梁宴清,严肃起来,接着说道,“你发的微博我都看见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彭白,我说过不准做坏事。”

    彭白抿着唇,微微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时经纪人开始说话了,“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听话?以前梨均说过很多次,不要为了她干违法乱纪的事,全忘了?知不知道,你每伤害一个人梨均都要自责很久,为了你做过的事,有几次她还亲自去向人家道歉,闹心死我了都。”

    经纪人大喘两口气,“你知道谢柏仪是谁吗?a市谢家的三小姐!幸好你还没有伤害她,万一你真把人家伤着好歹了,下半辈子全完了!行……知道你不怕,可你想过梨均没有?之前拍过的电影,谢氏投资的不在少数,你认为谢家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梨均头上?”

    彭白握紧拳头,咬了咬牙。

    经纪人还想说话,廖梨均拉住他,放柔了声音对彭白道,“实际上这件事谢柏仪也是受害者,人家无缘无故被我的粉丝黑,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她。所以,你不要去伤害谢柏仪,答应我好吗?”

    良久,彭白抬起头,眼睛都红了,“嗯,好,不伤害她。”

    廖梨均松了口气,侧头朝着梁宴清一笑。

    彭白的样子不似作假,目的已经达成,比想象中顺利。

    梁宴清脸色仍不见好,他直直盯着彭白,“最好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也不撂狠话,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彭白动不了谢柏仪一根头发丝。

    从彭白家出来,梁宴清请廖梨均喝下午茶表示谢意。

    廖梨均是个知分寸的女人,昨天的事绝口不提,似乎就只是当时一句玩笑话。

    对于这一点,梁宴清十分满意,于是顺便跟她敲定了广告和宣传片的拍摄时间。

    到了晚饭的时候,他给谢柏仪打电话,原本想带她去吃美食。

    哪知一问,这小公主又闯祸了。

    梁宴清苦笑不已,挂掉电话,开车朝着医院方向驶去。他感叹,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啊!

    才短短一个月,谢柏仪又跟人打了一架。当然,也少不了林也。梁宴清又想着,她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怎么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幸好她没吃一点亏,是西瓜把人咬了,不止一个。

    这会儿谢柏仪正在训它,不过西瓜可没一点犯错的意识,神气得很。

    它大概以为自己做得对。

    谢柏仪训着训着,无奈至极,“以后千万不许随便咬人,知道吗?”

    西瓜侧过头,看向另一边。

    谢柏仪抽了抽嘴角。

    林也在旁边笑,“他们也是活该,本来就是她们有错在先,还以多欺少。”

    梁宴清正听到这一句,“什么以多欺少?”

    谢柏仪和林也同时抬头。

    不知为什么,林也有点儿怕梁宴清,她没搭腔。

    谢柏仪展开笑,“宴清哥,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刚好在这附近,怎么回事?”他问。

    “和同学起了点冲突,没来得及拦西瓜,它凑上去怼了人两口。”谢柏仪说。

    “保镖在做什么?”梁宴清扫了眼不远处虎背熊腰的男人。

    “……没它快呀。”

    是这样的。

    林也也是昨儿才回来的,原定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对方增加了一面墙,所以超时几天。

    谢柏仪的事情,之前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林也还真一点不知道,实在太忙。她是在回程路上不小心刷出来的,来龙去脉一了解,后槽牙直发痒。

    许是她表情太狰狞,旁边开车的许景行问她有什么事,林也便告诉了他。

    果然见到他黑脸。

    在b县的这段日子,林也发现一个秘密,原来许景行喜欢谢柏仪。虽然有点儿伤心,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她继续刷微博,然后怒火中烧。她以前那几个室友竟然敢乱说话,给谢柏仪泼了好大一盆脏水。

    好巧不巧,偏偏在学校碰上了。

    彼时林也去学校接谢柏仪,搬了新家后一直还没开火,今晚准备烹饪,于是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

    路过图书馆,林也瞧见了那几人,火气蹭蹭蹭直往脑门上冒。她沉着脸,撇下谢柏仪就过去找她们算账。

    两方都说了难听的话,但那边仗着人多,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

    谢柏仪不可能坐视不理呀,她让保镖过去把人拉开,话还没说完,西瓜就蹿了出去。

    接着几声惊叫,鬼哭狼嚎。

    当时谢柏仪也被惊住了,连忙把人送来医院。

    梁宴清听完,太阳穴突突的,西瓜能耐啊。

    “同学怎么样了?”

    “狂犬疫苗打了,正在包扎伤口。”

    “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他问了科室,便径直去了。没过多久,他回来,“走吧,没事了。”

    谢柏仪问,“去替我道歉了?”

    梁宴清没否认,“嗯,赔了点医药费。”

    谢柏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倒没说什么。毕竟不管谁对谁错,西瓜咬伤人是事实,这点她得负责。

    林也默默翻了白眼,道什么歉?赔什么医药费?把她们送来医院就算仁至义尽了。再说了,她们嘴那么贱,要道歉也该她们道歉呀。

    但她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道。

    谢柏仪叫了林也两声,见她毫无反应,于是轻轻拍她的肩膀。

    林也回神,“你说什么?”

    谢柏仪说:“今晚我不去你那儿了,改天吧。”

    林也明白,“行,正好我今天也没有下厨的兴致了,那就下次。”

    林也走后,梁宴清没忍住,“你这交的是什么朋友?”

    谢柏仪理所当然,“好朋友啊。”

    他摇摇头,“性子比你还暴躁,你俩在一块,我真不放心。”

    “带我去吃什么?”她没理这茬。

    梁宴清抬手读了表,还早。

    他突然心思一动,“老爷子念叨你很久了,去看看?”

    谢柏仪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好呀。”

    老爷子喜欢谢柏仪自有他的道理。

    老辈的人讲究传统美,讲究中国式生活,这丫头有那点味道。不像梁因,一身国外风气,不静。

    另一个,他别的不爱,独独只爱茶。谢柏仪一手不错的茶艺就是跟着老爷子学的,自然更得欢心。

    所以一见面,老爷子乐开花了,非要立时检查她的茶艺。

    梁宴清故作不满,“我刚回来时也不见您这么热情,您这心可长得有点儿偏啊。”

    老爷子瞪眼,“你这臭小子懂什么。”

    谢柏仪亲密的挽着老爷子,“宴清哥,这你都不明白呀,只能证明你泡的茶没我好喝呗。”

    老爷子赞同的点头。

    梁宴清摸了摸鼻子,被嫌弃了。

    老爷子刚得了二十克极品六安瓜片,自树龄两百年的古树,谷雨后期采摘,用其第二片成熟的叶子制作而成,珍贵得很。

    谢柏仪都害怕自己把它毁了。

    她用中投法冲泡六安瓜片,90°水浸润三十秒,85°水冲泡,茶叶瞬间成了上中下三层,香气便散开,悠长高远。

    谢柏仪奉了一杯给老爷子,老爷子喝一口,眯着眼睛笑。

    梁宴清也端起来喝,略略苦涩,在舌尖短暂停留,醇正回甜。

    他挑眉,再喝了一口。

    老爷子见状,中气十足笑两声,神色满意。

    他说:“柏仪,你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她在他们的目光中嘬了口。

    老爷子道,“自己觉得怎么样?”

    她细细品了下,倒也不谦虚,“可以。”

    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跟爷爷说说你对这茶的看法?”

    谢柏仪想了想,说,“它就像杜拉斯UU小说《情书》里的开场白,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丽,那时候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面容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老爷子满脸赞赏,目光落到孙子身上,“宴清,听明白了吗?”

    梁宴清盯着谢柏仪,“六安瓜片求老不求嫩?”

    “宴清哥一点就通。”谢柏仪笑说。

    爷孙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谢柏仪在外头的骄矜样儿到了长辈面前,那真是一分都没有了。

    这点梁宴清很清楚,他的小公主虽天不怕地不怕,性子也娇得很,但心地是极纯良的。就比如先前,西瓜咬伤了人,她会担心自责。

    他不时看谢柏仪一眼,自己都没发觉,胸腔逐渐充盈。

    晚饭气氛就没有这么好。

    老爷子今儿不吃晚饭,练书法去了,梁国刚又在外头出差,所以饭桌上只有梁家母子三人和谢柏仪。

    梁家聘着名厨,做了一大桌精致可口的菜。但是吃到嘴里,有些不知味。

    谢柏仪难得紧张,总觉着兰春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大一样,可明明都是温和的目光呀!

    还有梁因,似笑非笑,一脸兴味。

    是她太敏感了吗?

    兰春盛了碗鳕鱼汤,递给她。

    谢柏仪接在手里,道了声谢。

    “你这孩子还跟阿姨客气什么。”兰春笑说。

    她笑了笑。

    兰春放下筷子,问,“谈男朋友了吗?”

    她怔了下,不明白兰春的用意,还是摇摇头,“没有。”

    兰春盯着她笑,“有不少追求者吧,一个都瞧不上?”

    谢柏仪余光偷偷瞥了眼梁宴清,心中一紧,“不喜欢。”

    她喜欢的就在眼前,可他不是她的追求者。

    兰春注意到了,也不点破,说,“我看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是眼光高,你宴清哥也是,这都相了不下十个女孩子了,愣是一个瞧不上。”

    “妈。”梁宴清一咯噔,下意识拧眉,“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瞧瞧,还不能说了。”兰春瞪了他一眼,转头看谢柏仪,“柏仪,你从小就和宴清亲近,他喜欢哪样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给阿姨透个底,阿姨下次就照着那样的给他挑。”

    谢柏仪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难怪梁因一副十足看好戏的表情。

    她喜欢梁宴清,梁因一清二楚,所以兰春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的意思,那就是不赞成她了。

    脑子里这么转了一圈,谢柏仪心下一凉,坠坠直往下落。

    面上却维持着笑容,“宴清哥,你喜欢哪样的?直接告诉我们呗。”

    也许是慌乱,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了一声,眼里顿时浮起泪花。

    同时响起的,还有“哧”的一声。

    梁宴清剜了梁因一脸,他探身轻轻捏住谢柏仪的下巴,“咬舌头了?我瞧瞧。”

    兰春脸色一变。

    毕竟当着长辈的面儿,谢柏仪不好意思,憋回眼泪,摇了摇头,“没事。”

    梁宴清犹豫两秒,退回去。

    他剥了只虾,放在她面前的碟里,“桌上这么多肉,干嘛非得吃自己的,嗯?”

    谢柏仪埋头。

    兰春恢复温和的笑,“还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吃得实在不算轻松。

    饭后天色已晚,谢柏仪在梁家老宅子住下。梁宴清的西院有空房,她跟着他一起。

    兰春有心想阻拦,但以往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一时也不好找理由。

    兰春说,“把柏仪送到后,你来一趟,我有事说。”

    梁宴清点头,“嗯。”

    他带着她往西院走,西瓜跟在后头。

    这路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和以前都没什么变化。

    这个季节,海棠和芙蓉大片大片盛开,在昏黄灯光的烘衬之下,温柔蕴藉。

    谢柏仪却没有这等心思,想着兰春的态度,十分沮丧。

    梁宴清察觉她情绪低落,“怎么了?”

    谢柏仪闷闷的,“没什么。”

    梁宴清把她送进屋,说,“衣橱右边最底下一层有你的睡衣,但好几年没穿,你看能不能穿。不能穿就找一件我的,随便将就一晚上。”

    “嗯。”

    梁宴清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叫她,“柏仪。”

    谢柏仪抬眼,“嗯?”

    他话到嘴边,愣了愣,咽回去,“没什么,洗漱过后早点休息。”

    她点头,朝着衣橱走去。她走一步,西瓜走一步,相当默契。

    梁宴清没忍住,勾起嘴角。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主院大厅,兰春早等着了。

    梁宴清在她下方的位置坐下,“妈,您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兰春取了眼镜,合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我们谈谈。”

    梁宴清心中有谱,面上却未显现半分,“谈什么?”

    “如果是谢家丫头,我不同意。”兰春不饶弯子,直截了当。

    “什么同意不同意?”他假装不懂。

    “非要让我把话说得那么白?”兰春拢眉。

    “我记得您以前不是挺喜欢她?”梁宴清说。

    “那能一样嘛?如果是儿媳妇,自然得另当别论。总之,我不赞同你们两个。”

    “为什么?”

    “你说还能为什么!你是想给那丫头当爸爸呢,还是想让咱们梁家都把她供起来?”

    “妈。”梁宴清不悦,“你说什么呢!柏仪的脾气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再说,我比她大八岁,让让她怎么了。”

    “你听听你这语气……”兰春脸色不虞,“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等她以后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就迟了。”

    梁宴清不耐烦,“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您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您要为我着想,就不要再给我介绍别人家的闺女了,我真心不喜欢。”

    兰春倒吸一口冷气,“宴清,你这意思是,你要和妈妈对着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起码,我有自主选择另一半的权利。”

    “自主选择?好,那你说说,你到底喜欢谢家丫头哪一点?”

    “我……”梁宴清被噎住。

    兰春表情满意了点,“看,说不出来了吧,所以……”

    “妈,总之这件事您不要管,我自有分寸。”梁宴清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飞英国。”

    谈话不欢而散。

    梁宴清回西院,离得越近,窗子里的灯光越亮。他瞧着,心里一片暖。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放轻脚步,进去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头发吊在床沿,是湿的,还滴着水。看来她最近修复古籍,也是极累的。

    西瓜伏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卧下去,没理他。

    梁宴清笑,他取了吹风机,盘腿坐在地毯上,慢慢替她吹发。

    谢柏仪睡得沉,没醒。睫毛像两把小蒲扇,静静的。

    她红唇微张,轻轻呼吸。

    梁宴清看得一滞,心里烫了下,移开目光。没想到却落到她修长的脖颈处,心里又是一烫。

    她身上穿的似乎是他的一件长t,因为领子宽大,露出了优美白皙的锁骨。

    梁宴清口干舌燥,头发吹干后立即走开,回了自己那间房。

    翌日。

    天气放晴,空中浮动着瓦蓝瓦蓝的云,清新明媚。

    梁宴清要飞英国,团队发现一位玉雕大师,他打算亲自去拜访。

    他临起飞时不忘对谢柏仪再三嘱咐,虽然彭白已经解决,但出门仍要带着保镖一块,不可掉以轻心。另外,彭白那边,他派去的人也没有撤退,二十四小时监控着。

    谢柏仪应下来。

    就这样,梁宴清又走了,这一走又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所幸谢柏仪也忙,每天花了大半时间修复清代宗谱古籍。而且这次,他们并不是全无联系,偶尔也会聊一聊电话。

    所以时间倒也不难熬。

    转眼便是十一月底,宗谱完成三分之一的修复。至于埋在梁宴清心中的那颗雷——彭白,经过两个月的观察,她没有一丝异动,甚至早删了那条和谢柏仪有关的微博。

    另外,这段时间,谢柏仪跟着林也去了两三次花鸟市场,买了许多多肉植物养在梁宴清家的天台上。满满的摆了几个架子,令人咋舌。她听说这个季节多肉最容易养,想着到了明年,把天台变成一个多肉世界还挺好看。

    虽然生活没有大改变,谢柏仪也依然没有把梁宴清追到手,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她刻意忘掉了兰春的态度,故作豁达。

    这天谢柏仪没出门,她待在谢家老宅子。

    程敬亲自把做好的妃色格纹老上海旗袍送过来,这套旗袍花了近三个月,全是手工制作。当时谢柏仪一共选了三套,另两套更适合春夏,故而排在了后面 。

    戴悦让谢柏仪穿出来看看。

    她穿上了。

    盘扣、大襟、高领、开叉,这几样元素每一个都不少,而每一处都刚刚好,就像长在身上一样。

    净白细嫩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腰,笔直修长的腿。平仄多姿,楚楚动人。

    程敬眼睛都看直了,他脑子里铺开一帧一帧画面:莲步轻移云鬓垂眼眸,玲珑倩影走过春和秋。

    他心脏颤动,眸子里有亮光,怎么都灭不掉。

    戴悦夸:“真是好看,程先生,你说是吧?”

    程敬笑,不吝夸奖,“柏仪是我见过的穿旗袍最好看的。”他顿了下,又说,“伯母,您叫我小程就可以。”

    戴悦喜上眉梢,“小程,你是有眼光的,我们柏仪呀,天生就是穿旗袍的。”

    程敬动也不动的盯着谢柏仪,“您说的是。”

    程敬的目光滚烫,谢柏仪被他盯得脸热,她走到戴悦身边,“伯母,您又在王婆卖瓜了。”

    戴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笑。

    “伯母说的是大实话。”程敬再次看向谢柏仪,“柏仪,你有时间吗?我有两张今天晚上的话剧票,希望能邀请你一起去看。”

    谢柏仪还没来得及说话,戴悦便替她答道,“有时间,正好你们还可以先去吃个晚饭。”

    程敬满脸笑意,风度翩翩,“我正有此意,不知道柏仪肯不肯赏脸?”

    谢柏仪不想,但伯母在边上使眼色。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旗袍,认命,想想又补了句,“我不看喜剧,也不看悲剧。”

    程敬笑起来,“都不是,悬疑剧,阿加莎的《无人生还》。”

    戴悦:“你看小程多了解你。”

    谢柏仪:“……”

    早知道,她就说不看悬疑剧好了。

    程敬也真是,哪有人约女孩子看悬疑剧的?!

    谢柏仪胆儿不小,但舞台效果和氛围都渲染得不错,她好几次跟着台上女演员一起尖叫,还有突然掉下来的绳索,也把她吓了一大跳。

    走出大剧院后,谢柏仪兀自沉浸在剧幕中,一颗心心砰砰直跳。太刺激了!

    有风吹来,骤然涌起冷意。

    她伸手拢衣襟,手上一空,才发现忘了穿大衣。

    程敬从后面走来,双手拿着羊绒大衣的两端领子,轻轻替她披上。

    谢柏仪身上一暖,扭头朝着他粲然一笑,“谢谢。”

    程敬眸子深沉,映在眼底的女人,眸子水盈盈的,嘴唇也水盈盈。

    他喉结滚动,没忍住,低头亲上去。

    谢柏仪霎时睁大眼睛。

    同一刻,不远处有个笔挺英俊的男人,瞳孔紧缩,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20.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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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温柔,灯光璀璨。

    眸子里映着的女人娇俏美丽,这使得程敬心里直痒痒,没忍住,低头就亲上去。

    谢柏仪蓦地睁大眼睛,心脏狠狠一缩。

    她抬手,他早有预料,顺势握在掌心里,扣住了。

    他轻轻笑出声。

    谢柏仪心一松。他没真的吻下来。

    却也不敢舒气,因为他离她极近,鼻尖都碰到一起。

    她下意识往后撤了撤,“程敬!”

    程敬灿烂一笑,直起身子,拉了她就走。

    谢柏仪用力挣,他纹丝不动,却一点没把她弄疼。

    这样的画面落到梁宴清眼里就变了味,胸腔闷浊,脸上瞬间布满阴郁之色。

    他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两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刺眼得很。

    同行的几位是请来的外国珠宝工匠大师,他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人夸了句,“oh!they're perfect together!”

    噢!他们真是般配!

    梁宴清额上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有口气憋着发不出来,暗暗骂了句:妈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柏仪心里也直骂程敬,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

    长排高大黄桷矗立,树下灯光昏黄,枝叶倒影幢幢。

    程敬放开谢柏仪的手,她立马一巴掌甩过去。

    他没躲,却没有想象中疼,只是轻轻的一下。

    谢柏仪怒目,“你有病啊!”

    他含笑,漆黑的眸子里燃着亮,“我喜欢你,柏仪。”

    她神色不变,“那是你的事,我说过不负责。”

    程敬不慌不忙的说,“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

    “别追了,你没戏。”谢柏仪拒绝。

    “哦?”程敬意味深长的,“说不准,不试试怎么知道。”

    “随你,但你不许拉拢我妈和大伯母,我可再不吃这套了。”

    程敬爽快,“好啊!我用个人魅力征服你,总行吧?”

    谢柏仪听到了笑话,“噗”的一声,“征服我?”

    “对。”程敬点头。

    “瞎做什么美梦呢。”谢柏仪嗤之以鼻。

    程敬笑,可不就是美梦嘛。

    他说,“走吧,送你回家。”

    谢柏仪不动,“你还没向我道歉呢。”

    程敬没忍住,刮了下她的鼻尖,笑而不语。

    谢柏仪面上一热,扭头,“算了,我要回学校。”

    “嗯,好。”他颔首,领先走在前面。

    谢柏仪愣了愣,追上去,她恶狠狠的,“程敬,你以后再动手动脚,小心我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吧,没有关系。”

    “程敬!”

    “叫声程大哥听听。”

    “有病!”

    程敬哈哈大笑出声。

    大剧院到美院,时间稍稍有些漫长。

    谢柏仪坐到了后座,她低头玩手机,不理人。

    前排驾驶室的程敬神色无奈,好像还是急了点。不过也不打紧,方才他实在情难自禁,最后一刻极力忍住没有碰她,已是极限了。

    他不打算再隐忍。

    到了小公寓楼下,谢柏仪径直推了门下车,一句话也不说,走进大门。

    程敬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独自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他才调了头,朝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

    没想到半道上碰见了梁宴清,两辆车擦身而过,同时停下来,轮胎发出刺耳的擦地声。

    梁宴清降下车窗,探出头,他眯着眼睛,“程敬?”

    程敬也把头探出去,打招呼,“梁宴清。”

    梁宴清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先前看到的那一幕,神色深沉,“你今晚和柏仪在一起。”

    程敬没回答,反问,“去找她?”

    梁宴清不废话,“聊聊。”

    此时夜深人静,这条路上早已没了车辆的踪迹,两人靠边熄火,同时下车。

    梁宴清走过去,程敬摸出烟盒,递一支给他。

    “你们什么关系?”梁宴清夹着烟把玩。

    程敬吸一口,缓缓吐息,“我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男女朋友?”梁宴清把烟叼进嘴里,点燃,眯着眼睛抽起来。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只是你这态度,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程敬说。

    梁宴清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这么多废话,看来不是了。”

    程敬滞了滞,倒也不否认,“现在不是,不过快了。”

    他一副自信的样子,势在必得。

    梁宴清不痛快,掐了烟,折断,“既然不是男女朋友,程敬,我警告你,你别碰柏仪。”

    程敬挑眉,“你看见了?”

    梁宴清抿唇,那一幕像一根刺戳在心口上。

    “吃醋了?”程敬问。

    梁宴清冷笑,他吃醋?

    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程敬好整以暇,抽掉最后一口,碾灭烟头,“我忘了,吃哪门子醋?你不喜欢柏仪,只把她当妹妹嘛,大家都知道。”

    梁宴清一堵,反驳到了嗓子眼,他控制住了,硬生生憋回去。

    程敬接着说,“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明知道她喜欢你,既然你不喜欢她,那就离她远点,别给她希望。”

    梁宴清脱口而出,“你放屁。”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让他离她远点,呵。

    他以为他是谁?

    他好大的脸。

    程敬侧头,似笑非笑,“难不成你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

    梁宴清沉默,眼神沉沉。

    程敬恍然大悟,“有点儿意思。”

    他心下却是一凛,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快的抓都抓不住。

    冷风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梁宴清说:“程敬,没有交往之前,你老实点。”

    “抱歉,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做不到心如止水。”程敬吸进一口冷气,脾肺清凉,“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梁宴清被问住了。

    对啊,他有什么资格?

    若是放在以前,他能立刻给出答案。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

    “梁宴清,看来你不仅眼睛差,还怂。连句喜欢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程敬毫不客气。

    “不用你管。”梁宴清冷着脸。

    “哦,你那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是占有欲罢了,你见不得柏仪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程敬慢条斯理的,“柏仪也一样,她经历的男人少,还不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所以错误的以为对你的依赖就是男女间的喜欢,不是吗?”

    梁宴清哑口无言,因为他自己也一直这样以为,所以才没当回事儿。

    可这个程敬,看上去温文尔雅,三两句话功夫便能瞧出他的厉害。

    梁宴清蹙了下眉头,打结。

    程敬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会教她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梁宴清脸色冷淡,过了一会儿,他倏地笑起来,“我看不见得。”

    程敬右眼皮猛跳不停,“什么不见得?”

    梁宴清说,“你教没用,柏仪一定不会喜欢你。”

    程敬脸都黑了。

21.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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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天气倒很好,天空湛蓝,阳光温暖。

    谢柏仪还没来得及找梁宴清算账,便被母亲一个电话召回老宅子。

    近来谢家发生了两桩大事。

    头一桩,谢柏宁和许湘眉正式宣布恋爱关系,不出意外,年后会有喜事。

    第二桩,谢家添了新成员,是不久前她们两人带回来领养的小姑娘,叫周易,改名谢周易。

    戴悦打电话让她回去,主要就是为了周易的事儿。

    年关将至,家里上上下下都没时间,只有谢柏仪最闲,所以带周易出去玩的任务落到了她头上。

    当然了,顺便也催一催她的感情。

    谢柏仪知道,母亲和伯母都瞧得上程敬,明摆着撮合他们。

    盛蔚说:“一个亲子手工活动蛮有趣,正好在周末,给你们报了名。”

    戴悦接着说,“不过要在北湾住晚上,我们不太放心,所以就让小程一道去,有个男人在终归稳妥些。”

    谢柏仪正准备拿点心,一听这话,收回手。

    她不愿意,“不和程敬一起。”

    戴悦笑起来,“这会儿怎么说不?你不是经常和他一起出去玩?”

    谢柏仪正要反驳,但她想到这是事实。

    她说,“既然是亲子活动,和程敬一起太不像话。”

    戴悦和盛蔚相视一笑,道,“我们柏仪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

    盛蔚说,“就是带小易出去玩一玩,没那么多讲究。再说,都已经给小程打好招呼了,难道还要我再打电话说不去了?”

    “我给程敬说。”

    “说什么说。”

    谢柏仪干脆挑明,她认真道,“妈,伯母,我不喜欢程敬,您二位别费心了,成不成?”

    盛蔚脸上笑意敛了,“你这孩子说话真是,我们不费心谁来费心?我看程敬不错。”

    戴悦附和,“伯母瞧着程敬也是个青年才俊,是不是他私底下有哪里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倒没有。”谢柏仪坦白,“他哪哪都很好但我不喜欢他。”

    盛蔚望着谢柏仪,“你喜欢哪一个?真喜欢梁宴清?”

    戴悦也看她。

    “真喜欢。”谢柏仪毫不犹豫点头。

    “不行。”盛蔚拢了眉,

    谢柏仪几乎立马问出口,“为什么?”

    “梁家张罗相亲这事谁不知道?就凭这点,我不同意。”盛蔚神情不好。

    “这不关宴清哥的事,他只是为了应付梁阿姨。”

    “那我就更不同意了,你梁阿姨的态度很明确,她不乐意你做梁家的媳妇。”盛蔚说,“还是程敬妈妈有眼光,上次我和朋友一起喝茶,听人说了,程夫人到处夸你呢。”

    谢柏仪辩驳,“这也不关梁阿姨和程敬妈妈的事儿……我记得二哥结婚那阵子,你们还夸了宴清哥来着,连大伯和大哥都说了好话,也没见你们谁不赞成。”

    盛蔚说,“你看看梁宴清回国后做得都是什么事?姑且不论相亲,他和女明星传绯闻这事,有鼻子有眼的,难看。”

    谢柏仪想到了她看到的那则报道,心里不快,脸上却笑着,“全都是媒体捕风捉影……”

    盛蔚打断,“就算是捕风捉影,好歹也有风有影,总不是冤枉。”

    她急了,“妈,您对宴清哥有偏见。”

    谢柏仪侧头,正准备让戴悦评评理,然后发现她亦是一脸赞同之色。

    谢柏仪说,“伯母,您对宴清哥也有偏见。”

    盛蔚理了理袖口,语气坚硬,“柏仪,别的由着你,但梁家那态度有问题,我们不会答应。”

    戴悦拍了拍盛蔚,转向谢柏仪,“宴清很优秀,品行端正,才能不比程敬差。另一个,从小他就对你好,这点我们做长辈的都瞧在眼里,错不了。”

    她顿了下,“不过你和他不合适,一来他对你和梁因没啥区别,都是当妹妹一样。二来,宴清妈妈不喜欢你,以后少不得烦心不顺的事,影响生活质量,对你们的感情也不好。”

    谢柏仪怔了下,“不会的,其实梁阿姨一直都挺喜欢我的呀。”

    戴悦谆谆诱导,“不是一回事,打个比方,伯母也喜欢梁因那丫头,但要是你二哥想娶她回家,我也不同意。”

    “为什么?”谢柏仪不明白。

    戴悦但笑不语,挑儿媳妇,总归想找个气场合、对心思的。

    所以兰春的做法,她不难理解。

    谢柏仪默了一会儿,说,“总之我就是喜欢宴清哥。”

    盛蔚见说不通,也急,“光是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上次梁宴清跟你二哥说得很明白,他不喜欢你。你二哥的原话是,不要抱任何希望。”

    谢柏仪还不知道这茬,心沉沉,嘴却硬,“此一时彼一时,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盛蔚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怕羞?”

    她坚持,“反正我只喜欢宴清哥,别的人都不行。”

    话是这样说,当天夜深人静时,谢柏仪睡不着。

    无法否认,戴悦和盛蔚说得在理。

    就凭兰春不喜欢她这一点,便是个大难题。那天在梁家宅子,兰春态度明确,她不认同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而更重要的是,梁宴清不喜欢她。

    自己一直锲而不舍的爱慕,在他那里,是否变成没意义的死缠烂打?

    头一次,谢柏仪产生动摇念头。

    内心深处,隐隐生出几分疲惫,与难过并存着。既脆弱,又沉重。

    失眠到凌晨五点,谢柏仪思绪朦朦胧胧,眼皮子颤了几颤,缓缓合拢。

    后来她是被陈妈叫醒的,一看时间,将近十点钟。

    打扮妥当后到了主园,还没到客厅,便听见程敬温和的声音。

    谢柏仪撇撇嘴,她就知道母亲和伯母不会罢休,该来的躲不掉。

    她认了,走进去。

    程敬正和周易说话,瞧见她,笑得温柔脉脉,“睡醒了?”

    谢柏仪不想理他,过去拉了周易,笑,“小易,咱们不去北湾,柏仪姐姐带你去另外的地方玩,行不行?”

    程敬无奈的笑了笑。

    盛蔚在一旁说,“怎么不去?名都报了,挺有意思的活动,开发智力和创造力,对小易有好处。”

    “咱们小易可是个神童。”谢柏仪嘟囔了句。

    程敬含笑,低头问周易,“你想不想去北湾?要是不想,程哥哥和柏仪姐姐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周易看向谢柏仪,眼神亮晶晶的,“我听柏仪姐姐的。”

    戴悦笑,“小易不是说班上有同学也报了名,就去北湾参加手工活动,多和同学一起玩玩。”

    盛蔚:“小易刚到新班级,这是和同学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谢柏仪彻底投降,“行了,去北湾。”

    程敬笑,“那我们这就出发,正好赶得上午饭。”

    陈妈顺势把早准备好的出行物品拿过来,程敬单手拎着,向戴悦和盛蔚说,“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柏仪和小易。”

    戴悦点头,“有你在,我们就不担心了。”

    盛蔚说:“好了,快走吧。”

    谢柏仪默默无语,她索性牵了周易就走。

    程敬礼貌告辞后,大步跟上。

    北湾在a市市区边缘地带,路程稍远。

    上车没多久,周易犯了困,便靠着谢柏仪睡觉。谢柏仪本就没睡够,自然也很快合上眼睛。

    程敬回头瞧了眼睡颜安静恬淡的她们,无声笑了。

    足足开了两个小时,车子熄火。

    程敬叫醒她们,“北湾到了。”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就连建筑,都是雕梁画栋,透着一股老宅子的美感。

    但比起a市主城区,北湾温度低了很多,愈加寒冷。

    一下车,骤然一凉,谢柏仪就打了个冷噤。

    周易跟着颤了颤。

    谢柏仪赶紧带着她往里走,幸好里面装了地暖,暖和起来。

    正厅门口有大幅亲子手工活动海报展板,旁边两张合并的长桌子,有三个年轻女孩在那儿。

    她们见到有小孩儿,笑着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来参加亲子手工活动吗?”

    谢柏仪笑,“是。”

    “欢迎。”其中一个递了支笔给她,“这是签到表,麻烦您签一下。”

    谢柏仪找到名字,几笔签上,“好了。”

    “您们一共三位,住206号房,房卡给您。”

    谢柏仪蹙眉,“一间?”

    “对的,一个家庭一间房。”其中一个答。

    谢柏仪没说什么,她点了点头。

    “您们现在可以去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会儿。亲子手工活动下午两点钟开始,到时候统一在这里集合带你们去。”

    谢柏仪说:“好,辛苦了。”

    正好程敬停好车走来,谢柏仪让他再开一间房,自己则和周易先去了206。

    房间里装潢古色雅致,书桌和案几,分别都插了瓶红梅,暗香浮动,意蕴袅袅。

    推开窗户,外面又见一园梅树,凌寒竟放。

    谢柏仪和周易都很喜欢这地方。

    没一会儿,叩门声传来。

    谢柏仪去开门。

    程敬说,“房间定好了,隔壁的隔壁。”

    谢柏仪正要点头,旁边207的门忽然打开,先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紧接着,出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谢柏仪惊讶,不由失声,“宴清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22.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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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一瞬寂寂。

    程敬顺着谢柏仪的目光望过去,顿时神色莫名,这就巧了。

    同样的,梁宴清听见谢柏仪的声音,不由一喜。可转眼,便瞧见门口的男人,他敛起笑意。

    滋味真他妈难言啊!

    呵。

    漂亮小男孩走了几步,折转回来,“宴清叔叔,走了。”

    他似乎有点着急。

    梁宴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对谢柏仪说,“我堂姐……”

    话还没说完,小男孩眼睛一亮,笑起来,“嘿,周易。”

    “组长。”周易从里面出来,站在谢柏仪身边。

    谢柏仪愣了一秒,问,“他就是你的同班同学?”

    周易点点头。

    倒真是缘分,谢柏仪想。

    她的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粉雕玉琢的,眉目间和梁宴清隐隐几分相像。

    方才梁宴清话没说完,他堂姐?

    应该是他堂姐的儿子,谢柏仪下了定论。

    梁宴清也不自觉去看周易,谢家收养了小女儿,圈子里早传开了。不过这是第一次见,他目光微微好奇。

    七八岁的小姑娘,五官虽不似谢家孩子那样精致,却也清秀。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是惹人欢喜。

    她们一大一小两个都穿着水青的长旗袍和雪色短外套,相同的发型,相同的小靴子……

    梁宴清怔了怔,这感觉分外美好,像是年轻的妈妈和她的小女儿,养眼。

    余光把程敬收进视线,梁宴清霎时拧了眉。

    这人也是一身雪色大衣,风光霁月的模样,站在一处,竟般配无比。

    给人一种他们是一家三口的认知。

    这个念头让梁宴清瞳孔蓦地缩紧,心脏重重咯噔一下,漏了两拍。

    谢柏仪没看他,曲着身子,笑眯眯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回答,“言立。”

    谢柏仪重复,“严厉?”

    小男孩一板一眼,“心生而言立的言立。”

    谢柏仪默了默,点头,“我是周易的姐姐。”

    言立看了周易一眼,自觉的叫了声“姐姐”。

    谢柏仪欢喜的答应。

    梁宴清收起心思,主动道,“言立是我堂姐的儿子,他们夫妻临时有事来不了,可这小子非不肯,所以就拜托我带他来玩一玩。”

    他取笑,“起先我还以为活动多好玩,原来是为了小伙伴呀。”

    言立没吭声。

    梁宴清笑起来,又说,“不跟小周易介绍一下我?”

    他语气亲昵,周易下意识看了眼他。

    言立接口,“他是我宴清叔叔,你也叫他叔叔吧。。”

    周易微笑,礼貌道,“宴清叔叔。”

    梁宴清轻轻的按了下言立的小脑袋,“只让你介绍,没让你说后半句。”

    他一本正经的对周易说,“不是叔叔,是哥哥。”

    周易没听懂,把目光投向谢柏仪,满是困惑。

    谢柏仪“噗”的笑了,直起来,“嗯,辈分别弄错了,应该叫宴清哥哥。”

    周易改了口,叫一声。

    梁宴清十分满意,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程敬。

    程敬丝毫不受影响,温柔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梁宴清说,“正好,一起吧。”

    谢柏仪没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

    梁宴清和程敬对视一眼,暗流涌动,谁都没说什么,跟上去。

    这一会儿,梁宴清略略占上风。

    等到下午,程敬全掰了回来。

    午饭过后没多久,手工活动开始,老师教大家制作小盘子。

    木作课程,每个家庭一张工作桌,大人和小孩有说有笑,温馨热闹。

    谢柏仪三人尤甚。

    梁宴清在后面看着他们,胸口沉重,脸上不见笑。

    言立觉着无聊,溜去加入他们的阵营。

    局面就变成了两个小孩子津津有味凑在一起玩木头,谢柏仪和程敬紧挨着,认真做盘子。

    梁宴清周身气压愈发低了。

    他真是疯了,放着一大堆公事不处理,却来这里浪费时间。

    这不是气话,梁宴清的确忙。

    期间不断有电话打进来,结束最后一通重要通话,已是深夜十一点。

    言立不在房间里,他隐约记得,这小子找周易玩了。

    梁宴清穿上大衣,开门。

    隔壁房门同时打开,程敬抱着言立走出来。

    “孩子睡熟了,正准备过来找你。”程敬说。

    梁宴清把言立接过来,臂弯沉了沉,八岁的小男孩,不轻。

    他说了谢谢。

    程敬客气回答。

    梁宴清有心再想说两句,怀里的小人儿不舒服似的扭动,他只好作罢。

    半夜下起雨。

    梁宴清一直未睡,又被雨声搅得心烦意乱。滴答叮咚的,让人焦躁。

    他坐起来,下床。

    推开窗户,借着外面的光,打火点了支烟。

    好不容易戒掉的瘾,这些日子又重犯了,抽得厉害。

    谢柏仪是哪样的性子他一清二楚,她愿意和程敬亲近,还让他一起来参加这种亲子性质的活动,恐怕是真的喜欢。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梁宴清心头空落落的。

    他的小公主,果然明白对他的感情只是对哥哥的依赖了吗?

    想到这里,梁宴清生出几分一语成谶、自食恶果的苦涩。

    一半的夜,一整包烟。

    他立于窗前,眉眼间寂寥萧索。

    由于下雨,第二日的野外亲子手工取消。

    公司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梁宴清签字,吃了早饭,他便带着言立匆匆走了。

    谢柏仪他们则等到雨停了,在周边转了转,方才启程回市区。

    北湾一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梁宴清和谢柏仪谁都没联系谁,特别微妙。

    新年一过,很快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正好也是西方情人节。

    中午在谢家宅子吃过汤圆,一大下午,谢柏仪都待在工作室修复古籍。

    到了晚上,从窗口看出去,校园里树上的红灯笼还没取,亮晃晃的,美不胜收。

    她盯着看了一会,叹口气。

    大哥和二哥都要单独过情人节,父亲母亲早就到国外度假,这个元宵真没劲啊!

    她正伤怀着,楼下忽然传来起哄的声音,紧接着,工作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来电显示程敬,谢柏仪犹豫半晌,终归还是接通。

    电流里,程敬的声音更是温柔。

    “柏仪,你下来。”

    谢柏仪猜到他要做什么,她说,“干什么?你别整告白。”

    那边顿了下,只说,“快下来吧,我等你。”

    说完,便掐了电话。

    谢柏仪坐了会儿,听见越来越吵的声音,收拾下楼。

    修复中心门外,已经聚了一大圈同学。

    程敬一身挺括的西服,单手捧了束玫瑰,长身玉立,沉静不言。

    见到她,他眼里迸出光,浮起灿烂的笑。

    谢柏仪走过去,他把玫瑰递给她。

    她不接,径直越过他坐进车里。

    程敬也不恼,直接拉开车门把玫瑰放在她怀里,绕到另一头,上了副驾驶。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听她说,“你太俗了。”

    程敬笑,“大俗即大雅,西餐还是中餐?”

    谢柏仪说,“我在学校吃过了。”

    “那就西餐吧。”程敬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人群。

    谢柏仪把玫瑰花放到后座,“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拒绝你。”

    程敬面不改色,侧头认真的道,“我建议你和我在一起。”

    谢柏仪深吸一口气,不解,“程敬,为什么非得是我?”

    程敬一脸奇怪,“这需要理由?”

    谢柏仪没有说话,撩起眼皮子看他。

    程敬说,“好吧,如果非要一个理由,大概就是我没办法对除你以外的女人动心。”

    他随口这么说道,却又一本正经。

    谢柏仪心里一热一酸,她低头垂下目光,下意识的说,“可是,我也没办法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动心呀。”

    说完,忽然感到难过。

    为程敬,也为自己,像煎熬一样的求而不得。

    程敬握着方向盘上的两只手紧了紧,“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梁宴清并不是真的喜欢。”

    她根本不用想,笃定,“不可能,我是个成年人,分得清感情真假。”

    “但你并没有尝过爱情真正的味道。”程敬说。

    “我的感觉不会出错。”谢柏仪坚持。

    程敬沉默,几分钟后,车子靠边停车。

    “好,就算你的感觉不出错,但梁宴清呢?他不喜欢你。”

    谢柏仪扭头,“反正我不急,慢慢等,他总会被打动的。”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毫无动作的原因。

    程敬眉眼松动,叹道,“傻瓜,你以为谈恋爱是要感动谁吗?动心和感动不一样,爱情也不是慢慢等就能等得来的。”

    他一声“傻瓜”宠溺至极,她怔忪。

    他趁机道,“梁宴清终归要和别人在一起,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伤神伤心,不如放下,寻找另外一种可能,岂不更好?”

    窗外有月光透进来,映着他深邃的双目,特别的亮。

    她微微失神,差点陷进去。

    程敬探身,“和我试试,嗯?”

    谢柏仪被他骤然靠近的气息惊了下,她掩饰好心底的波动,推了推程敬的肩头。

    他退回去。

    她开口,“程敬,谢谢你喜欢我。”

    程敬问,“但是呢?”

    谢柏仪缓缓的看向他,“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把我淡出你的生活,好吗?”

2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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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那天在车里,谢柏仪对程敬说的那句话,即使有疑问词,但谁都心知肚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肯定句。

    所以她不等程敬回答,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挡时间,下车招了辆出租走了。

    谢柏仪不想再和程敬见面了,这很认真。

    诚然,她对他有好感,而且好感指数还不低。

    那是因为这之前,谢柏仪一直以为自己摆明了态度,程敬非要追求她,是他自己的事,她可以一点不负责。

    可就在方才,心底最深处居然生出一丁温暖。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感受,但谢柏仪明白,她不能再继续放任了。

    这样的态度,说得难听些,就是把程敬当成备胎。

    谢柏仪直骂自己,她从不屑做这种没品的事,哪怕无意。

    就算,在梁宴清身上耗了大把时间,最后还是把他拱手让给其他女人,也是自找的。

    不能因此把程敬拖着,不道德。

    不过谢柏仪也明白,她说的话总归把他伤着了。

    也罢,迟早的事。

    长痛不如短痛,早痛不如晚痛。

    而之后程敬果真再没找她,是好事。

    梁宴清也没找谢柏仪。

    但他的事情,谢柏仪一清二楚,都不用刻意打听。

    “盈”月相系列珠宝甫一面世,以廖梨均为首的众多知名女星纷纷表示了喜爱之意。有了明星效应加持,迅速掀起一股时尚潮流。

    还有一件事,廖梨均再次向梁宴清告白。这回她低调许多,没有在公众面前放话,而是私下单独对梁宴清表明心意。

    当然,也显得更真心实意。

    似乎再一次被梁宴清拒绝了。

    但听说,廖梨均不打算放弃。

    谢柏仪罕特的没有吃味。

    不过……

    心情没坏,身体却一下变糟糕。

    元宵过后,气温总是反反复复,今儿个升几度,明儿个又降几度。

    简直像磨人的小妖精。

    谢柏仪天天都待在工作室修复古籍,也没太关注气温变化,一不小心便凉着了。

    三月初春,谢柏仪生了场病。

    但凡她生病,十次有八次,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柏仪这次也不例外。

    挂了两天吊水,仍是头脑昏沉,眼花无力。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果然不假。

    这些日子,原本谢柏仪克制着不主动去找梁宴清,生了个病,功亏一篑。

    她特别想念他的关心和照顾,于是便去了。

    外面天气很好,碧空如洗,纤尘不染。头顶悬着轮烈阳,还有棉花一样柔软的云朵和湖水一样蓝的天空,偶尔拂过丝丝清凉的春风,格外舒爽。

    最近这段时间,谢柏仪就住在这寸土寸金中心地带的住宅里,离梁宴清那儿极近,步行不超过十分钟。

    谢柏仪撑了把阳伞,带上西瓜,慢慢吞吞走到梁宴清家门口。

    按了密码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梁宴清不在家。

    她走得有些累,在沙发里躺着休息。

    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养在楼顶天台的多肉,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

    谢柏仪坐起来,起身往楼顶走去,西瓜紧紧跟着她。

    去了才发现梁宴清居然在,万万想不到,廖梨均也在。

    她刚迈进去,还没来得及去察看多肉,首先便瞧见游泳池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他们不知聊到什么开心的事儿,脸上皆挂着笑。

    谢柏仪离他们不远不近,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郎才女貌,画面美好。

    许是感冒导致心里脆弱的缘故,她定定的看了两人一会儿,鼻子和眼眶直发酸。心头亦是刺得慌,脑仁子跟着晃了下,打了个趔趄。

    她急忙撑着手边的玻璃房稳住。

    西瓜冲着梁宴清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

    梁宴清看过来,直直的看着谢柏仪,转不开眼来。

    她今儿穿了桃色旗袍,肤色苍白,我见犹怜。

    生病了?

    梁宴清拧了眉,她从小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许多事,他都要多留心。

    他有多久没见着她了?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从北湾分开,已经过去俩月多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见。

    梁宴清自嘲,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害怕的一天。

    害怕见到谢柏仪和程敬亲密的姿态,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嫉妒而干坏事。

    他不应该做那样的事。

    小公主找到了真正喜欢的男人,他应该风度翩翩的接受,大气一些。

    这一阵子,他刻意不联系。

    可她一出现在面前,他周身上下的细胞都顺畅了,好像这才活过来。

    旁边廖梨均何等聪明,她一眼就看就明白了。

    败给了一个年轻女人,廖梨均心里极不舒服。

    钱财、样貌、身段、名气,她统统都有,而且是女人中的翘楚。

    廖梨均自认没有哪里比谢柏仪差,哦,除了家世。

    谢柏仪一生下来就是极尽宠爱的谢家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呢,必须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不论想要什么,都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去实现。

    而更现实的是,这些原本就身处社会顶层的人物,面上和自己这类人谈笑风生,心底却根本瞧不起。

    嗤道:“戏子。”

    即便是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他虽没有瞧不起,但拒绝她,少不了这层原因。

    这样想着,廖梨均生出几分愤怒,她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谢柏仪走过去,“聊什么这么开心?”

    廖梨均含笑不语。

    梁宴清压下心中翻涌复杂的情绪,“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柏仪微微一顿,蹙眉,“我打扰你们了?”

    她的口气实在算不得好。

    西瓜感受到她的坏心情,闷闷的呜呜叫两声。

    廖梨均看了眼西瓜,默默往边上退了退。

    梁宴清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热热的黏黏的,像发着烧又冒冷汗的症状。

    他闻到了她身上西药的味道,口气严厉,“怎么生着病还往外面跑?”

    谢柏仪委屈,侧过头不看他,却瞧见廖梨均翘了嘴角。

    这笑容,五分玩味,五分轻蔑。

    谢柏仪硌得慌。

    她抬了抬下巴,朝她走去,“你笑什么?”

    廖梨均敛了笑,“三小姐,好久不见。”

    谢柏仪重复,“你刚才笑什么?”

    廖梨均神色自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谢柏仪拆穿,“你嘲笑我?”

    廖梨均抿唇,“你误会了。”

    她哪儿是嘲笑?

    方才那一瞬,廖梨均不过是想着,若是这位没了谢家的名头当前缀,就什么都不是了。

    谢柏仪逼近她,“不承认?”

    廖梨均心思一动,退了步,“谢三小姐,请不要冤枉我。”

    她站在泳池最边上,神情冷冷。

    梁宴清拉住谢柏仪,柔声哄道,“可能是你看错了,梨均不是那样的人。”

    梨均?看错?

    谢柏仪这会儿倔脾气上来,她一把甩开梁宴清,直接站到廖梨均身前,“哦,原来影后的演技是从生活中练出来的。”

    谢柏仪话音刚落,廖梨均脚下一滑,她一脸慌张的伸手抓她。

    却没抓稳,“咚”的一声落进水里。

    泳池□□,超过2米。

    廖梨均不会凫水,呛了几口,开始扑腾。

    谢柏仪并不知道,她只清楚刚才掉水分明是廖梨均演的,既然想演,那就在水里多演会儿吧。

    梁宴清却知道,十分钟之前聊到游泳,廖梨均亲口告诉他的。

    他立马脱了外套和鞋,正要跳下去,被一只滚烫的手拉住。

    梁宴清说,“她不会游泳。”

    谢柏仪一顿,放开梁宴清,转身利落跳进水里。

    梁宴清眉心一跳,急忙跳下去。

    谢柏仪吃力的去扶廖梨均,廖梨均一边胡乱扑腾,浮浮沉沉,并借势在水下将她无声推开。

    谢柏仪吃力不已。

    梁宴清声音清冷,“快上去,让我来。”

    紧接着,他单手搂了廖梨均的腰,往岸边带。落水的位置靠着岸,再加上廖梨均配合,没费什么力气便把她弄上去。

    梁宴清舒口气,一转身,谢柏仪仍泡在水里。

    他眉峰拢起,“别闹了,赶紧上岸。”

    三月的天,泳池的水仍冷冽冻骨。

    谢柏仪打了个寒噤,眼眶红透了。

    (虽然有内容提要,但买了的宝贝们抱歉,惜姐电脑坏了,手机码字超级慢!!等晚点我把下面的内容替换补上啊!ps:要开始虐了哈)

    (以下为重复部分)

    这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那天在车里,谢柏仪对程敬说的那句话,即使有疑问词,但谁都心知肚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肯定句。

    所以她不等程敬回答,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挡时间,下车招了辆出租走了。

    谢柏仪不想再和程敬见面了,这很认真。

    诚然,她对他有好感,而且好感指数还不低。

    那是因为这之前,谢柏仪一直以为自己摆明了态度,程敬非要追求她,是他自己的事,她可以一点不负责。

    可就在方才,心底最深处居然生出一丁温暖。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感受,但谢柏仪明白,她不能再继续放任了。

    这样的态度,说得难听些,就是把程敬当成备胎。

    谢柏仪直骂自己,她从不屑做这种没品的事,哪怕无意。

    就算,在梁宴清身上耗了大把时间,最后还是把他拱手让给其他女人,也是自找的。

    不能因此把程敬拖着,不道德。

    不过谢柏仪也明白,她说的话总归把他伤着了。

    也罢,迟早的事。

    长痛不如短痛,早痛不如晚痛。

    而之后程敬果真再没找她,是好事。

    梁宴清也没找谢柏仪。

    但他的事情,谢柏仪一清二楚,都不用刻意打听。

    “盈”月相系列珠宝甫一面世,以廖梨均为首的众多知名女星纷纷表示了喜爱之意。有了明星效应加持,迅速掀起一股时尚潮流。

    还有一件事,廖梨均再次向梁宴清告白。这回她低调许多,没有在公众面前放话,而是私下单独对梁宴清表明心意。

    当然,也显得更真心实意。

    似乎再一次被梁宴清拒绝了。

    但听说,廖梨均不打算放弃。

    谢柏仪罕特的没有吃味。

    不过……

    心情没坏,身体却一下变糟糕。

    元宵过后,气温总是反反复复,今儿个升几度,明儿个又降几度。

    简直像磨人的小妖精。

    谢柏仪天天都待在工作室修复古籍,也没太关注气温变化,一不小心便凉着了。

    三月初春,谢柏仪生了场病。

    但凡她生病,十次有八次,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柏仪这次也不例外。

    挂了两天吊水,仍是头脑昏沉,眼花无力。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果然不假。

    这些日子,原本谢柏仪克制着不主动去找梁宴清,生了个病,功亏一篑。

    她特别想念他的关心和照顾,于是便去了。

    外面天气很好,碧空如洗,纤尘不染。头顶悬着轮烈阳,还有棉花一样柔软的云朵和湖水一样蓝的天空,偶尔拂过丝丝清凉的春风,格外舒爽。

    最近这段时间,谢柏仪就住在这寸土寸金中心地带的住宅里,离梁宴清那儿极近,步行不超过十分钟。

    谢柏仪撑了把阳伞,带上西瓜,慢慢吞吞走到梁宴清家门口。

    按了密码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梁宴清不在家。

    她走得有些累,在沙发里躺着休息。

    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养在楼顶天台的多肉,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

    谢柏仪坐起来,起身往楼顶走去,西瓜紧紧跟着她。

    去了才发现梁宴清居然在,万万想不到,廖梨均也在。

    她刚迈进去,还没来得及去察看多肉,首先便瞧见游泳池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他们不知聊到什么开心的事儿,脸上皆挂着笑。

    谢柏仪离他们不远不近,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郎才女貌,画面美好。

    许是感冒导致心里脆弱的缘故,她定定的看了两人一会儿,鼻子和眼眶直发酸。心头亦是刺得慌,脑仁子跟着晃了下,打了个趔趄。

    她急忙撑着手边的玻璃房稳住。

    西瓜冲着梁宴清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

    梁宴清看过来,直直的看着谢柏仪,转不开眼来。

    她今儿穿了桃色旗袍,肤色苍白,我见犹怜。

    生病了?

    梁宴清拧了眉,她从小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许多事,他都要多留心。

    他有多久没见着她了?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从北湾分开,已经过去俩月多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见。

    梁宴清自嘲,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害怕的一天。

    害怕见到谢柏仪和程敬亲密的姿态,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嫉妒而干坏事。

    他不应该做那样的事。

    小公主找到了真正喜欢的男人,他应该风度翩翩的接受,大气一些。

    这一阵子,他刻意不联系。

    可她一出现在面前,他周身上下的细胞都顺畅了,好像这才活过来。

    旁边廖梨均何等聪明,她一眼就看就明白了。

    败给了一个年轻女人,廖梨均心里极不舒服。

    钱财、样貌、身段、名气,她统统都有,而且是女人中的翘楚。

    廖梨均自认没有哪里比谢柏仪差,哦,除了家世。

    谢柏仪一生下来就是极尽宠爱的谢家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呢,必须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不论想要什么,都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去实现。

    而更现实的是,这些原本就身处社会顶层的人物,面上和自己这类人谈笑风生,心底却根本瞧不起。

    嗤道:“戏子。”

    即便是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他虽没有瞧不起,但拒绝她,少不了这层原因。

    这样想着,廖梨均生出几分愤怒,她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谢柏仪走过去,“聊什么这么开心?”

    廖梨均含笑不语。

    梁宴清压下心中翻涌复杂的情绪,“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柏仪微微一顿,蹙眉,“我打扰你们了?”

    她的口气实在算不得好。

    西瓜感受到她的坏心情,闷闷的呜呜叫两声。

    廖梨均看了眼西瓜,默默往边上退了退。

    梁宴清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热热的黏黏的,像发着烧又冒冷汗的症状。

    他闻到了她身上西药的味道,口气严厉,“怎么生着病还往外面跑?”

    谢柏仪委屈,侧过头不看他,却瞧见廖梨均翘了嘴角。

    这笑容,五分玩味,五分轻蔑。

    谢柏仪硌得慌。

    她抬了抬下巴,朝她走去,“你笑什么?”

    廖梨均敛了笑,“三小姐,好久不见。”

    谢柏仪重复,“你刚才笑什么?”

    廖梨均神色自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谢柏仪拆穿,“你嘲笑我?”

    廖梨均抿唇,“你误会了。”

    她哪儿是嘲笑?

    方才那一瞬,廖梨均不过是想着,若是这位没了谢家的名头当前缀,就什么都不是了。

    谢柏仪逼近她,“不承认?”

    廖梨均心思一动,退了步,“谢三小姐,请不要冤枉我。”

    她站在泳池最边上,神情冷冷。

2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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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嫂,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喜欢宴清哥呀?”

    谢柏仪问完,迅速低下头。

    羊肉汤热气袅袅,浮上来,扑了一脸。

    眼眶热热,而又酸得不行,一眨,便再次掉了眼泪。

    她心里面不仅仅是难过,也十分迷茫。

    像被揪成一团,却又空落落的。

    姜昕心底叹口气,递了纸巾给她,问,“怎么回事?”

    谢柏仪咽下粥,把事情说出来,末了,她狠狠戳了戳碗底。

    姜昕听得心惊,没忍住,斥了句,“胡闹。”

    谢柏仪瘪嘴,“你的口气怎么和二哥一模一样?我哪儿知道她不会游泳呀。”

    她眼底一片红,鼻尖也红,委屈极了。

    她说,“我一听她不会游泳,就立马跳下去救她了,可人不领情。”

    姜昕又给她盛了碗汤,“我的意思是,三月天的水寒,你跳下去做什么,胡闹。既然那个女明星不惜命,就该让她多吃点苦头。”

    谢柏仪双手捏着纸巾,擤鼻子,“不想闹出人命。”

    她虽然看不上廖梨均,却不至于瞧着她作死。

    姜昕好笑,“有你什么事,梁宴清就在边上。”

    她怔了下,低垂的长睫遮住眼中的失望,“不想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可他终究救了她,表现得那样紧张,几乎毫不犹豫。

    “可能是你看错了,梨均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会游泳。”

    这两句,梁宴清不仅不信她,听上去,还格外了解廖梨均。

    “快上去,让我来。”

    “别闹了,赶紧上岸。”

    而这两句,梁宴清口气冷冷,他第一次为了旁的女人而凶她。

    就连梁因,都没能让他这样。

    由此看来,廖梨均在梁宴清心中的分量,只怕不轻。

    就凭她能出现在他家里,也不是简单关系。

    谢柏仪闷闷道,“我真是活该。”

    她再一次问姜昕,“所以,我是不是不该喜欢他?我妈和伯母都这样说。”

    姜昕思索片刻,认真告诉她,“柏仪,我没办法告诉你答案。但一个人发送出去的喜欢信号总是要收到回应才好,你来我往,才叫爱情。”

    谢柏仪搁了碗,嘴里苦的不得了。

    她不是没收到梁宴清的回应,只是他回应的,无一例外全是拒绝。

    这之前,谢柏仪不把梁宴清的拒绝当回事,哪怕是他不告而别的四年。因为她一直坚信,喜欢就应当无所畏惧,喜欢也合该坚定不移的争取。

    当然,她也承认,自己对梁宴清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她以为,他必定是属于自己的。

    此时此刻,谢柏仪顿悟,一直以来都是场独角戏。梁宴清的感受,她从未设身处地去理解,忘了认真替他考虑。

    思及此,谢柏仪眼里蓄起水光。

    记得自己说过,她是成年人,分得清什么是男女之情。

    同样的,他也是成年人,并有的是经验,不可能分不清。

    梁宴清多次强调,他把她当妹妹。

    他真的只把她当妹妹,没有其他念头。

    他还说过,让她不要令他为难。

    她种种喜欢,在他那儿,都为了难。

    以前她觉得,他不过一时半会没法接受。

    这会儿,谢柏仪一下子想了个通透。因为感冒的缘故而头脑昏沉,但心底却跟明镜儿似的。

    罢了。

    她没有胃口,草草吃了几嘴,便收了筷子。

    姜昕暗暗叹气,说:“其实喜欢和放下都在一念之间,最重要的是,要让心里好受。”

    谢柏仪点头。

    姜昕笑了下,“还喝点粥?”

    谢柏仪摇头。

    烧退了,确是轻松不少。

    但脑袋依旧沉沉的,心口很闷。周身提不起劲,哪哪儿都重。

    又去睡了一觉,半醒半梦,总不安稳。

    脑海里,一会儿是梁宴清掷地有声的拒绝,一会儿是廖梨均嚣张挑衅的嘲弄,一会儿又是兰春笑里藏刀的不喜欢。

    反反复复,翻来覆去,折磨人。

    等到再睡醒,感冒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严重了。

    谢柏仪父母去了国外旅游,归期未知。

    姜昕不放心谢柏仪一个人住,于是把她带回老宅子。

    梁宴清一大早便去稻家买了糕点,到谢柏仪家时,扑了个空。

    他给她打电话,关着机。向谢柏衡要了姜昕的号码,打过去一问,才知道情况。

    梁宴清按了下楼电梯,打算去一趟。

    姜昕似有所感应,她说,“梁先生,你暂时就别来看她了。柏仪的脾气你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情绪有点儿大,你让自个儿她静静。”

    梁宴清默了半晌,说了声好。

    那边挂掉电话。

    贴着耳朵的手垂下来,手机握在掌心里,捏紧了。

    梁宴清觉得心慌,他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具体会出什么事,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手里的电话震起来,廖梨均打来的。

    昨儿直到谢柏仪退了烧,他才想起被遗忘的廖梨均,回到楼顶天台,她人已经离开,梁宴清便没管。

    廖梨均的意思是,没说完的事,他们再谈谈。

    约了地方,梁宴清直接过去,除了公事,他也有点话要说。

    地儿还是那家清幽的茶室,空气中全是浓郁的香,吸一口钻进肺腑里,滋滋萦绕。

    梁宴清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他想起上次谢柏仪泡的六安瓜片,刚开始略带苦涩,细细一品,醇正回甜。

    滋味好得多,梁宴清眉眼柔和。

    廖梨均开口,“宴清,昨天谢谢你。对了,三小姐怎么样了?”

    梁宴清看了她一眼,“受寒了,她体质不好,经不得冷。”

    “昨天的事很抱歉。”廖梨均表情诚恳。

    廖梨均常年拍戏,许多环境都比这严峻更多,她习惯了,倒也轻易不生病。

    但她演技好,装柔弱博同情,驾轻就熟的事儿。她确实打了苦肉计的主意,男人嘛,见了娇弱的女人总是会软下心肠。

    想不到谢柏仪会跳下来,坏了计划。

    廖梨均咽下一口闷气,“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才连累了她,我想去探望一下三小姐。”

    “不必了。”梁宴清说。

    廖梨均说,“虽然只是意外,不过三小姐终归是因为救我才受了寒,所以我应该去道个谢。”

    梁宴清目光笔直,“真的只是意外?”

    当时廖梨均掉水时没多想,等到略一琢磨,便知道不对味。

    他的小公主又不是豺狼虎豹,难道还能把她吓得不小心落水?

    廖梨均一愣,忐忑,他看出来了?

    “算了,说正事吧。”梁宴清却说。

    廖梨均浮起一抹笑,对于梁氏珠宝宣传片,她有一些灵感。

    其实拍摄方案早定了下来,但廖梨均提的点很不错,梁宴清觉得有些意思。

    听她把整个想法说完,他有了结论,可以采取。

    他说,“我安排策划人和你见一面,你们思想碰撞一下,就照着你的思路来。”

    听到被认可,她满是喜悦,“行。”

    “你提供的方案很好,公司会按照金牌策划的市场最好价付酬劳。”

    廖梨均的笑僵在脸上,“不用给酬劳,我只是说说想法。”

    梁宴清笑了笑,他缓缓呷了口茶,定下的事情不容改变。

    廖梨均思量再三,没忍住,“你这样做,是不是不想欠我人情?”

    他不置可否。

    她问:“为什么?”

    梁宴清捏着杯子把玩,“我只秉承公事公办的原则”

    廖梨均神色一黯,“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目光瞥过去,清了清嗓子,“我和你只是合作伙伴关系。”

    她一震,脸色变得不好看。

    梁宴清补充,“不和追我的女人成为朋友,这也是一条原则。”

    她喃喃,“难道喜欢你也有错?”

    他好整以暇,“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廖梨均语塞,她喜欢他的几点理由,确实不光明磊落。

    可女人挑男人,不都是这些标准么?

    梁宴清笑起来,“其实我们这个圈子里多得是男人爱慕你,你想要的自然有人给,不是吗?”

    廖梨均只觉得难堪,抿紧了醉唇。

    梁宴清只当没看见,神色疏离,道,“廖小姐,希望我们以后就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能够给你想要东西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他顿了顿,神情忽然变柔和,“柏仪的脾气你也见过几次,她难哄,我实在不想为了这事头疼。”

    廖梨均眼里的光全部破灭。

    她喜欢这个男人不沉迷美色的定性,却也,讨厌极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梁宴清离开。

    坐进车里,看见稻家的口袋,想到谢柏仪,始终放不下心。

    车子朝着谢家老宅子的方向驶去,他想着,她有什么气都只管冲他发出来。

    令梁宴清挫败的是,他根本没能见到谢柏仪,她不愿意见他。

    陈妈站在他后面,劝道,“柏仪性子倔,她这会儿不开门,怎么敲都没用的。”

    陈妈叹口气,“跟我来,夫人有话和你说。”

    梁宴清怔了怔,“好。”

25.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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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戴悦正在插花。

    她见了梁宴清,把最后一支小雏菊放进去,招手,“宴清,过来坐。”

    梁宴清走过去,他坐下。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她调整玉簪叶的位置。

    “很好,精神得很。”梁宴清答。

    戴悦说,“这就好。”

    她又问,“你看伯母这花怎么样?”

    梁宴清欣赏几秒,笑道,“很温馨惬意的感觉。”

    戴悦笑眯眯的,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柏仪最喜欢把这几种花搭配在一起,石竹球、洋桔梗、小雏菊、珍珠梅,家里摆上一瓶,她就会有好心情。”

    陈妈端了茶点来,戴悦让她把花给谢柏仪拿过去。

    梁宴清搞不清楚戴悦的意思,一时没有接口。

    他面前的这位,虽不是谢柏仪的母亲,却是最疼她的那个。

    戴悦看他一眼,“吃点心,这几道都是陈妈的拿手绝活,比很多名厨都做得好。”

    梁宴清拿了块花瓣年糕吃,说,“是,柏仪也经常夸。”

    戴悦收起剪刀,拍了拍手,“宴清呀,伯母知道你最近在相亲,怎么样,有没有相上的女孩子?”

    梁宴清一怔,“没有,都是我妈自作主张,那不是我的意思。”

    戴悦笑起来,“她也是为你好,你和柏衡一样大,这转眼他都成家了,你也该上点心。”

    梁宴清回答,“您说的是,我正在努力。”

    戴悦点头,“对了,我听说你和那个姓廖的女明星走得近,她的戏我看过,很有演技的一个姑娘。”

    他解释,“她只是公司签下的代言人。”

    戴悦又点了点头,“那就好,伯母还以为柏仪又给你惹了麻烦。我们家这丫头向来缠你缠的紧,脾气还浑,一点都不省心。你要是有心仪的人,就只管做你该做的,不用顾及她。”

    梁宴清坐直了,“我没有关系。”

    戴悦仍是笑呵呵的,“你把柏仪当妹妹,她再是无理取闹都觉得没什么,不过女人都喜欢吃醋,你要明白这点,免得让人误会。”

    听到这里,梁宴清明白了七八分,心情复杂。

    记得上次在簌芳斋,谢柏衡替谢家长辈向他探口风。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在我这儿,柏仪和因因一样。”

    这下倒好,自己说出口的话,没法儿否认。

    打脸。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梁宴清头一次明白了这种滋味。

    戴悦没察觉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笑,“其实我倒知道a市有几家的姑娘不错,生得好,品行好,谈吐好,你若是不嫌我多事,倒可以介绍一下。”

    梁宴清头疼,连忙拒绝,“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戴悦也不勉强,“行,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自己选,我理解。”

    “还是您明事理,我妈就听不进。”梁宴清松口气。

    “她是你母亲,自然心急。这不,说起来我们也急着柏仪的感情问题。”戴悦苦恼。

    梁宴清心脏急促跳了下。

    戴悦接着说,“伯母问你个事,你了不了解程敬?”

    梁宴清没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眼见着柏仪也快二十五了,早就过了国家晚婚的年龄了,我们几个老的瞧着程家老大很不错,有意撮合。但私底下程敬到底怎么样,我们了解不到,便想跟你打探一下。”

    梁宴清彻底明白了,心往下沉。

    面上却不能落了笑,他说,“我爷爷对程敬的评价也颇高,不过我和他没有来往,也不熟,倒不好评价。”

    “那伯母拜托你今后留意一下,帮柏仪把把关。”戴悦说。

    梁宴清不得不点头。

    大概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能准确形容他心头的滋味。

    真他妈不好受啊。

    戴悦又和梁宴清聊了一会儿,末了,留他吃晚饭。

    今儿晚上,谢柏衡也要回老宅子一趟。

    梁宴清没有推拒。

    戴悦去了厨房准备食材,梁宴清心上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他再次去了谢柏仪的院子。

    抬手叩了三下门,他轻轻叫她,“柏仪。”

    没人回应。

    梁宴清试探着推了推,木门“吱呀”一声,没有上锁。

    他说,“柏仪,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声响,梁宴清抬腿走进去。

    一眼就瞧见了洋桔梗插花,纯白的一瓶,间杂着明黄和叶绿,显得分外静谧。

    而屋子里的摆设没变,一桌一椅,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片刻恍惚,脚步定住。

    这里有许多的回忆。

    桃红色的软沙发,他经常坐在那儿,拿一本她随意搁置的书看,等她出门。

    窗台前的长木书桌,他站在她身后,督促她写作业,教她做不会的题。

    屋子背面,有一方养满了花草的阳台。左侧置了一张工作台,她喜欢做手工,他便也陪着她一起,造出稀奇古怪的东西。

    ……

    ……

    梁宴清眼眶发热,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都安定不下来。

    从一开始,他就说她是妹妹。

    对别人说,对她说,对自己也说。

    渐渐地,心里就把这话当了真。

    她二十岁那年告白,他不放心上,自以为是的认为,她错把依赖当喜欢。

    四年过后她再次告白,他仍旧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没弄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

    他一次又一次的强调:柏仪,你是妹妹。

    他一次又一次说:柏仪,等你碰到了真正喜欢的男人,就能体会了。

    于是也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

    她却没有放弃过。

    措不及防被她亲了两次。

    那温软湿润的触觉,似火种一样种在心底,烧起来,扑不灭。

    梁宴清开始动摇,只是时间太短,他又太迟钝,所以没能想清楚。

    直到那晚,亲眼目睹程敬吻她那刻,和她那粲然一笑。

    梁宴清才发现自己多虚伪。

    吃醋、嫉妒、生气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像气球一样涨大,然后“嘭”的一声,爆炸。

    一种强烈的失去的感觉袭上心头,吞噬着一切,他惶恐无比。

    梁宴清终于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谢柏仪已经根植于骨髓血液,成为人生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他终于敢正视这份感情,和承认,他喜欢她。不是妹妹,是女人。

    只是晚了。

    他一语成谶,她终归是像他说的那样,碰到了真正喜欢的男人。

    那么,他没脸坦诚心意,也绝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梁宴清辛苦忍着没见她,有多难熬,只有自个儿知道。

    她也竟不像以往那样缠他,和程敬传出种种风声,使得他愈发肯定那个念头。

    梁宴清的一颗心,晦涩到了极点。

    昨儿个,谢柏仪忽然出现在楼顶天台,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本就生了病,还不管不顾往水里跳,他又气又恼。

    再加上当时的情况特殊,廖梨均不会游泳,他自然得以人命为先。否则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

    他急不过,语气便重了些。

    似乎,彻底把她伤着了。

    梁宴清回神,抬腿往卧室走。

    谢柏仪躺在床上,安安静静阖着眼,正睡着。

    西瓜半卧在床脚,神采奕奕的,却不发一丁声音。

    梁宴清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她两颊泛起红晕,额头和鼻尖都冒了晶莹的汗珠,呼吸沉重,似乎被堵住了。

    要不是在水里浸了几分钟,哪儿能整得这么严重?

    梁宴清看着她受罪,自责不已。

    他取了纸巾轻轻替她擦拭干净,顺手试了试她的体温,倒没有异样。

    他直接坐在地毯上,支着下颚,动也不动的望着她。

    眉、眼、鼻、唇,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组合到了一起,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她的一颦一笑,皆生动无比。

    梁宴清深深的凝望着,着了魔,入了迷。

    谢柏衡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女人睡得熟,男人看得痴,脚边卧着一条狗。

    岁月静好,让他不忍打扰。

    他只有两秒钟愣怔,很快回过神,接着叹一口气,不过是表象。

    具体怎么回事,姜昕全部告诉他了。

    谢柏衡和梁宴清多年好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此时此刻也不想给他好脸。

    他们谢家的小公主受了委屈,总之,他摊上事儿了。

    刚才听母亲的意思,那也是不赞成的。

    自作孽,活该。

    他摇摇头,走了进去。

    梁宴清听见动静,看过来,眼底一片红。

    谢柏衡惊了一惊,他心中长长叹气,说,“吃饭了。”

    梁宴清点了下头,站起来。坐久了,起身时才发觉麻,人一歪,不小心把西瓜踩了下。

    西瓜被踩疼了,跳起来,汪汪叫了两声。

    梁宴清慌忙用食指压住嘴唇,“嘘。”

    西瓜看懂了,放低了声音,渐渐平息。

    谢柏仪仍是被惊醒,她蓦地睁开眼,见到梁宴清,侧过脸,“你怎么还没走?”

2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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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宴清愣了下,甩掉一腔苦闷,“感觉好些没有?”

    谢柏仪不吭声,她一言未发,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

    梁宴清下意识地扶住她,又问,“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淡淡瞥他一眼,抗拒似的扭了扭肩膀。

    他懂了,放开手,神情晦涩。

    她拧着一股劲,心头憋气,索性连目光都不看向他。

    谢柏衡在一旁瞧着,长长叹口气,他问,“还难受?”

    谢柏仪眉心轻拢,摇摇头。

    “吃晚饭吗?”

    她点点头。

    谢柏衡笑了下,说,“那就走吧,大家都等着。”

    谢柏仪开口,声音嘶哑,“你们先过去,我换身衣服就来。”

    梁宴清听着不是滋味,“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率先走出去,到门口摸出包烟,身子半倚着墙,点了支深深吸一口。

    谢柏衡也走出来,梁宴清把烟盒递给他,他取了根叼进嘴里。

    两人吞云吐雾,谁也没说话。

    一支烟还没抽完,谢柏仪走出来,西瓜紧跟她的步伐。

    她鼻子皱了皱,眉心打结,转身带上门。

    梁宴清立马掐了烟,站直身体。

    谢柏衡一口抽到底,扔了烟头。

    到饭厅,就差他们三人。

    谢柏仪先落座,梁宴清挨着她。

    没吃两口,谢柏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犯恶心,她捂着嘴起身,急急往外走。

    梁宴清立即放下碗筷,他正要跟过去,被姜昕拦下,“我去看看。”

    梁宴清犹豫两秒,坐了回去。

    这顿晚饭,他吃得魂不守舍,直到结束,谢柏仪都没再回来。

    她这次感冒的情况比较严重,医生又来挂了水。

    梁宴清守在边上。

    她白皙的手背上扎针,出现血液回流状况,虽止住了,但那一星殷红始终留在管子上。

    他直直盯着,很久后才移开目光,只巴不得替她受了。

    谢柏仪闭着眼,却没有睡着,眼皮子重得很,怎么也睁不开。

    她知道梁宴清在这里,却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宴清总是这样!他总是对她这样好!

    要是从一开始,他狠狠心,不跟她这么亲近,不有求必应,也不嘘寒问暖,说不准她碰了几次硬钉子,吃点苦头,也就把心收回来。

    哪儿至于,如此艰难。

    脑子沉沉,思绪糊在一起,而关于梁宴清的一切,偏偏愈发清晰,头疼欲裂,快要炸开了般。

    煎熬着,挣扎着,谢柏仪也不知是自己怎么睡着的,不知不觉陷入浑噩黑暗。

    醒来天已大亮,床边空荡荡的,他走了。

    谢柏仪发了好一会儿呆,目光虚虚掷在梁宴清昨日坐过的位置,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外间传来脚步声,谢柏仪眨眼,雾气漫开,染湿睫毛。

    她抬手抹眼睛,动了一动,脑子里似乎有两根筋使劲拉扯,一阵紧疼,一阵发昏。

    谢柏仪无声嘲笑,受凉染寒是一回事,她明白,更多的还是受了挫导致心灰意冷的原因。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道轻柔的声音,“柏仪,醒了吗?”

    谢柏仪愣了下,是伯母,那脚步声是谁的?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床桓,应了一声。

    然后听见门外戴悦温和的说,“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同时有两个男人回答,“好。”

    传来门把拧动的声音,戴悦走进来,一手端着杯水,另一只反手关上门。

    她笑着,目光温柔,“醒多久了?先前陈妈来看了几次,你都睡着。”

    谢柏仪舔了舔唇,“刚刚醒。”

    “喝点水,温的。”戴悦把水杯递给她。

    谢柏仪喝一口,吞咽时,喉咙撕扯着疼了下。滋润过后瞬间舒服多了,她又喝了两小口,放下杯子。

    戴悦伸手探了她的体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些了。”谢柏仪说。

    戴悦笑了笑,问,“那饿不饿?”

    她肚里空空,却一点没有想进食的**,摇了摇头。

    戴悦锁眉,“不吃东西怎么行?陈妈做了你最爱的菓子酥点,口味清淡的几样,去吃两块?”

    谢柏仪“嗯”了声,问,“谁在外面?”

    戴悦笑盈盈的,“小程和小行,两人约好了一样,前后脚来的。”

    “宴清哥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儿你输完水他就走了。”戴悦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有事?”

    “没事儿。”

    戴悦倒没多问,她先出去。

    谢柏仪整理好衣着仪容,才出门见人。

    许景行不顾长辈在场,拉住她,“你是不是瘦了?”

    她被他逗笑了,“你真是,哪有这么严重,对了,你不是和林也一起去旅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景行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有点事,提前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柏仪没接这茬。

    她目光一侧,正正对上程敬的视线,愣住了。

    上次说了那番话后,他再没找过她,怎么又来了?

    她打招呼,“程先生。”

    程敬眉眼俱笑,“橘色刺绣花蝶短旗袍做好了,刚巧我今天有空,便给你送过来。”

    谢柏仪轻轻点了点头。

    他关心的问,“你要紧吗?”

    她抿唇,“好多了。”

    程敬温和的,“本来还想看让试一试这旗袍,我觉得这是三套当中最衬的,不过你生着病,只有下次了。”

    谢柏仪说好。

    戴悦握住谢柏仪的手,“咱们到主园去坐,正好陈妈准备了菓子酥,你们也尝尝。”

    到了主园客厅,刚坐进沙发,西瓜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安安静静的贴在谢柏仪身边。

    谢柏仪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的脑袋。

    西瓜是她和梁宴清一块捡回家的,但它从来不黏他,大概它比她更清楚,他并不是它的归宿。

    想到这里,她手上一顿。

    西瓜抬起脑袋呜咽了声,她回神,压下心底的酸涩。

    陈妈把菓子酥摆上,这是她仿照台湾一位民间糕点大师的做法,以二十四节气特色果蔬为主要元素手工制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形、色、味皆属一顶一,只是耗功夫,难得做一次。

    谢家的吃食无一不精致,才把谢柏仪养得嘴挑。这道菓子酥尤甚,起码,她觉得还没有任何一样糕点比得上。

    昨日她吃不下任何东西,陈妈一宿没睡,特意做了这些。

    谢柏仪果然开胃不少,一连吃掉五块,感觉昏沉的脑袋都被治愈不少。

    程敬和许景行也吃了些,赞不绝口。

    许景行趁着这功夫把谢柏仪落水的事情弄清楚了,心底一阵火起,没坐一会儿便要走,谁都留不住。

    到底是谢柏仪了解许景行,清楚他的脾性,当即拜托程敬跟着。

    她猜得不错,许景行直接去了梁宴清住的地方,他当真找他麻烦。

    谢柏仪倒不是怕许景行耍横,反而怕他吃亏,毕竟梁宴清拳脚功夫不差。

    但她没料准的是,梁宴清压根没还手,任由许景行重重挥了三拳。

    他下手使了大劲儿,一点不留情。

    第一拳措不及防,梁宴清实打实挨了。

    第二拳和第三拳,他避开了脸,拳头落到身上,真他妈疼。

    程敬抱胸站在一边,神情未明,压根没有劝架的意思。

    许景行不解气,拳头捏的死紧,再次朝他挥过去,竟带了风。

    但这一拳梁宴清接住了,他握住用力掼开,“打得还不够?”

    显然,梁宴清对许景行来势汹汹的目的了然于心。他舔了舔被伤了的嘴角,嘶了口凉气。

    许景行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冷笑,“当然不够,就算打你十拳那都不过瘾!我告诉你,你也别让,咱们痛痛快快打一架。”

    梁宴清舌头砥着牙根,嗤道:“幼稚!”

    “我幼稚?”许景行瞪眼,他气极反笑,“行,我幼稚!”

    他突然用两手抓住梁宴清的衣领,额上青筋凸起,“你不幼稚,却尽做些伤害柏仪的事!”

    梁宴清滞了滞,强势掰开他的手,并不反驳。

    这一点,他认。

    “你不敢跟我打,是因为心虚,打架都没有底气!”许景行嘲讽。

    “我为什么心虚?”梁宴清反问。

    许景行说,“要不是因为你,柏仪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梁宴清道,“我没什么好心虚,不过的确是我的错,所以我没还手,但也仅止于此,今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景行闻言,他愣了愣。

    这时程敬终于插话,他挂着笑,“是吗?”

    梁宴清挑眉,“看戏看够了?你也要兴师问罪?”

    程敬耸肩,“事实上并没有,我以为你们会打起来,不过瞧这样子,似乎打不起来。”

    梁宴清不管嘴角的疼,勾了个笑容,“我不介意和你打。”

    许景行一听就炸毛,“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有本事你就跟我打。”

    梁宴清不予理会,看程敬的目光笔直而犀利。

    程敬笑出声,“真抱歉,我没有兴趣。”

    梁宴清冷哼一声。

    许景行被忽略,彻底冷脸,直呼他全名,“梁宴清,我要和你谈谈。”

    程敬问,“我可以参与吗?”

    许景行看他一眼,“随你便。”

    他径直越过梁宴清往里走,程敬也走进去。

    梁宴清关上门。

    客厅里。

    一人坐了方位置,有点儿三国鼎立的意思。

    梁宴清用舌头顶嘴角,“嘶”,下手真他妈黑。

    许景行不卖关子,直接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柏仪?”

    问完,他死死瞧着她,生怕错过梁宴清任何一个情绪表达。

    程敬亦是。

    他们都以为梁宴清对谢柏仪没有男女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分不清真假。

    梁宴清瞥了程敬一眼,柏仪真的喜欢他?

    他一时没说话。

    许景行等不及,“你既然不喜欢柏仪……”

    “我喜欢。”梁宴清忽然打断他,斩钉截铁。

    许景行愕然,“你喜欢?”

    “对,喜欢。”他点头,重复。

    许景行想到很多事情,不甘心,“你确定?”

    “确定。”

    梁宴清看穿他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喜欢柏仪。”

    对,他从来没说过这话。

    他只是一直没弄清楚这份喜欢的真正含义,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

    程敬掀眼,若有若无的笑。

    梁宴清捕捉到了。

    他缓缓开口,“程敬,即使柏仪对你有好感,但今后怎样,各凭本事。”

    程敬和许景行同时愣住,他这话说得不大对劲呀!

27.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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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春,a市的三角梅开花,处处都能见到满片紫红,艳丽无比。

    此时不到七点钟,天将将亮。

    微风轻拂,把清晨露水的香味送到鼻边,吸一口,沁心脾。

    谢柏仪边走边瞧着,胸腔里因被感冒侵扰而积沉的污浊之气一并吐出来,她脸上有了笑。

    梁宴清与她并肩而行,侧头见了,勾起唇角。她这场病,一连折腾了大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好彻底了。

    多日来,谢柏仪待在老宅子养身体,梁宴清每天都来看他,来回车程很长,他竟不一点觉得远。

    头两天她刻意不搭理他,但梁宴清就像长在心底的一株参天大树,根结盘错,融入骨髓。而那些枝叶,只需一丝风,便会随之晃动。

    对梁宴清,谢柏仪做不到冷脸相对,更别提恶言相向。

    再说他并没做错什么。

    他们似乎又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不过……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谢柏仪就始终走不出死胡同,终归不是办法。

    所以谢柏仪决定跟梁宴清说清楚。

    他约她出来走走,她便来了。

    这是一处景区公园,他们来得早,四周寂寂无人,清净惬意。

    走过一面长满葱郁爬山虎的墙,路经一大丛繁开灿烂的三角梅,便进入樱花大道。

    这个时节,樱花开得正好。

    大道两边,一面是白色樱树,一面是粉色樱树,白的如茕茕雪,粉的像女人初妆,美轮美奂,好比仙境。

    今儿谢柏仪刚巧穿了粉色底的旗袍,左肩处一枝樱花低垂,与这景致相和,既有婉约意蕴,又不失灵动劲儿。

    谁也没有说话,缓步前行,伴随着一沉一轻的脚步声。

    不过十分钟,便走到了尽头,对面有几把长椅。

    谢柏仪提议,“我们过去坐一会儿。”

    梁宴清没有意见,点了下头。

    挨着坐下,她偏过头直直凝望着他,目光温柔。

    梁宴清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躲避。

    半晌,谢柏仪轻轻笑起来。

    他也笑,问道,“刚才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谢柏仪心底微微叹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梁宴清看了她好一会儿,到底没追问,他感慨,“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看风景了,等你毕业,我们去旅游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谢柏仪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怔了怔,心底掀了波澜。

    时隔太久了,上一次,在四年前。他们去了芬兰一个美丽的乡村看雪景,自己摘果蔬做美食,那时候快.活得不得了。

    一晃,就变成了遥远的回忆。

    谢柏仪眼神放空,若有所思。

    梁宴清叫了她一声。

    她回神,敛起心底的怅然,她说:“宴清哥,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梁宴清不明所以,却没来由来感到心慌。

    所以他继续说,“待了四年,把国外的风景都看厌了,这次咱们就不出去了,听说国内很多古镇挺好玩。”

    谢柏仪抿抿唇,认真看着他,“我哪儿也不去。”

    他怔了怔,笑笑,“那就等你哪时候想旅行了,我们再计划,你……”

    谢柏仪打断他,“我不会和你去旅行。”

    顿了下,她重复,“我不和你去。”

    梁宴清的笑容定住,他一脸惊诧。

    谢柏仪缓缓开口,“宴清哥,如果以后没有紧要的事,我们就别见面了。”

    梁宴清眼里的亮变黯,“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我可以解释,廖梨……”

    “没有,早就不气了。”谢柏仪说,“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解释。”

    他一凛,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很冷。

    她片刻僵硬,抽回手。

    梁宴清急切的,“柏仪,对不起。”

    谢柏仪不给他往下说的机会,“别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你道歉。记得你还欠了我两次赔罪,也不用两次,一次还清就行,你别再对我好了。”

    “不行。”他下意识说。

    “宴清哥,我累了,不想喜欢你了。”谢柏仪看着他。

    梁宴清彻底呆住,神情晦涩。

    好一会儿,他避开她的目光,“你喜欢上了程敬,对吗?”

    “程敬很好。”谢柏仪说。

    “是,我是个滚蛋。”梁宴清胸口发闷,“委屈你了。”

    谢柏仪坦坦荡荡,“当然委屈,对,你就是个混蛋。”

    梁宴清沉默。

    谢柏仪从容的笑,这些天她想了许多,倒也看得开了。

    她说,“但我从不怪你,宴清哥,其实你比程敬更好,你是个好哥哥。”

    梁宴清没忍住,“如果我不是哥哥呢?”

    谢柏仪一瞬愕然,她很快自嘲似笑笑,“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梁宴清想说。

    他一时说不出口。

    索性谢柏仪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她继续说,“我不想喜欢你了,所以你别对我好,也不要跟我见面,我需要一段时间整理感情。”

    她说,“喜欢你这么多年,既然要整理干净,所以今后我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梁宴清心惊,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对视,“别。”

    他从她的话里听明白了很多,目光深深,“不要整理,柏仪。”

    谢柏仪心跳,她不动,“你什么意思?”

    梁宴清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一说出口,他猛地轻松许多。

    他补充,“我喜欢你,是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谢柏仪的心脏急促跳动,她难以置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宴清与她对视,说,“柏仪,我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喜欢你,也让你受了很多伤害。所以你不想喜欢我,是我活该……但……能不能不要整理掉这份感情,今后换我来追你。”

    谢柏仪久久不能反应。

    梁宴清紧张极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时间一分分过去,公园里游人多起来。

    终于,她眨了眨眼,“先回去吧,我还没想清楚。”

    回去之后,谢柏仪依旧没能想得清楚。

    谢柏仪奇怪的发现,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变成真的,她竟惶惶然。

    梁宴清居然说喜欢她?!当女人一样喜欢!

    谢柏仪震惊无比,心底更存了疑,不过当时脑回路短缺,她根本忘了问。

    她跟林也说起这事,求教她。

    林也问四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好不容易得到回应,心里高兴吗?”

    诚然是高兴的。

    但来得如此突然,又在她准备放弃喜欢他的当口,她亦十分仓惶,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个问题,“真想放弃梁宴清?”

    她不想。不想又能怎样,全是没办法的事儿。

    第三个,林也问,“真的能放下这份感情?”

    她不确定,把感情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事情,很难说,更难做。

    最后一个问题,电话那端,林也声音轻快不少,她问,“柏仪,你犹豫了吗?”

    谢柏仪承认,她犹豫了。既然他也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放弃?

    林也听完她的回答,告诉谢柏仪,“这么喜欢的男人,要我是你,反正放弃不了。喜欢了这么多年,要是不能在一起,怎么算怎么亏。”

    谢柏仪心窝子一暖,这话,说到她的心坎上。

    谢柏仪点点头,想着她看不见,“嗯”了一声。

    林也问,“改主意了?”

    她说,“两厢情愿是好事,我做不到不喜欢他。。”

    林也道,“真肉麻。”

    谢柏仪舒口气,笑盈盈的。

    林也出谋划策,“但你先别回应,什么都不表示,考验考验他。”

    “啊?”

    “梁宴清不是说换他追你?”

    “是呀。”

    “这就对了,好好享受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追求的感觉。再说,你主动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吃吃苦头。”

    谢柏仪不理解,“有这样的必要吗?”

    林也肯定的,“相信我,十分有!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得到,越是难得,越会加倍珍惜。”

    谢柏仪认为她说得十分在理。

    她们聊了整整一个小时,挂电话时,林也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她说,“柏仪,我和大行在一起了。”

28.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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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柏仪微微惊讶。

    林也和许景行?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她一点都没察觉。

    而且,许景行竟然什么都不说,他怎么回事?

    谢柏仪虽有抱怨,心头却是高兴的,他们谈恋爱,是好事。

    她倒也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感情。

    之前生病耽搁了半个月,清代宗谱修复项目进度拉慢一大截,谢柏仪心里隐隐着急。

    自那天和梁宴清分开后,她便离开老宅子,回了学校小公寓住下。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工作室,她想尽快把拖下的进度拉起来。

    因此每次梁宴清约她,她都没有空。

    关于公园里的谈话,他们两人有默契似的,谁也没有再提及。

    梁宴清打定了主意,他要追他。

    连着几天约谢柏仪,无一例外被她拒绝,他索性直接开车去了美院。

    到修复中心楼下,他熄火,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口气淡淡,让他等十分钟。

    梁宴清降下车窗,抽烟打发时间。

    十分钟格外漫长,好不容易,她终于从楼里出来。

    谢柏仪身上还穿着白色大褂,她双手插在衣兜里,朝着这边走来。

    梁宴清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车吧。”

    谢柏仪抬眼,她没动,“不走远了,今天应该修复的书页还没完,等会儿吃了饭继续。”

    梁宴清问,“吃食堂?”

    他略微不解,她嘴巴挑得很,现在竟然肯吃学校的饭菜了?

    “伯母让小何送了鸡汤来,冰箱里有新鲜的时蔬,有荞麦面。”

    “行,那就自己做来吃。”

    谢柏仪点了下头,“坐了一整上午,我想走走,别开车了。”

    梁宴清重新把车子驶进停车位,两人走路回小公寓。

    今天天气不错,应了那一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因为工作的缘故,谢柏仪束了低马尾,从梁宴清的角度望谢柏仪,只能看见她立体精致的侧脸。她被光线笼罩,衬得面庞洁白清透,蕴着温柔味。

    梁宴清心里一片宁静,满足无比。

    从修复中心走到小公寓,大概十分钟,梁宴清却又觉得这十分钟特别短。

    进玄关,两人换了鞋,走进客厅。

    梁宴清目光扫了一圈,“西瓜不在?”

    谢柏仪说,“它在老宅子。”

    这时候,兜里电话铃声响起,她拿出来,接通,“程敬?”

    梁宴清听着,脸色沉下来。

    这通电话没说几句便结束,谢柏仪把手机放下,脱了白大褂搭在沙发背上。

    梁宴清不动声色,“程敬找你有事?”

    谢柏仪看了他一眼,“嗯。”

    他神色不好,继续问,“什么事?”

    她说,“他约我吃顿饭。”

    “你答应了?”

    谢柏仪不置可否。

    梁宴清拧眉,目光沉沉,不说话。

    他约她,她便推说忙着修复宗谱,没时间。

    而程敬一个电话,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梁宴清心里发苦,不是滋味。

    谢柏仪只当没看见,朝厨房走。

    他跟过去,问,“约在哪儿?”

    谢柏仪打开冰箱,把鸡汤取出来,回身拿了把小白菜。

    “不知道,明天程敬过来接我。”

    她扭头,“你还没吃过我煮的面条,味道还不错。出去坐会儿,今天我下厨,很快就好。”

    梁宴清怔了怔,神情有几分不相信,“你会下面?”

    谢柏仪撇撇嘴,小瞧人了不是,还以为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她轻轻笑出声,“跟陈妈学了几手,连陈妈都说我有天赋。不过我不喜欢做饭,喜欢做点心,等我把手上的宗谱修复项目完成,可以给你做尝。”

    当初学这些,谢柏仪便存了这念头,洗手作羹汤,她不是不可以。

    所以这话便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一说完,她有些后悔,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林也嘱咐过,要端着点,别主动。

    她方才都还记着,一个话头没说完,便忘了。

    果然,梁宴清闻言,眉眼舒开,心情甚是愉快。

    他笑起来,说,“好。”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很喜欢做饭。”

    谢柏仪耳根子烫了下,微微懊恼,赶他出去。

    梁宴清不走,“我看着你。”

    她见他坚持,没管,由得他了。

    梁宴清站在一旁,眼里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谢柏仪瞥了瞥他,心底也生出几分欢喜,她没表现出来。

    她没说大话,动作有条不紊,有模有样。

    折了小白菜淘水,沥上。

    锅里煎油,煸炒切好的姜蒜,再相继加入酱油、蚝油、鸡汤、柠檬草、泰国柠檬叶,盖上盖煮。

    重新拿了只锅烧水,把香菜、小葱切成粒。

    没多久,两只锅里的水同时煮沸。

    梁宴清自觉取两只碗,谢柏仪用清水煮了面条和小白菜,盛入碗里。

    谢柏仪关火,浇汤,撒上香菜和葱花,便煮好了。

    梁宴清一手端一碗,谢柏仪下意识,“你慢点,端一碗就行,小心烫。”

    他笑,“放心,稳当得很,你拿筷子。”

    谢柏仪盯着他笔直颀长的背影看了两秒,抽两双筷,跟出去。

    梁宴清很快就吃精光了,连汤都喝了个干净,他支着头看她。

    谢柏仪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没吃饱?”

    “饱了,但没吃够,比我做的好吃。”梁宴清说。

    谢柏仪说,“汤没有用完,我再给你煮一碗。”

    她站起身。

    梁宴清连忙拉住她,“不用煮。”

    他笑眯眯的,目光落到她没吃几口的碗里,“多了吃不下,再吃两口你的就够了。”

    谢柏仪目光犹疑,他已经放开手,拿筷拨她碗里的面条。

    见谢柏仪不动,他挑眉,“你不够?”

    她回过神,重新坐下,“你要是喜欢吃,就多挑几筷。”

    梁宴清眉眼俱笑。

    饭后梁宴清洗碗,谢柏仪准备餐后甜点。

    昨天她心血来潮做抹茶巧克力蛋糕,到最后才发现没有奶油,当时时间晚,她便没出门去买。

    今儿也忘了,不过冰箱里有牛奶味雪糕,也能用。

    做了四层,两层蛋糕两层水果,蛋糕敷上软甜的雪糕汁,配上芒果、香蕉、葡萄,吃进嘴里,口感美妙。

    梁宴清吃掉两大块,心满意足。

    他发现,他的小公主还挺贤惠。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如果母亲知道她这一面,必定大吃一惊,应该不会再反对。

    谢柏仪不知道梁宴清的心思,她对他说,“我睡了午觉再去工作室,你别等我,先走吧。”

    天气暖和起来,人便容易犯困,特别是吃饱之后。不眯一会儿,一下午都没精神。

    梁宴清说好。

    谢柏仪不疑有他,回房躺了半小时,醒来,他却还在,正坐在沙发里打盹。

    梁宴清睡得浅,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睛。

    他扭了扭脖子,“现在去工作室?”

    谢柏仪点头,“你怎么没走?”

    他笑,“今天比较闲,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工作室?”

    谢柏仪目光疑问。

    他说,“还没见过你的工作,想看看。”

    她笑了下,“就是埋头修补书籍,很无聊。”

    “不可以带人去工作室?”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那就带我去看看。”他说,神情诚恳。

    谢柏仪到嘴的拒绝,堵在嗓子眼,没说得出口。

    于是梁宴清如愿以偿跟着她去了工作室。

    谢柏仪开锁,梁宴清一踏进去,映入眼里的是晾晒的泛黄纸张。

    谢柏仪说,“这是照着宗谱纸材调的。”

    梁宴清点点头。

    谢柏仪指了指窗台边的墙桌,“你去那儿坐,桌上有我的书,你可以看。”

    梁宴清说,“看你就够了。”

    谢柏仪蓦地红了脸,她没理他,戴上口罩,继续上午未完的工作。

    梁宴清笑笑,打量这间工作室。

    不是想象中的古韵陈设,颇现代化,装修简单。

    唯一的装饰就是墙桌上摆了一瓶栀子花,应是谢柏仪插的。他凑过去嗅了嗅,满鼻清香。

    梁宴清背靠着窗台,用温柔的眼光看她。

    她低着头,安安静静,一丝不苟。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亮她坐的那方位置,分外美好。

    梁宴清神情温柔而宠溺,勾起唇角。

    很多人听着古籍修复这项工作,总以为神奇而且神圣,向往无比。

    话虽如此,这份工作不是轻松活儿,内容繁琐枯燥,对技术要求颇高,一般人做不了。

    谢柏仪却坚持下来,并拔了尖。

    梁宴清觉得骄傲自豪。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做的事情,或者认真去做的事情,总能做到最好。

    工作室里,十分清净。

    谢柏仪对梁宴清的凝望浑然不觉,全身心投入修复工作,亲手把一张残破的书页恢复如初,这是她喜欢的过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晚了。

    终于,谢柏仪放下镊子,又完成一页。

    她揉了揉泛酸的手腕,仰头扭脖子,头一偏,正对上梁宴清含笑的目光。

    她怔了怔,心里咯噔一下。

    梁宴清走向她,“弄好了?”

    她愣愣的,点头。

    他走到她身后,两手握了她的肩膀,“帮你捏捏。”

    他力道刚刚好,不轻不重,不缓不急。

    谢柏仪全身发麻,刚开始不大自在。

    过了一会,她又觉着,舒服得不得了。

29.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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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柏仪合眼,一脸惬意。

    肩上酸痛感逐渐消退,筋脉活络开,顿时全身放松。

    又揉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宴清哥,可以了。”

    梁宴清捏了最后一下,停手,“舒服吗?”

    他的手掌仍放在她肩上,即使隔着两层衣服,谢柏仪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温度,竟有酥麻的感觉。

    她脸一热,“舒服多了。”

    梁宴清声音带笑,“我专门跟推拿师傅学过,你这工作容易得颈椎,以后我经常给你按。”

    谢柏仪心里暖,她没作声。

    梁宴清也没在意,并不急着听她表态。

    谢柏仪不躲他,已然是最好的事情。

    他放开手,“晚上想吃什么?”

    谢柏仪舒口气,“随便吧。”

    通常她说随便,就是真的随便。

    梁宴清决定,“那就吃西餐。”

    谢柏仪没意见。

    两人下楼,走出修复中心。

    春夜温度低,谢柏仪只着了单薄的丝绣旗袍,晚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

    梁宴清立即脱掉外套替她披上。

    谢柏仪捏住衣领,手上紧了一紧。

    两人沉默的朝着停车位走去,梁宴清解锁,拉开副驾驶门,谢柏仪曲身坐进去。

    他绕到另一头,正要上车,忽然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似乎有人正监视着他们。

    梁宴清心下一凛,眯了眼睛。他环顾四周,这附近人不多,都是学生模样,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梁宴清不放心,再次看了一圈,除了个别女同学的目光,一切正常。

    谢柏仪奇怪,“宴清哥,怎么了?”

    梁宴清坐进去,关上车门,“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老是盯着你?”

    谢柏仪想了想,点头,“有。”

    他目光倏地一沉,“什么时候开始的?看见长什么样子吗?”

    谢柏仪拉了安全带扣上,笑说,“学校的男同学,可多了,什么时候都有。”

    梁宴清愣了下,哭笑不得。没忍住,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两下,“知道我的小公主魅力大。”

    谢柏仪拿开他的手,把外套还过去,“你是不是被年前网上闹的事情吓着了?”

    梁宴清抿唇,脸色严肃。

    那就是了。

    谢柏仪笑,“没事的,真有胆子害我的人应该没有,起码a市不会有。”

    倒不是她狂妄,敢招惹谢家的人,确实数不出来。

    梁宴清想想,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总之你多注意周边的人,警惕一些。”

    谢柏仪说,“我知道。”

    他点头,降下车窗又往外看,一无所获。

    梁宴清摇摇头,看来真的是他多心了。

    车子很快驶远,向着山下行去。

    晚餐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他们是尊客,预留着清幽而又视野好的座位。

    点了牛排和鲟鱼沙拉,侍应生很快送上来。

    味道自然是极不错的,但梁宴清觉得,不如中午那碗面。

    吃好了,他提议,“要不要去看电影?”

    谢柏仪没说话,似笑非笑。

    他说,“正好楼下是影院。”

    谢柏仪正要答应,林也说的话及时钻出脑海,于是她改了主意,“不要,没意思。”

    梁宴清神色不变,“那我们随便走走。”

    她绷住,“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他片刻僵硬,“好。”

    回家后,谢柏仪早早睡下。

    一觉睡得沉,时间也长,第二天醒来,日晒三竿。

    这几日天气愈发好,瓦蓝的天空堆叠着白棉花一样的云,阳光从里面透出来,金灿灿的,暖洋洋的。

    谢柏仪今天没打算去工作室,洗漱过后,提了水壶去阳台花园浇花。

    栀子花开得最灿,朵朵洁白,清香袅袅。

    她哼着小曲,心情十分好。

    浇完水后,慢慢修剪花枝。直到听见门铃声,才放下剪刀出去。

    她以为程敬来了,哪知监控屏里显现的人是梁宴清。

    梁宴清今天穿得休闲,一件浅色针织衣,衬得他年轻不少,神采奕奕。

    谢柏仪笑了下,打开门,“宴清哥,你最近很闲吗?”

    梁宴清把手里的花儿递给她,“听伯母说你喜欢这几样。”

    洋桔梗、小雏菊、珍珠梅、石竹球。

    谢柏仪眼里亮了亮,惊喜道,“时间还早,我可以插一瓶。”

    梁宴清跟在她身后,“家里就你一个人?”

    谢柏仪回答,“他们前不久回来了一趟,等我病好了,又走了。”

    她找了白色的陶瓷长瓶作花器,盛了清水,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拿起珍珠梅,去多余的叶。

    梁宴清觉得,无论她做什么,看上去都是一种享受,赏心悦目。

    所以他噙了笑,只看着,并不打扰她。

    等到谢柏仪插好了,他才说,“什么时候和程敬去吃饭?”

    谢柏仪看了他一眼,回道,“过了会儿,不过他应该快来了。”

    梁宴清目光沉了沉,又问,“吃过饭有空吗?”

    “可能没,下午和他一起去公司,试旗袍。”

    花了半年时间,国匠盛典要穿的礼服终于全手工缝制出来。

    谢柏仪想到那件让她惊艳的旗袍,这会儿竟有些迫不及待。

    她喜滋滋的,眉梢染笑。

    梁宴清心知她钟爱旗袍,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松口气。

    他问,“要多长时间?”

    她也问,“你有事?”

    有几朵雏菊剩下了,谢柏仪拿了只小玻璃瓶,修剪枝叶后拢成一把,放进去。

    梁宴清说,“朋友送了两张昆曲票,玉簪记,今晚七点在大剧院演出,想和你一起去看。”

    谢柏仪还真有点兴趣,比起电影,她更中意这些民族戏曲。

    面上没显露出来,“到时再说吧,我也不清楚程敬还没有没有其他安排。”

    梁宴清略一沉吟,“等会儿我和你一起?”

    谢柏仪惊奇,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她说,“不太好吧。”

    梁宴清说,“我陪你去试旗袍,也说得过去。”

    谁要他陪?!反正她可没邀请他。

    谢柏仪嘴角一抽,他这是不要脸了。

    “这话你自己和程敬讲。”

    说曹操,曹操到。

    谢柏仪话音刚落,门铃“叮咚”响起,程敬来了。

    梁宴清立即起身,“我去开门。”

    他抬腿往玄关走,拧开门。

    程敬见到他,愣了愣。

    梁宴清笑着领了他进去。

    谢柏仪在茶几摆上点心和饮料,招呼程敬坐。

    程敬分别看了眼两人,一颗心直往下沉。

    此时此刻的场景,他是客人,而他们就是男女主人。

    程敬心情复杂,他哪儿坐得住。

    “不坐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出去吃饭。”他说。

    谢柏仪笑,“行。”

    梁宴清也笑,“程先生,不介意多一个人吧?我陪柏仪一起去你那儿试旗袍。”

    程敬用目光询问谢柏仪,她轻轻笑了一笑。

    程敬回答梁宴清,“当然介意。”

    谢柏仪再次惊奇,这人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他们今天倒不约而同了。

    梁宴清没觉着意外,依旧笑,“这是柏仪的意思。”

    谢柏仪撇嘴暗骂,真不要脸。

    程敬等了几秒,见谢柏仪没反驳,认了。

    因为多了个梁宴清,这顿饭气氛诡异,吃得并不开心。

    饭毕,直接去试旗袍。

    程敬先拉开车门,谢柏仪坐进去。

    梁宴清面无表情。

    车上,程敬问谢柏仪,“你和梁宴清谈恋爱了?”

    谢柏仪微微的笑,“暂时没有,以后会的。”

    程敬眼神黯了黯,心里发苦。

    上次谢柏仪一席话说得明白,他自认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故而不再去找她。

    但感情这回事,不是靠理智能决定的。

    再见谢柏仪,她在病中,让他心疼。

    作为一个男人,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受伤害,便会生出保护欲。

    程敬认为,梁宴清不是谢柏仪的良人。

    他重新燃起斗志。

    现在,燃起的斗志又被泼了凉水。

    程敬感到心酸,“你真的认定了?”

    谢柏仪没回答,但她的表情足以回答这个问题,她真的认定了。

    只要梁宴清和她是一样的感情,在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哪天她满意了,他们就能开花结果。

    程敬叹口气。

    他彻底明白,自己没机会了。

    三十岁才遇见她,他大概,输在了时间上。

    或者,他第一次见谢柏仪时,就应追求她。不该等到天时地利的时候,才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梁宴清已回国,天时地利,人不和。

    程敬又叹了口气。

    他没有问她什么,因为输了就是输了,问再多都毫无意义。

    程敬想,他应该让自己慢慢死心了。

    半个小时候,到了程敬公司。

    图纸上的那套改良式设计的朱砂红长旗袍成了实物,不仅看得见,而且穿得着。

    旗袍上金凤凰栩栩如生,充满神韵,谢柏仪爱不释手。

    她穿到了身上,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

    梁宴清和程敬同时呆住,两眼放光。

    她太美了。

30.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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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砂红色,衬得她的瓷白肌肤,愈发清透,让人移不开眼。

    旗袍就像长在身上,那金凤凰,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她每走一步,温柔蕴藉,使得人心笙摇荡。

    矜贵、曼妙、艳丽、绝美……

    这些词语,这一刻,统统能往她身上冠。

    梁宴清和程敬被震撼,就算有心想掩饰这份惊艳,也根本藏不住。

    谢柏仪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效果一定不差。

    她轻轻笑出声。

    梁宴清的心脏颤了颤,目光缱绻。

    忽然无比庆幸自己跟了来。

    程敬心脏同样一颤,紧接着涌起艳羡,以及无力感。

    胸腔钝钝发疼。

    谢柏仪回身,从镜子里看自己。

    她向来都知道自己穿旗袍美,但这一次,似乎美过头了。

    程敬走来问,“合适吗?”

    他很清楚自己问得多余,明眼人都看得出,再合适不过。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谢柏仪笑弯眼,“程敬,我很喜欢这套旗袍。”

    程敬笑,“你很衬它,我敢打包票,能把它穿得这么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说得略夸张,但不难让人信服。

    程敬继续道,“相信我,国匠荣耀当天,你必定艳冠全场。”

    谢柏仪忍不住笑起来,“谢谢夸奖。”

    其实她并不需要艳冠全场。

    她只是,独独爱旗袍,爱到骨子里了。

    梁宴清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走到她身边。

    谢柏仪忍不住问他,“好看吗?”

    他眼睛发亮,“很好看。”

    谢柏仪笑起来,更高兴了。

    她向程敬道谢,从设计到制作,他应是费了大功夫。

    程敬心甘情愿。

    谢柏仪去试衣间换回先前穿那身。

    程敬和梁宴清站在一处,谁也没有搭理谁的意思,两人皆是神情未明。

    等到谢柏仪出来,又同时变脸。

    程敬说,“明儿个我就让人把旗袍送到老宅子去。”

    谢柏仪点头,“费心了。”

    梁宴清瞥了程敬一眼。

    程敬微微犹豫,开口,“柏仪,我想请摄影师替你拍一组旗袍照片。”

    梁宴清一听这话,蹙眉,不大痛快。

    谢柏仪看着程敬。

    程敬解释,“这位摄影师是新文人画摄影开创人,他擅长把摄影和古典画结合在一起,你应该会喜欢。”

    程敬拿出手机,点开图片,“你看看。”

    谢柏仪一瞧,“啊呀”一声,又笑起来,“巧了,这些不久前才在摄影展见过,我其实也打算邀请摄影师拍一组,但那时他不在国内,因此没有联系上。”

    程敬丝毫不意外,他知道她会喜欢。

    程敬说,“这样,我负责联系他。”

    他有些难为情,“只是要委屈你为我的设计做一组模特。”

    谢柏仪笑起来,“我的荣幸。”

    两人一拍即合。

    梁宴清没有插话,他站在边上,面上瞧不出什么,嫉妒全都埋在心底。

    梁宴清承认,他嫉妒程敬。

    这个男人,方方面面,总是轻而易举摸清谢柏仪的喜好,总能讨她欢心。

    而自己,虽然也清楚她爱什么,做到的却远远不如程敬。

    想到这里,梁宴清心情倏地沉重。

    直到离开程敬的公司,他都不见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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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意介绍:
梁宴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等到他动了心思,谢柏仪竟然宣布不玩了!这闹心的小玩意儿。将要写的新文:★破晓★★小把戏★★一朵野花★基友的文:★赎心★★婚劫★★见色起意★小玩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玩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玩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