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大家风范
有那么一瞬间,章集均其实心中有些可怜张缘一这个家伙,突然被委托这么重大的任务,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职位,可是他们这些过来人都是知道的,书院一般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抵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张缘一能不能通过这次测试,一定程度之上,关乎着张缘一将来的一定发展。
而张缘一这个小伙子,在弄潮儿如今最是势微之时上任,象征性派遣了两个人选帮助张缘一,真实情况是什么,谁又知道。
这也就决定了他章集均绝对不可能为了张缘一完完全全站在他这一边,代价太大了。
张缘一没有缘由地问道:“敢问章先生如今是个什么境界啊?”
章集均一阵错愕,并不明白为什么张缘一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多少天赋,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腾云境,比起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还是差了太多太多,不值一提。”
张缘一笑道:“章先生谦虚了,我们这些人,也并没有多少厉害的,你看看我如今也不过是凤初境罢了。不过章先生这份隐藏境界的手段倒是一绝,竟是让我一点都没有看出半分腾云境的气息。”
这也是张缘一好奇的,一般的腾云境修士,若是没有意外,张缘一都可以观出个一二来,可是在章集均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修行的气息,以至于张缘一一度都要以为这个家伙不会是个凡人吧。
当章集均说出自己已经是腾云境境界时,张缘一的心中或多或少是被惊讶到了。
章集均看出了张缘一的好奇,简洁明了道:“其实呢,我身上刚好有一件专门用来隐藏气息的宝物,只要没有跻身晖阳境,被人观出境界一事没有什么大碍。”
一般人看不出境界的深浅,而看出了深浅的人,这点隐藏手段有没有已经没有关系了。
张缘一点点头,章集均为了帮着书院张罗物资,与外界有极多的联系,行走江湖,对方少知道一点,手底下的底牌就多一点,
章集均望着张缘一,这个年轻小伙子,虽然说仅仅只有凤初境,但是早在很久以前,章集均便知道这个家伙二重天境界就可以与琴心境打得有来有回了,现如今恐怕要用腾云境的实力来判定了才行。
张缘一问道:“山下我是待过一些时间,但都是些小国家,我是不明白,对于那些大宗门来说,腾云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章集均稍稍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是一些比较一般的宗门,腾云境已然可以捞一个长老的位置当一当了,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大宗门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上三重天那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的世界,往下都算不上多么稀奇。
无相境不算上,乾元境已经是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路了,晖阳境也算是名气不小,再往下就是过江之鲫茫茫多。
张缘一如今腾云境的实力,放在年轻一辈之中,却是算得上非常不错的成就,可是想要再往上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而且要说年轻一辈,潮湖书院对比张缘一的人,数不胜数,稍稍大了一两岁,或许就是一两
个境界。
更加不用说,青城山、枯叶寺,以及一堆名气也是极大的宗门,在这些宗门之内,或许天才人物没有三大宗门来得多,但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不少的。
张缘一如今的成就,也仅仅只能够算得上是刚刚立于了顶尖的那一小撮人选罢了。
张缘一唉声叹气说道:“如此这般,腾云境还是差了不少意思啊,我这刚刚跻身凤初境没有多久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个可能到达那般境界啊!”
章集均斜眼瞥了张缘一一眼,这个家伙当真是先抑后扬大师啊,见缝插针地往自己身上夸赞,但好像这个家伙又说的十分有道理,先前这个小子,好像就是一个凤初境的家伙罢了。
想到这里,章集均突然觉得既然不能够给这个家伙透露更多,但是好像稍稍留下点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散发着蓊蓊郁郁光韵的青色宝珠,介绍道:“这枚宝珠名叫破障珠,效果便是我如今这般可以隐藏自身的修为,今日会长大人来得匆忙,我又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咱俩一见投缘,便将这枚破障珠赠予大人了。”
张缘一一时间哑然,却又实在是心中喜爱这件东西,默默地收下了。
章集均继续说道:“这次没有帮到大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望大人海涵。”
既然收了东西,人情也便一并来了,这些小道理,都是他章集均在江湖混迹了多年琢磨出来的。
而往往最后能否走得更加远,这些平时觉着不起眼的细节,起着很大的关键。
章集均曾经还未入山修行之时,被人冤枉下了地牢,审判之日,却莫名其妙逃过了一劫,原因就是当时的县令大人当年在他家门口讨要过一口粮食,如今成就了,顺手帮他拦了下来。
这些都是小事,赚取一点好感也是好的,或许哪一天就需要张缘一来帮手一二呢。
虽说这枚破障珠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价值不低,可是他毕竟是管理钱财,这种珠子,总是有机会去买来的。
张缘一眯着眼,笑道:“章先生是个聪明人,能够把握好分寸,我心中还是挺佩服先生能够担任书院山延院的管事的。”
章集均却是哀叹道:“可惜了,北面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非要跟我们打仗,我这个凳子,恐怕坐不了多久就要走人了。”
张缘一好奇问道:“张先生也要去北境?”
章集均虽说境界尚可,可要说打仗,恐怕这个家伙还是大材小用了。
可张缘一刚一这么想,突然感觉到自己实在是过于愚昧了,哪里打仗不需要钱啊,让这个家伙去管理一些军旅的钱财物资,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章集均笑道:“倒时候就是从潮湖书院的管事,变成北境边疆的管事,那不是更加官大一级?手里过账的钱也多得多了。”
张缘一哈哈大笑,“章先生真是会说笑,到时候就是脑袋悬在裤腰带算账,步步惊心啊!”
章集均也开怀大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仅仅是脑袋
悬在裤腰带上,你们这些上前线的,那才是真正的脑袋上悬着一把刀,比我们可要危险多了。”
潮湖书院所有人都要参加最后的大战,张缘一这样的人,肯定也只能是跟着大部队冲阵杀敌,危险程度,必然比起章集均要恐怖得多了。
张缘一看了看天色,早上开始出发,现如今已经是正午了,他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我先离去了,预祝章先生北境一行一帆风顺!”
说完,张缘一弯腰作揖,转身离去。
章集均望着这个瘦削挺拔的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能够掰倒那个家伙,我就算是出来给你站队又如何呢?”
至少在张缘一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上级压迫下级的高高在上,这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也并没有像那些老家伙一般,对于他这个玩弄商贾的家伙嗤之以鼻。
在张缘一的身上,章集均能够得到的是,平易近人的和善。
其实章集均不知道的是,张缘一曾经在小镇贩卖一些糕点,为了那一分两分的钱,可谓是费尽了口舌,材料的压价,糕点的讨价还价,各种各样精明的打算,也算是半个商人出道了。
自然是对于章集均这个商人还是没有太多的成见,只是商人毕竟是商人,那份为了正义能够拼出一切的决心,张缘一强求不来。
这也是张缘一认为的最后的底线,眼下这个家伙不管是多么精明,至少好有一点是门儿清的,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干,什么事情不能干。
而对比之下,那群站在高处漠视一切生命的家伙,平日里被奉为圣贤榜样,背地里却是干出令人胆寒的龌龊事情,对于这些家伙,张缘一就算是拼上一切也要让这些家伙后悔!
等待张缘一走了许久,章集均才收到了消息,华舟因为在山下雇佣杀手暗杀弄潮儿会长被抓捕。
一位腾云境的杀手,比张缘一挑去了手筋脚筋,废去了一身武功,十分凄惨。
章集均笑道:“你小子,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吧。”
晋中山下,何海的庭院之内,何海也是刚刚收到了那消息,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很快便缓过神来。
也正常,弄潮儿的会长,要是没有几把刷子,他还真不觉得对方能够与他在这里纠缠。
他备好了上好的茶水,端坐在庭院之中,静静等待张缘一的到来,先后去了刘慈生的宅子,山延院,不出意外的话,张缘一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果不其然,等到他将茶壶里的潮水,泡制得差不多之时,在庭院的门口,一位身穿雪白长衫,身材修长的俊美青年,出现在视线之中。
何海没有抬头看门口,伸出一只手,指着前面那一张空置的石凳子,说道:“请进吧,会长大人。”
张缘一望着此行这位地位最高的夫子,有些许恍惚,最后还是落了座。
不食人间烟火,只踱读书时光,不闻世俗岁月,唯有清茶是他的一生写照,偶尔反诌的东篱黄昏酒,也会惊起一滩鸥鹭,惊起文坛一片狐疑。
一百六十九章:何夫子张大人
望着面前这位明明已经有几乎上千岁,此刻却以障眼法保持一副年轻模样的夫子,张缘一心中琢磨着说辞,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何海将手中茶杯递过来,说道:“尝尝吧,我亲自调制的茶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用的。”
张缘一接过茶杯,细细闻了闻,却没有急着喝下,他开着玩笑道:“今天早上出的门到现在,去哪一家,哪一家都请我喝茶,我这个胃啊!”
言下之意,这些那些人他每一个都有调查过了。
何海却并没有在意,说道:“那还真是为难你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这个茶绝对跟他们的不一样。”
张缘一蓦然笑道:“茶水不都是一个样的吗,难不成夫子这杯茶水里放了砒.霜不成?”
何海眉毛一挑,“指不定就被你猜中了呢?”
张缘一眯起眼,何海却并没有看他,依旧自顾自地缓缓倒茶,显得十分惬意悠然。
张缘一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赞叹道:“好茶!”
何海点点头,“好茶配好人,算是没有埋没。”
张缘一稍微思索一番,笑道:“夫子谬赞了,我张某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算不得什么好人。”
若是真的要其他人来评价张缘一,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张缘一是个好人,就算是一些与张缘一与伍的人,或许大部分都会认为张缘一是个好人,可是张缘一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至少在他的心中,他一直都算不上一个好人。
何海说道:“是不是好人其实很好判断,一个人做的利是否大于他所做的恶,只要利大于恶,那就是好人。”
张缘一皱紧眉头,问道:“夫子认为只要是利大于弊就是好人?”
何海点头,不置可否。
这一次张缘一算是明白了何海作为如此高高在上之人,学过了这么多的道理,读了这么多的书,为何还是会对一个普通凡人做出如此令
人发指的事。
甚至从现在看来,这个家伙丝毫不见得有一点点反悔的心思,恐怕还是心中笃定自己确实没有做错吧。
这么多年的修行下来,何海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早就不会以区区的对错来评价一个人。
在他的心中,向来是以一个人的价值来判定,产生的价值高,便是好,产生的价值低,那就是用来舍弃的弃子。
在他心中,朱正弘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凡间蝼蚁,捏死了也便捏死了,又能够掀起多大的浪?
何海莫名问道:“若是现在让你快速想一些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缘一如今最快能够想出什么来?”
张缘一思考了许久,回答道:“不执着于说服别人,戒掉炫耀和好为人师的习惯,多倾听,少倾诉,不再抨击不同,学会听取相悖的声音,接纳南辕北辙的观点。”
何海点点头,“能够减少过多无用的话语,这很好,还有呢?”
张缘一继续说道:“结束所有心累又无用的关系,追求做一个好人,绝不做烂好人,保持棱角的为人处世原则,不卑不亢,不刻意讨好,不委屈求全,不再从合群中寻找安全感。”
“独立自主也不错,继续。”
张缘一陷入沉思,过了许久,说道:“不停止对这个世界的好奇,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充满求知欲和对生活的热情,尝试新鲜事物,碰撞出新鲜的想法和快乐,重新找回生活久违的琐碎幸福和惊奇。”
何海轻轻呷了一口茶,没有急着评价。
口中的茶水,香气在鼻腔之中回旋,久久不散。
他泡的茶,从来都不是能够靠一口酒饮尽明白其中的好,张缘一那句好茶,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当了真。
何海过了许久说道:“那我来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我向来对自己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一天能够复盘,我是否会后悔自己这一天所经历的一切,是否会后悔作出过的决定。”
张缘一微微皱眉,转而问道:“那么夫子是如何想的呢?有没有做过什么令你后悔的事情?”
何海爽朗一笑,眉眼之间,仿佛回到了当初年轻的时候,就像是年少时手中拖曳着一顶飞翔的纸鸢,飞快地奔跑在田野之中,“从未有过!”
所以他才能够做到如此绝情,做到如此坚定,因为在前进的路上,他何海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错了,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将当初的决定重新走一遍。
张缘一缓缓点头,站起身道:“我想我今日来此的问题不需要问了,很高兴夫子请我喝的茶水。走之前我还是要说,其实我张缘一是个粗人,要我饮酒还可能有那么点能耐,要我品茶,真的不明白这些树叶子泡出来的东西有个什么意思,所以先前的茶,我也并没有明白有什么味道。”
对于一个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人来说,张缘一实在是拿对方没有办法,而且何海已经很清晰得表露了心中的想法。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你也不用想着我能够认错,要抓我可以,找到证据,光明正大地来,我等着你。
何海笑道:“并无大碍,个人有个人的喜好,缘一能够将心中的想法告诉我,我其实也很欣慰。”
张缘一突然问道:“若是让夫子来做选择,我是有价值的好人吗?”
何海抬眸,正巧张缘一正俯身望着他,就好像一位长辈在看待一位晚辈一般,居高临下,他犹豫了一会儿,低下了头,缓缓说道:“现在看来,是个好人。”
只是在我面前想要展示你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优越感,还是显得嫩了一点。
张缘一直起身子,转身离去,何海遥遥说道:“不送!”
张缘一走到门槛突然停下说道:“我从刚才来便一直以礼相待,尊称何先生为夫子,可是何先生可是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句大人啊。”
他的话字字珠玑,说完也不管何海听到了没有,径自离开了。
何海坐在石凳之上,冷笑一声,大人?你也配?
一百七十章:弹弹珠
张缘一从晋中山抽身之后,终于是回返了,出门时还是早上,眼下依旧是到了下午。
辉煌的阳光,涟漪如水一般洒向地面,将整个雪白的大地都铺满,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温暖而迷人。
他刚一回来,金南天便到来了,说道:“人在后.庭地牢之内,等你回来处置。”
张缘一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金南天望了望张缘一,要说辛苦恐怕这里最是辛苦的就是张缘一了,早上出去跟人大打一场,身受重伤,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往三个地方,问话三个人,劳心又劳力。
现在看张缘一的面貌,还是一片惨白,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张缘一走进去,没过多久便看见在里面静静翻阅书籍的宇文君,翻阅的书籍都是他昨晚一直看的东西。
宇文君发现张缘一,说道:“我醒来你就找不到人影了,这么晚了还知道回来啊。”
张缘一走到宇文君身边,坐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微笑道:“把我的宝贝委屈了,冷落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宇文君轻轻敲了一下张缘一的脑袋道:“我才不要接受呢,每次都是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傻子,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原谅你。”
张缘一突然咳嗽两声,竟然咳出一滩乌黑的血液!
宇文君吓得赶紧扶住张缘一,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稍稍看了一下张缘一的脉络,这才发现,张缘一身受重伤,此刻已经是到达了极其极限的地步。
她赶紧望向闻讯赶来的金南天,声音严厉道:“缘一他怎么了?”
金南天支支吾吾解释道:“会长他今天早上出去,遇到了一个刺客两人打了一架,侥幸胜出。”
此时张缘一从袖子中取出一瓶丹药来,服用下一粒丹药,说道:“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小心受了点伤嘛,要不了命。”
宇文君有些气恼,却又不敢大声呵斥张缘一,以免张缘一病情加重,她尽量温和说道:“你这个家伙,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唉。”
张缘一闭上眼睛,说道:“我先睡一会儿,南天啊,若是他们回来了,记得把我叫醒。”
金南天听了张缘一的话,回答道:“好的会长。”
他离开了,顺手将大门关上。
而宇文君则是一直守在张缘一的身边,一句话都么有说。
张缘一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做起事情来格外投入,然后就是丝毫不要命了,没有办法。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张缘一渐渐深睡下去,脸色也渐渐的缓和下来,好在没有像一开始那般惨白无力。
只怪自己并不是弄潮儿,无法帮着张缘一一星半点,就说张缘一身边那些堆积如山的书籍,哪怕是从小就十分喜欢读书写字的她,只是看了一点点便觉得无趣得很。
她是喜欢读书,可是阅览这些毫无一点趣味的文案宗书,那真是一种折磨。
但是张缘一偏偏就是能够看进去,而且这么一看就是一天一夜,将这一堆小山丘一般的书籍都看完了。
张缘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他睡醒之时,睁眼便看见宇文君一直看着他的认真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撒娇似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像是我老母亲一般了。”
宇文君微微一愣,旋即生气道:“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啊,看来是并没有伤到深处,我要不要帮着跟你加点力道啊!”
张缘一从宇文君的怀中,翻身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说道:“算了,休息够了,也等不了他们回来了,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要去见一个人。”
宇文君起身,赶紧拦住张缘一的去路,鼓着腮帮子道:“又要去见人?!你这一点也不吃教训啊!”
张缘一顺势便将宇文君抱了起来道:“你放心,我要见的人就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着他在宇文君脸上轻轻吻了一口,说道:“你放心,我这是工伤,带时候医药费书院都要给我付钱的!”
宇文君羞赧一笑,“算了,我是可惜自己不能够帮助你,你又一直瞒着我,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对于张缘一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以及事情的进展,宇文君也仅仅只知道一点点,大多都是外界的传闻,至于张缘一真的决定到了哪一步,还是无从得知。
张缘一离开了宇文君,走进了地牢之内,里面正好就是华舟被绑在一个木桩子之上。
这根木桩子自然是经过了一堆阵法的加持的,否则也不能够舒服住一位腾云境修士。
其实弄潮儿建立之初,并没有什么地牢,弄潮儿并没有惩罚犯人的权力,对于地牢这类建设一般都只能是执法堂才能够拥有,这建筑严格来说已经是僭越规矩了。
只是在秦剑上任之后,这位号称是最年轻的弄潮儿会长,力排众议,执意要建一座临时关押犯人的地牢,也便有了如今这副光景。
建设地牢的原因也很简单,执法堂向来与弄潮儿不对付,一旦犯人到了他们手中,想要审讯问话,要走一堆流程,废不少功夫,最终也就是浪费了很多最好的审讯时间。
就好像昨天去执法堂讨要印章一般,如不是张缘一最后甩下脸面不要,按照平时执法堂的办事效率,恐怕还要消磨不少时间。
所以在建设地牢这一决策方面,张缘一还是十分赞同秦剑的做法的。
秦剑作为上一任的会长,对于弄潮儿的管教带领确实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至少在他的带领之下,整个弄潮儿的威名超越了前代人不少。
张缘一望着被挂在木桩子之上的华舟,从一旁的水缸之中,舀了一勺水,猛地泼在了对方的脸上,华舟从昏迷之中苏醒。
张缘一问道:“睡醒了吗?”
看对方这个样子,想来是在抓捕时废了金南山不少的力气,否则也不会被人打到昏迷,绑在木桩子之上。
事实上为了抓捕这个华舟,执法堂也在半路上使了不少绊子,一直为了这个家伙拖延时间,最后金南天怒火中烧,闯进了执法堂,将华舟一堆暴打,一路拖着回来了。
华舟微微睁开眼,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
他并没有见过张缘一,对于这个张缘一也一直是停留在坊间的流传之中。
张缘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差点忘记了,你并不认识我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缘一,也就是你要暗杀的人。”
华舟的瞳孔猛地一缩,见到张缘一出现在眼前,他终于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丝毫道理不讲究来抓自己了。
肯定是自己的派遣的杀手没有成功将张缘一暗杀不说,还把自己供出来了。
他心中骂道:“这个收了钱不办事的废物,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我自己动手算了!”
张缘一笑着说道:“华舟先生不必怨恨,那个家伙如今的处境可比你凄惨多了,被我挑去了手脚,废去了武功,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华舟稍稍停顿,却有蓦然笑道:“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就是我干的,怪我低估了你的实力,信任了一个废物罢了。”
张缘一啧啧称奇,“啧啧啧!华舟先生真是好生的淡定啊,若是说论手段心性,或许你在我见过的年轻一辈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对于自己的失败,能够做到这般淡然,可见这个家伙的心究竟是有多狠。
华舟哈哈大笑,“那还真是大人谬赞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是老了,也一直认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青出于蓝胜于蓝,竟然能够被堂堂弄潮儿的会长这般称赞,我这黄泉路走得也算是值了。”
张缘一噗嗤一笑,“我什么时候说了要送你上黄泉路了啊,你就是派了个废物来暗杀我罢了,我现在不也是在这里好好站着吗,不至于不至于。”
他慢慢走进华舟,眼神深邃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在先生的心中,到底是谁害了朱弘正呢?”
华舟说道:“这个人,必然只有一个!”
张缘一问道:“谁?”
华舟突然嘴角一撇,大声吼道:“那就是我!”
他说话,便是一连串的狂笑,那笑声如同阴间地府回荡的梵文,令人毛骨悚然!
张缘一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等着华舟狂笑,直到对方终于是笑声低了下来,他才缓缓开口道:“笑完了吗?没有结束,我再等等你?”
华舟停止了狂笑,只是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干瘪的声音,他断断续续地对张缘一说道:“好了,好了,你继续!”
张缘一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那你为什么要帮着这群家伙隐瞒事实呢?”
张缘一只要稍稍猜测一下便知道,这件事情中华舟明显就是被人利用的傀儡罢了,到了紧急情况下就是被舍弃的弃子,但是为什么华舟要这么维护幕后的黑手?
而且张缘一明显已经告诉了华舟,他并不会在暗杀他这件事上面大做文章,并不止于要了他的性命,但是这个家伙,却好像并不介意被送上断头台。
华舟低垂下头,莫名说道:“会长大人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小的时候喜欢和乡下邻里的孩子一起玩弹珠,那时候弹弹珠子我们都喜欢玩一些赌注,赌注是我们再河里挖出来的光滑小石子,在我的印象
中我总是能够胜出,一共赢了三十几颗小石子,算得上收获颇丰!”
“有一天,我回家闷闷不乐,我娘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说,输了。她问我输了多少,我说输了二十颗小石子。她笑了,我想她不知道我不是因为输了二十颗小石子而不开心。我渐渐明白,运气赢来的东西,终究是会因为实力输回去。”
华舟抬起头,望着张缘一道:“你听懂了吗?”
张缘一满头雾水,有些恼怒道:“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你不要给我胡搅蛮缠,插科打诨啊!”
华舟笑笑,再次垂下了头,“算了算了,也没有想着你能够听懂,您还是请回吧,这件事情就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我甘愿受罚!”
之后不管张缘一究竟如何与华舟说话,如何扯破喉咙想要和这个家伙好好说到说到,华舟就好像失聪的聋子一般,完全不搭理张缘一。
这一刻他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亦如当年小的时候输了二十颗小石子,便从此再也没有想过触碰什么弹弹珠了。
只是这一次,他输的是整个人生,是他永远也翻不了的身。
他华舟只是一个茫茫人海之中普通的一员,当年能够走到潮湖书院都是靠着一点点的运势至此,更不用说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山下的父老乡亲早就走得七七八八了,他对于山下的日子也没有多少过多的眷恋,张缘一今日将他抓到这里,就算是免于一死又怎么样呢?
留给他的命运只能够是被逐出潮湖书院,离开了书院,他什么也不是。
至于为什么不想帮着张缘一作为证人,其实很简单,他华舟总算是醒悟过来了,他这样毫无背景,毫无实力的人,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运气,到了现在他也终究是要因为实力的不够,将所有得到的一切全部返还回去。
在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觉得那些将他推向这一步的人错在了哪里,强者对于弱者的剥削,这也是他华舟想来信奉的真理。
而且他深谙其中之道,被他打压的下辈人,也有不少,只是如今轮到他罢了。
天道好轮回,他从来不曾埋怨过什么。
张缘一望着已经心如死灰的华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不说,亦或是你主动承担这些罪责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一直都有着更多的打算,只能说挺遗憾吧。”
“一个人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又有谁能够拯救他呢?”他走出门外,算了算时间,王腾他们应该是要回来了。
地牢之内的华舟凄惨一笑,泪流满面,这一次他输得彻彻底底。
张缘一刚从地牢出来,王腾他们果真是已经回来了。
只见在小猴子的肩膀之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捂着鼻子,走到张缘一面前,忙不迭将麻袋放下,有些无语地说道:“缘一啊,你疯了不成,怎么还要把人家死人的尸体拿过来玩玩啊?”
没错这麻袋之中就是那撞河自尽的男人,朱正弘!
张缘一笑道:“什么叫拿死人的尸体玩啊,我是有正经事情要做的。”
王腾说道:“这具尸体,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软磨硬泡取来的,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为了这具尸体,他们两人算是把老脸都丢了不要,一直跟那看守这具尸体的家伙扯皮,直到现在才搞到了手。
张缘一拍了拍王腾的肩膀,说道:“辛苦了,等事情结束了,我请大家一起吃火锅!”
王腾笑笑,不过马上变看出了张缘一脸色的不对劲,他焦急地问道:“你受伤了?”
张缘一轻轻点点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伤,你也是知道我的嘛,皮糙肉厚,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小猴子原本还想关心关心张缘一一番,结果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还是个炼丹师,大大咧咧道:“算了王哥,缘一可是炼丹师,他现在能够站在咱俩面前,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了。”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背了一路的尸体,赶紧随便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快速换了一身的衣服。
也幸亏现在是寒冷的时节,要是再过去几天,那尸体腐烂起来,那才是真的作孽啊!
张缘一望向门外,这时远处缓缓走来三人,韩木和冉宁,以及一位身穿灰色斗篷,将整个人面容都遮掩住的男子。
张缘一望了一眼,冉宁以及韩木,双方互相点头致意。
张缘一为这位灰袍男子,引路道:“前辈里面请!”
众人看着张缘一对这位灰袍男子的尊敬,一时间都明白此人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再联想起地上的这具尸体,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张缘一望了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头,眼下只等着夜幕降临了。
一百七十一章:招魂师
等到这位神秘的灰袍男子到来,夜幕降临,幕野四合,漆黑的夜里,笼罩上一丝浓重的寂静。
小猴子望着坐在尊贵客席之上的灰袍男子,仔细打量了许久许久,最后挪着步子走到张缘一的身边,悄声问道:“这个家伙是谁啊?”
只是他刚一问完,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那灰袍男子还是若有若无地瞥了小猴子一眼,这一眼,仿佛是深渊的凝视,令小猴子有些不寒而栗。
他知道,他冒犯到了这个家伙。
张缘一对那位灰袍男子点点头,示意没有什么大碍。
然后心声与小猴子道:“猴子你不要这么单纯嘛,咱们又不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是偷鸡摸狗那也要心声说话嘛,咱们心里的想法对方又不可能知道。”
小猴子有些心急,再次问道:“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啊,神神叨叨的。”
张缘一继续说道:“容我卖个关子,你只要知道此人是我专门从外面请来帮大忙的,至于身份明天你就知道了。”
小猴子白了张缘一一眼,算了,不说拉倒。
在场之人,能够知道此人的身份的,恐怕也仅仅只有张缘一以及冉宁两人,其余人都只是听从命令办事情,在张缘一的刻意隐瞒之下,自然对于此人的身份不甚了解。
为了邀请这么大人物,张缘一可谓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不过好在此人还算是能够给他一个面子,不至于让他难堪。
只要此人的到来,所有的困难,最晚在明天晚上,也就是最后一天的晚上,都将解决完。
众人在屋内沉默了许久,灰袍男子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两根干枯的木头相互摩擦撕扯一般,生硬得引起微微的不适。
张缘一看向小猴子,说道:“猴子,那具尸体呢?”
小猴子微微皱眉,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从一旁将朱正弘的尸体取出。
说起来这时张缘一第一次见到这具尸体的真面目,实话实说,朱正弘虽然算不上英俊绝伦,但也可以说是五官极其端正的一人,若不是遭遇这般命运不公,指不定还会有不小的成就,只是可惜了,命运弄人啊。
灰袍男子蹲下身子,仔细望着这具身子,伸出一只沧桑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朱正弘的额头,那里有一块血淋淋的伤口,正是撞击冰层的地方。
那块伤口很深,甚至都能够依稀看到其中碎裂开的头骨,可见朱正弘当时究竟是有多么想死,是多么不想苟活。
在灰袍男子的指尖,蓦然升起一丝晶莹的光,如同深海里海蜇的触须,拖曳出流光溢彩的丝线。
丝线从朱正弘的额头处开始延伸,最终如同包裹成一只巨大的蚕茧,就连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味都开始慢慢消散。
众人这才明白此人究竟是何种身份,在江湖上一直有一种传说,在那黄泉幽冥界,有着一种修士,专门负责聚集魂魄。让英灵能够短暂地复生一刻。
但是这种神秘莫测的修士一直以来都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更没有想到张缘一真的能够找到这种修士。
要知道若是朱正弘能够短暂地复生,那案件就要好解决多了。
就在众人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之时,灰袍男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皱眉头!
过了许久,灰袍男子缓缓站起了身,叹气一声。
张缘一赶紧问道:“怎么了前辈?”
灰袍男子嘶哑的声音回到道:“此人死意过重,再加之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如今想要重新聚拢稍许此人的魂魄,还是显得过于艰难了。”
张缘一眼中闪过一丝焦虑道:“那......那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就连这个环节都断了的话,张缘一这两天下来,可以说是完全浪费了。
其他的人一个都不愿意提供一丝证据,他已然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还魂这件事上了。
如今他真的是被逼上了绝境了。
众人沉默,灰袍男子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还有一个方法,一般来说,在死者死去的地方,就算是魂魄散的再快,也会有一丝一缕地保留在原地,我们或许可以在死者死去的地方,尝试一下招魂,若是最后还是失败,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张缘一猛地点点头,激动地说道:“那实在是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众人收拾东西,急忙往圣镜湖之上赶去。
眼下,圣镜湖依旧是被一层厚厚的冰层覆盖,就算是一群人踩上去,丝毫不会引起一点动荡,众人在光滑的冰面上急速赶到朱正弘自杀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冰面之中,四周被一些栅栏包围起来,依稀还留有一丝残存的血迹,若是不仔细看竟然还看不出来。
为了造成不好的影响,书院在发生这件事之后,就立马将这片区域封锁起来了,这也就有了如
今这副景象。
张缘一指着栅栏中心的空白地区,说道:“哪里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前辈请吧!”
灰袍男子将尸体缓缓放在空白中心,手中快速掐诀,乾坤袋中飞快掠出几支巴掌大小的黄色小幡旗,黄色小幡旗插入冰层之中,在尸体的四周快速布置出一道招魂阵法。
只见灰袍男子脚尖轻轻一跺冰层,整个人升上半空,他的口中快速默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肖丽丽。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小幡旗开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冲天而起,伸向星空,好像要在星空之中绘制出一副星河图样。
待一切就绪,灰袍男子从半空中缓缓落地,望着张缘一道:“如今我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能不能将失去的魂魄召回一部分,一切全凭老天爷脸色。”
他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显然施展这一套阵法,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缘一赶紧将灰袍男子扶到一边,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张缘一没齿难忘!”
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本就是逆天改命的勾当,相当于作为一个小蟊贼向着老天爷的钱袋子里偷取微末零星的钱财,就算是老天爷不在意这点钱财,可是被一只蝼蚁做到这件事,终究是拉不下面子,略微施加一点惩罚。
而这上天降落下的小小惩罚,落在一位修士身上无异于就是一场劫难。
这一类的修士中,术士,卦师,阴阳家......或多或少都算得上被上天惩戒得极深了。
这能够帮助常人借尸还魂的修士,自然也是逃不过天网恢恢。
众人现在十分好奇的是,张缘一为什么能够知道这么一位能人异士,又为什么可以得到这个家伙的帮助,要知道这可是折算阳寿的事情,不是关系匪浅,亦或是条件实在是诱人,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小猴子望着张缘一,悄声问道:“缘一,你是怎么得到这么前辈的帮助的?”
张缘一望着小猴子笑而不语,最终小猴子撇撇嘴道:“切!不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呢?”
他说着就背过身去,肩膀上下剧烈起伏,明显是在生闷气。
张缘一望着小猴子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笑道:“哎呀,算了算了,看你这个样子,到时候不得被憋出病来不可,我告诉这个家伙的来历。”
小猴子瞬间来了精神,一扫先前的伤心难过,他走到张缘一边上,张缘一小声说了一番话语。
小猴子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这......这也行?真的假的?”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唐的言论,以至于完全不敢相信张缘一竟然这么大胆。
张缘一笑着点点头,“我可没有必要欺骗你。”
小猴子又看了一眼,因为刚刚施展阵法,如今有些虚弱的灰袍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张缘一望着被阵法包裹着的朱正弘尸体,心中默默说道:“等着我,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
关于灰袍男子的身份,张缘一一直保密得十分好,要不是小猴子讨问,恐怕不到最后,他根本不会告诉任何人。
而灰袍男子被张缘一暗中护送山上的事情,也是在张缘一的严格把控要求之下,被好好地保密着。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一位潮湖书院祭酒这股极其强劲的大风,整个潮湖书院若是有人想要用自己作为墙壁,挡住这位祭酒的大风,恐怕没有几人能够防得住。
在晋中山下的那片院子里,一位普通装饰模样的学生,恭敬地站在何海面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何海听完这位学生的说辞,皱紧了眉头,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看到弄潮儿冉宁,以及张缘一的只有韩木带着一个灰袍男子上了山?”
那学生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学生可以保证,绝对没有看错丝毫,就是那两个家伙无疑,而且就算是连气息都没有改变丝毫!”
何海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刚刚他才从另外一个弟子那里,得到张缘一派人取走了朱正弘的尸体一事,眼线又听说这么一件事,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妙之感。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学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说道:“夫子!我刚刚看到张缘一等人去了圣镜湖,而且圣镜湖之上生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阵法!”
何海突然站起身子来,他赶紧问道:“什么样子的阵法?”
那位学生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怕被这群人发现,坏了事情,我没有太敢靠近,只能是远远地看
,看着就好像是有几面幡旗......”
何海仔细想了想,以拳击掌道:“糟了!这个张缘一,竟然给他找来了招魂师,这个疯子,这样子的外门邪道竟然也能够想得出来!”
何海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突然笑道:“哼!无所谓,既然你们这么做,那我也再也不留情了!”
说着,他坐下来,向着两位学生挥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过些天我会给你们两人往上推荐的。”
这些都是他在书院的眼线,不是师徒,胜似师徒,这群人向来听从他的话,书院密密麻麻遍布了他这样的眼线。
这就是他祭酒的能力,所以被张缘一威胁的时候,他何海心中不屑一顾的原因就是,张缘一现如今带领的弄潮儿已然不是曾经的弄潮儿,而他何海如今掌握的情报比起张缘一只多不少。
张缘一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何海的监视之中,他想怎么翻身?
就算是被他从外面偷偷带了一个招魂师来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铤而走险一次,让张缘一彻彻底底后悔!
两位学生一听到何海的承诺,高兴不已,纷纷作揖行礼,最后相继离去!
只是为别人作为眼睛查看一些人的动向罢了,就可以得到往上爬升的机会,这样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两人都离去之后,何海从袖子之中取出一支传信飞剑,将一封书信封印在飞剑之中,摇摇一甩,飞剑瞬间化作一尾游鱼一般,眨眼功夫不见了踪影。
何海望着那柄飞剑,笑道:“你张缘一能够找到一位招魂师,本事确实是不小,但是不要忘了,凡是作为招魂师,自身实力绝对不可能突破晖阳境,既然如此,我有的是机会与你玩!”
作为与天地争夺气运的特殊存在,招魂师的寿命极端,一般在腾云境能够拥有千年寿命的修士,若是招魂师则仅仅只能是百年寿命,甚至能够获得折半的寿命已然是极限。
而境界之上,更是被限制得极其深,很简单,上天不愿意看着这个蟊贼能力起来,若是能力起来了,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气运,到时候就真的会变成不可控制的存在。
所以历来的招魂师必然不可能突破晖阳境,能够拥有腾云境修为的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他突然叹气一声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张缘一这个家伙竟然把你拉下了水,下了阴曹地府可一定要记住,下辈子绝对不能再做招魂师了。”
他已经决定了,一不做二不休,派一个人去将张缘一身边的招魂师杀了,只要招魂师一死,殿时就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在对他有威胁了。
当然派遣的那个人要有一点实力,而且要有绝对的信任,这样的人,他何海如今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老婆子!
何海坐在椅子之上,突然后仰,望着漫天的繁星,闪闪发亮,突然笑了一声道:“现在的你和当年的你一样愚蠢,一样可怜。”
自从他得知刘慈生拒绝了张缘一的好言相劝之后,何海便明白了,这个婆娘还是对当年的往事恋恋不忘。
那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利用一番。
而且就算是刘慈生那个婆娘失败了又如何,整件事情又真的能够沾染他丝毫吗?
何海双手负面,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可以啊!可是我不愿意!”
在圣镜湖之上,为了不打扰灰袍男子施展阵法,张缘一等人远远地坐在一边,仔细看着前方的动静。
眼下已经是深夜,金色的幡旗散发出来的光芒透过厚重而又透明的冰层,照射如湖底,就好像从天而降的剑刃,照得整个湖底煌煌发光!
湖底的肥硕鱼儿,好似没有见过这番景象,绕着这些金色的光柱摇摇摆摆,惬意悠然。
张缘一等人望着湖底下的美丽景象,有些走神,小猴子叹气道:“若不是死了人,这里本该是极其受欢迎的地方。”
他说得并没有错,每当冬季,整个圣镜湖结上厚厚的冰层之时,这片地方就是最受欢迎的地方。
到了夜里,无数弟子来这里玩耍,手里拿着明亮的灯笼,照耀湖底的鱼儿,就好像是人在湖底遨游,鱼儿上了湖面一般。
只是眼下潮湖书院走了大半的人去往北境,又在圣镜湖上死了人,谁也没有了兴致。
若是北境的战事没有守下来,作为距离北境最近的大宗门,潮湖书院在劫难逃,也不知道这片圣镜湖是否能够还保持住从前的欢声笑语。
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从圣镜湖的冰层之下冲天而起,原本还在阵法中心打坐维持阵法的灰袍男子,下意识就升上了天空。
可后面那人不依不饶,那人手中拿着一柄刀光凌厉的剑刃,对着灰袍男子就是一剑刺心而去!
“不好!”众人惊呼道!
众人之中小石头的反应是最快的,他一个瞬步就来到了那道人影身边,可是竟然还是没有来的及,只见那柄剑刃一剑刺进灰袍男子的大袍之中!
一百七十二章:日光下暴晒的黑暗
刘慈生刚刚进入书院之时,一眼便爱上了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人,两人情投意合,他也承诺会给她一个好的名份,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曾经那么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将成真,相信两人能够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沧海桑田。
可是命运总是那般无常,两人的家族差距实在是太大,他在家族的要挟之下,迎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对家,一向要强的她,不愿受到如此羞辱,一怒之下便离开了他。
可是当她一位已经彻彻底底忘记那个负心汉时,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一切好像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玩笑,她再次沦陷了。
他信誓旦旦地答应她,只要他有了能力,迟早有一天会将另外一桩婚姻废除,他的一生只爱她一人。
可是一年又一年,拖了一次又一次,终究是盼不到最后的结果,她一次次沦为他的傀儡,他又一次次将她锁死在身边,没有归期。
妙龄少女熬成了老婆婆,她知道她的一生其实已经结束了,早就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人生了。
直到最近再次收到了他的来信,信中要求她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答应了下来,而最后一件事,便是将张缘一铲除,保留他的周全。
那一天她站在那棵核桃树下站了许久许久,那是他亲自为她栽种的核桃树,第一年结的果子,每一颗他都有印刻上她的名字。
......
漆黑的夜里,那道剑光如同刺破夜晚天幕的炬火,贯穿了厚重的冰层,绚烂了整片夜空,在剑光之下,唯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灰袍男子被一剑贯穿!
刘慈生一击得逞,原本还想挥出第二剑,可是钟石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抡起一拳猛地便将刘慈生砸落到底!
四面八方的湖面,顿时寸寸龟裂开来,激扬起漫天的湖水,如同瀑布倒悬!
湖中的水儿,疯了似得四处逃窜,眨眼功夫,此地便如同一片死地。
刘慈生刚想着逃走,其余一众人,立刻动身,一瞬便将此人围困住,这一次就算是她是晖阳境修士又如何?
在场的众人之中,晖阳境也不少,她插翅难逃!
张缘一凭水而立,缓缓走到刘慈生面前,面色阴沉,阴云密布,深邃的夜晚也不及他半分恐怖,他沉声道:“我记得我有放你一条生路,你一定要逼我赶尽杀绝吗?”
刘慈生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这位年纪已经不小了的老妪,此刻就好像一位犯了错的孩子,或许在她的心中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位书院声誉极好的女夫子,在一众学生的眼中一向是和蔼可亲如同亲母一般,眼下竟然为了一点私心出手截杀一位本不该死的人。
张缘一愠怒道:“难道你以为杀了我请来的人,你们就能够逃过一劫?我告诉你错了!”
刘慈生面如死灰,说道:“放了他们吧,一切都是我做的,不关他们的事,我可以一个人承担!”
她是真的不想再挣扎了,反正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必要,眼下的她,只想着能够将这场陈年往事都忘掉,让这桩命案,一笔带过,她可以承担一切责任!
张缘一冷笑道:“你现在开始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开始说确实是有那群人在背后操作一切了?真是可笑!人都已经死了!你竟然以为自己还可以有回旋的机会?”
张缘一说道:“你不要再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你真的被逼无奈,现在也再不会有人怜悯你了,你即将面对的是我们的制裁!”
其余人一个个面色难过,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失败了吗?
眼下这次的失败,下一次又该从哪里找回来,明天一过,不管结果如何,这次的调查就会结束,面对他们的也只有失败。
当然他们也可以拿着刘慈生去交差,相信这个家伙为了保护身后的那人,肯定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上身,但是这并不是张缘一想要的结果,也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真正的凶手还躲在外面逍遥法外,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刘慈生没有说话,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孤家寡人。
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恶,她将面临的惩罚,她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一生,活成这个样子,她确实是失败的彻底,如今这个结局或许就是他最后的解脱吧。
张缘一望着刘慈生一脸释然的表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一切都如愿吗?”
说着他,转身望向破碎的湖面上,那漂浮的灰袍男子,笑道:“王哥!你究竟要在那里装多久?”
能够被张缘一称为王哥的人,整个潮湖书院仅仅只有一人,那就是王腾。
众人疑惑不解地问道:“缘一,王腾不是就在我们身边吗,你又是在叫哪一个王哥?”
这时,湖面之上悬浮
的尸体,突然凭空直立起来,他大手用力一扯,外面的那件灰色袍子便被一把掀开,大袍之下的人,正是王腾。
而在众人身边的王腾,手指捻过鬓角,一张面皮被撕下来!
那面皮之下,是一张年轻的面容,竟然是俞安平。
俞安平笑着挥挥手道:“大家晚上好啊!”
除了一早被张缘一透露了身份的小猴子,其余人各个面色震惊!
冉宁好奇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缘一娓娓道来,“我其实没有那个本事找什么招魂师,先前的一切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过就是让幕后黑手主动上钩,就算是没有抓到幕后黑手肯定也能够引出对方一些马脚,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被骗过来了。”
张缘一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疯女人,可以为了别人做到这一步,原本他以为仅仅是不愿出来作证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这家伙竟然甘愿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不惜为了对付双手沾上鲜血!
钟石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先前的那种情况,“王腾”并没有立刻出手,反倒被他先一步防下了那家伙的第二次攻击。
要知道一位乾元境修士的身边,晖阳境修士想要杀一个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刘慈生望着换了身份的招魂师,以及莫名其妙出来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张缘一冷笑一声,“我向来是将我的敌人以最恶毒的方面想象,所以一开始便仅仅只是为了赌一把你们这些家伙会不遗余力地来杀人灭口罢了。”
结果是他并没有赌错,这群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劣。
刘慈生却突然笑道:“那这样不是更好吗,你也没有办法让死人开口,你还是没有办法。”
那笑容如同落败的花朵,却少有了怜惜,只给人一种莫名的恶心之感。
张缘一蹲下身子,望着面前这个身形渺小的老妪,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不是说了不要逼我赶尽杀绝吗?”
刘慈生抬头望了他一眼,甚至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缘一说道:“这是你们逼我的啊,而且也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明天我就会将你送到执法堂进行处置,而我会在那时候竭力要求将对你进行搜魂,一定要将你背后的人全部揪出来!”
一听到“搜魂”二字,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战栗了一下,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说辞,他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搜魂一术,在所有的术法之中算得上极其阴险甚至狠毒的事情了。
所谓搜魂简单来说就是对一个人的魂魄进行外在的搜刮,这个过程被施展术法之人要经历极其痛苦的过程,而且凡是被搜魂之人最终大多不得善终,大多都会变成一个痴呆一般的傻子,有的甚至在此过程中因为元神太弱承受不住搜魂的压迫,直接元神暴毙而死!
张缘一会说出进行搜魂一说,显然是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了。
其实在张缘一的计划之中,一直都有搜魂,只是当时他以为面对的会是一位专业的暗杀刺客,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刘慈生。
他承认他稍稍动摇了,不过他也仅仅是稍稍罢了,为了真相,做这个刽子手或许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刘慈生望着张缘一,仿佛在看待一个恶鬼,心中的恐怖变成寒冷,令她说话都开始颤抖,“你......你这个疯子!”
张缘一呵呵一笑,“我向来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只要朱正弘以及像朱正弘一般的修士能够得到正义的伸张,张缘一不介意做这个恶鬼。
说着张缘一等人便将刘慈生拖走,与华舟关押在了一起。
华舟望着一脸沧桑的刘慈生,情不自禁打趣道:“哟!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刘慈生先生吗,好家伙,你怎么进来了?”
刘慈生没有说话,原本还想着自我了解的她,如今被封去了一身穴位,就算是想自尽都难。
华舟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笑道:“你说啊,我都落网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搅这趟浑水呢?”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张缘一曾经在他面前保证绝对会让那群人都绳之以法,如今就连刘慈生都进来了,不会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另外两个也要进来吧?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应该沉得住气才行啊,现在好了,原本跟他没有多少关系的事情,硬生生被他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眼下自己已经被抓住了,那也没有办法,愿赌服输吧,他没有参与当年那件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派人杀张缘一的事情还是属实了的。
华舟望着依旧一副颓废样子的刘慈生,取笑道:“你说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脑子就是拎不清呢?当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谁参与了其中,但是我相信应该没有你才对吧,也不知道你到处瞎掺和什么劲。”
华舟哀叹一声,“唉!也怪我实力不够,不然也不至于被那个老家伙
吓唬吓唬就想着来个斩草除根。”
更要怪他过于自大,相信自己能够将张缘一铲除,却不相信张缘一能够将最后的真相调查清楚。
不过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就算是死,他也要选择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被张缘一以及何海那群人争夺个头破血流,在一场场漩涡之中,作为一片渺小的浮萍,无法动弹自己丝毫。
华舟说道:“你说,我要是年轻的时候有那个家伙的本事该多好?”
他说的是张缘一。
一直没有认真听华舟话语的刘慈生,这一次却罕见地听进去了。
年纪不到三十岁,实力强劲,天赋极高,要心性有心性,要手段有手段,这样的年轻人,只能够用可怕两个字形容。
刘慈生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一声,算了结束了。
天一亮,张缘一便带着地牢中的三人,以及全体弄潮儿的成员,全部前往了执法堂。
兹事体大,为了受理张缘一这一次调查的案件,执法堂虽说大长老去往了北境,但是二长老亲自坐镇,审判张缘一这一次带来的案件。
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子关系到了多人,所以在整个书院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一听说执法堂要当堂审判这件事,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陆陆续续赶来执法堂。
张缘一才将三人一同送上大堂之内,四面八方便围上来无数的观看之人,对着那四人就是指指点点。
“那个黑衣人是谁?我们书院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听说是华舟从外面请来的杀手,专门派来刺杀我们新上任的弄潮儿会长张缘一的。”
“唉!这个华舟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眨一下眼睛就是一个坏主意,现在落网了也是咎由自取!”
“刘慈生先生也是人心隔肚皮啊,没想到竟然也跟当年那件事情有关。”
......
华舟跪倒在地,望着这些往日里对他还尊敬有加的众人,如今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会落井下石,他冷笑一声,“真是一群蝼蚁!”
众人望着华舟嚣张的模样,也是个个脸色不悦,有的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厌恶不已。
张缘一望着身边的昌立群,问道:“大人,什么时候升堂?”
昌立群望着那个前不久还在自己手下干活的华舟,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张缘一这么一问,回过神来,回道:“你要是赶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虽然他也十分看不惯张缘一,但是那是私事,在潮湖书院向来都是公大于私,他也只能够尽量配合张缘一办案。
就在这时,从人群之中冲进来一位提剑的女子,那女子一边挥舞手中的佩剑,一边大声呼喊道:“先生!先生!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了!”
被捆绑跪倒在地的刘慈生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头,大喊道:“晓燕啊!不要管我,不要过来!”
周围人顿时明白,原来这位女子便是刘慈生的学生弟子。
昌立群见此,大喝一声,“大胆!执法堂重地,岂容你嚣张!”
说完,手底下顿时走出两人,快速将那位女子束缚住!
刘慈生望着那位也被捆绑过来的弟子,泪流满面道:“晓燕啊!你怎么这么傻?这里是执法堂,你怎么做事情不经过大脑呢?”
名叫晓燕的女子,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这位一夜憔悴了数十岁的女子,哭着道:“我不相信先生是犯人,先生一直告诫我们做人要善良,告诫我们不能够敢伤天害理的事,我不相信先生会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刘慈生一脸呆滞,双眼慢慢失去了神采,最后羞愧地垂下了头。
昌立群与张缘一缓缓说道:“这个学生真是厉害,比起我们对这个家伙谴责,作为最亲近的学生说这些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啊!这刘先生也是可怜啊!”
张缘一没有说话,看不出他半点感情。可怜吗?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杀人,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怜悯?
华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大声取笑道:“哈哈哈!唉,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教导你的学生的,太可笑了!我要是你的学生,估计从今往后都抬不起头了。一直教导我做一个好人的先生实际上却是一个十足的大恶人,太讽刺了,太讽刺了!”
晓燕望着已经是面色绝望的刘慈生的脸,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望着前面的张缘一,怒骂道:“就是你冤枉我家先生,你该死!你这个家伙永世不得超生!”
张缘一并没有理会晓燕,他对着身边的昌立群轻轻说道:“开始吧。”
远处的一抹朝阳恰好照射进入大堂之内,四面八方沐浴在金色的海洋之中,那隐藏了许久许久的黑暗,此刻也将暴晒在日光之下。
张缘一眯着眼,望着面前的众人,用着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今天一切都结束吧。”
一百七十三章:杀疯了
昌立群缓缓走到主位之上,朗声道:“升堂!”
四面八方直执法堂一众弟子围绕华舟、刘慈生以及那位黑衣男子,快速布置出一道方方正正的透明阵法,四周的围观者都被阵法阻隔在外,现在正式开始审判三人的罪行。
昌立群望着底下跪坐的三人,先从黑衣男子开始,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黑衣男子抬头望了昌立群一眼,啐了一口唾沫,嚣张跋扈道:“要杀要剐赶快的,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你爷爷我要是稍微眨一下眼睛,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夜壶!”
擅自闯进潮湖书院来暗杀人,这个结局他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反正也是必死的结局,那还低声下气个什么劲头,直接刚他!
一众人听到这位黑衣男子的嚣张模样,各个目瞪口呆,忍不住破口大骂!
“狗日的,这个龟孙来我们潮湖书院杀人还给他脸了?”
“老子现在就想下去给这个小子来一刀!”
“莽夫啊!莽夫!大丈夫光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好好认个错,或许长老们还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啊!”
......
就连华舟也忍不住偏头望了一眼这个家伙,面色嘲讽,现在被废了一身功力知道嚣张了,也不见得你小子当初打架的时候有这份威风!
昌立群不动声色,这么多年的长老当下来了,对于临死丝毫不惧的家伙他见多了。
这些年里,这十来丈的公堂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山下世界啊。
有在公堂之上丝毫不惧,态度嚣张的;有畏畏缩缩,高呼求饶的;有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有康概赴死,大义凛然的。
什么世态炎凉,人间炼狱,这里都有,多么荒唐的闹剧在这公堂之上,都算不上荒唐,只有想不到,从来没有这群家伙做不到的。
张缘一望着这黑衣男子,不甚上心,眼中说不出的一丝丝怜悯之情。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那钱办事,在刀尖上舔血的可怜儿罢了。
能够让一位腾云境修士,为了钱财杀人,相比华舟也是花费了不少代价的。
他突然想起了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凡是天下之人,绕绕转转终究绕不过钱财二字,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驱使不动,那必然是钱财给得不够诱人。”
好像世上的所有事情,只要满足了一个人的利益,再危险的事情,好像都可以让人铤而走险一试。
张缘一突然想起一件事,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终于是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只见在人群之中,被人可以空出来一个巨大的空地,而那空地之上,何海夫子一个人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风轻云淡。
看来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你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看啊!
何海当然看到了张缘一投来的目光,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一直望着刘慈生,只要这个家伙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也就可以起身离开了。
要说心中担心,说实话他何海还这没有,毕竟这个疯婆娘是个什么人他明白,只要能够做到第一件事,那必然是能够一直往下做下去。
她就好像一个一生服从命令的死侍,主人一旦下达了命令,必然以生命去完成。
既然黑衣男子不肯透露任何东西,昌立群又望向华舟,严肃道:“华舟你可知错?”
已经是无事一身轻的华舟,十分无所谓,他说道:“知错啊,为什么不知错?不过知错有个什么用?我雇人杀人,这是大罪,饶我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昌立群心中有着些许复杂,这位同样是在执法堂的执事,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低下一步步爬到了这个地位上,虽然两人关系并不深,可是如今要经由他的手处理,毕竟是有着些许唏嘘的。
昌立群又望向刘慈生,问道:“刘慈生!你为何要妨碍张会长调查案件?”
刘慈生年事已高,缓缓说道:“当年那桩案子是我做的,我阻止张缘一办案,只为了能够自保。”
张缘一悄悄在昌立群耳边说了些许言语,昌立群点点头,重新问道:“可是华舟与张缘一说的情况是,当年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你为何说是你做的?”
刘慈生猛地抬头望
了张缘一一眼,她近乎疯狂一般,说道:“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不关此人任何事,大人不要听信谣言啊!”
华舟一听竟然还有人在这件事情上要跟自己争抢,他瞬间不乐意了,嚷嚷道:“什么跟什么嘛,你这个家伙,做人也要有点底线好不好,怎么可以无端抢夺我的功劳呢?你这要是再无产阶级领导的时代,你就是在榨取我的劳动成果!”
众人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又是在演的哪一出,顿时整个人群炸开了锅,沸沸扬扬。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现在都流行开始抢着犯罪了吗?”
“两人都是什么法外狂徒啊,犯了事还这么嚣张的吗?”
“时代变了啊,我们这些吃瓜群众马上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
昌立群见此情况,手中的惊堂木,猛地一敲,厉声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如此毫无章法!”
众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张缘一此时冷笑道:“一个要杀人灭口的凶手,如今在大堂之上理直气壮地说他人在散布谣言,当真以为我们都是愚不可及的傻子吗?”
他转身望向昌立群,恭敬道:“如此怎样,大人我请求对两人进行搜魂,以此来查明真相!”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张缘一,心中忍不住地发怵。
甚至就连一直坐在椅子之上的何海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搜魂一术险恶至极,张缘一这般做,瞬间让人感受到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弄潮儿会长,那不为人知的,狠辣的内心。
昌立群望着张缘一,心声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张缘一没有说话,仅仅只是轻轻点点头。
昌立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决定道:“搜魂一术虽然险恶,但是世上从来没有残忍的功法,残忍的从来都是施展功法的人,鉴于两人的行事作风都极其严重,死性不改,眼下又是陷入了两人矛盾的地方,既然如此,搜魂一术倒是个好办法!”
众人哗然,在公堂之上施展搜魂,要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两人都要变成废人,要下场的凄惨程度,绝对比什么死刑还要惨烈上千倍,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何海望着一脸得逞的张缘一,心中微微一怔,这个家伙为的就是现在?他是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善的家伙,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有那么一瞬间何海好像在张缘一身上看到了自己。
若是搜魂成功,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过搜魂一术凶险极大,不是一般人能够触碰的。
一个人一生有那么多的岁月时光,对此人搜魂搜索一部分记忆,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以加快无数倍的速度重新过一遍此人的人生。
这个难度不言而喻。
眼下他也只能够赌张缘一失败了,不过他稍稍回想一下,整件事情他还是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反正一切行动,他都没有说过什么直接的话语,就算是那些交给刘慈生的信书,大多也是其他人帮着代送的。
张缘一缓缓走到刘慈生的面前,他望着刘慈生怜悯地语气说道:“我说过的事情必然会说到做到,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慈生低垂下头,近乎绝望的说道:“给我个痛快吧,我......我已经活够了。”
张缘一缓缓抬起手,就要对这个在潮湖书院操劳了一生的老家伙进行搜魂,一旁刘慈生的学生,突然大声喊道:“张缘一你这个畜生!你赶紧给我住手!”
搜魂的代价有多大,她就算是再愚蠢也知道,她不能看着张缘一当着她的面进行搜魂。
晓燕手里拿着那柄青光长剑,用力劈砍在阵法之上,可是境界低微的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动弹这个阵法丝毫,她面如死灰,绝望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张缘一一只手已经是放在了刘慈生的头颅之上,笑道:“你看看,你还不愿说出幕后之人是谁吗?你的学生可是就要痛苦死了。”
刘慈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眸,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张缘一的眼神微微向着外面瞥去,最终失望地放下了手,说道:“你心心念念保护的人,到最后也没有要来的意思,唉,算了。”
说着他走向了华舟的面前,笑道:“我突然觉得还是你嫌疑比较大,还是从你这里开始吧。”
他的笑容阴冷,就好像三月里最寒冷的风雪,吹得华舟整个人都忍不住地战栗。
就在张缘一即将将手按在华舟的头颅之上时,原本一直以为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的华舟,突然惊呼道:“大人我错了,当年那桩事情与我无关!”
他的话语之中颤抖着,就好像一个凡夫俗子见到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就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死亡很简单,也就是眼睛一闭,脑袋搬家罢了,但是被人施展搜魂术,华舟心里哪怕一边边说服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到时候自己变成一个傻子,变成一个疯子,变成一个废人,那可是比死亡还要折磨人的事情!
张缘一笑道:“哦?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件事情与你无关喽。”
华舟小鸡啄米一般地快速点头,“与我并无关系,一切都是身边这个老婆子干的!”
昌立群一听这话,大声喊道:“华舟放弃承认了,眼下有了进一步的确认......”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因为害怕搜魂才屈打成招的呢?!”
但是昌立群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张缘一立刻高声喊道,打断了昌立群的话语。
张缘一继续讲道:“若是屈打成招,那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反而认为你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眼下我更加认为要对你进行搜魂!”
华舟望着张缘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他怒吼道:“该死的张缘一,你是不是故意要折磨老子,老子说了没有干就是没有干,你凭什么针对我!”
张缘一呵呵一笑,“坏人怎么会说自己是坏人呢?”
华舟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此刻被束缚住了,他一定要跟张缘一拼命不可!
他咒骂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老子想来说一不二,骗你们的鬼啊!”
张缘一无所畏惧,“你要是还说不出我想听到的东西,恐怕这搜魂你是躲不掉的了。”
这句话在其他听来,张缘一想听到的是华舟的好话,可是华舟的耳里却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他眼珠子快速一转,却发现张缘一的手,已经是慢慢按在了他的头上。
那只手掌,就好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那威势光是看了一眼,便令人升起绝望之意。
四周的人看张缘一认真的眼神,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是像先前一般虚晃一枪,他已经做好了要置人于死地的打算,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
就在这时华舟突然大声喊道:“我承认是何海逼我的,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何海!”
张缘一快速收了手中的功力,转身立即禀告道:“大人,犯人如今说何海是最后的真凶,鉴于眼下情况复杂,再加上何海与华舟关系匪浅,在下认为有必要对何海进行彻彻底底的调查。”
他的一系列操作极快,快到令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张缘一,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那一刻他们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在预谋些什么。
昌立群望着面前神色认真的张缘一,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家伙打断他说话,且布置了如此多的计谋,甚至就连他也没有逃过去,他这个执法堂长老又与弄潮儿向来不待见,他昌立群没有理由帮助张缘一这个小子。
但是那一刻他昌立群从张缘一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坚定,那份坚定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你今天与我为难,迟早有一天,面前这个两个家伙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昌立群不得不承认,张缘一如今的所有一切,能够靠着仅仅几个帮手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却是是一个极其有本事,是一个不能够随便招惹的人。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选择帮助张缘一一把。
昌立群朗声说道:“眼下情况再生变故,我宣布暂时对何海夫子进行严密的调查!”
华舟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在是躲过了一劫。
而几经波折的刘慈生这一下彻底慌了神,一旦调查何海,那他也难逃一劫了。
众人一片沸腾,疯了,这个潮湖书院疯了,现在就连晋中山的祭酒都要一并调查了。
一百七十四章:传信飞剑
一场原本应该是简简单单清晰明了的审判,短短片刻的时间,所有的局势都变得朴实迷离,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就连晋中山九大祭酒之一,眼下也成了这场变局之中的一员。
眼下就算是再从背后拉几个大人物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会有任何的疑惑。
执法堂的队伍浩浩汤汤地冲进何海的宅子之中,昌立群对身边静静立着的张缘一说道:“眼下这个情况你满意了?”
张缘一沉默了许久,回答道:“其实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昌立群挑挑眉,算了算了,随便这个家伙怎么办吧,今天他也刚正不阿一回,把这群家伙全部抓捕在案。
在两人的远处,是被执法堂多人控制住的何海,其实说是控制住,也没有多这位祭酒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是静静地立在此人身边,防止他乱跑罢了。
不过好在何海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怕是如今这个局面,他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昌立群望着云淡风轻的何海,向着身边的张缘一问道:“你觉得我们能够有机会?”
张缘一摇摇头,“不知道,老实说我也是在赌罢了,赌这个家伙留下了些许证据。”
张缘一突然问道:“大人也相信,此人参与了那场大事?”
昌立群白了张缘一一眼,说道:“我又不是个傻子,有些东西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何海是不是真的干过,有些时候,我仅仅只要看一眼形势便知道了。只是凡是都要讲究一个证据,没有证据,谁都无法动他丝毫。”
张缘一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只是若是被逼上了绝境,恐怕他真的会狠下心来对刘慈生搜魂。
就在两人等待的过程中,从宅子之中,一群人搬出一个大箱子,来到昌立群面前,说道:“报告大人,我们再宅子里发现了一向传信飞剑。”
昌立群点点头,说道:“将人带过来。”
说着,何海从远处慢慢走来,他笑着问道:“大人有何事?”
张缘一率先问道:“敢问何夫子与刘慈生先生关系如何?”
何海笑道:“我与她毫无关系,当年见过几面,但是都是萍水相逢,并无关联。”
他心中想,想要让我和她搭扯上关系,你倒是够糊涂。
张缘一点点头,“那可有什么书信往来?”
何海当机立断道:“绝对没有!”
张缘一眯起眼睛,微笑道:“夫子可要好好想清楚啊,到底有没有往来?”
何海哈哈大笑,“我见过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我还不至于记不清楚,这件事情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他早就将所有的证据都销毁干净了,眼下他只要一直假装不知道,一直否认,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张缘一点点头,“那就好,那现在就由昌大人开口问话吧。”
昌立群看了张缘一一眼,小子敢抢我风头,他问道:“我问你,这箱子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何海回答道:“大人为何明知故问?”
昌立群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好!我明白了,来人给我打开看看。”
命令下去,众人将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柄柄小巧玲珑的传信飞剑。
何海无所畏惧,传信飞剑又如何,这些传信飞剑都是未曾使用的,里面丝毫内容都没有,有内容的传信飞剑早就被他毁了。
他从一开始看到这一箱东西时,就没有害怕过丝毫。
张缘一望着那些传信飞剑,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柄传信飞剑来,问道:“请问为何你们俩人的传信飞剑会是同样的样式。”
果不其然,众人看着张缘一手中的传信飞剑,再对照与箱子之中的飞剑,发现两者之间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不仅仅是外表模样,款式大小,就连其内的纹理,所蕴含的道韵都是一样。
众人纷纷望向昌立群,昌立群笑道:“这很奇怪吗有两支一模一样的传信飞剑?”
昌立群怒道:“还敢狡辩!这种样式的传信飞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你何海还要狡辩什么!?”
这一刻一向聪明绝顶,做事点水不漏,也从来不相信会有丝毫错误的何海,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张缘一摆了一道。
若是先前张缘一没有问出那些话,问出是否和刘慈生有什么联系的话,恐怕这一切都不会这样,就算是发现了有一模一样的传信飞剑又怎么样,大不了就说平时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飞剑之内又没有任何证据,谁能够奈何得了他。
何海望着眼神冰冷的张缘一的眼眸,第一次开始正视张缘一这个年纪轻轻的晚辈,他竟然突然飒然笑道:“我没有想到,我何海走了这么久的道路,竟然最后是被你这个晚辈打败了,真是讽刺啊!”
张缘一冷笑一声,“你错了,打败你的并不是我,而是正义!你们干出来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终究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何海沉默,一步步走到这一步,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昌立群命令道:“来人,给我将此人抓下去!”
张缘一突然制止道:“等一下!”
他缓缓走到何海面前,小声说道:“告诉我,还有一个人的下落!只要你将他告诉我,我保证你可以从轻发落。我知道的,你跟他们这群人一样,说到底也仅仅是作为傀儡一般罢了。”
何海笑道:“傀儡?不不不,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傀儡。我与他是挚友,是合作伙伴,也是互为光与影,你要我出卖他,不可能!”
他何海虽然栽在这里了,但是这也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呢,但是他心中绝对不允许张缘一完完全全的胜出,比起自己的落网,这才是对他最深的打击。
其他人都可以胜出,但是张缘一,他绝对不允许。
张缘一沉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手中的传信飞剑会是这样子的。”
这一刻何海好像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他从来没有与刘慈生有过直接的交流,因为刘慈生并不是他能够驱使动的。
而能够对刘慈生下达命令,又让对方丝毫没有反抗之心的,只能是他。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何海传信给那人,再由那人传信给刘慈生,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在传信之时,丝毫不加替换飞剑,直接拿着他的飞剑传出去了。
眼下,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被他撇开得一干二净,而他何海好像真的变成了替身一般。
其实若不是张缘一机缘巧合之下,在刘慈生的乾坤袋之中找到这柄传信飞剑,其实一切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何海敢保证,以那个家伙的心智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很显然,这条后路便是何海被抛弃了,如同一只没有人要的弃子。
张缘一望着何海近乎不敢相信的眼神,笑道:“眼下你明白自己是什么处境了吧?”
何海微微皱眉,后又释然道:“算了,无所谓了。”
他对着张缘一坦诚道:“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一个人的计划,派了刘慈生来组织你调查,诱导华舟刺杀你,这一切都是我一人的计划。”
张缘一眯起眼,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家伙,沉默了许久,看来此人的想法已经定了。
他知道对于何海这样的人,一旦下定决心,那是多么难以改变的事情,他望了望押送何海的两位执法堂弟子,说道:“把他关押下去吧,等过些时间审判。”
就这样,一代英豪何海,最终也难逃落网的结局,被张缘一抓了出来。
昌立群望着远去的何海,叹气道:“有些人书读着读着,反而把自己蒙蔽了,你说明明是学问极大的祭酒夫子,怎么就想不开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呢?”
张缘一没有说话,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最关心的事情是,那个还要躲藏在深处的人,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与昌立群招呼了一声,快步飞奔离开。
昌立群看着这个火急火燎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抚须而笑道:“年纪轻轻,年轻气盛,心思缜密,机关算尽,巧舌如簧,却又充满干劲,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
先是来执法堂不要脸一般,大闹一场,以令人极其不耻的方式拿下了可以进入同文苑的印章签字。
再是诱骗对方两次忍不住动手,一次是华舟自投罗网,属于愚蠢但没有办法,另一次是刘慈生被骗进险境。
在公堂之上利用威吓的手段,逼着华舟将何海供出来。
最后又是在先前诱导何海说错话,最终众人被一网打尽!
短短三天的时间之内,张缘一竟然想出了这么多的办法,而且基本上各个都被他实现了,可以说张缘一这个家伙作为临时的会长,所做的一切,确实是有那么几分能耐!
但是昌立群不知道的是,在张缘一的心中,还是有着一个想法没有得到实现,那就是还有一位躲在背后的家伙,那位能够驱使刘慈生,如同驱使一只狗的家伙。
原本他以为能够说服何海说出那个家伙,可是还是失败了。
若是没有发现这柄传信飞剑,张缘一被逼上了绝路,那就只能狠心搜魂了。
不过,眼下张缘一好像已经有了些许的眉目。
一百七十五章:往事结束
舆论总是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在不断传播,仅仅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关于张缘一将书院先生刘慈生,执法堂执事华舟,一位书院外的杀手,以及书院文庙一位祭酒甚至都被张缘一抓住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潮湖书院大大小小的角落。
原本就已经是风云人物的张缘一,这一下又出了一个大威风,而且这一次的事情重要程度绝对超过了先前张缘一一切的总和。
能够一次性将这么多人都抓到手,没有强大的胆识,没有聪明的头脑,谁能够做到这一步。
而紧接着张缘一这几天所做的一切都被所有人得知之后,一个个更是震惊不已。
他们想不到,竟然有人真的可以有这么聪明的头脑,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可就在所有人被抓进大牢,等待发落时,张缘一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众人找遍了张缘一经常去的地方,都毫无所获。
在潮湖书院临近百花谷与圣镜湖相接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幽静的山谷,而在山谷之中,有一片青翠茂盛的竹林,四季常青。
虽说到处都是积雪,但是这片竹林之内,却鲜少有半点雪白的积雪,大多的积雪都融化成水,化作了这片竹林的养料。
竹林之中,有一座静谧的小竹楼,与世隔绝。
在那小竹楼不远的地方,那是一片土壤肥沃的菜地,一位老人正躬身在菜地间劳作。
他沧桑的手掌,轻轻拨开一点点厚重潮水的泥土,又将其中的杂草一点点摘除,只留下一点点专门用来保护土壤的杂草,以及冬季里嫩绿的蔬菜。
“看先生娴熟的手法,想来在这菜地之中,培育了许久了吧!”
这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声音,老人缓缓直起身子,望着来人。
他张了张模糊的眼睛,问道:“你是?”
那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笑着回答道:“在下张缘一,是来抓捕老先生的。”
张缘一的话语中丝毫不躲藏自己的霸道,哪怕面前是一位比他年纪年长许多许多的老前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张缘一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秦剑明明没有赶着去北境,可以调查此事,却要派我来,后来我明白了。”
“因为我面前的你,竟然是我们弄潮儿前前前任的会长!”
没错,此人名叫元浩南,弄潮儿第一百五十八代会长,而秦剑则是第一百六十一代会长。
历代的弄潮儿之中,全部都是年轻人,至于会长当然也不例外。
张缘一不认识元浩南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整个弄潮儿集体之中,所有人都不认识元浩南都正常,只是有一个人必然认识元浩南,作为新任的会长,秦剑对于元浩南断然不会陌生。
其实关于秦剑与元浩南的关系,远比张缘一想的认识要复杂多。
元浩南早早便退了任,但也仅仅是隐居在了潮湖书院,而秦剑刚刚上任之时,没少找元浩南讨教一些关于弄潮儿的管理方法,以及有些案件的破解之法。
两人亦师亦友,关系极佳。
元浩南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和蔼可亲地问道:“这位小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一个退隐山林的老人家,外界的事情早就没有关注过了,抓捕我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缘一点点头道:“既然你假装不知道,那我让你慢慢想起来。”
“我调查了许久既与刘慈生前辈又旧情,又与何海夫子有关系的人,但是迟迟筛选不出人来,最后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的人,那就是那位把人顶替了的家伙。”
张缘一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书纸,看着书纸,一字一句念道:“元成,大唐京城元氏家族,十七岁登山考核,未被录取。”
“后来我又在那群与何海以及刘慈生可能有关联的人中,反复翻阅他们的资料,最终你猜怎么样?我竟然翻阅到,元浩南前辈竟然也是元氏家族里出来的啊!”
“我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还有着深深的血缘关系呢?”
元浩南笑道:“所以呢?这就是你的证据吗?还是没有理由啊,抓捕我。”
他明白张缘一的意思,他想说是他元浩南以权谋私,将这个远成替代了朱正弘。
张缘一摆摆手道:“诶~!你别急嘛,还有话要说呢,那资料里,我查到你与刘慈生前辈的关系也匪浅啊!”
“你们两人当年竟然是一同上山修行的,两人情投意合,甚至都答应要一起结为道侣,可惜了啊,你这个负心汉为了家族竟然抛弃了刘慈生这位好女子,自己娶了一位山下女子为妻。”
“这些年里你却并没有放开刘慈生,发展地下的感情,不仅仅不给人家一个名分还一直吊着她,将她沦为了你的傀儡,帮你做尽了坏事。她为了举荐你登上弄潮儿会长之席,费尽了心思,你却置之不理。”
张缘一眼神之中露出鄙夷之情,他坚定得问道:“
你还是个人吗?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元浩南的神色丝毫不曾变化,他问道:“这些都是我的私事,难道这个也要治我的罪?”
张缘一望着这个面色平静如常的家伙,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家伙与何海是一类的货色。”
张缘一继续说道:“还有何海这个关键人物,你帮着他登上祭酒的位置,帮人四处笼络人心,而他也是帮了你不少,会长之位能够坐得安稳,他的功劳不可以忽视。”
“所以呢?”
“所以呢,你又怂恿何海为你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有关潮湖书院这么多年一直公正公平对待天下学子的口子,你接着这些关系,将你家的元成亲手送进了潮湖书院。”
元浩南怒火中烧,骂道:“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这个家伙,不要凭空捏造谎言。”
张缘一耸耸肩,摊摊手道:“你要明白,这些都是书院给我的考验,最终的事实,你真的以为上面不清楚吗?眼下我能够联系上的仅仅只有这些,但是你呢,留给你的后路又有多少?”
既然秦剑会被书院上面支走,那么关于那桩陈年往事,他们也必然是知道真相的。
眼下张缘一只是好奇,关于元浩南是罪魁祸首这件事,秦剑是否知晓。
不过转念一想,他能够想到,以这个家伙的聪明才智,没有理由不知道。
果不其然,在竹林之中,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几个步子,缩地成寸,瞬间来到了两人面前,正是秦剑。
秦剑望着元浩南,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过立刻消散,他挥挥手,笑容灿烂道:“元前辈你好啊!我们好久不见了吧!”
元浩南木楞了一下,呆在原地。
他又转头望向张缘一,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些天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
张缘一拱手抱拳道:“秦会长谬赞了。”
这一刻在元浩南的眼中,张缘一与秦剑是何其的相似,不论是从心性上,还是手段上,都是年轻一辈之中,极其罕见的出类拔萃。
秦剑望着元浩南,缓缓说道:“您是知道的,我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山长既然将会长一职交到了我手上,我就要对得起他的期望,前方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将他铲除,一切损害书院的行为我都会将之绳之以法!”
他缓了缓语气,认真说道:“哪怕那个人是我曾经的前辈,在所不辞!”
一百七十六章:大楼倒塌
当秦剑现身之时,元浩南有那么一瞬间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最终摇摇头,无奈笑道:“当年我做这件事之时,并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谁能够想到,一个地位卑微如同蝼蚁一般的学子,会在有朝一日以死将他拉下马,也不曾想到一位年纪轻轻的书院学生,不惜一切将他绳之以法。
他望着秦剑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暗中与何海的一场交易,我承认!”
这时四面八方来了一伙人,各个衣装革履,眉清目秀,这些都是执法堂之内的精英,在秦剑发觉这件事情之时,他就已经通知了执法堂的人。
元浩南没有理会这些人,他慢慢走到自己主楼的台阶之上,缓缓坐下,语气平静地说道:“元成是我家族这一脉的独苗,还算是有点实力,可惜来错了地方,来了潮湖书院,有点本事其实就相当于没本事,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所有暗中联合何海,修改了元成与朱正弘的考核成绩。
张缘一心中有些恼怒,他直言直语道:“什么叫没有办法?难道这就是你们联手欺压一位学子的理由,数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有朝一日进入书院光宗耀祖!就因为你们的自私自利,你们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毁了一个家族!”
元浩南微微看了一眼张缘一,心中感叹,终究还是年轻人,终究太过理想化了,这个世界,哪里来得绝对公平。
他继续说道:“刘慈生也是我当初在书院结识的,我们俩人的爱情都是真心的,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实太残酷了。”
当年的他也是像张缘一一般,满含着热情,对于爱情也有着自己的坚定,可是耐不住家族之中,为了利益将他捆绑,哪怕他想要逃脱,可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家,他狠不下心来,只能慢慢接受。
直到后来,他经历得越来越多,见得越来越多,对于刘慈生的感情,慢慢被消磨,感情终究经不过沧海桑田,也没有如同埋藏在底下的酒酿一般,愈久愈香醇,变了味道。
他开始利用刘慈生对他的好感,一味的索取,让她成为自己的工具,最终成就了如今的他。
张缘一听了元浩南的话,更加生气,什么东西都要怪现世,现世残酷,那为什么总有人可以好好把一辈子过好,为什么你偏偏要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但是这些话语他终究是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望着元浩南,压抑自己的情绪。
元浩南笑道:“这一辈子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干了些什么,但是总难免觉得像梦境一般,丝毫不真实,或许在我心中也从来没有一天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在过得有意义吧。”
元浩南望着秦剑道:“我没有走完的路,希望你替我走下去,我走过的路,也希望你永远不要重蹈覆辙。”
秦剑嗤笑道:“有些话,您已经没有资格再与我说了,您知道的,我想来只相信令我尊敬的长辈的话语,而现在你已经不是了。”
每一个犯人被逮捕之时,都会说一些警戒他人的话语,他们用自己的亲身错误经历来告诫他人,这一辈子都是接受着他人的教育的人,这一刻竟然想着来教育他人,讽刺至极!
若不是眼下已经退无可退,即将要被缉拿逮捕,秦剑相信就凭借元浩南的性格
,必定会永远躲在身后,永远不可能有悔改的心。
元浩南无所谓,只是他的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血迹,触犯到书院的底线,他没有想过能够活命下去,哪怕他一度身居高位。
元浩南又看了看张缘一,有些疑惑的问道:“有些东西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张缘一当年究竟是怎么被引上书院的,我可从来不记得你参加过考核。”
张缘一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元浩南,他只说了一句话,“因为我姓张。”
元浩南仿佛一瞬间便理解了,他欣慰地点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背景,倒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了。”
张缘一眼中丝毫不吝啬自己的鄙夷。
元浩南继续说道:“你在潮湖书院,说到底也是在了书院的房檐下得到了庇护,但是一旦出了书院,再去了北境,等待着你的绝对不会是这么安全的环境,那里的经历,我相信你一声都难以忘怀。”
整个天下与张道灵结怨结仇的人很少,但是海族哪方面断然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九官的弟子安然无恙的生活在这里,他们绝对会想尽办法将张缘一扼杀在摇篮之中。
而且看张缘一这个年纪,如果不出意外,张道灵在这个家伙身上已经下注了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就好像是青城山几乎倾注整个宗门的力量培养一个陈道玄一般,海族方面对于两人的仇视程度,很有可能还要在一些老家伙之上。
张缘一如今的表现确实是让他刮目相看,但只可惜缺了时间,所以他还是更加看好秦剑先一步到达那个地步。
至于陈道玄,不出大意外,大部分的眼中,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宝座上的人了。
元浩南服用的毒药毒性越发强烈,很快他便双目失明了,这一刻他甚至连苟活的想法都没有,也懒得解释什么了。
整个潮湖书院都知道,哪怕执法堂之内鱼龙混杂,甚至严重点可以是乌烟瘴气,但是一旦认定一件错事,认定一个罪人,就算是执法堂想要有所包庇,那难度也是难如登天。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元浩南做得所有错事累加起来,死刑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
所以......他选择自我了解,选择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张缘一望着元浩南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元浩南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张缘一,甚至眼中多了几分长辈赏识晚辈的意味,他说道:“都是这么年轻啊,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已经老了,耳里频闻故人死,眼前唯觉少年多啊!”
说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眸,就在那竹楼的台阶之上,长睡不起。
执法堂弟子前去一探究竟时,人已经是没了呼吸,走了。
秦剑语气之中,不留丝毫感情道:“把尸体带回去吧,关于他的死就不要走露风声了,这里的情况详细告诉你们家长老,不会为难你们的。”
几人点点头,将元浩南的尸体收拾好,抬着走了。
等到众人离去,秦剑望了望这座精致的小竹楼,亭台楼阁,远离闹市,四周静谧如水,他感叹道:“真是可惜了这座竹楼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秦剑甚至在从前一直都没有想过元浩南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挥了挥手,整座竹楼轰然坍塌,之后便如一堆散沙一般,随着山谷间的微风消散不见了踪影。
张缘一望着消散的竹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说的是去往北境的事情。
秦剑回答道:“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再留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去北境多杀几只海族的余孽,总比在这里看着恶心的人心遭罪来的舒服得多。所以过几天的第三批人选,我会马上离开。”
张缘一点点头,“那也好,期待我们将来在北境的相遇。”
秦剑呵呵一声,“别开玩笑了,你首先能够活下去再说吧。”
海族上面对于张缘一,可不是一点点的了解。
早在很久之前,海族为了防止大陆之内的年轻一辈天才在战场之上突然异军突起,变成鼓舞人心的顶梁柱,他们早就研究了许久每一个可能性。
最最看重的便是,九官之下的弟子,以及一些大宗门之内的得意门徒。
这其中就包括,潮湖书院的弄潮儿会长秦剑,已经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王腾。
枯叶寺之中那个年轻的小沙弥,一位修行二十余载,仍旧是凡人之躯,一朝顿悟,直破乾元境的妖孽。听说在那一场破镜之中,枯叶寺上方,数十里之内,白鹤盘旋,彩凤和鸣,景象十分盛大!
青城山不用多说,自然是如今年轻一辈之中风头极盛的陈道玄,也依旧是乾元境修为,实力惊人。
还有许多除开三教之外的大宗门弟子,玄天宗那位修行天道九剑,如今已然是乾元境的九天玄女;山海宗内常年闭关深山,号称天下拳意占据一成的年轻拳法宗师;火云山那位精通天下火法,号称可以焚尽苍穹的小家伙;玄陵军队之中,杀神的亲传弟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将前往北境,但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其中除了少数几位是真真切切可以与北境共生死,共进退,其余的人,大部人还是为了去往北境博得名声,历练自己。
秦剑问道:“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去?”
张缘一实话实说道:“最后一批,我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张缘一并没有说话,他前不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火云幻花,直至今日因为一堆事情的忙碌仍然没有开始炼制,师傅留下来的《丹阳玄诀》已经荒废了许久了。
而且元浩南的话也给了他一些提醒,在北境之上,处处都是险象环生的处境,他必须多给自己留下一些后路才行,而这些后路,在他张缘一看来便是实力,只有实力越强,才有可能活到最后。
秦剑莫名问起一件事来,他刻意显得随性洒脱道:“我听说......你跟宇文君在一起了?”
张缘一脸色瞬间拉黑,他语气中冰冷地说道:“她是我一生的爱人,你离她远点!”
早就听说你小子对宇文君有想法,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秦剑哑然失笑,“你这个家伙,护妻狂魔啊!”
张缘一瞥了他一眼,要你管!
一百七十七章:干柴热火大灶台
第三批去往北境的人很快便了,张缘一没有想到的是,英俊殿的众人,全部选择了这个时间出发,独独留下了张缘一一人空守孤房。
倒不是其他人不关心张缘一如今的处境,用上小猴子的话来说就是,“你就好好与自家媳妇过日子吧,我们哥几个先去前面探探路子。”
张缘一当时也是无奈,不过好在宇文君为了陪着张缘一,终究是选择了留下来与张缘一一起走。
出乎张缘一意外的是,苏酥竟然也跟随着第三批人离去了,而且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张缘一,这让张缘一很是无奈。
既然英俊殿如今空无一人,那么张缘一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英俊殿了,他这些日子一直留在了百花谷的炼丹房之内,争取早日将丹药炼制出来。
昏暗的炼丹房之内,张缘一将早就已经准备的好的丹药取出,一一分类放置。
令张缘一没有想到的事,这一次炼制的丹药竟然是一品丹药,虽然他张缘一已经在上次被封了一品炼丹师的称号,可是他毕竟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对于一品丹药的炼制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十拿九稳的把握,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
特别是此次留下的材料并不是很多,张缘一挥霍不起。
其实在张缘一的打算之中,他原本是想着将丹药给冯元德帮忙炼制,毕竟人家是大宗师炼丹师,炼制什么一品丹药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成功的概率也肯定比他要高得多。
可是上次的炼丹大赛一结束,张缘一就被高俫关进了藏经阁,什么后话都没有说,等他出来时,冯元德早就乘着第三批支援的龙舟离开了。
甚至张缘一一度害怕冯元德将火云幻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幸好没有如此这般。
当张缘一回来时,就发现了放在他炼丹房之内安安稳稳用储物盒保管好的火云幻花。
张缘一重新回想了一遍炼制丹药的过程,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着手炼制丹药。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炼丹炉炉壁,勾起一抹蔚蓝色的火焰,这团蔚蓝色火焰,看似冰凉冰凉,实际上温度高得吓人,毫不夸张地说,张缘一此刻的灵力品秩已然是属于世上极其拔高的存在。
不然也无法支撑起张缘一一凤初境的境界,连续逾越两大阶级,战胜腾云境。
作为天下四大圣兽之中,青龙玄武的灵力,其强大的程度,不言而喻。
冯元德就曾经评价过张缘一的灵力火焰,若是相同的水平之上,他炼制出来的丹药品秩,绝对不如张缘一,有些东西不得不说,当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再加上后续慢慢的五行灵器加身,相辅相成之下,张缘一的灵力更上一层楼。
不过张缘一自己知晓,为了这些东西,他到底付出了些什么。
在晓梦仙陵遇到妖兽潮,险些被撕扯成碎片;在林泉国之内,先是经历各种各样几乎拼命的厮杀,又是在藕花域内经历的一切,这一切颠颠撞撞,稍有不慎就是小命不保。
那些危险背后的人心算计,他张缘一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摸着石头过河,淌着过来的。
所以说如今张缘一所拥有的一切,大多都是他自己拿命拼出来的。
然而,哪怕是如此,如今的他还仅仅是凤初境,离着最高境界还有那么多的距离,可以说前路依旧漫漫无期。
张缘一将手中的材料,一点点扔进丹炉之内,丹炉之上,慢慢升腾起浓重的烟雾,清香扑鼻,他全身惯注慢慢炼制,最终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是将丹药所需的原材料全部炼制了出来。
这一次炼制丹药,张缘一以求稳为主要,丝毫没有放开胆子瞎搞一同,所以炼制的速度,也并没有显得特别快。
若是放在曾经在比赛场上,就这些仙草的炼制,张缘一最多一刻钟就可以炼制出来。
当材料全部炼制出来时,张缘一开始了融合丹药的过程。
他将其中一枚已经炼制好的丹药投入丹炉之中,整个丹炉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这枚丹药并不是最终的成品,而是最初所要的丹药都需要经过这枚初级丹药,配合其他材料的不断融合才能够得到。
这种以小丹药炼制大丹药的方法,在炼丹界之中其实很常见,专门提供于一切炼制比较困难的丹药,大大提高炼丹的成功可能性。
这枚小丹药名叫壮阳丸,在整个天下都是极其有名的存在,只是在修行人的手中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因为药性实在是过于强劲,一度被列为禁物,禁止凡人使用。
只是禁令归禁令,总免不了一些人追求刺激,还是有不少大家族暗中购买此物。
据说,此物竟然还有提高受孕的能力,为了壮大家族,光耀门楣,这样的好事,谁能够拒绝。
壮阳丸在丹炉之内,快速旋转,剧烈的火焰在其中均匀加热,最终整枚丹药就好像一团跳动的小火珠一般,趁着这个机会,张缘一赶紧将将剩下的材料一点点倒入其中。
一堆奇怪模样的灵液药粉,包裹在壮阳丸的外表,咕噜咕噜的响动,原本燃烧的火焰却没有立即熄灭,而是慢慢烧灼着这些材料的表面,一点点融入其中。
其实张缘一心底一度好奇,问什么月段需要炼制的丹药竟然如此奇葩,竟然是要以壮阳药作为根基来进行炼制,若不是这确实是张道灵留给他的配方,张缘一大肆也不会相信这个丹药是正常的。
时间慢慢流逝,丹炉之内的丹药颜色变幻莫测,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部分的灵液都被蒸发干净,其中的精华,一点点覆盖在壮阳丹之上,原本只有拇指小大小的丹药渐渐增厚,足足有大拇指那般大。
因为不敢加大力度炼制丹药,张缘一一直都将灵力火焰保持在适中的程度,慢慢炼制,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变化多样的丹炉之内,色泽开始渐渐单调起来。
张缘一沉住气,他知道这是丹药即将成型的前兆。
等到丹炉之内传来一声噗嗤之声,张缘一猛地一拍丹炉,一枚明亮色泽且带着浓郁香气的丹药,从丹炉之内一窜而起!
张缘一起身,一把将丹药抓在手中,心中大喜,“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原本他还以为丹药需要失败个一两次才行,竟然只要一次便成功了。
张缘一望着手中新鲜出炉的丹药,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成功了
,那趁着这个机会,事不宜迟服用了吧!”
他仰头,一口便将丹药服下,然后赶紧盘腿打坐起来。
一枚明亮的丹药,瞬间在张缘一的胃里翻江倒海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张缘一一边炼化丹药的药性,一边快速运转丹阳玄诀,默念心法!
记得师傅说过,星段的作用如同排兵布阵,将修行者的元神根基类比于星辰布列,一切只为往后修行的更加流畅。简单来说,给元神打基础。
而第二段,月段,第三段,日段。是师傅研究上万年,将九天皓月和左旋天金日的运行规则,容纳入功法之内,配合上星段的修行,最终成果可以在元神之上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晖阳境的修士。
要知道晖阳境已经是上三重天的恐怖存在,在很多小山门之内,这些都是宗主乃至于太上长老之类,他仅仅只是将日月段修行出来,便可以在元神方面不输给晖阳境,这种剑走偏锋的成就,放在外面都将引起轩然大波。
在张缘一的丹田之内,远处西方一轮明亮的皓月如同黑夜睁开眼眸,陡然出现,高挂天穹,月华洒落人间!
一道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芒瞬间从张缘一的七窍绽放出来,此刻的张缘一,一双闪烁这月光一般的眸子,甚至连其中的瞳孔都看不真切,就好像天界下凡的神人,威严庄重。
张缘一突然一声怒吼,整个炼丹房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压从张缘一身上向着四面八方散去,仅仅是一瞬间,这股灵压竟然已经绵延了数十里,将小半个百花谷都囊括其中。
而张缘一此刻的情况十分奇特,他就好像是处于天穹顶端一般,俯瞰人间,将元神囊括的一切悉数看在眼里,一览无遗。
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张缘一从其中瞬间抽回了神。
他刚一睁开眼,便见到宇文君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忧的神色。
张缘一一拍脸,有些无奈道:“糟了,把这事给忘记了。”
原来是张缘一忘记了宇文君还在这个住宅里,他先前那样剧烈的反应,引起了宇文君的关心。
宇文君本来还在外面躺在床上看那本《鸣息剑法》,结果张缘一这边又是发光,又是吼叫,想来不再张缘一炼丹时打扰他的她,眼下也不免担心,所以进来看看情况。
宇文君满脸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张缘一挠挠头,“没事没事,只是服用了一枚丹药罢了,能够有什么大碍啊?”
宇文君眉毛微皱,“真没事?”
张缘一认真地点头,“真的没事!”
“那好吧!”说着宇文君往外走去。
这时张缘一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丹田处升起一团躁动的火焰,浑身热得发烫,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道:“糟了,是壮阳丸!”
是药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副作用,眼下他就是被这药的副作用所折磨了。
张缘一突然揽住宇文君苗条而光滑的细腰,呼吸有些困难道:“或许,你要出事了。”
干柴热火大灶台,轰的一声,一点即燃!
一百七十八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虽然早在很早之前便经历了张缘一那旺盛的精力,可是这一次在丹药的加持之下,宇文君才算是真正经历了一次难以置信地绝望与快感。
这种状态张缘一竟然持续了一天一夜,就连床铺都被压塌了还停不下来,宇文君可以说,整个人都凌乱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床铺,都会产生一股发自内心的害怕之感。
这天宇文君早早地来到圣镜湖之上,身边带着所需要的渔具。
关于《鸣息剑法》她始终觉得差了不少意思,所以她想了许久还是想要来这里再碰碰运气,或许又可以看到那两个精怪,尝试一下得到这门剑法的真正奥秘。
其实关于鸣息剑法,宇文君也是从张缘一的口中无意间知晓,这剑法竟然如此厉害。
张缘一的说辞之中是,潮湖书院将这么剑法隐藏得极深,但是从他师傅的口中,说是比起青城山的《心剑术》也是旗鼓相当的存在。
当听说竟然与青城山的《心剑术》都齐名时,宇文君可谓是惊呆了,当时就下定决定一定要得到这剑法的修行秘诀。
要知道心剑术天下闻名,那可是屈指可数的剑法,若是能够练会鸣息剑法,宇文君的实力,绝对会得到极高的提升。
虽然宇文君曾经将这剑法送给张缘一,可是张缘一却丝毫不起一点兴趣,他说道:“这剑法是她自己气运所得,他不能够夺人所爱,而且这种天机不可泄露的事情,要是被张缘一得到了剑法,或许会断了宇文君之后的练剑可能性。”
宇文君当然是不信什么天机命运的,但是张缘一执意如此,她也不好一直强求,最终作罢。
安静而又清冷的圣镜湖湖面,因为大部分学生弟子已经离开潮湖书院离去,整个书院显得更加冷清起来。
如今就连或许是初春时节,北方的最后一场大雪,也没了人来欣赏。
宇文君手中提着一杆青翠碧绿的鱼竿,坐在一张小凳子之上,静静垂钓。
天地四方刮起鹅毛大雪,如同飞舞在天地之间一只只雪白精灵,跳动着美丽而又曼妙的舞姿,宇文君拢了拢身上那件厚厚的雪狐貂裘,眉眼之上沾染起片片凌乱的雪花,在这片天地间,她就是最高贵的公主。
望着面前的雪景,宇文君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也是凌乱一片,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有些许模糊,她的俏脸微红。
宇文君口中骂道:“这个张缘一,光顾着自己舒服了,本姑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全部忘记了。”
“那你可是真的冤枉我了!我当时药劲上头,现在也是一样完全不记得了。”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位撑伞修长的男子,笑着望向她。
宇文君一见是张缘一,顿时将整个脑袋缩进了貂裘之内,只留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张缘一走过来,为宇文君撑起大大的伞,又从乾坤袋之中取出一件巨大的披风,他蹲在身子,将披风之上的帷线轻轻缠绕紧,摸了摸宇文君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出门在外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大雪天的,不披件衣服,怎么能啊?”
宇文君刚刚抬头看了一眼张缘一,又脸颊微烫地低垂下了头,害羞地点点头。
张缘一将对方这拘谨的模样,笑出了声,“怎么了,都是老夫老妻的了,竟然还会脸红?”
他刚想坐到宇文君身边,没想到宇文君突然挪开凳子,语气中有些严肃地说道:“你别过来,咱们
俩先暂时来点素的!”
她是真的慌了,要是张缘一再往她身上一通乱来,恐怕北境的海族都不用想着杀了。
张缘一微微一愣,呆在了原地,他莞尔而笑,“不是吧,我现在这么恐怖了吗?”
说实话,什么壮阳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可以说那一次之后,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天之后,他连床都下不了,好不容易站起来,双腿颤抖了许久许久才稳定住了。
以至于,现在别说是宇文君了,完全没了那方面的想法。
再看看宇文君,现在还能够出来钓鱼,可见完全没有他“伤”得重啊!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果然先人不欺我也。
宇文君用力瞪了张缘一一眼,张缘一如丧考妣,算了。
他拿着自己带来的小凳子,坐到了离宇文君两丈远的地方,也不钓鱼,就静静地看着宇文君。
你坐在凳子上看雪,我在远处看正在看雪的你,雪景美丽的你的心灵,你填满了我的灵魂。
张缘一一辈子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如此成功过,对于找媳妇这件事,要是有人说他张缘一不行,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炼丹术,什么修行,什么心智,在自己爱人面前,都是浮云。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一人,整个天地间,也仅仅只有一人。
宇文君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确实是强求不得,哪怕她在圣镜湖上已经坐了大半天,可是还是没有那两个精怪的动静,甚至期间她不惜主动释放自己身上的气运,可是还有没有引来那两个家伙。
心灰意冷的她,只好放弃了,提着自己的东西,慢慢往回走。
至于回哪边,除了张缘一在百花谷的炼丹房,还能够有哪里呢?
张缘一将宇文君整理东西准备离去,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临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圣镜湖深处,冷哼一声,“给脸不要,不识好歹,竟然让我家宝贝失望,等我将来回来了,看我不把你们的湖水挖干!”
说完,大喊一声,“娘子!等等我!”扬长而去!
等待张缘一离去,那只三足金蟾从圣镜湖底缓缓探出头来,手边死死攥着那头大胖头鱼,确认两人已经完全离开了,这才放开了手!
大胖头鱼化作一个妙龄少女,气恼地质问三足金蟾道:“你问什么阻止我,要是能够吸食一口她的气运,我绝对可以少修行五百年!这么浓郁地气运你竟然将我困在这里,你好狠的心!”
三足金蟾,冷笑道:“你当这东西时谁都可以触碰的啊,这明显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故意释放出来的气运,我要是不拦着你,估计就要像上次一样,被这个家伙一锅端了!”
少女双臂环胸,鼓着腮帮子道:“你说什么话呢?只要我小心一点,不可能被对方抓住的,你要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隐遁之术了。”
要不是上次没有使用本命术法,又过于小瞧那个女子,她怎么可能会被抓住?
就说眼下这副少女模样,可不就是她那本命书法的功劳,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障眼法,而是从气势乃至身体结构上的全部变化。
除非上三重的修士,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真身。
再说了,富贵险中求,要是处处都胆小如鼠,怎么可能超越那些本来天赋就高于他们的妖兽。
特别是听
说海族的那群妖兽,已经越来越往人族方面靠拢,甚至都发展出了宗门一说。
三足金蟾嘲讽笑道:“那个女子身上气运这般深厚,一看就是天道庇护之人,你以为你的一切又不再天道的计算之中吗?醒醒吧!乔碧络!到时候真的成了人家的盘中餐,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小女孩乔碧络嘴角一翘,“切!就你越老胆子越小,害怕最多!”
三足金蟾此刻却是担心另外一件事,那位女子身边的男人。
他们这类天地精怪本就是对于气运极其有着特殊的探知能力,若是说在女子身上看到的全是金色浓郁的气运,那么那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就是令人感到诡异的气运了。
时好时坏,而且坏起来极其极端,好起来又令人瞠目结舌,这样的命格,究竟是什么人可能拥有,他不敢想象!
而且这男子最后湖底看了一眼,分明是丝毫不差看着他们,这样灵敏的探知能力,真的是他这个境界可能有的?
要知道关乎到探知能力,其实说到底就是神识的覆盖探索能力,这个看起来境界比不高的修士,竟然有着这样强大的元神。
恐怕要是自己不拦着这个傻乎乎的大头鱼,要不了多久就被这个男子抓个正着了。
至于关于这个女的到底想要什么,他蛤蟆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那个家伙分明是想要得到他手中关于修行《鸣息剑法》的秘诀。
仅仅从对方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剑意便可以看得出来了。
凡是修行了《鸣息剑法》的人,那股子的精湛清纯剑意是藏不住的,就连他都忍不住赞叹,没有心法的前提下这个家伙竟然可以练习到如此程度,简直是惊艳世人的天赋。
但是他是断然不可能将剑法秘诀交给这个女子的,毕竟是他用来保命的东西,他还要靠着这个东西在很多情况下与人周旋。
老虎向猫学功夫,可是学成之后却对猫大开杀戒,要做世上最强者,幸好猫留了爬树的本领才免去一死!
他可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听来的那个道理,这是他的底牌,若是全部暴露出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是他的人头落地。
指不定就有人得到东西,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让他这个知道剑法的另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拿着身边这个傻鱼做要挟,他就算是再狠的心也难以说,指不定马上就交出去了。
不交是死,交了也是死,他是真的不敢让这个傻鱼冒这个险啊!
三足金蟾莫名想起了那个年轻道士,说到底,也只有他能够完全看不起他这些把戏,也仅仅是好奇了向他取来稍稍琢磨一番罢了。
也就是他看完了这剑法,才会得出一个与《心剑术》齐名的名号,其余人皆不知。
毕竟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哪怕他这剑法再玄奥,对于他们来说最多也仅仅是激起一丝的好奇,真正让人产生觊觎,简直就是对那人的侮辱。
三足金蟾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莫名其妙地说道:“听周秃子说张道士的弟子来潮湖书院了,怎么没有见到人影呢?”
若是张道灵的弟子来了,将剑法送出又怎么样?对于张道灵的品性,他老蛤蟆还是十分信服的,自然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差了去吧。
“哈切!”张缘一走到半路上,猛地大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一百七十九章:再见,潮湖书院。
月色,微凉如水,如仙女在瑶池轻轻舀了一瓢水,一挥纤细的手腕,洒在静谧的人间。
仗剑山之上,张缘一与宇文君坐在那块刻字的碑文之上,遥望硕圆的月亮,两两无言。
与宇文君相处的日子,张缘一从来没有嫌时间短暂,对于一个常年孤独的人来说,宇文君就是他往后岁月里最温暖的光,稍稍一点他便心满意足。
今晚的宇文君一改往日里的黑色长裙,穿上了一袭雪白的裙子,长长的裙裾从石碑之上披挂而下,如同倒挂的瀑布一般,纯净而又美好。
宇文君两只脚微微弯曲,肘间搭在膝盖之上,双手撑起雪白如鹅毛一般的俏丽下巴,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璀璨斑斓的星子映入眼眸,那是人间最美的绝色。
宇文君感叹道:“天上的星星好美啊!”
因为早些年了张道灵就要求张缘一了解天上的星宿,略微懂的一些天文理论,他望向宇文君看向的方向,指着说道:“那颗名叫参宿。”
宇文君望着那颗闪烁明亮光芒的星子,“参宿?好美的名字!”
张缘一另一只手慢慢搂上宇文君的白裙之下,曼妙光滑的细腰,说道:“关于参宿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商参二星,相背而出,互不相见。”
“人们之间的分离、不和谓之 ‘参商’。‘参’星东出,‘商’星便西沉; 反之亦然。因此,这两颗星永远不会在天空同时出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宇文君眼中闪过一丝些许的失望之色,她靠在张缘一的肩膀之上,眼眸低垂,如同星河下坠人间,叹气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一下子变不美了。”
张缘一搂得更紧几分,笑着说道:“怎么会呢?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只要两人心系着对方,哪怕天涯相隔,也如同陪伴左右。”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心若有了牵挂,在哪里都有个念想。
就如同天上的风筝,哪怕飞得再高,飞得再远,只要有那根细细的风筝线,那就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失落,但是一旦风筝线断了,那就真的变成天上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了。
张缘一下山之时,途中偶然遇到一位年迈的乞丐,那位乞丐断了一条腿,柱着一根木制的行山杖,沿路乞讨,慢慢赶路。
向他这样的乞丐,又是一大把年纪,又是身体残疾,行动上极其不方便,按照道理来说,其实大可留在一个破庙等待老天爷收了性命了。
可是这位老乞丐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断赶路,实在是令人钦佩。
张缘一无意间才得知,这位老人是自知大限将至,活不了多少岁月了,想要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哪怕他一身大部分落魄无依,可是临死之前,还是想着回归故里,哪怕那个时候,或许家乡的人或已经物是人非,在这位老人心中家乡还停留在那个曾经的模样。
犹记得张缘一从那位老人那里听来的最令他动容的话便是,“人啊,终究是需要依靠某种东西才能够活得下去,不然也就真成了行尸走肉,在这满载重物的人生道路之上,终究是要被累垮的。”
这种东西,可能是某个人,可能是某种信仰,可能是理想,但是总有一样是支撑人走下的理由。
张缘一望了望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宇文君,这样一个骄傲坚强的女子,也就只要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才会稍稍展露出一丝丝的温柔软弱。
曾经的张缘一,活下去的理由是,为了给将师傅的过去调查清楚,为了保护好身边的人。现在活下去的理由还将多一个,为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张缘一的手掌轻轻拍着宇文君的后背,若是明天的天还是这么蓝,若是海族没有进犯北境,那样的日子,又该有多么好啊!
张缘一突然说道:“小君,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宇文君微微一笑,心中如同流淌过一条娟娟溪流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点点头,“嗯。”
两人在静谧的夜色之下,望着天上的星星,望着天上的月亮,就这么靠着过了温馨的一个夜晚
......
“张缘一,你准备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你不要急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等不下来,将来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啊?”
“你又在说些什么呢?再不快点,我们俩都要迟到了!”
这时,张缘一身穿一袭青衫,从房屋之内快步跑出来,望着宇文君道:“来了来了,总不会出什么大茬子的嘛,你啊!”
宇文君拉起张缘一的手便往晋中山跑去,言语之中有些焦急道:“好多人都在等你,你真是架子大啊!”
两人快速奔跑,途中的微风吹拂起宇文君的秀发,空气中弥漫起令人骚动的清香,被宇文君拉着的张缘一,在后方望着一脸焦急的宇文君的美丽脸颊,嘴角莫名扬起一丝微微的笑容。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是来到了晋中山下。
晋中山是潮湖书院最高的山峰,比起仗剑山还要高出一筹,高耸如云,与此同时也是书院文运最浓郁的地方,从下往上看去,如同一道撑起天地的擎天柱一般,恢宏而庞大。
张缘一抬起头,在晋中山的上方,竟然停靠着一艘巨大如同山岳一般的洲船,在洲船的前方有一颗巨大的虬龙头颅,面目狰狞,显得十分武威霸气。
因为张缘一还没有跻身腾云境,宇文君拉起张缘一的手,微微运功之下,两人御风上升,速度飞快!
升至洲船的上空,宇文君卸去一切外力,缓缓下坠!
一位是英俊无双的青衫客,一位是英姿飒爽的俏女子,一位谪仙落世,一位仙女下凡,联袂落于洲船之上。
此情此景在场的众人,无不侧目相视,眉眼之间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此时一位身披黑色铠甲的洲船士兵,手中拿着一卷名册书籍,走到两人面前,问道:“姓名!”
“张缘一!”
“宇文君!”
士兵手中的笔,在名册之上勾画一番,点点头道:“嗯。找个地方休息吧,洲船马上就要出发了。”
等到士兵走远了,原本听到“宇文君”与“张缘一”两人的其余人,纷纷向着两人靠拢来。
一位样貌清秀的女子,见着了张缘一,神情之中有些拘谨,她揪着手指,小鹿乱撞,自我介绍道:“张......缘一,你好,我叫杨秀秀,很......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伸出了右手,显然是要结识张缘一的意思。
毕竟是潮湖书院近来崛起的风云人物,修行之上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才智非凡,心怀天下古道侠肠,对于这样的人,又有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呢?
张缘一面带微笑,刚要伸手回答,结果宇文君一把将张缘一拉到后面,立刻握上了杨秀秀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我家缘一也很高兴认识你,杨秀秀同学。”
此话一出,就算是傻子也能够明白宇文君是什么意思,杨秀秀整个脸瞬间通红通红,她颤抖着话语,尴尬道:“那个......那个,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宇文君同学!”
说的话语牛头不搭马尾,说完马上逃开了。
如此一来,整船的人都知晓了张缘一与宇文君已经结为道侣一事,不少男男女女无不开始捶胸顿足!
真是意难平啊!
张缘一在众多女子的眼中那是心中心口上的朱砂痣,夜夜呓想,却只恨自己资质太差,恐怕是配不上如此完美的人,长夜唯剩叹息。
至于宇文君,那是无数男人心里的白月光,是不敢去淫思的女神,完美到光是看一眼便心生自卑。
两个新生一代之中,最优秀的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郎才女貌无懈可击,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绝望。
张缘一望着身边厚重的云朵,说起来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坐洲船了,当真是怀念啊。
他又看了看在洲船之上把守的士兵,漆黑的盔甲,隐隐之中升起一丝熟悉之感。
他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这竟然是天洲船,那个当年他和朱治文一群人,从大唐逃往北燕之时,北燕派遣出来的龙武营所乘坐的天洲船!
张缘一抬眼望去,忽而望见在天洲船的
龙头上方,静静伫立着一位身形魁梧,肩披锁子甲的大将军,他一时兴奋,与宇文君交代一声道:“等我一下,见到一位老朋友,上去叙叙旧。”
说完,便基本登上了龙头,在两人相距不到两丈的距离,张缘一对着这位只有背影的将军,作揖行礼道:“在下张缘一,见过大将军。”
那位魁梧身形的将军转过身来,望着张缘一,脸色疑惑道:“有事吗?”
张缘一一见果真是那位大将军,他神色激动道:“将军莫非忘了数年前,在北燕的边境,您救下的那群人?”
大将军微微眯眼,仔细打量起张缘一,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说着大将军拍了拍张缘一的肩膀,赞叹道:“好小子!我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伙子,竟然会是潮湖书院的学生,当真是有出息啊!”
不管在哪里,潮湖书院的名声都是极好的,毕竟是天下第一书院,而且又恰巧建设在他们北燕的境内,自然也是他们北燕的骄傲。
得知张缘一如今的身份,又看看张缘一的成就,这位一向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将军难得笑得真切。
此次为了北境,潮湖书院倾注整个书院的力量,势必要与北境共存亡,眼下望着张缘一,他的心中就越发温暖,毕竟是真正心怀天下的读书人,比起他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要金贵多了。
北境的背后就是北燕,保护北境其实与保护北燕无异,他作为帝国的将军,怎么会不对张缘一心生好感呢?
当年能够救下面前这个小子,也算是一种缘分。
张缘一笑着挠挠头,问道:“当年走得匆忙,还不知道将军的名字呢?”
他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笑声开朗道:“我叫程明,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叫我程大哥就好了。”
这时先前那位记录姓名的士兵,从远处走来,报告道:“将军,人员已经全部到齐了!”
程明点点头,说道:“传令下去,天洲船马上开始启动,都准备好!”
那位士兵,底气十足回答道:“是!将军!”
说着便离开了。
程明与张缘一说道:“眼下马上要开船了,我要是主持船的运行,等有时间我们俩在找机会好好聚一聚!”
张缘一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知道北境战事已经是如火如荼了,时间耽误不起,他识趣地说道:“没事,程大哥你忙你的,我就在这边看看风景也好!”
程明这才转身开始指挥手底下一群舟师,开始缓缓启动天洲船。
毕竟是战事所需的特有战船,普通洲船与天洲船有着天壤之别,光是在船体的体型重量上,天洲船就比普通洲船要大上上百倍,所以驱动一艘普通洲船只需要一位舟师,可天洲船所需要的就是一群舟师。
巨大的洲船,如同沉睡的雄狮一般,开始缓缓苏醒,不断往上攀升,不疾不徐。
张缘一望着身边的流云,不断向着下方倒退,就好像天地为湖泊海洋,而人在乘坐在舟船之上,驾着湖水缓缓前行。
他忍不住向下望去,那是整个潮湖书院的全貌,百花谷、圣镜湖、山延院、仗剑山、披月峰以及在山头,山脚密密麻麻的宅邸仙府......一切的风景都在不断倒退,还像是记忆的一卷卷洪流,以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快速流逝!
这就是潮湖书院,是无数学子再次求学的圣地,眼下即将成为他们最美好的记忆!
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再见,潮湖书院!我永远爱你!”
“再见,我的青春啊!”
“刘菲菲老子爱你,下辈子还要和你一起在书院求学!”
“王腾你这个负心汉,离开了潮湖书院,你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女孩了!”
“等老子把北境那群畜生打跑了,我还要回来求学!”
......
一时间这个天洲船之上,无数学子沸沸扬扬,有人痛苦流涕,有人哈哈大笑,有人追忆曾经,有人心怀大志......
张缘一的眸子中,情不自禁划过一道热流,他喃喃道:“再见了,潮湖书院。”
第四百一十章 初来乍到
北境之上,一条人为打造的,蜿蜒盘旋的巨大屏障,横亘在海族与人族之间,如同天堑一般,又好似将夜空分割而开的银河,恢宏大气!
在屏障的背后,便是北燕,也是整个七星大陆。
屏障的前方,那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一望无垠,其上又有无数浮岛,无数悬浮的冰山,这些冰山浮岛的大小各不相同,小的仅仅只有一座小屋一般大小,大的如同一座山脉,一眼望不到边。
而在这些冰山浮岛之上,那是海族与人族互相扎营的聚集地,也是他们的阵地所在。
一切的兵力部署,都是在这些浮岛冰山之上,可以说,若是放在世俗战争之上,这些就是双方的营地,战略意义十分重要。
而那道巨大的屏障之上,也建造有规格极高的几座城池,这些都是北境最高层次的指挥中心,专门负责下达各地的命令,若是海上的营地都相继失守,那所有人都将退居于这几座城池之上,若是城池也失守了,那这场战争也便结束了。
所以对于所有参加战事的人来说,整个北境城池就是最后的底线,也是他们最重要的坚守。
北境这道巨大屏障,还有着自己的名字,蜀道。
名字的最初其实并没有这么艰深,只是后来大诗人白亭来了北境,见这巨大屏障,一时间心中有感而发,作诗一首《蜀道难》,开篇第一句便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寓意这若是海族妖兽想要登上这蜀道,比登天还难,所以这座屏障也便得此名号,流传下来了。
蜀道不仅仅隔绝了海族的侵犯,还将这高达万丈如山仞的海水阻隔开来,其内阵法加持极其繁琐复杂,可以说整个世上凡是有名的阵法,都在蜀道之上有体现,否则不比可能承受起这整片顶托的海水,以及经受住海族不断的术法攻击。
要是光论阵法的强度,恐怕整个天下都再也找不到能够与它相提并论的宫阙玉宇,仙家府邸。
这里是北境,是无数人用满腔的热血铸成的蜀道,是无数人将生命献给战场的地方。
海面之上,一道渺小的浮岛之上,有一伙人正躲藏在浮岛之中,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的海面,神色凝重。
先前收到消息,海族的一支小队伍即将从这片浮岛经过,继而偷袭他们身后的一座营地,所以上面早早地便派遣了他们一伙人在此埋伏。
众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一整个晚上,时间慢慢流逝,却没有一人变现出不耐烦的意思。
像这样的埋伏蹲守在北境是极其常见的,眼下时间这还算是短暂,有好多次,因为探子深处海族腹地,传递消息时间上难以及时确认,便只能提前布置。
这一提前又是过去多久,那都是难以预料的。
运气好几个时辰便有成效,运气不好可能就是好几天,大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
就曾经有一些新来的修士,因为受不了这样茫茫无期地等待,不服从长官的命令,擅做主张带人离去,结果造成了敌人趁虚而入,将那一整支队伍都灭得一干二净,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从那以后,北境的军队之中便立下一个军令,所有的士兵都必须听从长官的命令,带头闹事者,格杀勿论!
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军令,这些简短的文字命令背后,那都是无数的尸体堆砌出来的血的教训!
一位经验老道的士兵,慢慢靠到这支队伍的长官身边,小声问道:“百夫长,我看情况不对劲啊。”
在北境凡是参加战事的人,出了几位实力极高的存在,所有人都要从普通士卒开始,只有不断累积军功,才有可能不断上升军衔。
军衔也比那些大国之中花里胡哨的东西简单很多,分别是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校尉以及最大的将军一职。
将军四人,掌管整个北境的四大战区的重大战事以及所有的士兵,拥有绝对的权利!
至于校尉万夫长等等,分别掌管十万士兵,万人兵力,以此往下递推。
眼下这位蛰伏带队的人,便是担任百夫长之职。
百夫长稍稍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悄声问道:“哦?此话怎讲?”
那位新来的士兵,缓缓说道:“我仔细观察了这四周的地形,经过这边去偷袭军营,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地图,手中拿着一支轻巧的毛笔,稍微放在舌头上舔了舔,比划道:“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军营,这里是我们此刻埋伏的地方,其他能够去往军营的地方,大多都没有浮岛冰山,偏偏选择这里,那不是显然告诉别人,我们就是想要被埋伏吗?”
毛笔在地图上再轻轻圈画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再看看这里,我们的军营,离其他的军营十分相近,要是进攻我们的军营,那简直就是早死,其他军营可以立马冲过来支援,而且他们百余人真的够看吗?”
百夫长默默皱起眉头,那个士兵再次说道:“你在看看我们这里,四面八法,这里就是一处远离其他地方支援点的孤岛,这里才是真正的困兽之地啊!”
百夫长恍然醒悟,但是他又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被欺骗了?”
那可是他们安插在海族之内,许久许久的间谍,难道他会出卖背叛他们?
那年轻士兵眼神之中积满愁绪,他缓缓说道:“恐怕不是背叛我们了,而是他已经暴露了身份,反而被海族利用了。”
百夫长瞬间被这位年轻的士兵点醒,绝对就是如此了。
年轻士兵语气中多了一丝焦急道:“百夫长大人,眼下情况危急,我们还是需要尽早做出决定啊!”
在这种情况之下,多拖一刻危险
就要成倍增加,绝对不能够耽误!
百夫长之时稍稍思索了一番,马上叫来几位士兵,说道:“传令下去,撤退,退回营地,并且通知其他附近几个营地,转攻为守,时刻提防局势!”
受到命令,一众士兵立刻开始撤退,但是就在他们即将逃走之时,从海底突然窜出数百道巨大的黑影来,百夫长大吼一声,“全军虎式阵型,撤退!撤退!”
看着这数百道黑影,依旧还在源源不断从海底窜出来的数量,粗略估计也有五六百的样子,他们仅仅只有一百多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啊!
果然一切都如同那位新兵说的一样,他们中招了!
但是眼下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要最大程度地保留尽可能多存活的人。
虎式阵型,乃是军营之中一位老军师创造出来的复杂军阵,专门用于撤退作用。
将年轻修为低的士兵充当虎头,不用顾虑任何事,只管不断往前逃跑,而年老的士兵作为虎尾,尽可能消耗拖延追赶来的低人,修为高实力强大的士兵则是处于虎腰,虎尾消耗过一轮的敌人,与这支队伍相接触,且战且退!
在突然被数百海族偷袭的混乱情况之下,这些修士依旧在损失极小的程度下,快速排列出虎式阵型,开始快速撤退!
海族见此情况,领头的一位首领,大手一挥,所有海族疯了似的冲上前去,追杀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人族修士。
刹那之间,整个海面之上,扬起惊涛骇浪,沿途一路不断传出惨叫的声音,海面、天空,一抹抹鲜红的血液肆意飞扬!
毕竟是在数量之上被碾压,哪怕人族修士已经拼尽了全力抵挡,但是处于虎尾部分的那些老将,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
一位老将手里挥舞着一把大刀,怒喝一声,将一只冲上前来的妖兽一刀劈成两半,粘稠而腥臭的血液沾染了一声,将他鬓角苍白的发丝都一瞬间染红!
老将浑然不觉,他怒吼道:“来啊,畜生!想要入侵我的家乡,先从你爷爷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又是迅猛一刀将从侧面冲来的妖兽前腿斩断,妖兽瞬间失去了前冲的力量,跌落海底!
可是就在这时,在老将的另一边,又有一只妖兽趁此机会,长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将他的肩膀撕扯下来,顿时血肉模糊,滚烫的鲜血沿着一路拉出一条如同河流般的情景。
老将惨叫一声,另一只提刀的手将那只妖兽劈死,“我日你奶奶!”
可是马上就被其余冲上来的妖兽吞没,尸体被撕裂成一片片渗人的碎片!
这种情况在这支队伍之中,还有很多很多同样在上演着。
百夫长眼见着不断减少的士兵,以及背后茫茫无际的海族妖兽,他往前看了看,距离军营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但是眼看这种情况,显然是要被这群畜生活活耗死!
他心一狠,振臂高呼道:“全体列阵,反攻!”
既然逃不掉,与其被这群家伙消耗殆尽,还不如跟这群家伙拼了,至少可以多换几个海族妖兽的性命,至少可以给其他队伍的士兵减少一点压力!
百夫长怒吼一声,“他奶奶的,兄弟们,我们拼了!”
一群修士,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视死如归,与数量庞大的海族修士厮杀在一起!
双方损失的速度,比起先前追赶之时明显要快了许多许多,明明是在人数上被碾压的人族修士,却个个实力强劲,如同疯魔一般,与这群海族妖兽厮杀!
在海族深处,一位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静静看着前方的战局,笑着感叹道:“人族修士确实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在妖兽之中,只有达到了琴心境才能够幻化成人形,所以眼前的这群妖兽基本上都还是妖兽模样。
可见这位灰衣男子算得上这支海族妖兽的最高修行者,也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
妖族的繁育能力比起人族要强太多太多,有些妖族甚至一胎便可以生出成百上千只幼崽,这是人族完全无法比较的。
只可惜,妖族在修行天赋之上比不上人族,大部分的妖族其实大多都只是保持着没有心智的野兽模样,真正脱颖而出的少之又少。
再加上修行的资源十分稀少,各地互相厮杀抢夺,能够活命已经是大幸了,更不用说什么能够坐上高高在上的位置。
就说那群至尊之中,除了淇水至尊乌公来自人族,以及天生便是九重天的两个怪物,其他人,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起来的,哪一个背后不是血淋淋的尸体京观啊!
特别是陆佛至尊,这个家伙当年占据一片海域,最喜欢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屠灭一个种族,一个宗门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位大人出现之后,这才收敛了不少,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一般的妖兽,光是看看便走不动路了。
不过哪怕陆佛至尊杀戮极多,罪孽深重,业火压身,可海族之内从来没有人咒骂过陆佛至尊,海族向来便是强者为尊,向来便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个道理是每一个海族从出生就明白的,这就是海族!
弱者就是要接受被剥削的命运,也绝对不会有人怜悯丝毫。
曾经就有过一个笑话,说是海族的修士被强者欺负了,背着便发誓以后一点要报仇,让对方百倍奉还,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人族修士上,人族修士只会背地里告诉官府,告诉长辈,简直是活活笑死个人!
在他们海族的眼中,从来就是人族占据了灵力资源最充裕的地方,否则绝对不可能将他们海族压迫这么多年。
要是放在同样的环
境发展,海族指定要将这群家伙压在地上打个半死不可!
好的资源有助于修行,在修为实力之上,人族完全遥遥领先,这也是为什么人族能够压着妖族上万年的重要原因。
不过没有关系,这一次他们就是为了抢夺来那些资源,海族必将崛起!
在灰衣男子身边,一只美丽的红色鲤鱼,笑着说道:“人族就算是再有实力,毕竟在人数上就被我们妖族碾压了,大王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出意外的,这群家伙必死。”
灰衣男子嘴角笑容微微凝固,他严肃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就不听劝告,大王可不能乱叫!”
整个海族如今是一位天尊,五大至尊,十五位大王,以及茫茫多的,魑、魅、魍、魉,他也仅仅是最小级别的魉官罢了。
在海族之内,他们原本都是占据小小一片海域的霸主,所以鲤鱼说是大王,也是一时间没有来得及改口的原因。
灰衣男子微怒道:“这种僭越规矩的事情,你要是下次再乱开口,我保证让你沦为这些家伙的玩物!”
红色鲤鱼一听这话,吓得结结巴巴道:“奴才,再也不敢了!”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被其他长官听了去,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灰衣男子望着远处渐渐稀少的人群,说道:“还剩几个家伙,正好我也手痒了,待我去去就回!”
他的脚尖踩过一只妖兽的尸体,笔直冲向前去!
一只队伍里实力最强的百夫长是琴心境,其他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杂鱼,眼下百夫长为了救那个年轻人已经战死,现在过去必然毫无危险!
灰衣男子五指成钩,在手指的前端竟然凭空伸出几只极长且锋利的爪子,他要亲自取了这群家伙的心肝来!
灰衣男子就像一只急速前行的箭矢一般,咻的一下便没了踪影,他眼神阴冷,望着前方浴血奋战的小辈,尖叫道:“给我死!”
就在爪子即将触碰到年轻小辈的心口时,从天空之上,突然冲下一道青色的虹光,紧随其后的是一批批剑气冲天的身影,那青色虹光一剑将这家伙的手臂整个斩断!
“啊!”灰衣男子发出尖锐的惨叫之声,还没有看清眼前这个家伙,在强烈的生死危机之下,当机立断选择逃走!
可是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的一群家伙,实力简直是惊人的恐怖,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原本还有数百只妖族的队伍,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全部尸沉大海!
青衫剑客一剑斩断灰衣男子的双腿,眼神之中怒气冲冲!
灰衣男子,失去了双腿,又失去了一只手,加持不住巨大的灵力消耗,立刻变化出了真身,竟然是一只玄龟。
玄龟口吐人言,颤颤巍巍道:“你......你们是谁?”
四面八方都是尸体,数不尽的残缺海族妖兽,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认为必胜的他,这一刻如同直坠地狱,面露绝望!
实力相差是在是太大了,这群家伙简直是太恐怖了,恐怖到他甚至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够从这群家伙的手中逃走,连逃命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青山剑客怒发冲冠,提起就是一剑猛然斩落,“我是你爷爷张缘一!”
一道蔚蓝色的剑气竖切而下,想来以防御极强著称的玄龟,此刻竟然如同一块豆腐一般,被平平整整地切成两半,瞬间丧命!
张缘一环视四周,到处都是飘散的人族修士尸体残骸,刚刚从天洲船之上落下,第一次到达北境的张缘一,那一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片地方的残酷,他的眼中压抑着极重的愤怒,仰天长啸道:“血债血偿!”
他一定要将这群海族驱赶出去,一定要让这群畜生偿还给人族制造的伤痛!
宇文君缓缓走到张缘一的身边,紧紧握住张缘一的手掌,安慰道:“好了好了,总有一天我们会为这些死去的人报仇的,没事的。”
听了宇文君的安慰,张缘一这才清醒过来。
这时程明走过来,将那位因为战斗太久,已经脱力的年轻人轻轻扶起,他问道:“怎么回事?”
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早就练就了一颗极其坚强的心,能够冷静处理此刻的情况。
其余的潮湖书院的学生弟子,大多如同张缘一一般,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小的心理波动。
这样的人间炼狱,没有走过一遭的人,谁能够经受得住?
年轻人将先前发生的所有情况都讲述清楚,从对话之中,张缘一这才知道这位名叫王冕。
程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引来更多的海族出动。”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可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此地绝对不能久留。
张缘一望了望四周的尸体,沉默了许久,问道:“程大哥,这些死去的将士怎么办?”
程明没有说话,张缘一望着面前的王冕蹲下身子,将每一位士兵腰带之上的徽章取了下来。
程明说道:“照着他的方式做吧,这在北境是我们的风俗。”
凡是北境战死之人,都不设立坟冢,印刻了将士身份的徽章便是一切。
众人沉默,开始收集散落在海面之上尸体的徽章,最终全部交到了王冕的手中,一百一十七人,除去活下来的十一人,一个徽章都没有少。
正当众人准备即将离开之时,遥远的天空中,传来一声极其阴阳怪气的声音。
“没想到出来随便逛逛,竟然撞到了一船大鱼啊!哈哈哈!”
第四百一十一章 清梦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程明神色大变,他立马大声喊道:“大家快逃!”
可是他话音刚落,一道绚丽的白色光影突然在众人的眼前闪过,方圆数里的海面之上,凭空升起一片结界,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一片空白的结界之中,甚至完全来不及反应!
张缘一心中升起一片寒意,就算不用任何人说,他也明白来者是一位极其强大的海族修士,强大到哪怕他们这群人联手也难以抗衡对方丝毫。
他情不自禁抓进了宇文君的手,好似在说,不要怕有我在!
程明则是眼神之中闪过无数倒影,一时间震撼、心痛、愤怒以及深深的自责愧疚,五味杂陈!
他怎么会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光是从声音之上,他程明做鬼也不会忘记。
海族五大至尊之一的心念至尊,在整个北境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的存在,他曾经的一只队伍就是在这个家伙的魔爪之中全军覆没!
心念至尊杀人手段残忍诡异,往往被发现的尸体,大多都被吸食尽了全身的血液,只剩下一具干枯骇人的枯骨,以及包裹在骨骸之上那张单薄的面皮。
最最令人恶心恐惧的是,这心念至尊最最擅长操控人心,只要他想凡是在他境界之下的修士,若是被抓住大多都会被篡夺记忆,然后被种下一颗心念至尊的夺舍种子,从此认为心念至尊的傀儡,并且极难看出有任何异常。
就是因为心念至尊这诡异的手法,一些被安插在海族之内的间谍,有不少被抓住之后,都被种下了夺舍种子,反而被海族利用向人族设下陷阱!
在空白的结界远处,众人的前方,一位身穿一袭白衣男子,那白衣就好似染坊里最纯粹的颜色,不染一丝纤尘,而男子的面色亦如衣物一般惨白,毫无血色可言,他便是心念至尊,万仙!
万仙踏在水面之上,扬起一圈圈浅薄的涟漪,他的双目之中瞳孔一片雪白,显得诡异至极。
程明赶紧一步挡在众人面前,而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万仙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万仙伸手便是一掌,那速度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看见,包括离着万仙最近的程明亦是如此。
“哗!”一声汹涌的血流之声,仿佛是突然喷薄开来的泉眼,在程明的腹部,瞬间便被打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液肆意流淌!
程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竟然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双手突然抓住万仙贯穿他腹部的手臂,他怒吼一声,“大家快跑!我来拖住他!”
众人大脑一片空白,此刻耳朵如同有一顶巨钟敲响,轰鸣不已!
万仙嘴角勾起一抹惨然的笑意,阴冷的话语,冷笑不止,“逃?往哪里逃?这个地方被我封印了,就凭借他们也想要逃?”
他突然手臂用力一拔,程明拼尽全力抓住他的手,就还想软弱无力的稚童一般,被万仙毫不费力地挣脱开了,原本已经被打开的腹部口子,血液流淌得更加汹涌!
万仙笑道:“一个仅仅只有乾元境的蝼蚁,就凭借你也想拦住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又是抬起手臂,舌头在沾上程明血液的手指上轻轻添舐了一番,他仰起头闭上眼眸,神色之中吐出前所未有的痴迷享受,甚至癫狂。
他忍不住赞叹道:“啊!真是太棒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品尝过上三重天修士的血液了,真是太美味了!”
众人望着这个轻轻吸了一口气,便将手臂上的血液全部吸食干净的怪物,心中的恐惧之下,忍不住身子颤抖颤栗!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连乾元境在他的面前都不堪一击。
万仙从袖子之中摸出一个仅仅只有巴掌大小的草人,摸了摸他的小鼻子,笑道:“多亏了你的自投罗网,我才能设下这个局面,这才能够机缘巧合之下
钓到这么大的一条鱼。”
张缘一仔细打量那个草人,顿时瞳孔一缩,这......这哪里是什么草人,这分明是一个人形的干尸!
能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炼制成这般大小的干尸,可想而知那位人族间谍到底经历了多么恐怖的折磨!
只见那具干尸竟然还有生命,他的面色之中露出极深的恐惧,以及令人不敢直视的愧疚,泪水在干枯的脸上,不断流淌!
张缘一捏紧拳头,咬紧牙关,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这个畜生!
程明此刻半跪在地面之上,一只手按住重伤的腹部,眼中充满了仇恨,依旧自责,他不应该的,不应该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不应该带着这群孩子来这里冒险的!
潮湖书院的学生弟子,那都是未来战场之上的希望,这一船的人,多达数百学生弟子,若是全部在这里丧生,他怎么对得起整个人族?
他一个人在这里丧生没有关系,可是这群人不能死在这里啊!
万仙感受到张缘一的怒火,突然微微皱眉,他望向张缘一,微微歪着脑袋,好似一位十分天真的孩子,他问道:“你很恨我吗?”
下一刻,他便瞬间来到了张缘一的面前,五指成钩,一把抓住张缘一的脑袋往上一提,张缘一双脚瞬间离开地面,他望着张缘一充满仇恨怒火的眼睛,就仿佛在俯瞰一个蝼蚁一般,嘲笑道:“就凭你?也配?”
他的指尖微微有力,张缘一顿时感觉,整个人的大脑仿佛要瞬间碎裂开来,脑海之中,一片翻江倒海,他面色极其痛苦,瞪大了双眼,仿佛下一刻大脑就要经受不住压力,爆炸开来!
一旁的宇文君顿时提剑一把斩在万仙的手臂之上,刀刃却仿佛切割到了一片坚硬十足的顽石一般,发出“铿锵”一声,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在万仙的手臂之上留下!
程明强忍着剧痛,大吸一口气,一拳趁机砸在了万仙的肩膀之上!
被突如其来袭击的万仙,在这一击重拳之下,身形快速倒退五步,可是程明手中的拳法完全没有停滞下来的意思,在短短的瞬间之内,接连砸出数十拳,逼得万仙不断倒退,海面之上,顿时激起无数炸开的浪花!
万仙脑袋微微一偏,躲过程明直冲面门的重拳,他松开抓住张缘一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就这么急着想死吗?”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一手化刀对着程明的肩膀就是猛地砍下!
一连串渗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程明的肩膀所有的骨骼全部碎裂。
程明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另一只手臂对着万仙的心口就是锤杀而去,势如破风!
可是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万仙仅仅是空置的手掌横挡,一把便抓住了程明冲来的拳头,他的手掌猛地用力,又是一连串的碎骨之上,程明的整个手臂被捏成粉碎!
万仙身形一侧,向着程明的腰间就是一击鞭腿,空气之中爆炸出一连串的爆鸣声,程明就好像一支断了线的风筝,被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踢飞出去,海面之上不断翻过打水漂,扬起数十丈的汹涌浪花!
而在原地的万仙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一脚踩在了奄奄一息的程明身上。
他俯瞰程明,蔑视道:“挠痒痒吗?”
这时宇文君再次一剑刺过来,万仙抬手便是瞬间两指夹住宇文君的剑尖!
白虹被控制无法动弹丝毫,剑鸣颤抖不已,他稍稍打量了一番这只通体雪白的长剑,惊奇道:“白虹!”
他好像瞬间认出了面前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子是谁,能够拥有西晋镇国神剑白虹,此人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必然就是那位西晋公主宇文君!
万仙微微运转灵力,长剑被一把夺去,而企图上前夺回白虹的宇文君,却在一个强大的屏障之外被隔绝开
来。
他轻轻抚摸过这柄剑身线条极其优美的白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赞叹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白虹,实在是令人意外。”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哀叹遗憾,“可惜了,剑是好剑却跟了个废物主人。”
他望向宇文君笑道:“不如这把剑便随了我吧。”
说着,他稍稍心念一动,白虹之上原本与宇文君的联系被瞬间切断,就连白虹剑的那点神韵也顿时消失不见,全部被抹杀干净,而他屈指一弹,白虹便化作了一只银色手环,绕在他的手腕之上。
万仙满意地点点头,这一次出来不仅能够吸食到许久没有品尝到的上三重天修士血液,而已还获得了一柄品秩极高的佩剑,又能够灭了一船的潮湖书院弟子,这样的收获,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盛大啊。
他又看了看面容姿色都是极佳的宇文君,稍稍犹豫了一番,要不要顺便再炼制一具美人干尸?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重伤的张缘一,手中提着清梦不顾一切地冲撞过来。
这时候的他,唯一能够堵上一切的便只有这一支佩剑了。
万仙稍稍瞥了一眼张缘一,对于这只蝼蚁的攻击竟是直接选择无视,手掌慢慢抓向被控制住的宇文君。
程明想要起身,可身体的重伤让他就连保持一点神志的清醒都困难,更不用说起身了。
就在万仙即将触碰到宇文君之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清梦竟然一剑刺穿了万仙的手掌!
那个哪怕是被乾元境修士接连砸中数拳都毫发无伤的万仙,此刻竟然被一柄来历不明的剑刃所伤,这怎么可能?
万仙虽说被一剑刺穿手掌,却丝毫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是更加兴奋不已!
这柄神秘的长剑能够伤得了他,品秩必然比白虹更加高上一层楼,他此行的收益只会更加丰富!
他舍弃宇文君不要,直接伸手抓向张缘一的佩剑!
一个胭脂水粉的玩物,怎么比得上一柄品秩极高的佩剑来得让他兴奋!
哪怕张缘一想要抵抗,可是在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万仙只是轻轻一扯,清梦便被抢夺了去。
万仙笑道:“真不知道你们人族修士是如何想的,这么好的佩剑尽是些弱者拥有,这不是白白糟蹋东西嘛。”
海族出生在贫瘠的海洋之中,灵气稀薄,资源缺少,对于灵器之类的打造更是远远不如人族,一旦出现一件品秩不低的灵器,常常会引起极大的动静,引得海族部落之间大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海族之内向来便是强者掌握财宝灵器、美人佳肴,向人族这般将好的东西给弱者,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而且竟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抢夺吗?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清梦,想要像抹去白虹剑的灵智一般,将清梦剑也一并收入囊中,可是他心念才微微一动,就仿佛有一道恐怖的吸力,将他的元神猛地吸入清梦剑的小千世界之中!
万仙眼前一片空白,再次恢复时,已然处于一个庞大无边际的夜晚海面之上,空荡荡的一片,整个海面之上一无所有,没有风,没有月光,没有星星,也没有云朵,就仅仅是一片空荡荡静止的海,以及庞大的孤寂!
若不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海水触感,他甚至都要以为这仅仅只是一面镜子。
突然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从四面八方袭来,哪怕是已经处在九重天最高境界衍道的万仙,也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道极其古朴醇厚的声音回荡在万仙的脑海之中,“滚!”
仅仅是一刹那,万仙的元神便被这股力量逼出了小千世界,而再次回到本体之时,他顿时七窍流血,眼中藏着极深的恐惧,不断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将军
而那柄清梦剑,竟是下意识被他扔弃出去,张缘一趁机赶紧将清梦抓在手中。
就在张缘一想着借此机会重伤万仙之时,万仙的恢复速度极快,猛地清醒过来,他眼中前所未有的癫狂,此刻的兴奋甚至一度超过了先前加起来的总和。
他抓住张缘一的脖子,猛然提起,癫狂道:“你是张缘一!你是张道灵的弟子张缘一!刚刚给那股力量我绝对不会搞错!你就是他的此生唯一的弟子张缘一!”
什么镇国神剑白虹,什么乾元境武夫,什么潮湖书院的学生弟子,比起张道灵的弟子,这些都算的了什么?
海族之内一直在寻找张道灵弟子的踪影,哪怕是牺牲了一位境界极高的占卜师算卦,也仅仅是得出名叫张缘一罢了,对于张缘一的长相从来不曾见过,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万仙光是想想便忍不住仰天狂笑,一旦找到了张缘一,海族破开蜀道这座壁垒的可能性至少要增加三成!
在巨大的喜悦之下,他如今只想快速将这群家伙杀了,赶紧赶回海族腹地,这样的消息,天尊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可就在他想要挥手之间将所有人都消灭之时,天上突然坠落下一道如同山岳一般滂湃的剑气,一剑将万仙抓住张缘一的手臂撞碎,化作一道屏障隔绝了万仙与张缘一!
万仙怒吼一声,手指之上散发出晶莹的白光,如同指尖插进一块豆腐一般,瞬间便刺进了那道剑气凝聚而成的屏障!
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张缘一他必须得到,哪怕损失千年百年的修为也在所不惜!
他伸手抓向张缘一,可是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张缘一身边,拉住张缘一的后颈往后拽,又是摇摇递出一剑,万仙的手才刚刚触碰到张缘一的衣领,便被一把一剑斩入海水之中。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突然飞走,万仙怎么甘心,他从海水之中冲天而起,朝着那递剑之人就是冲杀过去,在他身后是无数呼啸游荡的阴魂,如同一件披风一般,竟然聚拢起来有万丈大小。
这些阴魂之中不仅仅有人族修士,更多的是大量的海族妖兽,都是他炼制而成。
只要他每杀一个修士,不论是人族还是海族,全部都会化作他这件阴魂大袍之中的一部分,经历了上万年的修行杀戮,早就有不下百万的阴魂凝聚,也就是有百万的海族人族被他杀死!
阴魂大袍翻江倒海,整个海面之上,突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条条阴魂如同蝗虫发灾,在天地间嚎叫胡乱飞舞!
万仙眼中愤怒疯狂,嘶哑如同鬼嚎声音吼道:“将他还给我!”
那位头戴斗笠的汉子,护在张缘一面前,冷笑道:“还你?什么时候成为过你的了?大言不惭!”
先前混乱,张缘一此刻瞬间认出了这位头戴斗笠的汉子,是当年在莲花峰有过一面之缘的剑客缚心。
缚心单手持剑,口中默念道:“一个西瓜切两半。”
抬手就是一剑竖切而下,海面之上顿时惊起惊涛骇浪,而万仙的那件阴魂法袍被一剑斩成两截,无数阴魂在这一剑之下瞬间化为飞灰。
可是仅仅是刹那之间,阴魂法袍再次恢复如初
,就连那些损失的阴魂也死而复生一般,重新凝聚而出。
这件阴魂法袍若是被人随意一剑便损坏严重,那他万仙这么多年来的心血精力,只会惹人耻笑。
阴魂法袍之上汇聚出万仙的惨白面容,开口说道:“缚心!你只是神和境界,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又突然窜出数十个身影来,那些身影,每一位都手持一柄仙剑,落在缚心的身边,众人齐声道:“列阵!”
众人围绕在缚心身边,以缚心为中心,排列成一圈,每一剑都直指剑阵中心的缚心。
万仙眼神一凝,震撼道:“竟然是二元剑阵!”
缚心抬起手中佩剑,此剑因为他而得名,简单明了,西瓜。
周边数十人的一身修为悉数汇聚在缚心身上,缚心手中西瓜的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就连身边的空间都开始寸寸崩裂开来。
他再次默念一声,“一个西瓜切两半。”
又是一到厚重的剑气从天而降,竖切而下,只是比起先前的,这次的恐怖程度明显强大了不止一倍两倍。
整个海面被一分为二,竟然清晰可见万丈海水之下裸露的岩层,而直面这一剑的万仙,胸口被斩开一到骇人的口子,他幻化成本体模样,竟然是一只万丈大小的吸血蚂蟥!
那粘稠且蠕动不止的臃肿肥硕身子,遮天蔽日,光是见到便给人一种毛过悚然的恶心之感,谁又能够想象到一个面容白皙的青年男子背后,竟是这么一尊令人作呕的存在?
万仙眼见远处天空赶往此地的修士不断增加,哪怕知道斩出这一剑的缚心已然是强弩之末,他还是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他深深望了一眼张缘一,冷哼一声,卷着万丈海水,转瞬逃遁离去!
赶到此地的一众人族修士,眼见身受重伤的万仙逃走,做势就要追去,缚心赶紧劝道:“不能追,这里是靠近我们的地盘,要是追过去了,到了海族的腹地之内,那纯粹就是送命。”
众人听了缚心的话,只好作罢。
缚心稍稍长呼了一口气,先前汇聚而来的修为,顺着阵法重新回归身边人族修士的身边。
二元剑阵恐怖之处便是如此,可以将众人的修为短暂归于阵法中心之人,使之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是代价也是极大,传送了修为的人,大多都会在归还的途中或多或少损失一部分,少则一成多则大半数。
这些对于修行艰难的修士来说,那都是极其恐怖的损失。
这么多年苦苦熬炼才拥有了如今的境界,仅仅是因为施展了一次阵法便损失巨大,往后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悠久岁月才能弥补过来。
缚心虽然也损伤不轻,但还是优先看了看四周的人,发现大部分人都没有出事,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位修士在远处呼唤道:“缚心校尉!”
众人过去,原来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程明。
张缘一赶紧从乾坤袋中取出所有的丹药,将治疗伤势的丹药喂给程明,可是丹药服用下去之后,程明却连吸收丹药之力的力气都提不起丝毫。
哪怕张缘一帮着输送灵气给程明,却丝毫不见效果。
程明抓住张缘一的手,笑着摇摇头,“不用尝试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虽然断了两只手,可是对于程明最致命的还是最开始那贯透腹部的手刀,以及最后的一击鞭腿。
手刀将他的丹田气府全部搅碎,他后来能够出拳都已经是拼了性命不要才勉强递出几拳。
而最后的鞭腿,这一脚之下将他的三魂七魄全部震碎,眼下想要活命除非是天神下凡,否则绝无可能!
张缘一很早便对医术有着不小的了解,他当然知道程明如今的情况,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仍然不断尝试寻找可以救命的丹药。
他的动作慌乱,眼神闪躲,不断翻找一堆东西,嘴中念念有词,“在哪里?在哪里?救命的丹药在哪里?”
实在是找不到丹药的张缘一,恼怒道:“到底什么能够救人!?”
程明抓住张缘一用力几分,笑容显得十分惨白,他说道:“好了好了,可不要再挣扎了,你这样子程大哥会走得不安心的。”
张缘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他小声说道:“程大哥......”
程明叹气道:“男人可不能随便哭鼻子啊,要坚强才行。”
张缘一赶紧胡乱擦去满脸的泪水,“好,我听程大哥的。”
程明看了看张缘一道:“真是幸运啊,当年能够救下你们一群孩子,眼下都就要成长为守家卫国的好男儿了。”
谁能够想到那个孩子会成长为一个如今这样的青年才俊,而且又十分有缘分地在潮湖书院相遇了。
只要是去往北境杀敌的男儿,都是好男儿!
先前他还害怕自己保护不了这群孩子,眼下所有人都活着,那就好。
程明莫名想起一件事来,笑着说道:“有件事情是我当初耍威风了,在潮湖书院你叫我大将军我也给回应下来了,现在想想真是笑死人。”
“在北燕时,我作为北燕军人确实是将军没错,不过那都是常年跟随我的士兵才会这么叫,既然都是去了北境,其实我也仅仅是一个万夫长罢了,被你叫将军怪不好意思的。”
张缘一抹着眼泪笑道:“我不管,在我的心中程大哥永远都是将军,最大的将军。”
程明无奈,算了也是个将死之人了,稍微虚荣一点,上面应该也不会责怪吧。
程明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甚至最后连说话都显得困难,他还是撑起整个精气神道:“缘一啊,快快修行,将来一定要多杀敌,要将这些入侵者全部驱逐出去啊。”
张缘一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点头。
程明缓缓闭上眼睛,嘴角莫名挂起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仿佛看见了那一天的到来。
这位在战场之上征战了一辈子的北燕将军,北境万夫长,最终还是走了,无声无息。
这一刻,张缘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北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生死在北境面前好像从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