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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世庸人     雪夜歌行txt下载     雪夜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江湖梦 第十六章:舟师掌星河

    张道灵带着张缘一离开乌云山后,急急忙忙赶起了路,路过颍川郡时他们没有逛颍川城而是直接到花坞口乘坐跨州大船去往了龙湾岛。张缘一的提前破境让张道灵措不及防,虽然又被张道灵压了回来但是张缘一气府之内的灵气已经达到饱和随时可以再次破境,张道灵每晚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帮助张缘一压境,但是故意压境时间长了反而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张道灵会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路,连州城也不逛,当初说的麻烦也就是如此了。

    花坞口是玄陵国南方最繁华的渡口,与北方的草木渡口并称“花草繁都”,花坞口沟通南部各地与外界海运贸易,特别是香料产业甚是繁盛,花坞口也因此闻名。花坞口不仅运量大而且渡船出了名的神速,就算是从玄陵国去往北境寻常渡口要花数月的时间花坞口的商船却只要个把月的时间。而速度快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掌管花坞口的是玄陵国赫赫有名的青花宗,青花宗历史由来已久,这个宗门不仅势力范围大而且一宗之内竟然有两个上三重的修士,这也是能在花坞口这个地方成为执牛耳者的原因。但是青花宗并没有赶尽杀绝占据所有的份额而是留了四成给其他小宗门,其他小宗门本来就势单力薄,只能精益求精不断提高航运速度以此来获得更多利益,青花宗也以此来鞭策自己与这些小宗门比拼速度。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大家伙还是懂的。但是哪怕是让出了四成青花宗还是赚得盆满钵满,又把这些钱财用于宗内弟子的修行所用,所以这些年一直展现出蒸蒸日上的势头,大有成为南方巨头的趋势。

    因为这次急着赶路,张道灵也不藏着捏着了,出手阔绰直接定了一个最快的洲船,张缘一第一次感觉到师傅是多么的伟岸,整个人都在发光。但是上了船他就不那么想了,船确实是最快的,但是房间却是最差最便宜的。

    这个房间属于靠近仓库的堆放杂物的地方,里面全是粉尘,杂乱不堪,最重要的是只有一扇窗,而且窗口的地方外面还被货物挡住了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窗户简直多此一举。

    张缘一面色难看,张道灵尴尬一笑说道:“将就一下,我们是来坐船的不是来住客栈的。”

    张缘一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他师傅是个囊中羞涩的穷道士呢,任命吧。

    因为这屋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张缘一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往外面跑。

    这洲船也不是普通的洲船,而是一艘飞跃在天上的洲船,洲船以云海为洋,踏虚而行。张缘一第一坐这种航船,当船起飞的时候他还以为师傅又施法了,后来转念一想师傅都说了八重天都可移山倒海了,让一艘大船飞起来应该也不会很难吧,就不在意了。自从张缘一去过了师傅的那个神秘的世界后,算是很少会被其他的事物所吓到了。

    这天夜里满天繁星点点,明明已经在云端上了云端之上却还有流云,片片缕缕,像一条条女子罗裙丝带,缓缓漂浮,翩翩起舞。

    刚开始张缘一也觉得好奇为什么云上还有一层云直到张道灵与他解释了这里面的玄机。

    七星大陆的天有九重,一为月天,二辰星,三太白,四日,五荧惑,六岁星,七镇星,八恒星,九左旋天。所以有一种说法,“月落三株树,日映九重天”。

    一般跨州商船都只能在月天层飞行,而修士则被要求在辰星飞行,当然这些都只限于一般的修士,那些还未入腾云境,却御剑飞行的修士。一旦入了腾云境,除了上三重天依旧无法进入,其他地方来去自如。至于上三重天分别对应了上三重境,一境一重天。所以又有说法,修行如登天。

    张缘一凭栏而靠,看着远处的风光,人间的风景。偶尔有一两片云朵飘过就伸手去抓,当然是痴心妄想,无功而返。但是张缘一就是不断重复乐此不疲。

    张道灵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张缘一玩弄流云,沉默无语。张缘一气府之内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如果再来一次像女鬼林静婉那样的情况,势必会全线瓦解,一口气升入初窥境。所以张道灵想过了,如果到时候真到了那种情况那他就亲自带张缘一去龙湾岛,这时候可不是在天上飞飞那么简单了,他要去哪里也就是几步的事情。以张缘一如今的体质,经历这么一下可能就是昏迷数月了,不过好在还没有必要。

    船头热闹起来张缘一被吸引跑到了船头,在船头有一个掌舵,一面帆旗,船头人也极多有十来位。

    此时正有一个灰袍中年男子一手拿着一个罗盘,仰头闭目,一手负后暗自掐诀,嘴中念咒。后又睁开眼,眼中奕奕有神。

    张缘一十分不解,问道:“师傅,他在干嘛啊?”

    张道灵回答道:“他是舟师,负责给我们带路,辨别方向的。”

    张道灵又与张缘一聊了聊这里面的门路,“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则观指南针。渺茫无际,天水一色,舟舶来往,惟以指南针为则。昼夜守视惟谨,毫厘之差,生死系矣。”

    张缘一有些惊讶舟师居然这么重要,发挥这么重要的作用。

    张道灵继续说道:“一些技艺高超的舟师甚至能带军打仗,在军队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往上舟师就不叫舟师了,而是叫命师,因为已经可以靠着观天象来推衍天机了。”

    张缘一突然想到苍梧城那个道士,说道:“那是不是和算命先生一样?”

    张道灵面色和蔼,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杯茶来,呷了一口,那女鬼的茶做的是真不错,“要说大类的话都是算相士,精通卜筮、堪舆、命理、相术、占梦、择吉等。但是细分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算命精通的是相术、八字、测字、占卜,都是些推理福祸、预言吉凶、搭配生辰的门路。所谓相术是观察人或地的形貌以预言吉凶的一种方术。所谓“相”一般言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宅相、墓相等五种,是观察存在于现象界形象的一种占卜。八字也称八字算命或者生辰八字算命,是一种算命方法。测字也称“拆字”、“相字”。一种占卜法,拆开或合并汉字的偏旁点画,附会其意义,以推测吉凶。占卜用龟甲﹑

    蓍草等,也有用铜钱,牙牌等推断吉凶祸福。这些都是算命先生要掌握的。而命师则是掌握占星术、兵法、历法、占卜这四大类。占星术以观察和解释日、月、星辰的位置及其变化来预卜人世间事物,兵法就是排兵布阵,历法是根据天象而制作历行的法律,占卜都一样只是占卜对象不一样。”

    张缘一认真听着在心里尝试理清这些关系,嘴里轻轻重复着张道灵的讲解。但是总觉得差一个大分类,理不清。

    张道灵看张缘一思量问题眉头紧锁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简而言之,算命的通过看人来推理命理提出建议,命师则是通过看万物自然推理命理并制定符合的法规。”

    张缘一恍然大悟,眉头解开,但是转眼就问道:“那到底谁更厉害一点?”

    张道灵微微一笑,年轻就是这样总是喜欢问高下,凶性太重,“哪里来这么多必须比个高下的,各行有各行的门路,精通就好,就好比这位舟师,只要把自己的职能做到万无一失、滴水不漏那就是这个了。”

    张道灵指了指掌舵舟师,又竖起大拇指。

    同样类似的话,张道灵在女鬼林静婉面前也说过,张缘一心里默默记下了。

    那舟师耳力极好一直默默听着张道灵的讲解,一开始还中规中矩都是些书上记载的,他就当是书生读书多背文章呢,但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这青衫书生模样的男子绝非普通人,先是他对于舟师、命师的关系,再是与算命一道的区别与共通之处,这些可都是书上不曾记载的,都是要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如今的读书人个个为功名有几个可以静下心来研究这些啊!当然最让他心生好感或者说敬畏的还是那书生对于高下的评价。好一个没有高下之分,现在的很多人目中无人,不就是觉得自己觉得高人一等嘛,打杂的看不起挑大粪的,掌柜的看不起跑腿的的,当官的看不起经商的,一品看不起二品等等诸如此类可不尽是如此吗?而这书生却说精通就好可见这书生的修养之高。

    舟师心里决定一定要好好认识这个人,他将罗盘收入乾坤袋中,走向前去,抱拳道:“在下舟师高木,刚才无意听了先生的高见,心生敬意,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张道灵语气温和说道:“哪里敢当先生之名,在下姓张名道灵,叫我张生就好了。”

    先生一词确实是对儒生的一种规格极高的尊称了,一般只有上了年纪又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被人称为先生。张缘一记得章适就在小镇被称为先生,后来又摇摇头,想他干嘛,自讨没趣。

    那舟师高木却坚持己见,仍然以先生称呼,张道灵拗不过也就随他了,“张先生想来研究相术很深啊。”

    相术是对推演一道术法的总称。

    张道灵笑笑说道:“也就是侥幸看过几本书,会些皮毛罢了,不足为道免得贻笑大方。”

    那舟师一听心想,果然是个学业有成的读书人,说话滴水不漏,给人留足了面子还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比起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确实是让人如沐春风。

    他右手伸出让道:“请张先生随我去前面一看,晚辈正好有些疑惑想请教一番。”

    明明从样貌上他的年龄明显高于张道灵却自称晚辈,确实是恭敬极了。

    张缘一莫名想到在师傅的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今其智乃反不及”

    张道灵接受邀请,走向前去。

    高木指了指天上的紫微星说道:“我行船多年,不曾见过如此天象,紫微星与天枢星本来相距的距离为天枢星与天璇星的五倍,可是如今竟然只有四倍之多,这是什么个天象啊?”

    张道灵抬眼望去确实如此,其实张道灵早就察觉出了这些变化,不仅仅是紫微星还有那辅星,天尊玉帝之星;弼星,太常真星。两大隐星也在向北斗七星靠拢。只是两大隐星肉眼是看不到的只有靠推衍才能算出他们的轨迹。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舟师,有些话张道灵也不便多说,不然这舟师可不仅仅身死道消这么简单了,任何东西一旦涉及天下大势,那落下的任何一粒灰尘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张道灵指了指紫微星将这里面能说的说了出来,“你看这里,你会发现不仅仅是距离,它的方向也在变化,稍稍偏移了一点点,但是如果不仔细看可看不出来。”

    舟师高木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手指大小的尺子,高木抓着尺连接在一起的一头,又从另一头打开,弧度非常小,高木震惊不已,说道:“先生好眼力啊,确实有了小的偏差。”

    不一会儿高木神色惊慌不已,满头大汗。紫微星不仅仅移动还在偏转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舟师还怎么引路怎么掌舵,要知道那句“毫厘之差,生死系矣”可不是瞎说说的,他们这些舟师若是稍有不慎有了误差那可真是把人往鬼门关里推啊。

    高木有些害怕,如果是这样他这舟师就不是什么引路人了,没有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那就是害人不浅的大罪人,但是人命一事谁敢去赌那个万一,他又不是那亡命之徒做那杀人越货的事,他只是想要好好带个路,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过差错为的就是看那客人一路平安,安然无恙下船的样子,若是会出了事那他宁愿不做舟师一职,免得自己良心不安、煎熬度日。哪怕他深深爱着这个职业,但可能他确实需要离开这个位置了。想到这里高木就心生难过,神色黯淡下来。

    张道灵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老哥,别难过。不是还有罗盘嘛。”

    高木理解张道灵的好意,摇摇头说道:“张先生有所不知,这罗盘也是跟着紫微星走的,现在紫微星移动,这罗盘也一并开始移动了。”

    张道灵伸出手说道:“能否借在下一看。”

    高木也不犹豫,拿出罗盘,递给张道灵,这种罗盘哪里都能买,没有

    必要藏藏掖掖的。

    张道灵拿过罗盘,罗盘是用普通精铁所做,通体铜黄,反过来,下面篆有几个小字“风雨明晦时,唯凭此盘尔”,确实是山下随处可见的罗盘。

    张道灵又反复研究了一会儿说道:“老哥若是信得过在下,此盘借给在下一宿,明日午时依旧在这里归还。”

    高木也没有想什么就这么同意了。

    回到房后,张缘一就看到张道灵把那罗盘悉数拆开,拆得稀巴烂,张缘一看傻了说道:“师傅你?”

    张道灵没有理张缘一,又开始重新组装起来。张缘一赶紧开始收拾东西,衣服裤子,甚至几双草鞋都没有放过。

    “你在干嘛?”张道灵问道。

    张缘一没有停下来继续收拾东西,说道:“我怕师傅修不好这罗盘,咱俩被人赶下船来不及收拾东西。”

    张道灵扑哧一笑,又看了一眼这些罗盘零件手指一点,所有的零件飞向天空围绕在他身边一周,一时间如同众星拱月,张道灵又是手指快速划动,这些零件就像是小流星一样纷纷有序地来回飞舞,不一会儿就是一块完好的罗盘组装好了。

    张缘一见此情况赶紧放下手中收拾的东西,跑过去给张道灵捶腰敲背,口中念念有词:“师傅我就知道什么小小的罗盘怎么会难倒你呢?我师傅是谁啊,就算是这个船都碎成渣了都可以马上修好。”

    可能是为了张道灵相信,张缘一还以手捶胸,震天响!

    张道灵轻轻一笑说道:“你这马屁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好啦,有这功夫还是修行去吧。”

    很多时候张缘一嬉皮笑脸但是只要一说到练功修行他就会马上熄火,练功什么的永远是他的痛啊。他也不懂明明上次面对女鬼林静婉的攻击有破境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昏迷后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张缘一内心苦闷倒头就睡了,唉,当真忧郁啊。

    第二天,约好时间,张道灵就带着张缘一赴约去了。

    远远的张缘一就看到舟师高木等在那里了,看来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

    高木看到张道灵,马上走上来抱拳道:“张先生,可有什么收获?”

    张道灵取出罗盘递给高木,说道:“你看看现在如何。”

    高木接过罗盘,又拿出另一个罗盘,两者一仔细对比发现两者的盘针确实不太一样了,而且底盘的方位图也经过了略微的改动,这个盘针的指向比原先的盘针略微偏左,而且在乾南与巽西南之间刻度要更加密集了一点。

    现在正值中午,舟师不需要观天象只要看日晷就可以了,高木拿着罗盘去日晷边一对比,发现旧版的罗盘已经很明显有很大的偏差了,但是这新罗盘居然丝毫不差。

    高木满脸欣喜说道:“张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实在太神奇了!”

    张道灵微微一笑,“我昨日看那紫微星是在往东偏,所以我将盘针略微往西调了一下,又考虑到乾南和巽西南之间要收到星辰偏转的影响就将两者之间的刻度也改了一下。”

    虽然张道灵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高木知道敢在罗盘上进行改装且丝毫不差绝对不是容易事,且不说那些成百上千的零件,光是那些细弱发丝的毫刻尺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下得了手的,高木自认做不到。整个花坞口做得到的不过寥寥几人,现在市上的罗盘也都是仿造那几个母盘造的罢了。

    高木听了满心敬佩说道:“先生真乃神人,可否将这改良之法教授于我,我一定有重报。”

    高木心想这种造福天下的事,自己绝对不能私藏,一定要让其他舟师都能知道,免得出现意外。

    张道灵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图纸递给高木,说道:“举手之劳,可比不上高老哥为我们护航意义重大。”

    高木手上拿着图纸又是一个抱拳说道:“张先生大仁大义,实乃读书人之楷模。”

    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几颗张缘一从来没见过的青色如玉钱来,“小小薄礼,不足为报,待我下次备齐答谢之礼再做回补。”

    张道灵难得没有拒绝,收下了青色小钱,客气归客气,别跟钱过不去。

    这天晚上,舟师高木特意穿了一身紫色星辰大袍,一手持一柄黑白羽扇,一手掌一古色罗盘,抬眼看满天繁星,意气风发。

    太压抑了,就因为这破罗盘居然让他畏手畏脚,一直保持低速飞行,不敢加一点速,他作为青花宗技艺最精湛的舟师居然要受这委屈,实在憋屈,现在好了,有这新罗盘在手,他有信心可以提早四五天到达龙湾岛。

    舟师高木羽扇一挥,气成丹田,迎风而立,声音醇厚有力:“东南偏转两尺全速前进!”

    也不去看天上星辰,时而低头看着罗盘,如手掌星河。

    ——

    九重天左旋天

    巨大的星辰密密麻麻地分布,如一盏盏大灯笼在左旋天中发出莹莹光辉。在这些星辰面前,人间的山岳如同小石子显得幼稚可笑,而比这些星辰更大的还有那日月,照耀整个左旋天如同白昼,这里是天的最高层,人间所见日月星辰皆源于此。

    远处位于众星之首的紫微星,还有那辅星和弼星两大隐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快若流星,表面燃烧熊熊烈火,却不见有任何缩小的迹象,仿佛三个大火球。分别朝着天枢星、天机星、开阳星而去,势要撞个粉身碎骨。

    最大的紫微星后有三人,一人放声狂笑,一人痛哭流涕,一人满面怒容;辅星后两人,一人满脸恐惧,一人满脸陶醉;弼星后两人,一人邪魅至极,一人眼中幽火。每个人都大不相同,各自用尽浑身解数推动三颗星辰。

    有人坐于一辆辇车之上又有九条天龙拉动,金漆宝座,神色淡漠,如同驱赶佣兵。

江湖梦 第十七章:思君

    之后洲船以全速行驶了小半个月,在此期间高木又拿了两袋青色小钱,并给张缘一师徒换了一个上好的房间,偶尔也会来向张道灵请教,多是些罗盘上的注意事项还有就是占星术了。时光飞快,洲船到岸了。

    张缘一还没享受够住上等房的待遇,就只能十分不舍地下了船。下船时张缘一看到高木远远地站在船上目送他们,张缘一做了一个道门稽首,高木微微一笑,抱拳回礼。

    高木小声说道:“书生教了一个道士徒弟,有意思。”

    又转头看向下船的人群,露出欣慰的笑容,每次行船结束他都会站在船上看长龙一般的客人安全下船,雷打不动,只有这时他才会觉得自己的一路的劳累都随风飘散。

    ——

    下船之后师徒俩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吃了一碗面就又开始赶路了。那家的牛肉面是真的好吃啊,不仅面劲道刚刚好,而且牛肉也多得出奇,要不是一想到师傅手头紧,又赶时间,他就点个三四碗吃个痛快。

    一路上张缘一都在把玩着那几颗青色小钱,小钱青色透光,放在身上沁凉沁凉的,舒服极了。特别是太阳光照在小钱上,还会发出温润的青色光晕好看极了。张缘一爱不释手。

    张道灵突然问道:“你知道着青色小钱?”

    张缘一把钱往天上抛,又落下接住,回答道:“不知道啊,就是觉得好看,摸起来舒服。”

    张道灵开口道:“那我和你讲讲,这小钱的来历。”

    张缘一继续抛掷小钱,他想想这钱应该是玉佩之类的装饰品,要不就是比普通钱币稍微珍贵一点的通行货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道灵自顾自说道:“凡人有凡人的钱币,修道者有修道者的钱币,两者互不相同。修道者的钱币分为青霄币、碧霄币和紫霄币。紫霄币最贵再是碧霄币最后是青霄币,都是一比一百的汇率。”

    张缘一点了点头大致他猜到了,这枚青色小钱大概就是青霄币了,又把青色小钱抛掷上天。

    “一颗青霄币值黄金百两。”

    扑通一声,张缘一跌了个大跟头,青色小钱砸在他后脑滚落在地。张缘一赶紧爬起来找那枚小钱,终于在一个草堆旁看到了那枚小钱。他捡起小钱哈了一口气又用袖子擦干净上面的泥土,直到上面再没有一丝污垢才停下来。最后才是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把上面的灰尘拍干净。

    他转过头去问张道灵,满脸痴笑:“师傅真的假的?”

    张道灵看着张缘一那副傻样笑了笑,反问道:“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张缘一把把钱按在脸上,凉丝丝,只觉得更舒服了。又想到刚才的那碗牛肉面,心里一狠,心想下次一定要把整个店的牛肉都加进去。又想到光有牛肉还不行必须还要有大厨才行,就想着把店长都买回去,就专门给师傅和他做饭。再给师傅找个貌美姑娘当老婆,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打着光棍像什么样子啊。又看了看师傅高大的体格,不行得两个!张缘一越想越没边,嘴上痴笑更夸张了,就差口水留下来了。

    “哎呦!”

    张道灵一个板栗敲了下去,瞬间安分下来。

    龙湾岛位于无尽海域的南域,岛屿幅员辽阔覆压几万里,比上一个玄陵一郡也不逞多让。除了比北方陵兰岛略微小一点,其他岛屿没有一个能够比及。

    因为岛内中心方圆三百里内,有上千封闭大湾,许多湾内鱼群喜欢成群结队,从上往下看水中倒影就如同蛟龙游走,故名为龙湾岛。龙湾岛有四绝:奇松、云海、温泉、怪石。有三瀑:人字瀑、百丈瀑、九龙瀑。又有两条纵贯南

    北的溪流:桃花溪、翡翠谷。都是风景名胜。历朝历代文人墨客莫不以龙湾岛为揽胜绝地,若是跑到文人圈里说没去过龙湾岛那绝对要被众人嘲笑,哪个去过的文人不写几篇游记都妄为文人遑论去过龙湾。

    风流不见大龙湾,寂寞人间五百年!

    但是哪怕如此龙湾岛依旧是一个无主之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占领过它,也不属于任何一个辖区归管,龙湾就是龙湾仅此而已。

    龙湾中心三百里内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也有不听劝的但是最后都进去再也没出来过。三百里外不许任何军队设兵,但平民百姓可以自由来往甚至搭屋建房,唯一要求不许结帮结派,不许私斗,往往不遵守规矩基本下场都不会太好。要不就是一夜消失,要不就是众叛亲离,被赶出龙湾岛。

    张道灵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往龙湾岛最深处,也就是龙湾禁地。

    他们俩一路走着所见之人越来越少,龙湾的沿岸是人流量最多的,一方面所有的洲船都会在这里集聚下船,另一方面龙湾的沿岸风景秀丽,海风吹拂,沙滩温暖,最适合游玩了。

    一条海岸绵延数千里,一眼望不到边,而商旅饭店客栈就沿着这条海岸鳞次栉比的分布,风格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一条火红大鱼模样的房舍,入口即是那鱼嘴,房舍大的出奇,有小半个山丘那么大,一到晚上灯火通明整条鱼都在发光,火光闪烁,颜色变幻好不壮观!还有的是一只玄龟的房舍,玄龟底层是酒楼,专注于招待食客,上面驼了一栋高楼,高楼直冲云霄,看得人心惊胆战!张缘一最喜欢的还是一栋青莲荷花建筑,这建筑不同于寻常建筑建在陆地上而是伫立于海域内,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海上艳丽的花,集众多日月星辰于一身,每一瓣荷叶荷花都在水中倒影,影影幢幢,波光潋滟,如同一个世外仙境,而且青色的荷花上又刻有无数金色条纹,显得整个建筑更加金碧辉煌,熠熠生辉。但其实这还是张缘一离得太远的原因,若是走近看,他才会知道这些金色条纹不过是一条条刻意打造的走廊,走廊按照佛家八宝金身罗汉和八部天龙广力的样式构建,而整个建筑的大小不言而喻,万丈高大致如此了。更有甚者在这莲花的底部有一根通往海底的走廊,看上去就像是莲花的根茎,走廊透明无暇专门用来一赏海底风光的。不过这些都是凡人不可触及的,在这里住上一宿,结算的都是碧霄币甚者紫霄币起步。当然张缘一没有说他喜欢这朵莲花的原因是因为它散发出来的颜色和青霄币很像。

    张缘一十分好奇问道:“师傅,为什么在苍梧郡没有看到过这种建筑,甚至城内都没有见到过?”

    张道灵低头走路也不去看沿途风景,回答道:“这地方是个无法之地,没有人会管的,但是陆地上就不一样了,是要受到地方衙门官府的限制的。如果是到处这种建筑,不仅仅占地过大,而且难于管理,官府会很头疼的。所以只有些大宗门可以以大手法在陆上造这种建筑,不过都不是商用的都是用来修行所用,还有一点没有几个地方百姓能养活这种庞然大物,人口不够,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不够。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四海八荒的修道者、富贾商、皇亲国戚......都来这里游玩,个个手上钱财都不缺的。”

    张缘一点点头,又有新的问题出来了,“那不是说这里不能拉帮结派吗,靠个人怎么可能造得出这些建筑?”

    张道灵一笑,“有些修道者还真可以做到,但是这里大部分还是外部大势力建造的,说小岛内不许拉帮结派,所以他们就走了些偏门,在外面就把东西准备好,几十条洲船停在岛外,轮流换人来建造,有乾坤袋又会法术这种事情干干还是很轻松的,就是麻烦了一点。所以在这里造的建筑那是一种耀武扬威或者说是门派实力的展现。”

    张道灵又指了指那朵海上青莲,说道:“那个就是我们

    乘坐的渡船,青花宗的建筑。”

    张缘一目瞪口呆,看了看那那朵莲花,心中震撼不已,又暗自决定下次见到高木一定要打好关系。

    张道灵看到张缘一的表现摇摇头,这就被吓到了?那恐怕是没有去往龙湾岛东边,那边才是真的神仙打架啊!中土大唐和北燕都在东岸停岸最多,两国又是出了名的有钱,大宗门、大富商、大贵族比比皆是,谁都不服谁,就开始互相比拼,看谁砸钱多!造出一堆光是好看却不赚钱的亭台楼阁,每天损失的钱财都是上千紫霄币,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啊,就算是青花宗去了也就是垫底而已。光是玄天宗的天庭十二宫,普通人一晚上睡一间房一辈子都睡不完。

    张道灵思绪收回,带着张缘一加快了速度,还是赶路要紧啊!

    张道灵在前面带路,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一条桃花溪的支流,名字非常有意思叫缘木河,缘木求鱼,河内还真有许多肥鳜鱼,还有几条小银鱼。看着这些鱼张缘一就想起了小妖许一凡,还有顾奶奶。他和师傅出来已经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小镇如今怎么样了。

    ——

    珠宝镇,许一凡每天都会偷偷在烛水河中段看向小镇南巷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因为小镇进出口在南巷,烛水河却是东西走向,而且来往人还多,她只能顶着一个大荷叶在水底偷偷看。其实普通人的肉眼是根本看不到她的,但是难保会有几个修道者经过,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躲在水里来的安全。至于张缘一为什么能看到她,她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再说如果不是张缘一看得到自己又怎么会和自己相遇呢?想到这里许一凡眯眼月牙儿轻抿嘴,笑了。

    小镇集市,有一个菜摊位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自从张缘一走后没多久顾奶奶就再也没有出来卖过菜了,原本的菜摊也一直空着无人问津。

    这天晚上,明月高悬,月光清冷。

    许一凡独自一人坐在以前和张缘一经常坐的大石板上,手里拿着两个小木人,正是张缘一为她刻的木人和她抢过来的张缘一的木人。

    许一凡拿起“许一凡”,又把“张缘一”方正,一头撞了上去,“张缘一”倒地不起,“哼!张缘一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还不赶紧求饶!”

    说着又另一只手拿起“张缘一”,不断摇晃手,“张缘一”就像磕头,声音粗厚略微可怜地说道:“女侠饶命!女侠武功盖世,在下这点微末道行确实惹人耻笑,在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女侠饶我一命!”

    “许一凡”侧过身,说道:“真的啊?”

    “张缘一”不断“磕头”,说道:“真的!真的!只要女侠饶我一命,什么都行!”

    “许一凡”故作神秘,转过身来,说道:“那本姑娘就委屈一下,以身相许吧。”

    “张缘一”呆若木鸡!

    许一凡拿着“许一凡”哈哈大笑!

    许一凡突然放下来两个小木人,双手撑着石板,眼神忧伤,抬眼看着天上的大圆月,叹了一口气,“张缘一啊张缘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又拿起“张缘一”,手指拨弄它的鼻子,“你知道吗?”

    小木人张缘一,手里拎着菜篮子,目光呆滞,嘴上一直保持一个麻木的笑容,沉默无声。

    “算了,料你也不知道。”许一凡把小木人全部收入手中,喊了一声:“走喽!”

    一个跃起如鲤鱼跃龙门,在月光下掀起一片波光粼粼的水珠,遁入水中。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江湖梦 第十八章:我知道

    龙湾岛是真的大啊,光是为了赶路,张道灵师徒就在岛上走了近十天,一路上风餐露宿,斩荆棘斫榛莽,好不艰辛。为此张缘一抱怨不已,明明师傅功力高强,却偏偏不用,尽是让他来做这个苦力工。要是光光出出力还好,重点是这岛上蚊虫多得出奇,防不胜防,而且个个跟没见过人没喝过血一样,巴掌都落在头上了还不逃走。张缘一没过多久大包小包遍布全身看着就像一个包子,吓人得很。可能是连张道灵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了张缘一一个药瓶,涂在身上果然没有蚊虫来了,而且那些包也很快消下去了。

    两人又走了两天,走到了山脚。山峰高耸入云,峰顶常年积雪,寒冷至极,从山脚到山顶如同经历一年四季,先是春天的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再是夏天的草木葱郁、茂盛苍茏;然后是秋天的落叶萧瑟、树影婆娑;最后是冬天的碧树银花、飞雪连天。

    张缘一抬眼看了看山顶,哀怨地说道:“师傅,我们不会要爬这座山吧?”

    张道灵似笑非笑,点了点头。

    张缘一哀嚎不已,“你干脆累死我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又没说要你爬上去。”张道灵抓住张缘一的肩膀,声音提高,“抓好了啊,要起飞了。”

    说完化作一道白虹,直入云霄!

    等到张道灵到达山顶,把张缘一放下,张缘一直接一个腿软,瘫倒在地,牙齿打颤,嘴里颤颤说道:“师师师傅...下下次你要飞的时候...先先先提醒我...我我我好有个心里准备。”

    张道灵目视前方也不看张缘一,眼神平静说道:“我们到了。”

    张缘一缓缓站起来,双脚还在打摆子,顺着张道灵的目光看去。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天池,茫茫无际,天池被冰层封死,积雪在这些冰层上积蓄极深,有半人高,风一吹大雪飞舞,天地间一片片白茫茫,真萧瑟!有些雪少的地方,依稀可见有纹理复杂,好看的冰块裸露,如同雪原上的岛屿,怪石嶙峋,突兀挺拔,又如同一把把拔地而起的利剑,刺破天穹,异常壮丽!

    龙湾岛三百里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五十里内任何人都进入不了,内有一湖其名为“四海龙湾”!

    张道灵心念一动,张缘一看到远处有一粒小小的如米粒般的影子出现,在天池上划着小船缓缓而来。等到船越来越近,张缘一才看清船上的情况,那是一艘普通的小木船,上面只有一个身穿雪白长袍,长发披散的俊美男子,那人躺在船上,脸上带一抹浅浅的笑意,双手在船外晃荡好似划水却是在划雪而行,神奇的是船划过雪面却留不出一丝痕迹。

    逍遥!张缘一此时内心突然窜出这么一个词。

    那人一边晃荡双手,一边唱着歌谣,歌声悠扬婉转,回荡在天地之间,使人听了陶醉。

    等到到了岸边,靠近张道灵,这才缓缓从船上站起身,说道:“道长来此,所谓何事啊?”

    他是第一个见着了张道灵的儒生打扮却叫道长的。

    张道灵走先前去,回答道:“观奇松、观云海、观温泉、观怪石。”

    那人笑笑,“莫不是笑我?龙湾四绝可不再这山上啊。”

    张道灵微微一笑,“是我愚昧,那观雪可好?”

    白衣男子袖手一挥,漫天飞雪全部化雨,冰面上的雪也化开成水,只是依旧没有化开冰面,而是在冰面上流淌自称一湖,四海龙湾一冰之隔,竟是两个天地!再不见飞雪,再不见雪原,唯有化不开的冰面,冰面上下的雪水、湖水!

    白衣男子说道:“何来观雪一说?”

    张道灵恍然大悟眯着眼睛说道:“那不如看看湖底青龙如何?”

    白衣男子突然眼神空洞,说道:“先生可真会说笑,世上哪有龙?”

    这次居然改口以先生称呼,又自己走回了船上,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一丝感情。刚一踏船,整个人开始溃散,如同飞雪转瞬消散天地间。

    天上开始集聚大片大片的深厚乌云,又有雷声阵阵从云层中传出沉闷的轰鸣。闪电击碎一片苍穹,转眼又复合。紧接着一声尖锐的雷声,如同万马齐喑,又如万军对垒,就像是雷公左手执锲,右手执锤;电母两手执镜。锤击锲,镜相照。又仿佛天庭神将手持巨剑,用力一挥,落下一道劈天开地的剑气。一道大如擎天之柱的闪电击在了湖中央的冰面上,却没有将冰面击碎,只是留下一道巨大的惨白痕迹。

    正当张缘一被这奇怪的景象所震撼时,又有一道尖锐却伴有沉闷的声音从湖内传出。是湖面经过雷击开始破碎,一道道裂缝如同蛛网密密麻麻地开始沿着四周蔓延开来,伴有声响。但是影影约约张缘一仿佛看到这破碎的冰面下有一双黑色的深邃大眼在注视着他,就像凝视深渊,张缘一感到有些不适,但是眼睛却离不开与之对视,仿佛这双眼睛会将人拉入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

    “吼!”一声龙吟之下,一条几乎与湖口等大的青龙从湖底破开冰面,掀起万丈湖水,直入云霄快如奔雷。

    张道灵不知不觉从张缘一身边消失,又突然出现在青龙的头上,与之对比就如同一只蚂蚁爬到了一个大象头上,张道灵一跺脚,“下去!”

    “吼

    !”青龙哀嚎一声,从天空中坠落,整个身子快速扭动,痛苦至极。

    等到快要坠入湖中时,才停下势头,整个青龙就悬停在湖面两三丈的地方。

    张道灵如今悬在青龙面前,眼神冷漠地看着青龙,那青龙吐露人言,有些愤怒开口道:“袁熙那个老匹夫呢?”

    张缘一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跟了师傅之后,这些个牛鬼蛇神就跟不要钱一样蹭蹭蹭地往外窜,今天一只山大的老虎,明天一个女妖,后天再去一个奇怪的世界,现在别说一条会说话的大青龙了,就是一块石头突然蹦出来说要和他认亲戚,他都觉得可以一信。

    张道灵悬在半空中开口道:“我是张道灵,袁熙等下会出现,但是你看不到。”

    青龙一听“张道灵”三个字,瞳孔一缩,青色的瞳孔一竖如同猫眼。

    青龙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既然这青龙已经知道自己来历,张道灵也不和他磨磨唧唧,开口道:“我要你做我徒儿的一件本命物。”

    那青龙看了一眼岸边的张缘一,发现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且连修行一途都没有踏入,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怒吼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好歹也是四方神兽之一。”

    张道灵对于它的震怒完全不当一回事,说道:“最多两百年,你就自由了,而且我保证你不仅恢复自由而且可以到达九重天,到时候你只要别作恶多端,没人会来管你。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一句,现在可没有神兽这一说法,你们都是戴罪之身。”

    青龙稍微平静下来,张道灵后面一句直接当做没听见,他的意思它明白了,让它以两百年的岁月辅助这个年轻人,换他从八重天升到九重天,还有恢复自由身。确实交易的筹码挺诱人的。两百年对于它们这种存在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瞬间的事罢了,辅助一个小毛孩就当是睡了一觉。但是代价是这两百年自己离不开这年轻人身体,而且如果年轻人死了他也就死了。

    这些都能忍,哪有什么没有风险的买卖,有一点它不明白,何来九重天之说。恢复自由它信,这个不用成本但是九重天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吗?它修行万载也不过是八重天,可见难度之大。但是转念一想,它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猜想,张道灵的意思是这个年轻人在两百年内至少也踏入九重天。要知道本命物一事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事,前期可能是本命物辅佐主人,但是后期等到主人功力上来了,就是主人反哺它们了。活物本命物是升境,死物就是品阶拔高。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这也要有反哺的能力啊,总不能说一个一重天让一个八重天破境吧。太荒唐了!所以只有可能是这个年轻人破境飞快,两百年内至少到达九重天才行。

    青龙嗤笑,眼神不屑,“就凭他?你觉得我会信吗?”

    张道灵取出那把清梦,手指抹过剑身,眼神冰冷,诡异一笑,语气亲和道:“不凭他,凭我。”

    青龙心惊胆战,惊慌地说道:“张道灵你可别乱来啊,冷静冷静!”

    张道灵挑起一剑,湖面被劈成两半声势巨大,转眼又重新聚拢仍有无数波浪翻滚,他不急不缓说道:“所以你的选择呢?”

    青龙哪里还犹豫,再犹豫小命都要没了,赶忙喊道:“我同意!我同意!你赶紧把剑收起来,别吓着其他人!”

    世人可能不知道张道灵的威名但是他们这些老古董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不轻易动手,一动手就是血染半边天的人,谁敢招惹。要知道它们四个除了它是被袁熙那个老匹夫抓住的,其他三个可都是张道灵一手降服的。不过袁熙那个老匹夫也不是一个善茬,抓它跟抓蚯蚓一样,玩似的。好歹也是四方兽之一,受万人敬仰,耻辱啊。

    张道灵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清梦。青龙如释重负。张道灵又心念一动,张缘一转眼来到张道灵身边。

    张缘一悬在半空中,兴奋不已说道:“我会飞了!我会飞了!”

    张道灵笑了笑说道:“缘一,运转《五炁朝元》,师傅给你抓一只宠物。”

    青龙也不在意,心想,这可是你说的,等下这傻小鬼承担不住,爆体而亡可不管我的事。

    青龙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柱瞬间直入张缘一的体内,只是刹那功夫张缘一就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此时整个四海龙湾,山色变幻,原本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的山顶,白雪开始融化,汇成一股股河流从山顶一泻而下,穿过云海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瀑布极其壮观,大水碾过山体,携带大量枯树残枝,泥沙俱下、毁天灭地,所过之处全部毁去,仿佛末世。集聚了上万年的冰雪,突然融化怎么能不变成洪流,远处看去就像是海水倒悬,俯冲而下,淹没人间。

    龙湾岛外围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惊慌不已,不少修道者都御剑而起,看定形势准备逃命。

    有一青衫书生踏虚而立,眼神忧虑,有一道士大袍鼓动,手持拂尘,悬于半空,还有一位稚童模样的小沙弥,手拿念珠,一声佛唱。三人皆不需外物立于天地之间,说明三人至少都是六重天腾云境。

    书生率先开口,“去看看?”

    道士摇摇头说:“师门说不要轻举妄动。”

    小沙弥念珠一转说道:“我们只要控制住方圆三百里外就够了。只要这洪水越过三百里外我们就出手。”

    其余两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山顶之上,张道灵已经站在岸边,湖中央的张缘一此时蜷曲在一起,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包裹住,眼睛闭合,没有动静。冰块悬于半空中,发出阵阵寒气,又有青色的光辉从中散发出来,蓊蓊郁郁。整个冰块就像是一块大宝玉,美丽极了。

    “你倒是有意思,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一位白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张道灵身边。

    这白衣男子刚才那位摆舟男子不仅穿着一模一样,而且长相也一模一样。

    张道灵没有转头,说道:“袁熙好久不见。”

    白衣男子点点头说道:“确实有好些年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有章适如今呢?”

    张道灵看着冰块里的张缘一,说道:“都挺好,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好长一段岁月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眼神温柔仿佛在怀念这些年的光阴,说道:“确实难得啊,这日子眼见着好起来了。”

    他又顺着张道灵的视线看向张缘一说道:“怎么你决定了?这可是玩命啊。”

    张道灵依旧看着张缘一,说道:“也无所谓,活了够久了,是他先下的战书,我也就陪他玩玩而已。”

    白衣男子噗嗤一声,笑道:“你这玩玩,真有意思,一玩就玩出命了,也就你俩可以做得到。”

    张道灵突然蹲了下来,掬起一捧湖水,赞叹道:“可以啊!这些年没有白费功夫,这湖水分量够沉啊。这一手得有五百斤重吧。”

    白衣男子不当回事,说道:“你可别寒蝉我了,比不上你清梦里的海水,我也就随便玩玩而已。”

    张道灵把水撒回湖里,说道:“那我就帮你在聚一聚水运。”

    说着张道灵五指一抓,灵气飞转,原本奔向山下的汹涌洪水竟然开始倒流,倒退速度极快,转眼就全部聚拢到他手上。所有的水聚拢成一个水球,晶莹剔透。

    岛上的人见到洪水竟然退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三位凌空的男子也都互视一眼退了回去。又有那不服管教的人仗着自己一点修为,就想要借此机会去那三百里内一看究竟,只是转瞬间还没到三百里内就被击落而下,倒地不起生死未卜。

    张道灵将手里水球往水里一扔,整个四海龙湾湖水凭空上涨两丈高。

    白衣男子白了他一眼,说道:“得了吧,还不是我山上的东西,搞来搞去物归原主罢了。”

    他们几个中就属张道灵最会琢磨这些把戏,什么都喜欢涉及,最气的是还什么都学得很快,什么都学得很好。所以几个人最烦的就是张道灵请教问题,他这哪里是请教问题啊,分明是偷师啊!不过大体来说还是各有各的擅长的,比如那个洛木头杀人最擅长,于老头专门搞些奇门遁甲,周山长喜欢玩弄大千世界,秦家两兄弟一个剑术最高,一个拳头最硬,不过最近有个老家伙要走了,估计还有人要补上来,比如说那把燃花剑的主人邵若光,不知道和姓秦的谁剑术更高些?再加上张道灵上了飞鱼峰,那就是一下子空出两个空位,章适应该会补上一个,至于另一个爱谁谁,自个抢去吧,反正跟他没有关系。

    又看了看张缘一说道:“这条青龙,还有这一山的寒气可都给你夺了去了,你打算怎么补偿啊?”

    张道灵从兜里取出一枚普通铜币,扔给白衣男子,说道:“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一枚。”

    白衣男子接过铜钱,确实是普通铜钱没错,他刚想说些什么又想想算了,把钱收入袖中,说道:“这条青龙算是它们几个中最蠢的,也是最废物的一个了。”

    张道灵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其他几个都是九重天境界了,只有这青龙还在八重天打转,也是够拖拖拉拉的了,而且就刚才张道灵那样逼迫,以南方那个小娘们早就干脆来个玉石俱焚、宁死不屈了。不过玉石俱焚对她也并不现实,顶多在他手里多转悠两圈,当年是个小麻雀如今依旧是。

    白衣男子突然说道:“你这弟子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收过一个弟子啊。”

    张道灵说道:“还可以吧,他送过来的,也不算我找的。”

    白衣男子耸耸肩,说道:“你俩心都挺大的,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张道灵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张缘一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来了一句,“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飞升去了。”

    张道灵一挑眉,意料之中,平静说道:“一路顺风。”

    白衣男子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拿了我这么多东西,就说这么不咸不淡一句。”

    张道灵也不在意,不去管裤子上那个脚印。他们几个中就属他最不留恋人间了,所以飞升一事在他身上最正常。

    白衣男子突然抬头看了看天上,眼神忧虑说道:“张道灵,这天下要大乱了啊!”

    张道灵也抬头看了看天上,面色难得的有些怅然,缓缓说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江湖梦 第十九章:赌博是个坏东西

    袁熙摇摇头,说道:“不去想这些,对了,你养的那条鱼还有那轮玉盘子怎么样了?”

    张道灵低下了头,说道:“差不多吧,凑合着送送人还是可以的。”

    那就是很好了,袁熙心想也对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像他随便搞个湖来玩玩,张道灵虽然样样精通但是最擅长的还是要数这养物一术,且不说那四只小畜生,就说那那只金乌那只玉蝉,哪个不是受他相助过的啊,所以他们几个私底下都叫他御花匠,可不就是这么个原因吗。

    袁熙手里凭空出现一个棋盘,放在地上,席地而坐,又示意张道灵也坐下,说道:“坐,你这徒儿还要好久才能结束的了,咱俩先玩两把,自从小梦走了,好久没人陪我下棋了。”

    张道灵也不客气坐了下来,捏起黑子先下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袁熙就被杀得片甲不留,次次将棋反转投降。

    “不玩了,不玩了!真没劲!小梦还会让让我,你这家伙完全下狠手啊!”袁熙又把棋子投入棋罐中,有些恼怒。

    张道灵无奈耸耸肩,实在是和章适小镇子里习惯了,一时间没停下手。

    袁熙又拿出几个骰子,几把铜钱,说道:“咱们玩两把这个。事先说好都不许用法力,公平公正。”

    袁熙心想,下棋下不过你,这赌运气一事我可没输过。

    袁熙把骰子抛上天空,几个骰子在天上翻转快速,让人看不真切。落下之时又用骰盅一把罩住,如鱼入海,乒乒乓乓,动作行云流水,手法娴熟。

    袁熙笑容灿烂,眼睛看着张道灵说道:“猜大小!”

    张道灵无奈摇摇头,这家伙还是这样,贪玩,笑着说道:“小!”

    袁熙把骰盅掀开,“六五四,大!我赢了!”

    “拿钱拿钱!”

    “刚才不是给了一枚铜钱了啊。”

    “那个不算,这是我自己赢来的”

    “再玩两把,再玩两把。”

    “没钱了,怎么玩。”

    “我借给你,你先欠着。”

    “真的不玩了,玩不起了,裤衩子都没了。”

    “你那个玉佩,新鲜玩意啊。”

    “饶了我吧!”

    ......

    明明是些凡人的玩意,两人却玩得不亦乐乎,一个穷追猛打一个丢盔卸甲。袁熙擅长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的气运向来是他们这里最好的,莫名其妙破境,莫名其妙得宝,在他身上莫名其妙的事太多,多到让他们都恨不得两拳把他撂倒,好好聊聊。但是心思最单纯的人也是他,没有坏心思,没有忧虑,活得最逍遥,活得最有味。大家私底下都将他当小弟保护起来,特别是小梦,若是袁熙受了欺负,总是第一个提剑上门“服务”,先让对面睡个上千年再说。当然啦,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欺负得了他,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活得久了点的老东西罢了。

    两人就这么玩了三天,期间袁熙不断变换玩意,反正只要是跟运气相关的东西全部玩了个遍。叶子牌、推牌九、马吊牌、骨牌......数不胜数,几天下来张道灵输得腰上的玉佩,头上的玉簪子,连那身青衫都给输光了,换上了一件最次等的粗布麻衣。

    “噗擦噗擦”有一丝轻微的声音从湖中央传来。

    张道灵猛地一个起身,衣袖顺带着把牌纸掀翻在地,一时间刚才的牌全部混杂在一起。袁

    熙正高兴地看着张道灵头上的那条白色发带,想着又可以添一物了,刚要发牌见胜负。就被张道灵把牌都打乱了,直接愤怒地瞪着张道灵说道:“张道灵,你!”

    张道灵眼神飘忽,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刚才实在是徒儿那里有动静,望徒心切嘛。”

    后又捶*顿足,气愤道:“都怪我徒儿找了这么一个好师傅,一心只想着徒儿,完全忘记了还有一场赌局还没有结束!”

    说着还不忘偷偷瞄了几眼袁熙。袁熙恢复神色,嘴角一咧,说道:“算了算了,反正我赢得够多了。好师傅还是看看你那徒儿吧。”

    张道灵缓了一口气,抬眼望向湖中央。湖中央包裹张缘一的那块巨大冰块,有一道道裂缝蔓延开来,隐约可见的有青色的光晕从那些裂缝中渗透出来,一时间光晕闪烁,映照湖中湖水波光潋滟,又有气浪一般从冰块向四周散开,带动周围空间都开始起波澜,底下的湖水更是直接旋起一个大漩涡,七彩斑斓。

    袁熙收拾起地面的玩物,看着张道灵说道:“这小家伙可以容下青龙的力量不难以想象,毕竟是那家伙的杰作,但是可以就此破几境呢?普通人四五境总没问题吧,算他不一般,破个三境如何。”

    张道灵笑而不语说道:“你猜!”

    裂缝越来越密,突然一声惊雷,冰块炸裂,声势之大炸得湖水震荡,翻过不停,张缘一缓缓睁开眼,眼中有青色的光芒激射而出又缓缓恢复平静。

    袁熙看到哭笑不得,“你倒是找了个好徒弟,一条青龙都给成了,居然一境都不破,这么搞下去,以后破境比登天还难啊。”

    张道灵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透明琉璃小球,小球内有大量游龙游走,正是这些年张缘一练功所炼化又被他偷偷取走的灵气。张道灵把小球轻轻一扔,小球如同利剑飞向张缘一,直中脑门。但是又转眼从眉心处钻进张缘一体内。

    张缘一眼中光芒万丈,整个人从蜷曲的样子下缓缓站直,头发披散飞舞,黑色的头发一会儿转青色一会儿又恢复黑色,显得妖艳至极。他突然右手虚握,一把透明青色长剑从手上出现,虚空而立,又是仰天横扫一剑,一道剑气拔地而起,扫碎万里层云。睥睨天下,恍若神人!

    破境,一重天!

    袁熙站在下面看着那一件还是赞叹道:“这一剑威武!有我当年那气势了。”

    张道灵嘴角一撇,不屑一笑。

    袁熙就当没看见说道:“牛还是你俩牛啊!一个八重天神兽当本命物,居然只破一境。”

    又看了看张缘一手中的长剑,说道:“一重天就可以使出四重天的炼气手段,也是不把境界当回事了,大手笔啊,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做到的。”

    张道灵心念一起,张缘一从湖中央瞬间来到身旁。刚才张缘一悬在半空中可不是连六重天的能力都有了,只不过是青龙的一点余力罢了,再在湖上呆着只会落下去摔个落汤鸡。

    张缘一重新回到师傅身边,身上的诸多气象全部消失,长剑也消失无踪。

    张缘一定眼一看,刚想给师傅来个熊抱,就发现师傅头上的玉簪子变成了木簪子,玉佩也不见了,连衣服都变成了乡野村夫的模样,大呼道:“师傅!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土匪打劫了,我知道师傅是怕以大欺小,误伤了别人才一直留手,任人宰割,你别怕徒儿如今学道有成,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这就给你抢回来。”

    说着张缘一手中透明青色长剑再次出现,横剑在前说道:“咱们这就去给你报仇!”

    张道灵一阵无语,一拍额头,

    说道:“没有的事。”

    又指了指袁熙,说道:“要报仇找他去吧,东西全部在他那里。”

    袁熙此时眼中笑意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缘一,心想,这傻小子喝了吧,倒是个活宝啊。

    张缘一看着刚才明明消失的袁熙那双干净的眼睛和那副笑容满面的欠打模样,心想,糟糕是个硬茬!

    张缘一收起了长剑,怒气冲冲,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师傅啊!徒儿对不起你啊,徒儿不孝,练功不勤害得师傅遭人羞辱,徒儿以后一定拼命修行,为师傅找回颜面。”

    说着边哭边走,声音震天响,溜到了张道灵的身后躲了起来。

    袁熙哈哈大笑,捧着腹指着张道灵说道:“御花匠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活宝?光打雷不下雨!要不借我玩两天!”

    张缘一听到赶紧眨巴眼睛,拼命下了两滴雨,引得袁熙笑得更夸张。

    张道灵脸色尴尬,说道:“好了好了,玩够了就停下来吧。”

    又对着袁熙说:“我们在这里再待几天,等到缘一熟悉了境界就离开。”

    “好啊!好啊!”袁熙兴奋地说道。

    “不许赌博!”张道灵赶紧补充道。

    袁熙如丧考批,神色忧郁。

    张道灵又转头看向张缘一认真说道:“你也一样,不许和他赌博!”

    张缘一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他终于知道师傅怎么会变成这副寒酸样了,并且暗中下定决心绝对不碰赌博,赌博是个坏东西啊!

    ——

    接下来几天里袁熙一直找各种机会来找张缘一玩耍,先是拿出一个七色丹炉,丹炉两个把手分别是两个龙头,龙头嘴中吐露紫色浓烟,清香扑鼻,让人闻了神清气爽。袁熙拿着丹炉在张缘一面前晃荡,神秘兮兮地说道,“想不想要?和我玩两把就给你,不赌博。”

    张缘一盘腿而坐运功吐纳,假装听不见。

    袁熙没有放弃,又拿出一个拂尘,拂尘通体金色,上面篆有“道法自然”四字,刚一拿出来就有祥云伴随而出,漂浮在袁熙的身边,袁熙在祥云内若隐若现说道,“这是青城山老头子的金广拂尘,有了这拂尘,不仅可以捆绑住六境以下的所有修道士战力大增,而且还有御气飞行的功能。你看我。”

    祥云一掠而起带动袁熙在四周飞旋,袁熙嘴里一直惊呼不已,“你只要和我玩两把,不管输赢我都送给你。”

    张缘一依旧不为所动,面色平静。

    袁熙收起拂尘,祥云一呼而散,翩然落地。他又从袖中取出一袋钱,张缘一隔着袋子都能看到袋子外面的紫色光晕。

    袁熙将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出来,钱币乒乒乓乓相互碰撞声音美妙极了。每一枚钱币都是外圆内方,通体紫色,颜色至深,浓郁得竟然有些发黑,霞光照耀,光晕阵阵。

    袁熙拿起一枚钱币,说道:“这是紫霄币,是最贵的钱币。”

    说着把这枚送给张缘一,说道:“这枚送给你了。”

    张缘一捡起那枚紫霄币,收入乾坤袋中。

    袁熙见此心中大喜,说道:“陪我玩两把,我这里还有好多好多,只要你赢了成百上千都没有问题!”

    谁料张缘一捡起那枚钱币竟然直接闭目养神起来,还拿了两个塞子堵住了耳朵。

    气得袁熙直跺脚,拂起袖子就走了,拜拜丢了一枚紫霄币,可气可气!

江湖梦 第二十章:谁错了

    这天晚上张缘一一个人跑到湖边坐在岸边凫水,刚一碰到水就感觉奇怪这水也重了吧,他居然要一只手伸进去才能搅动得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这是水运精华。”张道灵不知道何事出现在他身上。

    张缘一停下了搅水动作,抬眼看着张道灵,:“什么是水运精华?”

    张道灵弯下身子,坐在张缘一旁边,说道:“水运精华就是把如同的水提取出里面的水运,在重新由这些水运汇聚成新的河流或者湖泊。”

    张缘一继续问道:“有什么用呢?”

    张道灵说道:“最适合养一些灵物,或者温养器物,还有就是灵气充裕适合修行。”

    张缘一想到那条青龙点了点头,说道:“师傅那条青龙现在在我体内?”

    张道灵点点头。

    张缘一说道:“那我要怎么才能和他说上话,我怕他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把我的身子都搞垮了。”

    张道灵笑了笑:“这个不用担心,等你修为到了自然能够与他交流,而且他也做不到在你体内扰乱。”

    张缘一这才安下心来,又开始低头望向湖内。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张道灵问道,“如果是身世的事,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你想想我知道的一定讲。”

    张缘一一路上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却又不确定能不能得到答案,所以就一直憋在心里了。

    他想了想,提了第一个问题:“师父为什么放过那个女鬼?”

    他是指林静婉。

    张道灵手里出现一粒白色光斑,屈指一弹进入张缘一的眉心,正是那女鬼的过往经历,不一会儿张缘一神色沉默下来,好一阵子才恢复。

    张道灵说道:“其实这样的事,世上多如牛毛。习惯就好。”

    张缘一依旧无法释怀,这怎么释怀啊?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谈什么轻飘飘的释怀。有什么资格释怀。就像当初自己在小镇里听到许一凡谈自己的经历,那副轻飘飘的样子,明明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但是又如何呢?难道不轻不重的安慰几句?可是事情确实是已经发生了啊,他又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是去习惯那未免也太残忍了。所以他才会觉得一个人痛苦时风凉话最不应该说。很多事情经历过和经历着是完全不一样的,同样的也不能经历过更苦的就要去苛责他人,就要认为他人软弱,因为就算是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结果都可能不一样。

    张缘一看着张道灵说道:“如果谁都习惯这种事,那还有谁能帮到他们。这个世道会变成什么样。”

    张道灵没有说话,他确实经历了太多了,也见得太多了。一开始还会哪里有困难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帮忙,到后来就变成碰上了能帮就帮一帮,甚至最后懒得理清这些东西一剑斩了算了,管他什么因果孽障,管他什么业火缠身!凡人真的就是烦人得很,屁大点本事没有就是喜欢玩那些勾心斗角,喜欢恃强凌弱,乱七八糟一大堆。

    张道灵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管不过来的,太多了,最后你会发现这个世道不会因为你改变丝毫,还是那副样子,还是肮脏不堪、不堪入目。”

    张缘一恼怒道:“我不同意!我还是遇到了很多好人啊,我只是遇到一个女鬼一个许一凡,但是我遇到了大勇哥,遇到了师傅,遇到了顾奶奶。还是好人多过坏人的,这个世道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地方的。”

    张道灵有些惊讶,张缘一可是很少有这种表现的,在教导徒弟这方面他确实不如那个周老头子多了啊。

    张道灵说道:“那你来

    告诉师傅应该怎么做,怎么做这个世道才会变好,怎么做才能没有这些冤魂?”

    张缘一一时语塞,脸色气红又发紫,“我会证明的,现在不行就以后,等到时候我会告诉师傅你错了!”

    张道灵笑了笑,“那师傅等着。”

    离两人不远处袁熙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心想,这种徒弟是张道灵教出来的?怎么看怎么像那个老头的弟子啊。

    又想到自己的紫霄币,赶紧捂住心口处,又是一阵心口疼。

    ——

    第二天天一亮,张道灵就要带着张缘一告辞离别了。

    临别前袁熙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张道灵的手挽留道:“再多玩两天啊,这么早回去有什么意思?你看我这里有山有水还有湖的,可比你那个破镇子来得有意思多了。”

    张道灵也不客气,说道:“看你这么不舍得我们,送点什么礼物吧,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袁熙赶紧撒手,跳出几丈之外,远远地挥手告别,说道:“再见了,老朋友,下次常来玩啊。”

    张道灵摇摇头,果然还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挥了挥手,带着张缘一下山了。

    两人逐渐走远,袁熙一直站在山顶上看着他俩,他俩都知道这一别就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不仅仅是天人两隔、生死相别,那么简单。

    他看着师徒二人的身影化为了两颗小小的微粒,长叹一口气,说道:“再见了道灵!”

    转身又走向自己的湖边,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也该准备东西走人喽!”

    ——

    张缘一一路下山,这次张道灵没有带他飞下去,而是慢慢的走下去。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浑身都是劲,使都使不完。没过多久就到了半山腰,张缘一看着山下的风光,此时山下一片葱郁,偶尔还有几棵高大的乔木直入云霄,又有一群大雁从远处掠过,带动天边彩霞。

    他突然兴头一起,对张道灵说道:“师傅,你看我怎么从这里飞下去!”

    说完纵身一跃,先是踩着飞过的大雁,那大雁也是命苦不堪重负地干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往下坠落,张缘一反应极快,又是借着这个力,再次起身,一脚踩在了一株乔木树冠之上,树冠摇晃人也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再次踩着树冠跳到另一棵上。一重天能做到这般地步确实是少见了。

    这时远处有人大声喝道:“少侠好轻功!在下也来与你助助兴!”

    只见那人脚上虚踩两步,就上了乔木树冠,又是几个空中翻旋就追上了张缘一,在张缘一的身旁竟然有要比试一番的感觉。

    张缘一也不介意,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缘一突然停了下来,那人也停了下来,两人皆立于树冠之上,迎风而立,风头正好!

    这时张缘一才看清那人的装扮,那人腰间配有一块金色的玉佩,上面一条螭龙盘踞,一看就价值不菲,手上持有一柄梨花折扇,扇柄上串有一串玛瑙流苏,扇面是那山河流水图,一袭白色大袍,隐隐约约有细微的条纹分布,但是却又看不真切。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却又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想来是一个修养极好的公子哥了。

    张缘一指了指山脚下的那棵最大的乔木说道:“谁先到那里,谁就是赢家。”

    那人把折扇别于腰间,笑容和蔼说道:“好!兄台好雅兴,我答应了。”

    张缘一捏起一片树叶,说道:“树叶落地,我们就开始。”

    说完,放开手,树叶随风而落。树叶缓缓飘落,优哉游哉,如同在水中戏水,一

    会儿被风吹向这边,一会儿被风吹到那边,微风阵阵,又有鹧鸪啼鸣,两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落叶陆地。

    当落叶尖端触及地面时,两人都化为一道飞鸿激射而出。一道青色是张缘一,一道金色是那位公子哥。张缘一气势汹汹给人一股飞龙如天的感觉,每次双脚踏过的地方,脚下都会炸起一道巨大的气浪,树叶被搅碎漫天飞舞。而那公子哥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面色平静,如同蜻蜓点水,又如落叶飘动,每次点到树冠又马上离开,不仔细看竟然看不出这树叶被人踩过,只是一离开树叶就如同利箭直直的射向另一个树冠,身上玉佩与玛瑙流苏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悦耳极了!

    虽然风格各异但是两者的速度旗鼓相当,基本保持在同一水平上。那男子一边脚尖点动树冠,一边侧过头来看着张缘一,微笑地说道:“兄台,如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啊?龙湾岛三百里以内可是常人不能进入的。”

    张缘一此时为了加快速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回复问题,他大气粗喘好不容易快速憋出来一句,“比完了再与你讲!”

    说完又加速前行,把那公子哥甩开一截距离。那公子哥也不在意,笑了笑,也提速跟了上去。

    两人的比试张道灵都看在眼里,在张道灵眼里是一团青色的光球和一柱金色的光柱在快速移动,光球如同闪电,光柱气势汹涌。张道灵自言自语道:“有趣。”

    不只是张道灵还有一个老者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手里拿着一杆拐杖缓缓登山,看着这俩人的比试,老者眯眼看着张缘一,说道:“倒也是个可塑之才,不知道师出何门?”

    比试还没有结束,张缘一一直在加速,就算是那位公子哥也觉得奇怪,明明每次张缘一都表现的使出了全力,但是每次又都能继续加速快若奔雷,就好像一棵参天古树,每到你觉得已经是到达极限了不会再长高了,但是第二年总是会再拔高一筹,给人带来意外。不过还好一切都还在他的把握之中,按照这个势头他还是有希望赢过张缘一的。

    张缘一此时疯狂运转青龙之力,再配合《四象剑法》中青龙一式,灵力源源不断,而且还在堆积气势,这时张缘一才领悟到师傅教给他的《四象剑法》到底有多神奇,不仅仅是剑法,还可以运用到身法中甚至张缘一有感觉只要他想,这剑法还可以用到其他各个领域,简直是一法囊括所有。

    张缘一又是脚尖一点,向着另一个地方而去。但是另一个家伙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总是很快就又跟上来,再怎么甩都甩不开,烦人得很。

    此时离终点只有两棵树的距离,该是一决胜负了。那公子哥笑笑说道:“那这位兄台在下先行一步了。咱们终点见!”

    只见那家伙脚尖在树叶上停留了两秒,又踢起无数树叶,这些树叶稀稀拉拉地在空中飞旋,远远看去就像铺出了一条天路,那人大喝一声,“梯云纵!”

    整个人踩着这些树叶一步一步,极其快速,所过之处尽是残影,不过转瞬消散,转眼就要到了终点。

    “朱雀!”

    正当那人一位胜券在握时,一道恐怖如斯的青色波涛席卷而过竟然比他早了半步到达终点,正是张缘一。

    原来一直以来张缘一都在以朱雀蓄势,直到最后一刻才爆发出来。但是一边全速奔袭一边蓄势代价也是有的,张缘一一个双腿乏力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那公子哥此时也是有些累了,想要救却没有来得及,大喊一声:“老郑!”

    “得令,少爷!”

    那老郑就是刚才那个登山的老者,只见他几个跨步竟是从几里之外瞬间来到这棵树跟前,一把抓住张缘一,又一个安稳落地,不起一丝粉尘。是个绝顶江湖高手!

江湖梦 第二十一章:牛肉面(求收藏)

    等到张缘一站稳稍稍恢复了一下意识,张道灵也来到了这里。不明所以的老郑如临大敌,把两个小辈拉到后面。张缘一知道这个老者起误会了,赶紧跑过去介绍道:“这个是我师傅。”

    张道灵抬手抱拳,“在下张道灵。”

    那老者这才缓和了神色,也抱拳说道:“在下郑拓!”

    老者心想,能够在我面前不动声色地出现可不是一般人啊,至少也得是一个精通藏匿一道的七重天炼气士。

    那公子哥也出来打圆场,折扇轻摇说道:“我叫朱治文,大家相逢即是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缘一此时还是有些身体不适,张道灵手指在他背后一点,一道灵气灌入,好多了。

    他站定说道:“在下张缘一,与师傅一起来这地方历练来了。”

    介绍自己一并把刚才的问题也回答了,师傅带来的。

    朱治文赞叹道:“张兄身法,好生了得,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缘一挠挠头说道:“都是师傅教得好,不是我的功劳。”

    朱治文笑笑说道:“名师出高徒,果然如此。”

    朱治文又开口问道:“两位这是?”

    张道灵走先前去说道:“下山去。”

    朱治文略表遗憾说道:“唉!此刻我和老郑要上山,不顺路啊,若是顺路的话又可以好好聊聊了。”

    老郑看了看天色,虽说是早上但是太阳爬地极快,他说道:“少爷,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朱治文折扇一收说道:“那在下就此告别了,有缘再见。”

    说完还将手中的折扇递给张缘一,说道:“小小薄礼,装饰物而已,赠与兄台刚好合适。”

    张缘一也不客气,但是转眼一想,自己身上好像没有可以回赠的东西,后来情急之下竟然取出一颗轩辕果来,这果子张缘一当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吃也不能吃光是晚上发光好看而已。他把果子递给朱治文,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送玉佩送扇子都是些大雅之物,只有自己送了一个果子这算哪跟哪啊,丢死人了,“也只是一个装饰物,兄台莫要嫌弃。”

    朱治文大方一笑,欣然接受了。

    两人就此告别。

    等到走远了,张缘一才向张道灵抱怨道:“师傅你看你都不给我点好东西,害得我都没有东西送得出手,尴尬死了。”

    张道灵一听愣了一下,又无奈地笑道:“一个轩辕果要好几个紫霄币呢,我还以为你真的这么大方呢,败家子。”

    张缘一呆若木鸡!

    ——

    一路山朱治文都在把玩着轩辕果,这颗散发七色光芒的果子确实看着不一般啊。他转过头向老郑问道:“你知道这果子的来历吗?”

    老郑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轩辕果吧,一颗要好几个紫霄币,价值连城,重点是有价无市,属于炼丹的绝佳材料。”

    朱治文想起刚才张缘一的尴尬表情,顿时觉得好笑,说道:“原来是我贻笑大方了”

    又暗中下定决心下次换他送个价值连城的东西来。

    老郑一边登山一边问道:“少爷为什么刚才使用梯云纵?”

    朱治文回答道:“我看他境界低就没有认真,也不想被人认为耀武扬威。就随便用了一个江湖把戏。”

    言下之意朱治文刚才并没有用尽全力。

    朱治文想起刚才张缘一的奇怪身法说道:“你看得出他的根底吗?”

    老郑摇摇头说道:“江湖卧

    虎藏龙,看不出来,但确实是一门上乘身法,越到后面威力越显著。”

    朱治文点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很快登至山顶,此时的山顶已经没有了寒冰,没有了湖水,只有一个幽深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窟娄,仿佛将整座山都凿穿掏空了。

    朱治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转过去对着老郑说道:“老郑,咱俩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跟我们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老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副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瞧见。

    朱治文对着那个大窟窿喊道:“袁熙前辈,我是朱治文啊,前来求见有要事相托。”

    巨大的窟娄里传出袁熙的声音,如同大喇叭,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回去告诉你家那老头子,你家与我那点香火情不够我出山。”

    朱治文仍然坚持,面色难看说道:“可是前辈不愿意出山我很难办啊。”

    袁熙沉默了一会,说道:“那这样吧,剩余的香火情我给你做个了断,你下山去找寻一对师徒,但是只能和徒弟拉近关系,至于师傅就不要自讨没趣了。”

    时间流逝,朱治文一直等着下文,但是许久却不见反应,问道:“然后呢?”

    袁熙回答道:“没有然后了,香火情用完了。你走吧。”

    朱治文惊愕不已,剩余的香火情好歹也够送一件天材地宝了,现在就换了这一句没有谱的话。坑爹啊!

    但是他转念一想,一对师徒,他刚才不就碰到了一对吗,朱治文赶紧叫上老郑说道:“老郑快带我下山,最快的速度,快!”

    老郑听到抓起朱治文的袖口说道:“公子可要抓稳了啊!”

    一个纵身一跃,如一道天外陨石,狠狠的砸向山下,声势惊人!

    ——

    张缘一和师傅走得很快,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他迫不及待要去尝尝那碗牛肉面,现在张缘一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仅身上有好几袋青霄币而且还有一枚紫霄币,再加上大量的轩辕果,可谓是财大气粗,走起路来都感觉硬气了很多。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吃个痛快,牛肉加满,碗要最大的那种,还要加上辣酱,先前害怕糟蹋了牛肉面不敢试那玩意这次不一样,就算自己不习惯,那就再换一碗呗。

    越想到这里,他的步伐就越快,堪比神速。张道灵在后面一阵无语,上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想到吃的到是一点都不累了啊。

    一出山,张缘一也不管周围什么吆喝声,一心只有一个目的,直奔面馆!

    这次他选择了二楼一个绝佳的靠窗的位置,而不是一楼那些个犄角旮瘩的地方,他大喊一声,中气十足,声音遍布整个面馆,“老板!把店里的牛肉面都给我来一份,记住牛肉要双份的!哦不!两份!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辣。”

    周围的人都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顿时觉得更加神气了,抬了抬胸,眼神高傲!

    大傻子!那些人心想。

    但是老板不这么想啊,老板高兴坏了,赶紧招呼起来,“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来!”

    然后又跑到后厨去招呼那些伙计,厉声道:“都麻利点,把所有的牛肉面都来两份,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辣,牛肉都要双倍的!”

    店内伙计那叫一个哀嚎遍野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平白无故增加他们的工作量。只能一边干活一边抱怨。加辣的时候故意放特别多的辣椒,眼神凶恶,嘴上咒骂道,“吃不死你个大傻冒!”

    等到一碗碗牛肉面上来,一张桌子都放不下,无奈之下就又拼了一张桌子,这才将所有牛肉面放下来,一时间香气扑鼻,琳琅满目。

    张缘一看着这些牛肉面口水直流,眼

    冒精光,恨不得马上动筷子全部吃光。

    张道灵看着张缘一的样子摇摇头说道:“快点吃等下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点这么多,又吃不完,浪费啊!”

    张缘一先给师傅留了几碗,把筷子递过去,豪气云天说道:“师傅吃!别跟徒儿客气,就当是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张道灵接过筷子,也是无语了,就自己埋首吃起来。

    张缘一先是把不加辣椒的面全部品尝了一遍,挑了一个最喜欢的放在一遍,后来就去挑选放了辣椒的,当他吃下去的第一口,整个人就跳起来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脸色震惊不已,后来又是大汗淋漓,开始手舞足蹈,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道灵一惊还以为这孩子被辣坏了,赶紧递过去一杯水,谁知道知道张缘一来了一句,“太爽啦!”

    之后就是下筷如飞,嘴上大气粗喘但是吃面的动作从不停止。

    张道灵第一次感觉眼前这人不是张缘一吧,小镇从来没有吃辣的习惯,张道灵也从来没有教过张缘一吃过辣,但是张缘一就像无师自通,竟然吃辣本领如此高强,周围的客人也看傻了,谁不知道这家牛肉面馆的辣椒那是出了名的折磨人啊,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吃的。

    张缘一哪里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只管自己吃面,大汗淋漓。最后尤觉不过瘾,就站在凳子上蹲下来吃,完全没有了样子,还是张道灵严厉的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收敛了一点。不过还是狼吞虎咽,一副饿佬像。

    等到把这些放了辣椒的面全部吃完,他才满意的打了一个回味无穷的饱嗝,饱嗝绵长愣是过了好久才打完,空气中都是他的嗝味难闻的很。

    张道灵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是把张缘一惯坏了,越来越没有样子了,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教导教导张缘一。

    虽然辣的吃完了,但是还有好多不放辣椒的牛肉面还没有动过筷子呢,张缘一摸着鼓起来的大肚子,眼神尴尬地看着张道灵,嘿嘿一笑说道:“师傅你看这怎么办?”

    张道灵也不理他,三下两下吃完了面就要离开。

    张缘一看着面,心里一狠,“拼了!不就是几碗面麻,我吃!”

    说着就把所有的牛肉硬塞到嘴里,实在是牛肉吃的太多了,最后吃起来就像是在嚼蜡一样,无滋无味的,经过这么一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牛肉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等到张缘一吃完,最后直接累趴在了,桌子上,气喘吁吁,浑身乏力地说道:“老板结账。”

    那老板害怕张缘一逃账早就在远处等待很久了,现在听到赶紧跑过去,脸上的横肉一蹦一蹦油腻得很。老板拿出一个算盘,说道:“一碗牛肉面二十文,这里一共二十碗,客官要付我四百文。”

    张缘一从兜里取出一枚青霄币说道:“给我找一下。”

    老板看到青霄币,脸色一沉说道:“客官开玩笑了,修行者有修行者的规矩,但是在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你这钱这里用不了。”

    龙湾岛也分地方的,修道者的地方繁华通用货币是青霄币之类的,但是在普通人的地方,通用货币确实一种特殊铜钱,和普通的铜钱不一样有自己的标志。在铜钱的背面有龙湾两个字。

    张缘一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规矩,上次吃面还是师傅付的钱他又没看到。顿时觉得完蛋了。不露声色

    张缘一尽量不露声色说道:“那就不能把这钱换一换吗?”

    老板脸色难看,转身向后面的人悄悄说了几句话,后面的人听到后下了楼。

    不一会儿所有客栈的伙计都上了楼,气势汹汹地看着张缘一,手里又是擀面棍,又是菜刀,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哪里都有哪里的规矩,谁也不能改变。

江湖梦 第二十二章:可笑(求收藏)

    张道灵早已经下了楼,完全不知道楼上正在发生的种种。此时他正蹲在一个铺子边上把玩着一个白色小瓶子。

    铺子的主人正在与他介绍着小瓶子,一把唾沫一把星子,“这位兄台好眼光啊,这定窑瓶是我无意间所得到的,若不是家中急需用钱,我也不会拿出来卖的。你看着色泽,看着表面,实在是定窑中上品啊。”

    张道灵还在看着这个白色小瓶底部篆有“釉出夺山色”,就在这时有一个青年从一间客栈的二楼纵身一跃,大鹏展翅一般,衣袂飘玦,缓缓落地好不潇洒,只是后面鸡飞蛋打,无数人撕扯着喉咙,大声的怒骂,“打死这个吃霸王餐的!”“抓住这个老赖!”

    又有一大伙人从一楼冲出来去抓那青年,青年见此大喊不妙,撒腿狂奔,一时间整个街道开始沸腾,陷入混乱。

    张道灵转过头一看,一拍额头,“哎呦我的天啊,怎么走到哪哪出事啊!”

    那青年就是付不起钱的张缘一,刚才一伙人就要动手,情急之下张缘一只好跳窗逃走,张缘一看到前面的张道灵心里一喜,大声喊道:“师傅救我!”

    后面的人一听还有帮凶,也跟着喊道:“两个都不要放过,都抓起来!”

    这一条街的人虽然非亲非故但是好歹也是一条街上的,平时也没少互相帮衬,不然早就让那些个修道人把地方占了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啊,这条街为什么存在靠的不就是这些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吗。

    那铺子主人一把抓住张道灵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兄台要不再留一会,等事情结束了再决定买不买?”

    张道灵没有办法耸耸肩,还是等张缘一过来吧。张缘一手脚也是快得惊人眨眼功夫就甩开后面那群人一大截,赶紧躲在张道灵的背后。

    为首一人首先追了上来,指着张道灵说道:“你徒弟吃霸王餐,你怎么说!”

    张道灵正要掏钱,这是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我来帮他付了!”

    众人看过去正是那个与张缘一有一面之缘的朱治文,此时朱治文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金色元宝,远远的抛掷出去,说道:“够不够?”

    那人接住元宝看了看底部的“龙湾”二字点了点头,抱拳对着朱治文说道:“少侠好义气,看在少侠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

    说着带着一伙人回去了,张缘一这才从师傅的背后

    走出来,看着那伙离开的人说道:“得亏你们逃得快,否自别怪小爷我‘大开杀戒’,哼!”

    张道灵一个板栗敲下去,怒斥道:“你再胡闹,看看下次谁来救你?”

    张缘一捂着脑袋,一阵吃疼,哀嚎道:“师傅,我知道错了。”

    朱治文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把折扇,这次确实一把十分普通的扇子,他上前说道:“诶,缘一年纪还小嘛,小孩子闹出一点事也正常,下次注意就好了。”

    张缘一一听,不乐意了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快有师傅高了!”

    朱治文笑笑也不在意,抱拳说道:“张兄,张前辈,好久不见。”

    张道灵也回礼道:“多谢朱兄出手相救,好久不见。”

    一众人明明早上才见过。

    朱治文看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说道:“一天遇到两次咱们的缘分不可谓不深,两位如果不介意到在下府上玩玩如何?”

    张缘一一听来了兴趣说道:“好啊好啊!”

    结果被张道灵一个瞪眼赶紧缩了回去。

    朱治文见此情况赶紧出来说话,“不打紧的,随便玩两天,正好带张兄逛一逛周围,熟悉一下环境。”

    张道灵也不好拒绝,答应了下来。

    一众人跟着朱治文走出了街巷,竟然又是直往最繁华的修道者居住的地方而去。

    直到到了一座极为恢弘的府邸前停了下来,这座府邸金色的瓦片,朱红的房梁,门外还有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嘴里含了两颗琉璃宝珠,散发着绚烂的光芒,大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用金色的楷书写着“奉天宣德”四个大字,两旁的门联上左边写有“每对清山绿水会心处,一丘一壑,总自天恩浩荡”右边写有“常从霁月光风悦目时,一草一木,莫非帝德高深。”

    气派得很!

    张缘一看着这府邸,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唉,还是和朱兄打好关系吧,以后需要仰仗的地方还有好多啊。

    进了府邸,又是另一番景象,有几根蟠龙高柱,头顶是金色琉璃藻井,房间鳞次栉比,还有一个巨大的后花园,各类花栽种其中,花园内单独分隔出一个高大阁楼,俯瞰整个府邸,阁楼四个角立有四个小兽栩栩如生,又有诸多佣人来来往往。一时间张缘一看得眼花缭乱。

    张缘一赶紧一把抓住朱

    治文的袖子,眼神真挚地说:“朱兄,咱们做朋友吧!”

    朱治文大方一笑:“都是身外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朱治文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老郑给他们安排一个房间,大家先休息一会,我们晚上再出去看看吧。”

    老郑带着师徒二人来到一个小阁楼,老郑就自行离去了。

    张缘一一进房看到那个两人大的床,高高一跃就跳到床上,心满意足地说道:“终于让我睡到这种大床了!太舒服了!”

    张道灵无奈说道:“瞧你那出息,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张缘一嬉皮笑脸地说道:“嘿嘿,即时行乐嘛。”

    张缘一这些天确实是累了点,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再是为了吸收青龙之力消耗了好几天时间,刚才又经历这么一遭,现在精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张道灵看着熟睡中的张缘一脸色有些低沉。这孩子确实是在他身边后待得太过安逸了,反而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很多事情不动脑子一样欠缺很多考虑。看来以后不能这么惯着他了。但是他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也罢,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还是让他能有几天安逸就安逸一下吧,免得以后想想全是苦日子。

    张道灵又走出门,抬头看了看花园内的阁楼,阁楼高及百尺确实是有那俯瞰全府的气势,此时朱治文正和老郑待在阁楼之上,看着遥远的远方。

    “少爷,为什么挑了这一所府邸来招待客人啊,有些寒碜了。”老郑说道。

    “老郑,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一个大道上莫名其妙就被硌了一脚,说不出理由就是让人不舒服。”朱治文答非所问,又双手扶栏眺望远方,眼神深沉如海。他又低头看了看下面,刚好看到张道灵抬头往上看,两人对视一眼,眼光穿越空气,从上到下,却让朱治文有种张道灵和他位置互换,张道灵俯视他的感觉,两人分别抱拳示意,就撤去了眼光。

    “老郑,我今天晚上想赌一把!”朱治文突然带着一丝坚定说道,摆摆手示意老郑上前。

    朱治文在老郑耳边细声交代了几句,老郑就下了楼。

    只留下一个朱治文在阁楼上目光深邃,如同一只饿虎,“缘一老兄可不要怪我啊!”

    张道灵在下面摆弄了一下衣袖,轻声说道:“幼稚小儿,可笑可笑!”

江湖梦 第二十三章:不懂音律才悲伤(求收藏)

    等到张缘一醒来天色已经黑了,外面灯光渐次亮起,开始有了别样的热闹。夜晚时分的龙湾岛最是热闹非凡,比起苍梧城的满街小贩扯嗓叫卖,这里却是以灯火通明、人潮如流为主。朱治文头戴一顶黑色豹皮帽,身穿一袭绯色虎首麒麟篆文锦袍,腰间配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龟锦囊,那样光彩照人,引得街上不少妙龄少女回头偷偷瞧看。张缘一也换了一件衣裳,再不是以道袍示人,换了一件雪梅白色长袍配合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也别有一番朝气。老郑依旧如故粗布麻衣,还是一眼看出主仆之意。张道灵则是简约为主,不着一件配饰,光光一件黑色长衫,就连头发都是随意披散,但是又不会给人邋遢之感,只觉得仙气十足,超然出世。

    走过许多地方,众人都没有停留,朱治文在前面带路,看来早就有所打算了。朱治文在这大街之上看来是小有名气,不断有人向他招呼,朱治文也都一一颔首示意,礼数尽到。四人在一幢高楼面前停下,这楼灯火通明、火红的灯光照耀一片天空,又有无数绯红丝带罗裙挂在房檐之上,清风吹拂不断飘摇,美颜极了,显得旖旎万分。

    “咱们到了!”朱治文指了指上面的牌匾,“就是这里‘翠云楼’!”

    “咳咳!”张缘一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吐出来,面色尴尬道,“朱兄这?这是青楼吧。”

    “正是!”朱治文却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自顾自的走上前去了。

    那楼下老鸨老远就看到有一清朗俊美的公子走上前,眼里登时就笑开了一朵牡丹花,忙忙地迎上去,甩动着手里的那块香气扑鼻的帕子,扭动着腰肢,带着极其夸张的谄媚语气道:“怪道今儿我的左眼皮老跳呢!原来是朱公子来了呢!朱公子赶紧里面请,今儿是听曲呢还是设宴啊?”

    说着这老鸨又捏起绣有牡丹的小帕假意擦拭眼角本就没有的眼泪,幽怨地道:“朱公子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了,楼里的姑娘的想你的紧呢!”

    一听这话在旁边的张缘一脸色更加怪异了,心道:“这朱兄还是个老常客啊,完蛋了进了贼窝了!”

    这些反应朱治文全都看在眼里却假装没有看见,而是继续与老鸨攀谈:“孙妈!您就别和我耍这些贫嘴了,还是老样子画眉姑娘的琵琶,雪茹姑娘的七弦琴

    ,再来几个招牌小菜,今个我带了朋友来,可别让我难堪!”

    孙妈一个挑眉白了一眼,“什么话啊!我这里会出什么茬子,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朱治文招招手说道:“张前辈,张兄我们进去吧。”

    张缘一哪里肯啊,这些东西在那本《百工图》他都是有看过的,知道这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来这种地方他成什么人了啊?

    朱治文看他难看的样子,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说道:“走吧,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翠云楼虽然是青楼,但是也得分是谁来啊!”

    张缘一还是不乐意,他忙转头看向张道灵,眼神里尽是不情愿,张道灵微微点头,“缘一你就进去看看吧,我看那朱公子也不是一个登徒子,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不对了,张缘一听师傅的口气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没错,师傅就不进去了,师傅想去见几个老朋友。记得别玩太晚啊!”张道灵转身就走,完全不给张缘一拒绝的机会,步伐飞快转眼就走进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就这样张缘一极不情愿地被拉进了青楼,而老郑碍于身份也没有进楼,只是自己在附近找了一间小茶馆喝起了茶来。

    没过多久外面炸起一声惊雷,大雨如期而至,倾盆大雨坠入青石板上,霎时起了许多细小的泡沫儿。秋风萧瑟,带着几许近冬的寒意,吹拂红色罗裙飘飘更显几分清冷。

    张缘一很快随着朱治文上了楼,

    老鸨将他们带到一间雅室之内,这雅室也无门只是几串朱红珠子便做了那门帘,再一看二楼四周尽是如此的房间,只有那余音袅袅,悠悠传出,显然是施了法了,隔音极好。

    “两位稍等,画眉和雪茹姑娘都在梳妆打扮,稍等片刻吧。”老鸨屈身说道,便在朱治文的示意下退下了。

    刚刚坐下便有小厮前来奉茶,又有几人端上几碟小菜,无非是些花生米,瓜子之类的小食。

    没过多久,果见一个头戴画眉停雪簪子、身穿樱头红梅花襦裙的女子怀抱琵琶半遮面迆逦而来。面容清秀到不似寻常青楼女子那般浓妆艳抹,别有一番倾城脱俗之韵。又有一少女紧

    随其后,雪白的束腿宋裤,配合青色头纱,英姿飒爽的同时又给人妩媚的神秘感,却是不带一物,径自走向雅室前头,原是那里早就立有一把七弦琴,只是张缘一没有在意罢了。

    “公子今个想听什么曲儿?”那抱琴女子率先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倒也与这一身装扮契合。

    张缘一对于音律一事一窍不通,倒是想说什么也不想听,只想快点熬过去,省的惹是生非。他话没说出口,就听到朱治文朗声道:“那就先画眉姑娘来一曲《春江花月夜》吧,正好为我这兄弟一路奔波接风洗尘。”

    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姑娘道:“雪茹姑娘先委屈一下伴奏一二,到时候自有你的表演。”

    那女子低眉颔首,倒也不介意。

    画眉姑娘手指微微一动,眼神微微一低,续续弹来。

    刚开始没有什么出奇的,琵琶缓缓而来如同泉水叮咚,击打崖岸,之后速度骤然加快厚重如隔窗闷雷,急切如雨打芭蕉,又陡然一转,舒缓如绵绵细雨,悠扬如牧童婉笛。再是一连串的大雨拍地,水拍云崖,浓稠的气息弥漫雅室,激烈如金戈铁马,委婉如新房细语。

    后面的茹雪姑娘偶尔拨弦微许,浅唱几句,却又极有分寸的把握火候,全然没有抢占风头大的感觉,恰到好处。

    残殇酒凉,彼时西厢,玉屏风上雕鸳鸯,坐对铜镜贴花黄,薄唇点绛,影斜云纱窗,“梧桐叶上已三更。”反手琵琶语,弦月满西楼,绒雪沾衣袖。魂醉依旧,江畔枯柳,摇落繁华几时休?欲寄离愁,半身等谁回眸?

    琵琶声虽美,但是奈何张缘一实在是个不懂音律的白痴,看着朱治文闭目欣赏自己却在摇晃酒杯,看着那一圈圈漩涡,偶尔看看窗外的磅礴大雨,滴打着飘动的红布,想着好多好多的事,不由自足地站起身来,恰好此时琵琶渐渐声低,如耳畔有清风微佛,小女子低语软糯绵绵,不知不觉竟有一抹泪痕划过眼角,张缘一慌忙用手擦去。

    说什么不懂音律,重要吗?只要有了心事还管你不懂音律?

    一曲罢了,韵味重重,久久不能平复。

    朱治文说得对这翠云楼确实非同寻常。

江湖梦 第二十四章:可否赏个脸(求收藏)

    这是真正的大菜上来了,又有几壶小酒微热配上。张缘一也恢复了神色,恢复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端上来的有一盘鹅肝,一叠清炒鲍鱼,一只驼峰,一碗银鳞,还有一碗鲥鱼汤,菜不多但都是大雅之物,待客之意尽足。都是张缘一只在书上看到过却从未亲眼目睹的稀有食材。光是鲥鱼《本草纲目》对其注称:“初夏时有,余月即无,故名鲥,鲥鱼形秀而扁,微似舫而长,白色如银,肉中多细刺如毛,大者不过三尺 ,腹下有三角硬磷,,其脂在鳞甲中,自甚惜之”。就言明了鲥鱼的珍贵。“鲥甘平 ,补虚劳”,鲥鱼素誉为颍川水中珍品,古为纳贡之物,为珍稀名贵鱼类,曾与广陵江鲤鱼、太湖银鱼、北境鲈鱼并称为“四大名鱼”。而这驼峰配银鳞“紫驼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盘行素鳞。”那又是曾今的大唐玄宗皇帝与宠妃的日常饮食食材可见规格之高。

    “来来来,张兄别客气,吃菜吃菜!”朱治文示意,又看了看后面的雪茹姑娘微微点头。两位姑娘不动声色地换了座次,这次画眉伴奏,雪茹主奏。

    一架紫檀香古琴,雪茹姑娘缓缓抚来,《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本就是一首气势雄伟的琴曲,哪怕是经过雪茹姑娘的手依旧不减丝毫的气势,反到有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意,别样的英气,别样的不羁。云层万里,天际长空,最后那一声尾音拖得极长,余音久久盘桓于室内,正如同纷纷大漠中那经久不竭的鸿雁的哀鸣一般。

    朱治文依旧闭目侧听,眉眼间偶尔上下跳动如同山风入巷,帘卷窗帷。

    音是好音,但是张缘一光顾着吃完全冷落了那抚琴的姑娘,也就是伴着这恢弘的琴音,把这饭局做战场,拿着筷子“攻城拔寨”呢!好不威风!

    那雪茹姑娘也是看着张缘一饶有节奏地下筷如飞,觉得有趣,又自作主张弹上一曲《广陵散》。

    这样一来张缘一可就吃不先去了,转头用口型问道:“这雪茹弹得是什么啊?”

    此时朱治文刚好睁开眼,回道:“正是传说中的广陵散。”

    “这个我知道,是那名士嵇康所做。”张缘一难得知道一样东西,总算是不至于光顾着吃菜了,“但是不是说这曲子在嵇康死后就失传了吗,今个怎地说是《广陵散》呢?”

    朱治文羽扇轻摇,说道:“真正的《广陵散》只有嵇康弹得出味道,但是曲谱却是流传了下来,没有那种临死之意,所谓《广陵散》也终究少了些许韵味在里面啊。”

    他又看看外面的天色,眼色深沉,时机差不多了。

    “朱兄小心!”

    突然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转瞬间飞至朱治文的面前直取朱治文

    的性命,是一把匕首,就在匕首即将刺入朱治文眉心时,张缘一眼疾手快桃木剑一把斩下匕首,匕首力道极重哪怕被张缘一击中但也还是在朱治文的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划痕,顿时鲜血如同一块红布覆盖上朱治文的面目。

    张缘一没有停留,直接脚尖一点跃起刺剑在前,就要拿下那凶手。

    雪茹姑娘宋裤一提,单手撑地,飞起一腿就将刺剑踢飞,又将头纱一把取下,如同抛沙向张缘一抛去,张缘一挥舞手中木剑,甩出一道剑花,头纱应声破碎,在黑夜中撕扯出尖锐的声音,飘散一地。又是桌子被掀起,张缘一都用见劈碎,但是此时雪茹姑娘却早已翻窗逃出了翠云楼,只留下一个纤弱的背影在大雨中快速奔袭。

    张缘一见此正要追击,朱治文赶忙叫住张缘一说道:“张兄别追了,这家伙我迟早可以抓住的。”

    张缘一听此,又想到先关心朱治文的伤势要紧,气愤地一甩手,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楼下一听这动静,顿时所有人都惊慌起来,一时间混乱不堪,只有翠云楼的孙妈妈赶紧带着一伙人上楼,前来查看情况。

    楼上算是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纱布,打翻的梨花木大圆桌,破碎的盘子碟子,还有散落一地的山珍和缓缓流淌海味,廊柱钉着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在烛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画眉姑娘瘫坐在地,眼神惊恐显然吓得不轻,烛火摇晃映照在朱治文的脸上,将半边的血渍照得更加鲜艳,朱治文此时眼神幽邃,静静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水,不自觉地摩挲这杯沿,几缕头发飞舞,沉静之下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黑夜里异常恐怖。

    哪怕此时翠云楼乱成一团,但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肃杀之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哎呦!是哪个该死的家伙伤了我家朱公子,活腻了不成!”孙妈妈赶紧拿着手帕上前要给朱治文处理伤口,但是被朱治文一把拍开手,眼神威视,再不敢造次。

    “刘十三!你人呢,死哪去了?”孙妈妈扯开嗓子大声喊道,“花钱雇你,你没有一点用啊!”

    人群中挤出一个壮硕的男子,高大威武,双手用粗布绑有绷带,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人走上前说道:“孙娘有什么吩咐?”

    孙妈妈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完全不顾形象了,嘶吼道:“还不快给我去把那杀千刀的逆贼给我抓回来。”

    刘十三一把跳出窗户,气势汹汹,步步生风!

    “是那雪茹,小心暗器!”张缘一大声疾呼道。

    这时朱治文的脸上出现一道道青紫色的暗纹,仔细看去竟然是脸部的细小血丝,一直蔓延而上。

    “匕首上有毒!”张缘一看到这个情况赶紧上前查看情况,仔细查看了一番,刚想拿药出来,朱治文稍稍一运功,一团黑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来,转瞬间脸色恢复如常。

    众人见此如释重负,张缘一这才把门口用东西封住,又回到朱治文身边说道:“雪茹姑娘没有回来之前,大家伙就先在屋子内等着,谁都不许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张缘一是怀疑这里面还有帮凶?孙妈妈挥舞手中丝巾话语绵柔地说道:“这位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啊,该不会怀疑我这翠云楼是个贼窝不成。”

    张缘一身体前倾,本来就高大的身子给人更重的压迫之感,凝视着孙妈妈,意味深远地说道:“正是!”

    又转头看向瘫倒在地上的画眉,眯着眼如同审视犯人。

    这孙妈妈倒也不怕张缘一闹事,走过去先是扶起目光呆滞惊恐不已的画眉姑娘,后把画眉护在身后,拍了拍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妈妈在这里,别怕!”

    “朱公子,既然凶手是雪茹没错,那就不要在为难一个小女子了!”孙妈妈看向朱治文眼中有些微微恼怒,这翠云楼是她一手经营出来的,现在遭遇如此横祸只能自己认栽,就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可不能再闹出事端来,不然这楼馆名声臭了,以后怎么经营啊。

    朱治文依旧不置一词,看了看张缘一。

    张缘一此时正在玩弄画眉姑娘的琵琶,手指在一根根琴弦上拨弄,缓缓划过又轻轻挑起,拨出一声悠悠的弦音,回荡在室内久久不愿停复。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吹动窗户吱喳摇晃,有些许雨滴洒落一地。张缘一走过去关上窗户,说道:“画眉姑娘琵琶手法当真一流啊!就是不知道古琴又如何?”

    “咱家画眉琴棋书画养养精通,是我们翠云楼的头牌,古琴自然不在话下!”孙妈妈有些不乐意了,也不知道这年轻人要说些什么,问这作甚,“公子不会这个关头还想着听曲吧?”

    “你别说还真是没有听到完整的《广陵散》有些遗憾呢!”张缘一单手揉面,面色忧郁,又眼色明亮突然说道,“不如再为我们众人演奏一曲?”

    孙妈妈一把将手中丝巾往地上一扔,怒喝道道:“大胆!公子好生放肆,这种时候还想着调戏我家姑娘,莫不是以为龙湾岛没有衙门官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看你穿得衣冠楚楚的,本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看来竟是个衣冠禽兽,我呸!”

    张缘一置若罔闻,提起琵琶就往画眉这边走来,文质彬彬说道:“不知可否赏个脸?”

    画眉好像恢复了些许神色,微微抬头,看着那个如同君王般俯瞰她的张缘一,面色笑容和善,她语气温柔,缓缓说道:“公子要听自然是可以的!”

江湖梦 第二十五章:晚上多休息(求收藏)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再不似倾盆大雨激起水泡,反倒是细雨绵绵、秋风微寒,偶尔几声似有似无的闷雷,天色里有些稠闷。

    “公子要听自然是可以的。”画眉将琵琶接过却是将之放于一旁,指了指古琴说道:“但是《广陵散》乃是琴曲可不是琵琶能弹奏的。”

    “不不不,我今儿就是要听琵琶弹琴曲。”张缘一语气温和,背过身去,看着墙上的烛影,语气突然加重,阴森至极,“就像你刚才帮助雪茹姑娘打掩护一样!”

    此时一道惊雷劈碎天空,照亮天际,映照着画眉惨白的脸,画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是很快一闪而过,她楚楚可怜说道:“公子说什么呢?小女子委实听不明白!”

    “不明白是吧,那我就说得明白点。”张缘一也不再拐弯抹角,快速说道,“我和朱兄一直在看着两位姑娘弹曲,在我们注视之下我想任何人稍有动作都会被我们察觉,你们没有机会动手,所以你们乘着我和朱兄闲聊移开视线之隙,抓住时机痛下杀手。”

    “至于我为什么怀疑你,那是因为雪茹姑娘下手之时琴声没有停,你们很聪明知道琴声一停我俩肯定会心生疑惑再次转头看姑娘演奏,所以很巧妙地以琵琶声代替琴声以此来为雪茹姑娘作掩护。”

    这时张缘一转过身来注视着画眉的眼睛,缓缓说道:“我说得对吗,画眉姑娘?”

    画眉轻咬樱桃嘴唇说道:“这些不过是你的一己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可言,也可能是你听错了呢?”

    “哦?”张缘一轻轻点头,微微一笑,耸耸肩,“既然如此,那我就拿出一点证据呗。”

    他走到廊柱前把上面的匕首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慢悠悠地走向画眉,突然挥舞匕首向画眉,画眉一个害怕惊呼起来,一旁的孙妈妈赶紧大声喝道:“你敢!”

    那匕首却只是在画眉面前轻轻滑过,近在咫尺,却又把握得极好,顺势向下,却是为了拿起地上的琵琶,“别紧张,我又不是坏人!”

    孙妈妈火冒三丈,愤愤不满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今日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早就觉得这琵琶音色不对了。”张缘一完全不理会孙妈妈的怒火,拿着匕首敲击琵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张缘一手指摸过琵琶,一点点在琵琶后面撬动这什么,眉眼突然一挑,琵琶后面突然被打开一道口子,匕首往里面一放,“你看,刚刚好!”

    众人震惊不已,画眉瘫倒在地,终于无话可说。

    “打刚才进来时,雪茹姑娘就是穿着简单的,

    身上根本放不下任何物件,乾坤袋什么的,也根本不可能,唯有你画眉姑娘抱着一琵琶进来,所以匕首只能藏在这琵琶之中,至于什么时候匕首交到雪茹姑娘手中,我想就在刚才你们主次位互换之时吧。”

    张缘一一一道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画眉,画眉此时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泪水滑过脸颊,弄花了他的妆容,原本一个俏皮娘子,如今再不复姿容。

    此时窗户被人破开,来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那尸体嘴角一抹艳红显然是鲜血无疑了,身上打湿一片,衣物紧紧贴住身体,将本就曼妙的身子衬托的更加迷人,两条颀长的**,一条潮湿的宋裤也难掩性感之意,可惜终究是个死人了,再美丽的美人躯体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任何价值。

    “姐姐!”画眉一把扑过去,抱住雪茹的身体,失声痛苦!

    又有人从窗外窜进来,正是刘十三。刘十三此时浑身潮湿,但是仍然有清晰可见从身上蒸腾而上,不一会就干了,“我抓到她后,她就服毒自尽了,毒在嘴里,一咬即死。”

    张缘一一听马上用手掐住画眉的下巴,但是还是晚了,画眉还是咬破了口中的药丸,服毒下去。

    此时画眉目光死死盯着朱治文,狠辣得像一条毒蛇,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家老小全部死于你家的铁骑之下,只有我和姐姐在佣人的尸体下面活了下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以慰我一家人的在天之灵。”

    朱治文目光冷淡,显得有些疲倦了,却没有说一句话。

    “爹娘!孩儿无能,不能手刃仇家,只能下来陪你们了!”说完吐血身亡。一时间雅室之内全是画眉的鲜血,血染一面墙,狼藉一片。

    张缘一看得有点反胃,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扶住额头,闭上眼睛缓缓精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朱治文走过来递给他一块金丝手帕,他赶忙握住口鼻才不至于过分难受。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特别是刚才说话最多的孙妈妈,现在眼神恍惚根本不敢直视朱治文。别人可能不知道朱治文,但是她在龙湾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让朱治文生气了,别说是翠云楼开不下去了,他们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奢望。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壮了壮胆走向前去,一脚踢开画眉的尸体,又使了个眼色给刘十三,刘十三会意抬着两具尸体就往外走,“哎呦,朱公子这件事是我的纰漏,你尽管责罚我,这两个贱婢你放心我一定调查清楚,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我这小楼。”

    朱治文此时依旧不看孙妈妈,只是目光直视前方,看着外面的飘飘细雨,若有所思。不

    过一会儿又转过头来,脸上开始浮现笑容,“怎么会呢孙妈妈,只是两条人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有事,怎么会怪罪你呢,没有必要,我下次还来做客。”

    说完就带着张缘一往外走,孙妈妈如释重负,又大声喊道:“小翠啊!快去送送朱公子!”

    一个容貌姿色都远胜其他姑娘的女子从楼上下来,相送两人。翠云楼之所以叫翠云楼有一个传统就是一楼有两个花魁,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被选出来的女子都要改名,一个叫小翠一个叫小云,一个妩媚一个高洁,此时正是花魁之一小翠前来。

    到了大门口,小翠扭动着那水蛇一样纤细的腰杆,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委屈地抓住朱治文的手臂,撅起小嘴说道:“朱公子,下次再来玩啊,可别总想着什么听曲看戏了,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尝尝鲜了。”

    这小翠倒也胆大,不仅语出惊人而且还在朱治文的手臂上掐了一下,要是平常普通的世家公子恐怕早就把持不住,就要抱着小翠去**一番了。

    朱治文反手搭在小翠的白皙手背上,手指缓缓摩挲着如同她白玉一般的手臂,笑容邪魅地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下次可要麻烦小翠姑娘为我领进入门了。”

    小翠也是被挑拨得满面腮红,单手扶鬓,小手捏拳就要轻轻向朱治文的胸口砸去,却是被朱治文一把抓住,更加害羞,满面红光,“讨厌!朱公子真是平时看不出来,人倒是挺坏的!”

    “我坏不坏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朱治文手上微微用力,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倒是小翠姑娘常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不然可是禁不住我几下啊!”

    “翠云楼女子向来是不能出去的,公子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翠也是女中豪杰,眼神毫不回避直勾勾地与朱治文对视,还时不时地眨巴眼睛轻咬嘴唇,简直是性感尤物!

    “那那些个胭脂水粉,家伙物什,不是你们自己去挑选的吗?”张缘一在旁边听着他们打情骂俏的一阵鸡皮疙瘩,听到这句话急切地问道

    “这位公子说笑了。”那小翠打量了一眼张缘一心想这又是哪里来的乡巴佬连这都不知道,如果都是自己采购那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乘机逃走呢,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向来都是孙妈妈给我们采购胭脂水粉的,至于大件物什有刘十三帮忙打理。”

    那个魁梧大汉,张缘一还是记得的,朱治文放开小翠的手,“今个天气也不早了,小翠姑娘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可别太累了!”

    说道“晚上”二字时朱治文故意加重了语气,小翠又抛了个眉眼害羞地扭着腰回去了。

江湖梦 第二十六章:一梦长生(求收藏)

    夜色已深,雨总算是停了,月亮开始从云层之后窜出头来,在雨后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道明亮的水坑。

    “朱兄,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张缘一用仅有朱治文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嘘!”朱治文把手指放在唇前,“咱们先回家,到家了再说。”

    张缘一会意,不再说一句话。

    ——

    龙湾岛虽然明面上没有人管理,但是在这背后有三方势力得到允许共同维系着龙湾岛的正常运作,分别是青城山、潮湖书院、枯叶寺。这三家躲在背后寻常人根本不会知晓这个存在,而且平常情况不会干涉岛内任何事情,任由岛内各方势力发展,只要不违反规定就可以了。

    张道灵与张缘一分开后就径自来到一个空旷的平地,看四下无人轻轻一跺,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再次画面一转,张道灵已经来到了海底,几步瞬息千里,来到一座海底行宫前。

    行宫巍峨壮阔,大门居然是以一架真正的龙骨铸成,两边的龙骨大柱之上刻有一副对联“天上神仙尊圣母,海边粉黛佑生灵。”牌匾之上是“东海龙宫”四个大字,霸气侧漏!内部的建筑又是以天上的星宿为规格,二十八星宿一一对应而是二十八座宫殿,宫殿与宫殿间互相联系,形成一座星宿大阵,坚固程度、威力之大足以抗住一位八重天修士的倾力一击。其实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在星宿大阵的背后是以坎水为主的五行大阵,因为龙宫位于海底,一旦遭遇不可阻挡的强敌,那就是五行大阵运转强行将周围海域内的水运吸食殆尽,将阵眼中的人以一种竭泽而渔的方式强行提升境界,代价当然也是惨重的,不仅一片海域干涸,而且阵中之人都难逃一死。不过这些都是另一种情况了,真到了这种时候可就不是龙宫出手了,而是背后的更大势力之间的博弈了。

    龙宫之内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在玩着纸牌,有一个青衫儒士脸上贴满了白纸,额头上,鼻子上,两鬓都是白纸飘飘,另一个光头小沙弥,就更加惨了,不只是白纸还有一圈的夹子,看着就痛,还有一个白发长髯道士兴高采烈、满脸兴奋,一把

    将手中的牌拍在桌子上,声势巨大,桌子上的牌震得老高,“天王炸!”

    剩余两人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牌,抱怨道:“老八,你今天是吃了狗屎了吧,什么运气啊,老是给你炸来炸去的。”

    道士老八嘿嘿笑道,手里拿着夹子和白纸就要下手说道:“不在同一个时间,但是就在同一个地点,我老八今天就要把曾今输掉的全部赚回来!”

    这三人正是当时那三位悬空之人,小沙弥、青年书生、白发长髯道士。

    张道灵无视护宫大阵,直接来到龙宫大殿,打牌三人马上感应到他的存在,停下了手上的玩意,互看一眼,分别现身张道灵身边。

    三人将张道灵团团围住,眼中警惕万分,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龙宫大阵,此人必定修为不低。那青年书生率先开口问道:“阁下是谁啊,这么晚了无故造访龙宫,不知有何贵干呢?”

    张道灵没有与他们废话又一个跨步,从他们的包围中走了出来,三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心中大惊,他们三人刚才用的是三才大阵,而且早已磨合多年,如今说是炉火纯青也好不夸张就算是寻常的八重天修士一时间都难以逃脱,这人竟然如此诡异,修为完全不可查视。

    三人对视了一眼,目中坚定,由小沙弥先上前,远远的甩出那串念珠,念珠之上光晕阵阵,似有金色梵文若隐若现,不断变大,向张道灵捆来,直到覆盖整个龙宫,这串念珠乃是佛门重宝,威力无穷,效果类似于捆仙绳的作用,不过困的是一方天地,寻常六重天修士都不用想着逃脱其中;书生紧随其后口中轻念祭出一本儒家经书,无数墨字如流水窜出,手上又多出一只墨笔,不断在空中描摹,蝌蚪小字扭扭曲曲,忽大忽小,转眼就将铺设在方圆之内,龙宫个个角落,不管是廊柱还是地板都有小字的痕迹,小字微微胀大,四周的灵气竟然系数被吸收入内,一时间龙宫成了一个无法之地;白发长髯道士,拂尘一抖,金色拂尘瞬间大放光明,化为一把无形的长剑,长剑剑身不长,但是剑柄居然也有三尺长,剑柄之上金色铭文篆刻“临、兵、斗、者、皆、阵、列、行、前”是道家的九字真言,祛除一切邪恶,又有那九字演化而来的

    九印,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分别递出。三人一个主阵法围困,一个主阵法切断灵气,一个主杀戮,配合天衣无缝。

    “咔嚓!”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起来,如同镜花水月,又像有人打碎一片明镜,三人心神转瞬被强行拉出天外,又被瞬间扯回,一下子被送上月宫,寒冷凄清,一下子坠入地府,看幽魂飘荡,鬼将御使百鬼,有一道极大的力道冲击心神仿佛即将破碎,又被人强行摁在水中喘不过起来。刚从水中脱身,就送到了五重天萤惑之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股重重的压迫感压在心口,大气都不敢出,又有一道巨大的法相俯瞰众人,如同众人被困在一个宝瓶之中,而那法相只是睁开眼睛从瓶口窥看,藐视他们,如同窥视蝼蚁。法相嘴角微微轻启,声音悠远回荡天地,如同天谴,“敕令沉沦三百年!”

    只是一瞬间众人坠落大地昏迷不醒!一梦长生!

    张道灵坐在大殿主位之上,左脚搭在右腿之上,右手撑着下巴,目视前方,仿佛要将这龙宫从内向外看透,一直穿透万里,到遥远的远方。

    他好像一位君王,目光深邃,轻摇左脚,在龙宫中漾起一圈圈涟漪,每次荡腿龙宫都会随之震颤,脸色有一丝高傲但是更多的是倦意,人间或许确实是无趣了些!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纷纷醒来,刚刚从先前一直静止不动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元神一个不适应,全部跌倒在地,好一会才怕起来。外面是只过了一炷香时间,但是三人确实是在梦境之内生生睡了三百年,以至于现在众人都感觉不真实,一头雾水。青衫儒士率先清醒过来,站起身就要再与张道灵搏斗。

    “唉!”张道灵叹息一声,手中莫名出现一块古朴玉佩,上面浮雕单单一个“离”字。

    三人一见内心震撼,各自行礼,起身道:“参见离官大人!”

    这个天下明面上有三大王朝鼎足,暗地里又有三教维护秩序,还要深处则是有九官掌管三教,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寻常人终身都难见一面,哪怕修道者在他们面前依旧只是普通人。

江湖梦 第二十七章:可怜儿(求收藏)

    “不必如此,我就是来看一个老朋友。”张道灵摆摆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三人。

    三人有些许紧张,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活到现在除了当初安排他们来这里,并且将这九官的秘密告诉他们的人之外,再也没有见到过另外的九官之人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再一想到刚才大梦三百年,内心对于九官这个身份就更加的崇拜了。

    青衫儒生首先上前说话,“刚才我等不知离官大人的身份,贸然出手实属情急之下的,不得已选择,恳请离官责罚!”

    这青衫儒生来自潮湖书院,叫徐闻,当年也算是一个有名的君子了,只是后来就莫名消失在了世人眼里,原来是来这东海龙宫了。

    张道灵看着这徐闻,摇摇头说道:“就你们这些读书人讲究那么多,我又不是会吃人,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喊大人呢!”

    哪怕张道灵如此调侃了,徐闻还是如故,不肯稍有怠慢,“他人说什么是他人的事,我怎么想是我的事,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违心即可!”

    “不违心,从心所欲。”张道灵点点头,缓缓说道,“那不知儒家五言你又炼出了多少?”

    徐闻默念,就有五个金色大字凭空出现在面前,分别是那“仁、义、礼、智、信”,正是儒家修士的根基所在。五个大字个个有半人大小,这还是被徐闻控制成这样,若是他想那就是放大到百丈大小也未尝不可,大字忽明忽暗,在海底发出阵阵光晕,照亮一片海域。

    “嗯!”张道灵点点头,还算可以,又大手一挥,“五言都炼化出来了,那还可以,但是仍然不够,还要继续温养,我再送你四言。”

    随着张道灵的挥袖,在那五言边出现四个小字,常人的眼力完全不可见,若不是徐闻极力细看之下,估计连修士都难以察觉,四个小字黯淡无光,分别是那“忠、恕、孝、悌”。

    徐闻震惊不已,说道:“在下早就听说过在那五言之后还有四言可以修炼,但是却从未有亲眼看见,如今看到真是大开眼界!”

    在很久以前,潮湖书院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堂长曾言儒家五言之后还有四言,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炼化而出,随着堂长的归于陨落,也就成为一种不知真假的传言了。

    “这四言你自己好生炼化,但是不可以顾此失彼,其他五言才是你儒家的大道根本所在。”张道灵从主位上起身,拍了拍黑色长衫。

    他又看看那沙弥和白发长髯道士说道:“佛门六字真言和道家九字真言都是直达九天的光明大道,希望你们好生钻研。佛家出世但是如何再次入世,这是根本。而道家‘在’‘前’两字,一个万物平齐,一个万物冥和,至关重要。”

    三人感激不已,这种程度的传道,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修行到他们这个境界,每天只能以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缓慢递进,速度可谓是蚂蚁爬树一般,大道遥遥无期。但是经过张道灵这么一指导,不说一步千里,但是算是少走了很多弯路吧,以前是盲人过河,摸着石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现在是有一条石子路已经铺设好了的,虽然走起来还是困难,但是好歹不会再走错了。

    张道灵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还有事要做。”

    三人得令,纷纷退去。

    张道灵伸了伸懒腰,一闪而迅!

    天底下有四大龙宫,分别按照地理位置名为东西南北四大龙宫,龙宫最主要的的作用是镇守四片无尽海域,但是在这背后还有一个目的则是分别镇压两个罪人和两件凶器。东海龙宫镇压之物正好是两人中的一个,名字叫孟平!

    昏暗的水牢之内,潮湿闷热,恶臭不已,有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全身伤口的老头子被吊在一根大柱子上,上面有儒家经文密密麻麻地篆刻,人在柱子之上如同炮烙,四肢都被黑色粗大的铁链锁住,铁链上燃

    烧着黑色的火焰,是佛门的业火红莲,罪恶不尽业火不停,又是不断有如同游丝般的银蛇在老者身上蔓延而过,仔细看竟然是一道道银色闪电,闪电划过的地方就有一道伤口被划出来,鲜血四溢,与海水融为一体,道家的破魔雷池,但是转眼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合,如此往复没有尽头。又有一群小鱼儿在伤口上啄食留下一道道渗人的咬痕,但是那老者却是如同麻木,竟然完全不为所动。

    此人正是当年那个杀人无数,修炼魔功专门以喝人血,吃人心为目的的大魔头孟平!

    “想不到当年那个让世人闻风丧胆,叱咤风云的血魔王孟平竟然会落得如此落魄田地。”张道灵从远处缓缓走到柱子前面。

    因为孟平被挂的极高,再加上本身身材魁梧,此时正好居高临下地俯视张道灵。孟平嘴角一咧,从披散的头发后面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脏乱的头发看向张道灵,眼中尽是嚣张甚至挑衅,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嘿嘿一笑,“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张道长啊,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啊!”

    张道灵目光平静就这么看着孟平,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方,都不说话,水牢之内就只有雷池的滋滋声、业火的熊熊燃烧之声、经文灼烧身体的嗤嗤声,明明是让人闻之心颤的声音,但是两人却好像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凝视着对方,天地一片宁静。

    孟平嘴角一翘,“木么!”

    “你该不是好这口吧,张道长!要不是老道年纪大了,再年轻个三千年,老道一定满足你!保证让你三天都下不了床!”他开始哈哈大笑,幅度之大以至于整个水牢都开始震颤,铁链乒乓作响,细若游丝的雷蛇骤然变得手臂大小,缠绕上他的身躯,蛇头不断撕咬身躯,鲜血横流,但是蓦然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张道灵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一丝恼怒的感觉,反而如同看待蝼蚁一般明明是仰视他却显得那么高高在上,眼中除了冷漠尽是可怜他的意味,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切!无聊!说吧,来这里为了什么?”

江湖梦 第二十八章:我信不过你(求收藏)

    龙宫之上,张道灵刚刚下水牢,三人就又要聚在一起玩起来了。小沙弥最先到,一脚把所有的牌纸都踢乱,还假装如无其事的样子,在旁边打起了坐。等到道士老八和徐闻到了看到地上散乱一地的牌纸,表情变幻不一,老八怒气冲冲指着沙弥说道:“童无欺!是不是你!刚才那牌呢?”

    名叫童无欺的沙弥摸了摸光光的头顶眼睛朝天,装傻充愣,“什么刚才,我好像睡了三百年吧,刚才我们有打过牌?”

    “你!”老八拿他没辙,怒火中烧。

    “哎哎哎,大家都是一家人,也可能是刚才与离官大人打斗时龙宫震动,把牌震散了嘛。”徐闻赶紧出来劝架,说道“咱们再重新开一把吗,在乎那么多干嘛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这儒生背后对着童无欺竖起一个大拇指,童无欺眨了眨眼,给徐闻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老八深吸一口气,这俩家伙一伙的,说道:“那好吧,再来再来!这次还是我坐庄。”

    几个赌徒完全没有一点看守龙宫的意思。

    ——

    龙宫之下,水牢之内。

    张道灵取出清梦剑,孟平一见眉毛一挑说道:“怎么终于忍不住要杀我了?有意思有意思,你就不怕其他人来找你麻烦?哦!我忘了,你们几个一伙的,巴不得赶紧杀了我以绝后患呢!”

    “对了,张道灵我还没问你呢,你和章适那个老玩意到底有没有一腿啊,这家伙就像跟屁虫一样的,这次有没有跟你一起来啊?要我说吧,你赶紧把他收入麾下吧,都老大不小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不过可惜你们俩都带把的,生不了孩子,不过我倒是听说有那种可以改变性别的功法,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啊!”

    孟平一直喋喋不休,越说越没谱,越说越嚣张,完全不把张道灵放在眼里。

    “娘的!你爹在和你说话呢!”张道灵完全不理会孟平的言语

    挑衅,孟平终于忍无可忍臭骂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耳朵都聋了啊!活该!”

    张道灵手指往剑身上一抹,抬眼看着孟平,微笑着说道:“你是真的不如段宇!”

    这是张道灵在这里第一次微笑,那样嫌弃,那样嘲讽,仿佛一眼就将孟平的所有伪装看破,把他的一切面具扯下来,只留下一个可怜兮兮的丑陋模样。

    一下子整个水牢都安静了,孟平低下头,显得失魂落魄,喃喃道:“她哪里比得上我,哪一点比得上我。”

    一道凌厉的剑气一剑劈过来,有东西应声断裂,却不是人而是那束缚孟平的铁链,铁链断裂在地,砸出厚重的声响,人也摔落在地,狼狈不堪。孟平脱离囚牢的瞬间,整个龙宫剧烈震动,一时间天旋地转,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上面打牌的三人先是如临大敌,后来一想离官还在下面,就无所谓了,继续打牌,不亦乐乎!

    “为什么?”孟平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张道灵收起清梦剑说道,“便宜你了,我要你去帮我办几件事。”

    孟平缓缓站起身,挂起一抹邪魅地笑容说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呵呵!”张道灵蓦然出现在孟平的身边,一把掐住孟平的喉咙,手指之上流光溢彩,瞬间嵌入孟平的喉咙,有浓重的黑色血液从中流出来,张道灵嘴中默念,“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是六丁六甲诛邪符!

    待张道灵放手,孟平正趴在地上剧烈的咳血,喉咙上还有黑色的浓烟升腾,他大笑道:“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六丁六甲诛邪符就可以将我屈服?张道灵你太看扁我了吧!我是害怕死的人吗?”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张道灵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巾,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擦完之后又指尖一点,一朵艳丽的火焰在水中绽放,转眼就将丝巾

    燃烧殆尽,他俯视摊在地上的孟平说道,“我在她身上下了绝煞咒,你大可死死看。”

    孟平瞳孔猛地一缩!转而陷入癫狂,双眼血丝暴动,目光凶恶,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张!道!灵!”

    说完他一个猛冲向前,一道黑色的法相在后面拖曳出深深的轮廓,转眼整个东海龙宫如坠黑暗,血海翻天。张道灵摇摇头,喃喃道:“就这么急着找死吗?”

    张道灵阳神出窍,只是递出了一剑,平平无常的一剑,没有任何剑气冲天,没有任何的光芒万丈,甚至都没有任何剑招,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气象的消失不见,没有了法相,没有了血海,只剩下一个凄惨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奄奄一息。

    “你若是再找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张道灵阳神回归,走到孟平的身边,蹲下来轻声说道,“你一死她可就没命了啊。”

    孟平那双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留下了眼泪,他抓着张道灵的脚踝,乞求道:“张道长,我求求你了!你放过她吧!你折磨我,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只要你放过她,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在东海龙宫水牢之内煎熬万年,不见天日,孟平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被张道灵以六丁六甲诛邪符咒杀,元神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被张道灵侮辱,失魂落魄,也没有流过眼泪的他,如今就好像一条可怜的丧家之犬,倒在地上泪流满面,毫无尊严可言。

    “我说过了我只要你帮我做几件事,也没有其他过分要求!”张道灵把手放在孟平的头上,缓缓帮他梳理着脏乱的头发,目光柔和,好像在抚摸一只流浪的小狗。

    孟平倒在血泊里,那一剑威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向来以恢复速度惊人著称的他,现在还是命悬一线,他气息微弱地道:“那你把她的绝煞咒解开!我一切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信不过你。”张道灵依旧目光柔和地梳理着孟平的头发,平静地说道。

江湖梦 第二十九章:慌个鸡啊(求收藏)

    “我信不过你。”

    明明是很平静地话语,回荡在水牢之内却如同冰冻万年的泉水那么刺骨,那么渗人。孟平内心苦涩,只有无声的呜咽,痛苦至极!

    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历,定干雷霆,太上有令,命我施行。——绝煞咒

    绝煞咒与六丁六甲诛邪符本就是一对双生咒,中咒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经历万蚁噬心,业火灼烧的痛苦,这已是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双生咒还有另一个作用,两人中任何一个死亡,另一个也会同时死亡,而且此咒只有施咒者可以解开,寻常人若是强行尝试解咒,必遭反噬,随时可能丧失性命。

    张道灵之所以将六丁六甲诛邪符施在孟平身上,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以孟平此生最重要的人来牵制住他,让他不敢胡乱作为。还有一个原因,孟平向来饱受折磨,一生命途多舛,指不定他早就有了寻死之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有了这双生咒,孟平就算是想死也没那个胆子。

    “唉!”张道灵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此时的孟平,目光复杂,谁能想到当初还是一介书生的孟平坠入魔道,走上飞鱼峰,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呢?谁又能想到明明可以不用受这龙宫的牢狱之苦的他,竟然会主动自投罗网在水牢之内受罚万年生不如死,竟然只是为了能够让一位女子少受一点苦!所以说天底下痴情儿最可怜,谁说不是呢?

    张道灵手指微动,一道灵气从指尖溢出,又向下一点孟平的身上伤口一点一点地开始复合。

    “站起来吧!大老爷们的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张道灵看孟平身上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讲。”

    孟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再不复先前那副桀骜不驯的疯癫模样,这次出奇地平静。

    周围的空间蓦然被封闭起来,隔绝出一片无法之地,一炷香后一切恢复平常。

    “就这些?”孟平有些奇怪,有些难以置信,这算哪门子的事情嘛。

    “怎么嫌不够?”张道灵转头看着孟平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要不我给你,在加点难度大的任务?”

    “不用了,不用了!”孟平是真的怕了张道灵了,再也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我这就去!”

    孟平原地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了。张道灵摇摇头,说道:“现在的世道可不比以前啊,一个不小心就是小命丢掉了啊。就这些?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说完张道灵也消失不见,回到了龙宫。

    此时龙宫之上,三人还在打牌,三人的定力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伙儿龙宫震荡,一会儿陷入黑暗,一会儿血海翻天,居然都没有打断他们的打牌。

    “双地!”有一人大声喊道,正是老八!

    老八此时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满脸的夹子白纸,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输了不少啊,正当他兴奋不已砸下牌,想着终于时来运转了,想要取下脸上的夹子之时,童无欺出手了!

    “慢着!我的牌还没出呢!”童无欺将手中的牌摊开,“双天!不好意思刚好压你一筹。嘿嘿!”

    一声哀嚎响彻龙宫!

    此时张道灵刚好路过,在三人后面看了许久,三人因为太过投入完全没有在注意到张道灵的到来,等到童无欺伸懒腰碰到一个人时,他赶紧把纸牌全部往地上一踹,立马起身!三人心有灵犀,纷纷慌乱的收拾东西站起身,一时间纸牌白纸夹子满天飞!老八算是最惨的,夹子快速扯下来痛的眼泪直流,鼻子青红,白纸胡乱一抓本来就是长髯的他,胡子都抓下来一大把。情急之下又没有注意这些东西,还有好些白纸飘在看不见的脸上,惹人发笑!

    “离官大人好!”三人站正齐声喊道。

    张道灵眼神古怪的看着众人说道:“我要离开了,你们几个辛苦了。”

    三人被这眼神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哪有离官大人每天日理万机来的辛苦。”

    这么一说,就该轮到张道灵尴尬了,自从九官创立以来,除了一开始张道灵出手抓了几个玩意,铲除了一些邪祟,他还真的没有打理过九官事物,基本上都是周山长、洛木头、明喻那个光头和张德那个年纪最大的在打理,其他人要么到处修补法阵,要么开辟新洞天福地,只有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养养花、养养鱼闲得不得了。张道灵摸了摸鼻子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就先离开了。”

    又是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众人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儒生眼睛一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继续?”

    “少打牌,赌博可不是一个好东西啊!”张道灵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大殿之内。

    神经瞬间绷紧,三人今天算是再也不敢玩了,至于明天?那又是明天的事了!

    ——

    正值子时,刚下过雨的天空,还有几片乌云飘悬,入秋的风异常寒冷。在一间宽敞的大厅之内,灯火通明,有两人围着桌子闲聊,桌子上有好些糕点,其中一人不断地往嘴里塞着糕点,嘴里嘟囔着什么。

    “张兄的意思是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幕后黑手?”

    这两人正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朱治文和饿死鬼一样的张缘一。

    张缘一用力咽下去一口糕点,点点头,“等下,让我喝口水!”

    看来是吃太快噎着了,朱治文赶紧把手边的茶壶递过去,张缘一实在是噎得紧了

    ,水杯都不用,直接对着茶壶就喝了起来,咕咚咕咚,喉结上下抖动。

    “小心烫!”朱治文提醒道。

    “啊!爽!”张缘一深深地打了一个嗝,长呼一口气,说道,“容我给你慢慢道来。”

    “首先第一点,从雪茹姑娘的死法来说,我仔细看过雪茹过娘的死像,只有嘴角上有一点点血迹。这不正常!”张缘一缓了口气,认真说道。

    “不正常?”朱治文十分不解,“这不就是中毒身亡该有的症状吗,怎么不正常?”

    “你再好好想想!”张缘一再次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摸了摸已经有些圆润的肚子,“再吃一块!”

    “哦!”朱治文突然惊呼出来,“死法不一样!”

    “没错!”又一块糕点塞入嘴中,“雪茹姑娘的死法明显要斯文很多,画眉的死法凄惨的很啊!”

    张缘一至今都无法忘记画眉死时那副喷血一地,血溅一墙的样子,再看了看手上咬了一半的糕点,一口吃了下去,还是香啊!

    “所以你的怀疑?”朱治文害怕张缘一又噎着了,招了招手,吩咐丫鬟来添水。

    张缘一向丫鬟点点头表示感谢,继续说道,“我怀疑雪茹是被杀死的,并不是自杀!”

    说道此时,烛火微微一晃,如冤魂吹灯,天边有大雁长鸣一声,凄婉得很!

    朱治文躺在椅子靠背上,陷入沉思。

    “起初我觉得可能是大雨冲刷了痕迹但是之后刘十三进来时,我的怀疑更加坚定了。”张缘一缓缓分析,目光深邃,“因为刘十三的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这不现实,这种程度的吐血,没有一点血迹简直不可思议。”

    “这些都还可以解释,大不了两人服用的药不同罢了,但是之后小翠姑娘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警觉起来!”

    “她说她们这些姑娘都是不允许出去的,那么这个药还有匕首哪里来呢?再次听到是刘十三与孙妈妈共同采购时,我更加怀疑了。”

    张缘一又一口塞进一块糕点,看着幽幽的烛火,“哪里都有他,这个刘十三绝对有问题!”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总不好冲进去就把刘十三抓住逼问吧,那太草率了!”朱治文说道。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张缘一说道,朱治文也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听着张缘一分析。

    过了一会儿,朱治文面色尴尬说道:“张兄,这样不太好吧?”

    张缘一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太好,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慌个鸡啊!明天就这么干了!”

    朱治文面色微微一红,“那...那好吧。”

江湖梦 第三十章:三皇子(求收藏)

    张道灵刚上岸,看了一眼四周,四下暮野寂静无声,唯有一点点零星的小虫子做鸣。

    他没有过多停留就往朱治文的府邸走,拐过一个巷子,蓦然停了下来,说道:“出来吧,阁下跟了也够久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又说道:“非要逼我出手?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能善了的事了。”

    说着指尖一道绚丽的剑气层层拔出,杀气十足!

    就听到有人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明明声势巨大,落地反而悄无声息,如同在半空中一下子卸了所有气力,将每一分力都控制的没有一点差错。来者是一个老道的武夫大宗师。

    有山上仙门修仙证长生,同样的就有江湖门派修力求一个天下无敌,孰优孰劣不好说,但是排除特别情况,往往同境界的武夫在杀人方面要强过山上修士那是公认的。也好理解毕竟一个活着追求活得久,一个活着追求活得强。

    “张前辈,果然非同寻常!”那人抱拳说道,“我这一手屏息功夫寻常七重天修士可是都难以察觉出来啊。”

    那人身穿一件粗布麻衣,手上全是茧子,正是扈从老郑!

    老郑和朱治文分开后,表面上失去茶馆喝酒了,实际上暗中跟上了张道灵的步伐,但是张道灵实在好生奇怪,只是一个拐角他就跟丢了,所以一直在原地等待,想着张道灵应该还会再次回到这里的。

    “早就发现你了,看你爬楼翻瓦爬得辛苦也就不想打扰你了。还有可别叫我前辈,看样貌我可比你年轻多了。”张道灵把玩着手中的袖珍小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裂痕,又转瞬复合,“说吧,什么事!七重天晖阳境武夫郑拓!”

    老郑看着那把袖珍小剑,眼中充满了忌惮,但是更多的是兴奋,竟然一个单膝跪地,抱拳道:“恳请张仙师助我玄陵一臂之力!”

    话说到此,一切都明晰了,为什么朱治文能够有一个七重天武夫扈从,为什么能够在龙湾有一个大府邸,为什么孙

    妈妈对朱治文忌惮如此之深,以及他为什么能够进入龙湾三百里的禁地。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玄陵国高高在上的皇子,是当今玄陵国皇帝朱璋五个子嗣中的三皇子,也是朱璋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

    “哦?”张道灵轻轻一笑,“袁熙应该和你们讲过吧,让你们不要来招惹我。你们不当回事啊?!”

    最后一句的时候,张道灵突然加重了语气,如同天谴字字重万金压在老郑的肩膀上,老郑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倒下去,不过还是被他强行稳住了身子,只是贴地的膝盖下面的青石板已经破碎,还有浓浓的血液从膝盖的裤腿里渗出来,老郑咬紧牙齿,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属下没有办法,玄陵国危在旦夕,属下必须救玄陵国哪怕以身冒险也在所不惜!”

    三国之内就属中土大唐最强大,其次是北燕,最弱的就属玄陵国了,地方不大、穷乡僻壤,人口也是最少的,除了军队精良没有一点优点,而且军队精良也只是在质量上,数量上还是落后其他两国一大截。天下太平之下,大唐突然加紧备军,在玄陵国边境数次挑起纷争,玄陵国最近又与西晋又闹得如火如荼大有一种你死我活的势头在里面,四周藩国到处嚣张挑衅算是内忧外患得紧啊。

    所以才会有三皇子四处招贤纳士,在江湖中游荡,为的就是能找一些能人帮助玄陵国度过难关,哪怕这个人是被警告过不要招惹的张道灵。

    “你们大国之间的搏斗找我有什么用啊?”张道灵指了指自己,“你应该知道天下大势从来就没有因为一个人改变过的。”

    “属下知道,只是希望张仙师能在必要的时候出几次手就可以了,其他的并不奢求。”老郑继续说道。

    张道灵摇摇头说道:“那不行!太麻烦了,这些东西又无趣,又拖拖拉拉,一旦沾上身就难摆脱了,你们还是另寻他人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张道灵怒吼道,老郑的话被打断,不仅如此肩膀上的力又加重许多,在老郑

    的嘴角有一道血液流出,“我带我徒儿在你们府住上几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还要纠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家三皇子死在这龙湾岛上!”

    老郑听此瞳孔一缩,又想起袁熙的话,“至于师傅嘛,就不要自讨没趣了。”看来是公子赌错了啊,老郑强行运功说话,一口鲜血吐出来,“仙长,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张道灵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身离开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袁熙怎么说的你们只要照办就好了,在我这里白费功夫干嘛,这年头都是些自以为是的蠢人啊!”

    等到张道灵走远了,老郑身上的重压才撤去,一个不适应,倒在了地上,又吐了一口鲜血,口中喃喃道:“少爷属下无能啊!”

    但是又突然眼冒精光,也不管身上的伤势就跑了起来。

    按照袁熙的话照办,那不就是连张道灵都同意他们去找张缘一吗,虽然张道灵注定无法请动但是张缘一不一样,好歹也是张道灵的弟子,未来成就肯定也不会低的,但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张缘一还这么小就算是未来能有大成就,但是现在的他有什么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再天赋异禀,又能左右战场多少呢?注定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郑摇摇头,算了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还是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公子要紧。

    张道灵没有急着回朱家府邸,只是一个人在海边慢慢悠悠地游荡,时不时的拿起海边的石子,向海中扔去,石子入海,激起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张道灵确实没有要纠缠到这场三国之战中的意思,因为在那之前他已经死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三国之战就是他挑起的,以张缘一为中心,将天下所有人都牵扯进去,谁都不能幸免!这也是他和他斗法的内容之一,至于张缘一的卷入,这是必须的,不管最后张缘一帮助哪一国,这都是他的命数!

    他蓦然抬头看天空,明明还有乌云,但是他的眼睛还是穿透这些看到了更加深远的星辰,星斗如盖,笼罩人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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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练剑为了什么?张缘一迷茫半生,不知其解。蓦然回首,长夜惊醒。饮尽世间浊酒,唯得此间寂寞!(读者交流群:397669410)雪夜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雪夜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雪夜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