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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世庸人     雪夜歌行txt下载     雪夜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自古难逃

    眼见着张缘一现身,宇文君也将身外的山岳海洋收回,连带着一连串的金色文字一缕缕印刻在白虹之上,广场之上,一切恢复如初。

    张缘一摇摇头,手指微微屈动,空气中一条流光运运而生,形成一条美丽的彩带,蔚蓝如同银河被其撷取而下,他抬起手指,屈指一弹!

    袖珍银河如同利箭一般,激射而出!

    面对这一条银河,就连宇文君也毫不犹豫闪躲,选择暂避锋芒,只觉告诉她这条银河不简单,极其不简单!

    她身子刚刚躲开,张缘一却在其身边突然出现!

    张缘一身子微微弯曲,脚掌点地,后又突然弹射向上,八极拳肘击开道,一拳击中宇文君的下巴,又一拳指节击中宇文君的肩膀,递拳不断!

    后者被两拳击中之后,不断倒退,张缘一却不依不饶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接连出拳在对方的重要穴位之上!

    两人一个前冲一往无前,一个承受狼狈不堪,身后是被两人激起的尘埃,漫天飞舞,此情此景与先前如出一辙,只是如今角色互换,结果也大相径庭!

    宇文君提剑咬牙死撑,嘴角溢出大量鲜血,大脑快速思索破招的方法,因为张缘一强悍的猛烈出拳,数不尽的拳都集中于她的白虹之上,以至于她如今手腕、虎口、指节上都酥麻一片,可见张缘一出拳之重!

    可这还仅仅是捶打在剑身之上,被她阻挡下来的攻势,更加凶狠的是张缘一打在她身上的一拳又一拳!

    每一拳都让她仿佛经历骨裂一般,一拳一个淤青!

    小猴子看着张缘一沉静甚至阴沉的表情,咂舌道:“缘一这也太狠了,完全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啊!”

    虽然他嘴上说着怜香惜玉,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擂台上放水那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只要不是真正下杀手,其实一切都在合理之中。

    宇文君突然顿足,不退反进,甚至横剑在前改为刺剑而出,直面张缘一而去!

    张缘一先是拳罡浓郁的一拳,击中对方胸口,宇文君体内如同翻江倒海,强行咽下一口汹涌而上的鲜血!

    她紧接着头颅猛地向后一扬,一凶狠异常的一拳从她的眉毛划过,堪堪躲过!

    仰面的宇文君也不顾什么身上的伤势,手臂之上黑色的灵力裹挟之下,白虹剑气暴涨,一剑!

    张缘一身子突兀向后一躬,可因为与对方相距太近避闪不及,胸口之上被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鲜血直流!

    可他恍若未觉,先是一拳将白虹砸下,脚掌再次一跺,前掠上前!

    宇文君被对方这一拳砸得握剑之手艰难紧握,稍稍思索一番,干脆舍了白虹不要,转而化掌,鼓动空气之下,欺身一掌!

    她知道若是一味被对方占尽优势,那就是被慢慢磨死的地步,还不如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是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她都愿意去拼取。

    西晋末代公主的心狠可见一斑!

    两人拳掌相撞,却仿佛稍一接触转瞬又相错分离!

    “嘭!”

    张缘一一拳击中对方小腹,宇文君整个人在重击之下,身子猛地一躬,仿佛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地,不过她强撑之下艰难站立起来,不过也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血液渲染一大片。

    而张缘一也好不到哪里去,宇文君一掌击中他的太阳穴,气血攻心之下,七窍流血,看着十分渗人!

    两人几乎同时后退一步,快速换了一口气,竟然都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选择再次前冲,又激射而出!

    两人都选

    择了最残忍也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搏斗,广场之上血液不断溅射,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遍地蔓生。

    一袭黑裙的宇文君与单薄青衫的张缘一,几个呼吸之间交手不下数十此,青色与黑色攒叠丛生,分割一道道残影!

    宇文君一手拍掌不断,一手挥剑不止,招式变幻莫测,看得人眼花缭乱;张缘一出拳不止,又一心二用御使先前使出的那串银河箭矢,来回穿梭,神出鬼没。

    广场之外,一众人瞠目结舌,震撼不已,一方面是被这两个明明连腾云境都没有跻身却出手,出招丝毫不逊色前辈,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段诧异,更多的是被两人的狠辣咂舌。

    “这宇文君是女子出手这般狠毒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可这张缘一面对一位女子,全然不顾形象,下手毫不留情,当真是一位心狠手辣之徒!”

    “一位年纪轻轻即将跻身腾云境,一位明明只有二重天却战力不俗,这一届新生当真是恐怖啊!”

    “书院每年都会招到这么几位天才,不过像今年这样大年份当真是少见少有啊!”

    “可大多数天才渐渐地都会沉寂了,也不知道这两位能不能一直这般惊为天人。”

    ......

    在张缘一和宇文君交手不下上百次时,两人在有一次换伤之后退后许远,互相盯着对方,剧烈喘息。

    一袭黑裙,鲜红的血液已经将整个罗裙染红,稍稍站立,就有汩汩的鲜血流溢,晕染一片大地。

    一袭青衫,满面血污,鲜红的血在长时间的不经处理,亦或是来不及处理,已经渐渐发黑结痂,覆盖其上是另一层厚重的血痂,淤青一大片。

    宇文君一抹嘴角的血液,也不顾什么女子爱美之心,再次强行提气,已经有摇摇欲坠之感的气机,再次攀升而上,她伸出一根手指,沉声道:“一招决胜负!”

    张缘一吐了两口血痰,将江寒祭出,又将那串银河箭矢如同篆文一般附在江寒之上,星河印刻的眼眸,眯眼望着对方,缓缓说道:“正合我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心照不宣地猛然抬头,眼中战意盎然,整片空间压抑得好似可以凝结成实质,青山之外,大雁回归,咫尺之间,尘埃落定!

    “啊!”两人嘶吼着撞击而上,白虹与江寒相接,激荡出一层层剧烈的涟漪,水纹一般,荡漾开来。

    ......

    “咳咳!”张缘一江寒撑地,眼神晦暗,不断有黑色的血液沿着剑柄顺着剑身再由剑尖滴入大地,入地三分。

    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已经羸弱不堪的身体,体内瞬间翻江倒海,身体之上,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势再次寸寸龟裂!

    他眼神飘忽不定,气息渐渐微弱,身上气机顷刻间悉数崩坏,溃不成型,微弱的声音道:“看来这场比试还是你输了啊。”

    话音刚落,江寒立地不稳,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而在广场的另一边,空无一人,再往前望去,一位女子安然立于广场之外,静静站立,眼神之中愠色极其浓郁,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

    所有人沉默了,看着破碎的擂台场,望着倒地的张缘一,再看向一旁的宇文君,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

    “快救人!”

    唐迟赶紧喊了一句,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接连两道黑影从远处落于广场,赶紧为张缘一服下几颗救命丹药,又一闪而逝,将张缘一抬走。

    “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击出场外伤势也不轻,这战况真是两败俱伤啊!”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怎么想到,明明只是一

    场比试罢了,竟然完全往死里干啊!”

    “那现在又该怎么判定结果呢?感觉书院上面有点难办了。”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主持小生缓缓走出,朗声道:“比试结果,张缘一胜!”

    一场两个年轻一辈天才的决斗,一场旷世之战,总算是就此落下帷幕。

    宇文君也就此将年轻一辈,武榜第一的位置让出,紧接着的是,一位名声不显,又神出鬼没,神秘莫测一身秘密的张缘一接替而上。

    “什么意思?这家伙都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算是他获胜?”

    “就是!我怎么看,张缘一都是花架子,光有好看,真正打起架来还是被宇文君打败!”

    “这也就是在擂台上,真要两人殊死搏斗,就张缘一这点水平,估计宇文君要把他按在地方摩擦!”

    ......

    对于其他人的不服气,唐迟也不惯着,扯开嘴大骂道:“你放娘的狗屁,满口喷粪,咱们缘一靠着实力获胜,就你的不服气!不服气有本事跟小爷我走两手?”

    “整天就知道逼逼赖赖,真到了擂台上也不见得你们站在缘一的位置上,是不是从小就过的不如意,不然怎么一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什么不满意就觉得黑幕,你家是卖布帘子的吗?生意你一人撑起来的?淦......”

    唐迟越说越气,整个脸都涨得通红,手舞足蹈起来。

    王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劝道:“够了猴子,人家也就是说两句而已,咱们不至于。”

    唐迟的情绪缓了缓,却依旧不太舒服道:“我知道......就是不服气这群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明明咱们缘一依旧这么努力了,他们还......看着就烦!”

    王腾沉声道:“我知道!所以等会我会证明咱们英俊殿,让这些家伙乖乖闭嘴!”

    对于这个结果,潮湖书院当然是严格按照规则而来。

    按照潮湖书院擂台比试的规则,三个条件只要满足其中一个就都算是淘汰,张缘一虽然是被打得神志不清,失去知觉,可在此之前,他先是将对方一剑劈出了擂台广场,所以按照规则来说,胜负的结果还是在张缘一手中。

    但是这就要激起一些宇文君的追求者的不满了,毕竟一个是躺在地上,一个是站在地上,孰优孰劣在他们眼里就是宇文君将张缘一打败,而张缘一用巧劲用计谋诡计偷来了胜利。

    宇文君稍稍瞥了一眼这群吵闹的家伙,抹了一把身上的伤势,一步一步拖着离开此地。

    她宇文君虽然在意胜负,但不代表她就是一个为了胜负不择手段的家伙,也不代表她输不起,仅仅输了一局就要哭哭啼啼,大吵大闹。

    至于结果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张缘一将长剑攻势转为推势,或许她宇文君就不仅仅是落于场外,而是躺在地上,胜负的结果也就真正未可知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人时,哪怕对方自己不知道,甚至不愿意承认,这人也会或多或少开始关注起另一人来,或多或少为对方考虑一二。

    自古多少英雄,多少好汉,终究是逃不开这一个“情”字。

    周如山不知何时出现在晋中山山腰空中的执法堂,原本还在忙碌的众人,赶紧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摆摆手道:“不用这样,你们接着忙你们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头发稀疏的周如山,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广场,他眯着眼看着被抬走的伤势严重的张缘一,神色显得有些惆怅,“御花匠,看来你真的做到了。”

第十五章:自古胜者留其名

    张缘一与宇文君的比试实在太过精彩,以至于一场比试过去了许久,众人才平复下来。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对于书院的裁决结果不服气,觉得张缘一不配得到胜者的称号。

    当众人开始冷静下来之时,主持小声再次喊道:“下一场比试,王腾对战荀舒!”

    “弄潮儿也参赛?这......”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此次大赛弄潮儿不仅仅参赛了,而且据说还是一次性参加了三位。”

    “三位!这群家伙疯了不成,一次抽出三位来欺负人,不管上面的事务了吗?”

    “这事就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了,反正弄潮儿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的了,而起偌大一个弄潮儿,少一两个人还是影响不大的。”

    “可别忘了是谁在坐镇弄潮儿,那可是秦剑会长啊!”

    听到秦剑二字,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不仅仅是潮湖书院,整个江湖整个天下,又有几人不知道这一号年轻一代的人物。

    在世人的眼里,秦剑就是和陈道玄一般的天才人物,甚至因为陈道玄被青城山雪藏十数年,在名气之上,秦剑稳稳压住陈道玄一筹,要说正道年轻一代的执牛耳者那必定是秦剑无疑了。

    战力极高,天赋极高,心智如妖,还正气十足,恐怕世间再无这般人物了。

    无数宗门大派都是将秦剑看做正道一途不可多得的修行天才,可以肩抗大道,匡扶正道的存在来看待的,意义可想而知。

    既然此次弄潮儿也参加比试,那整个比试就要显得有趣很多了。

    王腾和荀舒纵身一跃,纷纷入场,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依旧是一身蔚蓝色长衫的荀舒率先开口道:“王腾是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声,当年书院无榜第一的存在,听说我们给你寄了数次邀请函,希望你加入弄潮儿你都拒绝了,年纪不大架子倒是挺大啊,就是不知道实力是不是和你架子一样大?”

    王腾笑着说道:“这样啊,那不太好意思,恕我孤陋寡闻,我还真不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实在抱歉得很啊,至于你说的实力大不大,那就要阁下亲自领略了。”

    说是不认识,那当然是开玩笑的,上次的丹魂比试之上,荀舒的一切表现还是

    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

    荀舒眯着眼,一字一板,小声道:“我很期待!”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退到擂台两侧,荀舒祭出一把蔚蓝色长剑,提剑直指王腾,而王腾则是弯腰躬身,双臂横于前方,摆出一个坚毅的拳架,拳罡流转周身,比试正式开始!

    潮湖书院,除去弄潮儿之中天才高手云集,其余的学院弟子,在一段水平被截断一般,形成一段极其不平衡的断层,那就是在晖阳境的学员几乎凤毛麟角,仅仅不到五指之数。

    倒不是潮湖书院青黄不接,只是书院学生大多年纪不大,年纪轻轻达到晖阳境的本就稀少,大多是才刚刚跻身晖阳境基本也就从书院毕业,混迹江湖走入世道了。

    再加上弄潮儿是不是招收吸纳,整个书院真正还停留在学堂之内的晖阳境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至于晖阳境再往上的学生,更是前所未闻,一旦以学生的身份跻身乾元镜,那此人的身份就再不能用学生而言了,书院也不会将这些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再往上的无相境,那几本就是无稽之谈的妄想,不仅仅是潮湖书院,就是整个天下来说,能够在五十岁之前达到无相境的修士,都从未出现过。

    哪怕是向崔泽这般的修士,那也是经历了无数次自缚牢笼,无数次自控轮回,死死生生才最终成就,真要把那些光阴悉数取出计算一二,恐怕已然不下上千年,甚至接近上万年了。

    毕竟是一条极近顶峰的修道之路,在所有的凡人修士而言,无相境已经是修行的尽头,不算上死于战事,死于厮杀的无相境,还从未听说过无相境修士死于归墟,所以在众人的眼中,无相境已然是人族修行与天同寿了。

    对于一般人而言,修行无非是追求长生,能够跻身无相境就已经是十分满足满意了。

    王腾一生练拳近乎痴狂,早年为了钻研拳法,投身一座小江湖之中,打得整座江湖动荡不堪,一堆大门大派颜面无存,虽说是年轻气盛了一点,可他所追求的东西,所要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

    最终融合了百家之长,不仅仅是拳馆,拳宗,各类剑宗,武馆,甚至是炼气士宗门都闯了不少,创造出了属于以八极拳和通臂拳为根基的最适合他的至刚拳法!

    要不是一大帮宗门实在忍耐不住他的无理取闹,竟然想要联合起来暗算于他,再加上自身确实是感觉自己留在这里已经

    不太能有进步的空间,于拳意无益,也就从了这群人的意,离开了小江湖的恩恩怨怨,独自浪迹去了。

    几经辗转来到了潮湖书院,认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挚友,一直居无定所心在漂流的王腾,总算是在此安下了心,停下了脚步。

    王腾一身拳意滂沱如同化作实质,光是站在原地,就仿佛有万钧之力,倾轧大地,可见这一身的武夫底子有多么坚固,多么扎实!

    荀舒蔚蓝长剑,剑气拔高,他缓缓闭上眼眸,在剑气的鼓动之下,蔚蓝长袍无风自动,好不容易得以享受一把出手的机会,天天窝在书院,就连出门行动都鲜少叫上他,他的剑刃早就饥渴难耐了。

    犹记得在参赛之前,秦剑亲自嘱咐道:“不是同境之内,不允许使出全力!”

    这可把他憋坏了,现在看看已经是晖阳境气势的王腾,他抬头望向一处眯起了眼,“会长啊会长,这下你总不能再责怪我出手太狠了吧。”

    远处的秦剑当然知道荀舒的目光意味,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不已,“算了,由着他吧,劝来劝去都是废话了。”

    王腾手臂竖于前方,微微弯曲两下,眼神挑衅,仿佛在说:“恭候大驾!”

    荀舒舔了舔舌头,咧嘴一笑,“有趣。”

    蔚蓝长剑瞬间如同凝聚鲜血一般,连带着荀舒身上的灵力也血红一片,他就像披上了一件红袍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残影,已然一剑斩去!

    这一剑气势极其强悍,血红的剑光晕染半边天,若是随便换成先前的几位选手,恐怕早就被一剑斩翻在地,亦或是被送出广场了,可结果却往往不尽如意。

    只见王腾仅仅是抬起一拳,甚至都不屑于避及荀舒的剑势,轰然相抗!

    “嘭!”一拳之下,血红长剑被弯曲一个大圆弧,荀舒瞳孔猛地一缩,不得不后退,因为紧接而来的是王腾另一只手做拳破风而来!

    一拳不中,王腾的拳上拳罡包裹,被剑刃刮出一道渗人的伤口,可这他却全然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就在荀舒向后倒退之际,王腾接连奔袭上前,双拳不断挥舞步步上前,若是经验老道之人,已然看出这一套拳法与张缘一先前打的如出一辙,只是谁先谁后就不知了。

    这就是英俊殿,哪怕是毕生的武学又如何,在各自的眼中,生死也无妨。

第十六章:武夫的拳

    数十年前,天下第一暗杀组织影楼曾判逃过数位杀手,其中影响最大,震动最惊人的当然是天字一号杀手,携带影楼至宝青稞。

    可以说其余的杀手会选择叛逃影楼,此人的影响极其重要,若不是他,或许其余人都不会选择离开,说到底大多数叛逃之人都是他的附庸,他的追随者。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要自立门户,成立一个更大的组织,与影楼相抗衡时,可他却将跟随他的人悉数遣散,最后消失不见,独独随意丢弃了青稞宝刃,并留下一句谶言,凡是找到此物之人他都能帮助出手一次,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

    而没了他的庇护,另外的影楼杀手就如同一盘散沙,又没有人可以出来主持大局,也就相继散去。

    可影楼毕竟是天下第一组织,若是允许门内弟子随意离去,拿着天下第一的威名不就显得十分可笑了嘛,所以立马排除新的杀手,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叛逃的众人。

    散去而没了凝聚力,实力也大不如前,接二连三被影楼暗中抹杀!

    不过这其中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大多数是境界不错战力不错,要不就是擅于藏匿手段稀奇古怪。

    在这其中还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影楼杀手,在危难之际选择逃入潮湖书院。

    影楼虽强悍甚至野蛮无礼,可面对偌大的潮湖书院还是相形见绌,差了不止一点两点,最终也只好作罢,只是暗中记住此人,打算当对方不再是书院弟子之时再做计量。

    潮湖书院倒不是一个只看天赋,不问心性的地方,在接连测试了那人的心性好坏后,发觉对方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就暂且留在书院暗中观察,等到时机到了,考虑了多方因素,最终还是真正意义上接纳了那人。

    不仅如此,还帮着更改所有的消息,多次更改对方的姓名,甚至主动帮助掩盖来时踪迹,算是真正意义上想要将此人雪藏,亦或是保下此人。

    .......

    天上执法堂

    继周如山的现身,高俫又折返,如今整个执法堂可算是热闹非凡。

    高俫望着下方对战的王腾和荀舒,莫名说道:“上次的行动,我们在崔山的身上找到了一件东西。”

    周如山双鬓飞舞,说道:“我知道。”

    高俫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周如山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知道的,马上与海族的大战,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所以我必须要将他引出来,不一定需要他出力,但是我需要他的立场,他的态度。”

    高俫眼神复杂,“可是......”

    “没有可是!”周如山斩金截铁,他又偏过头来笑着看着高俫道,“咱俩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做事总要多多考虑一下轻重缓急,光是感情用事,很可能就会误了大事的。”

    高俫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出剑不断的荀舒,显得有些伤心,更多一份怜悯,没有办法,他也只能说尽自己全力去庇护这个小家伙吧。

    荀舒,本命罗刹,影楼地字号杀手,曾经是那人的左膀右臂,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之交。

    当初叛逃,荀舒从未犹豫半分,只是他一走,他就跟着走了,甚至不曾问及对方为何离去。

    他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为何他可以做到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做到这般冷酷无情。

    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挚友,相继离去,而且死相惨烈,而他却一直袖手旁观,躲藏极深,一次出手相助都不曾有过。

    在经历了数次生死危机,身边的挚友越来越少后,为了活命,荀舒没有办法,只身一人参加了潮湖书院的选拔,侥幸进入了书院。

    被书院几次三番要求改换门面后,最终定下来荀舒这个名字,然后又被弄潮儿招去,成为弄潮儿的一员。

    为何在上次的丹魂比试中,他会展露出那般强烈的杀意,很简单,一个自幼就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杀念当然不是常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只是可惜他如今境界还是太低,无法完全控制杀念,不然也不至于参加丹魂比试找冯元德要那一炉克制杀念的丹药了。

    这也是为何秦剑不愿意他参加一系列重大活动的原因,只怕他一个下手没轻没重,克制不住自己,闹出人命闯出大祸来。

    这也是秦剑对他的一种考验。

    对于秦剑,荀舒的一生,除个他,从未对于一个人如此言听计从,不仅仅是实力上,在许许多多方面都是如此,发自内心的敬重,尊重!

    现如今和王腾的战斗正是他渴望已久的同境之内的决斗,已经太久太久了,荀舒不曾全力出手过,此刻得以出剑酣畅,如何能够不兴奋,如何能够不激动!

    哪怕对方的实力或许在他之上,那又何妨?!

    广场之上,荀舒每一剑如同翻起万丈血海,却又收缩于一点,纤毫之间,凌厉锋锐。

    王腾拳出如风,势大如山岳压顶,拳罡鼓动每一拳之下,尘土飞扬,灵气溃散混乱!

    面对荀舒锋锐的攻击,不仅仅毫不避其锋芒,反而强攻而上,以力克之。

    虽然说接连数次交手之下,王腾的手上已经满是伤痕,甚至连其上的骨肉都极近消磨,皑皑白骨裸露其外,森然恐怖!

    荀舒眼神近乎疯狂,鲜红一片,攻势不断,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他占尽了优势,毕竟一个毫发无损,一个血肉模糊。

    可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荀舒可一点都感觉不到轻松,他几次三番展开的攻势都被对方以蛮力破开,连带着往下铺垫的灵力都被打断,只能重头再来,甚至完全没有衔接下来的可能性,那就相当于他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甚至一直在白白耗费灵力,做无用功!

    要知道武夫与炼气士还有剑修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于灵力的依赖程度,武夫体魄绝对不是看外表的伤势,而要看那颗武胆的坚毅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拳意的高低,战意的强弱,对于武夫玩消磨一事那纯粹是愚蠢至极,只会不断锤炼对方的拳意,战意,将对方的状态达至巅峰。

    对于自己这些愚蠢行径,可现在荀舒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再收回出剑的势头,好像只要他一收回

    剑,下一刻就是对方的拳头迎面而来。

    在比试之中,做到以自身控制对方的出招,并且以此来牵引气机,磨砺自身,这番功夫可不是寻常的修士,寻常的武夫可以做到的。

    不过如此甚好,若是一下就决出的胜负,荀舒那才会觉得可惜,觉得无趣。

    荀舒因为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原因,所修的剑法,剑意俱是以杀意为基础,甚至在多年的杀意浸淫之下,时长会有杀人的冲动,哪怕这么多年在书院的静养,依旧难以遏制其杀意的浓烈。

    对此,秦剑给出的意见是两种,一是继续呆在书院,以水磨工夫消磨这份杀意,直到消除殆尽为止,不过这其中需要的时间就完全不可估量了。

    至于第二种,算是走了一个极端,既然荀舒心中有杀念,那就让其杀个透,彻底将心中的杀念释放,以毒攻毒。

    这里说的释放可不是这种类型的对比,说到底还是见血不够,心底的束缚忌惮更甚。

    荀舒一剑血色如水,疯狂一般的脸颊,扬声道:“王腾兄弟,这一剑怎么样?你怎么一直挡,却不懂得进攻啊,这样显得也太无趣了吧!”

    王腾面色沉静,轻蔑道:“你先想办法破了我的攻势再说吧,光是耍嘴皮子可显得幼稚了。”

    荀舒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

    只见他突然停住了出剑,横剑立于原地,王腾趁此机会欺身而上!

    荀舒恍若未见,依旧保持这个样子,御剑格挡一般,沉静得像一棵古松,面不改色!

    就在王腾的拳头即将击中他的额头之时,他动了。

    一剑翻起血海,暴戾的杀意瞬间充斥整个空间,连带着所有的灵气以他为中心,刹那之间蒸发殆尽,天空中如同下起了血雨,淅淅沥沥得如同一柄柄利刃,箭矢,从天而降之际,水击三千里,荡漾起汹涌的血色浪潮!

    一剑凝聚万千势气,剑气满人间,倒转天地,如隔阴阳,自成一片领域,一片空间!

    裴齐微微点头,悻悻然道:“幸好让这家伙不能动武,不然这样子出去,还不见得谁能让他收得了手呢?”

    秦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比起荀舒这一剑的杀意冲天,他更加在意的是有个家伙的沉着冷静。

    面对对方这般恐怖的攻势,王腾犹然不愿闪躲一二,递拳不止,拳拳击打在血海之上,激起浪潮无数,溅射于空间之中,瞬间溃散开来!

    只见他手中拳罡轰然暴涨,如同一柱定海神针一般,血海被拳罡包裹成团,在经不起一丝浪潮,又是一拳击飞对方的长剑,包裹成团的大如山岳的血海,一拳碎裂崩断!

    长剑被击飞后的荀舒还来不及,就再次被王腾乘胜追击,八极拳的肘击先是一击击中眉心,身子后仰,对方又是整个人弹射而上,一个力大气沉的膝顶,将他冲撞上半空,通臂拳长拳接连不断,如同凿阵杀敌,拳拳击鼓,瞬间就是数十拳袭击上身,将荀舒打得不省人事,直到落地之时,已经身处广场之外!

    先前还势均力敌的对决,却在一瞬间就决出胜负,动如山崩海啸,静若落地生根,这就是一位极致武夫的拳!

第十七章:一花一世界

    渐渐得天开始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水,夹杂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粘稠而又令人难受,大雨之中,一位身形壮硕的男子,披头散发,浑身拳意流转,让人看不清面容,全场寂静,针落可闻般的寂静。

    “先前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一位学生疑惑地问道。

    在他身边一众人摇摇头,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的印象中,明明先前王腾还被对方打压得只有抵御的份上,怎么一下子就冲上对方的面前了,最重要的是,怎么又在对方恐怖的招式之下,一瞬间就决出了胜负?

    怎么看都像是王腾拿错了剧本,完全有问题啊!

    一位学员在看完王腾的打斗之后,怔怔无神,不敢置信道:“这个王腾怎么成长到这个地步,怎么可以这么恐怖?可明明这个家伙才来书院几年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如遭雷击,清醒异常。

    是啊,不说战力和境界,王腾与他们大多数人都还是平辈,甚至还要小于不少人,可如今这样子的王腾,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只要是和王腾处于同一时代的人,恐怕都会感到悲哀吧,就好比于秦剑之于那一代人一样,潮湖书院的格局大抵也就是两片天,隔绝一切人的窥视山巅风姿。

    大雨持续不停,倾斜而下,如同天河倒悬,长挂天际,就在主持小生即将宣布下一对对决之人时,张缘一回来了。

    不仅仅回来了,而且还活蹦乱跳,甚至看不出一点刚刚经历过惨烈决斗,身受重伤的样子。

    见到张缘一,一群人里面当属小猴子最兴奋,他一个劲地跑过去,一个熊抱就将张缘一抬起,高兴道:“缘一,可以啊,这么强的对手都让你打败了,真是给咱们英俊殿长脸了!”

    张缘一原本还撑着伞,被对方这么一抱,一举,连带着伞也拿不稳掉落到了地上,他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猴子,我没事,你再这样,我怕真没事也要被你勒出事了。”

    小猴子嘿嘿一笑,这才想起自己的动作粗鲁了一点,将张缘一缓缓放下,又问道:“缘一,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缘一回答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炼丹师,身上怎么会少了救命丹药,这不是吃了点药就好了嘛。”

    这丹药当然就是九转轩辕丹,轩辕丹虽说主要的作用是破境所用,但是对于治病治伤的作用也是极其显著的。

    再加上这场比试本就没有往死里打,潮湖书院上面限制重重,能够打成重伤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大多数看着伤重,其实也没有往致命点打,皮肉上居多。

    所以在经过九转轩辕丹的药效之后,张缘一没有过多久就恢复如初了。

    只是因此就要失去一颗九转轩辕丹,张缘一的心里还是十分心痛的。

    张缘一回到王腾等人身边,问道:“比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小猴子帮着回答道:“你以为自己过去了多久吗?你走之后也就王哥不出所料地打败一人,其他啥也没有发生。”

    张缘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几人寒暄之际,已经又有两人登上广场,一位长衫儒生,当他登上擂台之时,所有人惊讶震惊,因为此人正是先前在文比之中险些夺冠的书生,名叫沈佺期。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仅文墨了得,而且战力惊人啊!”

    “怎么感觉这家伙就是另一个宇文君一样,文武双全啊。”

    又有不少老一辈的学生叹气不已,“跟他们比,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已经老了,只恨当初没有更好的努力,不然也不至于现在看着这些年轻一辈出尽风头。”

    而在擂台的另一边,一位身佩一柄麦穗一般长剑的女子缓缓上台。

    裴齐见到此人,惊讶地开口道:“哟!竟然是冉宁师妹呢,你安排的?”

    秦剑一脸无语道:“你也知道的这家伙天性-爱玩,本来没有打算安排她去的,结果她不乐意了,死皮赖脸要参加,我也没有办法啊!”

    裴齐看着广场之上的沈佺期,眼中带有怜悯道:“就是不知道这位仁兄可以坚持多久,遇到这个丫头也是算他倒霉吧!”

    秦剑摇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小师妹被人教育也不一定呢?”

    “哦?”裴齐难得诧异,偏头问道,“你这么认为的?”

    秦剑不在言语。

    广场之上,还不等沈佺期开口,冉宁率先开口道:“想不到咱们的大文人不仅仅诗写得好,而且打架还很擅长啊!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呢!”

    沈佺期眼神闪躲,好似不敢看对方,畏畏缩缩道:“姑娘不要这么看我,小生......小生我有点害怕!”

    冉宁见到对方闪躲的眼神,不像是弄虚作假,忍不住指着对方,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啊,怎么这么一副娘娘腔模样?”

    沈佺期被对方如此羞辱,反而更加低下了头,断断续续道:“姑娘不要这么说小生了,咱们还是开始正事吧。”

    他所说的正事当然就是说对决一回事,可在外人的耳里就显得极其意味深长了,特别是一些登徒子,刚一听这句话,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

    冉宁又不是一个傻子,但实在是不懂对方装的还是真的,眯着眼意味深长道:“好的姐姐一定下手轻点。”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空气中飘散着暧昧的味道,久久不散。

    冉宁一拍腰间的麦穗长剑,长剑陡然飘离而出,如同一根软弱无力的稻草,飘飘悠悠。

    沈佺期却蓦然愁容满面,显得悲苦不已,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伤心之事,大袖一挥,悲恸道:“昔人一乘黄鹤去!”

    五月落梅,六月飞霜!

    凡是观看比试的一众夫子,先生全部起座,心中震撼不已!

    “这......此子的心性,怎会如此纯粹?”

    “这个学生到底是谁的弟子?如此成就,其上夫子一定也成就极高!”

    “这般心性的弟子,实乃我潮湖书院的大幸啊!”

    ......

    书院弟子,能够真正把书读出名堂,做到感应天地,牵引异象之人,万里挑一,凤毛麟角。

    这不仅仅是需要做到学富五车,经世致用,还需要一颗极其纯粹的心性,而儒家书生这方面往往与现实是向背而行的。

    要成就儒生,做到真正的有所得有所成,经历世俗的磨砺那是必不可少的,只有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多年,才能真正明白儒家书生的使命,儒家学问的宗旨,否则光是读书著文那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人一旦进入社会,一旦要与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那就避免不了会被外界影响,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也会渐渐的慢慢的被玷污,被污染,当初所坚守的东西也会慢慢动摇,最终失去初心。

    一旦一个书生失去了初心,那做任何学问都将是奢望,商人之心,官宦之心,研究学问或许能够有所得,但是这与儒家的根本学问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用妄想可以通过儒家学问一举成圣,长命百岁。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无数杀人如麻的罪恶之徒,临近归墟,却又在家中摆满了各类文书典籍,妄图欺世隐藏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假意真诚忏悔,不过是为了能够寄希望于多活几天,最后依旧毫无所获的原因。

    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人的心性好坏,不用任何的言语,一切都在各自心中,忘不了,也隐藏不了。

    见到沈佺期这般,众人之所以这么惊讶的原因,就是因为在他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书院再增加一位圣人的希望。

    沈佺期虽然悲苦,却又毫无龌龊寒敛之态,依旧是挥斥飘逸,气象昂扬,“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梅花片片凋零,转眼已经是满天飞雪,冉宁手中麦穗长剑卷动之下,如银蛇飞舞,穿过漫天的飞雪,一层层的梅花,冲撞而去,身形纤细如彩带飘舞。

    沈佺期随手拈取一片梅花,上面沾染一点将融未融的白雪,轻轻一吹。

    梅花花瓣瞬间凌乱,飘落,慢慢悠悠向着冉宁而去,在此过程中不断扩大,原本还只有指甲大小的花瓣,只是瞬间,就有人面那般庞大,而在花瓣之上,仿佛绘就一幅幅彩画,众生其上,生活百态。

    沈佺期缓缓说道:“一花一世界。”

第十八章:手下留情

    春日里的雨,本该绵延而悠远,丝丝缕缕如断人愁肠,而此刻所落之雨却似夏日午后的骤雨,狂暴得不像话,又不同于夏日雨的清凉,荡涤一夏的炎热,春雨依旧夹杂着几许冬日的寒冷,滴滴落下,肌肤之上禁不住得汗毛倒竖。

    一场本该是极其精彩绝伦的比试,所有人都以为会打得如胶似漆,难分胜负,可结果却仅仅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比之于先前所观看任何一场比试都要来得快得多。

    因为从头到尾,沈佺期只是信口念了一首诗,花落之际,冉宁已然不在这官场之上了。

    这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沈佺期完全没有使出全力,哪怕是面对一位晖阳境修士,恐怕再没有人能够比他这般轻松自在了。

    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被对方的恐怖实力吓得不轻。

    韩木不在广场之上,只能远远地待在原地,见到这般实力的沈佺期,又联想起那个畏畏缩缩,看着胆小如鼠的家伙,不仅莞尔而笑道:“这家伙正是扮猪吃老虎啊!”

    张缘一仔细打量起沈佺期,忍不住皱眉,不过马上又释然道:“与我何干,反正到时候就认输算了。”

    倒不是他怕了,只是在张缘一的要求之中,同辈之间,境界相近的修士才是他要对比的,一旦境界相差过多,再去对比就没有任何意思了,毕竟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修行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行。

    但是在场的其余人想法就截然不同了,王腾和钟石皆是一脸凝重,看着那个在大雨中,缓缓撑伞,又快步离开,就像一位落魄失意之人。

    钟石问道:“王腾这家伙什么来头啊?”

    王腾思索了许久,回答道:“此人才是真正的书院学生。”

    过了好一阵子,王腾理了理心思,又回想起先前的比试,摇摇头,显得有些艰难道:“难啊!”

    钟石与王腾相处许久,知道对方说的是打败对方很困难,一时间有些诧异震惊,如果说在同境之内,连王腾都觉得困难的话,恐怕再无人能够打败眼前这个家伙了。

    高俫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总算是有了不小的成就,你别说小家伙挺可以的,至少我在这个年纪远远不如他。”

    周如山笑而不语,叹气一声道:“只可惜时间太短了,甚至来不及长大。”

    高俫眼神复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底下又有几个能一直待在襁褓,能够一帆风顺,一切还是要靠晚辈自己的造化啊。”

    高俫仿佛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缘一先前的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做到这份程度!”

    周如山稍稍思索回答道:“那我先给你讲讲第一次吧,第一次伤势恢复,是张道灵琢磨了上万年的一套功法,缘一修炼开始入门了。”

    高俫一脸疑惑,“功法?”

    周如山继续解释道:“具体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一门专门修行元神的功法,可以说是极其惊为天人!”

    最后一句话不用周如山说,高俫也知道,什么样的功法可以做到修行元神,反正他周如山是从未听说过,而且从张缘一先前的表现,也可见这功法的恐怖如斯!

    不过高俫毕竟是已经修行到这般境界的人了,对于这些小辈奇奇怪怪的功法也好,灵器也罢,大多都难以提起太多的兴趣,兴许还会想着帮忙指点一二。

    对于一位已然站在山巅之上的人来说,山下的风光固然仍旧多姿多彩,可自己也只是一位旁观者而已。

    高俫抖抖衣袖,感叹道:“耳里频闻故人死,眼前唯觉少年多!”

    周如山难得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用不了多久,再多的少年也终究会少不少。”

    一场大战下来,整个潮湖书院还能剩多少少年,能够活

    下来半数都是罕见。

    他们这些老骨头走了就走了,可是这些正值花样年华,风华正茂的少年呢?还有太多的好山好水,太多的故事等待他们去观赏,去经历,在这个本该属于他们的新天地,正是一展宏图之际,怎么就偏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他并没有逼这些年轻人一定要冲锋陷阵,哪怕会有几个贪生怕死之徒,他也不会责怪什么,但是不用他想都可以预见,这群孩子到时候肯定是争着抢着上战场。

    他太熟悉自己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了,天下第一的潮湖书院,若是说培养出来的都是一群只顾自己安危,而置家国于身外的自私自利之徒,恐怕他当初创办这书院的意义也不大了。

    哪怕是几位老友手下的枯叶寺,青城山,又会有几人在天下需要之际,选择逃避,根本不可能!

    这也是人族与海族之间最大的区别,虽然已经有文明的苗头,可大部分海族还是被人掐着脖子,提刀悬于头颅,被迫参战,自身对于种族的归属感也近乎于无,用人族的说法就是人心涣散,离着一盘散沙,也就是多了外界力量将散沙聚拢罢了。

    最后一场比试,是一位武夫与炼气士之间的决斗,比起先前众多惊艳绝伦的对决,这场比试就要显得平淡多了,中规中矩然后那名不出名的武夫就将对方击出了场外,一切点到为止。

    没有人在意太多,可王腾却在胜负决出之后,意味深长一句,“此次比试倒是卧虎藏龙,引出了好多老家伙啊!”

    张缘一微微留意,却也没有太上心,反正他估计接下的每一场比试对于他来说意义都不大了,恐怕刚一上场就要投降。

    在场的各位,除了艾幻竹和他,就算是腾云境都没有了,张缘一凑这个热闹,恐怕是只有纯粹挨打的份了。

    淘汰了一部分,现在场上还剩下之人分别是,艾幻竹、张缘一、钟石、王腾、沈佺期和金南天,这个金南天也就是最后胜出的武夫,据说也是弄潮儿中的一员,不过比之其余人要显得不出名,甚至默不作声。

    等到所有的名单都出序,众人稍稍休息一阵之后,接下来的比试再次开始。

    与先前不同的是,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的众人,这一次对手名单提前发布。

    张缘一对战金南天,钟石对战沈佺期,艾幻竹对战王腾。

    张缘一看着对战的名单,怔怔无言,这到底是什么对战啊,分明是急着将他这个靠着运气上来的家伙赶下场啊!

    除了钟石和沈佺期的对决还有不少看透,其余人的对决就像是看玩笑一般,实力悬殊。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只希望自己不要第一个上场吧,这个地方能够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赖着总比什么被赶出去好。”

    可是事与愿违,他刚一说完这句话,主持小生就登上了广场。

    主持小生宣布道:“第一场比试,张缘一对战金南天!”

    张缘一一脸尴尬,只能无奈登上了广场擂台。

    武夫修士张缘一见过不少,有像王腾这样的看着英俊潇洒,实际上出拳山崩地裂,还有钟石这样沉默无言,木愣愣的,甚至再往上,还有郑拓前辈这样穿着粗布麻衣,一眼就像是老道武夫的,可金南天与他们都不一样。

    因为他穿了一袭青衫,长得眉清目秀,看着不像是一位武夫,反倒是像极了一个书生。

    金南天作揖行礼道:“请多指教!”

    这就更加有趣了,一位武夫行儒家礼仪,看来在此人心中,儒学的地位极高,极重。

    张缘一抱拳回礼道:“手下留情!”

    “噗!”小猴子刚刚还想喝口水,帮着张缘一祈祷不要输得太惨,被对方这一句话噎得口水喷涌而出!

    高俫遮了遮脸,没脸见人了

    金南天微微一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两人互相行礼之后,相继出手,比试正式开始。

    比试刚一开始,张缘一就像丢掷垃圾一般,所有的招式一股脑地向金南天砸去,密密麻麻的招式,铺天盖地如同万箭齐发,一时间占据整个广场。

    而他本人则是到处乱窜,像极了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

    小猴子一脸疑惑不解,问道:“缘一到底在想什么啊,从先前对方的实力水平来看,至少都是晖阳境的,他根本就不是对手啊,怎么还要做垂死挣扎呢?这不是纯粹浪费时间吗?”

    不仅仅是他,其余人都不知道张缘一的葫芦里到底在卖着什么药,只觉得精神可嘉,另一方更多的还是无语。

    因为张缘一那些小玩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同于以往修士丢掷的符箓,灵器,这家伙丢来丢去全部是一些普通的刀刀剑剑,恐怕加起来都不值几个钱子,作用不大不说,而且浪费精力。

    看着漫剑雨震撼无比,可实际上花架子一堆,没有一点用处。

    金南山甚至不用刻意去躲避这些毫无用处的剑雨,除了在这些武器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致命地方,否则完全是看着落下,落到他身上也是被震碎无数。

    为了给张缘一留面子,他不太想将对方一下子击退,以免显得狼狈。

    虽然他不出名,但是张缘一在书院还是小有名气的,往近里说有丹魂大赛上的惊人表现,实力虽说一般,但毅力可贵难得,就连他都关注不少,发自内心的敬佩。

    往远里说,还有一个论剑大会上的男扮女装,与宇文君的女扮男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因为这事张缘一虽然表现十分了得,可大多数人事后回想起来还是把注意点放在了张缘一的不要脸上,张缘一也在私下里被尊称为“女装大佬”,不少人耻笑,觉得丢人!

    可原本还好,时间久了,突然又窜出一个异样的声音,“凭什么宇文君女的女扮男装被人赞叹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而男人稍稍打扮得像个女人就要被嘲笑,凭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在学生堆里炸开了锅,甚至上升到了男女权力之争。

    女生可以穿裙子,可以穿男子的服饰,而男人却不能,明明在追求人人平等,怎么到最后总感觉,反倒是男人不如女人了?

    金南天当然不想管这些琐事,只是当玩笑一般看待,觉得有意思,至于张缘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大忙人,每天不是在学堂里待着,就是去仗剑山修行,还有就是炼丹,对于关于他的一众小道消息全不在意。

    “咻!”就在金南天走神之际,一柄月色长剑穿过层层剑雨,笔直射向金南天,拖曳出一道极长的月色剑尾,转瞬即至!

    金南天毕竟是一位战力不俗的武夫,只是稍稍一抬手,江寒就被捏在两指之间,剑鸣不已。

    而张缘一下一刻就召唤出那片古怪的星空空间,遁入其中,再次出现已经是在金南天的身后,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布满星辰的长剑,横抹一剑!

    然而此刻金南天将手中的江寒丢掷一旁,随意一个转身,先是两只手指轻轻抵住清梦,再轻飘飘的一拳。

    明明看着毫无威力的一拳,张缘一甚至都感觉不出身体的痛感,可是下一刻,他就被人像击沙包一般,击飞出去!

    张缘一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再次落地已是在擂台之外。

    张缘一双脚刚一落地,先前那一拳的威力才隐现出来,他的两腿一软,仿佛被人切断联系,整个瘫倒在地!

    然而此刻输了比试的张缘一却并没有一点遗憾,反倒是咧嘴一笑,因为他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第十八章:至柔

    其余人也许不明白张缘一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纯粹是浪费时间,但是当金南天出拳的那一瞬间,王腾和钟石终于明白。

    张缘一当然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如此大费周章,花里胡哨,目的其实很简单,为王腾和钟石争取更多的机会了解这个出手隐藏极深的家伙。

    打斗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展露自己的真实实力,甚至还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故意隐藏的感觉。

    但是张缘一的花里胡哨倒是将对方的一些底细逼出了一点点,虽然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一拳。

    但也就是这一拳,足够王腾、钟石两人了解极多了。

    张缘一过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笑着回到众人身边,摸摸脑袋道:“实在是本事太小,本来还想试探试探对方更多的底细,可惜了。”

    王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够了,真要说本事小,还要属你旁边这个家伙才对。”

    就在刚才那一拳之后,王腾至少是看出了对方的一些武夫底细,无非是走了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道路,至柔拳法。

    他说着眼神往张缘一旁边瞥了瞥,正是一脸无辜的小猴子。

    小猴子被对方这么冷嘲热讽,蓦然瞪大眼睛,怒道:“王哥!可不带你这样指桑骂槐的,这能够怪我吗,要怪也应该是怪石头这个家伙将我赶下擂台了,不然我一定也可以出一份力!”

    王腾哈哈大笑,“你可拉倒吧,怎么看都是石头留下来意义更大,你还要凑这个热闹啊!”

    小猴子双臂环胸,抬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已经决定,先冷落王腾这个家伙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主动向他道歉为止。

    王腾当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莞尔而笑。

    黑色阁楼之上,裴齐望着广场上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向一旁的秦剑问道:“冉宁输了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个修行‘不太专心’的女孩子,可金南天输了,那就是弄潮儿颜面无存了,上了三个人选,结果两个被淘汰,实在是难以说得过去啊。你可知道在我的最初打算中,可是一位前三甲都被咱们包揽啊!”

    秦剑脸上有些阴郁,略微恼怒道:“这群小崽子,是我平时对他们太好了,一个个不务正业,现在修行也懈怠这么多,要是金南天再输了,没有获得前两名之一,回来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裴齐微微一笑,“别别别,我看悬啊!再说了,你说你平时对他们宽松,随便拉个人问问,看看他们怎么回答吧,估计十个里面有一个昧着良心说谎的都是奇迹!”

    弄潮儿能够享誉天下,靠得可不是什么宽松的制度,一大帮境界不俗的年轻一辈。

    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书院将最好的资源都提供给他们,不管是灵器,丹药还是功法秘籍皆是极为上品甚至极品。

    二是严格的规章制度,精确到每一天的作息,每个月还会有测试,要是不达标,还要接受惩罚。

    而据说这份规章制度就是秦剑琢磨出来的,稍有懈怠就再难保证是否达标。

    秦剑反问道:“你觉得很严厉吗?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还有很大的提升余地啊!”

    裴齐汗颜,心中暗骂一句,“真是个怪物,简直丧心病狂!”

    ......

    下一场比试紧接着开始,这次比试双方是艾幻竹和王腾。

    两人上场之后,都没有过多的言语。

    然后王腾随意一拳,艾幻竹就一个后仰,被连人轰下了擂台,丝毫不拖泥带水,在所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比试结束了。

    “啊这......”

    “这也太快了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家伙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绝情的,丝毫不给对方留一点面子啊!”

    “或许是觉得女人影响了他的出拳速度吧。”

    “滚滚滚,你们是不知道,这家伙已经有道侣了,跟咱们不一样,是真正的人上人啊!”

    其余人恍然大悟,“难怪呢,恐怕是个妻管严,连和其余女子说话的胆子都没有,出拳这么猛,也是怕家里那位吃醋吧。”

    境界这么高,打架这么猛,最重要的是长得还英俊潇洒,恐怕没有几位女子不动心吧。

    众人再看王腾,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像都白活了,这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小猴子咂舌不已,感叹道:“王哥还是王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啊!我要是有他半分的才华,也不至于单身至今了。”

    张缘一刚想开口打击他,但想想对方已经够可怜了,还是把话止于喉咙,一遛弯回到肚里。

    艾幻竹被人一拳击下广场,不仅没有一点羞愧,反而显得极其自然,一步步慢慢离开。

    她本就对于接下来的比试没有太多的兴趣,此刻被一拳轰出擂台正好合她意,而且她此刻更加在意的一件事已经不是比试了,而是及时夯实刚刚突破的五重天。

    刚刚破境没多久,要是再经历剧烈的打斗,恐怕对往后的修行裨益极少不说,还要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下一场比试,钟石和沈佺期。

    比之于先前面对冉宁的害羞胆小,这次面对钟石,沈佺期显然要表现的自然多了。

    他率先开口道:“这位同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多多指教。”

    不仅仅是话语,就连身上的肢体语言都显得自然很多,这就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本就像先前那般胆小如鼠,还是有意伪装出来的。

    其实沈佺期倒不是真的装模作样,他的腼腆也只是在女子面前,他就生怕会伤到这些娇嫩的女子,出手都艰难,一直寻思着怎么才能既护住对方的面子,有可以赢得比试,在加上天生就不是一个胆大之人,不自然的样子就更加明显了。

    在对决名单还未公布之前,他就很害怕会遇到艾幻竹,此刻面对一位男子,他总算是不用束手束脚什么了,松了一口气。

    钟石也是一个十分木讷之人,不然也不会被英俊殿的诸位戏称为小石头了,但是对比于眼前这个家伙的行事束手束脚,就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笑着回答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还是希望手下留情。”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连手下留情的语气都一样。

第二十章:苍天在上!

    有了前面两人实力悬殊且平淡无奇的打斗,众人对于钟石和沈佺期之间的对决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在最近的比试之中钟石和沈佺期展现出来的都是晖阳境实力,两人至少是同一境界,算得上旗鼓相当。

    不过沈佺期在先前的比试之中依旧将一位晖阳境修士冉宁轻松送走,不知在钟石这边又会如何。

    沈佺期率先出手,只见他从手中取出一本书籍,缓慢翻阅,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随着沈佺期的吟诵,整个天地异动变化,别有天地非人间。

    一股凝重的感觉从天地的四面八方袭来,飞雪寒冷瞬息而至,转眼就将人置身于茫茫雪原之上,又像是被人丢弃在了一叶扁舟之上,在寒冷的江河之上随波漂流。

    钟石虽然脚下没有动,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移动,如同在流水之上,一点点缓慢而诡异地飘动。

    而在其周围,巍峨的雪山夹水而立,耸立入云霄,一片片落雪仿佛不是从天空飘零,更像是从山头被风刮落,片片坠落,闪烁其间。

    如钟石在这天地间就像是一叶浮萍,晃晃悠悠向着雪山夹缝随融雪流逝,满眼风波多闪烁,看山恰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就在钟石漂流前行的终点,是一道万丈深渊,只要他继续前行无法摆脱这近似幻境,实则真实无比的境地,那么结果不言而喻,他会输,而且输得迷迷糊糊。

    张缘一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招数,从先前对战冉宁开始,沈佺期每一招每一式都实在是太奇怪了,每次都能牵引天地异象,引发天地共鸣。

    而与他对决的对手往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淘汰出局,可以说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之中”,就仿佛可以编制了一场梦境,沉浸其中的人,明知深陷梦境却又难以逃脱,直到被慢慢消磨殆尽。

    张缘一心中升起一丝丝恐惧,连钟石到如今都难以摆脱这个境地,正是不敢想象若是此刻深陷其中的是自己又该如何,恐怕刚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吧。

    他又想起来与朱治文、陈道玄等人在逃离大唐之时遇到的那位儒生。

    那人也是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阅,然后就是一系列神秘莫测的诡异手段,甚至就连时间都被其逆转丝毫,当时哪怕已经是乾元镜的扈从老郑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从北燕的边境再次回到大唐,要不是最后陈道玄的师叔徐晓锋来了,恐怕结果还真是凶险异常。

    说到底,张缘一现如今接触得最多的还是中规中矩的剑修、武夫还有炼气士,对于三教修士还是接触得太少,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一个陈道玄修道之人,手段之强悍,天赋之高,不用张缘一说,天下皆知。

    上次论剑大会上的田泉,虽说张缘一看不出深浅,但听众人议论,或许是一位佛门弟子,境界不高,一身功夫却极高,金身不败。

    还有的儒家的修士,宇文君或许也可以算得上半架子,毕竟还是不够精研,那么在张缘一的记忆中,唯有眼前的沈佺期还有大唐那位翻书青衫。

    再就是听王腾等人说的韩木了,不过韩木从未在他眼前出过手,真正又是什么水平他就完全无从知晓了。

    就这三教的修士,张缘一见到得极少,竟然连五指之数都不足,更不用说与之交手。

    那要是以后再次面对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呢,张缘一仔细关注比试,细心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钟石如何破招,也可以为自己做一个参考,有所帮助。

    钟石站在原地,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

    现三丈之内仿佛被人禁锢一般,竟然难以一动丝毫,每一次强行转动身子,都像是处于一片沼泽之中,越是用力,越是沉重。

    这样下去,对方是要将他强行送出广场啊,

    幸好钟石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多年的修行,特别是修行他这门功夫的他早已练就了临危不乱的心境,他快速缓缓情绪,面对对方的诡异招式,丝毫不慌张。

    只见他微微沉一口气,将所有力道悉数聚集脚上,猛地一跺!

    “轰隆”一声巨响,如同平地起高楼,以钟石为中心,天地顿时一凝,一座高耸直冲云霄的火光拔地而起,连带着聚起一大团云气,呼啸冲顶!

    钟石立于云端之巅,全身火焰升腾,俯瞰人间,恍若神人!

    而在钟石身后,一片片流云碎裂一团,聚合不定,仿佛在他的重压之下,即将坠落,捅出一个大窟窿,云霞四护。

    原先的皑皑雪山,一叶扁舟,还有走来迎的悠悠江河,开始扭曲,如同一幅绚丽多姿的雪原画卷,被人一把拧成一团,其上无数还未成型的水墨,混杂在一堆,互相融合又互相分离。

    钟石高居天庭,怒吼道:“还不收了这些雕虫小技!?”

    一声如雷霆震怒,清晰可见无数水泻一般的怒火燃烧天际,连带着那一团团扭曲的雪山,也融化一般,汹涌的雪水喷薄而下,以排山之势倾轧下山底。

    原先还是大雨倾盆的天气,也在这声怒吼之下停滞下来,悬而不落,仿佛没有钟石的命令,没有任何一滴雨滴胆敢僭越落下!

    场下的张缘一,目瞪口呆,心中震撼不已,惊愕道:“这就是晖阳境的修士吗?竟然如此......”

    张缘一不是没有见过晖阳境修士出手,陈道玄就是,甚至连八重天乾元镜的修士出手都有见过,可像钟石这样恐怖的气势,虽说比不上陈道玄和郑拓前辈联手对敌陆尊时来得震撼!

    可像钟石这般渺小若蚊蝇,可却仿佛撑起一片天穹的大气象,平生仅见!

    王腾看着张缘一一脸向往的表情,皆是道:“每个人的修行门路大多不一样,就算是同出一门的同门甚至师徒,其功底大多也会有不少的不同点,有的人擅长花里花哨,看着好看实际没什么用处,有的则是一心追求杀力破天,更多在意实用价值,看着或许不怎么样,可其内的气象绝对不输任何杀招!”

    “石头的功底不错,有这个效果倒不是说就是花拳绣腿了,只是在面对对方这样的对手时,选择了这么应对其罢了,效果也是相对看着惊人,你再慢慢看着,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张缘一点点头,这也就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毕竟在他心中,陈道玄的晖阳境底子绝对是迄今未止最深厚的,他可是亲眼看着陈道玄面对乾元镜修士都能对抗一二,这份造化,功力,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位了。

    那么根据王腾的说法,陈道玄追求的还是以实用为主。

    张缘一不禁有些失望,腾云境才能御风而行,再往上达到晖阳境可搬山移海,可他现在还只有二重天,就连第三重天什么时候才能突都是未可知的,茫茫无期。

    一想到破境一事,这一直都是张缘一的痛,从刚开始修行光是为了踏入一重天就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一重天到二重天又是三年时间,也不知二重天到三年又要耗费多久。

    按理说一般的修士除非天生不适合修行,不偷懒情况下,在最开始的三境完全就跟喝水玩似的,基本上是要不了多久就破境飞快。

    可是张缘一这里,修行就像是跳跃完成一般,一跃极高,可到达了目标就再难进丝毫,基本停滞不前,要不是现在修

    行《丹阳玄诀》,恐怕张缘一自己都不想再对修行上太多心,转而练习一些招式什么,也比整天耗费大把时间又毫无用处。

    张缘一叹息道:“唉,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境,正是难熬啊!”

    沈佺期眯着眼仰望天穹之上的钟石,轻轻问道:“雕虫小技?有趣,希望你不要后悔!”

    只见他手指微微屈动,稍稍一点!

    原本还揉成一团的巨幅画卷,瞬间铺展开来,以承分山水之势,将天空倒悬一般,河水向上倒泻,雪山倒挂山脉倒悬,连带着整个天地间的灵气也在紊乱之后,快速归位,而这个归位,却是颠覆天地!

    天空之中升起一道悬梯,沈佺期拾级而上,一步千里,转瞬达至顶峰!

    沈佺期平视火焰半身的钟石,双手负后,青衫飘动,显得自在且轻松,他正容道:“书院有你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武夫,确实难得,不过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钟石不曾回答他一句话,只是再次一跺脚,如同被薄膜包裹着的,脚下一大片画卷猛然间被一脚踏碎,一片片碎屑飘零,漫天飞舞,甚至其上的墨水,稍稍翻涌几下,缓缓流淌,如天坠雨。

    不过这也只是一部分罢了,沈佺期笑笑,大手一挥!

    那一大堆被击碎的山水画卷,飘上天空,汇聚到他身边,绕转一圈,手指轻轻划动几下,就再次与倒悬的大幅画卷融合,群山气势更强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佺期自从进入书院从未出过名,甚至在刚进来时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学生,也不曾拜过师,不曾被任何一位夫子先生看上筋骨。

    但是他从未失望过丝毫,一直以平常心对待,甚至在空闲的时光找到了自己的安心之所——藏经阁。

    进入书院数年,沈佺期鲜少离开过藏经阁,一直埋头于各类文书秘籍之间,乐此不疲,在所有人都几乎将他遗忘时,有一个衣衫单薄的儒生,默默积累自己,直到如今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在藏经阁度过的时间内,对他影响最深的事情一共有两件,一件是在书院“躲躲藏藏”数年,在书院的要求下被迫下山历练。

    在路过一个小国之时,恰好卷入一场官宦之间的争权搏斗中,哪怕他不愿凑合这些繁琐事务,可还是被人以一方百姓的所有性命为要挟,做出一个选择,若是满足不了对方的条件,百姓都将间接死于他之手。

    他还记得那个号称百姓父母官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升官仕途,竟然拿刀抵着他的脖颈,全然不像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怒目圆瞪道:“你今天若是不帮我,我定要这县城百姓全部沦为孤魂野鬼!”

    他很失望,以至于都不愿多和对方口舌,违抗书院下山弟子不允许擅自杀害凡人的禁令,一掌将对方化为齑粉。

    至于之后,他也没有将百姓保护好,哪怕他用尽了书上所有的知识,绞尽脑汁,可仍旧输了。

    人总是在经历过后才学会成长,他开始明白,甚至怀疑,读书到底有没有用,是不是真就百无一用是书生。

    回到书院昏昏沉沉了两年,后来崔泽来了。

    也就是对他影响最大的第二件事,崔泽毕竟是儒道入圣的圣人,几番言语就将他点拨开明,也是在对方的要求下,他此次才会参加比试。

    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过对方一件事,也是一次可以弥补自己曾经遗憾的机会,他必须把握!

    钟石身形一稳,再次腾空而起,直奔苍穹之巅的倒悬雪山而去,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妄想摇动整个天地!

    一拳既出,苍天在上!

第二十一章:我心如磐石

    张缘一从未见过这般疯魔的钟石,明明已经将苍穹的倒悬雪山击碎,仍然不满意,接连出拳之下,连带着将沈佺期也击飞出去数十丈之远,再次松开拳之时,沈佺期已经全身布满伤口,密密麻麻的青淤,面目全非。

    他的拳势不断,且越来越猛,可沈佺期只是手臂向下一砸,忍痛之下,就将钟石的一切攻势悉数打断,又是挥手之下,四周的云气水运升腾,炸起一条条大如山岳的水柱,在沈佺期的身边接连不断袭来!

    水柱无孔不入,杀伤力惊人,就连钟石都不得不暂退锋芒,选择与沈佺期拉开距离。

    已经满脸淤青的沈佺期依旧一副毫不在意,从容不迫的模样,稍稍揉了揉已经肿成一个大包,血迹斑斑的脸颊,含糊不清道:“你这家伙,怎么尽往人脸上啊?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钟石注视着被水运包围的沈佺期,沉着冷静,他在等待一个时机,支撑这么大的灵力水运,只要沈佺期稍稍懈怠或是灵力稍稍停滞,他可以给对方致命一击!

    沈佺期见对方全然不理会自己的样子,伤心地摇摇头,再次挥手,先前被钟石接二连三击碎的画卷,裹挟着整片天空所有的灵气,倒卷而来!

    只是一瞬间,整个空间被人压缩到只有原先的一成,巨大的压力仿佛要将人碾碎,只是置身其中就仿佛遭到了万钧之力的打击,那种沉重的感觉犹胜最开始的压迫之感。

    钟石明明没有动丝毫,只是静静站立空中,却在无形之中仿佛被人抡拳砸在身上,全身上下不断地出现伤势,只是一瞬间,就被从空中砸落而下!

    钟石就像一颗陨石一般,被一拳砸下,因为势头太重,有再次反弹而起,大雨中掀起一片片巨大的碎石,最后才缓缓坠地。

    沈佺期先前做的那一切当然不是闲着无趣而为,耗费大量精力,将那幅从书中凝练出来的画卷,一次又一次地修复,为得就是这一刻!

    这个空间可不是什么花架子光光是好看而已,在沈佺期的这片空间之内,沈佺期以他如今的水平布置了大道法则在其中,钟石的所有招数都被记忆住,而且不仅仅是招数,就连所有的出拳的拳意,拳劲都可以一般无二的临摹刻印,这也是钟石会被莫名其妙砸下空中的原因。

    他从来没有出过手,只是在他的空间之内,钟石就仿佛

    置身于自己的囚牢之中,只要出手一拳,那就是十拳百拳奉还!

    钟石坠落的废墟之中,尘土飞舞,让人看不真切,只有模糊中一道身影半弯着腰立于其中,仿佛受伤极深。

    沈佺期缓缓落于钟石身边,掩鼻随手扇了扇空中的灰尘,轻声道:“你认输吧,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啊。”

    他有信心在自己这一招之下,除非是即将跻身乾元镜的修士,寻常修士绝对没有可能撑下来,不然他特意为武夫而琢磨出来的耗费极高的招式,不就显得十分可笑了吗?

    可待一切尘土散去,沈佺期猛地一缩瞳孔!

    在废墟之中,有一个家伙全身覆盖一层厚重的岩石,就连面部都变得诡异一场,眼眸灰蒙蒙一片,如同岩石一般,再无光彩。

    钟石唇角微动,自言自语道:“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在广场之外,一张不大不小的茶几,悠悠悬于一块巨大的浮石之上,而在茶几一旁一位青衫,一位白衣,有说有笑。

    青衫是才跻身圣人没多久的崔泽,白衣是潮湖书院副山长靳欄的阳神。

    在他们一旁,是一个光头和尚和一个小书童,两人正在玩堆沙子。

    小书童刚刚把沙房搭好,轰隆一声巨响,浮石剧烈摇晃一下,沙房土崩瓦解!

    眼见着好不容易搭起的沙房,毁于一旦,小书童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哪个该死的家伙啊!?赔我房子!”

    下一刻,一个板栗砸到他头上,“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小书童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不已,难过不已,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接着蹲下身接着堆沙房。

    崔泽摇摇头,对靳欄说道:“小家伙就是这样,见笑了。”

    靳欄轻轻一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这样才可爱嘛,天性才最真。”

    崔泽望了望这场动荡的罪魁祸首,继续道:“两个小家伙,倒是有些本事,你我这个年纪可做不到这样啊!”

    靳欄噗嗤一笑道:“别人说这话还好理解,你说这话简直是折煞人啊!天底下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青衫狂士崔泽是一步踏入无相境的?”

    “咳咳!”崔泽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不让田泉去参加比试啊?”

    崔泽回头看看陪着小书生堆沙房的田泉,却发现小家伙一直盯着对方的那件袈裟目不转睛,看样子是心动了。

    还记得当初还在山下的时候,小家伙为了维持家里的开销,就穿着一件僧人服饰,假装小和尚下山骗点热乎饭来,现在看着对方这件虽说比不上书里看到的袈裟那般精美,但在他心里已经是十分华丽了,心动也实属正常。

    “诶,你说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牡丹花了,那颜色艳丽的,像极了一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好看!”

    “你们和尚吃饭睡觉的时候要穿这么多衣服,不怕弄脏吗?”

    ......

    小家伙和靳欄聊着五句里面就有一句莫名其妙讲到袈裟,就连崔泽都觉得脸面无存。

    靳欄也不去理会这些,全当是有趣,回答道:“打不过啊,我们是付出了极多的心血到这些小辈身上,可是还是不行啊,现在才勉强破境腾云境罢了。”

    崔泽气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他这个年纪又有几个腾云境的,这样是说出去真是笑死人。”

    靳欄看了看钟石,对方一声铠甲护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家伙的一身横练功夫真的没有融合佛教的心法?”

    崔泽眯眼观望道:“确实是不俗,可根底还是大不一样的,江湖味浓得很啊!不过你也知道,高俫的弟子,没几个是一般人。”

    靳欄点点头,罕见地赞同。

    一语言罢,钟石猛地踏出一步,一步就将广场的地基轰炸成渣,一步步踏出,连踏七步,每一步都沉重如山,每一步都炸起一道巨大的坑洞!

    钟石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山岳连根拔起,四处冲撞!

    凡是一切挡在钟石面前的东西,都被瞬间撞碎!

    他胳膊稍稍一抬,肘上凝聚一层层厚重的岩石,尖锐如同一把大剑,猛地刺去!

    “哇!”沈佺期吐出一大口鲜血,被一肘击飞出去!

第二十二章:少小离家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大多数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沈佺期就被一肘之击拖出去数十丈,比试结束!

    广场之下,沈佺期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石剑,呕血不止,他艰难地开口道:“你这家伙下手也太狠了,完全往死里打啊!”

    钟石一步跃下,先是收回了插在他胸口之上的石剑,然后将对方小心翼翼扶起,帮助其运功疗伤。

    擂台上是对手,下了擂台依旧是好同门,潮湖书院向来如此。

    只要不是下杀手,或是侮辱人,没有人会理会你在擂台上怎么耀武扬威,怎么出手狠辣,是输是赢全凭自身本事,反倒是在擂台上放水之人,才是真正的令人不耻。

    沈佺期此刻眼眸低垂,显得有些灰暗,先前的一系列手段已经让他耗费了极多的灵力,最后又被钟石一个肘击击中胸口,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气机悉数紊乱,沿着他的筋脉肆意乱撞!

    这就好比是一个鼓足了气的气囊,不小心被人戳出一口巨大的口子,里面的空气顺着口子喷涌,直冲云霄,连带着气囊也在空中乱窜。

    沈佺期就好比这个乱窜的气囊,气府之内一股股灵力,风驰电掣!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能够稳住身形,不至于站都站不稳。

    不过马上他就感到好了许多,当钟石将那柄插在他胸口,角度极其刁钻讲究的石剑取出之后,沈佺期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就好像气囊之上的口子被人弥补,灵力还在一点点回复。

    钟石将对方搀扶着回到一边,说道:“是我胜之不武了。”

    他知道若不是对方害怕他有生命危险,受伤太重,所以略微留手,不然早在那幅巨大的画卷倒卷之时,恐怕他就要惨败!

    沈佺期怒喝道:“说什么浑话呢!输了就是输了,你这样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打人不打脸,想不到你这家伙用心如此险恶,乱我本心!”

    钟石没有说话,依旧在帮着运气疗伤。

    沈佺期有些不耐烦了,一把将对方推开道:“嘛呢嘛呢,接下来还有人要比试,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你快点回去吧,看着就烦,再说了你一个武夫有几分灵力,我好歹也是一位儒道弟子,知不知道咱们儒家最擅长的还是牵引天象,疗伤我比你擅长!而且两个大老爷们的,在这里腻腻歪歪,我以后还要不要找道侣了......”

    钟石看到对方一连串的喋喋不休,料想对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也就随了他的想法,他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转身回到了张缘一身边。

    张缘一赶紧拿出一瓶冰阔洛,半弯腰,语气诚挚道:“大哥!喝冰阔洛!”

    小猴子怒道:“张缘一,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啊?!”

    可是稍稍摸了摸自己的裤腰带,除了几个钱子什么都没有了,心中叹气道:“没想到有一天拍马屁会因为腰包里钱子不多而犹豫。”

    特别是冰阔洛还价值不菲。

    钟石腼腆的道:“胜之不武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腾像个老大哥一般,抬头昂扬道:“或许咱们哥俩也要有一场大战也说不定呢!”

    钟石摆摆手道:“我哪里会是王哥的对手啊?不敢不敢!”

    王腾瞥了他一眼,“娘们唧唧,看着老实本分,一直谦虚礼让,不像是个武夫了。”

    ......

    广场另一边,沈佺期捂着胸口,面色有些苦涩,低着头一步步往回走,走了几步一双普通的靴子映入眼帘,他慢慢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尽量压抑住说道:“崔先生。”

    不过转瞬就显得有些落寞,眼神晦暗,语气低沉道:“我输了。”

    崔泽本就挺拔高俊,搂着他的肩膀,笑呵呵道:“有什么关系,输了也好,输了就代表你还要继续努力,还有很多的上升空间,你要知道有时候一只赢才是一件令人绝望且寂寞的事。古今多少大成就者皆毁于一个无敌二字。”

    沈佺期无奈点点头,崔泽摸了摸他的脑袋,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啊。

    他望了望北方,缓缓开口道:“当初答应你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沈佺期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崔泽,疑惑道:“可是......”

    可是明明当初说好了要夺得比试的榜眼才同意的,为何......

    崔泽微笑着道:“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计划赶上变化,而且你今天的表现我可没说不满意啊!”

    崔泽也考虑过有些重担现在交给这个小家伙,是否还太早了,可一想到沈佺期这个家伙的性格,若是此次不将他安排上去,估计又是要一直躲在藏经阁中,再不出来,可是这家伙现在的能力,

    与其窝在书堆里百害而无一利,还不如给它找点实际的事情做做。

    他再次叮嘱道:“我可告诉你,这到了那里需要注意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一切相当于重头再来,可要好好学习,还有书上的知识一定要审时度势,仔细辩驳之后再做打算,我们最学问的最忌讳的就是生搬硬套,经世致用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纸上得来终觉浅,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一点才好。”

    “嗯!”沈佺期笑着点点头,仔细听着崔泽的教导。

    崔泽望着对方一脸欣喜的表情,不禁陷入了回忆,犹记得当初他刚刚进入书院时,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看书,不吃不喝,不分昼夜,见到他跟小绵羊见到大灰狼一般,诚惶诚恐。

    稍稍累了就躺下来睡一会儿,看书时,时不时会紧皱眉心,时不时会欣喜若狂,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保持一颗极其纯粹的心性,不允许外界任何人的打扰。

    直到有一次,当藏经阁中再没有任何一人,崔泽悄悄翻阅文书之时,听到了这个小家伙的啜泣,哭得小心翼翼,像极了一个迷茫害怕的孩子。

    向书院上方了解一番之后,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在迷茫着什么。

    虽然沈佺期外表看着不小了,放在人群中,随意看着都像是一家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可在崔泽看来说到底还是太小了。

    崔泽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却不料被对方轻轻拍开了,沈佺期抱怨道:“崔先生我已经不小了。”

    崔泽微微一怔,哈哈大笑,“是啊,不知不觉你都要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到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很少再有这么好的环境给你成长的机会了,一定要快快长大......”

    沈佺期点点头,再不似一个害羞胆小的腼腆男子,他后退一步,弯腰深深作揖,许久之后,再次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书院,御风离去。

    崔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抬起袖子,叹息道:“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走的,你可要好好活着回来啊!”

    靳欄不知何时从一旁走出,轻声道:“你不难过吗?将这么一个孩子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崔泽青衫一挥,靳欄被推送出去数十丈,怒喝道:“你这家伙和山长学来的性子吗,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谈话!”

第二十三章:如你所愿

    接下里的比试是那位名叫金南天的武夫和王腾,只要两人有人胜出,那么下一位就是和钟石对决,此次比试的榜眼也就此诞生。

    其实钟石和王腾两人对于彼此的实力都知根知底,若是王腾不是金南天的对手,那么估计钟石也大有可能不是金南天的对手,因为在整个英俊殿中,王腾的实力那是公认的,可以说是天花板的存在了。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或许就会有那相生相克之说也说不定,再说了对于王腾的实力,众人还是有目共睹的,输不输还是两说。

    秦剑难得没有躲着高俫,出现在高俫面前,得意洋洋道:“高前辈,你说说看我手下的金南天能在你学生手下撑几拳啊?”

    高俫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你小子有点欲盖弥彰了啊,你敢出现在我面前不就代表着你的自信吗?恐怕你想要说的是王腾可以在金南天手上撑几个来回吧。”

    秦剑忙解释道:“这可没有,我倒不至于这么妄自尊大。山长一直教导我们要谦虚做人,要低调,我一直牢记于心,不敢忘记啊。”

    其实说实话他虽然对于金南天的实力极其自信,不过还真不至于看轻王腾,毕竟这个小子可是一直打着他屁股下这个位置的,容不得他不上点心啊。

    只要金南天和王腾打得旗鼓相当,他也就很满意了,至于胜负,五五开?还是运气?

    他此番作为只不过是想和高俫玩玩,就是想要证明,咱们弄潮儿也丝毫不差你高俫的高徒丝毫。

    高俫轻蔑道:“你小子不管你怎么想的,王腾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小心被人打脸严重。”

    秦剑却是浑不在意,嬉皮笑脸道:“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当是砥砺前行,没什么大不了的,再不济就当是给您的高徒做一个踏板,提前预祝大道可期!”

    高俫轻呵一声,“你可拉倒吧,就怕你笑里藏刀,就想着给我的爱徒一个下马威呢。”

    秦剑笑笑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这个张缘一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俫仔细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答非所问道:“怎么,你开始要为难我这里面最小的弟子了?”

    秦剑难得没有再向先前那般打打闹闹,他继续问道:“我调查过了,张缘一来自玄陵颍川郡珠宝镇。踏入修行也时间极短,也就是近五年的事罢了。”

    高俫明知故问道:“哦?怎么了呢?”

    秦剑知道对方不愿意和他直接说完事情所有的伊始,索性也就不愿与对方打哑谜,打机锋了,他一句一句说道:“一个修行了五年的修士才勉强跻身二重天,却又不可思议地拥有五重天修士的实力,这些虽然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可还是不够让我留意太多。”

    他说的是实话,再厉害的天才,秦剑都鲜少有重视的,任何一个时代,天才是最不缺的,早就用烂了。

    “可是偏偏这个家伙来自珠宝镇,我想高前辈不会陌生吧?”他望着高俫,继续说道,“珠宝镇确实比较不起眼,可那里可是有一个你的老朋友啊,传说中那位险些一步登天的书虫章适先生,也是与高前辈一个年代的老前辈,当然我也是听说前辈与章先生一向不合。”

    高俫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个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说起话来思想跳来跳去的,这里一句那里一句,前言不搭后语,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要讲些什么玩意。为了避免你说错话,真相就算是被你知道了又有何妨?”

    高俫轻描淡写道:“你想的没错,缘一就是那家伙的

    弟子,此生唯一的弟子。”

    虽然他说得轻巧,可在秦剑的心中却是惊起了惊涛骇浪,哪怕他早就有近乎五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张缘一就是那人的弟子,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略微加重了几下呼吸。

    为什么张缘一进书院之前不用参加考核,为什么会有夫子亲自为张缘一接引,为什么山长几次面见张缘一,一切的原因都显而易见。

    甚至因为他前不久跻身乾元镜,又是弄潮儿会长的原因,对于张缘一在那场丹魂大比最后发生的异象之事,虽然记不起所有的细节,还是了解了不少。

    一场涉及极深的伏笔,极其类似于他所认识的一位敬重的前辈的手笔,又感觉到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其中的一切仿佛都在指向那位前辈,只是他不敢确定,如今听到高俫的话语,他所有的猜测都将笃定,一切疑惑都释然。

    那家伙的弟子,那家伙当然不是指早已名声显赫的章适,而是与章适是挚友,常年相伴的九官之一离官张道灵。

    秦剑此生敬佩之人鲜少,哪怕是九官之中,也就仅仅敬重潮湖书院的山长周如山,枯叶寺老方丈明喻大师,已经无奈飞升的青城山太上长老张德,还有一位老先生,他的授业恩师,等等;寥寥数位。

    就连被号称江湖第一人的洛澜清都没有在次行列。

    在这群人之中,他最最敬重的还是那位默不作声的离官大人,张道灵。

    张道灵生前,虽说没有如洛澜清一般震慑整座江湖的惊天大举动,可张道灵多年藏匿于弹丸之地,暗中铺设一连串的大局,草蛇伏线隐藏极深。

    他作为弄潮儿多年的会长,对于不仅仅要管理书院的杂事,更多的是涉及江湖事宜,整肃江湖。

    其中掺和了许许多多的大小事件,一座座小江湖的棋局罗网,有些微不足道,有些惊世骇俗,数不胜数。

    原本都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事情,可秦剑向来喜欢思考,闲暇之时回想这些事情,这里面的蛛丝马迹,却给他拼凑除了一张极其巨大的棋盘,仿佛每一个细节都被人暗中埋下了伏笔。

    当他越是钻研,越是感到后怕,整个棋盘极其散乱,仿佛随意而为,可偏偏会有一两条线索连接着一切,而且他直觉十分强烈,就连这点棋局也仅仅是千分之一罢了,此人棋术之高甚至在已天下为棋盘,高居天位,落子整个人间。

    秦剑一开始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铺设棋局,害怕对方的不怀好意,也就横冲直撞一般,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弃一个,就刻意将那些线索抹杀了。

    可当他可以抹杀一个线索之时,另一个线索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立马冒出了头,仿佛就算是他的抹杀也别人设局之内,或许棋局不是针对他,可他在做出一步之时,就已经成为了棋盘之中的一枚棋子。

    也就是前两年,在他尝试破局无数依旧无果后,最终不得不服输,只能向山长请求帮助,结果刚好就遇到了那幕后的布局之人。

    那位隐藏在小镇之中近万年,有默默庇护人间的前辈,张道灵。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经过周如山的介绍之后,他心中真是十分激动,以至于一向处事不惊的他几次都语无伦次。

    只不过张道灵并不在意这些,就当看好一个晚辈一般,给他指导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受益匪浅。

    可就是这么一位受人敬重的前辈,偏偏不久之后就听闻与飞鱼峰的峰主,魔教教主,倪晨飞同归于尽了。

    秦剑都还来不及反应,没想到两人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怎么当初就不多问问一点问题,偏偏不能更加自然一点呢?唉!

    他再看看山脚下的张缘一,微微挑眉,还行吧,不至于太给前辈丢人。

    在他的眼里,无论张缘一表现得如何惊艳,也仅仅少给张道灵丢人罢了。

    高俫见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搓了搓手臂,一脸浮夸道:“受不了了,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说完他也再不留在此地,向着山下御风而去,“还是去看看我那些可爱的徒儿吧。”

    明明是一位夫子,不说学生,却偏偏喜欢叫徒儿,书院这样的怪事总是不缺。

    秦剑却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他忙心声问道:“那......另一个人是谁?”

    高俫却全然不理会秦剑,只留下一句,“之后的事情,你现在知道还太早,等你以后会明白的,至于那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只要好好把你的这帮手下管理好就行了,天塌下来都有我们这些老人顶着,不用操劳过多......”

    说完,人已经从层层流云之中落于山脚。

    ......

    主持小生缓缓走出,大声道:“下一场比试,王腾与金南天。”

    王腾向着张缘一等人挥挥手道:“走了,助我好运吧。”

    小猴子笑道:“说啥呢?王哥的实力咱们还是知道的,怎么都是助对方好运啊!”

    就连一向沉默的钟石也开口道:“希望能够和王哥打一架,真正打一架!”

    王腾背对他们,微微一笑,“放心吧,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几句话时间,王腾已经走上了擂台赛之上,而金南天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说来也是罕见,整个潮湖书院最后剩下的人竟然只有三个武夫,一个钟石,一个王腾还有一个金南天都是武夫,这在往年的武试是极其少见的。

    往年大多数是前三甲中必有一位剑修和武夫,而且大多数的决胜之局都是从武夫和剑修之间取得,至于炼气士因为天生不擅长打斗倒是出现极少,不过往往一出来都是极其惊艳!

    金南天率先开口道:“在下金南天,等候阁下多时了。”

    王腾一脸疑惑地指着自己的脸,问道:“等候多时?你认识我吗?”

    金南天莞尔而笑,“倒不是我认识阁下,只是会长要求我打败你,所以知道了你。”

    听到会长两个字,王腾眼神一凝,转瞬又一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秦剑啊,我说怎么最近眼皮子怎么老跳呢,原来是被人惦记上了,不过我想想好像并没有抢他女人啊,怎么会这样呢?被咱们堂堂弄潮儿的会长如此关心!”

    他又一拳砸掌,一脸遗憾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忘了咱们会长一心关注书院一众事务,日夜操劳又要忙于修行,如今还是一个单身汉呢!”

    金南天毫不在意,“我只是听从会长的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至于会长单不单身都与我没有关系,也不在职责之内。”

    王腾哈哈大笑,“你这家伙倒是有趣,真就愿意在你家会长身后做一只乖巧的小狗呗!”

    金南天面色平静,一如既往,“阁下也不必如此大费口舌,出招吧。”

    只见金南天,一手摊平翻上,放于身前,一手负后,青衫吹拂,好一副大宗师风范!

    王腾微微眯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如你所愿!”

第二十三章:出拳恰似落雨

    晖阳境武夫金南天,晖阳境武夫王腾,一位是潮湖书院弄潮儿,一位从前的武试的榜眼,两人之间的大战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王腾微微看了一眼广场对面仅有数十丈距离的金南天,大脑中不断琢磨着如何出拳出势。

    数十丈距离,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也就是一个念头就可以抵达,晖阳境之下若不是手段不错,甚至都不用想着可以眼神捕捉他们的一丝踪迹。

    一旦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广场擂台的有无就已经显得不再重要,更多只是摆设,就拿先前钟石与沈佺期的对决来说,哪个不是超脱了擂台的范畴。

    王腾身子微屈,猛地一跺脚!

    整个擂台广场瞬间碾为齑粉,碎石炸裂开来,凌乱的尘土飘荡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金南天大手做掌,猛地一挥,一阵狂风猛烈刮起,尘土被裹挟着吹散。

    他微微皱眉,问道:“此欲何为?”

    王腾一挑眉,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太碍眼了,看着不舒服,也放不开手脚。”

    金南天恍然,平静道:“看来你喜欢一个宽敞的环境对决啊,那也好,正合我意。”

    王腾摆摆手,大声回答道:“不不不,只是想给你一个体面的失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金南天微眯眼眸,“有趣。”

    在广场之下的张缘一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咂舌不已,“王哥这行事风格也太......霸道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王腾向来是以老大哥的形象待人处事,虽说确实会给人一种不好打交道的感觉,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实际上很擅于言辞,对待人也极有礼数,而且对待自己的挚友兄弟,真的是愿意两肋插刀,能够教导张缘一拳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要知道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自己的大道根砥,武夫门路被人知道,被人摸透那是十分危险的,更不会有人会像王腾一般,主动将自己的拳法传授给他们。

    从这一切都可见王腾究竟是一个多么便于交心之人,而此刻王腾展现出了的状态,张缘一感到十分的陌生,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站在擂台之上之人就是与他关系匪浅的王腾。

    他忙转头向小猴子问道:“两人以前就认识吗?还是说有仇?”

    小猴子大大咧咧道:“害,能有什么仇啊,两人以前也不认识,就是王哥对于一个人向来不待见。”

    张缘一一脸疑惑,问道:“对人不待见?谁啊?”

    “是如今弄潮儿的会长秦剑。”钟石帮着回答道,“弄潮儿先前多次邀请王哥加入他们,可王哥不愿寄人篱下,几次三番都回绝,那位好像有些不悦,说过一些比较重的话。”

    张缘一瞬间明了,如此说来也就讲得通了,一位是弄潮儿会长秦剑的手下,并且看着架势是奉命而来,专门就是为了战胜王腾,难怪两人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恨不得立马掐一架呢!

    正当张缘一几人闲聊之际,广场之上,王腾与金南天动了!

    只见王腾先是一脚将身边的碎石随意震起数十个,紧接着一个呼吸之内,出拳不断,将这些碎石悉数激射而出!

    伴随着碎石,身形一瞬消失!

    金南天有些失望,若是仅仅靠着这一点看着威力惊人的碎石就想着试探出他的底细,那未免也太看轻他了,哪怕他此刻纹丝不动,不做一点反抗任凭这些碎石击打在身上又能如何呢?能伤得了他一点皮毛?

    若是王腾

    如此对待他,恐怕他必定要让对方吃点苦头不可!

    金南天抡起一臂,横扫而过,一条巨大的手臂虚影,凭空出现,周遭的空气都在这虚像之下,翻涌起来。

    可就在手臂即将与一枚枚碎石相撞之时,率先与金南天接触的却是再次出现的王腾!

    王腾嘴角咧开一抹笑意,眼中战意盎然,全身拳罡流动汹涌,先是手肘相撞,将整个手臂虚影击碎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又是在刹那之间在这道裂缝之上递出劲头极猛的十五拳,再次消失!

    这一切也仅仅只发生在一眨眼,而随着他的消失,身后所有的碎石已然抵达,才刚一接触手臂虚影,就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虚影被整个击碎,甚至都没能滞留碎石一点前进的势头。

    “来的好!这次有点意思!”金南天丝毫不惊慌,依旧稳如泰山,只见他身形一转快速转移!

    “嘭!”众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空气中就炸裂出一道尘土烟雾,一块碎石被猛然间碾碎!

    “嘭嘭嘭!”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鸣声和飞扬的尘土烟雾在虚空之中莫名出现,可仅仅只闻其声,之间破风的声响,不见身影。

    而随着他消失的是,先前接二连三齐射向他的一堆碎石和久久不见身影的王腾!

    就在所有的碎石都被以极快的速度一一击碎时,金南天稍稍现身极短暂的时间,他身形再次一转,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让人看不见真切的残影,再次消失!

    刚一消失,他留在原地的残影就被一股强劲的疾风撞碎,在残影之下,广场之上留下一道模糊的脚印!

    空气之中,不断出来拳拳到肉的猛烈声响,一股股气流不断撞击,隐隐约约形成两个不同的阵营,如同二龙戏珠一般,翻云覆雨!

    两人都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交手,对抗,因为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整个狭小的空间都被狂风席卷,而在这过程之中,两人其实已经互相交手不下上百次,各有千秋,谁都无法占尽上风。

    “这......这两个人还是人吗?”

    “恐怖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不知道两个交手的情况!”

    “弄潮儿......武试榜眼......恐怖如斯!”

    “寻常修士境界不够,实力不够,恐怕一个照面就被人一拳撂翻了吧。”

    ......

    能够进入潮湖书院的都不是什么无用之徒,对于战场上两人的对决虽说能够大多数看不清情况,但也知道眼前的对决已然不是先前大多数对决所能比的。

    纵使先前的比试大多数比这场面要恢弘巨大,比这要更震撼人心,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们可不会轻易认为,此前的比试可以与这场相提并论。

    能够快到让人看不见一切战斗情况,这份实打实的功力,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到的。特别是两人不仅仅是在快速移动这么简单,还有在此期间接连不断的交手,看得人眼花缭乱。

    花架子和真功夫的区别就在于此!

    “恐怕也就只有两人这般的武夫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吧,换做一般的炼气士,光是维系这么一点点的快速移动,就要耗费不少的灵力了。”

    “岂止这么简单,没有一个强悍的体魄,体内的气府,有几个支撑得起这样频繁的攻势!”

    张缘一看得满头雾水,哪怕他拼尽全力想去捕捉两人交手可到头来发现终究是做不到,而在他身旁的小猴子早已双眼通红,近乎眦裂,勉强可以看清一二。

    三人中唯有钟石比较轻松,算是完全收入眼底,可还是不禁感叹,“没想到不知不觉王哥的实力已经达到这般程度了,实在是太惊人了。”

    广场之上,两道身影突然互相扯开,在一片碎石的场地之上横冲直撞,滑出一道宽阔的道路口子!

    王腾此刻头发散乱,身上衣衫褴褛,半弯着腰,双手握拳,死死盯着前方那人。

    而金南天身形先是漂移几个圈,最后后脚猛地向后一跺,在地面之上跺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总算是止住了倒退的身子。

    他青衫大手一挥,衣袖翻涌之下,将余力卸去,依旧显得沉着冷静。

    一个弯腰镇静对敌,一个站直意气风发,孰优孰劣可见一斑。

    王腾此刻心情沉重,在见过此人对张缘一出手的一拳,一切果然如他所料,对方的拳法路子,走了一条他最不想看到的一条路子,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甚至隐隐有相克于他的路子——至柔拳法!

    天下拳法分为刚柔两种,刚的极致就是至刚,讲究一拳既出毁天灭地,力排山河,完全就是将霸道走到了极致!

    此类拳法大多短促而有力,很多甚至仅仅只有一拳就算所有的招式,就曾经有一位武学大宗师,一生只练一拳,锤炼上千年,最终在无人能够在其面前扛得住完完整整的一拳,这就是至刚直拳。

    而柔的极致,至柔拳法,走得是绵延不绝,讲究拳生万物,藏道于拳。

    简而言之就是将原本单一的拳法,融合无数大道在其中,与之交战某种程度甚至不亚于与一位手段变幻莫测炼气士捉对厮杀,其中大不相同的是,炼气士大多空有大气象,却少有真正强悍的威力,这至柔拳法的武夫就截然不同了,不仅手段极多威力也极大,同时手段极多擅长软磨硬泡,活生生消磨对手,可谓是武夫一脉中专门针对至刚拳法而走的路子。

    在江湖上,天下第一暗杀组织影楼之中,就有那么一批被专门培养出来的走至柔路子的武夫,猎杀的对象,也就是至刚拳法的武夫。

    钟石面色担忧,开口道:“王哥这下有麻烦了,对方刚好克制他了。”

    张缘一等人默不作声,大家都看在眼里,都心知肚明。

    金南天此时嘴角微笑,缓缓开口道:“不算上先前那几个小石子的开胃菜,你我一共交手了四百五十二此,其中被我转化了三百五十三拳,也就是说你比我多扛了九十九拳,这滋味可还好受?”

    王腾掸了掸衣裳之上的尘土,又将散乱的头发扎成一团,轻描淡写道:“我出拳时可没有想过这么多,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被你打了这么多拳在身上,不过这力道也太轻飘飘了吧,我还以为是毛毛雨打在身上呢,不痛不痒的,真没意思!”

    要说一点都不痛那肯定是假的,不过现在王腾真正在意的还真不是身上的疼痛,他所关注的只有一样,对方到底在拳法里面融合了什么大道,只要知道了大道根底,他才可以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否则比试还是难了。

    这也是至柔拳法的难缠之处也是致命之处,神秘莫测,毫无章法,但大道也会显得明晰。

    为什么王腾会愿意耗费大量时间在一众小江湖之内砥砺拳道,为得不就是融百家之长,创出属于他的拳法,大致目的与至柔拳法之中藏道差不多,隐藏自己的手段。

    只不过他的至刚拳法终究没有至柔拳法这般,可以做到将大道与拳法衔接近乎完美,他也仅仅是想要在对敌之中多一点变数罢了。

    金南天轻轻笑道:“嫌弃力道太轻?那好吧,接下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二十五章:不讲武德(上一张序号错了)

    是雨吗?点点滴滴的声响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雨滴坠落大地,又如同万军对敌的箭雨万箭齐发,在空旷的广场之上激起阵阵猛烈声响。

    紧接着是狂风大作,游气旋转成型,转眼如同浪潮一般,激荡而开,在空中震荡出一圈圈厚重的气浪!

    此情此景若是再有惊雷炸起,颇有一番,天道压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可惜并不是!

    谁又能想到这不过是两位武夫之间都对拳罢了。

    比起先前快若奔雷,不见踪影却又声势极大的拳拳相撞,王腾与金南天此刻的对战,就显得极为朴素,亦或是称之为粗暴。

    两人只是在方寸之间绕转,一拳又一拳的完全意义上的粗暴对抗,甚至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没有进行过闪躲,只是拳拳相撞,惊起巨大的骇浪,或是直接拼了重伤也不顾,抗住对方的一拳,然后以此进行换伤。

    虽说王腾出拳的速度已经极为快速惊人,可是明眼人都可以得见,金南天在出拳速度上还是压了他不止一筹。

    这也跟王腾的拳法相关,至刚至强追求速度,可不追求消耗磨损,短暂的对拳还好,一拳惊雷罢了,可时间久了,这份武夫气运渐渐低沉下去,可就如同身处沼泽,越陷越深,也越发危险。

    在两人对拳一炷香之后,王腾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势,整张脸都已经面目全非,再不复往日的英俊潇洒。

    对比于金南天,虽说身上伤势也极多,可明显可以感觉到那份武夫气象长盛不衰,甚至还在不断往上的递增攀升,出拳也越发快,力道越发重!

    现在哪怕是张缘一这么一个外门汉也看出了形势的不对劲,他也有些着急道:“王哥这样下去不行啊,再不做出点反应,非得被对方耗尽不可!”

    钟石等人也是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决,钟石沉声道:“我相信王哥自己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也不要着急。”

    张缘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点头说,事到如今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好这样了。

    金南天递拳不断,越到后面优势越大,以至于到最后都能抽出空闲来出口几句,他嘲讽道:“阁下要是在不出全力,恐怕这场比试就要到此为止了啊。”

    王腾沉默无言,面色依旧沉静,倒不是他不想开口回击,实在是对方这越发急促的出拳,难受得像是心底被一块重石积压,将他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嘴角原本鲜红的血液已经开始逐渐发黑,伤势更加重了。

    他当然知道再不逃脱这次对拳,恐怕自己就要毫无悬念地输了比试,可是真正难在他做不到!

    每到他想要抽身离去之时,对方的拳头就立马衔接而上,就像是粘黏上他一般,逼着他出手迎接,逼着他继续消耗。

    一袭黑袍的秦剑立于看台之上,居高临下俯瞰整场比试,显得有些悠然,他心中默默问道:“这就是你所维系的骄傲?如今呢?可还满意?”

    这就是秦剑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以至柔拳法消磨他的至刚拳法,让他这个曾经的武试第一人,再也提不起一分骄傲!

    金南天显得有些无趣了,原本他还以为对方还藏了一手,所以故意隐而不发,将自己底牌留到最后,不过看对方这副招架艰难的样子,他想着或许已经不需要了。

    可他才刚有这种想法,王腾就做了一件让他都觉得出人意料的事来。

    王腾逼着重伤不顾,竟然以肩冲前,主动与他的重拳相撞!

    “嘭!”一声巨大的声响响起,王腾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左肩之内,坚硬的骨架已经被击碎,而他不管不顾,右拳化掌,当面挡住金南天的另一拳,借着这股劲,他脚尖一点,身形倒退,向着后上方飞速倒退!

    他在赌,赌对方一拳无法将他带走,赌他可以借此逃脱沼泽,可代价就是,左肩乃至于整个左臂,短时间之内,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力道来,在这场比试之中,算是真正意义上废了。

    可正当他以为可以逃脱之时,金南天大喝一声,狂笑道:“等你很久了!”

    既然对方已经被迫以自废一臂为代价逃脱,以求一线生机,那么紧接着对方肯定也会立马以全力与他拼命,毕竟对王腾来说身上的伤势越拖只会越发被动,百害而无一利。

    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后手了,直接给对方致命一击吧!

    金南天两只手臂弯曲,向后一扬,脚下猛地一蹬,朝着王腾冲去!

    可毕竟是后起跳,而且没有借力,速度明显比不上王腾,被拉开了一大截。

    可金南天不惊不慌,反而眼中笑意恣意,明明两人还相距数丈之远,他却缓缓抡出一拳。

    这一拳挥出的极慢,就像是一个凡人在打太极一般,时间在此过程之中,都为之一凝。

    张缘一猛然振奋起来,看着广场之上的一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还有深深的又隐藏极深的惊恐!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了,上一次见到此情此景还是在北燕与大唐毗邻的边界之上。

    只见在王腾与金南山只见,一道清晰的轨迹缓缓隐现,如同一条时间长河,明明是透明,可却又清晰无比,清晰到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其中的长河流逝,如同流水!

    他笑着说道:“想逃?逃得了吗?”

    “这是光阴长河!”

    人群之中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学生惊呼道,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张缘一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岁......岁月之修!”

    没错,这就是金南天至柔拳法之中所融合的大道,岁月大道,而他也是在所有修行者之中最难缠,最神秘的岁月之修!

    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开口道:“岁月之修之罕见,就算是找遍了整个潮湖书院又能寻找到几位,没想到金南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位岁月之修,而且还是将岁月大道融入到了武夫拳法之中,天下杀力最强和最难缠最诡异都融于一身,此子将来的成就,就连老夫都不敢想象!”

    金南山心中默念,那条明显的岁月长河开始缓缓倒流,速度虽然极其慢,可王腾却是被长河裹挟住,竟然无法动弹丝毫,只能眼看着自己迎上对方的拳头,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主动找打一般,窝囊且羞耻!

    如此情况就连一向自信满满的王腾都罕见地面露惊慌,方寸大乱!

    众人好似都已经可以看到战斗最终的结果,不少人纷纷转过身去,不愿看这最后的结局,叹气不已。

    小猴子捏紧了双拳,眼神却是显得低迷,喃喃自语道:“王哥......要输了?”

    一向将王腾当做此生奋斗的目标,当做的老大哥的唐迟,眼见着自己的偶像即将落败,眼泪瞬间喷涌而出,他怒吼道:“王腾!你他吗要是输了,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张缘一等人,心中也是十分难受,不愿接受这份结果,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叹息。

    一代神话,好像就要就此落败,最终也要归于尘埃。

    可就在金南山的拳头即将触碰到王腾的脸颊之时,王腾的嘴角蓦然勾勒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就像新月里的月亮,异常璀璨,金南山瞳孔猛地一缩!

    “噼里啪啦!”一连串破碎声响在虚空之中炸开,冰河一般的光阴长河之上,出现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缝,王腾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屈指一弹!

    光阴长河轰然碎裂!

    接近着的是,整个空间之内,所有的灵力悉数积压到一点,而那一点就落于金南山的肩头!

    金南山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从天坠落,将本就破碎不堪地面砸出一个方圆几丈的大坑!

    王腾缓缓落地立于大坑之边,撩了一下头发,此时雨后初霁,映照在他的侧脸之上,风姿绰约,他笑容灿烂地说道:“你个年轻人啊,不讲武德,竟然偷袭我一个几十岁的老人!”

第二十六章:一山不容二虎

    阳光熹微,春和景明,可王腾冷静又近乎戏谑的话语就像是冬日里的霜雪,吹得人心底发寒,忍不住打冷颤。

    王腾缓缓挪动脚步靠近倒在废墟之中的金南天,此刻对方匍匐在地,双手死死强撑,整个身形与地面之间仅仅只有几尺距离。

    金南天全身都在颤抖,大汗淋漓,好似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被这股莫名其妙却又凶险无比的强压击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来!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招式,他明明没有见到王腾出手的动作,也没有运用什么口诀之类的,可是为什么只在一瞬间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悉数被击溃,那明明已经即将胜利的结果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王腾站得笔直,本就身形魁梧的他,面对匍匐死撑的金南天,如此一来更显高高在上,他俯视着金南天,语气冷静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金南天没有说话,或者说根本就说不了话,光是死撑着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王腾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尽量与金南天直视,他眼中含笑,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王腾这么多年只是练拳这么点水平吧?”

    此话一出,金南天心底咯噔一声!

    是啊,就连他都能在练拳之余,修行岁月大道,将其融入到自身拳法之中,更何况眼前这个王腾呢。

    终究......终究是他太天真,也太低估对方了!

    王腾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有一切为什么能够站在这片大地之上?为什么人天生下来就无法飞行?又为什么所有一切从高处会坠落大地?”

    面对王腾一连串古怪又荒唐的提问,不仅仅是金南天,就连一众学生都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在讲什么呢?这些不是基本常识吗,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就是啊,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问这些幼稚的问题。”

    “赢了就赢了,耍什么神秘,装什么高深,我们又不会说他作弊,偏偏来这里装!”

    “我看啊,就是他故意来羞辱对手的,也可能是为了羞辱在座的各位!”

    ......

    或许这就是人心吧,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面对自己不懂的问题,首先想的不是自己的无知,孤陋寡闻,反而先怀疑提出问题之人。

    但往往能够提取他人的意见之人,尊重他人之人,才能够明白此番话语里究竟隐藏着多么深奥的秘密。

    张缘一紧皱眉头,仔细思索其中的答案,他向来喜欢思考问题,对于王腾的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深入思索过。

    王腾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在手中把玩着,他将石子轻轻抛上空中,又稳稳落下,眼神却一直看着面前的金南天,说道:“我在很久之前,就有想过,是否有一种力量在控制着我们的,将我们牢牢吸引在大地之上,永远也摆脱不了大地束缚!”

    “后来,经过多年的研究,我终于是找出了这种力量,亦或是这条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其中,又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的前所未有的法则大道,只要控制了这条大道,随意控制这力量,我相信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意在人身上施加力量,让其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我也尝试过将这种力量融汇到自身的拳法之中,可惜始终没有成功,没有办法毕竟我的拳法是至刚拳法!”

    至刚拳法追求纯粹,随意进行大道杂糅,百害而无一利,只会将自身的拳法蒙尘,杂而不精,这是至刚拳法的缺点,也是难得可贵的有点。

    武夫纯粹,出拳才能毫无忌惮,光明磊落,更快更猛!

    反之,过分杂乱,只会扰乱心性,心一旦乱了,拳也就慢了,无力了。

    其实哪怕是至柔拳法也仅仅只敢在拳法之中融合一两种大道罢了,太多太杂,还是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可是!”王腾一把将抛上天空的小石子捏在手中,眼冒精光,突然说道,“我发现就算是没有将这股力量融于我的拳法之中,以外修之,好像效果也不错啊!”

    所有人哗然,虽然不知道王腾到底自己琢磨出了什么大道,可仅仅是瞬间将金南天一击击落大地,众人也看出这个大道的强悍,一个个面面相觑。

    王腾指尖轻轻点地,那股力量稍稍松懈一点,金南山得以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可他刚要起身反抗,王腾指尖立地,那股诡异的力量再次倾轧而上,愣是不给他一丝一毫挣扎的机会。

    王腾笑道:“别急别急,只是怕你太难受所以让你缓口气,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先前和你打斗,我承认,长时间下我的拳法确实是耗不过你,不过我也仅仅是为了逼出你的底牌,所以没有一开始就一招制敌。岁月之修,我承认就连我都惊讶不已,差点阴沟里翻车了”

    他指着自己还颓废无力的左臂,说道:“你别说,这代价还是挺大的,现在还痛得我不行呢!”

    他没有说的是,他修行的大道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只能出后手,一旦先手诱敌,大概率会被破解。

    不过王腾相信,经此一役,下一次再面对金南天,他没有理由在出拳之上,会再次输给对方,就算是他不使用这力量,对方以岁月之修的手段也一样。

    同境之内,只要是他战胜过的,从来就没有被人再赢回来过。

    王腾俯下身子,缓缓靠近金南山,在对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低语道:“告诉秦剑,有本事就自己来找我,别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来丢人现眼,可笑!”

    金南山心情复杂,转而勃然大怒,整个人面部狰狞,显得恐怖异常,就算是在如此强横的力量之下,他也咬牙切齿,一字一眼道:“别......太......嚣......张!自大无知的小子!会长的威严可不是你能够践踏的!”

    “哦~嚣张?”王腾看着对方因为强行开口说话,地上渗出的一滩鲜血,眼神冰冷,“真是可怜!”

    他缓缓站起身,就要离去,既然胜负已分,也没有必要再这个手下败将这里浪费时间了。

    “等一下!”突然,金南天一声怒吼将他叫住,“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哼!”王腾没有转身低头看他,而是抬起头,望向远方,张开双手,如同拥抱整个世界,他字正腔圆,朗声道:“我愿称之为地心引力!”(这里致敬牛顿先生,狗头保命!)

    在他直视的方向,一袭黑袍的秦剑站立于此,两人隔着数里的距离,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眼神对撞,如同一道火焰穿越千里,燃烧整个天空!

    两个年轻一辈天花板一般的天才人物,终究还是难逃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选择了兵刃相接。

    过了许久,秦剑嘴角勾出一抹嘲讽,轻声道:“地心引力?有意思!”

    他视线微微偏转,眼神复杂,下一刻整个人凭空消失!

第二十七章:强者自强

    “秦剑!不可!”

    “会长!回来啊!”

    “不可意气用事!”

    ......

    秦剑从空中阁楼消失的一瞬间,晋中山上下,顿时爆发出成片的喊叫声,一片哗然!

    数位夫子几乎同一时刻,消失不见!

    王腾所在的广场之上,一道身影顿时出现在一旁,那人一袭黑袍,剑眉星目,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锐气逼人,正是潮湖书院弄潮儿会长,秦剑!

    秦剑此刻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覆满阴翳,沉默不言,他只是一直直视王腾,仿佛看待一个死人。

    王腾甩了甩自己的左手,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我们的秦剑会长吗,怎么?终究是忍不住要对我一个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连走路都艰难的家伙动手了吗?”

    这时高俫从天而降,刚好挡在两人中间,他看着秦剑,郑重其事说道:“我希望你冷静,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书院弟子擅自私斗,那是大忌。”

    紧接着,张缘一、小猴子和钟石等人纷纷入场,站在高俫身后,王腾身边。

    小猴子大声嚷嚷道:“我看谁敢对我们英俊殿的人,弄潮儿也不行!”

    张缘一则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九转轩辕丹,让王腾服下,关心说道:“吃了这颗丹药,伤势可以好得快一点。”

    秦剑稍稍扫视了一眼这几人,一眼不发,转身蹲下了身,只见他只是指尖轻轻一敲,如同击碎水中圆月,原本还被地心引力压迫的金南天,瞬间如释重负,再没有那股强悍的压迫感。

    秦剑伸出手,将匍匐在地的金南天轻轻扶起,背在身上,又看了一眼王腾,冷声道:“我会再来找你的!”

    王腾眼中笑意玩味,“随时奉陪!”

    下一刻,秦剑再次消失不见。

    众人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把事情推向最危险的地步。

    秦剑一走,高俫却是勃然大怒,他揪着王腾的耳朵道:“为师平时是如何教导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你现在怎么如此咄咄逼人!还是我教的学生吗?”

    王腾一边踮脚,一边求饶道:“师傅我错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高俫却是仍然不依不饶,恼羞成怒,一脚踹到王腾的大腿上,怒喝道:“叫我什么!?”

    这一脚之重,王腾只感觉大腿一软,竟然就此跪倒在地!

    在如此多人面前,让王腾受如此重的责罚,可以说完全不给王腾一点颜面可言,就连小猴子等人都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各个心惊胆战!

    王腾被高俫前所未有的生气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出,甚至连起身的念头都没有,他低着头,眼神晦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先......先生”

    小猴子支支吾吾上前,壮着胆子劝道:“师傅,王哥他也只是年轻气盛,一时间没有把握好分寸,你就不要......”

    “闭嘴!”高俫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语,“有没有分寸我都看在眼里,自有定夺!”

    小猴子被高俫这么一吓,整个人一颤,再不敢多说任何言语,众人噤若寒蝉!

    高俫望着王腾道:“你还有脸叫我先生?先生的脸面无所谓,平时也考虑你们够多了,现在也不想说为了顾及弟子的脸面,将一些根本的做人原则一拖再拖!”

    高俫对弟子的要求就是以师傅相称就够了,那是为了师生之间能够有一个好的关系,不用拘泥于条条框框显得生份了,可是有些道理,光是用师傅的身份出面毕竟还是不太妥当,也只有作为人师的先生可以说一说那些道理。

    指着王腾的额头,怒目问道:“你说说看,以礼待人的下一句是什么?”

    王腾低头回答道:“以善处世。”

    高俫继续问道:“那!你做到了吗?”

    王腾头低得更低了,“没......没有,学生没有。”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问王腾,“小子你为什么要找我学拳啊?是不是觉得学了功夫就可以做那威风凛凛的大侠,或是做那无人胆敢招惹的强人啊?”

    还仅仅只有**岁大小的王腾,捏紧拳头,认真地回答道:“我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保护弱者不再受强者的欺负!”

    那个明明只有琴心境修为,行将就木的老武夫,扶着白花花的胡须,哈哈大笑,“希望你记住如今说的话,可不要反悔哦!”

    可如今呢,那些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如今他终究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很难过,眼泪止不住得流淌。

    高俫却没有打算就此打住的意思,继续诘责道:“一时的意气用事很正常,但凡是都有一个度,你今日对于金南天的羞辱,就是对于你这个武夫身份最大的侮辱,作为一个武夫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不丢人吗?武夫的光明磊落,你到底做到了几分?!是谁教你这样的?!”

    王腾沉默了,内心如同遭到了千刀万剐般的折磨,煎熬至极!

    犹记得那位待他无微不至视如己出,将毕生的微末武学都倾囊相授的老武夫,临终之前对他的叮嘱,“师傅不奢求你做那保护弱小的大侠,师傅只希望你不要做那持枪凌弱的恶人啊!”

    可他如今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练拳至此,意义又是什么啊?

    张缘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怔怔无言。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师傅对他的责骂,也是因为他的傲慢无礼,他的虚荣心作祟,险些残杀两个凡人的生命。

    只是如今又截然不同,当年的他嘴硬逞强,死活不肯承认错误,甚至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并无做错什么,多次顶撞师傅。

    而此时的王腾则是一直低头不语,一直悉心听从教诲,一直悔过自身。

    他和王腾之间,仅仅是在态度之上,天壤之别。

    张缘一一阵恍惚,好像触及到了不可触碰的记忆漩涡,失神许久。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天边传来,是周如山,“好了高俫,比试还要继续进行,先教训到这里算了,比试结束之后再好好与这小辈好好谈谈心吧。”

    高俫沉默了一回儿,作揖答道:“高俫明白。”

    再次经过王腾之时,他小声说道:“希望你好自为之,想想自己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

    说完,高俫一步跨上天空,连带着将已经没有事情所做的张缘一和小猴子带走。

    现场只剩下一个跪在地上的王腾和在一旁看着的钟石。

    过了许久,钟石将王腾从地上扶起来,说道:“王哥好了,等下找师傅去认个错就好了,师傅虽然看着在气头上,其实没有那么不好商量,只要真心实意,我想他老人家会明白的。”

    王腾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所有人看着这一场闹剧,却鲜少有人开口言说什么,更多的是对于高俫这位平时看着体罚弟子,不修边幅的夫子的尊敬。

    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并不因为师徒关系就偏袒哪一方,甚至可以为了学生的长久发展,也不顾自己的脸面,当众诘责弟子,这份心性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的夫子可以做到的。

    对于像王腾这样的天才,恐怕大多数的夫子都会选择以偏袒居多,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天才总是有

    那么几分傲气,总是不服管教,这也是被默许的,恐怕不仅不会责骂,还会多一些“理解”。

    这些话虽然是说在了王腾身上,可实际上与骂在高俫身上无异,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腾如今这般表现,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被高俫一并揽在自己身上了。

    高俫将张缘一和小猴子随意丢回那座光秃秃的小山丘之上,自己却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接着去了其他地方。

    那种朱红的空中阁楼之上,高俫缓缓落地,叩门。

    秦剑打开门,见到是高俫脸色一沉,明知故问道:“前辈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高俫难得一脸认真道:“确实是有些事情要麻烦你,想让我进去吧。”

    秦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侧过身,高俫进门。

    他刚一进门,就四下观望了一番,问道:“那个小伙子呢?”

    秦剑装模作样道:“谁?金南天?这就不需要前辈的操心了,多亏了您爱徒的照顾,现在已经被我安排回潮亭了。”

    潮湖书院的潮亭也就是弄潮儿的总部所在,需要被送回潮亭,可见金南天受伤绝对不浅啊。

    高俫一脸愧疚道:“此事一切责任怪我,希望你不要过分在意,至于你与王腾的恩怨,也希望你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个晚辈......”

    “高前辈!”秦剑突然加重语气打断高俫的话语,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大殿,“我们小辈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他看着高俫的眼神,认真道:“您是知道的,我做人有一个原则,以!牙!还!牙!既然你的弟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我就一定会让他后悔!”

    高俫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也直视这对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做事留一线,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如果执意如此,也希望你能够把握那个度,一旦越界了,我也不是被人白白教两声师傅,只会袖手旁观的。”

    秦剑轻蔑一笑,他伸出手指向大门,恭敬道:“竟然如此,我一定不会让前辈失望的,想来前辈也没有其他事了,那就轻便吧。”

    高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甩袖离开。

    秦剑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缓缓捏拳,冷笑一声,“王腾?给我等着!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晋中山下,广场之上,主持小生缓缓走上广场,“最后一场比试,王腾对战钟石!请入场!”

    一旦最后一场比试结束,此次的文比武试就将要结束了。

    不谈最后出现的一场闹剧,光是看此次的大会还是极有意思的,不论是最开始的文比,宇文君女子持天秤,丈量天下士,还是之后武试的群英荟萃,都让所有人大开眼界,十分精彩。

    “真是没有想到,整个武试高俫前辈的学生前三甲竟然占据前两位!”

    “是啊,如此一来,高俫先生可算是名声大噪了。”

    “你可别这么说,高俫先生向来德高望重,不需要这点名利。”

    “也是,倒是我们被利欲熏心了。”

    一场比试被包揽前二,这要是放在任何夫子手中都是极其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钟石走上擂台,王腾整理好情绪也相继登场。

    钟石抱拳道:“王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王腾回礼道:“自然是不会的,一定全力以赴。”

    两人都是武夫,也都知道放水就是对于一个武夫的侮辱,断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钟石心气一沉,单手平摊,“请指教!”

    王腾脚底一跺,一拳递出!

第二十八章:山水复猿啼

    青城山,朱雀峰。

    青城山近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年轻一代小天师陈道玄与颍川秦家大小姐秦雨,两位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历经数年终究是要修成正果,结为良侣。

    对此,整个青城山全体动员,热热闹闹,盛大的景象对比于上次太上长老张德的飞升,犹有过之。

    不过说来也十分正常,陈道玄作为青城山年轻一辈的执牛耳者,实力方面自然是不用多说,不仅仅是青城山,就算是整个天下刻意挑选出一两位天才,恐怕能够与之对抗的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能够战胜他的了。

    更何况,陈道玄不仅仅是在修力之上成就已高,在修心之上也丝毫没有拉下。

    虽说不善于言辞,可待人接物方面,礼节丝毫不曾懈怠,对待比他辈分低的弟子,甚至长老,从来没有一点架子可言,平易近人,对待年长的天师,更是恭敬有礼,且从来不会给人刻意阿谀奉承的感觉。

    虽然让人难起乍见之欢,可久处不厌说的就是他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向来复杂,与其想着与每一个人都打好关系,劳心劳力不说,还可能弄巧成拙,不如就以平常心对待来往,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过大多数人难就难在这里,在人际关系中能够做到不是偏颇,这份心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

    平日里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陈道玄得知,亦或是恰巧相距较近,必定都会出手帮助一二。

    因为陈道玄的这些表现,青城山上下,都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张德长老的影子,评价不可谓不高。

    更何况,陈道玄对于那十万大山之中妖族的余孽,镇压一事虽说没有人强求过他,他也从未推脱过职责。

    没过一段时间都会进入大山,亲自主持大阵,以免那群不知好歹的妖族,僭越规则,有所图谋。

    因为他这些年的出力,整个妖族好不容易想要暴动的心思,也被挫灭了不少,现在还老老实实呆在大山里面,不敢轻易轻举妄动。

    就是这么一位年纪不过而立之年的青年才俊,处处所思所虑皆是天下苍生,对待他人也是尽量不给人生厌,尽量平和。

    他的大喜事,对于整个青城山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每个人都愿意出力帮忙。

    桃花峰,月沼。

    桂月亭之中,一袭白衣的陈道玄静静地坐在长亭木质长凳上,时值烟花三月,正是山上桃花抽枝抽芽的时刻,桃花峰的祖树一片片翠绿的嫩芽儿生气勃勃。

    而在他的身边,一袭黑色道袍的徐晓锋站在一旁,许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说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一年又一年,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你这个小家伙这么快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他表情有些忧郁,惆怅不已,轻轻道:“你说,你师傅还有你师叔活了上万年,这么打一把年纪也未曾有此殊荣,你这家伙,怎么就有这份幸运?”

    陈道玄微笑着道:“天下这么多人,千千万万人之中,只有还没有遇到能够透过你无所谓的外表下,看到你认真而有趣的灵魂的人,相信师叔总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位。”

    徐晓锋瞥了一眼陈道玄,“你给我滚,说得什么话呢?怎么还给我灌鸡汤啊!”

    陈道玄笑而不语。

    徐晓锋望着微笑的陈道玄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师兄微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终究是少了一点味道,那种正气里蕴含的一点点狡黠。

    他叹气一声,“男大不中留啊,你说好好修道怎么就要去找什么道侣呢?”

    陈道玄噗嗤一笑,“确实不该!”

    徐晓锋无奈道:“算了算了,毕竟你可是咱青城山最得意的弟子啊,好事盼着你们点好吧,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陈道玄忍不住问道:“师叔你今个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感觉神神叨叨的。”

    往日里徐晓锋都是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现在一连串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语,也难怪陈道玄会有些不适应。

    徐晓锋抬了抬袖子,刚要有所言语,下一刻陈道玄就突然说道:“不好!小雨来了,师叔你还是先离开吧!”

    徐晓锋横眉一竖,又无可奈何地垂下倒立的胡须,冷哼一声,“正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下一刻,一瞬消失!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刚才在和谁说话呢?”秦雨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到了。

    陈道玄抬眼望去,在上山路上,一位肤白如玉,翦水双眸的女子,身着一袭浅淡的红裙,容貌昳丽,恰似花前积雪,她踩着轻快的步伐,步步拾级而上。

    哪怕陈道玄见过无数次秦雨美丽的容貌,可每次相见,总不免觉得美丽,依旧是那般迷人。

    秦雨还是如从前一般,步履轻盈,几步就走到陈道玄的身边,她轻轻敲了一下陈道玄的脑袋,俏皮问道:“问你话呢?怎么愣住了。”

    陈道玄将对方拥入怀中,笑道:“还不是被我亲爱的小雨这盛世美颜所惊艳到了,哪里有什么啊?你听错了吧。”

    秦雨稍稍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逃不脱对方的束缚,索性就坐在他身边,她鼓着腮帮子道:“哼!你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跟那些弟子学坏了?还是你那个老不正经的师叔徐晓锋啊?”

    对于徐晓锋秦雨原先还是对他尊敬有加的,毕竟是陈道玄的师叔,辈分上就不是她能胡来的,秦雨虽然平时贪玩,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家教,不代表不懂礼数。

    可是与这家伙相处久了,她才发现徐晓锋简直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总是爱开一些黄段子,就连秦雨都听得厌恶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秦雨一次无意间看到徐晓锋拿着那些女弟子送给陈道玄的情书发呆,痴迷,真是老不正经,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从那以后,只要陈道玄与徐晓峰有稍有过多的接触,秦

    雨就会表现出一副言令禁止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徐晓锋一听到秦雨来了,也只能无奈退场的原因。

    陈道玄捏了捏秦雨鼓鼓的小脸蛋,温柔地说道:“可别再鼓着腮帮子了,小心好不容易圆回来的脸,被你这么一鼓,下次笑着的时候,小酒窝都没有了。”

    秦雨被他这么一说,立马收回了鼓涨的脸,陈道玄可是最喜欢她的小酒窝还有圆脸了。就以前两人还没有在一起,秦雨消瘦一大截那段时间,陈道玄后来多次向她忏悔,懊恼不已。

    秦雨轻轻掐了一下陈道玄的胳膊,尽量保持脸部严肃,不去习惯性地鼓腮帮子,一板一眼道:“你可别打岔,快快说,你刚才在和讲话呢?姑奶奶我年纪不大,耳朵也很好,绝对不会听错的。”

    陈道玄一脸无语,只好招了,“刚才和师叔聊了聊。”

    秦雨微微长大嘴巴,又缓缓合上,欲言又止。

    原本还以为又要被愤怒地责骂一顿的陈道玄,结果对方没有骂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直视秦雨的眼睛,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这次竟然原谅我了?”

    秦雨看着他的眼睛,撇撇嘴,“唉,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马上就要进你家的门了,徐长老又是你现如今唯一的长辈,那对我来说就是公公婆婆一样的存在,再和他斗,只怕你会难过。”

    陈道玄微微一愣,转而轻轻地将秦雨的手握住,大拇指温柔地揉捏,不知不觉啊。

    还记得当年她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而他则是一心求道的道门弟子,如今她已经成熟许多,即将嫁给他,他也从一个小道士成长为一位大天师,将要光明正大的将她娶进门。

    秦雨靠在陈道玄的肩膀上,望着前面那棵只有嫩芽的桃花峰祖树,当年他俩就是在这桃花树下在一起的,她轻轻说道:“可惜了,苏酥不能来,也没有看到盛开的桃花。”

    整个桃花峰每到桃花漫山遍野的时候,秦雨就会格外兴奋,总是喜欢摘下一些桃枝来,装饰自己。

    她自己也说过,如果能够在成亲那天看到漫山的桃花盛开,那这门亲事绝对是最完美的。

    可是这一次,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了,对于一位女子来说成亲一事是一辈的大事,无法达到最完美的状态,必定是遗憾很多的,虽然她不说,可陈道玄却知道。

    陈道玄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谁说桃花不能在三月盛开?”

    只见陈道玄左手并指,取出一张青色的符纸,指尖快速划动,很快就绘制出一张熠熠生辉的符箓来。

    陈道玄捏着整张符箓,往天上一抛,符箓化作一道流光远逝,他朗声道:“敕令天下草木精怪!”

    符箓在天边,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辉,一粒粒芥子般大小的星子如同落雨般,披挂在整座桃花峰的上端,如同给山峰蒙上了一层美丽的面纱。

    紧接着,漫上遍野的草木开始恣意生长,原本还看着光秃秃的桃树枝条之上,一朵朵可爱的花骨朵儿开始挂立枝头,又过了一会儿,如同怒放的生命一般,桃花怒放,点缀了整座山头!

    阳春三月,桃花桃花峰,桃花盛开,绚烂了一片天地!

    三日之后,朱雀峰上,繁花似锦,有一对佳人立于最高峰,看流水潺潺、涓涓细流,携带桃花远逝。

    ......

    北燕,辰阳艾家。

    因为北境战事告急,北燕与之毗邻,所以北燕之内,一众宗门,一众家族各个严阵以待,艾家作为九门之一,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在备战之前,艾家还有一件极其重要之事需要完成,那就是与大唐炼丹世家临潭申家之间的一场关于炼丹的赌约。

    除去那些隐藏极深的大宗门,辰阳艾家与临潭申家是仅有的两家拥有极其悠久历史的炼丹世家,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艾家与申家也避免不了。

    原本两家相距甚远,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各自炼各自的丹药,可是好景不长,申家来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

    此人名叫申境,原本是一个极其默默无闻的申家弟子,修行一方面全然没有丝毫天赋,在一众青年才俊已经跻身凤初境之时,这个家伙竟然还在前三重天摸爬滚打,而且步履艰难。

    至于在炼丹上的天赋也比较一般,属于中规中矩的存在,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突然有一日,这个名叫申境的家伙莫名其妙消失了。

    而远在万里之外,艾家在招收外门弟子之时,多出了一位名叫何境的年轻人。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看着很简单,无非是申家的弟子偷偷潜入了艾家罢了,可放在当初,谁又能够看透这一层,更何况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了。

    或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申境进入艾家之后,不仅完全没有不适应,反而凭借着艾家最简单说道炼丹心决,一骑绝尘,脱颖而出。

    他再次过程中展现了前所未有的炼丹天赋,在最后的外门弟子晋升大会之上,甚至一度惊动数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当时艾家唯一一位年迈的炼丹小宗师,眼见着申境的天赋惊人,又想到自己即将归墟,决定考虑收申境为闭门弟子。

    不过在此之前,也进行了数次险象环生的考验,申境生性聪慧狡猾,竟然接连数次都躲过了对方艰难的考验,最终被收为了弟子。

    在那位前辈的无微不至的教导下,申境炼丹水平提升极快,才刚刚年过半甲子的他,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达到了一品炼丹师的境界,甚至就连小宗师的门槛也已经摸到了门槛,进入小宗师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就在这时,那位艾家唯一一位小宗师终究还是提前一步走了,甚至都没有来的急看到申境极深小宗师的境界。

    老前辈走了之后,申境没过多久也消失不见,原本众人以为申境是因为授业恩师的猝然离世伤心难过,一时间难以走出阴影,所以不问世事,游历散心去了。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申家突然冒出一位炼丹师小宗师,这原本也不至于让艾家有什么大的反应,可是紧接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惊动天下。

    艾家一位内门炼丹师无意间见到了那位申家出名的小宗师,正是艾家失踪的那位年轻炼丹师,何境!

    此事一经发现,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临潭申家偷师辰阳艾家的事迹也毫无疑问地被揭露,怎奈申家向来脸皮厚,不仅没有一点点悔过之意,反而死不承认有恃无恐,仗着艾家再无小宗师,竟然扬言要进行一场炼丹对决,而胜负的赌约,则是对方境内一成的炼丹渠道。

    要知道对于艾家和申家这样体量的大家族而言,一成的炼丹渠道,那就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天文数字,油水颇丰!

    艾家没有了老前辈,在炼丹之上当然不是申家的对手,可是奈何艾家的尊严不能辱,所以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不过答应下来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约定只能在三十年后-进行对比,申家狂妄自大,料定就算给艾家三十年之期又有何妨,毫不犹豫答应。

    而今年刚好就是那场炼丹对决的应期之日。

    ......

    一家老旧的小酒馆之内,一位穿着华贵,腰间佩一柄青竹折扇的公子哥,翘着个二郎腿,悠悠然坐在板凳之上,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就着小酒。

    而在公子哥身边,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看着有些年长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旁,又是看着也不动筷子,像极了一个扈从。

    在这一桌的旁边,又有数人在那里闲扯着一些最近发生的江湖趣事。

    “诶!你听说了吗?申家向艾家发起的对决,已经结束了!”

    “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去凑热闹呢!”

    “得了吧,你以为艾家的大门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进去的啊,你去了,也是被拦在外面罢了。”

    “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结束了,那结果如何?”

    “我猜测肯定是申家赢了,毕竟申家毫无道义可讲,竟然派人进艾家偷师,正是恶心透了。”

    “就是就是,真是跟我们正道丢人!”

    这里是北燕,大多数人都是本地人,对于申家这样子的作为,当然各个打心底里看不惯,觉得不耻,不过也是在是无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改变些许什么。

    “那你们就错了!此次对决,艾家获胜了!”就在众人都以为艾家稳输之时,那个最先放出消息的人,语出惊人。

    他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艾家什么本事,竟然请到了潮湖书院的冯元德长老,冯长老出手,力挽狂澜,艾家总算是挺过来了。”

    “那太好了!没想到冯长老竟然出手相救了,实在是太好了。”

    众人欣喜若狂!

    邻桌的那位公子哥,手中筷子猛地往碟子里笔直一夹!

    最后一粒香喷喷的花生米被他夹在两根筷子之间,又塞进嘴里,缓缓咀嚼,他起身道:“老郑,咱们走!”

    没错两人正是还在北燕游历的朱治文和扈从郑拓。

    郑拓一脸疑惑,“少爷,这次又是要去哪里啊?”

    朱治文折扇轻轻一凝,如同孔雀开屏,他轻声道:“潮湖书院,见个老朋友。”

    ......

    潮湖书院,一位青衫儒生的张缘一仰面躺在一匹白马之上,悠悠然下山,到了山脚下,儒生将身上的青衫换做了道袍,容光焕发。

    张缘一手中拿着一纸文书,反复翻阅,“师傅也是,这么急着赶我下山,实在是太残忍了吧。”

    在文比武试结束之后,张缘一才刚刚看完了苏酥,高俫就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将书院下达的一纸文书传递给了张缘一。

    至于文比武试,结果毫无悬念,王腾赢得了最后的比试,再次夺得榜眼。

    文书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书院弟子,每过一段时间都要下山历练,而张缘一已经在书院待得实在太久了,所以逼着他即日起下山,没有完成考核任务不允许回来。

    其实说是考核,也没有人在暗中监督着他,无非是给张缘一一个大致的目的地,然后在目的地做一些实事,并且要写一份自己的经历报告以便到时候上交所用。

    至于造假,到时候自然会有专门人员却实地考察,一经发现有着眼中偏颇,惩罚也会相继落在头上。

    张缘一摸着坐下的那匹白马,念念有词道:“马儿啊,马儿,如今也只有你还愿意陪着我了。”

    犹记得这匹白马还是当初带着苏酥赶路来书院的途中所购得,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白马在书院的悉心照顾下还是这般健硕,甚至更加白白胖胖了。

    白马微微扬了扬头,喷出热浪般的呼吸,好似在抱怨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十分不耐烦。

    张缘一轻轻爱抚,“你放心,只要有我张缘一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吃不到一颗草的,待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就在这时,天边一抹黑色的虹光一闪而过!

    依稀可见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长裙拖曳出极长的光芒,御风而行向着远方而去,快若奔雷!

    张缘一定眼一看,“宇文君?这家伙这么急的样子是要去哪里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这家伙竟然没有使用飞行灵器,她......她突破腾云境了!”

    张缘一好似听到了噩耗,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过了许久叹气道:“算了,不管了,下次见到这个家伙还是躲着吧,唉,我这境界啊,怎么就这么难熬啊?”

    他双手抱头,悠悠然靠在马背上,嘴里哼着小曲,“一山又一山,一水又是一水,猿啼两岸哟~”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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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练剑为了什么?张缘一迷茫半生,不知其解。蓦然回首,长夜惊醒。饮尽世间浊酒,唯得此间寂寞!(读者交流群:397669410)雪夜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雪夜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雪夜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