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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安乐侯全文阅读

作者:马来福     大宋安乐侯txt下载     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9章 免得碍事

    蔡齐也不想一想,屡次找范宇麻烦的是他。然而如今受到范宇的指责,便受不了了。

    吕夷简看了蔡齐一眼,摇头道:“蔡相公,此时并非是发脾气的时候。安乐侯将这等事公之于众,恐掀起民间之物议。你且想想,如何给官家一个交待才是。”

    蔡齐呵呵冷笑,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份鹿鸣报。

    “朝堂重臣议事,安乐侯私泄于外,使之公然传阅于市井。其为人轻浮,不堪听用。而这鹿鸣书报社,亦是不知轻重为虎作伥。国事岂是一家书报社可以随意议论的。我当向官家上书,弹劾安乐侯。”蔡齐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先去告状。

    只要在官家面前,将自己打扮成了那个受委屈的孩子,想必有些后果,官家也会替他承担。而且受到官家责怪的,一定会是挑事的安乐侯。

    吕夷简脸上露出笑容,蔡齐的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就是吕夷简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

    “如此看来,最后难受的反倒是安乐侯了。”吕夷简笑道。

    “这是自然,那安乐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蔡齐摇了摇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提笔控诉起范宇来。

    以往在崇政殿上,蔡齐与范宇斗嘴就没营过,总是被呛的翻白眼。

    如今这位安乐侯居然敢用文字攻击自己这个曾经进士及第的状元郎,这岂不是鲁班门前玩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很快,一纸弹劾安乐侯的奏疏便已写就,并派人递入崇政殿。

    官家赵祯正经批阅本章,便看到小黄门捧着一本新的本章进来。

    “启禀官家,今有参知政事蔡齐,弹劾安乐侯轻浮无行,将重臣议事泄于市井,实属居心叵测。”小黄门可能收了蔡齐的赏钱,格外卖力的道。

    官家赵祯一听,是自己所看重的两个臣子对掐,就有些头大。

    “废话少说,且将本章拿来我看。”赵祯对与小黄门挥了挥手道。

    “是。”小黄门急走两步,将本章递了上去。

    赵祯将本章打开,便是蔡齐扬扬洒洒的告状内容。

    其中给范宇罗织了几项罪名,什么恃宠而骄、无视大局、挟私报复等等。

    赵祯将这弹劾的本章放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陈琳,让人去将蔡卿与安乐侯都给我叫过来!”赵祯有些生气,昨日刚才崇政殿议论过的事,今日便又闹的大了。

    更让赵祯生气的则是安乐侯范宇,自己已经答应你去修建英烈祠,你还写篇文章来讽刺蔡齐这等重臣。

    如此,岂不是得理不饶人,便有些过分了。

    范宇在鹿鸣书报社中正坐着喝茶,却看到有小黄门来找自己入宫。

    给了小黄门两贯钱钞,范宇便问道:“公公,可知因为何事官家才召我入宫的?”

    小黄门收了钱,态度立时更加恭顺,“侯爷啊,据说是蔡相公将侯爷您给弹劾了。我出宫之时,听说官家还有些生气,想来与侯爷有关。陈总管吩咐小的来找侯爷,可是一顿好找。侯爷还是快些入宫面圣,免得官家更加怪罪才是。”

    范宇一听,居然是蔡齐将自己给弹劾了。这家伙恶人先告状,倒是有些意思。

    “你在前面引路便是。”范宇起身,随着那小黄门一同上了马车,便向宫中而去。

    当范宇到达崇政殿之时,蔡齐已经先到了。

    而官家赵祯,则正拿着一份鹿鸣报,观看上面的文章。

    看到范宇进殿,蔡齐冷哼了一声,却是对范宇并不理睬。

    对于这位蔡相公,对方不理会自己正好,范宇也没兴趣搭理对方。

    赵祯看完鹿鸣报上的文章,便将那份弹劾范宇的本章又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向两人。

    “安乐侯,为何将朝堂所议之事传阅于市井之间。”赵祯面无表情的道:“难道朝堂之上的事情,是那些贩夫走卒们可以妄加评论的吗。”

    范宇知道,赵祯虽然看上去并没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可能火气不小。自己若是应对不好,只怕便会被蔡齐落井下石了。

    想了想,范宇才道:“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载舟,水者覆舟。而后世的唐太宗,亦引用荀子之言,而成就贞观盛世。国语之中,亦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说,意指不可堵塞言路。臣觉得有人在朝堂之上巧言令色偏移官家视听,以期隔绝内外成就一家之言。名为大宋天下,实为己身之权位。以崇文抑武之说,鼓动官家舍弃军心士气。好战则必亡,但亡战亦必威。蔡相公强分文武高下,不仁不义不悯不恤,实不称参知政事之职。”

    “臣以朝堂之事宣之于市井,亦因非是军国机密,却可正天下视听,方擅自作主而登于报刊。”范宇对着赵祯深深一躬道:“若有何后果,臣可一力承担。即使官家治臣之罪,臣亦不想阻隔官家内外,而固己之权位。”

    赵祯听了范宇的解释,心中的气立时消了大半。这义弟果然不是白认的,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

    隔绝内外四个字,实在是让赵祯发不起火来。身为皇帝,最怕的便是被架空。

    与崇文抑武比起来,被一群文官所架空,恐怕是更现实的问题。

    毕竟皇帝是权力动物,防武官也一样要防文官的。

    “安乐侯,心中若有不满,可讲与我听,自有我来替你作主。”赵祯想清了自己的立场,面色缓和下来道:“莫要如此冲动,却使得蔡卿这等重臣面上无光。你啊,还是年轻。”

    蔡齐这时候却是有些恼火,官家这话算什么?什么叫还是年轻?象我这种年长的就该死吗。

    如此明显的替范宇开脱,使得蔡齐头上都要冒烟。

    “官家,臣并不怪安乐侯做事操莽。只是安乐侯受官家看重,多少有些轻浮骄纵。如此作为,若还屡次参与朝中重大议事,实是不妥。”蔡齐话风一转,立刻便原谅了范宇,显示了自己的大度。

    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将范宇从以后的重大议事之中踢出去,免得碍事。

    范宇对于所谓的几次重大议事,并不是那么在意。

    自己是安乐侯是太后义子,随时可以进宫面圣打小报告,谁稀罕与你们这些家伙磨嘴皮子。

第510章 如此也好

    范宇想是这么想,但是实际上并不能退让。

    有了一次的话,对方便会不止一次的提出条件。至于让你退让的理由吗,就是你上次能让,为何这次便不能退让。

    “官家,臣之所以建立这鹿鸣报社,便是害怕有人隔绝内外,只让官家听到他想让官家听的,只让官家看到他想让官家看到的。”范宇瞥了蔡齐一眼道:“如今蔡相公欲要将臣赶出朝堂议事之列,想必是臣的见解往往与之不同,他便不容于臣了。但是臣想说的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只怕有人对官家说,官家须如何如何方是一代明君,又如何如何可流芳万古。”

    “最可怕的是,这些家伙就从来不对自己说,应该如何如何,方可使我大宋国富兵强。又如何如何,可使四海清平八方来朝。如今朝廷冗军、冗官、冗费已经积重难返,而此时还有重臣不忘倾轧他人堵塞言路,实是让人齿冷之极。”范宇呵呵冷笑了两声道。

    虽然没有一个字是骂人的,但是这些话蔡齐当然知道,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乐侯,你口口声声不使他人隔绝内外,可是你弄的这什么鹿鸣报,便不是一面之辞吗?”蔡齐瞪着范宇,怒声道:“今日鹿鸣报上的文章,还不是出自你安乐侯的手笔,这又如何解释。”

    范宇轻蔑一笑,对蔡齐拱手道:“蔡相公,鹿鸣报上登了我的文章,便是一面之辞了?是不是你要问,为何没有你蔡相公的文章。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那就是你没有向我鹿鸣报投稿。若是蔡相公有什么高见,自然也可写成文章,向鹿鸣报投稿。只要不是大逆不道辱及君上违背人伦的文章,鹿鸣报皆可为蔡相公刊登出来。不但会为蔡相公刊登出来文章,根据字数多少还会给蔡相公一笔润笔费。虽然润笔费或许蔡相公看不在眼中,但也可使汴梁寻常百姓家足一月的衣食。”

    官家赵祯听了范宇的这些话,不由显得颇有些兴趣。

    心中在想,若是自己这个官家向鹿鸣报投稿,不知道会得多少润笔费。

    蔡齐也听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堂堂参知政事,大宋国的副相,还要卖文章赚小钱。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成了整个天下的笑柄。

    若是传到辽国去,恐怕也会被那些蛮子笑话吧。

    “安乐侯,你让我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莫非是在羞辱于我!”蔡齐有些恼羞成怒,“我身为参知政事,自有朝廷发放俸禄,岂能学那卖官的落魄书生。今日当着官家的面,你若不能合理解释,我便与你没完!”

    赵祯一听,觉得这蔡齐说的也有些道理。怎么也是朝廷重臣了,如何还能去卖文章。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动过卖文章的念头,却是脸上微微有点发烧。

    范宇听了蔡齐的话,不由哈哈一笑,“蔡相公说我轻浮,我却觉得蔡相公崖岸自高并无半点平常之心。为官最忌坐而论道,却不知民间疾苦之情不解百姓所急之事。蔡相公自认高人一等,却不想将自己的文章给天下的百姓们看。若是如此,蔡相公又如何教化百姓,又如何能倾听百姓的声音?我范宇亦是官家亲封的国侯,又是还玉公主的夫婿,更是当朝李太后的义子。可请蔡相公想一想,我范宇骄傲了吗?可曾因我是皇亲国戚,便不屑于在鹿鸣报上刊登文章?”

    “我想再请蔡相公想一想,你的身份地位,便真的比我高吗。”范宇最后冷哼道。

    这个问题蔡齐倒是想说,就是比你高。但是真说出来,就没了道理。而且官家和李太后,定然都不会高兴。还有那安乐侯的岳母,那位杨太后,也可能要找自己的麻烦。

    官家赵祯听着范宇和蔡齐两人理论,心中却是不断的左右摇摆。此时,又认为范宇说的值得借鉴。

    他一会儿觉得蔡齐说的对,一会儿又觉得,安乐侯讲的有道理。但是人的想法,便是在这种左右摇摆之中,慢慢会通过比较形成自身的认识。

    蔡齐此时沉着脸,想要驳倒范宇。

    “安乐侯说的倒是大气,但是这鹿鸣报,亦是你的产业。他人的文章登与不登,岂非都是由你一言而决。若是你用这鹿鸣报操弄舆情,使得民间鼓噪,便是我大宋的毒瘤!”说到这里,蔡齐觉得自己找到了这鹿鸣报的糟点,立时转向官家赵祯道:“官家,臣请朝廷封禁鹿鸣报,以防小人弄权,利用鹿鸣报攻讦异己操弄舆情,以为私人牟利之器!”

    范宇看着这位蔡相公一本正经的告黑状,却是一点也不慌。

    自己当初可是早早的,便将这鹿鸣报一半的份子给了官家。

    这位蔡相公不知好歹,居然面对鹿鸣报的半个主人说,要将鹿鸣报给封禁了,那岂不是自讨没趣。

    赵祯收了这鹿鸣书报社的份子,当然不能宣之于口。现在面对蔡齐的建议,还是要有个理由予以驳回的。

    “蔡相公,你所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赵祯沉吟着道:“但是安乐侯也说过,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如今请我将这鹿鸣报封禁,岂不是也等于要独占舆情,容不得他人的声音?”

    范宇只想大笑,官家这招之子之矛攻己之盾用的漂亮。

    蔡齐听了官家的话,却是一愣,他也没想到,官家会如此反问自己。

    “官家,蔡相公身居高位久了,想是只许他蔡相公开口,不许百姓作声。”范宇笑道:“若是蔡相公怕鹿鸣报操弄舆情,这也并非不可解决。只须规定,每一期都必须有朝廷要刊登的一到两篇文章。可以是蔡相公写的,也可是吕相公写的。若者是由你们指派的官吏所写,都可以。如此,便可防止舆情被操弄了。”

    赵祯不由点头,这鹿鸣书报社可有一半是自己的。虽然交给范宇打理,但是也有点不放心。

    但现在有了安乐侯这条建议,却是可以发出朝廷的声音来。这一两篇文章是谁写的不一定,但是必然是代表朝廷的态度。这样的话,也让他更加放心。

    蔡齐也在思索分析,范宇的这个建议可不可行。

    但是在他看来,这点确实可行,可以防止范宇操弄民间的舆论。只要朝廷的态度一表明,任他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大浪来。

    赵祯与蔡齐,两人都没表态,但是范宇却是看出来,他们并不怎么反对。

    “请官家定夺。”蔡齐拱手道。

    赵祯当然不会封禁自己入股的书报社,当即点头道:“依安乐侯的建议,如此也好。”

第511章 民意是不会假的

    官家赵祯与蔡齐相公两人,却是不知道,范宇的这个建议包藏了极大的私心。

    若是每期鹿鸣报,都有朝廷的官方文章,这便是给鹿鸣报扯了虎皮做大旗。

    从一个原本影响力一般的小报,变成了半官方的喉舌。

    而这个半官方的喉舌,还有一半是掌握在范宇自己的手中。

    什么监督舆情,怕是直接将范宇的声音给提高了十倍。

    只是赵祯和蔡齐两人,对于报纸这种新出现的事物并不熟悉,这才被范宇给钻了空子。

    若是等他们熟知了媒体的运作和力量,就不会这有么便宜的事情了。

    范宇看到官家已经点头,便去看蔡齐。

    蔡齐冷哼了一声道:“如此也可,明日我便写一篇文章,与安乐侯辩上一辩!”

    范宇哈哈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蔡相公之举果然是雅士。”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是范宇的心中却是不屑。鹿鸣报五日一期,等数日之后,这话题都有些凉了。到时再让林先生将你的文章放到边角的版块去,署名印的小小的,我就不信你还能有什么影响。

    蔡齐却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对于范宇打不得也斗不倒,可是写文章自己怕过谁?他要将这口气都在这篇文章之中发泄出来。

    可惜双方的信息量极不平衡,却是注定蔡相公占不了上风。

    正当官家赵祯看到事情已经平息,想要让他们两人散去之时,突然有小黄门跑了进来。

    平时伺候官家的这些小黄门,都机灵懂礼,哪里有过这等慌张模样。

    赵祯见了自然十分不悦,不由怒斥道:“慌慌张张的象什么样子,有急事就不能举止如仪吗。”

    小黄门吓了一跳慌上加慌,开口答话便有些结巴,“是、是、是……外面!是刚才有、有开开开封府的人来报!说……呃城中宅子,起、起火!”

    范宇看到官家赵祯眉头皱的厉害,显然是要发脾气。

    他便急忙躬身道:“官家且莫妄动无名,这小黄门定是被官家龙威所慑,才会如此紧张,让臣来问他便是。”

    “嗯,那就你来问吧。”赵祯对于范宇的话很是满意,便也不再动怒。

    范宇看向小黄门道:“你不用急,慢慢的讲。你不过是个小黄门,官家岂会与你计较。你说开封府的人来报,说是城中的宅子起火,却不知,是谁家的宅子。”

    小黄门看到范宇和颜悦色,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不少。

    “刚才开封府衙役前来,说是蔡相公家的宅子起了火。”范宇挑了挑眉头道:“蔡相公,是哪位蔡相公?”

    大宋朝廷之中,有过相公资历的,便都可敬称为相公。虽然范宇只知道蔡齐一个蔡相公,但也不排除还有另外的人。

    “是、是蔡齐相公。”小黄门偷偷瞥了蔡齐一眼,恭敬的答道。

    范宇惊愕不已,急忙去看蔡齐。就连官家赵祯,也正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蔡齐。

    对于范宇来说,蔡齐家中起火是时运不济流年不利。

    而在官家赵祯的眼中,却是这位蔡卿有点倒霉催的,这是雪上加霜啊。

    蔡齐自己也是脸上变色,他急忙上前一步,“你说我府中起火,可有人伤到?”

    “这个……开封府的人倒不曾提及。不过,水龙队已经去了蔡相公的府上,想必应该没有烧完。”小黄门老实的道。

    蔡齐的差点被这小黄门的话给气死,什么叫没有烧完。那又如何,还能剩半拉房子让自己住不成。

    “我且问你,我府中起火的原因,那开封府的话衙役说了没有。”蔡齐沉声问道。

    “这个……开封府的来人说,是因为有一些市井刁民三五成群的聚在蔡府门外,说蔡相公是国贼。”小黄门笑道:“可惜这些刁民不自量力,被蔡府的家丁给给打跑了。谁知过了不到一刻,府中便起了火。也不知是被人故意放的火,还是府中自己不小心之过。”

    蔡齐差点没背过气去,自己怎么就落得了一个国贼之名?

    是了,一定是安乐侯鹿鸣报上的文章之故,这才会被市井闲汉斥骂为国贼的!

    “安乐侯,拜你所赐,我府中被人放了这火,此事我岂能与你甘休!”蔡齐猛的瞪向范宇,须发戟张,眼珠都红了。

    范宇哪能认这个帐,当即摇摇头道:“蔡相公岂可如此武断。官家也听到了,你府中起火,岂会是外人放火。不过三五刁民纷扰,也被贵府上的家丁将其轰散。要跑到蔡相公府里放火,那是不可能的。”

    赵祯也点头道:“蔡卿,此事未有定论,不可胡乱责怪于安乐侯。此时你且快些回府去看看,家中作患正需救助,莫要误了事情。”

    蔡齐有心留下与范宇大闹一场,可是实在是放不下家中的情况,便只得对着官家匆匆拱手告辞退去。

    崇政殿里只剩下官家赵祯与范宇,两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有些无言。

    “安乐侯啊安乐侯,你倒是真能惹事。”赵祯不由得被气笑了,抬手点指范宇道:“身为皇亲,原本便不受朝中诸臣的待见,也没少受了弹劾。我以为你经营城外庄园,是改了性子,一心要学隐居的陶潜陶渊明。可谁知道你,这样也不消停,竟煽动百姓去蔡卿府前闹事。若是这把火不是这等市井闲汉所为,那还算好。若真是因为看了鹿鸣报,出于义愤而放了这把火,你又如何收场。”

    能对范宇讲这些话,显然赵祯是将范宇当成了自己人的。

    陈琳抬头看了范宇一眼,便又低了头。

    范宇对赵祯拱手道:“非是臣煽动百姓,而是蔡相公做事实在有失公允,这才激起了民愤。原本一些违背良心的道理,在朝堂上能说。但是若刊登于报纸之上,便会引得民怨沸腾。但是臣觉得,这并不是坏事。若是用得好,便是拨乱反正的良方。既可避免权臣弄权,亦可纠正朝堂上的偏颇之论。是非黑白,自有百姓来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若破了,舟内自会进水。”

    赵祯没想到,范宇居然说是一件好事。

    不过,细细一想,好象真是如此。正所谓水和舟的关系,这民意是不会假的。

第512章 按我说的做

    范宇心想,不管怎么说,蔡齐家起火的事情也不能自己来背锅。

    哪怕就是那一帮市井闲人放的火,范宇也不能承认与鹿鸣报有关系。

    因为鹿鸣报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还有官家的一半呢。

    为啥官家明着暗着要偏向自己,不还是因为与官家也有些牵扯吗。

    赵祯品味完了范宇的一番高论,忽然明白过来,瞪了范宇一眼。

    “你这家伙怎地如此惫懒?蛊惑闲人惹了是非,还要说是好事。好事就是放火烧当朝相公的宅子吗。”赵祯表示不吃范宇这一套。

    范宇立时躬身道:“官家目光深远,一眼便看出来问题所在。这些闲人不过是少数,他们行事有些过激,往往不顾后果。但他们也正是朝廷所要教化的对象,所以臣才请朝廷每期都在鹿鸣报上登一两篇文章啊。在此事上,臣可并无半分私心,官家明鉴。”

    有些事范宇不用说,赵祯也明白。

    陈琳都已经看出来了,那鹿鸣书报社背后的两个大老板,就是眼前的君臣两位。

    那蔡相公折腾半天,也只能是被当成牺牲品,陈琳深表同情。

    赵祯摇了摇头,“唉,希望莫要闹出人命来才是,否则的话,你与蔡相公之间便结了死仇。”

    一边是朝中重臣,一边是皇家至亲,此时赵祯在中间夹着,确实有些不太好受。

    范宇这边就不用说了,有赵祯的亲妈做靠山,是动不了的。

    但是蔡齐也不是省油的灯,大中祥符八年的老状元郎,门生故吏遍天下。

    如今这位蔡相公受了大委屈,他但凡联络一番,就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官家不必忧心。”范宇拱拱手道:“臣在鹿鸣报上的文章,不过是实事求是。既没夸大蔡相公的言辞,也没抵毁蔡相公的人品道德。至于他人看了会如何,皆为蔡相公自招其祸。”

    “若非他能说出那骄横无理之言,岂会有人去他府前闹事。”范宇感叹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罢了。”

    赵祯对于范宇的说法,却也没有反驳。

    一是因为范宇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二是因为鹿鸣书报社有自己一半的份子。

    若是任由蔡齐揪着不放,赵祯也等于是自找麻烦。

    所以,范宇所说的这些话,在道理上完全解释的通的。

    “安乐侯,你日后可要少惹这些麻烦才是。尤其蔡卿乃是朝中重臣,应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在赵祯心里,这件事算是揭过,开始给范宇讲些道理了。

    范宇立时拱手道:“是,臣定会对朝中的诸位相公尊重。但是若有谁不尊重臣,臣也只能不客气。”

    赵祯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对了,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无事可做,居然又生出这些事端来。”

    “臣冤枉啊。”范宇连忙摆手道:“臣是很忙的,百工技院与司天监刚刚研究出来水远仪象台。那位杨监事想必已经向官家上了本章,请求官家下旨开建。说起来,这不也是我百工技院的事情吗。”

    “昨日又向官家请命,修建英烈祠,而官家也准了。”范宇两手摊开道:“这两件事情,任意一件也不是一两日便可办成的。若非实是对其歪理气不过,又岂会向鹿鸣报投稿。”

    赵祯摆了摆手道:“你既然有这些事情,那便快些去忙,莫要在我的眼前碍事。”

    范宇这便告退,出了宫门。

    出宫之后,范宇还是让人驾车回了鹿鸣书报社。

    此时的林中友也是有些焦头烂额,一群报童跑回来,却是纷纷要再取些报纸去卖。

    可是这鹿鸣报印出来的就只有那么多,而且已经都卖光了,又哪里来的报纸。

    看到范宇回来,林中友将范宇当成了亲人,“侯爷,你可回来的。这些报童将手中的报纸卖完,又催着要,我可没处给他们再变出来。”

    “你们的报纸这么快便卖完了?”范宇看向那些报童,随口问了一句。

    那些报童纷纷点头。

    “那是自然,昨日西夏使节送还骷髅之事,已然使人看了惊怖恐惧,却又十分同情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大伙都等着看后面如何安置,谁知道蔡相公却说了那番话。”一个报童嘴皮子十分利索的道。

    “就是啊,蔡相公说那些话,岂不是使人心寒。”

    “这不是将大伙的怒气都激出来了吗。”

    “嘘,都小声些说。”

    这些小报童们童言无忌,但也使范宇听明白了。

    其实如果只是一篇文章的话,还引不起这么大的反响。前后两篇文章接连发出来,却是使得看报之人变的愤怒起来。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人去蔡齐府门前闹事。

    范宇摇了摇头,“这鹿鸣报只印了那么多,想要多的可就没了。不过,过得数日,鹿鸣报当可扩大印刷数量。今日便如此,都散了吧。”

    看着那些报童们走远,范宇便回身看向林中友。

    林中友对范宇拱拱手道:“侯爷去而复返,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叮嘱于我,不知我猜对了没有。”

    范宇哈哈笑道:“林先生神枪妙算,猜的确实没错。我这次过来,便是要与林先生谈些事情。”

    “请侯爷入内奉茶。”林中友笑着伸手一引。

    两人来到鹿鸣书报社的客厅,林中友吩咐人送了茶过来。

    “此次我找你来,便是告诉你,以后每期报纸都要刊登一两篇朝廷官吏所写的文章。除非朝廷官吏没有向我鹿鸣书报社投稿,否则的话便要刊登出来。”范宇笑道。

    这对于林中友来说,可是意外之喜。

    鹿鸣报可以刊登朝廷官员的文章,还是每期都可能出现,其中的意义十分重大。

    “若是真的如此,我鹿鸣报看得人便更多了。更难得的是,这岂非成了朝廷的官方喉舌。”林中友坐不住了,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两手来回的搓动道。

    范宇点头道:“这本就是应有之义,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林先生也莫要觉得与朝廷沾点边,便是朝廷的命官。只不过是刊登朝廷官吏的文章罢了,不值一提。”

    中国自独尊儒术之后,便逐渐形成了官本位社会。在这些读书人的脑子里,努力读书便是为了作官。

    也正是这个原因,林中友才会激动。

    林中友也惊觉自己失态,急忙向范宇告罪,“侯爷莫怪,是我一时喜不自禁。”

    “我找你来,这只是其一。”范宇摆摆手,“其二,便是那蔡齐要向鹿鸣书报社投稿的话,你便按我说的做。应该这样……”

第513章 是哪个范某?

    林中友听完范宇叮嘱的这些话,不由目瞪口呆。原来办报纸还能这么玩,真是开了眼界。

    这位安乐侯也够坏的,说了蔡相公可以来投稿,但是这稿子的版面安排,却是大有学问。

    侯爷不但要求将蔡相公的文章放到倒数第二的版面上去,还要将字体印的小小的,最后的署名还要模糊些。

    如此一来,这蔡相公的文章写的再好,只怕也没多大反响。

    “侯爷,这样的话,那位蔡相公不会对咱们的书报社如何吧?前次鹿鸣报上的文章,已经将蔡相公得罪了,难道非要将其得罪死吗。”林中友还不知道蔡相公的宅子起火之事,否则他定然面如土色。

    范宇笑着摇了摇头道:“林先生,你未曾做官,却是不知道,鹿鸣报上次有关蔡相公的文章,便已经将其得罪死了。但是他拿鹿鸣报是没有办法的,只要鹿鸣报上的文章并非造谣,我大宋便不可能因言入人以罪。不要忘了,你们的身后还有我这个东家,而我的身后,还有更大的东家。”

    林中友这个社长,至今还不知道鹿鸣书报社有一半是官家的。

    但是这个事情,总是要让他知情才是。为了避免林中友过于兴奋,范宇只是略微透露了这一句模糊的话语。

    可林中友并非粗心大意之辈,只是这一句话,便透露出足够的信息,使得林中友精神一振。

    能比安乐侯身后更大的东家,有可能是谁?安乐侯自己就已经揪着一位当朝相公操练了,有资格做安乐侯东家的,便只有官家。

    立时林中友便吃了定心丸,却是不觉激动的手都在抖。

    “这、这,我明白了。”林中友用力点头道:“我定然会将侯爷吩咐的事情做好,不受权贵所胁迫!”

    在他的心中却是在脑补不已,定是官家为了给自家发声,才让安乐侯另辟奚径成立了这鹿鸣书报社。如此,便可借安乐侯之手,将朝堂中不听话的臣子们修理一顿。

    范宇哪里知道林中友想了这么多,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纠正他的想法。

    “好,你这里的事情我安排完了,还须去一趟开封府。”范宇笑道:“不便久留,我这便走了。”

    林中友急忙起身,“我送送侯爷,只是侯爷莫要过于操劳,开封府能有什么大事,让侯爷亲自去跑一趟。”

    范宇一边往外走,一边摇了摇头道:“今日有人看了鹿鸣报,替那些亡于边地的将士们鸣不平,便在蔡相公府外聚集。可谁知道,蔡相公的宅子却着了火,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我去开封府看个热闹。”

    听了范宇的话,林中友吓了一跳,“蔡相公府上被人放了火?”

    “林先生,话不要随便讲,或许是蔡相公府上自己失了火呢?”范宇看了林中友一眼道:“即便是有人放火,与我鹿鸣书报社又有何关系?林先生还要写篇文章,讨伐那等狠毒放火之人才是。严正声明我鹿鸣书报社的立场,坚决与那等违法乱纪之辈划清界限。”

    林中友看着范宇年轻的脸,嘴巴张的快要下巴脱臼。

    这位安乐侯真是会玩,这是要将蔡相公给气死啊。不过话说回来,安乐侯讲的也没错,鹿鸣书报社岂能主动揽过。以那位蔡相公对等阵亡将士的态度,也不值得同情。

    “侯爷放心便是,我定然不会有负侯爷所托。”林中友还能如何,回过神来便立时答应道。

    范宇点点头,便上了书报社门外的马车,向开封府而去。

    开封府里此时也挺热闹,差役们抓了十几二十余人,正押在堂下。

    一群人乱哄哄的,七嘴八舌的喊冤夹杂着差役呵斥之声,仿如进了闹市一般。

    范宇一进来,便有差役上前行礼。安乐侯没少来开封府,差役们已经认了出来。

    “侯爷此来,可是有事?”差役问道。

    “我是来见范知府的,听说蔡相公的宅子起了火,也不知是自家不小心,还是有人恶意放火。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劝慰蔡相公一番。”范宇道貌岸然的道。

    差役急忙入内通报,不多时便出来道:“范知府正在里面二堂与蔡相公说话,请侯爷自行入内便是。”

    范宇笑着点了点头,便抬步进了开封府里面的第二进。

    蔡齐此时也在开封府,他从崇政殿出来,便急急赶回家中。原本干净整洁的宅第,此时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宅院外面一大群人号哭不止。

    看到眼前的情形,蔡齐几乎爆炸,急急呼喊老妻子女。

    好在只是烧了房子,却并没有人员伤亡。他追问起火原因,却是无人能答上来。

    一口恶气被堵在胸中,蔡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于是呼,蔡齐便亲自来了开封府,要坐镇于此,盯着范仲淹办案。

    范仲淹虽然敬重蔡齐,可是对方这样盯着自己办案,实在是尴尬的很。

    听说安乐侯也过来了,蔡齐立时两眼圆睁。而范仲淹则松口气,有个坐陪的,气氛应该会没这样尴尬。

    范宇进了开封府的二堂,便立时笑着向蔡齐与范仲淹打招呼。

    “蔡相公、范知府,我过来看看,可否有用得到我帮忙之处。”范宇哈哈一笑,便自坐在了范仲淹的另一侧,与蔡齐相对。

    范仲淹摇摇头道:“侯爷言重,开封办案自有三班衙役,哪里敢劳动侯爷。倒是蔡相公府上起火,听说是有人看了侯爷所办的报纸,才会去蔡府放火的。侯爷若是有心,便请在此事上配合询问便是。”

    听到这里,范宇便看了对面的蔡齐一眼,开口道:“范知府,此话从何说起?你要询问我当然可以询问,但是为何要说蔡相公府上起火,是因为有人看了鹿鸣报的缘故?难道案子还没审理,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如何亦不清楚,便要定罪不成?若是如此的话,恕我并不赞同。”

    蔡齐此时再也忍不住,怒声道:“安乐侯,那些闲汉还不是看了你诋毁老夫的文章,才会在老夫府前闹事!被老夫的家丁驱离之后,便心怀怨愤故尔给老夫的宅子放火!起因便在你的文章,如何与你无关!”

    范宇迎着蔡齐喷火的目光,毫不退让,“蔡相公乃是当朝的参知政事,岂能说出这等毫无根据之言。我的文章之中,可曾有半个字教唆他人去你府上放火?若有的话,范某死不足惜。”

    范仲淹听着很不顺耳,你说的,是哪个范某?

第514章 呲牙咧嘴

    范宇的话并非强词夺理,本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并无虚假之处。

    蔡齐自然是不甘心的,他瞪着范宇道:“你的文章虽无教人放火,却处处皆有挑拨煽动之意,岂能与此事无关!”

    淡淡的瞥了蔡齐一眼后,范宇才露出怜悯之色道:“蔡相公,你家宅起火,我亦觉得此事实在是值得同情。若是我的府第也被烧了,我定然也是心痛的。可是这等天灾**,不是你用来攀咬的工具,岂能因为你我意见不合,便用来栽脏陷害于我?你若非说宅子起火之事与我有关,那我便在这里等着范知府将案子审个水落石出便是。蔡相公既然如此固执,我亦可奉陪到底就是。”

    让蔡齐没想到的是,范宇一两句话之后,自己家宅子起火之事,好似便成了自己的阴谋。蔡齐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这无耻小贼真真气煞人也!

    “安乐侯既然要奉陪,那老夫岂敢不从命!”蔡齐对着范仲淹拱手道:“便请范知府断案吧。”

    范仲淹甚是无奈,原本指望范宇到了,能使得蔡齐的注意转到范宇的身上。

    结果可好,两人几句话便使得气氛变的激烈,更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之前在蔡相公宅子前聚集闹事的那些人,都已带回开封府。”范仲淹只得指了指前堂方向道:“他们都已经过了堂,并无人承认在蔡相公府上纵火。本官亦派人查过这些人的供辞。除了一人之外,皆有旁人可证其没有在蔡府纵火可能。因此,若有纵火者的话,便只可能是这一人所为。”

    范宇对范仲淹拱了拱手道:“范知府,若有人纵火,或许没被开封府的差役抓到亦有可能。”

    “此事的可能不大,蔡府所处繁华之地人多眼杂,这些闹事之人,抓捕之时很快便被一一带回辨认,并无错漏之人。”范仲淹摇头道。

    蔡齐也有这个怀疑,但是看到范仲淹这样说,便知道应该不假。

    以蔡齐对范仲淹的认识,这是个稳重可靠之人,做事认真细致,并非弄虚做假之人。

    “范知府,如此说来,只有那一个没有旁证的人有可能了,这便请范知府将其提来,当面审理如何?”蔡齐对范仲淹拱了拱手,提出自己的要求。

    “且慢,我还有一句话,想问问范知府。”范宇抢先道:“敢问范知府,可曾问过蔡相公府中之人,这火是不是谁不小心引起的,却是不敢承认?故而蔡府中人默认有人纵火,或是干脆便声称有人纵火。”

    蔡齐怒瞪范宇,“安乐侯,老夫对你一再忍让,你岂可如此欺人!”

    范宇摇了摇头道:“蔡相公,你位高权重,须知草民亦不可侮。若是你府中自家出了错,却怪罪草民百姓,最后是要出人命的。区区百姓,如何能与蔡相公比权势。若是被冤枉了,怕是永无翻身之日。蔡相公虽然心急府第起火之事,便亦须戒急戒躁,莫要使人受了无妄之灾才是。”

    “呵呵!”蔡齐冷笑了两声,便看向范仲淹道:“我府中人现在不在开封府,范知府可先审理这有嫌疑之人。若须再审我府中的人,可使人现在便去传话叫人过来便是。”

    “如此,安乐侯可觉公允?”蔡齐又看向范宇。

    “蔡相公真乃是我等的表率!”范宇不由称赞道:“肯听从逆耳忠言,实是难得。想必以蔡相公这等人品,自会有冥冥之中的佑护。”

    虽然范宇说的都是好话,但是听在蔡齐的耳中,却是满满的讽刺了。

    什么叫冥冥中的佑护,难道是宅子被烧吗?你这么喜欢这等佑护,等下回落到你头上便是!

    范仲淹怕范宇说的更多,使蔡齐受更大的刺激,便摆手道:“既然两位都是这个意见,那我使提人来问便是。”

    抬手唤来在外间的文吏,叮嘱了几句话,那文吏便领命而去。

    很快,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便被两名差役给带到了范宇三人的面前。

    范仲淹猛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堂下何人!”

    那瘦小汉子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道:“小、小的名为刘阿大,汴梁本地人,乃是云福正店的杂工。”

    “我且问你,为何到蔡府门前聚众闹事。”范仲淹道。

    那刘阿大看了看左右,只有自己一个被提堂的,心中便十分忐忑。

    “小的冤枉,聚众之事并非小的所挑起的啊!”刘阿大急忙辩解道。

    范仲淹点点头道:“我且问你,你因何去与人聚在一起的?”

    见范仲淹没给他扣大帽子,刘阿大松口气。

    “启禀知府,小的因为看了鹿鸣报,气不过蔡相公轻贱我大宋阵亡将士,因而出于义愤,便头脑一热去了蔡府门前。”刘阿大说到这里,便有些激动,“蔡相公乃是当朝的相公身居高位,只是如何敢轻贱那些阵亡的将士!我大宋的将士,哪一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活该战死沙场不成?他居然当着官家的面,说什么崇文抑武,这岂非对那些阵亡将士极不公平!”

    接着,刘阿大面带悲色道:“这些将士人都没了,尸骨又不全,连个姓名都没能留下,安乐侯说修个英烈祠供奉,这有何不可。那蔡相公能安坐于高堂之上,亦因有这些阵亡将士扶保家国功。他说崇文抑武四字,可不是忘恩负义吗?”

    蔡齐脸都被骂绿了,这算不算自取其辱?

    啪!

    范仲淹再拍惊堂木,“住口!当朝的相公,岂是你可随意辱骂的!只说你为何去闹事!”

    “是、是。”刘阿大瞬怂,急忙点头,“小的是出于义愤,才去闹事的。”

    蔡齐此时开口道:“你不是因为看了鹿鸣报,受人挑拨,才去蔡府闹事的吗?”

    范宇看蔡齐如此说话,这等于直接引导这刘阿大。

    刘阿大看了蔡齐一眼,摸不清这是何人物,但是口中却道:“这位老先生说的不对,那鹿鸣报上的文章讲的都是正理,哪里算得上挑拨了?将心比心,我等草民亦知受了阵亡将士之恩,而那蔡相公堂堂高官,却不知道吗!若是真的不知,岂非是个老糊涂……”

    范宇没忍住,呲牙咧嘴的不好笑出声来。

第515章 被我说中了

    范仲淹也想笑,但是急忙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面色一沉,范仲淹皱眉道:“莫要胡言乱语,且说正事。”

    坐着的蔡齐面色难看的很,却又不好与这草头百姓争执什么,实在是憋屈的很。

    “是。”刘阿大急忙点点头道:“小的并没有受到挑拨,只是看了安乐侯的文章觉得义愤填膺,这才去蔡府门外,想看看这位蔡相公,若是能与之相见替阵亡将士们说上两句话才好。”

    范仲淹冷冷的瞥了刘阿大一眼,抬手拿起案上的一张纸,似乎在仔细观看内容。

    那刘阿大见范仲淹态度极为冷漠,不禁心中忐忑不已,面上露出慌张之色。

    “刘阿大,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在蔡府纵火,又是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范仲淹放下手中的纸片,对刘阿大断喝道。

    “小、小的并没有在蔡府纵火!”刘阿大吓的一下子跳起多高,却被两名差役给牢牢的抓住手臂。

    范仲淹抖了抖手中的纸片,对刘阿大道:“我这里有份口供,有人亲眼看到你翻墙跳入蔡府,你还敢抵赖不成!”

    听到范仲淹如此说,范宇也吓了一跳,蔡府起火的原因,还真是这个刘阿大去放的火啊。

    蔡齐精神一振,看向刘阿大的目光便极为凌厉,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似的。

    刘阿大吓的魂不附体,两手几乎摇成了风车,“不、不、不是小的放的火,青天老老爷明鉴!要是小的放的火,便让小的天打五雷轰,生儿子生女儿都没屁眼活活憋死!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啊!”

    这誓言够狠毒的,让范宇等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范宇看向范仲淹,心中寻思,刚刚还说没有旁证,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有人看到刘阿大翻墙进蔡府的供词?是了,定是范仲淹在诈供。

    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便也不再为之惊讶,只有这样才合理。

    蔡齐却是恨极了刘阿大这人,当场开口道:“定然是此人纵火,他的誓言虽毒,却是连子女也不放过。唯有这等薄情寡义之人,才会做出纵火这等不顾后果之事。若只是烧了老夫的家宅,倒也并没什么。他就不曾想过,若是大火漫延,这汴梁百万官民,哪一家的房舍不是极易燃烧。就连官家所居的大内,但凡有些火星飘入恐亦难保。”

    刘阿大几乎被吓死了,当面的这们老人居然就是蔡相公,刚才自己还当面骂了他两句。这么牛叉的事情,自己若能出了开封府,当能吹一辈子的牛。

    可惜的是,这位蔡相公开口便给自己扣了个大帽子,官官相护之下,只怕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了。

    刘阿大悲观不已,只觉得自己人生黯淡,连做个京城跑堂都已是奢望之时,范仲淹却开了口。

    “蔡相公,本官审案,还请你莫要插言。”范仲淹有些不满的道:“这刘阿大是否给火之人,本官自的决断。我这是一片良言,希望蔡相公亦能为了本官考虑。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才是。”

    范仲淹的这翻话虽然客气,但是软中带硬,也是对蔡齐的警告。

    蔡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散去面上的激动之色,点点头道:“如此,一切皆赖范知府给我一个公道了。”

    范仲淹对蔡齐示意明白,便看向刘阿大。

    刘阿大此时紧张的很,全身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刘阿大,我看你为人还算实在,誓言也是发自真心,便给你一个机会。”范仲淹淡然道:“你且说说,对于蔡府起火可有引起你注意之人。”

    范宇心中暗笑,这是范仲淹试探出来刘阿大确实没有纵火,便给自己找台阶了。

    对面的蔡齐出看向范仲淹,心中同样恍然,这是范仲淹在诈供。但是看刘阿大的表现,显然不是纵火之人。

    虽然不甘心,可是蔡齐却是不好揪着这刘阿大不放。自己若是在开封府中不给范仲淹面子,对方也未必会给自己面子。

    何况还有个安乐侯在坐,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闹将起来肯定不会有便宜。

    刘阿大听了范仲淹的话立时大喜,苦思冥想却是没有着落。

    “小的不知道该怀疑谁,只得讲讲当时的情况。当时与小的一同聚集在蔡府外的人,都与小的差不多,应是出于义愤而来。当时大伙议论之间,对蔡相公多有不敬。”刘阿大小心的看了蔡齐一眼,才接着道:“谁知声音大了一些,便被蔡府的人听了去。不多时,蔡府的家丁们便冲出来,追着小的人等殴打驱赶。当时小的跑的慢了一步,屁股上还挨了一烧火棍。其余人也有人挨了打,这都是小的亲眼所见。”

    范仲淹点了点头,“嗯,刘阿大,你没有胡乱攀咬他人,还算不错,先将他带出去吧。”

    挥了挥手,范仲淹示意两名差役将刘阿大带出去。

    范宇笑了笑,并没开口说话,这案子看来怕是没个头绪。

    蔡齐也并没阻拦,待两个差役带着刘阿大离去了,才开口道:“范知府,莫非你审不出结果了吗?若是如此,你这开封府怕是坐的也不太稳当。此处负责京城治安,重担在身岂能是尸位素餐之辈能胜任的。老夫少不得要到官家面前,弹劾你一本。”

    范宇哈哈一笑道:“蔡相公好大的威风,什么时候开封府之职,也能由蔡相公一言而决了。且莫忘了,还有你府中的那些人没有过堂。说不定便是你自家放火,为了博取大伙儿的同情,故意为之。居然能想出这等苦肉计,真不愧是相公府中之人。”

    “安乐侯!你莫要欺人太甚!”蔡齐一下子就炸了,去他奶奶的宰执涵养,这孙子快骑到老子头上屙屎了都。

    “有理不在声高,你且听范知府如何说吧。”范宇四两拨千斤,直接将球踢给了范仲淹。

    范仲淹也给气坏了,安乐侯这小子坏的冒泡,将蔡相公气成了蛤蟆便又推给了我,竟然如此阴损。

    “蔡相公,且消消气,此事不宜动怒。”范仲淹叹道:“我知蔡相公心中愤懑难当,但是此案应该已经有了结果。那刘阿大说,他被贵府的家丁用烧火棍打了。显然贵府的家丁出来之前,正在府中烧火。因为听说蔡相公被人诋毁,便顺手抄了烧火棍出来驱散人群维护蔡相公。这是贵府下人粗心所致,蔡相公还要审吗。”

    范宇摇头道:“这事儿闹的,还真被我说中了。”

第516章 不会使之好受

    蔡齐刚才也旁听了范仲淹的审问过程,自是听到了刘阿大的话。

    此时经过范仲淹一提醒,便知道起火事情的真相,多半便是此等巧合。

    再听到范宇的话,蔡齐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堂堂当朝的参知政事,宅子被火烧了,还没处说理去。

    虽然是自家人不小心,但是这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外面来了群闲汉闹事。而这些闲汉之所以来闹事,便是因为对面坐着的这个安乐侯。

    明明起因多多少少与安乐侯和那些闲汉有关系,可是要按着大宋律法来,却是毫无治罪追责的理由。

    还要再审吗?

    蔡齐摇了摇头,对范仲淹道:“事已至此,无论是不是我的家丁粗心所致已不重要。此事便就此打住吧,老夫公务繁忙,不愿再于此事上计较。”

    真要再审下去,府中的那些家丁怕是又要百般的不认。若是再将府中的一些家事宣之于外,他这当朝相公就更没脸。

    因此,蔡齐当面讲了一句漂亮话,倒是更显得豁达大度,这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蔡相公勤于国事,令人钦佩,正是我等晚辈的楷模。”范仲淹自然是要捧上一捧的。

    范宇也凑热闹,跟着点头称赞道:“蔡相公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扑于国事为官家解忧。此等高洁人品,若是写成文章,刊登于鹿鸣报,定可教更多官民引为榜样。大家若都如此同心戮力,我大宋当可鲜花著锦烈火烹油,盛世更胜以往!。”

    若是只从字面上来看,范宇的话一点问题也无,就是一句有拍马屁嫌疑的称赞之言。

    但是范宇之前,可是刚刚在鹿鸣报上将蔡相公给贬损了一通的。如今又提起这鹿鸣报实在是添堵,让蔡齐差点心梗。

    有心发火狠狠的斥责范宇这等无良小辈,但是这相公的身份却是容不得他这样做。

    冷冷的看了范宇一眼,蔡齐便起身,对着范仲淹拱拱手道:“此间事了,便不再叨扰范知府,老夫这便告辞。我府中起火之事,便以家丁大意所致结案吧。”

    范仲淹也起身道:“我送送蔡相公。”

    看到这里没了事情,两人也要出去,范宇自然也不便再留。

    “本来是想澄清此事的,既然蔡相公有了定论,我便也不打扰,一同告辞便是。”范宇也起身,对范仲淹拱拱手道。

    范仲淹不好说什么,也拱手回礼,将范宇和蔡齐两人一同送出开封府外。

    看着蔡齐上了马车,范宇才对范仲淹道:“范知府可曾看了最近的两期鹿鸣报。”

    “为了审理蔡相公府上起火之事,想不看也不行。”范仲淹摇了摇头道:“安乐侯问我此事,是否想要本官评价此事的对错。”

    范宇摇了摇头道:“此事的对错何须评价,我想问的是,在为我大宋阵亡将士修英烈祠之事上,有多少朝中的官吏是如蔡相公这般态度的。若是我大宋官吏皆有这般想法,岂非等于自毁长城。辽国虽与我大宋签下盟约,但亦非可信之辈。何况我大宋非止辽国一个邻国,居安岂可不思危。”

    “范知府莫要以为我在与蔡相公斗气,处处与他为难。实是他的所言所为,会使我大宋藩篱尽成沙土,不堪一击。”范宇接着道:“此时写文章要他难堪,总比我大宋一国难堪要好。言止于此,范知府以为然否。”

    蔡齐的马车已经走出一段,他却从车窗处看到范宇正与范仲淹说话,面色不由得甚冷。

    今日之事,对于蔡齐的打击不小,使得堂堂当朝相公都束手无策。

    而且蔡齐来开封府,也没有真的指望能得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果。

    更多的,则是试探一下范仲淹的态度。

    范仲淹虽然算是自己的后辈,但是朝堂上表现突出,又为官家亲政立下汗马功劳。论起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比自己只高不低。

    且范仲淹与吕夷简相公素来矛盾极深,蔡齐自问,如今自己也算是吕相公一方的人,双方立场不同。

    前不久,官家便委任范仲淹加判国子监、吏部员外郎之职。

    如此,便是有意在为吕相公树敌,以起到牵制作用,不使吕相公一方独大。

    蔡齐此番从范仲淹这里,也没能试探出什么态度。对方虽然秉公判案,却也隐隐的流露出冷淡之意。

    就此,还是可以做些文章的,蔡齐果然还是很忧心于国事。

    大宋如今的朝堂上,已经出现了党争的迹象,却是不争的事实。

    开封府的门外范范仲淹听了范宇的话,却是微微一笑,“安乐侯是实心用事之人,也幸好是皇亲。若是官吏,怕是会郁郁不得志。”

    “范知府此话怎讲,可否为我解惑。”范宇却是觉得,两人没在一个频道上。

    范仲淹笑道:“安乐侯想听,我自可说与你听。适才安乐侯所提之事,乃是担心朝中官吏轻贱我大宋将士。可是实际在我来看,这位蔡相公却是来者不善。其一,当然是要使安乐侯受惩,其二,亦是打算借此事,使我陷入两难。”

    “若是在我这开封府将你这位安乐侯告倒,蔡相公一方自然会顶着不惧皇亲不畏权贵的帽子受人敬仰。若没能将侯爷告倒,他便有理由弹劾于我。只是不知道侯爷,现在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范仲淹又道。

    范宇当然不傻,范仲淹这话已经相当明白了。

    蔡齐与吕夷简可被看成是一方的,而范仲淹则被看成了另一方。

    官家为了分走吕夷简的权力,从而将范仲淹任命为权知开府府、判国子监、吏部员外郎,皆为握有实权之职。

    因此,范仲淹便是用来与吕夷简争斗的,被对方找由头弹劾,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些事情,与我这皇亲的关系不大。我所关心的,便是如何做些实事。有人惹到我的头上,我当然可以退让一些。但若是为了朋党之争,或是一口闲气,便要做毁坏大宋根基之事。我是定然不会使之好受。”

第517章 形成潮流

    在范仲淹的眼中,范宇这家伙做的事情,让谁也没好受过。所谓的毁坏根基,自然是指的崇文抑武。

    自己与之打交道时,只觉得这位安乐侯为人刁钻思路清奇,甚为难缠。

    按理说两人打交道并不多,范仲淹完全没必要对范宇如此交浅言深,说这些话。

    但是范仲淹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夹在蔡齐与范宇两方当中,也不想让范宇觉得,他是在维护蔡齐。

    更是要让范宇明白,自己更重要的任务,官家要用自己来平衡吕夷简的相权。

    因此,范仲淹才会说了这些话,以免与范宇发生不必要的矛盾。

    他对范宇并非惧怕,而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所以范宇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算是回应了范仲淹的那些话。

    范仲淹对范宇拱了拱手道:“安乐侯所言,亦是我辈所愿。本官只愿这大宋繁华富贵四海清平,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万民永无饥寒之困顿。”

    “如此,我与范知府应是惺惺相惜。若是有遐,范知府可去我庄园之中拜祭一下阵亡的将士。”范宇呵呵一笑道:“想必今日也耽误了范知府不少公务,告辞。”

    范宇摆了摆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

    范仲淹却是皱眉,这位安乐侯真是可以,临走还邀请自己去他的庄园拜祭阵亡将士骸骨。

    这个邀请并不是硬性的,范宇也只是说有遐再去。

    搞的范仲淹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有些难受。

    范宇可不管这些,他今日将那蔡齐给气的不轻。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经暴跳如雷。

    但这位蔡相公真不简单,几度都从暴怒的边缘用理智硬忍了下来。

    范宇自己很清楚,他与蔡齐的矛盾已经很深,但是范宇确并不后悔自己得罪了这位重臣。

    为了改变大宋崇文抑武的风气,为了使得大宋的武人还留几分骨气,范宇觉得值。

    他离了开封府,便让车夫去城外的庄园。

    只是当他的马车到城外庄园的路上,行人不绝。

    直到范宇回到自己的庄园,才发现这许多汴梁的百姓,竟是来自己府上拜祭那些阵亡将士的。

    原本摆在庄园里面的灵堂,也被人挪到了外面,以方便百姓拜祭。

    孙有才正带着十余名府中护卫,一同在维持着庄园外的秩序。

    看到范宇的马车回来,孙有才急忙迎了过来。

    “侯爷,您回来了。”孙有才不等范宇询问,便接着道:“有许多百姓看了侯爷的文章,便跑到这里前来拜祭。因为庄园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入的,所以小的就将这些将士们的灵堂挪了出来。如此,也可方便百姓们拜祭。”

    范宇点点头道:“此事你做的不错,非常好。”

    得了范宇的称赞,孙有才立时喜色上脸,“侯爷请快些入内,这里人多事杂,莫要受了冲撞。”

    只是孙有才的话却是说的晚了,此时已经有前来拜祭的百姓认出范宇来。

    “那位便是安乐侯!”

    “安乐侯真是年轻倜傥,难怪会做了驸马!”

    这不过是些议论羡慕的,相对还算好的。

    那些因为看到了文章,而对范宇深感敬仰的人,则是另一种表现。

    许多人都想凑的近些来看范宇,然而人群一旦拥挤起来,便不容易控制现场。

    “是安乐侯,为我等武夫鸣不平!”

    “若非安乐侯,那些将士岂非白死!”

    范宇一看这情形,便知道不妙,急忙往庄园里面行去。

    只是两边的人群却将去路挡住,将范宇几人给围了起来,使他进退不得。

    孙有才却是急的头上冒汗,这个时候若有人对侯爷不轨,可是真能要命的。

    “护卫!定要护得侯爷周全!”孙有才大声呼喝道:“诸位乡亲,侯爷忙完公务已是疲累不堪,还请大伙儿让一让,让侯爷回庄园休息才是。”

    只是孙有才这点声音,却是没多大用处,更没几个百姓理会。

    原本维持秩序的十余名护卫,此时都聚集在了范宇身周,将他护在当中。

    “诸位乡亲,且请静一静。”范宇两手拱了拱道。

    众多的百姓看到范宇有话要说,便自觉的住了嘴,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但是数百上千双的眼睛盯着范宇,却也甚是吓人。

    范宇有过做村官的经验,对此倒是并不怯场。

    “诸位乡亲能来拜祭这些阵亡将士,可见大家都有心了。”范宇朗声道:“若是这些将士们泉下有知,定然也可足慰平生。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到头来不过是草间白骨。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不过便是为了使我大宋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一家老小团圆,免去战乱的流离失所之苦吗。如今看来,我大宋百姓并没忘记他们,想必这些将士的英灵在天上,亦为大宋武人而自傲。”

    众多百姓听了范宇的这些话,便更是激动,人人群涌动更是缩小的范宇身周的空间。

    范宇两手向下一摆,接着道:“大家还没见过那些将士的骸骨吧?当时那西夏使节,将诸将士的骸骨送到这里之时,曾指着上面的伤痕,一一述说我大宋将士死因。今日大伙儿既然来了,亦当让大家见识一番,方知敌军之凶残,我大宋将士之英勇!还请大家让开,若是胆子小的,便退远一些,免得受了惊吓。”

    众百姓听了范宇的话,立时便让开一条通路,通往庄园大门外搭建的灵堂。

    范宇来到临时搭建的灵堂中,便看到两口大木箱。

    他上前将大木箱打开,便显露出其中的残破骷髅来。

    一开木箱,便引来众百姓的阵阵惊呼。汴梁城中的百姓,生长于天子脚下,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也没见过如此多的人头骨。

    范宇却是不管这些,将那残破的骷髅一个个的取在手上,为众百姓讲解其战死之时的情形。

    这番讲解下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却是不时的听到众百姓或是惊呼,或是鸦雀无声,甚至有胆子小的全身发抖面如土色。

    范宇原本只是想从被百姓们的包围中脱身,才对大家提出这个建议。

    但是他发现,既然做了便要做好。若是能让这些百姓留下深刻印象,整个汴梁城内接下来的数日,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定是今日之事。

    让这许多人议论起来,怕是立时便会形成潮流,使得所谓的崇文抑武渐渐崩解。

第518章 真是晦气

    所谓崇文抑武,只不过是大宋太祖太宗两朝之时,为了防止武将割据擅权,而形成的一种默许的压制。

    在实际上,并没有明确形成制度的条款。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心照不宣,不能明白拿出来说的。

    蔡齐最大的错误,便是将这四字宣之于口了。

    而且,大宋如今的官僚机构叠床架屋互相牵制繁复之极,往往官员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要说现在的制度之下,武将们还能一手遮天割据一方,那显然是种夸大的说法。

    但是如今的大宋对开武人的打压,已经到了过尤不及的地步。不但以贼配军使之污名化,各级官吏还要呼来喝去,使大宋武人彻底奴性化。

    范宇现在,便是要借着野利仁荣所送来的这些骷髅,为大宋的武人长一长志气。

    至于官家会不会插手,范宇觉得肯定会,但是不会太早。

    官家赵祯虽然年轻,但也并不是傻子,定然会要观望风向。

    范宇所要做的,便是在官家还没有下决心制止自己之前,将民间认知上的偏颇反转过来。

    接下来数日,林中友将鹿鸣报的印刷量扩大了一倍,达到了四万份。

    这一期的鹿鸣报,头版还是林中友依照范宇的指示,所写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当中,范宇将唐代的节度使与五代之时的割据和反复叛乱分裂都做了分析。

    当然,他自己是没这个心思的,完全是花钱请了一批枪手,引经据典的来分析。

    最后得出的结果便是,武将只要不掌握财政大权,便反不了天。

    而在这一期鹿鸣报的倒数第二版,则是蔡齐投稿的文章。

    蔡齐的文章便没什么格局了,身为参知政事,不但没有任何谈论国事的意思,反而是对于自己宅子起火斤斤计较。文中字句阴阳怪气,无不指向安乐侯有教唆他人的嫌疑。

    只不过蔡相公的这篇文章版面靠后不说,字体也小看着费力,署名的字体更小,若是不注意根本就看不清。

    在政事堂中,蔡齐看着最新一期的鹿鸣报,气的两手发抖,几乎拿不住这轻飘飘的几张纸。

    吕夷简看到蔡齐的脸色很差,便对他道:“蔡相公何事如此激动,莫非那安乐侯又在鹿鸣报上写了诋毁你的文章不成。”

    “这一次安乐侯倒是没有诋毁老夫,只是他的下三滥手段,实是让人防不胜防!”蔡齐将手中的鹿鸣报,递到了吕夷简的面前。

    接过蔡齐递来的鹿鸣报,蔡齐看着蔡齐刊登在鹿鸣报上的文章,只觉得的字体真的很小,看过去极其费眼,想仔细看,却是眼花的很。

    抬头睥向蔡齐,吕夷简疑惑道:“蔡相公,这字有些小,我却不知这位安乐侯用的什么下三滥手段。莫如你直接说与我听,且参详一番。”

    “我!”蔡齐却才发现,吕夷简比自己还老,这视力更是不济,“吕相公,这篇文章乃是我给鹿鸣报投的。当初那安乐侯可是答应,每期都可刊登朝廷官吏的文章。可是他却将我的文章印成了如此小字,若是稍有眼花,便根本看不清什么。这等居心,还用说吗。”

    吕夷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顺手翻着鹿鸣报,去看其他的版面文章。

    然而很快,便看到了头版头条范宇新发的文章。

    这一次的文章,字体适中很是清晰,并不会使人读着费力。

    吕夷简将这篇文章读完,面色立时显得极为严肃。

    “蔡相公,这位安乐侯用心险恶,他写这等文章,便是违了祖制!”吕夷简沉声道。

    蔡齐此时心气稍平,也凑了过来,扫了一眼这头版的文章,“说到底,安乐侯还是要为武人松绑啊。显然此子对于我儒家弟子心怀不满,觉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合时宜。”

    范宇的文章不过是替武人发声,却是没有提出什么反对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只不过蔡齐却是看出来,范宇在文章中对于文官的不满。因此,只是随意引导一下,便会使人觉得,范宇是在反对整个文官群体。

    吕夷简如何不清楚蔡齐的用意,但是范宇的文章,也确实是撬动了文官的利益,这便不是他这个宰相能坐视的的了。

    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数下,吕夷简道:“官家那里,何时召见西夏使节?”

    “便是在今日。”蔡齐不知道吕夷简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不由有些诧异。

    “我记得西夏国主元昊继位之时,我大宋曾封之为定难军节度使。以此论起来,这元昊亦是我大宋的武将。他的使节来朝,你我当一同与官家会见才是。”吕夷简淡然道。

    听到吕夷简的话,蔡齐不禁心生敬佩。要不说姜是老的辣,吕相公如此举重若轻,不用在官家面前告状,只须旁敲侧击便可使官家警惕。

    “既如此,我便与吕相公一同前往,算一算时辰,你我此时动身正可赶得上。”蔡齐拱手笑道。

    吕夷简点头,将那份最新一期的鹿鸣报卷了卷拿在手中,这才起身。

    他们两人来到崇政殿,却是看到那西夏使节正在殿外候着,显然官家还没有让他觐见。

    “想必这位便是西夏的使节,可是创制西夏文字的大才,野利仁荣?”吕夷简早就听说过野利仁荣的大名,此时先上前打招呼道。

    野利仁荣看到吕夷简和蔡齐两人的服色,还有头上的梁冠,便知道这是大宋的重臣。

    他急忙对吕夷简和蔡齐两人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野利仁荣,不知两位是……”

    “我名蔡齐,身居参知政事之职,这位便是我朝宰相同平章事吕夷简相公。”蔡齐上前与之通了姓名。

    三人为两国重臣,便互相寒暄起来。

    “对了,贵使既然已经到了崇政殿,为何官家却还没有召见于你?”吕夷简直接问道。

    野利仁荣哈哈一笑道:“今日虽然是向大宋官家递交国书,但是有些事情,与你们宋国的安乐侯有关。因此,我请官家召安乐侯入宫,一同觐见官家。时间已经不短,想来那安乐侯很快便会到来。”

    吕夷简无奈,转首看向蔡齐。

    蔡齐却也皱眉,露出一个表情来,真是晦气。

第519章 不值一提

    三人正说话间,范宇也来到了崇政殿前。

    看到野利仁荣与蔡齐、吕夷简三人凑在一起,范宇却也并不意外。

    他当官家也召了两位相公前来,并没多想什么。

    今日小黄门找过来说,召自己入宫竟是应野利仁荣所请,这使得范宇心中有了警惕。

    野利仁荣乃是西夏使节,而自己是大宋的侯爷,若说起来双方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此次特意点名相请,官家也不知道会做何想。

    不过范宇也并不怕,这野利仁荣上次在自己的庄园里,给自己闹了老大的不痛快,自己总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才是。

    “两位相公、野利兄,想必官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不如我等报名而觐见如何。”范宇一过来,便对三人拱手说道。

    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吕夷简对殿门外的小黄门招了招手,示意其进去通传。

    不多时,小黄门从殿内出来,向他们四人点头。

    吕夷简对野利仁荣伸手一请道:“贵使,官家就在里面,你远来是客,先请吧。”

    野利仁荣对吕夷简抱拳相谢,便不再客气,当下便迈步先行。

    范宇走在最后,他觉得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这野利仁荣,要搞什么鬼,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官家赵祯见到四人都进了崇政殿,便放下了手中的本章。

    “西夏国使节,野利仁荣,见过大宋官家。”野利仁荣越众而出,上前躬身行礼。

    吕夷简、蔡齐、范宇三人,也上前向官家行礼。

    赵祯挥了挥手道:“贵使免礼,西夏国主元昊近来可好。”

    “回官家,我家大王还好,除了忧心于与辽国的战事,其余皆还不错。”野利仁荣拱手应道。

    “这一次出使大宋,是所为何事啊。”赵祯看向野利仁荣,直接开口问道。

    野利仁荣,从袖中取出一份国书,两手一捧,“我家大王将要求都写于国书之中,还请官家御览。”

    陈琳急忙从丹墀上下来,从野利仁荣手中取了西夏国书,送到了赵祯的面前。

    “官家请看。”陈琳躬身道。

    赵祯从陈琳手中取了西夏国书,从信封中抽出其中的信纸,低头细看起来。

    范宇发现,官家赵祯的脸色开始之时还算平静,但是看了几行之后,便显出一丝怒意。待最后赵祯看完,将所谓的西夏国书放下之下,脸上怒意更是掩饰不住。

    “元昊要我大宋从瓜沙二州撤兵,并将瓜沙二州交予西夏。如若不从,便要与辽国议和,对我大宋出兵?”赵祯看着下面的野利仁荣道:“你主元昊,他哪里来的这等自信,觉得我大宋会如他所愿。如此不敬,且语出威胁之言,难道元昊他就不怕,我大宋出兵,与辽国一同将西夏灭国吗。”

    野利仁荣却是丝毫不慌,面对赵祯的质问淡笑道:“官家莫要说笑,我西夏党项以放牧为主,骑上马匹赶上牛羊,便可逐水草而居。若是不敌辽国与大宋联手,退至回纥之地也就是了。我西夏党项一走,便空出老大的一块沃土,不知辽国与宋国,谁还会去追击我西夏各部。”

    赵祯却是眉头挑了起来,这西夏的使节居然这样说,让他不禁犹豫起来。

    人一犹豫,原本生气的气势便弱了下去。

    范宇一看官家有些虎头蛇尾,而那野利仁荣则面带得色,岂能使之如愿。

    “野利兄,你所说的这等事,表面上看似乎有些道理,便其实不然。”范宇呵呵笑道:“西夏各部若是现在能退入回纥,那只怕回纥早就是西夏的治下了。而且西夏各部若是没了根基之地,也不过是任人宰割不足为虑。何必在此虚张声势,以做垂死挣扎呢。”

    看到范宇开口,野利仁荣也不担心,反而笑道:“安乐侯自出使辽国之时,便在南京谋划挑拨,使我西夏与辽国产生了罅隙。之后两国因为辽国境内的党项各部冲突,背后亦有安乐侯的影子。如今占据河西瓜沙二州之地的宋军,听说也是安乐侯一手所建的军队。真没想到,安乐侯年纪轻轻在大宋竟有如此高的声望,竟能以全大宋之力,处心积虑的对付我西夏。在下甚为佩服。”

    这话看似在夸范宇,可实际上却是给官家赵祯的心里埋钉子,用心十分险恶。

    范宇却是不以为意道:“如今西夏的局面,岂是我一人能为的?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便是如此了。西夏桀骜不驯,国小而不处卑,新任国主元昊更是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屡犯大国颜面,已有亡国之忧。如今看来,岂止是亡国之忧,这是即将亡国了。”

    赵祯原本听了野利仁荣的话,便觉得范宇目光之远算计之深布局之大,简直是个隐藏极深的一代枭雄。

    但是再看范宇所说所为,却是又觉得自己错怪了他。

    西夏走到今日麻烦不断的局面,若说是范宇一人所致,确是有些夸大了。

    而且那元昊于继位之时,便对宋使并无多少尊重。据使臣回来所报,在前殿设宴款待宋使,则后殿打铁炼兵之声不绝于耳,虽名为款待,实则暗含威胁之意。

    范宇说那元昊桀骜不驯,国小而不处卑,却是再贴合不过,可谓入骨三分。

    野利仁荣请官家召范宇过来,便是要当面揭穿范宇对西夏的布局。即使对西夏没有好处,也可给范宇制造极大的麻烦。

    但是他却发现,面对范宇的反驳,他的话似乎显得十分无力。就象是拙劣的挑拨离间,到处都是破绽。

    野利仁荣看到对付范宇无功,若是接着说,反倒更显自己有刻意离间之意,便岔开话题。

    “我在来时,我家大王便叮嘱于我。宋国若不肯从瓜沙二州撤军,我西夏亦不会客气。辽国如今师老兵疲,相信我西夏与之议和并不为难。”野利仁荣冷声道:“之前数月之久的鏖战,使我西夏国力消耗不小。正可抽身出来,取之于宋国。”

    赵祯听到这里,不禁看了范宇一眼。这西夏的动向,完全与之前范宇在崇政殿的分析一致,可谓神机妙算。

    他不由心中嘀咕,莫非这野利仁荣说的是真的,安乐侯果真是个算无遗策的枭雄不成?

    一直没出声的蔡齐,此时却笑道:“这等情形,早已落入安乐侯的算中,不值一提。”

第520章 听我的劝

    范宇瞥了蔡齐一眼,这家伙听出来野利仁荣的意思,居然在向自己补刀。

    对方这一句话,便坐实了范宇从中操纵的事实,会使得官家加强对他的忌惮之意。

    一旦这种忌惮达到了一定程度,即使官家赵祯再仁厚,范宇的处境也会变的危险。

    果然,赵祯听了蔡齐的话,不由一震,目光盯在范宇的脸上。

    野利仁荣却是十分吃惊,他可是在威胁大宋啊,怎么大宋的君臣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对安乐侯更加注意。

    难道说,安乐侯竟然真的料到了西夏会有这个动向不成?

    他也是聪明人,只看了一眼众人的态度,便知道蔡齐的话并不假。

    “原来安乐侯早有预料,那更好了,想必安乐侯也知道与我西夏交战的后果吧。”野利仁荣反而释然道:“若我西夏胜了大宋,大宋定然作伤筋动骨国力衰退。若是大宋将我西夏覆灭,则安乐侯声望如日中天。好算计,果然是好算计啊。”

    这话就差直接说范宇要谋朝篡位了,其用心之狠毒十分明显。

    范宇此时不承认也不行,因为之前在这崇政殿中便有过一番谋划,由不得他不承认。

    但是承认了的话,却好似等于承认了自己心怀不轨,有篡位的嫌疑。

    蔡齐对范宇恨之入骨,竟与西夏的野利仁荣,在御前将范宇逼入了死角。

    范宇知道此时自己不可慌乱,他只是笑了笑,便对野利仁荣道:“西夏如今是狗急跳墙,无所不用其极了,竟离间我大宋君臣,妄图苟存于世。由此可见,西夏元昊看出自身的危机。若是再不想办法,你们西夏定然是一场亡国的大祸。野利兄,我说的对不对。”

    野利仁荣却是皱眉,在他的判断中,范宇应该有的慌乱却是毫无表现,这使他感觉不妙。

    “不不不,安乐侯说错了,我不只是为了西夏好,也是为了大宋好。”野利仁荣却是不想被范宇掌握对话主动,摇头否认道:“所以,我才奉我家大王之命出使大宋。之前送到安乐侯府上的大宋将士骸骨,亦是为了使安乐侯警醒。战则两害,和则两全。只要大宋将河西的军队撤回大宋,我西夏与大宋之间的矛盾,便自然迎刃而解。”

    范宇哈哈一笑,对野利仁荣道:“你们西夏君臣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眼下有亡国之祸的是西夏,而并非我大宋。为何要我大宋平白从河西撤兵,从而成全你们西夏,这是何道理。若有诚意,西夏当把盐州、宥州、夏州、石州、银州、洪州、龙州这七州之地让与我大宋,以换取我大宋放弃河西二州的损失,如此才显得公平。”

    “不然的话,只让我大宋放弃两州之地,而西夏并无一丝损失,反而白得了两州,岂非是欺我大宋无人耶!”范宇冷笑道。

    所谓替自己辩解,远不如替大宋争取利益来的明白有利。这等于表明自己没有私心,一心在为大宋的利益出力。

    此时赵祯虽然仍对范宇有些怀疑忌惮,却也明白他是在为大宋好。

    蔡齐之前的话,却是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妄作了小人。

    吕夷简却是对范宇不得不刮目相看,已经是如此险恶的情形之下,这安乐侯年纪轻轻,竟也从容应对。

    若是官家将来随意找个由头,将安乐侯给贬了,怕是都要被人所诟病。

    听完范宇的话,野利仁荣张口结舌,一时之间看向范宇的目光犹如看个疯子。

    “安乐侯可知,你向我西夏索要的,乃是七州之地,而你大宋所要放弃的,只不过是两州之地而已。”野利仁荣不由得高声叫道:“天下哪有这等道理,你宋国丢了两州,便要我西夏放让给你们七州,这岂不是太过了!”

    范宇哈哈一笑,两手一摊道:“这如何算是过了呢?河西二州虽然只是两州之地,但是地域广大,又是交通要道。论起来,这两州的重要还要超出你西夏的七州之地。你们西夏若是连这个条件都不肯答应,又岂能怪我大宋。自己什么也不愿意付出,居然还要冒着亡国之险,来我大宋讨便宜,西夏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实话告诉你,我们官家对于西夏的野心早已把握,如今在宋夏交界布有重兵。若是西夏敢来犯境,想必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的。”范宇不屑道:“若是你西夏国主元昊识趣,便应礼卑辞诚交出七州,请求我大宋将河西二州换与你们西夏。否则的话,此事没有什么好谈的。”

    这些话将野利仁荣给羞辱的够呛,有心大发脾气,可是这是在大宋官家面前,发脾气肯定没好果子。

    他只得强忍着怒气道:“那又如何,我西夏大不了向辽国称臣,为辽国攻宋的先锋。到时我西夏与大宋纠缠不休,辽国虽与宋国有盟约,但看到宋军夏交战,岂能不从宋国讨些便宜。要么你们宋国再出重金求和,要么便割地饲辽。到那时,你宋不但要安抚辽国,还要向我西夏求和!”

    野利仁荣所说的这等情形,在范宇所知道的史实当中,是真实发生了的。大宋就是因为与西夏交战,被辽国敲诈,将岁币的数量给翻了一翻的。

    听完了对方的这些话,官家赵祯与吕夷简、蔡齐都是悚然一惊。

    要是事情发展到了那等地步,对于大宋可就非常不利了。

    范宇的目光一转,便知道官家等人已经有些犹疑,若是此时泄了气,以后的事情便不好办。

    “可笑。”范宇嗤的一笑道:“如今辽国与西夏大战犹如拉锯,互相之间岂是能轻易互信的。你让元昊向辽国求和试试,辽皇定然会觉得你们西夏在用缓兵之计。就算最后你们双方能够议和,只怕也已经师老兵疲国力消耗净尽。辽国自顾尚且不遐,哪有余力攻我大宋。而我大宋却是兵精粮足,正是挥师攻夏之时。”

    “野利兄,如今能救西夏的办法,便是交出七州之地,换取河西瓜沙二州才是。”范宇笑道:“唯有听我的劝,才能救西夏。”

第521章 据理力争

    到了这个时候,官家赵祯对于范宇的看法有所改变。

    哪怕觉得范宇的算计很深,但也是针对西夏,维护的是大宋的利益,是自己这大宋官家的利益。

    而且范宇这么年轻,往往在言行上也不是那么稳重,在赵祯看来,并不象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枭雄之辈。

    野利仁荣的脸色变幻不定,却是威胁的话再难出口。

    被范宇揭穿了西夏外强中干的事实,他再威胁大宋就成了笑话。

    什么联合辽国,向大宋动武,那更是好笑了。

    如今辽国与西夏都打的精疲力竭,就是和谈,也要有个缓冲的时间。

    而且和谈完了不算,再立刻转向大宋出兵,那也不现实。

    “安乐侯索要七州之地太多,恕我不可能答应。”野利仁荣缓缓摇头道:“若是以两州换两州,我西夏还是可以考虑的。”

    范宇呵呵一笑,“想必是野利兄无法作主,才与我大宋讨价还价。既然如此,你可派人去给元昊送信,问一问元昊的意思就是。”

    野利仁荣却是不理范宇,向上官家赵祯躬身道:“官家,向闻中原大宋为礼仪之邦,岂可行此趁人之危之举。”

    “此乃国事,与礼仪无关。”赵祯仁厚,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犯糊涂,“尔为西夏使节,适才对我大宋君臣语出威胁之时,百般恫吓气焰嚣张,却不自知吗。怎的轮到了你们西夏的头上,便要斥责我大宋趁人之危?彼此彼此,何须多言。”

    “贵使,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人亦无法做主。”吕夷简这时才开口道:“你可回去面见你家大王,仔细商讨一下用几州之地,向我大宋换取河西二州才是。想来此事若要谈成,亦非易事。你我两国可各派数名官吏,一同往来商谈才是。”

    范宇也点头道:“西夏总要付出代价才是,若是白白拿走河西二州之地,可是觉我大宋好欺?”

    野利仁荣知道,今天已经没法谈下去了。

    虽然之前在范宇的府上之时,态度显得嚣张凌厉,可是西夏能拿出手威胁大宋的棋子真不多。

    “好,既然如此,我可回西夏,向我家大王建议与大宋交换瓜沙二州之事。只是其间迁延日久,恐极是不便。”野利仁荣对赵祯拱手道。

    “只不过是不便而已,总好过双方将士血流成河。贵使觉得如何,是不是这个道理。”官家赵祯笑道。

    野利仁荣还能说什么,只能对赵祯拱手道:“既然官家也是这个意思,那外臣明日便启程回西夏,向我家大王汇报此行,请派官吏商讨细节就是。外臣告退!”

    也不等官家赵祯说什么,野利仁荣迈步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崇政殿。

    野利仁荣此举,可谓相当无礼。

    只是大宋君臣,并不想将事情理搞得难看,这才没有去理会对方。

    范宇看着那野利仁荣走出殿处,这才收回了视线。

    “官家,臣以为西夏必然不会与我大宋商讨交换河西二州之事。”范宇指了指西边道:“那西夏国主元吴,向来桀骜颠狂,必不会忍下这一口恶气。此次这野利仁荣回转之后,西夏定然会抢先对我大宋出兵。恳请官家下旨,与西夏接壤各地当加强防御,以备西夏行那狗急跳墙之事。”

    蔡齐此时笑道:“安乐侯真是厉害,如此便轻易驳回了那野利仁荣的无礼要求,值得让人钦佩。”

    赵祯却是都没正眼去看蔡齐,而是盯着范宇道:“安乐侯,你为何觉得西夏定会出兵攻我大宋。”

    范宇也没去看蔡齐,而是挠了挠头道:“西夏一向出尔反尔少有信用。自李继迁之时,便是如无赖一般,对我大宋纠缠不休。虽然我大宋将那李继迁赶去了地斤泽,但其却是凭借对我大宋的不断骚扰,硬是被他立国。那元昊比其先祖还不如,只看得到眼前,却是看不到长远的利益。对辽国便不如何尊敬,也才惹的辽国与之交战。哪怕他自身就是辽国的驸马,也没见他对辽国更亲密。所以,这等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如此也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我们有所准备,便不会被他西夏占了便宜。”赵祯点点头道。

    蔡齐却是拱手道:“官家,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祯的目光转向蔡齐,不由笑道:“蔡卿也有奇谋妙计吗?快快讲来,我亦可参详参详。”

    得了官家的允许,蔡齐便看了范宇一眼,才继续说道:“臣要说的事情,与西夏并无关系。西夏的一举一动,皆在安乐侯的计算之中,想来也反不了什么天去。但是臣所说的事情,确实与安乐侯有关。”

    “蔡卿,你宅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据说是家人粗心所致,并非是安乐侯教唆他人所为。你虽对安乐侯有些怨念,但亦不可在这等与之无关的事情上总是纠缠。”赵祯还以为蔡齐要说的是这件事,不由得面色微沉道。

    “臣所说的事,并非是一件,官家误会了。”蔡齐却是从袖中取出一份鹿鸣报,双手一捧道:“臣刚才听到安乐侯说,要边军做好防备西夏的准备,却是想起了今日鹿鸣报的文章。可先请官家一观,而后臣再说臣的见解。”

    赵祯却是不知道,一份鹿鸣报上的文章,又能有什么重要之事。

    当即命陈琳取过鹿鸣报,将范宇在头版所署名的文章看了。

    看完之后,赵祯的面色便有些严肃。

    “安乐侯,今日鹿鸣报头版的文章可是你写的。”赵祯面无表情的道。

    范宇躬身道:“启禀官家,正是臣所写的。”

    赵祯面无表情的道:“安乐侯,你为何妄议朝廷的国体指点文武官吏?”

    “官家,臣非是妄议,只是觉得如今大宋的军中兵士士气低落而无战心,动辄便被人以贼配军蔑称之,又常受文官所折辱。哪怕是武举出身,亦无丝毫荣誉之感。武举与文举,皆出自于我大宋的抡才大典,何薄此厚彼?”范宇却是据理力争道。

第522章 实不可取

    范宇所说的话中,道理也很正,赵祯听了却也有些迟疑。

    为什么要重文轻武,武举和文举都是大宋选拔人才的途径,但是双方的待遇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话听到了赵祯的耳中,仿佛一声声的雷鸣,有些振聋发聩。

    以前赵祯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萧规曹随罢了。父祖两辈如何做,赵祯便也如何来做。

    再加上朝中文官一向占据上风,不断的在他的耳边灌输崇文抑武的说法,却是使得赵祯忘了为何要如此做。

    今日被范宇猛的一问,却是官家自己有也有茫然了。

    蔡齐一看官家的表情,就觉得不能任由范宇再说下去。

    “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乃是太宗皇帝所倡。

    而太祖皇帝亦曾对身边大将言曰:吾为天子,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安枕而卧。诸将曰:今天命已定,谁复敢有异心,陛下何为出此言耶?帝曰:人孰不欲富贵?一旦有以黄袍加汝之身,虽欲不为,其可得乎?诸将曰:臣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之。

    此非是皇家与文官欲欺凌武人,实是天下欲太平,便须少有好斗之人,若猛虎去爪牙,亦不过一大猫尔,何能伤天下之人。”蔡齐倒是搬出来太祖和太宗皇帝,讲了这一番大道理。

    范宇听完这位蔡相公的话,不由连连摇头道:“蔡相公所言差矣,既欲太平,则何故只去除大宋自身的爪牙?而今辽国西夏爪牙益炽,蔡相公为何不亲身前往去除之?依蔡相公之言,我大宋岂非任由辽国与西夏予取予求,哪里还有有丝毫反抗之力。如今虽然还有将士守边,不过是蔡相公还没将我大宋的爪牙去除干净,若等你将大宋的爪牙去除干净,大宋亦到了开门揖盗之时。”

    “到那时,请问蔡相公以何御敌,难道凭借你读书人的风骨吗?若是遇到那等凶横狠毒之辈,蔡相公亦不过是一条枉死的冤魂罢了。”

    蔡齐面色阴沉道:“安乐侯,你莫要危言耸听,这亦是太祖和太宗的意思。”

    “太祖杯酒释兵权,你以为太祖所为的只是自身的皇位?若你是这样看太祖的,便是对太祖的大不敬!”范宇高声呵斥道:“汝之鼠目寸光,焉知太祖之高瞻远瞩宽阔胸襟,竟以己之阴私狭虑而揣度太祖的作为,真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声,徒惹人笑。”

    官家赵祯听范宇与蔡齐两人辩论,原本听的有些头大。觉得两人都有些道理,却又不知道该支持谁。

    在赵祯看来,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应当也是担心自己赵宋天下为他所夺。这等说法,已经是史书上都有了定论的。

    可是安乐侯现在却突然爆出来,太祖杯酒释兵权是另有深意,分明就是那些读书人用自己的狭隘想法去矮化了太祖。

    “安乐侯,依你所见,太祖的胸襟是如何的。”官家赵祯不由追问道。

    陈琳也在一旁点头,他在宫中一辈子,这心中向来也是支持皇家的。如今听说太祖并非史书上所说的那等阴私心意,竟也有些扬眉吐气之感。

    范宇的目光在蔡齐的面上扫过,冷哼了一声道:“官家,此事也正是我要向官家所讲的,以免受人误导,为一些营营苟苟之辈阴碍了帝王胸怀与眼光。”

    赵祯急于听范宇讲太祖的用意,只是点头道:“安乐侯请讲。”

    看到官家赵祯居然点头,蔡齐与吕夷简两人都是面上变色。

    “官家,太祖当年初登大宝,便杯酒释兵权,岂可只看表面。”范宇两手一比道:“那时十国之乱尚未平定,太祖便如此做,岂非寒了麾下大将的心?但是太祖却有不得不做的道理。其一,便是要试探手下大将是否忠心,可否托付重任。其二、亦为天下大定先做个铺垫。其三、便是打掉骄兵悍将的骄矜之心,使之顺服。但是总的来说,是太祖目光长远,所谋略之事为天下之长治久安,为百姓之安居乐业,而非为一己之私皇家富贵。”

    “太祖的胸怀与眼光,岂是营营苟苟之辈所能理解?以小人之心度太祖之腹,着实可恶之极。太祖岂不知,天下太平即等同为皇家富贵,这等浅显的道理,难道太祖会看不出来?竟指摘太祖只为了防人夺位,便如此薄待麾下大将。若是如此,那后来又如何平定十国之乱。只靠蔡相公口诛笔伐,将那南唐与吴越气的君王死绝国体崩塌吗。”范宇看着蔡齐,毫不客气的道。

    官家赵祯这时听到范宇对太祖的赞扬之辞,想到自家太祖皇帝的英武气魄和宽广的胸怀,不由得激动不已。

    赵祯生于宫中里许之地,长于妇人之手,虽为天下之主,实无多少经历见识。

    范宇的这些话,便象是给赵祯打开了一扇门。将其置身于那等十国战乱群雄割据的时代,风雨飘摇难得片刻安稳。这使得赵祯,好似亲身体验到了太祖当年的心境,雄心壮志瞬间溢出心房。

    “你这是强词夺理!”蔡齐急忙斥道:“这等蛊惑君上之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太宗皇帝提倡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总不是假的吧。而今大宋的太平盛世,论起繁华远超汉唐,亦与太宗此语有关。”

    范宇哈哈大笑,“蔡相公这种说法,更是无稽之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汉即有之,岂是至太宗皇帝之时才提出来的?太宗皇帝不过是随意引用了前人之语,便被你这样别有用心的小人大肆宣扬,以谋自身之权位。这等牵强附会,却是连脸都不要了。”

    蔡齐张了张口,却是发现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下去也是狡辩。

    吕夷简老奸巨猾,之前一直不开口,此时才站了出来。

    “安乐侯,岂可如此偏颇。”吕夷简微微皱眉道:“大宋立国,武将有武将的功劳,文官亦有文官的辛苦。如你这般将大宋文武对立起来,岂不是原本不乱,也会变的乱了起来。如此激烈,实不可取。”

第523章 不可贪功

    吕夷简这老家伙此时开口,却是将责任推到了范宇的身上,反倒是责怪他替武人张目制造文武对立。

    范宇余眼看了吕夷简一眼道:“吕相公,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讲。若说挑动文武冲突,只怕无人能比得上蔡相公。崇文抑武四字悄悄的做也就罢了,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官家面前讲出来。由此可见,已经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也正因此,蔡相公被许多百姓堵了家门,府中家丁慌乱,连自家的宅子也烧了。”范宇摇头失笑道:“是谁在让文武对立,还用说吧。而吕相公却来责怪于我,真不知是何居心。”

    对方想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范宇是决不会接受的。

    这种事情必须当面讲清,否则的话在官家眼中,自己就成了那个没事找事的人。

    吕夷简能成为大宋的宰相,自有其能力出众的无耻一面。

    听了范宇的话,吕夷简也着急,反而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安乐侯何必如此,我身居相位,受官家所托,便须使这朝中平衡尽量不兴风波。”吕夷简摇头道:“但是安乐侯你的所作所为,却是易使朝局动荡。武人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定然会与文官们有些龃龉。还有那些勋贵将门,多半皆为皇亲国戚,若无压制,只怕乱之将起啊。”

    官家赵祯听到吕夷简用心良苦,不由对这位老相公心生同情,且觉得其言之有理。

    大宋的将门势力亦不算小,尤其是后族曹氏,仍旧手握兵权势力强大。

    正因为如此,这才使得吕夷简的话,多了几分说服力。

    只是范宇才不会管他这副委曲求全的作派,反而露出惊异之色。

    “原来吕相公是将武人与外戚都等同了起来,还真是有心人啊。大宋武人何其之多,有几家外戚?岂可混为一谈”范宇略带讥讽的道:“何况外戚在朝的不过数家,所受限制亦多。‘不许通宫禁’‘不许接宾客’‘崇爵厚禄,不畀事权’,已经到了此等地步,何谈权势一说。”

    “话说回来,以文官压制武人并不可取,此为咽噎废食之举,过尤不及也。”范宇摇了摇头,担心道:“以我大宋朝廷所持将兵分离之法,有枢密院与三衙分掌,武人已少有作乱之可能。若再轻之贱之,便是我大宋自废武功。”

    吕夷简发现,自己哪怕用了自己所能用的说辞,却是都无法将范宇给按住,实是有些废脑筋了。

    “官家,我大宋的兴衰都是官家的一念之间。”蔡齐这时转向了赵祯,躬身道。

    “蔡相公说的不错,确是如此。”范宇点头赞同道:“文武之于我大宋,犹人之双腿。若有偏废,便如人断一足,行而不稳,且不能远。”

    吕夷简皱眉道:“安乐侯,我观你近来鹿鸣报之文章,却是在追捧武人,岂不有违你所说的不可偏废。”

    范宇心中却是有数,这是吕夷简已经有些理屈词穷,有些混搅之意了。

    “眼下,我大宋是否有与西夏交战之可能?”范宇看向吕夷简,反问道。

    “以那野利仁荣之言行来看,西夏君臣与我大宋并敬意,显然与我大宋交战的可能将会大增。”吕夷简在这种事上,当然不会乱说,这是共识。

    范宇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我为何请官家准建英烈祠了,可有一举数得之效。其一、野利仁荣将这些阵亡将士的骸骨送回,意在震慑并折辱我大宋君臣将士。修建英烈祠,可提振民心士气,以破西夏之骄狂压迫之意。其二、便是为我大宋阵亡的将士们有一香火拜祭之所,可使活着的将士们感念朝廷与百姓之期盼,亦能舍生忘死。其三、亦可使我大宋百姓与文官们知道居安思危,我大宋安享繁华非是全部,因有将士用命,才会有这等万家灯火。”

    原本今日不过是官家接见西夏使节,却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只有数人的大辩论。

    虽然不过是官家赵祯、吕夷简、蔡齐、范宇四人而已,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却是不小。

    范宇知道,今日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吕夷简与蔡齐两人赞同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范宇所在乎的,也不是他们两位相公,他真正要将这些想法所传达给的,是官家赵祯。

    只有这位大宋国君听进去,想清楚了看明白了,才会改变大宋崇文抑武的现状。

    否则的话,范宇今日便等于白说。

    范宇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吕夷简与蔡齐两人不再开口。因为这两位相公发现,范宇的思路甚为清楚,闷不与他们在所谓的细枝末节纠缠,将道理讲的深入浅出条分缕析极具说服力。

    若是他们这两位相公拿不有有力的说辞来,怕是说的越多,便会给了范宇更多说服官家的机会。

    听了两位相公与安乐侯的一番辩论,官家赵祯虽然还没消化完,却是深感精彩之极。

    安乐侯几有诸葛武侯舌战群儒之勇,三寸不烂之舌,使得两位相公张口结舌。

    道理能理解多少,赵祯不知道,但是今日这场热闹,却是使他深感看值了。

    “吕卿、蔡卿,安乐侯,你们所论之事,皆是为我大宋安危着想,实是辛苦你们了。”赵祯开口便是和稀泥,“文武正如安乐侯所言,犹人之双腿,不可偏废。我已经许安乐侯修建我大宋的英列祠,亦有这方面的想法。况且,辽国西夏之间若是罢战,我大宋怕是难于幸免。或是受西夏所侵攻,或是受辽国所威胁,此时岂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如今既有文治,亦还须有武功才是。”

    范宇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官家赵祯总算是被激起了一点血性,看来这是要建立自己的一份武功了。

    吕夷简和蔡齐两位相公,听了官家的话,却是面色都变了变。

    “官家,当年于澶州城上,与先帝一同共抗辽国大军的,乃是寇准寇相公。而谈下澶渊之盟约的,亦是曹利用曹相公。官家,我大宋武人有勇无智不可大用。”吕夷简作最后的挣扎道。

    范宇却是淡然道:“依吕相公所见,岂非自古名将皆匹夫耳?若无官家临阵将士用命,何谈宋辽盟约,吕相公不可贪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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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安乐侯介绍:
娘,儿子只想一世平安快乐,便知足了。范宇拱手说道。好好好,我这便让官家,赐我儿一生富贵。李太后笑意漾然的哄道。仁宗皇帝赵祯黑脸默然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大宋安乐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安乐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