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带她回宫
“长公主，有失远迎。老臣刚刚有些急事，没能赶到，只好请贱内来迎接长公主了。”
长公主莞尔一笑，温声说道：“方才夫人都跟我说了，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白杜仲招呼着众人入座，旁边的丫鬟手脚利索得很，很快上好了茶。
长公主开门见山道：“丞相大人，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来，是要带白颜走的。”
沈衿离刚要伸手去拿茶杯，听到这话，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端起茶杯，掩着茶盖吹气。
他在等长公主会说什么，也在看白杜仲会说什么。
“我也知道，丞相大人您才见到白颜没多久，这会儿就让她回宫，您一定舍不得。只是后宫医署新人中最优秀的就是她，是个好苗子，得好好栽培。”
长公主微笑着看了看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也回以笑容，但是并不插话，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旁。
白颜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踌躇，虽然现在已经取到重要的线索了，但是她不确定丞相府内还有没有更重要的线索，原本她打算再留几日的。
这一召回未免太赶了些，即使她再优秀，医署也不缺她一个，为此专门出宫一趟，还要和朝中大臣打交道，实在不像是长公主的作风。
白颜呼出一口气，抬眼斜视沈慕青，只见沈慕青一脸有悠闲自在，根本不管长公主说了什么，掩着茶盖喝茶呢。
也许这确实是个好时机，要是等到他们都走了，一个人再想离开丞相府，恐怕是件难事。
收回视线后，白颜揪了揪衣袖，此刻那个形状怪异的盒子还在她身上，白杜仲还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东西。
然后白颜抬头望着长公主的双眼，温声说道：“长公主都亲自来找白颜了，白颜哪有不从的道理。”
白颜起身作揖，低头说道：“白颜都听长公主的。”
白杜仲有些坐不住了，他和白颜倒没有太多真情，并非想要挽留。
只是前有皇后娘娘想杀白颜，后有太子想把白颜送回皇后娘娘宫里，这下子白颜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白颜的亲生父亲，眼睁睁地送女儿入虎口这件事，他还是狠不下心。
于是抬眼偷瞄了一眼沈衿离的神色，却不料正好撞上沈衿离的视线，他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沈衿离心里估摸着白杜仲恐怕靠不住了，便开口道：“白姑娘的医术真有姑姑说得这么好？”
长公主轻笑道：“你见什么时候姑姑说过假话和空话呢？”
“自然是没有。既然白姑娘医术高超，可否请姑姑帮一个忙？”
长公主微微颔首，并不作答。
“前几日去见母后，母后告诉本太子，说晚秋之后夜里睡觉一直手脚冰凉，可否派白姑娘去把个脉，照顾一下呢？”
“太子的心意我也知道，只是白颜现在在慈宁宫照料太后，恐怕走不开。”
长公主给沈慕青使了个眼神，沈慕青随即接话道：“确实啊，之前是皇弟安排白颜去的慈宁宫，这一趟出来了不少时日，慈宁宫的人都来医署问过长公主白颜何时回去，甚至都找到皇弟这儿来了。”
沈慕青摇摇头，微微俯身瞧着沈衿离，无奈道：“皇兄这个忙实在是让姑姑为难呢。”
沈衿离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状，面上却还是一脸平和，咬牙说道：“既然皇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为难姑姑啊。”
沈慕青这番话算是完全不给他面子了，沈衿离只好尴尬地应和着，然后端起茶杯，闭上眼睛喝了口茶，没人看见他眼底的隐忍。
白杜仲明显感觉到了场上气氛的尴尬，打圆场道：“感谢各位对小女的厚爱，老臣实在是愧不敢当。”
白颜微微皱眉，瞥了一眼白杜仲那谄媚的脸，心想你有什么好愧不敢当的，我这一身医术和功夫可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这老狐狸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白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样，那待会儿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医署吧。”
长公主抿嘴轻笑，对着白颜说道。
白颜轻轻点头，终于要离开这个拘束的地方了，环视四周，想看看丞相府会客厅到底是什么模样，虽然在丞相府住了小半个月，却从未自己观察过丞相府的陈设。
白颜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微光，随即故作淡定看向别处。
沈慕青坐在她斜对面，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无尽柔情。
丞相夫人突然开口道：“听林管家说厨房做了菜，聊了好一会儿了，不如一起去吃个午饭吧。”
“好啊，吃惯了皇宫御膳房的菜，现在倒是挺想尝尝丞相府厨子做的菜的。”长公主朝丞相夫人笑了笑。
众人纷纷应声答应。
长公主起身走到丞相夫人身边，想扶她起来。
丞相夫人腰上的伤口刚好没多久，还留了一个小小的疤痕，时不时隐隐作痛。
再加上已经怀胎四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行动不如先前来得方便。
“哪里用得着长公主来扶妾身啊。”丞相夫人一面推辞道，却一面接受了，两人笑着搀扶着，丫鬟阿水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生怕丞相夫人踩到裙摆摔倒。
看到这一幕，白颜有些想不通，女人之间的情谊原来是这样的吗？
长公主几乎不理医署之外的事情，今天这一面，大概率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过聊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这么熟络了。
这种关系根本不像是装的，也没必要装给大家看。
回想起和身边人的相处，她贵为阁主，虽说与众弟子交谈时并没有距离感，但地位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大家习惯性仰视她，尊重她。
与众不同的人，陈佳佳算一个，把她当姐妹，但两人也没有很亲密。长公主也算一个，把她当优秀的属下，亲近又疏离。
是她的原因吗？
白颜心里嘀咕着，揣测着，心事重重地吃完了午饭，没有抬头看沈慕青一眼，否则她一定会看到沈慕青深情的眼神。
不过，就连沈慕青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神的异样，还只当自己是关心合作伙伴呢。
第122章 被迫疗伤
白颜跟着长公主一行人回了皇宫，沈慕青为了避嫌，并没有邀请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坐的那辆马车车厢里只有长公主和她贴身丫鬟，二人都对白颜曾是刺客一事毫不知情。
“你是怎么知道白丞相就是你的父亲的？”
长公主从昨晚知道白颜在丞相府内，而且是白杜仲的亲生女儿之后，一直很疑惑，赫翎说是沈慕青的命令，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她不是爱为难人的人，就放过了赫翎。
“我记得你当初进宫的时候，跟我说你是林尚书的表妹对吗？”
长公主抛出了一连串问题，静静地看着白颜。
白颜轻声说道：“对的，长公主没有记错。林尚书的亲戚收养了我，后来我来京城投靠林尚书了。前几日三皇子带白颜来丞相府，给丞相夫人问诊时，白颜才发现自己和白丞相长得神似。”
长公主微微颔首，转移话题说道：“等你回了宫，好好收收心，多积累经验。”
说完拍了拍白颜的肩膀，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别到时候我想提拔你，你却不给我机会。”
白颜明晓长公主的心思，这是希望她好好照料太后，在实践中精修医术，日后好升官呢。
“下一次医署的选拔考试在什么时候？”
“过不了多久了，就在年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皇宫的马场，接下来的路就要一起回医署了。
白颜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慕青，他正在和赫翎谈话，像是在吩咐什么，赫翎连连点头。
“你也要去医署吗？”沈慕青就跟在长公主身后，长公主没有看他，自顾自地问道。
“姑姑，方才在丞相府不方便，有些事本皇子还没有跟白姑娘说清楚。”
长公主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事情，说来给姑姑听听？”
沈慕青往前快走一步，贴近长公主，笑着说道：“这恐怕不行哦，姑姑。”
“随你们吧，只是这里是皇宫，注意点分寸。”
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让贴身丫鬟过来搀扶着她。
白颜瞥了沈慕青的背影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撞上了赫翎充满笑意的眼神。
医署厢房内，赫翎迅速合上了窗户，推至门外反手关上了门。
沈慕青眼神动容，微微抬手向前，似乎想触碰白颜的手臂，但又迟迟没有抬起落下。
“你的伤好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冬夜里的鹅毛大雪，散发着安静寂寥的气息。
白颜抿着嘴，睁大了眼睛，看了沈慕青好一会儿。
沈慕青看她这个反应，不觉愣在原地，后来回想起来竟然觉得这一刻的她实在可爱。
“没事，在丞相府这些天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白颜摆摆手，手放下的时候下意识捂住了腰部，这一动作正巧出卖了她。
白颜微微皱眉，盯着手和腰的交界处。这里确实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但是不深，还没有丞相夫人伤得重呢。
可是好巧不巧，林斐的飞镖上有毒，这种毒会慢慢侵入人的血肉，最后腐烂致死。
好在当时白杜仲放过了她，中毒不深，那天夜里她忍着痛，刮去了发青的血肉，可惜还是有些残余。
后来林斐被安排来做她的贴身侍卫的时候，她不是没问过林斐，林斐摊手告诉她这个毒只有在两个时辰内服下解药才能根治，之后再服药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她看林斐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就面露紧张之色。
林斐就跟她打哈哈，说这种毒毒不死人，最多有些心悸，必须得配合另一种毒一起用才能真的伤到人，还拍着她肩膀叫她放心。
她靠自己开的药方缓和了这种毒，现在已经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了一道狭长的疤痕，时而隐隐作痛。
沈慕青有些紧张，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地抓住了白颜的手臂。
他忘记应该和白颜保持距离，两人靠得实在是太近了，白颜一抬头看沈慕青，几乎都要和他额头碰额头了。
沈慕青慌忙地连退几步，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甚至脸庞微微发红。
“真的没事，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白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在乎，之前她揪着林斐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而且林斐还把另一种毒药的名字告诉了她，那种毒药很稀少，本身带有剧毒，同时可以催发并加剧其他毒药的药性，只有西域才有，林斐平时都不舍得用。
“我不信。”沈慕青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白颜突然笑了出来，打趣说道：“怎么，难道三皇子希望我脱掉衣服给你看看伤口？”
赫翎一直贴着门站着，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急忙捂住了嘴。
糟糕！该不会被三皇子发现自己在偷听了吧！赫翎捂住脸，看上去有些懊恼。
沈慕青抬起的手臂尴尬地停留在空中，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发干，白颜这话逼得他哑口无言。
白颜挑着眉，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盯着沈慕青。
原来沈慕青也会害羞啊，白颜心里的小人叉腰狂笑，像是在嘲笑沈慕青一点也没有城府很深的样子，连这点伪装都不会！
白颜一步一步逼近沈慕青，有意无意地捻提起自己的衣袖，她想捉弄一下沈慕青。
沈慕青突然闭上了眼睛，扭头将视线看向地面，轻声说道：“罢了，你在医署好好养伤吧，过几日本皇子再来看你，慈宁宫那边还不着急。”
话刚说完，沈慕青就转身推开了门，门前的赫翎一本正经，站得端端正正。
沈慕青瞟了一眼赫翎，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冷得赫翎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小步。
沈慕青走了几步，余光察觉到赫翎没有跟在他身后，微微侧头一看，发现赫翎竟然在和白颜讲话，白颜还递给了他一个香囊。
“走吧，还要本皇子喊你不成？”
听到沈慕青略含怒意的声音，赫翎急忙道别，并答应白颜一定会去夜宴楼给小二报信的。
“你刚刚跟她在说什么？”
沈慕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第123章 只认她一人
“回禀殿下，白姑娘让属下去夜宴楼找那里的小二，还给了属下这个香囊，说见此香囊，可见夜见姑娘。”
赫翎将手中的香囊递给了沈慕青，沈慕青没有接，扫了一眼让赫翎收下，便不再过问。
与此同时，宸贵人正在和其他妃嫔一起喝茶，皇后也在场。
后宫的妃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聚在凤仪宫聊聊心事。
当然，说是聊心事，不过是各怀鬼胎，相互试探罢了。
宸贵人厌烦了这样的茶话会，坐在位子上自然而然就出神了，想起了先皇后在世的日子。
先皇后才不会搞这些形式化的聚会，她更喜欢和宫里的下人一起绣绣女红谈谈心。
宸贵人环顾四周，当年也是在这个宫殿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今人也不似旧人。
秋香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娘娘，刚刚宫里的人来报，说白医官回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宸贵人眼神微光一闪，她才刚有喜没多久，小腹还没有任何异样，即便是在这里坐着，众多妃嫔齐聚一堂，也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怀孕了。
白颜走后，她连一个医署的医官都没有找过，在这深似海的后宫里，她信不过任何人。
虽然宸贵人嘴上不明说自己信任白颜，其实她的种种行为都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不熟悉的人好，而她一开始就提点白颜，还多次找她问诊，上次治好了她的病之后，更是欣赏加倍。
而且之前白颜又恰巧给她看病，知道她已经怀孕了，想躲也躲不掉。
这样看来，白颜果然是医署的最佳人选。
“宸贵人，发什么呆呢？莫不是和姐妹聚在一起，心里还想着皇上？”丽妃掩嘴笑着，故意打趣道。
宸贵人微微一笑，望了一眼穿得花枝招展的丽妃，轻声道：“姐姐说笑了，只是妹妹大病初愈，身子还有些虚弱，很难集中注意力罢了。”
“对不住各位姐姐妹妹了，扫了大家的兴。”
宸贵人起身作揖，低头道歉道。
“宸贵人这是什么话，若是不舒服，就赶快回宫休息吧。”
皇后坐在殿朝北的位置，微微俯视宸贵人，准许她离开。
回香缘宫的路上，宸贵人轻声对秋香说：“秋香，去找白医官来。”
秋香护送着宸贵人回了宫歇下，转身就小跑去了医署。
“白医官！”
秋香是个机灵活泼的小丫头，和白颜一来二回熟悉了，一进门瞧见白颜在修剪花草，就挥手轻声喊她。
这一喊声吸引来不少路过的医官，众人纷纷侧目斜视白颜。
白颜察觉到了汇聚的视线，感觉气压有些低沉，但也不回怼，毕竟别人怎么看她是别人自己的事情。
白颜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剪刀，拍拍手上的尘土，向秋香走去。
秋香咧着嘴笑着，两缕头发垂在她耳边，显得极为俏皮。
靠近白颜后，秋香才温声说道：“白医官，你可终于回来了！贵人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白颜轻笑一声，明明是丫鬟和医官，秋香对她却丝毫没有距离感。
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是在冒犯她，反倒是让她想起了丞相夫人和长公主前日的交往。
“宸贵人最近几日怎样？”
白颜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眼神温和，静静等待着秋香给出答复。
即使秋香不给她答复，她也知道宸贵人最近过得不错，谁叫她把开心这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呢。
“托白医官的福，宸贵人病好了，最近食欲大增呢。”秋香轻轻踮起脚，贴近白颜的耳边说道。
“来找我去把平安脉吗？”
秋香听言，猛地点头。
白颜像是看到了天真的小孩子一般，忍俊不禁，甚至还摸了摸秋香的脑袋。
“我现在还在休假呢。不过既然是宸贵人，我收拾一下就去。”
长公主听说她受伤了，就给她放了七天假，还没过问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即使长公主什么也不说，白颜也能隐隐约约察觉到是沈慕青替她圆了谎，还帮她请了假。这么久没回医署，换做是其他人恐怕都要被长公主问责。
白颜浑身轻松，悠闲自在地理好了修剪花草的工具，提了医药箱，随秋香速速赶去了香缘宫。
“宸贵人最近可有感觉想吐，或者是哪里不舒服？”
白颜俯身为宸贵人把了平安脉，细声问道。
宸贵人闲着的手撑着脸，想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是本宫最近有些嗜睡，爱好吃味道重的饭菜吧。”
白颜朝宸贵人客套地笑了笑，收了手帕说道：“那没事。”
“秋香，叫御膳房不要给宸贵人准备过于辛辣油腻的饭菜。”
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宸贵人，轻声说道：“贵人，白颜给您开一剂安胎药，每日服两次，一日一剂即可。接下来要入冬了，不管是门窗通风，还是出门散心，一定要注意保暖。”
白颜叮嘱起来注意事项，像是个为女儿操心的妈妈。
“还有，接下来就不要进行房事了。”
白颜抬眼望了一眼宸贵人，问道：“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宸贵人摇摇头，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皇上说这件事，其实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若是告诉了皇上，其他妃嫔恐怕也很快就会知道。
在这个母凭子贵，人人暗中明里争斗的后宫，她害怕自己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白颜见宸贵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轻轻哀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写着手中的药方。
要不是因为皇宫里有玉佩的线索，她才不会来这个深似海的后宫呢。
“本宫知道你在慈宁宫当差，接下来这个请求可能有些为难你。”
宸贵人迟疑了一下，温声说道：“本宫希望接下来都由你来为本宫问诊。”
白颜脑里飞速转了一下，轻轻点头。
宸贵人瞳孔微缩，显然是没想到白颜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白颜察觉到了这份疑惑，边写边说道：“没事，正好年末要医官晋升考试，多积累一些经验也是好的。不过还得烦请娘娘跟长公主说一声。”
“那自然是会的。”
宸贵人笑着点点头，如今这宫里的医官，她只认白颜一人。
第124章 出手相助
“你，帮我把这堆新来的货送到药房去。”
白颜修剪花草的手顿时停住，抬头一看，原来是高她一品的李医官。
这是李医官进宫的第五年了，她进来得早，岁数大不了白颜几岁，不过在医署干了五年，至今也只升到从五品。
从入宫考试开始她就注意到白颜了，一开始是长公主赏识她，才来没几天就派她去凤仪宫当差，后来又被调去了慈宁宫。她在这里干了五年，都没有享受到如此待遇。
李医官一脸轻蔑，她始终不相信白颜是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这些差事的，满脸都写着不服气。
白颜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冷声说道：“这是长公主安排给你的任务吧？”
李医官嘲讽地笑了一声，耸肩道：“你一个刚入宫不久的从六品医官也配问这些？让你做你就做，听到没有！”
白颜没有放下手中的剪刀，更没有去接过李医官手中的包袱的念头。
李医官看白颜依旧修剪着花草，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气得直跺脚。
“好啊，这才被重用没几天，就这样对待前辈，我看你是活腻了！”
李医官还捧着从仓库取来的草药，腾不出手来扇白颜，想放下又不方便放下，就只好这样站在白颜面前干瞪眼。
“你要是这么闲，不如多看看书精进一下医术，别有事没事就挡在我面前。”
白颜不抬头，细心地修剪着矮树丛的枝丫。
“让一让，你挡到我的路了，那边的枝桠还没修剪过。”
白颜眼神锐利，面无表情的她总是看上去十分冷酷，李医官看到白颜的这副表情，气得直接把装着草药的包袱扔在地上，扔得太用力了，包袱原先也没系好，零零散散的草药洒了一地。
“别整天摆出一副臭脸，好像大家都欠你人情一样，我进宫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目中无人的！”
白颜完全不搭理李医官说了什么。
“你别给我在这里装哑巴！你在长公主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肯定是吹得天花乱坠，长公主才会派你去凤仪宫当差！”
白颜依旧不说话。李医官自觉有些尴尬，叉着腰瞪着白颜。
突然，白颜冷冷地说道：“有这时间不如多学学医术，难怪长公主不中用你。”
这句话戳到李医官痛处了。
话音刚落，李医官伸手就要打白颜。
白颜一直背对着李医官，刚抬头看到一只扬起的手，还没反应过来，那手就被人抓住了。
“谁！”李医官瞪大了眼睛，气吼吼地转头。
只见赫翎面带微笑，像极了笑面虎，还跟白颜打了个招呼。
这下子可算没把李医官气死，拦着她不让她教训白颜，还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李医官眼里怒气冲天。
李医官挣扎着甩手，试图将赫翎的手甩开，甚至还抬腿想要踢赫翎。
赫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一个普通人打到，随随便便就躲过了李医官的腿脚。
“你给我松手！”
赫翎像是没听见李医官的怒吼一样，抬抬头问白颜的意思。
白颜瞥了一眼神似泼妇的李医官，没有喊赫翎放手，像是随口说道：“李医官，你仔细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再决定自己要不要继续撒泼。”
说完就提着小水壶，拿着大剪刀，转身走了。
李医官狐疑道：“谁啊？”
见白颜转身离开，她也顾不上问赫翎是谁，急急吼道：“你别走啊，我让你走了吗？包袱你还没帮我送到药房去呢！”
赫翎也不管手劲是不是太大，直接把李医官拉过来，李医官愤怒地盯着赫翎的脸，感觉似乎有一些眼熟，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够了。”
不远处传来冷淡的一声男声，赫翎即刻松开了手。
“叫你松手你不松手，看吧，现在有人替我来主持公道了。”
李医官心里美滋滋的，扭头看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这一看不得了，她差点吓得腿软下去。
来者竟然是三皇子！
李医官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慕青，脖子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卡一卡地转头面向赫翎，赫翎还觉得好玩，跟她挥挥手，笑得很灿烂。
可在李医官眼里，赫翎的笑容如同死亡的警告，她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沈慕青也就这几个月才常来医署，医署的医官每天都有自己的活儿，除了负责接待的医官，其他人根本没空注意谁来了谁没来。
李医官也是听说三皇子会来医署探望长公主，为了见上三皇子一面，当时她特地收买了负责接待的医官，等人来了好知会她一声。
上次好不容易远远地看上了一面，沈慕青俊俏的脸庞吸引了她全部目光，她哪里会注意到后面的侍卫长什么样子啊。
“三皇子恕罪，三皇子恕罪！”
李医官急忙给沈慕青跪下，连声求饶。
沈慕青冷冷地扫了一眼她低伏在地的背影，甩了下袖子，往一边的厢房走去。
赫翎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跟上了沈慕青。
他们今天是来找白颜的，上回赫翎去夜宴楼传话，小二收下了香囊，告诉他夜见姑娘迟一些才能回去。
按理说，以往这种小事连赫翎都懒得做，派宫人通知一下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亲自来。
但是沈慕青不同意，非要亲自来跟白颜说，他也不好意思三番五次阻拦沈慕青，毕竟他只是个小小侍卫。
好巧不巧的是，才刚进医署大门，两人就碰见有人欺负白颜。
沈慕青二话不说，给了赫翎一个眼神，他就听命，立刻冲了上去。
李医官见头上没了声音，试探着抬了抬头，人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颜，你给我等着！”
李医官眼含怒意，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要走时发现包袱还在地上，草药还撒在外面。
看到这凌乱的草药，李医官眼里更是冒火，气鼓鼓地将草药包扔到布上包好，这都是什么事情啊，可把她气坏了。
远处走廊里，有两个医官抱着木盆嬉笑着，她们刚刚目睹了完整的一幕。
李医官气急败坏地嚷道：“看什么看！做自己的事情去！”
两个新来的医官白了她一眼，她们可没有人背后撑腰，惹不起这些资历老的医官，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
第125章 为她撑腰
“你怎么又来了？”
倚靠在门框边看天的白颜，看到向她徐徐走来的沈慕青。
沈慕青轻笑道：“你不希望本皇子来吗？”
白颜眉毛上扬，满不在意地说道：“我那敢说不希望您来啊，我还以为你是来找长公主的。”
她是沈慕青安排在宫里的，彼此知道底细，如果没有外人在，白颜对沈慕青是不会遵从宫中的规矩的。
两人聊了两句，白颜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
“刚才谢谢你了。”白颜抬手朝赫翎挥了挥手，随手从身后的椅子上抓了一个橘子，轻轻一抛，橘子到了赫翎手中。
赫翎咧嘴笑了笑，轻声道了声谢谢。
沈慕青在等着白颜也给他一个橘子，但是白颜迟迟没有动作。
“你怎么不给本皇子一个橘子？对本皇子这么小气的吗？”
沈慕青一脸笑意，望着白颜的眼神很是温柔。
他哪里是真的想要橘子啊，白颜手里的橘子还是他托人送给长公主，拜托长公主给她一份的呢。
白颜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沈慕青眼中的柔情。
她撇着嘴，乐呵乐呵地剥着橘子，一手拿橘子果肉，一手拿着橘子皮。
突然，她抬头一笑，轻声说道：“闭上眼，我给你。”
沈慕青觉得好笑，就算在不守规矩，也不该直接命令他，就连皇上的命令他也不是全听的。
赫翎在一旁呆呆地站着，有些发愣，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白颜这样的人。
那些不忌惮沈慕青的人，大多比他还位高权重，比如皇上，可是白颜不过是玄夜阁一名普通的弟子，一个初入皇宫的小小医官，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更重要的是，沈慕青竟然也不发怒，还一脸笑意。
在赫翎诧异的视线中，沈慕青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赫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将视线瞥向别处，心想三皇子一定是疯了。
白颜微微挑眉，她显然没想到沈慕青真的会闭上眼睛。
突然她心生一计，想捉弄一番沈慕青。
她决定把手中的橘子皮轻轻放到了沈慕青手中，为了防止他在没睁眼前就发现，白颜从衣袖中抽出一块手帕，轻轻盖在了沈慕青手上。
“不准睁开眼睛哦。”白颜低着头小声说道。
然后她把橘子皮放在了沈慕青手上，橘子皮不是很碎，看上去还有半个橘子样。
白颜深吸一口气，把手帕盖上，双手触碰到沈慕青的指尖，替他合上手。
沈慕青心思细腻，这点小把戏哪里瞒得过他，感到重量不对的时候，他就知道白颜有意捉弄他。
但是他偏偏不说，他的心像是等待蝴蝶落下的花朵。
直到白颜碰到他指尖的时候，他的心微微颤动。
“好啦。”白颜扬声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赫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方才的一切，双脚有些站立不安，如果他只是个过路人，而不是沈慕青的侍卫，他这会儿一定拔腿就跑，以免被误伤。
奇了怪了，怎么三皇子到现在都没有发怒。
赫翎头往边上偏一偏，站在沈慕青背后的他，试图看一看沈慕青的表情。
他竟然还在笑！
沈慕青握紧了手中的手帕和橘子皮，打趣道：“既然白姑娘有心将手帕赠与本皇子，那本皇子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谁送你手帕了呀，我送你的是橘子皮。”
脱口而出的瞬间，白颜捂住了嘴巴，眼神试探着看向沈慕青。
只见沈慕青抖落了橘子皮，将手帕收入袖中。
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说了没给他，还要强行收入囊中！
白颜心想算了算了，谁叫人家是三皇子呢，最近他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跟他计较个什么啊。
“行吧。”白颜闷闷地了一声，沈慕青以为她不高兴，犹豫着要不要把手帕还给她。
转眼间就看到白颜把剥好的橘子举在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接下。
沈慕青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橘子，听到白颜温声说道：“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找我要橘子吧？”
沈慕青轻声一笑，“自然不是。夜见姑娘说她暂时回不来，等过些时日就回宫找你。”
白颜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沈慕青，眼神流转到赫翎身上，一瞬间，赫翎举起双手。
“我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白颜微微颔首，突然想起了血滴子之前的行动，夜见回不来，恐怕是玄夜阁又出事了。
沈慕青试探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白颜眼睛骨碌一转，扬手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别担心。”
说完还故意做了几个搞怪的动作，显示自己的力气恢复得很好，面朝沈慕青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慈宁宫？”
在医署静养疗伤的几日，她都快无聊死了，那个模样怪异的盒子打不开，玉佩的新线索连不起来，心底泛起一圈圈忧愁的涟漪。
“再过几日。”沈慕青迟疑了一会儿，“等你养好伤休完假，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沈慕青注意到，自从从丞相府回来后，沈衿离接二连三往凤仪宫跑，比以前勤快多了，按沈衿离的性子，恐怕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他怕白颜太担心，让人觉得不自然，决定不跟白颜说细节。
“好好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本皇子会在暗中帮你。”
白颜轻轻点头。
那日傍晚，长公主召集了医署所有女官，在院子里开会。
“从你们来医署的第一天，我就跟你们说，医署不需要勾心斗角的人。”
长公主指着被押在一旁的李医官说道：“三皇子告诉我李医官欺负其他医官，可确有此事？”
在长公主威严的视线下，没人敢轻易抬起头来，都在下面窃窃私语。
白颜心一横，要不就站出来指认吧，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没想到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有一个小医官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小声说道：“之前李医官让我帮她整理草药，当时我还有其他任务，她非要我去做。”
突然还有其他几个声音应和起来。
原来李医官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欺负了不少资历浅的医官。
长公主斜眼看了一眼李医官，李医官哭丧着脸摇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报复白颜，就要被逐出宫了。
长公主轻声说道：“逐出宫去，以儆效尤。”
第126章 夜见回归
最近京城城里命案四起，还不待消息传到衙役耳朵里，尸体就被收拾不见了。
茶馆里，酒楼里，这些扑朔迷离的命案成了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有说书人赶潮流，讲起了这江湖故事。
一位纤瘦的女子身穿白衣,静坐在京城一酒楼的角落，独自喝着茶，在酒楼中热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台上的说书人神情亢奋，拍了一下惊堂木，抬手讲到：“只见那人猛地一转身，躲过了身前的利剑，眼神却突然暗了下来。”
说书人故作神秘，停顿了两秒才说道：“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他竟然完全没注意到！紧接着感到胸前涌出一股热血……”
台下人听得津津有味，这正是最近京城扑朔迷离的凶杀案。
有传言说其实人根本没死，是小二弄虚作假，有人反驳说这样造假对小二有什么好处呢，一定是真的。
只是案件的过程无人知晓，只能听听坊间传言，听听说书人讲讲故事。
台下坐的那女子摇摇头，低声说道：“半真半假的故事。”
窗外袭来的东风吹动了她帽子下的面纱，原来是夜见！
顾从晚昨夜告诉她，最近江湖上有人在打探她的消息，让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今早出了夜宴楼客房的门，夜见就一直带着帽子，重重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她视力敏锐，能大致看清面纱外的情况，别人看不见她的长相。
江湖上这样装扮的人很多，所以不用担心旁人起疑。
夜见重重地叹了口气，前几日有一位玄夜阁弟子就死在这个酒楼里，这是京城最悠久的酒楼之一，只是酒楼的前主人去世后，他的儿子没能好好打理，于是渐渐衰败至此。
死去的弟子是夜见和夜馨一同收的尸，那个场面惨不忍睹。
客房的墙上地上都是血迹，弟子当时倒在血泊当中，身上中了两刀，刀刀致命，等到玄夜阁收到消息的时候，弟子已经完全救不回来了。
据那名弟子的搭档描述，那天白天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夜里分房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发现自己的搭档身亡了，赶忙联系了就在附近查案子的夜见与夜馨。
两人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夜里发生打斗，他不可能听不见一点声响，可是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听见一点声响。
事情太离奇了，接连死了四个人，夜见去过现场，死状都相似。
看来是同一人所为，下手真狠。
夜见暗自握紧拳头，她迟早要为弟子们报仇雪恨。
可惜就凭她现在查到的线索，只能推断出那人的身形与用刀。
她找了验尸大师冷儿，虽然一开始冷儿打马虎眼，开玩笑说玄夜阁最近怎么这么惨，但是办起事来毫不含糊。
她观察了四个人伤口，推断得出要么那人用的是两把短刀，一把弯月刀，一把匕首；要么那人用的刀并不寻常，是两把短刀合一的双头短刀。
冷儿身手一般，行走江湖全靠她的验尸技术，还有身边朋友的保护。
在冷儿给出的信息基础上，夜见看到的更多，那人大概率使用的是双头短刀，因为有一个弟子的身上的伤痕很奇怪，有很多不致命的细细的刀痕，按理说那人出手刀刀致命，不该有这些伤痕才对。
而那个身上有着细密刀痕的弟子是他们身手最好的，也是行动感觉最敏锐的。
至于那杀手的身形应该算是高大威猛，倒下的弟子中有一名力气极大，一般人根本无法匹敌，而他的伤口竟然在他的后脑勺上，残忍至极。
不过这也告诉夜见，那个人身高不矮，力气不小，要不然就是很会使用巧劲儿来杀人。
三天前她收到了白颜交付给她的香囊，能做的暂时都做完了，也该回皇宫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顾从晚和宁望舒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夜宴楼将会举行武林大会，武林大会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力量的比拼，各个参加的江湖人士需要进行比武，到时候四大堂堂主都会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和之前血滴子的人手法相似的高手。
第二个部分是查案子，也就是最近江湖发生的几场凶杀案，看谁能先查到有用的线索，上报给官府。
玄夜阁武功最高的十位弟子都会参与这次武林大会，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血滴子那边恐怕早就调查清玄夜阁有什么人了，倒不如摆到明面上来，放手一搏。
武林大会的最终获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黄金万两，还可以名扬四海，江湖上潜伏着的势力都蠢蠢欲动。
夜见抬手，跑堂的立刻过来，然后掏出几两碎银付了茶水钱，小二为夜见的阔绰高兴地合不拢嘴。
半夜皇宫里一片寂静，只有些许守夜的宫人来回走动。
医署内的医官大多早早睡去了，乌云遮月，外面一片漆黑。
桌上的烛火乍明乍暗，白颜正端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摸样怪状的盒子。
盒子上的暗纹很特别，她看不出是什么纹路，甚至有点像文字，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颜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半眯着眼睛看向木门，顺手将盒子放入怀中。
“小姐，是我。”
夜见轻声敲了敲门。
白颜一听是夜见的声音，许久未见，赶忙起身。
可是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白颜有些害怕，万一是有人冒充夜见呢，这么冒失地开了门，恐怕会有危险。
还不待她说出玄夜阁密令的上半句，就听到门外说道：“子时江湖来见。”
白颜微微挑眉，轻声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夜见拍去了一身灰尘，是刚刚在屋檐上翻滚沾染上的，她怕灰尘扬起，呛到白颜，拍完衣裳才推开门。
夜见刚关上门，白颜就扶着她的双臂，关切地看着夜见。
“伤养好了吗？”
“早就好了，不过是些小伤罢了。”随即夜见急切地问道：“小姐，你在丞相府还好吗？白杜仲那个老狐狸没有为难你吧？”
白颜轻轻摇摇头，温柔地摸了摸夜见的脸。
第127章 风波再起
翌日清晨，白颜在厢房门口伸了个懒腰，今日阳光大好，正好是她休假结束回慈宁宫当差的日子。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夜见拎着包袱和医药箱，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白颜轻轻点头，大步向前迈去，终于可以离开医署，到后宫深处去调查玉佩的线索了。
因为宸贵人特地向长公主申请，让白颜每隔四天去一次香缘宫，来去有了正当理由，也不怕落人口舌。
只是可惜再想去凤仪宫可就难了，按沈慕青跟她透露的信息，马玄参和沈衿离已经盯上他了。
“白医官！”
刚绕过走廊要出院子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在喊她。
只见那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头上插着的步摇一步一摇晃，在身旁的墙上洒下细碎的光波。
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讲道：“白医官，长公主正找你呢。”
白颜看小丫头弯着身子扶着腰，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便不再多问。
然后轻声道一句“知道了。”转身径直走向长公主的寝宫。
寝宫内装饰得很素雅，并不如沈慕青宫里那般富丽堂皇，白颜微微欠身，拜见过长公主。
还没来得及问有何急事，就看到了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竟然不是医署的人，进来时那丫鬟一直背对着她，她都没认出来。
“红绫，你跟白医官说吧。”
长公主神情略显疲惫，像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烦心事。
“白医官，皇后娘娘请您跟我走一趟。”
红绫趾高气昂的样子让白颜倍感不适，心里惴惴不安，但面色不改分毫。
“好，等我去拿一下医药箱。”
来之前，她让夜见不必等她，这会儿夜见应该在赶去慈宁宫的路上。
有长公主在场，红绫也不敢太放肆，她骨子里终究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不用去拿了，不是来找你问诊的。”
白颜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绫的神情，对方看上去胜券在握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以为去凤仪宫一趟十分不易，这才没多久，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这机会不像是机会，更像是命令，是皇后娘娘在命令她立刻赶去，否则就要问罪于她。
白颜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白颜，你就随她去吧。”
长公主连着几声哀叹，让白颜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指。
“走吧。”红绫扬眉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不愧是凤仪宫的大丫鬟，各种行为姿态都有几分像皇后，一样嚣张跋扈，一样看不起人。
白颜走后，长公主立刻招来了医署的侍卫，让他马不停蹄地快跑去找沈慕青。
“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长公主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微微呆滞，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大门，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凤仪宫内，三面椅子都坐满了人。
白颜低着头抬眼扫了一圈，坐在正中央的自然是皇后，眼光微微一动，没想到皇上竟然也在。
她心里愈发疑惑，左右两边是各宫妃嫔，不似从前般嬉笑喧嚷，个个表情凝固在脸上。
当她和宸贵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宸贵人叹了一口气。
“白颜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白颜顺势一跪，奇了怪了，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喊她免礼，丝毫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白颜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先开口说话。
“白颜，你可知罪？”
皇上突然开口，声音十分严厉。即使白颜现在没有抬头看，她也能猜到皇上的表情一定很严肃冷漠。
白颜听言立刻跪倒在地，埋着头回想着自己在宫里做过什么事情，甚至于要皇上亲自来问罪自己。
该不会是之前惹恼了锦衣卫的人吧，可是之前沈慕青跟她说，因为她回宫后一直在静养，根本不离开医署半步，锦衣卫已经没有派人盯着她了，似乎是对她放下了心。
“白颜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还望皇上指明。”
皇后冷冷地盯着白颜的背影，像是要用目光刺穿她的身体一样。
突然，白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母后，儿臣来迟了。”
沈衿离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拖着身子移动到马玄参腿边，小声哭喊道：“是儿臣没有多加注意，让母后受苦了。”
然后转身恶狠狠地盯着白颜，白颜看不到他的眼神，却感到背上一阵冷汗，有丝丝凉风穿衣刺骨。
“你好歹也身为太子，在朕面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皇上厉声喝道。
沈衿离立刻抹了把脸，起身站到了皇后身后。
她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眼里泪水打转，啜泣道：“皇上，就是她前些日子在凤仪宫服侍的臣妾。
在她刚来的那几日，以前常来凤仪宫的医官跟臣妾说，臣妾有喜了，一定小心身子。可是她来了之后，给臣妾把脉说并无喜脉。”
“起初我还疑心是原来的医官诊断错了，医署推荐来的医官医术自然不会差，臣妾也便不再放在心上。后来她被调去了太后那里，新来的医官告诉臣妾，臣妾原本是怀上了的，可是现在胎停了。”
说着说着，皇后声泪俱下，一手用手帕掩着面，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不光要污蔑她，还想借此倒打医署一耙，白颜暗自咬牙，一时间却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罪，要是认了，这可是死罪！
白颜咬牙说道：“皇上，白颜没罪！白颜在凤仪宫当差的几日，确实并没有发现皇后娘娘有喜。”
“那你就是说本宫在欺骗皇上喽？”
皇后没了平日里的气势，从白颜入门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作态，惹得皇上一阵心连怜。
皇上抚摸着她的手，细声安慰她。
他冷冷地看向白颜，并不打算问话，随即招呼来身边的随身太监，轻声说道：“给朕拖下去，斩了。”
第128章 锒铛入狱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皇上这一声令下，在场的任是谁都拦不下，也没人敢开口为白颜讲话。
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连坐啊！
“慢着！”
一个女声横空而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有白颜纹丝不动，她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今早她才听过。
只见沈慕青和长公主匆匆赶来。
皇上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步履匆匆的二人，倘若来的只有沈慕青一人，以他的脾气，他一定会当场发怒，问责沈慕青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来命令他。
不过有长公主在场就算了，长公主是先帝捧在手心上的宝，年轻时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他这个妹妹就处处帮着他，因为长公主的美言，先帝才多看他几眼，后来才有了太子之位。
“怎么了？你医署的人把朕的孩子弄没了，妹妹也要护着她吗？”
皇上撑着脸，一脸悠闲的样子。
沈慕青握紧了拳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沈清这副面孔，在沈清眼里，人命如草芥，要生要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当年他母亲林妃被杀的时候，他远远地在屋子外望着，他出门时也是这副表情，回想起来真是令人作呕。
“皇上，若是白颜没有诊断出皇后娘娘有喜脉，没能帮助皇后娘娘护胎，罪过虽大，但罪不至死。”
“若是有管理不周的地方，也该治我一份罪。”
沈慕青可不像长公主那样有面子，急忙跪下说：“若是姑姑有罪，那儿臣也有罪。当初白颜进宫的时候，是儿臣推荐她来的医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下二人一唱一和，觉得有些有趣。
两人齐声说道：“还请皇上查明真相，给皇后娘娘一个公道。”
面上说的是给皇后娘娘讨回公道，实际上是想给白颜一个公道。
白颜想抬头辩解，但又怕二人有计划而来，不想给他们添乱。
来之前，沈慕青问长公主信不信是白颜害得皇后没了孩子，长公主立刻回说不信，她当然是相信白颜的。
于是他跟她保证说只要他们二人一起保白颜，皇上和皇后就算再怎么处置，也不会杀了白颜，至于其他的罪都好说。
只要保住了人命，就还有翻盘救人的机会。
但是皇上到现在也没个回应，还是像之前一样静静抚摸着皇后的手，静静地看着场上的人。
气氛有些焦灼，沈慕青平时嘴皮子那么利索，现在关键时刻却无话可说，她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人命关天啊！
更何况这是白颜的命！
沈慕青心急如焚，手指来回搓动，怎么赫翎和夜见他们还没来呢，是时候该来了啊。
他心底一直在叫喊着“快点，快点。”却迟迟不见人来。
一阵沉默中，宸贵人开口道：“皇上，臣妾觉得不如就听长公主一句话，查一查事情到底如何，也好给未出生的孩子一点安慰。”
皇上质问道：“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宸贵人微微颔首，不敢再多言，说刚刚这句话已经耗掉了她现在所有的勇气，除非现在发生转机，白颜自证清白，否则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扭转不了乾坤。
突然，水晶帘外传来一阵拐杖声。
皇上闻声，急忙起身，抛下在座的众人，冲到了水晶帘外。
“母后，怎么您今天也有空来这儿呢？”
皇上俯身扶着太后，声音温和了许多，就连面色都变柔和了。
太后拄着拐杖，皮肤发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打趣说道：“听皇上的意思，似乎是不欢迎哀家来啊。”
“儿臣哪敢啊？母后来这边坐。”他边说，边扶着太后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自己却站在一旁，没有入座。
皇后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座位，顿时觉得自己的位子有些发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
不过太后根本没心情管她，她是受沈慕青的拜托才来的。
“你问哀家今天为何来这里，哀家也想问问你，哀家宫里的医官为何在你这里？”
皇上将皇后跟他讲的事情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太后微微颔首道：“皇上，这事情实在是过分！”
她在一旁连连点头，还哭声感谢太后替她主持公道。
沈慕青手心微微发汗，来之前没有足够的时间跟太后讲清楚缘由，听完刚刚那番话，太后该不会要临阵倒戈，偏向马玄参吧？
“皇后啊，哀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彻查此事的。不光是为了你的孩子，也是为了离朝未来的皇子皇孙，绝不能让这次悲剧重演了。”
她哭着的脸突然僵住了，但面前的人毕竟是皇后，她也不好发作，只好哭着点点头。
原本以为有皇上在，事情会进展得很顺利，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多个程咬金，真是气死她了。
还好她留了一手，早早地将人买通了，口供都对得上。
就算白颜不死，也一定会被逐出皇宫，或者流放到边疆去。
谁叫白颜偏偏要往她的枪口上撞呢，要是真让她放手去查谢云华的事情，别说她现在的皇后位子了，恐怕连命都得丢掉。
她眼神阴沉，死死地盯着白颜，又突然想到白杜仲那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他狠不下心杀人，坏了计划，她也不至于费此周折来逼退白颜。
“皇上啊，不瞒你说，白颜在慈宁宫陪了我有一阵日子了，小姑娘挺会照顾人的，哀家很是喜欢。哀家希望可以彻查此事，如果真是她做的，再下令处决也不迟啊。”
太后抚摸着皇上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皇上。
“好，就依母后说的去办。”
皇上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太监立刻会意，朝门外大喊道：“来人，把她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白颜被拖了下去，经过水晶门帘，夜见看到她的时候，低声唤了一句“小姐。”
夜见身子前倾，左脚已经迈出去半步，右边的赫翎伸手拉住了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别去。”
沈慕青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掌心依旧发汗，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第129章 束手无策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长公主用无奈的眼神望着沈慕青，他正低着头沉思，半晌也不见有个回应。
夜见在一旁干瞪眼，赫翎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抿着嘴不说话。
“要不我去劫狱吧!最多就是接下来不能呆在皇宫里了，总比死了好。”
夜见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白颜救出来，她越想越悔，早知道就应该听的话，说什么也要拦着白颜进宫。
沈慕青眼神凌冽，冷眼看着夜见，声音像是一把刀，此刻锋芒毕露。
“你以为皇宫的大牢是这么好出去的？”
“如果白姑娘真的越狱逃跑的话，皇上可能会下追杀令。”赫翎补充道。
夜见回头瞪了一眼赫翎，眼神急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收好了溢出的情绪，乘赫翎不防备，夜见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轻声说道：“那你们倒是给个主意啊，只要能救出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让我去顶罪都行。”
沈慕青居高临下打量了夜见一番，她眼眶微微发红，嘴唇微张，看来白颜真是幸运，找到这么好的一个跟班儿。
只是不知道这回有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沈慕青想到这儿，眼神突然暗了下去。
沈慕青用眼神示意赫翎听令，“去查查在白颜之前，是谁负责的凤仪宫。”
赫翎抱拳点头，准备去查最近的来往记录本。
沉默了良久，长公主突然发话：“不必去查了，我知道是谁。”
夜见眼神一亮，将目光投向了长公主，期盼得到一个希望的回答。
长公主没有直接点名道姓，而是娓娓而谈，提了嘴过去的事情。
“本来去年她年满十八就可以出宫了，不过她家里境况不太好，出去了可能连饭都吃不饱，所以选择留在宫里。”
长公主突然一声轻笑，继续缓缓道来：“那小丫头原先说要在医署陪我一辈子，可惜到头来，还是走了。就在前天，她跟我说她爹经商赚了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消息，我也为她高兴，就批准她离宫了。哪有谁想一直呆在宫里啊。”长公主连声叹气，摇摇头，眼神略显凄凉。
夜见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耸起的肩膀也缓缓落下，双手垂在一边。
赫翎见状，安慰道：“这肯定是皇后安排好的，都是……”
“赫翎，不得放肆，皇后是你可以随便说道的人吗？”
沈慕青冷淡的眼神让赫翎一惊，默默缩了缩脑袋，轻轻拍了拍夜见的肩膀。
其实赫翎说的没错，沈慕青也这么觉得，刚出事就找不到证人了，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可转念一想，就算那小丫头没出宫又能怎样呢？只要她咬死不放，说皇后当时确实怀有身孕，难不成还能把她也杀了？
沈慕青摇了摇头，一想到白颜现在正在经受牢狱之苦，突然闭上了眼睛。
“我们在这里干瞪眼也没用，不如去看看白颜吧。”
长公主留下轻轻的一句话，也不管众人有没有跟上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长公主神色严肃，不似平时那般温柔，端庄大方有气场。
“我是医署的掌宫，是长公主，我想见我的下属，你们也要拦着吗？”
守门的侍卫一直弯着腰谢罪，嘴上却说着：“没有皇上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见牢里的人。”
前不久宁古塔发生暴动，囚犯们揭竿而起，打伤了不少看守的侍卫。
整整一天的时间，虽然镇压下来了，可是侍卫伤亡惨重，人手完全不够。
负责的官员抽调了慎刑司的大量侍卫，去临时管制宁古塔。
现在慎刑司除了用刑的宫人，其余的一半以上都是锦衣卫的人，即便只是暂时抽调来的，慎刑司上下也得听锦衣卫的管理。
谁叫人家是皇上的直属部队呢，档次比他们高了不知多少。
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一个身穿暗红色圆领长袍的侍卫从远处走来，背上还背着装满箭的箭筒，右手拿着弓。
“参见长公主和三皇子。”
温昊迈着轻盈的步子，在二人面前顿住了脚步，俯身给二位请安。
“长公主和三皇子来慎刑司做什么？”温昊一脸笑意，舒缓了刚刚僵持的氛围。
长公主没有回答，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侍卫急急说道：“回禀大人，长公主与三皇子想要见人。”
温昊微微挑眉，他今天来也是为了见人，不过他最近负责坐镇慎刑司，来去自由得很。
听说昨天医署的医官犯了事，被打入了慎刑司听候发落，他一查，竟然发现那名医官是当初在香缘宫见过的医官。
相必面前这几人也是来见白颜的。
温昊感觉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原本他只是打算问问刑讯的宫人，白颜到底犯了什么罪，看来有好戏可以看了。
温昊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声说道：“既然是长公主和三皇子，那下官就不为难了，只是你们身后的侍卫不可以进。”
沈慕青用余光扫了一眼赫翎，赫翎立刻会意，拉住了夜见的手腕，将她的手往后拉。夜见无奈，只好听令。
只见两人进慎刑司大门的时候，温昊也跟了进去。
两人起初并不在意，直到跟着领路的宫人走到牢房大门前，才意识到温昊不是顺路，而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温昊察觉到了沈慕青不怀好意的眼神，温声说道：“没有圣上的指令，下官必须得与二位同行。否则出了事情，下官可担不起责任。”
确实，在牢里被犯人伤到，在牢里帮助犯人越狱，无论是哪一条，一旦发生，温昊就会立刻落的一个罔顾职守的罪名。
沈慕青不再多看，自顾自往前走，劝自己不去注意身后甩不掉的尾巴。
领路的宫人低眉顺眼，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离开了。
沈慕青眼神微微一动，嘴唇微张，怔怔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道铁栅栏，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白颜很早就注意到了过道里的脚步声，没想到脚步声在她牢房门前停了下来。
这还没到饭点呢，肯定不是送饭的宫人，难道皇后的人要对她用刑了？
白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想看看来者何人，却一下子对上了沈慕青深沉的眼眸。
第130章 局势逆转
白颜睁大了眼睛，眉毛微蹙，呆呆地坐在原地。
已经是初冬了，慎刑司的大牢并不暖和，白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慕青觉得看上去身形瘦弱了许多。
沈慕青质问道：“你们慎刑司就这么对待犯人的吗？”
“三皇子也知道她是犯人啊，犯人都这个待遇。”温昊扁了扁嘴，仿佛事不关己。
长公主慢慢走近牢门，抚摸着铁栅栏，心疼道：“晚点我给你送点衣服过来，别冻着了。”
白颜轻轻点头，也许是他们来的太突然了，竟然有些缓不过神的样子。
突然，白颜猛地转头，目光像是吸在了沈慕青身上，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
转眼间又转移了视线，轻声说道：“若是长公主想救我，能否替白颜查一查凤仪宫的厨房？”
长公主有些诧异，还没开口问，就听到白颜继续说道：“我刚去凤仪宫的时候，就注意到皇后娘娘喜欢吃山楂，还换着法子吃，白颜提醒过她不要食用过量，对身子不好。”
众所周知，怀孕的人根本不能吃山楂，像皇后这样精明算计的人，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必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逞一时之快。
而且白颜在凤仪宫问诊那么多天，一直都没有发现她有喜脉，如果之前真的有医官告诉她有喜了，以她的性子。
当白颜说她并无喜脉的时候，早就该当场发火了，何至于现在才说出来？
所以白颜相信这一定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完全就是沈衿离和皇后联合起来，陷害于她！
长公主也懂医术，自然明白白颜话里的意思。
“你好生在这里歇着，太后跟皇上求过情了，这里的狱卒不会为难你的。”
转身后，长公主瞥了沈慕青一眼，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沈慕青没听懂白颜话里的意思，心存疑惑，还想继续问下去。
他前脚刚往前迈，就感觉到有人在扯着他的衣角。
“走啦，再不走证据可就没了。”
一听这话，沈慕青眼睛一亮，看向白颜的目光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白颜轻叹了一口气，朝着他挥挥手，喊他快点走。
温昊的视线游离在两人之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本来以为白颜会为自己辩白，希望长公主和三皇子救她出去。
结果很意外，不像其他被关押在慎刑司的宫人，白颜太冷静了，这更让他怀疑那天飞檐走壁的刺客就是她。
温昊临走前冷冷地瞥了白颜一眼，她正跪坐在地上，揉搓着双手，头发有些许凌乱，挡住了她半张面孔。
长公主迅速托人去问了御膳房的来往记录簿，果然，真的像白颜说的那样，凤仪宫每天都会专门去取新鲜的山楂。
长公主翻阅着记录簿，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却感到神清气爽。
沈慕青一直没有打断长公主，即使他很好奇当时白颜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猜不懂长公主的行动。
但是看到长公主终于舒缓的眉头，沈慕青知道，希望就在眼前。
焦急等待的三人围着长公主，终于，她开口了。
“白颜有救了。”
长公主语气平淡，这句话却有千斤重，夜见眼里放光。
“皇后爱吃山楂，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怀孕了，绝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白颜没有诊断出她怀孕了，没有制止皇后，是无罪的。可之前的医官可就有罪了，知情却不提醒。”
不过长公主并不认为是知情不报，这事情过于蹊跷了，恐怕从头到尾都是皇后的陷阱。
“不用指认之前的医官，既然她已离开，就当这是皇后演的一出戏吧。”
长公主抬眼问了问沈慕青的意见，沈慕青轻轻点头。
那就等明天当堂审问白颜了，她倒要看看皇后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是白颜干的。
翌日上午，凤仪宫内，像之前一样座无虚席。
白颜被慎刑司的宫人押了上来，冷淡的眼睛直视了马玄参一秒，随即低眉。
沈慕青坐在台下观察着皇上和皇后的一举一动。
皇上气定神闲地坐着，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沈慕青不知，他是真的不关心马玄参和孩子，还是已经猜到了她的计谋。
“慎刑司可有问出来什么？”皇上抬眼低声问道。
慎刑司总管回禀道：“白医官什么也不肯说。”
皇上眼神微带怒意，长公主急忙接话道：“皇上，我昨日去查了御膳房的记录簿，凤仪宫这一个月的山楂从来都没断过，山楂伤胎，恐怕罪魁祸首是山楂。”
“至于白颜没有及时发现皇后有孕，确实是她该罚，但最不至死，请允许我带她回医署思过。”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眼神似乎在询问着你怎么看。
她尴尬地瘪了瘪嘴，她没有证据可以指认是白颜做的，这样一来，最多判她一个停职出宫的罪。
皇后恨恨地盯着白颜，语气轻飘飘的，“难道长公主的意思是都怪之前的女官吗？”
“按理说，确实如此。是她没有提醒皇后尽量少吃山楂。但是她也不知道皇后您爱吃山楂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长公主非说是她吃山楂的错，奇了怪了，她并不好这一口。
“谁爱吃山楂？本宫才不喜欢吃山楂呢，上回熹贵妃送到凤仪宫的山楂，本宫吃了几颗就放着没动过了。”
熹贵妃坐在下面，神色有些紧张。
之前有宫人跟她说山楂对胎儿不好，她就往各个宫里都送了一些，想着反正大家都说自己没怀孕，没怀孕吃了自然没事，要是怀了误吃了，那就是她渔翁得利了。
但是熹贵妃的丫鬟去御膳房办事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新来的宫人，记错了她说的话，连着给皇后送了半个月的山楂。
红绫发现皇后不爱吃山楂，后来送来的山楂就分给了其他丫鬟，根本没端给皇后。
乌龙计里来了个顶罪的倒霉蛋，熹贵妃恐怕惨了。
宸贵人突然开口，“熹贵妃也给臣妾送了山楂来。”还有几个受宠的妃嫔也应和道。
熹贵妃突然跪下求饶道：“臣妾不知皇后怀孕了，见山楂好吃才往各个宫里送了些，其他姐姐妹妹也收到了，真不是臣妾故意陷害皇后。”
“难道姐姐连我们也想害？还好我们福大命大，万一有喜了，死去的可是皇上的骨肉啊。”宸贵人掩面哀叹道。
第131章 打入冷宫
皇后半眯着眼睛，她看熹贵妃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从前除了先皇后，最得宠爱的就是她。
可是熹贵妃一入宫就夺走了皇上对她的一部分偏爱，那时候可真是恨得牙痒痒，还好后来有了沈衿离，母凭子贵，才有了现在的皇后位置。
既然不能彻底扫除白颜这个障碍，不如借此机会扫除熹贵妃这个障碍。
“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知道妹妹入宫这些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而臣妾早早就有了孩子，心里不快也是难免的，可以拿臣妾出气，但不能拿皇族的血脉出气啊。”
皇后掩面哭诉道，吸着鼻子，几近声嘶力竭。
熹贵妃神色更加慌乱了，她虽然记恨于马玄参夺了皇后位子，但是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付她。
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长公主看着一度混乱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是马玄参的陷阱，熹贵妃也是倒霉才掉入了陷阱。
熹贵妃哭着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头撞地的力气太大，白颜侧眼望去，甚至能看见她额头上的淤青。
“熹贵妃，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皇上摇摇头，一脸冷酷的表情，似乎面前跪着的这个女人从前和他并无半点瓜葛，更无丝毫情谊。
熹贵妃哭喊着：“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没有半分恶意，更不可能毒害您的骨肉。”
“难道凤仪宫的山楂不是你送的？”
皇上冷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熹贵妃，熹贵妃这会儿正跪着往前爬，抽泣着跪在皇上腿边。
“是，不是不是。”熹贵妃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似乎脑袋有些混乱，她完全没有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还对皇上抱有一份信心，直到现在她还相信皇上是真心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重罚她。
皇上咽了咽口水，眼睛微微眯起，充满了危险的意味，然后做出了一个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动作。
熹贵妃直接被踹倒在地，皇上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这是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情。
各宫的妃嫔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凤仪宫内一片寂静。
长公主心善，见不得这样暴力的场面，可她与皇上的权力过于悬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哀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白颜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跪着伏在地上，皇上皇后没让她抬头，就是不准抬头，她抬眼用余光盯着熹贵妃。
被踢了一脚之后，熹贵妃也不闹了，在座的妃嫔没有一个人为她讲话，她身边仅有的仅仅是那个跟着她嫁入宫中的丫鬟。
白颜看到那个小丫鬟年纪小小的，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抽泣的声音，双手都扶着熹贵妃，根本顾不上擦自己的眼泪。
熹贵妃的抽泣声变得断断续续，听声音白颜觉得她似乎没有之前那样悲伤了。
熹贵妃昂起头，与皇上对视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额娘当年为什么阻止她进宫，可是呢，她却偏偏不听，以为自己是最独特的那一个，会永远受宠。
时间越久，在这后宫里就越容易被遗忘，自从来了更多新的妃嫔，皇上就很少到她那里去了。
到头来唯一的知心人，竟然还是那个从小陪着她丫鬟。
熹贵妃转身抱住了小丫鬟，一手揽着她，一手为她抹去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没事的。”
长公主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眉毛微微颤动，似乎有些动容。
沈慕青双拳紧握，唯有双手藏于衣袖，他才敢在皇上面前紧握双拳，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
看今天的熹贵妃，他的魂儿似乎穿越到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小豆丁，林妃让他跟着丫鬟，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进屋，他就乖乖听话。
他听丫鬟说，他母亲向来不服软，那日在屋子的侧墙边，他没有听到半声哭喊。
时光流转，妃嫔不是同一人，可皇上还是同一人，和原先一样冷酷无情。
沈慕青眼神冰冷，抬眼瞧向皇上。
此刻，皇上的目光正黏着在熹贵妃的脸上。
“给朕拖下去，打入冷宫。”
旁边的太监喊来了侍卫，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至于你……”
即使白颜没有抬头看，她也知道皇上在说她。
突然，皇上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母后说如果此事与你无关，叫朕放过你，去她慈宁宫面壁思过。”
“这还是朕把持政权后，母后第一次跟朕提要求呢。”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颜，淡淡然说道：“给朕抬起头来。”
沈慕青的双手握得更加紧了些，手指的指节清晰分明。
白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皇上。
皇上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挥手道：“都下去吧，朕乏了。”
长公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白颜有救了，只要能回了慈宁宫，太后自然能保得住她。
沈慕青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却仍然用余光观察着皇上的神情，他有些担心这不过是皇上一时的决定，像他那样手握重权，还阴晴不定的人，沈慕青根本拿不准他的意思。
这回天后保住了白颜，下回呢？下回他会变本加厉还回来吗？
各位妃嫔纷纷离开，宸贵人瞥了一眼被拖在前的熹贵妃，她终于替先皇后报了仇。
在她眼里熹贵妃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先皇后身子弱不禁风的时候，也是她假装好心，送来了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说让先皇后补补身子，幸好白锦医术高明，懂得多，才不至于让先皇后误吃了她送的东西，病情才得以渐渐好转。
白颜随着长公主离开了凤仪宫，两人往医署的方向走，沈慕青的寝宫在另一边，明明不顺路，却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以后万事小心，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未必能逃过一劫了。”
长公主细心叮嘱着白颜，让她直接去慈宁宫，不必跟她回医署了。
沈慕青欲言又止，一路无言。
直到三人分别的时候，才轻声对白颜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说完也不管白颜回不回答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32章 白杜仲被抓
包厢的窗户大大敞开，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往屋子里灌，烛火摇曳，像是替桌前的美人感到寒冷。
顾从晚静坐在桌前，从梳妆盒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陶瓷盒子，是京城有名的胭脂店新推出的产品。
顾从晚用食指沾染了些许，轻轻涂抹在脸颊上，真是一粉红佳人。
夜见进宫前，将刺杀白杜仲的任务交给了她。
最近夜宴楼发起了武林大会，各界江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夜宴楼。
白杜仲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一介文人，对武林大会这种粗俗暴力的活动完全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夜宴楼的花魁，也就是顾从晚。
顾从晚正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协办人，负责宣告入选名单与主持武林大会，为了见得顾从晚一面，有些武功不高的江湖人士，也不惜一切代价，报名来参赛，只为近距离一睹顾从晚的芳容。
要知道平日里顾从晚是不会轻易摘下面纱的，只有她刚进夜宴楼那会儿，客人才能在台下就看见她的美貌。
顾从晚嘴角微微一笑，她安排在丞相府附近的手下，半个时辰前告诉她，白杜仲正出发前往夜宴楼。
今晚是武林大会的剪彩仪式，她会出面。
是时候该下去了，顾从晚轻轻合上了盒子，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碎发。
刚推开厢房的门，顾从晚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声。
有会武功的参赛者，也有常来夜宴楼的客人，甚至还有些京城的名门望族的子弟也齐聚在此。
顾从晚扫了一眼台下，果然，他来了。
白杜仲正坐在擂台的右前方，一脸猥琐的样子，正盯着顾从晚看。
身边的小厮搀扶着顾从晚下了楼，本来她根本不需要有旁人在身边伺候着，她也不喜欢。
可是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宁望舒选了整整三天，选出来一件花纹极其繁复的长裙，裙摆长到她走路都可能绊脚，刚入冬天气冷，她还披上了厚厚的一层外衣，更是行动不便。
宁望舒当时一脸欢喜的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穿上这条裙子，盛情难却，只好作罢。
反正夜宴楼是玄夜阁的地盘，量其他人在这里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再不济也能把裙摆割断，轻装上阵不是问题。
“各位大侠们晚上好，今天是夜宴楼承办的武林大会的剪彩仪式，小女子代表夜宴楼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
顾从晚朝台下微微一笑，夜宴楼顿时人声鼎沸。
站在暗处的林斐掏了掏耳朵，似乎是觉得这群人实在是太吵了，他扭头瞧了眼身旁的慕枫，只见他双臂环抱在胸前，正在闭目养神。
自从白颜离开了丞相府，他们俩在丞相府的任务就结束了，可是短时间一直没有新任务找上门来，林斐就拉着慕枫在京城玩乐。
好巧不巧，才闲下来没几天，武林大会来了。
今天晚上他和慕枫就是来看看，都有谁会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好久没有打个痛快了。
林斐和慕枫来的很早，躲在角落里盯着大门，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想到可以和他们切磋武功，林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慕枫微微睁开眼睛，用余光看了看林斐，这人在他眼里多少有点毛病。
剪彩仪式结束得很快，顾从晚照例来了一曲舞蹈，众人纷纷看呆。
林斐也随着琵琶声摇摆着，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顾从晚，身姿曼妙，舞姿优美，真不愧是夜宴楼的花魁，难怪这么多人特意来看她呢。
林斐轻哼一声，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霎那间，夜宴楼所有灯笼都灭了！
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客人，还有来凑热闹的名门望族的富家子弟，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大多心里都害怕得很，紧紧抱住了双臂。
白杜仲坐在桌前，手上还端着酒，灯灭之前，他还乐呵呵地看着顾从晚跳舞呢，突然间，他感觉杯中的酒索然无味。
他的身体突然下意识地抖了抖，感觉背上似乎有些冒冷汗，微微发抖。
今晚他来夜宴楼是瞒着丞相夫人出来的，带出来的两个侍卫都在夜宴楼外等候，此刻他是孤身一人。
黑暗中，有一双魔爪伸向了他！
白杜仲一下子被捂住了口鼻，根本来不及叫喊，那手帕上似乎有烈性的蒙汗药，短短一秒时间，白杜仲就晕了过去。
是顾从晚的手下，平时都乔装打扮成小二混在夜宴楼内。
灯熄灭之前，他正在隔壁桌给客人倒酒。
他迅速地把白杜仲塞进了桌子底下，夜宴楼的桌子都有很长的桌布，这是这回宁望舒故意布置的，方便藏人。
慕枫长时间闭着眼睛，灯灭了之后喧闹声不似从前，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四处。
现在他的夜视视力比平时会好很多，更何况平时也不差，他有些奇怪，似乎看到有人弯着腰在干什么。
慕枫抬起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林斐，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道：“那边好像有人在办事。”
林斐在黑暗中微微挑眉，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
可是他看不清。
于是他故作神秘地贴近慕枫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只看见一片黑暗。”
慕枫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在等他扭头看向那个方向时，已经恢复如常，并无异样了。
突然东边的灯笼亮了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圈灯笼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从上到下，很快夜宴楼恢复了光亮。
“真是对不住各位，灯笼里的油烧完了。”
宁望舒出来给在场的人道歉。
那些受惊的人摆摆手说无所谓，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们不知江湖险恶，自然是不会怀疑这是一场故意而为的事件，只会单纯觉得诧异，怎么一下子都灭了。
在场的江湖人士见多识广，环顾四周，寻找着蛛丝马迹。
也许有人发现白杜仲不见了，也许没有，但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谁会去管他呢。
门外闲聊的两个侍卫正聊得开心，似乎还完全不知道自己主人出事了。
顾从晚站在台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
第133章 虚惊一场
经过一场意外，台下很多人兴致全无，顾从晚也已经离开，很快人潮散去。
夜已深，诺大的夜宴楼只剩下些许酒客。
刚刚那个打晕白杜仲的小二，一直游走在那个桌子附近，好在剩下的人大多是常来夜宴楼的酒客，都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普通人，没有人注意到这桌子下的端倪。
“小二，来壶酒，再上几个热菜。”
林斐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笑得正开心。
今天来得太匆忙，还要偷瞄齐聚夜宴楼的大侠，到现在还没能吃上晚饭呢。
他早就听说夜宴楼的菜名誉天下，总厨做的菜甚至比御膳房都要好上几倍，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就饿得扁扁的了，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慕枫依旧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说，顺势拉开小二身边的凳子，把手中的木棍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就准备坐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灯灭的时候，那个行动鬼鬼祟祟的人就是在这附近。
慕枫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的酒客，很快就听到小二为难的声音。
“要不二位客官去那边坐？这边人太多了，上菜不方便，那边空旷些，视野也开阔。”
小二边说边指着一个更靠近中央的桌位，还抬手指了指台上正在弹琵琶的女子，笑脸说道：“虽然柳柳姑娘比不上咱们夜宴楼的花魁，但也是好姿色啊，琵琶弹得可好听了！”
小二情绪激昂地吹捧着柳柳姑娘，煽动二人去其他位子入座。
如果两人坐在这一桌，腿稍微活动一下，估计就会发现桌子下有个人。
小二虽是笑脸相迎，眉毛弯弯，眼神却带有一丝警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枫。
林斐见慕枫一直不为所动，出来打圆场说：“小二说得对，我们坐在这儿和坐在那儿也没什么区别，就行行好给他一个方便吧。”
林斐摸了摸鼻子，笑着看向小二，小二也笑着回应他，嘴上说着感谢的话。
慕枫有些迟疑，他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也许他不该管这件事。
就在慕枫拿起桌上的木棍，犹豫着要不要换桌的时候，迎面跑来了两个人。
林斐挑了挑眉，他和慕枫都认得这两个人穿的衣裳，他们两个也穿过，藏青色的圆领袍，这是丞相府侍卫外出时穿的衣裳。
林斐抬起手，朝二人打了个招呼，二人匆匆回应。
“小二，这么晚了，你们夜宴楼是不是快要打烊了？所有客人都在这里吗？”
小二点点头：“不过，无论客官是想吃饭还是住宿，现在我都可以替您安排好。”
只见那个高个子的侍卫摇摇头，面露难色：“我刚刚进来，看了整整一圈，都没有看到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直襟长袍，领口袖边有藏青色的花纹，你可眼熟？”
即便面前这人没有指名道姓，说出他们家老爷是白杜仲，小二也能立刻确认，这两人是来找白杜仲的。
小二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赔笑道：“客官您可真是为难小的了，今天来我夜宴楼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小二，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人嘛。”
小二面露苦恼的神色，看上去就像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郁闷。
慕枫听到两人的对话，原本握着木棍的手，顿时松开了。
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
两个侍卫互相一望，站在桌子一旁说小话。
“怎么办？老爷不见了，回去怎么跟府上交代？”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哇，我就说我们一定要跟进来吧，现在好了，老爷不见了。”
“怎么还怪起我来了，是老爷自己说不让我们跟着，你非要一起，我那是给你打圆场呢。”
林斐竖起耳朵偷听着两人的对话，竟然有些忍俊不禁。
转头望了望慕枫，还好自己遇到了一个好搭档，跟着他，还能白吃白喝。
五个人围在这一桌一直不动，其他桌的酒客渐渐注意到了他们，有些酒客不再大声说笑，端着酒杯往这边瞧着，夜宴楼突然安静了不少。
林斐撇了撇嘴，回看回去，突然有些酒客的目光转向了楼梯处，那些酒客还推搡着身边的狐朋狗友一起看。
林斐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怎么几位不入座呢？是嫌弃我夜宴楼招待不周吗？”
顾从晚款款而来，换了一套粉紫色的纱裙，还带着同色的面纱，有一种莫名的朦胧美。
那个高个子侍卫拍了拍自己的搭档，提醒他别咽口水了，人都看傻了，别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我是夜宴楼的花魁，总管现在不在，有什么事可以帮你们吗？”
顾从晚隔着面纱笑了笑，眉眼弯弯，看上去人畜无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我们家老爷来你们夜宴楼喝酒，现在人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高个子的侍卫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说什么也要拖夜宴楼下水，责任可不能让他们两个小侍卫全负了。
顾从晚轻笑道：“你们老爷来了夜宴楼之后，一直都在夜宴楼里吗？”
她知道白杜仲是个色眯眯的老头子，不光做对不起离朝百姓的缺德事，还对不起自己的结发妻子。
高个子侍卫有些乱了阵脚，白杜仲的风流故事他也听说过不少，可别说，他还真觉得顾从晚说的有几分道理。
随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搭档，耸起肩膀推了推他，那人立刻会意，猛地点头。
高个子侍卫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也同意这个想法，还是被眼前的美人迷了心窍。
“那我们二人先去老爷常去的地方找找，若是没有找到，或者根本没有去过，再来找你夜宴楼讨个说法。”
然后他朝顾从晚抱拳一拜，拉着旁边那个侍卫的手臂就走了。
夜宴楼靠近江水，临江就是京城有名的画舫，白杜仲夜里常去。高个子侍卫真心希望，白杜仲真的是一时觉得无聊，转头直接去了不远处的画舫，否则他可没办法回去交差。
“你们二位呢？”
顾从晚一脸笑意看着慕枫和林斐，小二就端着盘子站在一旁，弯着腰，恭恭敬敬的。
第134章 终于得手了
林斐被顾从晚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懂慕枫的心思，觉得换座位根本没什么。
于是拉起慕枫就要走，嘴上还说着：“没事没事，不就是换个座位嘛。”
他被林斐拉起的时候，左脚一滑，往前一抬，似乎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慕枫行走江湖多年，善用木棍与拳脚，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他眼神微眯，反手抓住了林斐的手，给了林斐一个眼神，视线在林斐和桌底来回一转，林斐瞬间会意，桌底下有秘密。
难怪慕枫一直不肯走。
不过慕枫也是才发现桌底藏着一个人，把所有细节连起来，想必这桌底下藏的就是白杜仲，至于是死了还是昏迷了，慕枫也猜不出来。
林斐抓着慕枫的手渐渐松开，慕枫也顺势放开了他的手，两人一齐看向顾从晚。
“不换了不换了，我们就坐这桌，吃个饭就走，搞那么麻烦干什么。”
林斐摆摆手，脸上的笑意一下子退去，甚至有一丝丝不耐烦的情绪。
“搞得我兄弟都不高兴了，这饭吃得也太不痛快了，你们夜宴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就这样还京城第一楼？”
林斐歪着嘴，故意挑衅地看了看顾从晚，又扭头看了看小二。
小二双手紧紧抓着盘子，手指指节分明，手心甚至有些微微发汗，晚点顾从晚一定会怪罪他事情没办好。
顾从晚察觉到了这一细节，掩面笑道：“二位说笑了，既然二位不满意，不如就由小女子来补偿二位？”
顾从晚的眉角弯得更深了，附近桌的酒客听到这句话，纷纷偷瞄着这边，竖起耳朵听二人的对话。
林斐耸肩笑着说：“小爷我对你可不感兴趣。”随即看了眼慕枫，“我兄弟也是。”
管他是不是，先拒绝了再说，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夜的事情，被夜宴楼主动盯上，以后在京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林斐摇了摇头，听到隔壁有一位酒客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得上我们花魁？”
说话的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林斐听的。
周围的其他酒客听了哈哈大笑。
顾从晚莞尔一笑：“少侠误会了，从晚不过是想陪二位吃顿饭而已。”
然后拉开椅子坐下，轻轻柔柔地摘下了面纱，朝着周围其他酒客微微欠身。
林斐冷哼了一声，他才不信那酒客说的鬼话，小爷我长得可俊俏了。
“快上菜啊！”林斐拍了拍桌子，眼神发狠，瞪了小二一眼。
小二偷瞄了顾从晚一眼，才安心离开。
顾从晚从坐下来那一刻，腿脚就没闲着，她正用力把白杜仲踢向对面，那里正好是个空座位。
她与林斐慕枫坐在一侧，围成一个小小的弧形。
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慕枫，她可以猜到慕枫已经知道了桌底的秘密。
于是开门见山说道：“少侠似乎有些喜欢多管闲事哦。”
顾从晚的笑容很温婉，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踩在一团团棉花上面。
每个桌即使没有客人来，也会预先放好一壶茶她边说还边给慕枫倒了杯茶，倒了大半杯，轻轻向慕枫推去。
慕枫没有动手将茶杯收拢到自己面前，冷眼来看了顾从晚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您猜错了。”
半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可真是个疏离的人。
顾从晚才不管他接不接过酒杯，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只要不多管她夜宴楼的事情，知道又何妨呢？
夜宴楼背后站的可是玄夜阁，这不过两个人，想对付他们根本不可能。
“喝茶吧，醒醒神，别做糊涂事。”
慕枫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再怎么伸脚够，都感觉不到桌底有个人，他旁边的林斐也是。
林斐笑着接过茶，一饮而尽，喝完将茶杯砰的一声倒扣在桌子上，打趣道：“喝完了，现在算是不糊涂了吧？”
顾从晚看着林斐的颇具玩味的眼神，掩面笑了笑：“那就要问少侠你自己了。”
“今晚本来是个好日子，若是二位不识趣，强行坏了夜宴楼的好事，至于后果……”顾从晚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当然，不用她明说，二人也知道她的意思。
“上菜喽！”
小二两手端得满满的，随即烧鸡、清蒸大虾和糖醋鱼就出现在了桌上，色香味俱全，香气扑鼻而来。
“吃菜吧。”
林斐故意贴近顾从晚身边，压低了声音，调侃道：“夜宴楼不会这么小心眼，在我们的菜里下毒吧？”
顾从晚没有立刻回答，纤纤玉指捻起筷子，加了块鱼肉放进碗里，慢吞细咽地吃了起来，还夹了几块其他的菜。
其他桌的客人都看红了眼，他们也想顾从晚陪着一起吃饭，顿时感觉桌上的饭也不香了，酒也没味儿了，一切索然无味。
但是夜宴楼有规矩，无理无据就在夜宴楼闹事的人，不仅要赔钱，被赶出夜宴楼之后这辈子都不可以再进夜宴楼大门。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上了它的黑名单，谁叫夜宴楼门面大不怕人呢！
一个酒客默默地摇了摇头，喝了口闷酒，对身边的兄弟说了声：“吃菜吃菜，别看了，和你又没关系。”
林斐放心地吃起了菜，眉毛微微上扬，不愧是京城名厨开得酒楼，这味道名不虚传，吃了还想再来。
林斐吃得正香，突然听到顾从晚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声，一下子钻入了他的耳朵。
“看吧，没有毒的。我们夜宴楼很好说话的，绝不会在自己家里下毒，如果你觉得不够吃，还可以让小二给你打包一份带走。”
顾从晚朝林斐二人笑了笑，笑容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这哪里是欢迎他们打包好吃的菜啊，分明是话里有话，告诉他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林斐的眉毛跳了跳，打趣道：“不在自己家里下毒，难道去外面下毒吗？多麻烦呐。”
“哦？是吗？”
顾从晚依旧笑着，在外人看起来毫无违和感，不过是热情地劝林斐二人多吃点菜罢了。
林斐朝她尴尬地笑了笑，扭头看了眼慕枫，微微摇了摇头。
第135章 三人碰面
夜色已深，一路上大多铺子都吹灯关门了，吃饱饭的二人走在路上。
“我以为你会管这件事。”
慕枫将木棍扛在右肩上，步伐轻盈，冷不丁地讲了句话。
一阵寒风吹过，林斐抱紧了双臂，今年的初冬比往年都冷一些。
“不会，没必要。”林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他没说谎。
他确实不想管这件事，因为白杜仲的生死与他无关，行走江湖做买卖，报酬一到手，雇主就与他再无关系。这是他的规矩。
之所以有些摇摆不定，只因为他和慕枫一样，想知道幕后的秘密。
夜宴楼产业再怎么大，也不过是个酒楼，这会儿突然筹办起武林大会，很难让人不多想几分。
要是能查到背后的秘密，捞一笔封口费……林斐嘴角微微勾起。
“怎么半夜还有马车在大街上跑，京城到处都是落脚的地方，赶什么夜路啊。”
林斐拉着慕枫往路边避让，急速行来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稳住脚步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担心地看了眼慕枫，马车迎面来了都不知道避一避，真是块木头，难道以为自己能挡住马车？
“急吼吼的，也不怕撞到人。”
林斐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马车，马车的窗帘与车顶看上去很别致，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马车。
夜宴楼主楼的灯笼几近熄灭，只在四个角落各留了一盏灯笼，楼里不至于太黑。
留宿的客人早已回房歇息，小二和厨子也早已打扫收拾好回房，夜宴楼一楼此刻只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卧底小二，也就是那个打晕白杜仲的人。
小二把椅子轻轻搬开，怕闹出太大响动，蹲下身掀开了桌布。
他动作轻轻柔柔，桌布边的流苏落在他手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整理桌布呢。
蒙汗药的剂量不小，白杜仲现在还在昏睡，呼吸声很重，睡得有些沉。
小二从腋下揽住他的时候，他浑身软弱无力，像是一滩烂泥，还是一团份量不小的烂泥。
背着他往后厨的方向走，路有些许长，人也不轻，背得他甚至有些吃力，脚步略显沉重。
他绕啊绕，绕到了厨房的仓库，双手一松，把白杜仲直接摔下了背，白杜仲在梦里被疼得闷哼一声。
小二搬开了一个巨大的坛子，里面装的是夜宴楼囤积的腊肉，然后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有一处凹陷。
他伸出食指，用力一戳，听见石板松动的声音。
小二往前一走，靠近了发出响动声的位置，蹲着俯下身来轻轻敲了敲石板。
“知道了。”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响动，小声应了一句，也敲了几声来回应，随即石板开了，地面透出一片光亮。
小二急忙把白杜仲拖过来，将他缓缓抬起，把他慢慢往石板门里塞。
这石板门不是很大，只有平时看到的门的一半大小。下面有人接着，白杜仲很快就落了进去。
随即，小二关上了石板门，将坛子放回原位，转身合门离开。
这个密室自然不止这一个入口，另外还有两个，一个在顾从晚出任务前常去的隔间里，另一个只有宁望舒才知道，不问他他是不会主动说的。
宁望舒不喜欢手下进他的密室，所以最多告诉手下这里有个密室入口。
顾从晚身边的女子拍了拍手，像是扶着白杜仲，又像是拖着他走，白杜仲双脚摩擦着地面，很快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密室房间。
她微微皱眉，都已经子时了，怎么其他两个人还没到。
“先把人绑在架子上吧！给他灌点解药，小李用药太猛了。”顾从晚轻轻摇了摇头，拉了张凳子坐下。
没过多久，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从晚突然闭上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脚步声的节奏。
她平时最爱留心一些别人都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只要是熟悉的人，常在她身边走动，她都能听出是谁的脚步声。
顾从晚微微一笑，左手撑着脸闭目养神。
顾从晚的随身手下已经给白杜仲灌下解药，为了让他能早点醒来，双手捧了几捧冷水，不轻不重地拍打在白杜仲脸上，白杜仲被拍得双唇嘟起。
“久等了。”
林安逸乐呵呵地朝顾从晚打了声招呼，宁望舒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去，轻哼道：“还不是你非要坐马车，要是我们两个骑马来，早就到了，何苦让从晚妹妹白等。”
林安逸摸了摸后脑勺，惭愧道：“还不会是怕半路被人认出来嘛，我还特意选了府上不常用的马车，都落灰了。”
说完林安逸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
林安逸抬头，一眼看见了角落架子上的白杜仲，乐呵呵地笑出了声。
“你可终于落在我手上了，之前还敢把我关到大牢里去，还伪造证据想扳倒我。”林安逸步步走近，突然朝白杜仲做了个鬼脸。
尚未苏醒的白杜仲自然毫无反应，否则他一定会下意识破口大骂，骂林安逸无耻下流，只会用这些阴招损招。
旁边的两人相对一望，有些忍俊不禁。
林安逸捏起白杜仲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轻笑道：“平时上朝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我谏言一句，你反驳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惹毛了你，至于吗，你至于吗？”
林安逸瞪着白杜仲，瘪了瘪嘴，对方一直闭着眼睛不予以回应，让他觉得很不爽。
算了，不跟一个醒都醒不过来的混蛋计较。
林安逸哼了一声，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在了顾从晚身边，挑眉看向顾从晚，今天化了红妆，比上回见面更美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
宁望舒边坐下，边问道。
顾从晚扭头看了白杜仲一眼，面色有些发白，眉头微皱，似乎很难受。
“快了，再等等吧。”
然后转头看向林安逸，问道“阁主最近在宫里怎么样？怎么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林安逸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之前阁主出了事，差点被皇后弄死，不过现在没事了。因为情况紧张，一直没工夫传消息给我，事情解决了我才知道。”
听完林安逸一席话，两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