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冒险留下
“哟，都害怕到发抖了，抖得这么厉害都不说，姑娘何必呢？”
白杜仲半蹲在白颜面前，仔细端详着白颜，突然挑了挑眉，虽然是刺客，但也有几分姿色，甚至有点眼熟。
白杜仲细细思索了一番，突然瞪大了眼睛，惊讶自己竟然到现在才认出来白颜。
“你不是三皇子带来的那个医官吗？”
白颜脸上混杂着尘土和血污，头发束成团，用木钗插在后脑勺上，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
一时间白杜仲竟然没认出来！
白杜仲狐疑地盯着白颜，怎么也想不通沈慕青为什么要杀自己，应该是拉拢自己才是啊。
“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听见白杜仲恶狠狠的声音，白颜心生一计！
“爹，你真的不记得女儿了吗？”
别说白杜仲，就连窗外的顾从晚和宁望舒都大吃了一惊，白颜声音嘶哑，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泪水充盈她的眼眶。
白颜红着眼，伤心欲绝地望着白杜仲，房间里一阵沉默。
远在门外的林斐瞟了眼屋内，咂嘴感慨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白杜仲脸皮抽搐，听白颜这么一说，越看越觉得她真的挺像自己的。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白杜仲瞳孔微缩，突然想到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十八年前，他强上了白锦，可没能把白锦留下，最后还差点死在她手上！
时间对上了。
白杜仲难以置信地盯着白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瞳孔失神，恐怕面前这个被捆绑在地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骨肉。
看来白杜仲回想起了什么事情，像是受到了冲击。
白颜趁机哭喊道：“白颜自小在江湖流浪，和几个年龄相仿的朋友相互帮助，才渐渐走到今天。夜馨听说您是个****，不想我来找您，才想杀了您。
我自小跟着师傅学习医术，进了宫得了三皇子赏识，三皇子听说了我的身世，可怜我，这才帮我来见您，可您却半点反应也没有。我来救我的朋友，您还要杀我。”
白颜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只能任凭泪水划过脸庞，哭得稀里哗啦的。
白颜心想哭得这么情真意切，她倒要看看白杜仲会是什么反应。
白杜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按原计划杀掉白颜，还是接受这个女儿的存在。
当年他喜欢白锦，请求皇上赐婚他们两个，让白锦做他小妾，可惜白锦根本看不上他，让皇后从中作梗，毁了他的好事。
后来他得到皇上赏识，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丞相。
在后来，白锦被皇后送出宫，意外落到了他的手上，然后……
白杜仲眼神竟然流露出几分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白颜微微皱眉，心怀诧异，但还是低头装作伤心的样子，不断地抽泣着念叨着。
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留下来看看再说吧。
白杜仲招手找来了林管家，小声吩咐了几句。
林管家连连点头，小步跑到林斐和慕枫面前，双手比划着在讲话。
果然，白杜仲还没有完全相信白颜的话，还在忌惮白颜会杀了他。
为了让白杜仲彻底相信，白颜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突然，白杜仲老泪横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挨着白颜，抽泣着看着白颜。
“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然后紧紧抱住白颜，哭得比白颜刚才还要伤心，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年你娘看不上我，怀了你之后非要打掉你，是我苦苦请求她才把你留下来的。你刚出生没多久，她就带着你离家出走了，爹找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你们娘俩。”
白颜紧皱眉头，以她对江湖情报的掌握程度，要是白杜仲真的苦苦寻找她多年，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这老狐狸编起谎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还要抹黑她母亲，真是不要脸。
白颜面上假装信了他的话，呜咽道：“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和几个朋友相依为命，碰到师傅教了我医术，才能活到今天。”
白杜仲松开白颜，捧起她的脸给她抹眼泪，却迟迟不解开捆绑的绳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可以把捆住我的绳子解开吗？女儿不会害你的。”
白颜确实没打算现在就杀了白杜仲，等她把她母亲的事情查清楚了，再杀也不迟。
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罔顾她和母亲，还恶名在外，****一个，整日寻花问柳，根本对不起她母亲。
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不过为了母亲的事情，姑且暂时留他一命。
白杜仲微微一怔，心里并不愿意解开绳子，瞟了一眼门口，确认林斐他们还在。
一边解开绳子，一边怒骂自己：“都怪爹，把这事给忘记了。真是苦了我的乖女儿。”
白颜借机敲了敲地板，发出最后的信息：“我要留在丞相府，请暗中保护我。”
宁望舒和顾从晚相视一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无奈只好听从阁主的安排。
白杜仲拉着白颜起来，两人围坐在案桌前，像个老父亲一样牵着白颜的手，泪眼婆娑。
“林管家，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快点！”
林斐双手环抱在脑后，瞧了眼屋内的情况，挑眉问慕枫：“怎样，刚刚说的你信吗？”
慕枫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斐，继续吃刚刚从厨房顺出来的面饼，并不搭理。
林斐走到他身边，抢过面饼咬了一口，耳边传来慕枫冷淡的声音。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别想太多，少讲点话。”
慕枫轻轻拍了拍林斐的肩膀，把手中的面饼递给了他。
林斐狠狠地咬了一口，真是古怪的人，怎么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搭档，然后又咬了满满一口，到半夜才吃午饭，这任务真是累人。
白颜强装微笑，笑得脸都要僵硬了。
白杜仲望着白颜，谋划着接下来的对策。
窗外二人见状，心里反而是更加不安稳，生怕白杜仲留了一手阴谋诡计。
第107章 困居丞相府
翌日清晨，白杜仲早早就离开了丞相府，赶去上早朝。
白杜仲安排白颜在厢房住下，还给她配了一个丫鬟来照顾她。
白颜躺在床上，刚醒没多久，眼睛一眨一眨的，用余光观察着那个丫鬟。
丫鬟名叫依依，看上去比白颜年纪还小几岁，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几年前被丞相夫人买了回来，是个机灵手巧的小丫头，白颜瞧着她应该没什么坏心思。
“小姐，我给你打好了水，可以洗漱了。”
依依脸上有红晕，笑得很甜，扎着双丸子头，带着红色的发饰，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好，你放在那里吧，我自己来。”
白颜洗了把脸，站在桌前看门口，果不其然，白杜仲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
此刻林斐和慕枫正站在门前，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
“早上好呀！白姑娘。”林斐咧着嘴和她热情地打着招呼，似乎昨晚和她对打的不是他一样。
白颜冷淡地回应林斐，用戒备的视线打量着门口二人。
两人都穿的是常服，和丞相府的普通是为的衣服一模一样，藏青色直襟长袍，领口袖口都是金边，金色绣线镶绣着花鸟鱼纹，丞相府的侍卫穿着还挺大气的。
白颜挑了挑眉，看了看门外的景色，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然后慢悠悠地往外走去，装作天真的样子对林斐笑了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单独的庭院，这个院子除了他们四个人，再无其它人。
时辰还早，鸟雀还在枝桠边飞来飞去，偶尔落在光秃秃的枝头叫上两声，给深秋满目荒凉的景色添了一点生机。
庭院虽小，各类陈设却样样俱全。有光溜溜的假山，围墙一边还有翠绿中略带枯黄的竹林，靠近厢房门的一侧设有秋千，白颜抿嘴喝了口茶，这里还真像是给丞相女儿的布置的闺房。
白颜饮尽最后一口茶，弯腰将茶杯扣在石桌上，缓缓向门口走去。
突然，慕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将木棍横档在门槛上，一脸冷酷地盯着白颜。
“丞相下令说不让我出去是吗？”
白颜低头抚摸着手，朝指甲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见慕枫冷着脸不说话，白颜扭头看向林斐，抬了抬头示意林斐回答她的问题。
林斐一脸笑嘻嘻，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白姑娘可别为难我们，我们不过是两个被雇来的打手，奉命行事罢了。”
白颜呼出一口气，眼睛骨碌一转，睁大眼睛伸了个懒腰，往屋内走去。
走到林斐身边的时候，白颜故意撇了撇嘴，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了一句“好吧”。
虽然白颜觉得依依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但是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总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让依依去院子里修剪花草去了。
白颜坐在床沿上，褪去半边的衣裳，瞧了瞧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旧伤刚好就添新伤。手臂上密布着细细密密的口子，虽说伤口不深没流多少血，但是看着真让人心疼。
可恶的林斐下手可真狠，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昨晚白颜根本挡不住他接连飞来的飞镖，躲过了这一枚，还有另一枚，总会被划伤，这样的伤口在白颜身上还有很多。
而且被划伤时白颜才发觉，林斐的飞镖很特别，并不是那种锐利光滑的刃，刃上都是细细碎碎的锯齿，很细微，这样的做工恐怕得找江湖最好的铁匠师傅才能打造得出来。
不过林斐可不这么认为，他自觉昨晚已经放水很多了，不过最后几分钟确实有些下狠手。林斐耸了耸肩，还不是因为怕小姑娘跑了，没有赏银白干了嘛。
顾从晚和宁望舒近不了白颜身，但是放不下白颜，到现在连觉都还没睡，饭也没吃。
宁望舒推了推顾从晚，望着她憔悴的双眼，安抚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看样子阁主暂时不会有事，只是被软禁在丞相府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顾从晚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低声叹气道：“我们在丞相府呆再久也接近不了阁主吗？”
“要不我们出去，和门口那两个侍卫打一架，也许我们可以像阁主昨天那样……”
突然，宁望舒捂住了顾从晚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白杜仲回来了。
屋顶上树叶下的二人并不清楚，白杜仲今天回来的时间不似平常，比平日晚了将近一个时辰。
白杜仲退了早朝后，联系后宫中的内应，说有要事要见皇后。
红绫低头掩面，从小道绕到皇宫前殿，拿着皇后给的通行玉牌，领着白杜仲去了皇宫里最高的阁楼。
此时，皇后正在阁楼上等白杜仲。
她俯视着皇宫全景，红墙黄瓦，参差错落，一眼望不到头，心满意足地笑了。
“如今这后宫都是本宫的天下了。姐姐你在天有灵，看见了吗？”
她在无人的阁楼上放肆地大笑，嘴角弯弯，略带嘲讽，眼里闪过一抹阴险的光。
“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白杜仲慌忙下跪，低头说道：“老臣有要事要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白杜仲伏下的背，轻声说道：“说吧。”
“老臣前些日子被人盯上了，有刺客来暗杀老臣，不过被老臣抓了。只不过昨晚有人劫狱，劫狱者还自称是老臣的女儿，说只是想见老臣一面。”
她轻蔑地望着白杜仲，笑说道：“丞相久经官场多年，难道还需要本宫来替你判断，那刺客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白杜仲急忙摇头，继续说道：“那人和老臣长得有几分相似，年龄也对得上，似乎是十几年前老臣和白锦的孩子。”
她脸上嘲讽的笑容突然僵住，眉头紧蹙，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白锦还活着？”
白杜仲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发誓道：“老臣亲眼见过白锦的尸体，她绝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不过这个女子确实和我，和白锦有几分相似。”
白杜仲的声音有些颤抖，“更重要的是，您或许认识她，她是宫中的女医官，三皇子前天带她来过丞相府，她会不会是三皇子的人？”
第108章 解除禁足
皇后听到白颜的名字，心里一惊，这不是之前在她宫里的医官吗？
自从白颜被调到慈宁宫后，后宫一直安宁，她也就没再继续关注白颜。没想到白颜果然和三皇子有关系。
难道之前来她宫里也是沈慕青安排的？可是后来他又把白颜调离她身边，这完全不合理啊，明显是在凤仪宫更方便监视自己，调到慈宁宫去和后宫来往会麻烦很多，毕竟太后不爱出门来妃嫔这边走动。
她迟疑道：“先观察一下再说。她现在在你府上吗？”
白杜仲微微颔首，等待马玄参给出下一步指示。
“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既然她说了，那就代表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留着她，观察观察她接近你到底所谓何事，到时候再来回禀本宫。”
她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微笑，眼神略显凶狠。
顾从晚被宁望舒捂着嘴，眼睁睁地看白杜仲径直走进了白颜住的院子，这时宁望舒才松开手。
两人目送着白杜仲进了房间。
白颜这会儿正坐在桌边喝茶想心思，在这一方小小的厢房里，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一定要想办法让白杜仲解除禁足。
亲女儿刚回来就被禁足，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见白杜仲来了，白颜微微眯眼，好戏要开幕了。
“爹，你终于回来了！门口那两个人不让我出去，你替我教训教训他们。”
白颜装弱装乖说道，自己心里都有些受不了自己这娇嗔的语气，说完就抿着嘴用眼神压迫着白杜仲。
白杜仲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白颜的意思，又想到早上皇后跟他说的话，决定放手。
“林斐，你们两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女儿的随身侍卫了，不必一直守卫在这个院子里，保护好我的乖女儿，知道吗！”
“属下听命。”林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站在门口微微弯腰，恭敬一拜，逆着光白颜竟然觉得他有些像翩翩君子。
白颜突然想到了沈慕青，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会不会担心自己。
呸呸呸，现在是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间吗？林斐二人还要随身跟着自己呢。
白颜扭头朝着白杜仲微笑道：“为什么一定要他们两个跟着女儿呢？丞相府里到处都是侍卫，难道父亲还不放心女儿的安全吗？”
白杜仲拍了拍白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你不在丞相府多年，突然回来，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个外人，爹也是害怕有人不听爹的话，伤到你就不好了。”
白颜微微皱眉，这白杜仲说得好像不知道她会武功似的，这丞相府能伤到她的，恐怕就只有白杜仲给她安排的随身侍卫了。
白颜装着不高兴的样子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白杜仲依旧笑嘻嘻的，仿佛察觉不到白颜不愉快的情绪。
“爹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不陪你了。刚来丞相府，还不熟悉吧，可以让依依陪你到处逛逛。”
白颜微笑着和白杜仲告别，到处逛逛？正合她心意。
依依在前面引路，林斐和慕枫紧随她身后，白颜怀疑白杜仲是故意的，走到哪里都有人偷偷看她，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了一群人盯着自己，还不怕被发现说派人盯着自己的女儿。
虽然白颜恨得牙痒痒，但是并不表露自己的情绪，一脸冷漠地到处闲逛，每到一处地方依依都会介绍，她就随便问问。
“小姐，前面就是夫人的厢房了，您要去看看夫人吗？”
白颜思忖片刻，心想还是算了，前日刚见过丞相夫人，身份还是皇宫的医官，今日就变成了白杜仲在外的私生女，任凭是谁都不能立刻接受吧。
白颜摇摇头，还是不要去刺激她比较好，更何况白颜前天问诊的时候，发现她胎气不太稳，惊扰到孩子那就罪过了。
“继续往前走吧，等过几日我再来拜见夫人。”
按理说，要是真要拜见丞相夫人，也应当是白杜仲亲自领着她去拜见，白杜仲一点表示也没有，还不知道他在丞相夫人面前怎么说自己呢。
白颜在想事情，一不留神就要往隔壁的院子里拐，依依小脸通红，连忙拦住白颜。
依依脸蛋上显出一圈圈红晕，微微喘气说道：“这里是少爷住的地方，小姐不能随便进去的。”
“少爷？”
依依如同小雀儿啄米一般点点头，小声说道：“少爷是老爷偏房的儿子，名叫白文桓，也是咱们丞相府唯一的男丁，老爷对他宠得很，只是……”
白颜疑惑地问道：“只是什么？”
依依支支吾吾不敢说，白颜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也不好难为人家小丫鬟。
白颜推测，白杜仲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处理案牍劳务，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可是身边这么多人，实在是不方便偷偷潜入他的藏书阁。
听沈慕青说，白杜仲有很多机密文件都藏在那里。
“丞相府有书吗？不能出去玩，在丞相府呆着有些闷。”
白颜撇着嘴看着依依，期望依依主动带她去藏书阁，乘找书的时候可以查查白杜仲的秘密。
依依笑着摇头，咧嘴笑颜说道：“小姐若是闲着无聊，依依可以给小姐取一些针线来，正好可以做个礼物，下次见面送给丞相夫人，可以讨她欢心。”
白颜微微汗颜，她那里是什么心灵手巧的织女，平日里用针线缝衣裳都针脚不工整，很多时候都是夜见帮她缝的。
要说针线，她用的最顺手的可能是针灸的针，和缝伤口的线了。
顾从晚在暗处偷笑，白颜的女红水平她是知道的，那小丫鬟的话简直是在为难白颜。
白颜尴尬地摆摆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哟，哪里来的小妞？来我丞相府所为何事？”
循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水蓝色圆领袍的俊俏男子站在院子门前，双手环抱在胸前向门框靠去，一双丹凤眼眼底尽是桃花，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少爷，这是小姐，刚回丞相府。”
依依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到白颜耳中，白颜心里顿时有数了。
面前这个少爷恐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依依这样没权没势的小丫鬟自然害怕得很。
第109章 闹事的人
白颜冷着脸，斜眼瞧着半倚在门框边的男子。
“小姐？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妹妹？”
只见那人立正身子，手扶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白颜，这叫白颜觉得浑身不舒服，真是不会尊重女孩子。
“你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女吗？”
白颜紧皱眉头，真是不会讲话，咄咄逼人，于是故意露出莫测的笑容，耸耸肩说道：“这就要问你爹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怎么知道呢？”
“小姑娘口气还挺大的啊。”白文桓一副玩味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颜，步步走近。
白文桓丝毫不顾忌白颜的身份，竟然伸手捏住了白颜的下巴，甚至慢慢凑近白颜的脸。
白颜瞪大了双眼，抬手拍掉了白文桓不安分的手。
顾从晚在暗处看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打白文桓一顿。
白颜没有自己出手，斜眼瞧了眼身后的两个侍卫，轻声说道：“你们都闲着没事干是吗？保护我就是这么保护的？”
林斐立刻站正，严肃地说道：“遵命！”然后上前钳住了白文桓的手腕，微微一笑。
“少爷如果寂寞的话，不如去烟花柳巷寻乐子，何必对自家人出手呢？”
林斐调侃道，眼神带着轻蔑，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眼前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男的，竟然在白颜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对自家人伸出咸猪手。
白文桓自小被宠惯了，见不得别人忤逆自己的意思，紧皱着眉头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没事少多管闲事，最见不得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下人了。”
然后扬手想甩掉林斐的手，可谁知林斐的手劲儿很大，抓得他生疼，还甩不掉。
“你给本少爷放手！真是给你脸了，信不信本少爷把你踢出丞相府！”
林斐不放手这一举动，让白文桓大失脸面，于是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形象，抬腿向林斐狠狠踢去。
林斐可不是无名之辈，才不会心甘情愿被这个小少爷压制在下，抬腿横踢一脚，疼得白文桓嗷嗷叫。
“你！”
白文桓恶狠狠地瞪着林斐，一只手捂着腿，一只手指着林斐，语气气吼吼的。
而林斐竟然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完全不把白文桓放在眼里。
白颜见状，差不多也该走了，和白文桓在这样耗下去，太浪费时间了，她可不想在丞相府上呆太久。
“站住！”
白文桓吃了刚才的亏，想伸手搭上林斐的肩膀，愣是没敢拍下去。
“你给本少爷转过来，我怎么从来没在丞相府见过你们两个？”
“别以为穿着丞相府侍卫的衣服就是丞相府的人了！把你的令牌那=拿给我看看！”
白文桓喊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林斐扭头望了眼慕枫，用眼神示意他拿出令牌，他没有那应该在慕枫那里。
慕枫耸肩微微摇头。林斐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慕枫，一向靠谱的人竟然突然不靠谱了。
白文桓见二人没有立刻拿出令牌，胆子更大了些，给自己壮胆喊道：“别磨蹭了，我知道你们没有！竟然敢偷我丞相府的衣服，冒充丞相府的侍卫，给我抓起来。”
林斐心里叫苦，他只是来打个临时工，怎么可能会有白文桓口中的令牌，那得是丞相府买来的侍卫才有的物件吧。
旁边守卫白文桓院子的侍卫不明所以，长期跟着白文桓出门的他们，并没有见过林斐和慕枫的脸，竟听信了白文桓的话，冲上前围住了白颜一行人。
白颜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思忖着要不要出手。
旁边的依依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眶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
一瞬间，白颜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家中突然来人，绑走了母亲和叔叔，幼小的她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双手捂住嘴巴眼泪直流，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突然，白颜抱住了依依，轻声说道：“别怕。有林斐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慕枫余光瞥见了相拥的二人，心里一颤，迅速地移动到二人身前，将木棍横挡在了面前，将她们和侍卫隔开。
林斐也不甘示弱，从腰间掏出了飞镖，蓄势待发。
“给我上！”白文桓喊道。
顾从晚和宁望舒在暗处有些按捺不住，却看到了远处赶来的身影。
“慢着！给我退下！”
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打断了这场闹剧，是白杜仲来了。
“爹……”白文桓有些心虚，讲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白颜抱着依依，她也顺势将脑袋靠在白颜肩膀处，听到说丞相来了，心里害怕被怪罪有失上下尊卑，急忙伸手将自己从白颜怀里让出来，慌慌张张地低下头，站在白颜身侧。
“你个逆子！这是你姐姐！”白杜仲瞪着眼睛，怒斥白文桓。
白颜听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比白文桓还年长些。
白文桓低着头不敢说话，虽然是小妾的孩子，但是丞相府至今都只有他一个独子，还是男丁，以前白杜仲都是把他当心头肉捧着的，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白杜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白文桓，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你给我回房间面壁思过去，不到后天早上，不准出门！”
白杜仲气还未消，转眼就撞上了白颜冷淡的双眸，心里不由自主地感慨白颜和她母亲的眼神可真像啊，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孤傲。
与此同时，夜见正在夜宴楼疗伤，就算是负伤在身，身为堂主的她也没一刻闲着。
给她送过来了白衣老者的回信，白衣老者说弟子们中的蛊虫是西域来的金翅蛊，中了蛊不会立刻死亡，一般要两到三日才会进到人的心脏里，心脏抽搐然后停止跳动，死得悄无声息。他还是以前去西域访学的时候，听说过这种蛊虫，这还是第一次见。
夜见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轻轻吹去落在桌子上的纸灰。
血滴子里恐怕有西域的用蛊高手坐镇，不简单啊。
第110章 沈衿离的来访
和阴长生会面之后，沈衿离匆匆赶去了御史大夫谢云深的府上，花了重金准备了见面礼，谁知谢云深表面和气一团，似乎无意搭理沈衿离提出的合作意愿.
“太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昭站在沈衿离身后，低沉着声音说道。
如果沈慕青真的和玄夜阁联手了，双方最大的目标可能就是沈衿离的太子位。
沈衿离回想上回见谢云深客套的样子，估计想让他帮自己劝说白杜仲与自己合伙，恐怕没戏。
好在谢云深在朝中和大部分官员都只有官场交情，唯一有私下来往的就是白杜仲了，不像是已经归顺沈慕青。
实在不行就先拉拢白杜仲，再想拉拢他也不迟。
毕竟御史大夫的职权只在丞相之下，沈衿离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这块肥肉，若是以后上位，还得靠老臣帮扶自己。
“走，去丞相府探望一下丞相夫人。”
沈衿离撩起额前的碎发，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到了桌沿，哐当一声，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白杜仲刚教训完白文桓，准备和白颜聊聊天，谈一谈过去十几年她经历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拉着白颜去书房坐下，林管家就小步快跑到他身边，贴近他耳朵小声说道：“老爷，太子的人传话来说，太子过一会儿就到府上，让您做好准备。”
白杜仲心里一阵纳闷，最近丞相府的风水是太好了，还是太糟糕了，引得三皇子和太子都要来他的丞相府做客，真是稀奇事儿。
“女儿啊，爹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白杜仲语重心长地牵着白颜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白颜真的要信了白杜仲的演技，演得真好，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毫不遮掩。
白颜心里犯嘀咕，想知道白杜仲究竟有什么急事，需要抛下自己立刻去办。
或许这是个探秘的好时机？
白颜微微颔首，温声说道：“爹你去忙吧，白颜就不打扰了。只是……”
“只是什么？”白杜仲看着白颜略显忧虑的眼神，拍着胸腹保证道：“乖女儿放心，白文桓那小子这两天不会再来烦你的，你安心在丞相府上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叫依依去给你置办，不用跟爹客气。”
白颜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在外面都是和好姐妹一起到处玩，现在突然让我呆在府上不要出门，总是觉得心里很闷很无趣。所以白颜想找点书画来看看，不知爹可藏有书画典籍等？”
白杜仲微微一怔，这么快就要出手了吗？她来丞相府到底所为何事？于是笑颜道：“爹当然有，只是爹现在不方便，有急事，等晚上差人给你送过去。”
白颜才不要送书画典籍过来，她哪里是真的想看这些，不过是想去藏书阁一探究竟罢了。
白杜仲慢慢抚摸着白颜的双手，像是在安抚她，然后继续说道：“你若是现在觉得闷，可以去园子里走走，园子里四季都有花开，这会儿也美得很。”
“老爷，太子已经快到门口了。”林管家快步跑来低声说道。
白颜听到太子二字，顿时来了兴致。
原本想说的话被她吞进了肚子里，撇嘴连应几声好，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意外遇见沈衿离呢。
白颜盘弄着衣裳的袖子，嫌弃地看着花纹繁复的衣襟，摇着头往前走去。
白杜仲给她准备的交领襦裙竟然是粉红色的，娇滴滴的，比之前林安逸给她准备的还夸张，明显是待字闺中的小姐才穿的衣服，一点也不合她的气质。
还是沈慕青懂她的心思，会给她准备合适的衣裳，等从白杜仲口中套出话，她就立刻回宫！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老臣呢？”
白杜仲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低伏着身子走在沈衿离身旁。
沈衿离将手中的扇子抵在下巴边，微微一笑，甩开扇子在胸前扇了扇，笑道：“本太子可不是来看你的。”
白杜仲心里突然一咯噔，难道说太子已经知道白颜在他府上了？这白颜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引得两位皇子都找到他白杜仲头上来。
还不待白杜仲解释，沈衿离加大了脚步向前走去，轻声说道：“发什么楞呢，带本太子去问候一下丞相夫人。”
白杜仲呼出一口沉重的气，还好是虚惊一场，要是沈衿离知道白颜是他的女儿，要彻查当年的事情，纸可包不住火啊。
“哎呦，谢谢太子关心。老臣这就带您去。”
白杜仲笑得脸上皱纹都堆积在一起，油腻腻的，热情主动地招呼着沈衿离。
“夫人！你看是谁来了？”
白杜仲抢先迈进丞相夫人的厢房，热情地呼喊着。
白家夫人微微皱眉，从床上撑着坐起来，侧身往门外瞧了瞧。
是太子来了！
丞相夫人大吃一惊，急忙要下床拜见沈衿离。
沈衿离见她小腹微微隆起，起身时身边的丫鬟一直搀扶着她的腰，行动极为不便，便轻笑道：“丞相夫人怀有身孕，就不必行礼了。”
“老臣代夫人谢过太子。”
白杜仲恭敬地拜谢道，只闻面前的人扬声吩咐道：“张昭，把给夫人带的补品送上来。”
他将手中提着的沉甸甸的木箱放下，活动了一下肩膀，木箱里的人参燕窝并没有太多，不过都是上好的品级，包装也精美，一路上张昭拎着都嫌沉。
白杜仲喜笑颜开，听到沈衿离说：“看到丞相夫人一切安好，本太子也没算白来，先祝贺丞相和夫人了。”
沈衿离微微鞠了一躬，白杜仲急忙弯下腰也鞠了一躬，比沈衿离还要伏得低一些。
“听说丞相最近再着手安排边疆的事情，可有合适的人选？”
沈衿离和白杜仲挨着桌子坐下，撑着脸侧头望向白杜仲，一脸笑意。
黄虎死了，边关大将无人能稳住军心，白杜仲已经为这件事烦心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前几日早朝，皇上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限他十五日之内安排好合适的人离京。
第111章 意料之外的相遇
“看来丞相还没有挑出合适的人选啊。”沈衿离抿嘴一笑，挑眉看着白杜仲。
白杜仲搓着手，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确实暂时还没有，太子是有什么想法吗？”
“本太子的三弟武功不弱，又是皇室血脉，去边关做一员大将定能稳定军心，统率三军守卫好边关。丞相你意下如何？”
白杜仲尴尬地笑了笑，派皇室的人去镇守边关的，过去的朝代确实有不少，但是那大多都是战乱时刻，急需要稳定军心，现在这种情况派三皇子去，恐怕有些不合适。
再者说，黄虎经验丰富，原本是边疆各统领的首领，虽然性子不太行，但是武力让众人都不敢说二话。如今要是换了三皇子去，镇不镇得住那些老将还得打个问号。
“老臣也不是没有想过，三皇子武功高强，有年少英才有谋略，但是诸多因素有限制，恐怕不是很合适呢。”
见白杜仲如此推辞，沈衿离也不好继续劝，微微笑道：“那确实是，不过还是请丞相考虑一下。”
然后笑得更深一些，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精美。
沈衿离将玉佩按在桌上，轻轻推过去给白杜仲，笑道：“给孩子的，等孩子出生之后，本太子还有大礼相送。”
白杜仲捧起玉佩瞧了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离朝少见啊。
沈衿离还在旁边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多看，就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怀中。
“老臣会好好考虑太子的建议的，多谢太子。”白杜仲双手平举到眉前，姿态恭敬道。
“若是白丞相说到做到，本太子一定会在一旁暗中相助。”
沈衿离笑着喝了口清茶，微笑着看着庭院的景色，阳光洒落在树枝头，两三鸟雀叽叽喳喳。
突然沈衿离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厢房院子的门外。
“小姐，别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依依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追着，脚步太重，扶着膝盖在院子外大喘气。
白颜故意回头看依依，漫步到厢房院子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叉着腰，俯身看着不远处的依依，装怪做了个鬼脸。
然后大声喊道：“好啦好啦，我们不玩这个啦。”
林斐和慕枫二人就站在不远处，两人都默不作声，白颜嫌弃他们两个速度太快，不让他们参与“你追我赶”的游戏。
林斐嘴里叼着一根草，抬起手臂搭在慕枫肩膀上，斜靠在慕枫身上，一脸玩味地望着面前两人。
慕枫完全猜不透白颜怎么会突发奇想要玩游戏，而林斐则不会去猜，因为这种没有理由的事情他也常做，不过是为了玩乐罢了。
白杜仲看到是白颜出现在门口，脸上赔笑道：“是老臣的小女太闹腾了，让太子见丑了。”
沈衿离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白杜仲，又看了看门口的女子。
是他看错了吗？门外那女子的侧脸像极了白颜，怎么白杜仲说是他女儿，真是奇了怪。
沈衿离装作没有认出白颜的样子，笑道：“头一回听说白丞相家里还有待字闺中的小姐呢，可否介绍来，让本太子认识认识？”
“太子说笑了，小女哪里配得上太子啊。”
白颜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二人的谈话，就在方才她把依依甩在远处的时候，躲在院子门旁时一样。
没想到沈衿离竟然想把沈慕青派往边疆，那样就没人能威胁他的太子之位了，真是想得美，白颜才不会让他的计划得逞呢，回头就偷偷给沈慕青报信去。
白颜呼出一口气，听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白杜仲解释的时间了！
突然，白颜心里一咯噔，完了，她忘记还是林安逸表妹的事情了，这下子沈衿离肯定会调查她的身世。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白杜仲失散多年的女儿罢了，流浪在外这些年，被人收养了，那人恰巧是林安逸的远房亲戚，没错，就是这样子！
白颜拍了拍手，挑了挑眉，一下子拉住依依的手，往前跑去。
“啊，小姐，你跑慢点，我跟不上。”依依连声叫苦，怎么就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运动细胞活跃的小姐伺候着。
“她叫什么名字？”沈衿离随口问道。
白杜仲心想瞒不下去了，干脆说了实话。
“小女名叫白颜，是皇宫里的医官。失散多年，前几日才找回来。”
白杜仲偏头，眼神一闪一闪的，试探着沈衿离的反应。
沈衿离故作镇定，面色平静如水，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难怪本太子以前没听说过丞相还有如此一位千金呢。”却闭口不提自己认识白颜的事情。
前几日阴长生说白颜是玄夜阁的人，这会儿又成了白杜仲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还记得白颜还是林安逸的表妹，真是有意思，这女人来历可真不简单。
沈衿离半眯着眼睛，盯着白颜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嘴角勾出一抹莫测的弧度。
“那本太子就不打扰丞相还有丞相夫人了。”沈衿离话说到一半，起身微微向着丞相夫人欠身致意。
丞相夫人微微发怔，还没有缓过来。没想到昨日丫鬟跟她说的是真的，白杜仲在外真的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儿。
她说怎么那天白颜来给她问诊，感觉白颜十分面熟，没想到竟然是和自家夫君长得有几分相似，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十八年前，那时候白杜仲还没有娶妾呢！她还以为白杜仲是这些年才变的，变得如此好色，总出去寻花问柳，没想到原来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丞相夫人心碎一地，默默地望着白杜仲的背影，摸了摸肚中的胎儿，她实在是没法再劝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欺骗下去恐怕自己都要信了，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会回心转意，真是鬼话连篇。
一片说笑声中，白杜仲送走了沈衿离，丝毫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夫人眼眸暗淡无光，拳头紧握。
白颜知道没有自己的命令，顾从晚和宁望舒估计不会离开丞相府，于是乘和依依做游戏的时候，在地上跳来跳去，给二人传话。
“你们两个回去吧，对付血滴子，守好玄夜阁，不必担心我。”
第112章 一救两命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出事了！”常陪在丞相夫人身边的丫鬟阿水在屋里叫喊道。
阿水会一些基本的包扎，但是叶夫人这阵势她是从来都没见过。
丞相夫人嫁入白家之后，就很少听见有人唤她姓名了，基本都是一口一个丞相夫人、夫人，只有陪嫁过来的阿水还记得夫人以前姓叶。
叶夫人浑身无力地倒在阿水怀里，面色苍白虚弱，嘴唇发白。
阿水满脸都是泪，视线都模糊了，手紧紧抓着手帕，将手帕捂在叶夫人的肚子上，手帕上、手上全部都是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
这会儿白杜仲还在上早朝，林管家已经派人去找丞相了，只是一时半会儿估计还赶不回来。
丞相府专门雇了在府上为丞相夫人护胎的李大夫，听到小厮传话之后，拎着医药箱，跌跌撞撞赶快跑来了。
见了丞相夫人，当即跪倒在地，让阿水好好扶着夫人，不要乱动。
李大夫有些犹豫，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是丞相夫人，可站在一旁的接生婆有不懂医术，他根本不放心让接生婆来。
人命关天，还是先救人吧！
李大夫用随身的小剪刀剪开了叶夫人的衣服，鲜血从伤口如涓涓溪水一股一股流出来，衣服上、肚子上全部都是血。
李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望了望叶夫人手中的玉钗，估计是丫鬟和丞相夫人争抢过，想劝阻却没能劝下来。
伤口没有伤到要紧位置，在腰部侧面的位置，可是扎得实在是有些深，估计是动到了大管。
白颜听说丞相夫人出事了，丞相府的人都聚到了夫人的厢房那边去了，依依在她身边一脸焦虑，来回踱步，一直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依依原先是侍奉丞相夫人的，夫人怀孕在身，这下子要是出事了，可是一失两命！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依依抿着嘴，眼神满是焦急，甚至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
白颜心想这会儿大家都在关注丞相夫人，没人会关注她，正是去藏书阁搜查白杜仲罪证的好时机。
但是看着依依祈求的脸庞，她有些犹豫。
“丞相夫人以前待我很好，还是夫人把依依买回来的，要不然依依现在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依依红着眼眶，盯得白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师傅，也就是玄夜阁前阁主，虽然两人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但是待她如亲生女儿，还将玄夜阁交付给她。
和现在这个所谓的父亲一点也不一样。
只要她还在丞相府，就不怕找不到她母亲过去的线索，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藏书阁，以后偷偷去也一样！
“好！我们快去看看夫人怎么样了。”
白颜拉着依依的手，紧紧握住，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依依。
此时，李大夫正在给丞相夫人清理伤口，可是血一直止不住，刚擦完就又脏了。
“唉，都怪我，没有准备更好的止血药，现在一时半会儿现磨也来不及了！”
李大夫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大夫，不用救我了，就这样吧。”
叶夫人声音虚弱无力，细小如蚊虫声，只有靠近她的阿水和大夫听得见。
“夫人，你在说什么呢？大夫一定可以治你的。”
阿水吸了吸鼻子，抽泣道。
“不是老夫不想救，只是老夫的小童还没回来，等他拿到草药碾成碎末来，那会儿恐怕……”然后李大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有药，让我来。”
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声从李大夫身后冒了出来，李大夫诧异地转头，看到了一副生面孔。
因为常年行走江湖，受伤是常有的事情，白颜总是随身带着止血药，都是用上好的药材配制的。
这个止血药的方子还是白颜几年前花了大价钱，从白衣老者那里买过来的呢。
白颜拔掉瓶塞，蹲在丞相夫人面前，斜眼瞧了一眼李大夫，李大夫不知道她的来历，撞上白颜冰冷的眼神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旁边退。
见李大夫一脸不放心，白颜轻声说道：“我是皇宫里医署的医官，这是止血药，我可以试着救一救夫人。”
话还没说完，白颜就挖出一勺止血药，倒在丞相夫人的伤口处，紧接着又挖了一勺，结结实实地按在伤口处。
“帮我按住药。”白颜抬眼瞧了一眼阿水，阿水连连点头，细嫩的小手紧紧按着草药，竟然觉得草药有些火辣辣地发热。
白颜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瓶子，拔开塞子，往丞相夫人的伤口处倒去，冰冰凉凉的。
“纱布。”
白颜向后伸手要，李大夫连忙从医药箱里取出纱布，手忙脚乱地想解开再给白颜。
白颜一把抢过，手很稳，手脚麻利地解开纱布，给丞相夫人包扎。
白颜蹲着拍了拍手，轻声对阿水说：“我和你一起，把夫人抬到床上去。”
林管家在一旁喊道：“要不还是要老奴来吧，你们两个可能抬不动。”然后吃了一记白颜的白眼，冷得林管家往回缩。
白颜横腰把丞相夫人轻轻抱起，阿水在一旁看着伤口，扶着丞相夫人的腰，生怕出什么意外。
林管家知道白颜原先是来丞相府的刺客，倒没有太惊讶，没想到白颜真的有两下子。
一旁的依依一脸吃惊地望着白颜的身影，没想到小姐竟然这么厉害，又会看病疗伤，又力气大跑得快，心里暗自佩服。
林斐见了这一幕有些动容，抬起手臂戳了戳站在一旁的慕枫，慕枫似乎看呆了，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
林斐撇撇嘴，呆呆地看着慕枫不说话，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去打些水来，给夫人擦擦脸。”
白颜查看了一下伤口处，血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只是再少也染红了纱布。
白颜眼带忧伤，想不通有什么事情需要拿自己的性命相付，轻轻握了握叶夫人的手，感觉她双手冰凉。
白颜俯身哈了几口热气，快初冬了，这会儿只穿这么点，夫人一定很冷。
于是关怀道：“冷吗？”然后搓了搓丞相夫人的手，试图让她暖和一点。
突然，丞相夫人留下两行热泪，出神地望着白颜。
第113章 心软的白杜仲（一）
等到白杜仲提前下朝归来时，丞相夫人已经卧床休息好一会儿了，白颜和李大夫寸步不离，时刻关注叶夫人的情况。
“不见丞相，让他走吧。”
丞相夫人面容憔悴，失血过多导致唇色苍白，声音也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从空中飘落，却重重地砸在白颜心上。
究竟是得多难过多失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白颜大概能猜得到丞相夫人自杀的原因，倍感无奈，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颜大步走到门前，看着面色赤红的白杜仲，冷冷地说道：“夫人现在一切平安，我说的话绝对属实。只是她现在不想见您，您还是在外面歇着吧。”
说完，还不待白杜仲反应过来，就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和煦的阳光从窗户照到床边，房间里一片安宁。
而门外的白杜仲则与这安静格格不入，他在门口推搡着被白颜拴上的门，拍着门让白颜开门，说一定要亲自确认夫人没事才放心。
白颜冷哼一声，这白杜仲哪里是真的关心丞相夫人的死活，分明是自己心里不安，害怕府上突然没了坐镇的女主人罢了。
否则他在白颜知会他的时候，他就该安静下来，给夫人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白颜挨着床沿坐下，轻轻抚摸着夫人的手，时不时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给她擦一擦脸上的冷汗。
“我给你把个脉看看吧，还好丫鬟拦了你一下，刺到边上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多休养一阵子就会恢复的。不过应该很疼吧。”
丞相夫人的眉毛微微颤动，经过刚刚这一场伤痛，虚弱得她不想再讲一句话。
无论是之前的宸贵人，还是现在的丞相夫人，白颜发现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她也会对一些关系不是那么密切的人动容，只是单纯因为她们心善人好，有触动到自己。
白颜把脉的动作轻轻柔柔的，仿佛握着的纤纤玉手脆弱得很，要是一用力，可能就会被折断一样。
随着安静的环境，白颜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胎儿没事，只是动了胎气，接下来可能要补好一阵子身子了。”
然后招呼丫鬟来，细心叮嘱道：“那两瓶药你先留着用，今天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药，明后天如何，我看看再说。”
白颜瞟了一眼地上的药瓶，阿水急忙把药瓶捡起来，收好放在桌子上。
“这点药应该够今天用了，明日我会送新药过来。”
白颜面色温和，呼出一口气，心生奇怪，怎么白杜仲突然不吵不闹了，难道已经走了？
她起身，从窗户口探出半个头，林斐立刻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然后白颜看到了林斐脚边晕倒的白杜仲，没有讲话。
白杜仲醒来之后，斥责了林斐几句，也没有过多追究，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不应该大喊大叫。
晚上白颜在厨房研磨药草的时候，依依一直围着她，像是个好奇的小姑娘，一直不停地问她怎么这么厉害，是跟谁学的，说她也想学了来救人，还可以保护自己。
白颜面色温和，敲了一下依依的脑袋，让她不要多问。
这几日白杜仲一直为丞相夫人的事情忙前忙后，来丞相府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一开始白杜仲还好声好气地接见，后面的都说自己太忙，一并回绝了。
白颜撑着脸趴在窗沿，看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灿烂，这几天乘夜里她去了一趟藏书阁。
藏书阁的书很多很杂，她在里面翻找了好久，什么有用的都没发现。
不过她发现白杜仲还挺有钱的，藏书阁里的孤本和名家字画不少，若是只有旁人送的礼物，恐怕不止这些。
没想到这老头儿还有欣赏字画的闲情雅致啊。白颜从身边的盘子里，拾起一枚酸枣，吃得津津有味。
丞相夫人的状况比刚开始好了很多，早上她去给丞相夫人送药的时候，见到白杜仲，白杜仲望着她的眼神都柔和了一些，还拉着她的手感激她救了自己夫人。
白杜仲变化太大，白颜有些不习惯，尴尬地推脱开了白杜仲的手，白杜仲也知趣地笑了笑。
毕竟二人原先争锋相对，一时半会儿缓和不下来，也是正常的。白杜仲站在门旁望了望屋内，思忖着要不要进去。
丞相夫人至今也没对他表个态，白杜仲说到底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就是做事太混账了，也学不会用心悔过，还不值得原谅。
就在白杜仲犹豫之时，林管家小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封信。
是皇后的邀约。
白杜仲折了信纸，揣在了自己怀里，默不作声地往屋里望了一眼，白颜正在给丞相夫人把脉，两人安安静静的，并不交谈。
皇宫偏门外，暮色渐浓，已有人等候白杜仲多时。
“丞相大人，请跟奴才往这边走。”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太监低着头，小步走在前面引路。
“最近白颜在丞相府都在干些什么？”
皇后压低眉眼，即使是平视，也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回禀皇后娘娘，白颜最近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前几日她与小儿发生冲突，前天她救了老臣的妻儿，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并无其他？”她用眼神压迫着白杜仲，像是在逼迫白杜仲继续说下去。
白杜仲想了又想，迟疑道：“她想要看看臣收藏的字画典籍，跟老臣提了数次，不过因为突发事情太多，就搁置了，老臣还没来得及带她去藏书阁。”
“藏书阁？”她冷笑了一声，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玉石戒指。
“我们当年按手印签的承诺信，你放在哪里了？”
白杜仲心里顿时一惊，时间过去太久了，他都快忘记这档子事情了。
“回禀娘娘，在藏书阁。”然后缓缓说道：“不过老臣并没有放在外面，藏得很好，娘娘请放心。”
“不必藏了。”她抬手一挥，扭头看向别处，像是走神在看风景。
白杜仲一脸诧异，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试探着问道：“难道要老臣故意给她看吗？”
第114章 心软的白杜仲（二）
“呵，回去烧了吧。”
皇后收回了游走的视线，定睛凝视着白杜仲，凑近白杜仲身边，轻声说道：“自从你做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要是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
原来是承诺信没有用了，它的存在反而是个巨大的隐患。
不如一烧了之。
白杜仲连声应道，见皇后半晌不说话，想请示是否可以离开。
“把人也顺带杀了吧。”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白杜仲一时间被激得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神才说道：“这……直接杀了她恐怕不行吧。”
“怎么？你对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才几天就生出感情来了？”
她冷冷地看着白杜仲，两人周围的温度像是突然降到了冰点。
白杜仲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太会开老臣玩笑了。只是白颜是皇宫的医官，直接杀了她恐怕不好吧。”
然后畏畏缩缩地偷瞄了她一眼。
“以前我们一起对付先皇后和她身边的女官的时候，你可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皇后用手指挑起白杜仲的下巴，强迫白杜仲目视自己。
她突然露出了略显轻蔑的笑容，甩开了白杜仲的下巴，低头抚摸起自己的手来。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白杜仲有没有在听她说话，低着头自说自话道：“别让她查出什么纰漏来，对你我都不好，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皇后突然抬头，对上了白杜仲有些慌乱的眼神。
“明白明白，老臣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明白就好。”她留下一句话，随即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白杜仲站在原地发怔，皇后似乎没有说错，也许血缘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彼此并不熟悉，心底却有莫名的连结。
而且白颜前天才救了自己的夫人，也算是丞相府的大恩人，他怎么能下此狠手。
白杜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家里，刚进门，林管家就迎了上来。
往前林管家可不会笑得这么开心。白杜仲心里奇怪，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林管家说：“老爷，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呢。”
“可惜夫人受伤了，不能一起吃饭，唉要不就是一家子团聚了。”
“爹，你回来啦！”
白颜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冲出去迎接白杜仲，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一桌菜，“都是女儿做的，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白文桓坐在桌旁，看到这看似温馨的一幕，冷哼了一声。
哎呦，随手夹了一块鸡肉还挺好吃的，家里的厨子从来都没做过这个酱汁。
白文桓嘟着嘴，用不屑的眼神瞟着白颜，然后又吃了一块。
白杜仲的小妾柳氏就坐在白文桓旁边，她就是白文桓的母亲。
“别吃了，你爹还没入座呢。”柳氏扯了扯白文桓的袖子，让他注意点礼仪分寸。
白文桓一脸不在乎，但是乖乖停下了夹菜的手。
看着一桌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刚和皇后会完面的白杜仲有些缓不过神来，推辞说想去看看丞相夫人。
“夫人已经睡下了，老爷您安心吃饭吧。”
林管家满脸笑容，为白杜仲拉开凳子，白颜在一旁，扶着他入座。
看来是推不掉了。
白杜仲看着满桌的菜，忽然想到了叶夫人刚嫁给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是丞相，还没有这么大的宅邸和这么多仆人，他批阅公文睡得晚，叶夫人也陪着他，还给他做夜宵。
想到这儿，白杜仲竟然有些眼睛发酸。
“行，都愣着干嘛。吃菜吃菜。”
白杜仲吸了吸鼻子。
白颜挑眉看了看白杜仲，不说话，一个劲地给他倒酒，他情绪上头，连喝了好几杯。
“爹，你和我娘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啊？”白颜一边给白杜仲倒酒，一边微笑着问道。
酒的度数很高，白颜特意选了丞相府仓库里最烈的酒，不怕灌不醉白杜仲。
白杜仲脸颊发红，思绪还算清晰，当听到白颜问起当年的事情时，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我和你娘啊，我当年遇见她的时候，她和你一样，是皇宫里的女官，还是先皇后的贴身女官呢。”
说到这儿，白杜仲眉角上扬，似乎有些得意。
先皇后非能人不用，白颜的母亲白锦是那年入宫的女官中最优秀的，所以被先皇后选了出来。
“一开始她还傲气，看不上你爹我。”白杜仲嘴角带着嘲讽，有些轻蔑地瞧了眼白颜，见白颜并没有直视自己，就喝了口闷酒。
“后来她被赶出宫，还是我帮的她。在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可惜我还没能给她一个名分，她怀着你连夜跑了。”
白颜并没有完全相信白杜仲的话，虽说醉酒吐真言，但是她印象中的白锦是个孤傲的人，眉眼都散发着冷冷的距离感。
如果是白锦决定的事情，无论后来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所以白颜没办法相信白杜仲的一面之词，于是她问道：“娘为什么会被赶出宫呢？”
白杜仲微微眯眼，端起酒杯又是猛灌一口，缓缓说道：“因为她犯了事。”然后连声叹气，继续说道：“她偷了宫里的东西，却非说自己没偷。还是先皇后仁慈，没杀她，只将她逐出宫外。”
白杜仲乘喝酒的间隙，瞄了一眼白颜的神色，她面无表情，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白颜低头按了按怀中的玉佩，难道这块玉佩是母亲偷出宫的？仅仅是偷了一块玉佩就被逐出宫，这块玉佩有那么贵重吗？连从小居住在皇宫的沈慕青都认不出来，得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宝贝啊。
白颜自顾自摇了摇头，她才不相信她的母亲是这样的人呢。一定是白杜仲说了谎！
白杜仲见白颜摇头，以为她不相信，但实在没什么可解释的，只好装好人安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了，不会影响到你在宫里做医官的。”
看着白颜，白杜仲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当年他痴迷白锦就是因为她身上的傲气与神秘感，如今他在白颜身上也看见了，真是下不去狠手啊。
第115章 洛阳官印
自那夜晚宴之后，白杜仲待白颜没有从前那般生分了，但是白颜心里清楚，白杜仲并不是真的接纳自己。
隔日晚上，白颜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睡下了，林斐二人因为监视太无聊，比起刚开始放松了许多。
白颜夜入藏书阁，上次只翻找了东面的几个架子，西面的有的书画典籍都装在箱子里，封得死死的，因为时间有限，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翻查一番。
这回白颜偷偷潜入藏书阁，竟然发现角落里有一处光亮！
层层叠叠的架子围绕着，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她刚刚在外面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人。
会是谁呢？
白颜贴着墙壁，屏气凝神，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偷偷望着那处光亮。
有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她，身穿白色直襟长袍，由上好的绸缎布料制成，上面镶绣着满满的暗纹，即使此处光线微弱，也能看得出刺绣十分精美。
中年男子稍微移动了一下脚步，侧着身子在面前的柜子中翻找。
“白杜仲！”
白颜心里万分诧异，怎么这个点了他还在藏书阁？
更奇怪的是，平时在府上小厮几乎不会离他身，可是刚刚白颜从侧窗翻进来的时候，压根没看见有小厮在看门，连屋内也没有旁人。
白颜不敢轻举妄动，在暗处盯着白杜仲的一举一动。
白杜仲不过是一个文臣，一点武功也不会，而白颜武功高强，擅长躲藏，白杜仲到现在都没能发现藏书阁有第二个人。
火光微弱，照着白杜仲迟缓的动作，影子在柜子面前忙进忙出。
只见白杜仲接连搬出了好几个大箱子，累得他头上直冒汗，他抹了一把汗，继续俯身潜入柜子。
白颜听见“咔哒”一声，似乎是什么机关开了。
白杜仲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小匣子，红漆木盒，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手工艺不错，不过比起丞相夫人房间里的梳妆盒，还是差得远。
白颜和白杜仲隔了好些距离，再加上白颜是在暗处偷瞄，没能看到刚刚柜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究竟从何而来，白颜也无从知晓。
白杜仲面色温和，走到身侧的书桌前，取了一块干净的丝绸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红旗木盒，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
白颜亲眼看见白杜仲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或许刚刚柜子里发出的声响，也是某个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白颜看不清盒子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只看到白杜仲从中取出了一封信，打开看了几眼，竟然直接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
白杜仲叹了口气，道：“十八年了，终于结束了。”
白颜迅速地捕捉到了“十八年”这个关键词，这正好是她母亲怀她的那年。
果然，白杜仲那晚在饭桌前，哪怕是喝醉了，也守口如瓶，对她保留了一部分真相。
白颜虽然不能肯定这番猜测，可是白杜仲的一举一动实在可疑。
待会儿白杜仲走了，她一定要去看看。
白杜仲静静地等待着信纸燃尽，才伸手把红漆木盒合上，再次用钥匙锁上，放回了柜子。
他也真是也不闲麻烦，还把一个个大箱子摆回去，然后关上了柜门。
白颜目送着他吹灭烛火，转身关门离开。
没等一会儿，白颜凭借着记忆，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没发出半点声响，悄悄来到了柜子旁。
白颜掏出随身的火折子，短促有力地朝纸卷口吹了口气，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白颜没敢点亮桌上的烛灯，害怕出意外，引起丞相府的人的注意，火折子的光虽暗，但也够用。
白颜一口白牙，轻轻咬着火折子，轻手轻脚地把箱子抱出来，发现柜子底部有一个暗格，暗格上是一把很小很精致的锁。
白颜掏出细针，在锁孔里套弄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咔哒”一声。
倘若夜见现在在她身旁，应该会省下好多时间，夜见的开锁能力是她远不能及的，还好之前跟夜见偷学了两手，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白颜心里不觉有些担忧，不知道夜见和夜馨现在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白颜眼睛一亮，果然，白杜仲之前打开的，就是这个暗格。
暗格里放了两个盒子，一个是白杜仲刚刚取出来的红漆木盒，还有一个形状怪异，甚至不像是个盒子。
白颜取出了红旗木盒，反复翻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木盒的侧面拼接处有一个锁孔，锁孔很细小，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锁孔形状。
白颜用刚刚开锁的银针试了一下，完全没反应，对于这个孔，开锁专用的银针根本没有。
白颜心生一计，不如试试针灸用的银针吧。
“咔哒”一声昭示着白颜的成功，还好她平时随身带着针灸包，否则还得去白杜仲身上偷钥匙才行。
打开红漆木盒，盒子里已经没有纸了，刚刚白杜仲烧掉的是唯一的纸质物件。
白颜一脸狐疑，从中掏出了一个黑色布带，和别在腰间的香囊一个尺寸，白颜拉开线绳，倒出一个铜制的印章来。
“洛县正堂。”白颜轻启朱唇，吐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
这不是之前杜娘跟她说的小县城的官印吗？如果杜娘没有说谎，当时在拍卖会买走官印的黑衣人，难道是白杜仲的人？
白杜仲这样贪财图利的人，竟然会花大价钱买一块废弃的官印，真叫人难以置信。
据夜见所说，洛县当年荒废了三四年，重建时与隔壁县城合并了，现在称作新洛县，官印自然刻的是“新洛县正堂”五个字，哪怕是民间仍是喊它洛县，也改变不了改名废弃官印的事实。
那个买走官印的黑衣人，腰间系着刻着金色瑜字的玉佩，感觉和白颜娘亲的玉佩来自同一处，现在两人似乎都和白杜仲搭上了关系，白颜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白颜把官印收回了布袋，放回原处，然后拿起了暗格中另一个模样怪状的盒子。
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打开的办法，白颜咬咬牙，犹豫究竟是带走盒子还是把盒子留在丞相府。
万一白杜仲发现盒子不见了，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她，怎么办才好。
第116章 暗中保护
白颜咬咬牙，心想算了，走一步是一步！
于是迅速地把形状怪异的盒子揣进了口袋，至于官印，她没有拿。
废弃的官印对她并没有什么用，关键是她知道了白杜仲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拿着官印逼问白杜仲势必不可能问出缘由，还不如不拿呢，东西太多被发现了可不好。
白颜火速把箱子摆回原位，牙齿一直紧紧咬着火折子，腮帮子都酸了。
回房后，一整夜安然无事。
翌日清晨，白颜在院子里荡秋千，还时不时和林斐搭话，想试探试探林斐到底是何许人也，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竟然还有她白颜完全没听说过的高手，真是稀奇。
荡秋千的同时，白颜一直默默在心底想着昨晚看到的东西，整件事情实在是太怪异了，思考起来简直无从下手。
林斐照常和慕枫打打闹闹，慕枫不理他，他就去找依依，老是把依依惹得脸红心跳。
最近和夜见她们都没有联系，玄夜阁最近状况如何，白颜无从知晓，顿时觉得自己这个阁主当得有些失败，心生郁闷。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白颜听到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会儿离新年还早，丞相府怎么放起炮竹来了，白颜微微挑眉，想去一探究竟。
“依依，跟我一块去看看。”
依依笑着点点头，收拾东西的动作干脆利索，小步跟上了白颜。
林斐和慕枫也没闲着，像是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很自觉地就跟着白颜出了院子。
是林安逸！
前一阵子白杜仲才把他送进大牢，这会儿怎么这么胆大，还敢亲自来丞相府，真不怕白杜仲人面兽心把他给吃了。
依依老远就瞧见了庭院中央的炮竹，小丫头难得见这种新奇玩意儿，兴奋得脸红扑扑的。
“小姐，你快看，是炮竹！”没想到往常只有在新年才能见到的物件，现在竟然有小厮放着玩。
庭院中央的小厮又点着了一个炮竹，随即赶忙跑到人群边，静静等待线烧完。
“快看，是烟花哎！”
依依原本害怕得捂着耳朵，当看到烟花在空中炸开的一瞬间，喜笑颜开地指着空中，叫白颜快看。
林斐这人太坏了，故意在依依身后拍了一个巴掌，声音巨响，吓得依依浑身直抖，苦巴巴地回头盯着林斐。
林斐看着小丫头气愤的眼神，似乎还含着泪水，赶忙举手求饶。
然后又用同样的把戏去戏弄慕枫，慕枫冷冷地瞥了林斐一眼，冷声说了一句“幼稚。”就不再理他。
林斐朝他吐了吐舌头，以表不满。
这会儿白颜已经走到林安逸身边了。
林管家急忙跑到白颜身边，笑颜道：“小姐，您来了。尚书大人给丞相府送了大礼，这中原一带的烟花爆竹少见，尚书大人心善，让下人们点着玩呢。”
“原来小姐漂泊在外，被尚书大人家的亲戚收养了，真是感谢尚书大人。”林管家对林安逸客气得不得了。
白颜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爹呢？”
林安逸来丞相府，他这等老狐狸竟然不在场，真是稀奇。
“丞相大人正在思考人生呢。”林安逸挥手，示意林管家下去，说自己想和白颜单独聊一会儿。
林管家走后，二人站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小声谈话。
林安逸捂着肚子大笑道：“你都不知道刚刚白杜仲的脸色有多难看，没想到我林安逸的表妹进宫做了医官，而这人正好就是你。”
“突然间就多了一个侄子，还是他前一阵子疯狂针对的朝上大臣，实在是太好笑了。”
白颜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安逸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在外面为人处事都端庄大方，私底下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最近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林安逸听言，立刻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白颜说的是玄夜阁，而不是他的尚书府。
“家中的侍卫丫鬟都还好，在家里自然没什么事情，前一阵子我遭受牢狱之灾，好不容易出来了，凡事都小心着呢。”
“我的两个姐妹还好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两人最近都开始忙新的事情了，一切进展顺利。”
两人都担心隔墙有耳，并不想暴露身份，讲起话来都话里有话。
林安逸往白颜身边靠了靠，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花鸟花纹的刺绣。
不是玄夜阁专用的香囊，白颜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不是以前的香囊款式了？”
“以前那个买不着了，给你换了一个，之前有好心人帮了我，我便买了他一个香囊。”
白颜接过来，用手指按压了几下，里面有纸条。
不远处的两个侍卫似乎在偷他们讲话，庭院里那么热闹，都不和其他人一起看烟花，太让人疑心了。
于是白颜微微颔首，笑着感谢道：“谢谢表哥关心。白颜长时间没回去看您，您还记着白颜有时候睡不好，给我准备了安神的香囊。”
说完还放在鼻尖闻了闻，装作高兴的样子。
之后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林安逸就道别离开了。
回到厢房，等吃过午饭，白颜招呼依依等人也去休息，不必照料着她午休。
白颜关上了窗户，坐在床沿上，解开香囊的绳子，从中抽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折叠得很工整，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已经派人潜伏在丞相府里了，必要时会出手帮你。如果你想离开丞相府，只管说出来，我安排的人会通知我的，我和公子会第一时间赶到。”
是赫翎的字迹。
那么信里说的公子，应该就是沈慕青了，白颜微微一笑，将纸条叠好，点亮烛火烧了。
烛火虽小，却烧得她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这个合作伙伴这么给力，时时刻刻都在关心自己呢。
白颜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这盒子她放在房间里根本不放心，但是随身带着又太累赘，等时机成熟了，就动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林安逸安插在宫里的内应来到了重华宫。
坐在案桌前的沈慕青揉了揉眉心，面容略显疲惫，听到一阵敲门声，低声说了句，“进来。”
见是林安逸的人，眼睛顿时一亮。
第117章 夜闯丞相府
“三皇子，您嘱托尚书大人转交的东西，白姑娘已经顺利收到了。”
沈慕青微微颔首，,“白姑娘现在状况如何？”
宫人穿着藏蓝色直襟长衫，带着红色流苏帽，低头抱拳回禀道：“尚书大人说，丞相大人并没有刁难白姑娘，她还有事情没办完，办完了自会知会三皇子的人。到时候还请三皇子鼎力相助。”
“好，本皇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慕青挥手让他退下，宫人刚出门没多久，赫翎就匆匆赶来，将宫殿的大门反手关上。
“殿下，属下安插在丞相府中的人来报，白姑娘那边一切照旧，并无异样。只是……听管家吩咐，似乎太子今晚要去丞相府。”
“他去丞相府做什么？”沈慕青声音低沉，眉眼间一片阴翳，压得殿里的气氛很低沉。
“回禀殿下，属下也不知道，丞相府的管家并没有跟下人说清楚。”
上回沈衿离出宫，备好马车离开的时候，沈慕青和赫翎就在马场附近。
赫翎偷听到张昭吩咐马车车夫，说是要去丞相府，回禀给沈慕青后，沈慕青恨不得当场骑马追出去，和沈衿离一同去丞相府。
赫翎担心沈慕青的安危，毕竟丞相府是白杜仲的地盘，而之前无论是救人还是拜访，白杜仲的态度并不热情，他心里并不是真的服沈慕青这个三皇子。
更重要的是，白颜是沈慕青带过去的医官，后来却以刺客的身份出现在丞相府，白杜仲这种老狐狸，一旦逮到沈慕青的把柄，一定会咬住不放，搞不好连三皇子的位置都要丢掉。
沈慕青一脸风轻云淡，轻声说道：“走，去看看。”
赫翎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一句：“不行，殿下……”然后意识到自己不该多言，话语声又戛然而止。
沈慕青并不怪罪他，赫翎跟了他许多年，他自然是知道赫翎的心情的，只是他的心在跟他说一定要去。
“殿下，您是不相信尚书大人和属下的人的来信吗？”
沈慕青轻轻摇了摇头，起身把手中的书卷放入书架，背着赫翎说道：“相反，本皇子很相信你们的话，没什么好不信的，在这件事上，都是自己人。”
“在这件事上”这几个字，赫翎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沈慕青还是原来的他，事事分明，关系也分明，绝不多进一寸。
“她现在是安全无事，太子去了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沈衿离这么敏感的人，上回在丞相府呆了几个时辰，恐怕早就知道白颜在丞相府上了，这叫我怎么放心接下来的情况？”
沈慕青这一番话问得赫翎哑口无言，谁能预知未来啊！
“你也知道丞相府是狼虎之地，所以你担心本皇子安危，拼命拦着本皇子。我能理解。”
说到这儿，沈慕青扭头目视赫翎，目光清冷，缓缓说道：“那白姑娘在那狼虎之地你就不担心吗？你可是答应了你义父说要保护她的。”
“我这不是已经派了人去暗中保护白姑娘了么，虽然用的是殿下的人手。”赫翎越讲越心虚。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确实罔顾了白颜的生命，也不能说不在意，只是他似乎过于相信白杜仲的人性了，转而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慕青身上。
“殿下，您真的不能去！白姑娘自己都说了想走，会知会我们的人，那时候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十几号人，一定能把白姑娘平安带出来的。”
赫翎面色焦急，恨不得当场给沈慕青发个毒誓。
可沈慕青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沉吟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消息来来回回，恐怕这会儿沈衿离都已经到丞相府了。”
夜色落下了帷幕，天幕上星星点点，一轮圆月高高挂上了树枝丫。
白颜和往常一样，借口自己想一个人呆会儿，支开了依依等人。此刻厢房里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独坐桌前。
盯着手中的盒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白颜不禁怀疑，难道这个盒子只是个形状怪异的普通盒子？
不对，白杜仲将它藏得那么深，旁边还放着极为重要的东西，这个盒子绝非凡物，里面一定藏着白杜仲不为人知的秘密。
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像是有人打了起来。
白颜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倚靠在门柱旁的慕枫，慕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林斐从院门外狂奔进来，面带喜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在丞相府跟着白颜的这些日子，他都快无聊死了，慕枫也不肯和他打个痛快，他心里一直痒痒的。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有人来陪我解解闷。”林斐咧嘴一笑，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加入战斗。
“不去看看吗？”林斐挑眉望着白颜，毕竟他也是个守规矩的人，不至于直接丢下白杜仲的任务。
白颜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院子。
哄闹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白颜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白杜仲的书房！
白颜脚步很快，却没有丝毫慌乱，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了沈慕青的声音。
“就允许太子夜会丞相，不允许本皇子见丞相大人一面吗？”
沈慕青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散发着清清冷冷的气息，明明就站在林管家的面前，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
突然，白颜放慢了脚步，款款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对峙的几人，一瞬间视线都交汇在她身上。
白颜轻声咳嗽一声，同时林斐和慕枫出现在了她身后，她不动，两人也不再向前进一步。
沈慕青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望着，嘴角勾出一个微微的弧度。
白颜感觉自己站在门边一直不动，有点呆呆傻傻的，于是理了理衣袖，从容淡定地走到林管家面前。
沈慕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白颜，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脱口而出的却是：“赫翎！回来。”
赫翎听言，立刻松开了侍卫的衣领，一脸不屑地盯着那侍卫，吐出一句“真菜”，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沈慕青身后。
刚刚被揪着打的侍卫气得脸都绿了。林斐却挑了挑眉，惊喜地打量着赫翎。
第118章 闹剧散场
“小姐，您可算来了。您和三皇子认识，替老奴劝劝三皇子吧。”林管家眼巴巴地望着白颜，近乎老泪纵横。
白颜瞧了一眼沈慕青，沈慕青随即把视线转向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看着林管家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三皇子来了也不迎接，倒茶招待着，府里的侍卫还和三皇子的人打起来了？”
林管家愁眉苦脸的，无奈道：“小姐您问责老奴也无济于事啊，是丞相大人正在会见太子，暂时不能接见三皇子，便让老奴带三皇子去会客厅坐会儿，可是茶都没倒好，三皇子就非要老奴把丞相大人请过去。”
然后林管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白颜心里清楚，这确实是林管家能力之外的事情，他也无奈没办法，谁叫他只是丞相府的下人呢。
白颜拍了拍林管家的肩膀，轻声说道：“先让侍卫都退下吧，我来跟三皇子说。”
沈慕青听言，偷瞄了一眼白颜，白颜依旧面无表情。
他原本紧绷着的肩膀突然泄了气，怎么她见到自己一点欣喜之色都没有呢？
“三皇子今夜来丞相府所为何事？若是急事，白颜去给您讲一声，看能不能……”
不待白颜说完，沈慕青打断道：“本皇子来找丞相大人聊聊天叙叙旧不行吗？”
沈慕青的眼神有些暗淡，虽说沈衿离确实比他在朝中的地位高，但是白颜也认同沈衿离高他一等，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凭什么沈衿离这么轻易地就在她心里高过他一等？
白颜也不和沈慕青动怒，缓缓道来：“当然可以，三皇子也看到了，我爹正在书房里会见太子，恐怕不方便见三皇子您。”
“既然三皇子是来找丞相大人聊天叙旧的，不如换我来陪三皇子，等到二人出来了，在和我爹叙旧也不迟啊。”
“三皇子你意下如何？”
白颜的语气很平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在唠家常呢。
沈慕青此次来丞相府的原因，就是担心白颜的安危，现在白颜就在他面前，他又何必非要见白杜仲和沈衿离两人呢，何必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好。”
白颜微微颔首，温声说道：“那不如就在这院子里吧，月色正好，秋末院子里还有花香，可比屋子里惬意多了。三皇子请随我来。”
白颜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领着沈慕青到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秋末快入冬，石凳冰冰凉，林管家见状，急忙命丫鬟取了蒲草垫来。
“三皇子，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风吹散了白颜的碎发，白颜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动作很轻柔。
“挺好的。你呢？你为什么会择留在丞相府？”
沈慕青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然知道白颜在丞相府日子过得不错，除了不能随意回宫。
他想知道为什么白颜不回去，呆在丞相府这种狼虎之地，究竟有什么好处？
白颜突然笑了，沈慕青有些诧异，他很少见白颜笑，更何况是这种生动有灵气的笑，要不是有辱斯文，他恨不得现在揉一揉眼睛，确认一下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三皇子想知道吗？”白颜手撑着脸，故意向对面的沈慕青凑近了些，沈慕青定定地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很简单，当然是因为丞相府有我一直寻找的东西，而且我似乎找到了。”
白颜朝沈慕青眨了个眼，俏皮得不得了。
沈慕青当然知道白颜所谓何意，白颜当初答应与他长期合作，就是因为要借助他的力量来寻找玉佩的线索，看白颜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看样子是真的找到新线索了。
只是想不到白杜仲府上竟然会有关于玉佩的线索，事情似乎更加有意思了。
沈慕青环视了一圈景色，打趣道：“难不成你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亲吗？”
白颜嘟着嘴，微微颔首道：“三皇子料事如神啊。”
沈慕青还想问问白颜最近在丞相府都做了些什么，想什么时候回宫。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院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白颜扭头看向书房门口，灯笼的烛火照在两人身上，是沈衿离和白杜仲。
“哎呦，没想到今日三弟也有空，恰巧也来找白丞相啊。”
沈衿离微笑着说道。
白颜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胳膊，不知道是晚上风太大了冻着了，还是沈衿离的微笑太阴冷了。
白杜仲一脸诧异，原来刚刚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白颜来了。他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不是个开口问话的好时机，还是晚点问林管家吧。
“三皇子，老臣有失远迎。”白杜仲恭敬地迎了过来，招呼沈慕青几人赶快进屋，要不然被风冻着了他可担不起责任。
白杜仲想扶着沈慕青进去，沈慕青却丝毫不领情，白杜仲越是靠近，他就越是远离，反倒是离身旁的白颜越来越近。
白颜抬眼望了一眼沈慕青，微微皱眉，发现他似乎是无意之举，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老臣刚刚在和太子殿下下棋呢，棋局正下到关键的时刻，三皇子您来了，可是眼见老臣就要赢了，实在是放不下啊。”
沈衿离下棋很厉害，年少时皇上就已经不敌他了，现在皇宫里棋艺在他之上的，恐怕只有棋院里顶尖的几位棋手了，至于江湖飘渺，沈慕青也不知沈衿离能排第几。
沈慕青态度放软，笑道：“那最后是谁赢了呢？”
白杜仲一脸懊恼的样子，猛拍大腿道：“当然是太子殿下，老臣自愧不如啊。”
白颜瞧了一眼棋局，确实是真的在下棋，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两人闭门不见人的举动实在是可疑，放他们进来观战又如何呢？
这中间必然有事情发生。
但是白杜仲不说，沈衿离不说，她也无从知晓。
“原来如此。不愧是皇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沈慕青故意奉承道。
“三皇子来找老臣所谓何事？”
“小事情，白姑娘已经帮本皇子解决了，丞相大人不必烦心。”
白杜仲笑着和沈慕青寒暄了几句，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天色，边说道：“今夜时间已晚，老臣府上的厢房虽不比皇宫，但是也够住，还算舒服。”
然后转头说道：“不如二位皇子就此住下？”
第119章 明争暗斗
离开前，沈慕青眼眸深沉，深深地望了一眼白颜，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长公主让本皇子问你，什么时候回医署？”
本想问问她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再见面，但是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白颜没有回答，直到白杜仲将他们送到书房院门，站着门边目送他们的时候，白颜加快脚步，与沈慕青擦肩而过，用急促的语速说了短短一句：“很快。”
几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太子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今晚沈衿离来找白杜仲，为的就是白颜。
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没有一个查得清白颜是什么来头，除了他所知的她是白杜仲的表妹，以及阴长生说她是玄夜阁的人以外，再无更多线索。
自从她出了宫，夜见也不见了，据他观察，她在宫中几乎不离白颜身，要不然就是一两天都见不着她人，刚刚瞧见白颜，夜见并不在她身边。
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沈衿离百思不得其解。
白颜是医署的医官，不管她是不是白杜仲的亲女儿，现在名义上她就是，多多少少要听一点白杜仲的话，所以他想借此把白颜调离慈宁宫，安排在他母后身边，那样查起事情来会轻松很多。
可惜这一切尚未谈妥，沈慕青就来了。
“按原计划行事，白杜仲已经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本太子相信，他一个人也可以办好。”
沈衿离嘴角微微勾起，兀自笑了笑。
相隔了一个院子的厢房里，赫翎静静地站在沈慕青身旁。
“你连夜回宫，将这个交给长公主，请她明日一早来丞相府一趟。”
沈慕青解下了腰间的玉佩，作为信物，交付给赫翎。
赫翎微微颔首，迟疑道：“白姑娘若是想回宫，丞相大人难道拦着不让走吗？”
在赫翎看来，这不过是多此一举，而且长公主向来不爱管医署以外的事情，请她出宫办事更是难上加难。
沈慕青看着赫翎微微皱起的眉眼，轻声笑道：“你是觉得没必要欠长公主这个人情对吗？”
白颜刚进宫那会儿，沈慕青为了帮她，已经多次求助长公主的力量了，再这样下去，欠的人情只会越来越多。
“不是本皇子想欠长公主人情，而是明天一早恐怕有场硬战。若是白颜想回宫，她自然是回得了，但是回了宫去哪里，本皇子对此很担忧。
太子和白杜仲若是联合起来，想要控制白颜在宫里的去向，本皇子的话语权可压不过他们两人。”
赫翎一脸恍然大悟，默默地拍了拍手，赞叹道：“所以殿下就请长公主来主持公道！白姑娘是医署的人，长公主是医署的掌宫，若是她不同意，太子他们密谋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沈慕青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抬头示意赫翎快去办事。
唰唰一道黑影闪出了院子，赫翎火速往皇宫赶去，他得提前在医署候着长公主。
听了林管家的话，白杜仲心里犯嘀咕：“怎么长公主也要来？”
“林管家，快去准备果盘茶水，把会客厅好好收拾收拾。”
前几日丞相夫人消了气儿，终于等到有一天不用上早朝，好不容易可以陪陪夫人叙叙旧情，这就又来人了。
白杜仲拧着眉，真是揪心，丞相府太热闹了也不是件好事啊。
不知道这会儿两位皇子醒了没，他也不好贸然去打扰，可是万一他们有事找他，而他正在和长公主会面，不好走开可怎么办，真是一群难伺候的人。
白杜仲自然是不敢说出来，只好在心里默默抱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原本准备今天晌午设宴，送走二位皇子后，再劝白颜回凤仪宫当差的，这半路杀出个长公主，恐怕事情不会像预计的那样顺利了。
赫翎一早见到长公主说明缘由后，就独自先回了丞相府，这会儿正坐在沈慕青住的厢房的屋顶上呢。
遥望远处炊烟升起，炊烟下是来来往往的小厮和丫鬟，赫翎抿嘴一笑，看样子今天中午有好菜吃了。
赫翎估摸了一下时间，这会儿沈慕青也该醒了，然后纵身一跃，轻身落在厢房门前。
转身轻轻敲门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沈慕青正在更衣，边换衣服，边朝门外轻声喊道：“知道了。”
若是赫翎没有跟他说事情没能办完，那就必定是办妥了，沈慕青微微一笑，不愧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
沈慕青一袭青色直襟长袍，全身都镶绣着白线暗纹，素净低调，长袍下摆处的青蓝色花鸟纹显得别具一格。
“吱呀”一声，赫翎听得身后门开了，迅速转身向沈慕青拜了个早安。
沈慕青径直往院门外走去，赫翎紧随其后，快步贴近沈慕青，低声说了一句：“长公主答应了，她晌午前就来。”
话音刚落，赫翎自然地慢下脚步，刻意地和沈慕青保持一短距离.
“走，去看看太子如何。”
沈慕青脚步轻盈，西北风吹拂着他的衣摆与衣袖，风度翩翩，前脚刚迈出院门，转头就看到了沈衿离。
沈衿离眼里闪出一丝微光，笑道：“正准备来看看皇弟醒了没，没想到这么巧啊。”
他的笑容看上去热情洋溢，从小到大他都保持着这副笑容，看多了，就没法从中看出笑意了。
沈慕青打趣道：“皇兄也起得很早啊，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回宫呢？”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衿离，在他面前停下，挑眉说道：“要和皇弟一同回宫吗？”
见沈慕青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沈衿离故意说道：“不了，本太子要等白姑娘一起回去。”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白姑娘三个字，像是生怕沈慕青听不见一样。
果然，沈慕青微微皱眉，脑海里闪现过一万种可能，可是他才不会相信白颜会跟沈衿离一起走呢！
沈慕青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满脸笑意，调侃道：“是吗？皇弟可不相信。白姑娘才找到她的亲生父亲没多久，这就要离开，皇兄怎么忍心拆散他们父女两人团聚啊。”
说罢，还叹惋地摇摇头。
第120章 长公主的出现
“皇弟说笑了。”之后两人便不再多言，默契地往丞相府前院走去，过了前院就是会客厅。
厢房边的侍卫见到二位皇子醒了，马不停蹄地去通报给了林管家。
“好，你带着他们去大堂用膳，按理说长公主快来了吗，告诉他们我完事后，会速速赶到。
吩咐完林管家之后，白杜仲松了一口气，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长公主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皇上对她看重得很。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厮急匆匆跑来，伏在白杜仲耳边讲了几句话，白杜仲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理了理胸前的衣裳，白杜仲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就是两位皇子的手下和他府上的人打了起来嘛，没事，扛得住。
白杜仲吸了吸鼻子，愁眉苦脸的，小声嘀咕道：“两位皇子可千万不要受伤出事啊！”
抬脚刚准备去前院劝架，又有一个带着圆帽的小厮跑了过来，低着头说道：“丞相大人，长公主来了。”
白杜仲站在门槛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那边走，是先去劝架好呢，还是先去接见长公主呢？
“林管家！”
白杜仲大喊一声，还在隔壁忙活的林管家撂下正在挨训的小厮，快步跑到了白杜仲面前。
“老爷，有事……”
林管家还没问完，就听到面前的人厉声说道：“你快去找夫人，让夫人替我去接见长公主。”
“这……”林管家面露难色，丞相夫人伤口才愈合没几天，身子骨正虚弱着呢，虽然已经能下地走路，但是这也太仓促了吧！
“你陪着夫人一起，夫人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拿你问罪！”
留下一声怒吼，白杜仲扬袖而去，林管家也顾不上发愣，急急忙忙地跑去了丞相夫人的厢房。
这丞相府的总管可真难当！
“夫人，您就别推辞，现在只有您能救丞相大人了。”林管家苦苦哀求。
丞相夫人倒不是因为身体虚弱不愿意见人，而是因为家中女眷迎客实在是不合礼数，虽说来者是长公主，按离朝礼数，并无太大妨碍。
丞相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绣线，哀叹道：“行吧，只此一回。”
林管家顿时面露欣喜之色，接连点头。
此刻前院，赫翎与林斐打得正凶，两人谁也不让谁。
站在一旁的张昭和慕枫也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的天哪，林斐！你给我停下！”
直到一声怒吼出来，众人才注意到匆匆赶来的白杜仲。
林斐瞥了一眼白杜仲，反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左手弯曲横打在赫翎肩膀上。
见林斐并没有住手的意思，白颜冷冷地说道：“好了，别打了。”
只见林斐冷哼一声，松开了抓着赫翎的手，抹了抹嘴角，趁机对赫翎吐了吐舌头装怪。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跟三皇子的人动手！”
多件事情的烦恼与愁闷在此刻爆发，白杜仲用手指着林斐的鼻子，怒斥道。
林斐双手环抱在胸前，默不作声，默默往白颜身后退去。
突然气氛低沉下来，原本火热的打闹场面瞬间变成了几人四目相觑，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讲话。
沈慕青打圆场道：“丞相大人不必动怒，只是切磋而已。”
沈衿离和白颜也应和道：“是啊是啊，丞相大人别放在心上。”
这叫他怎么能不放在心上，真是开玩笑。
白杜仲突然拍拍脑袋，他这才想起来关心二位皇子的安危，便关切地问道：“二位皇子可有受伤？”
只见两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虽然白忙活一场，但是他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下了。
然后白杜仲猛地想起来还有事情，转身对白颜说道：“女儿啊，替我招待二位皇子。”
“太子，三皇子，老臣还有要接见客人，就先失陪了，失敬失敬。”
白杜仲合手作揖，扭头就想要离开。
“丞相大人这么急，那一定是个大客人吧。”沈慕青故意打趣道，说完还咧开嘴笑了笑。
“确实啊，二位皇子也认识老臣的这位客人。”
“哦？”沈衿离挑眉道。
“是长公主。”白杜仲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他心里害怕得很，一直在念叨着千万别说要一起来见长公主，那样他可怎么跟长公主解释啊。
可惜上天没有听见白杜仲的心声，也许是他以前做过的恶事太多了，才落得这个难处理的局面。
“竟然是姑姑？”沈慕青故作惊讶，扭头瞧了瞧沈衿离，演得好像在问沈衿离，是不是他请来的人。
沈衿离挑了挑眉，嘴角一笑：“三弟，我们一同去看看姑姑吧。”
沈慕青微微颔首。白颜也准备趁机跟上去。
只有白杜仲在一旁默默摇头，转眼就听到沈衿离问道：“丞相大人一直在摇头，怎么，是不愿意本太子去见姑姑吗？”
白杜仲头摇得更猛了，甚至还挥起了手。
“那你到底是允许本皇子和皇兄去见姑姑呢，还是不愿意呢？看你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否认摇头的。总不能姑姑来了，我们二人在你府上，都不知会她一声吧？”
白杜仲心中叫苦连天，无奈道：“老臣哪里敢说不允许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啊，二位皇子快请！”
然后又解释道：“二位皇子还没用膳呢，老臣这不是担心嘛，可别怪罪老臣招待不周，饿着两位皇子了。”
“这你不必担心，本太子和皇兄还是明事理的，丞相大人的好，我们记着呢。”
说到话末，走过白杜仲身旁时，沈衿离弯曲食指轻轻在白杜仲胸前扣了扣。
这哪里是感谢，分明是在威胁他一定要办成昨晚约定好的事情！
白杜仲默默咽了咽口水，领着几人前往会客厅。
会客厅里，丞相夫人与长公主正坐在一排，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轻松愉悦。
“丞相夫人您看，他们来了。”
长公主和丞相夫人聊家长里短，故意引她说出二位皇子都在丞相府的事情，还跟她打了个赌，堵他们待会儿会不会和白杜仲一起来。
“哎，看来是妾身赌输了。”
长公主知道丞相夫人女红极好，掩面笑道：“那您可要给本公主修绣块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