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血滴子
夜见才刚回来,就三番五次又要出宫,做玄夜阁阁主的随身弟子可真忙!
白颜让夜见通知夜馨,尽快刺杀白杜仲,不要留下痕迹。
夜见飞檐走壁,逃出皇宫时,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遮掩着面容,偷偷进了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血滴子最近的任务很顺利,京城外的玄夜阁弟子已经死伤大半。”
星君摘下了面罩,只见一道狭长的伤疤静静躺在他的脸庞上,是多年前的旧伤。
皇上沈清微微抬头,把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摔在桌上,怒斥道:“一点办事效率都没有!玄夜阁在京城外的弟子那么少,到现在才处理掉一半?另外一半呢?让他们活着回京城好来威胁朕是吗!”
星君立刻伏地跪下,皇上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这种场面星君实在是见了太多回了。
“皇上息怒,玄夜阁高手众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伤亡大半已是难得,下臣会尽快解决掉他们,好实施第二步计划。”
皇上轻蔑地扫了眼堂下跪着的人,微微颔首,厉声说了句:“下去。”
星君不动,沈清正要发怒,呵斥他区区小臣,怎么敢违抗圣旨。
只闻星君说道:“前几日,下臣的手下随着三皇子去了医署,听到三皇子和医署医官在讨论丞相的事情,其中还出现了“杀”这个字眼,陛下您看……要不要提醒一下丞相。”
“三皇子?”他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蔑的笑,眼神里竟有一丝残忍。
十几年前,他废掉了沈源的瑞王王位,收回了给他的土地和宅府,将他放逐到边疆。同时,杀了沈慕青的亲生母亲林妃。
他到现在还记得赐林妃白绫与毒药时,林妃那倔强的双眸,不带一丝悔改之心,他大怒,直接横剑杀了她。
看到林妃倒下的那一刻,一瞬间他感到怅然若失。
林妃正值豆蔻年华就进了宫,除了发妻谢云华,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就是林妃了,也懂得照顾人,舞跳得也动人,有她在的时候沈清从来不会闷。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背叛了自己,和沈源一个小王爷私通,还妄想瞒天过海。
他终究是念着两人的旧情,留下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儿子,在皇子中排行老三,名为沈慕青。
“去吧,告诉白杜仲一声,说有人要杀他。”
他倒想看看沈慕青和一个小医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这么些年来,他还没考核过几位皇子的手段呢。
他轻蔑地笑了几声,问话道:“那个医官是什么来历?”
“回皇上的话,那医官名为白颜,是户部尚书林安逸的表妹,医术精湛,今年刚进医署不久,现在正在慈宁宫服侍太后。”
沈清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星君带上面罩,一身黑隐退进了无边黑夜。
“快冬天了吧?白天可真短,我们这儿才没喝几杯酒,天就黑了。”
千机笑而不语,此刻他正和对坐在夜宴楼一楼,戏台上今晚无人唱戏,倒是有一女子在跳舞。
随着琵琶声晃动身体,像是沉醉在音乐里,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你怎么老是一脸色眯眯地看着人家?”千机调侃喝酒不专心。
“谁一脸色眯眯了?是谁?”装作大为震惊的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千机,佯装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晃动着指向千机的食指,笑说道:“那人其实是你自己对不对?”
千机笑而不语,仰头哈哈大笑。还好这里是酒楼,楼上楼下都喧闹得很,没有人会被的笑声引来。
“玄夜阁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千机提到玄夜阁,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收起了张扬的笑声。
“我知道,最早发现的尸体都三天了,死因还没调查出来吗?”
千机摇头,轻声说:“不清楚,玄夜阁一直对外说没有查出死因,按理说再手法高明,找尸检高手来,总是能查出来。”
和千机突然默契地侧头,四目相对,然后默契地点点头。
“恐怕是玄夜阁查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方便公之于众。”
扭头微微抬头,用眼色示意千机看向台上身段轻盈的女子,只见女子带着粉紫色面纱,头发梳成小辫儿盘在一起,不停地旋转跳跃。
千机微微皱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叹道:“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沉迷她的石榴裙下?之前担心白颜,找我算卦劝阻她不进宫,好好呆在玄夜阁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瞪大眼睛,乜斜着千机,“当然是我了!要不还能有人假扮成我,骗过你不成?”
然后做了个噤声,故作神秘,挥手招呼千机靠近自己,说了句悄悄话:“台上的是夜宴楼的花魁,名叫顾从晚,暗地里其实是玄夜阁朱雀堂的堂主。”
从轻、从晚,行走江湖太多年了,没人记得清她的真名到底是哪个,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一舞结束,顾从晚扭着腰下了台,台下的观众似乎都还没看够,起哄着说要再来一曲。
顾从晚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们,她正急着去会客呢。早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二人,和千机,
她是见过的,从前去见白颜碰巧遇见过一回,而与之相对而坐的是千机,江湖有名的占卜大师,她早有耳闻二人关系匪浅,没想到今天就见着了。
顾从晚踏着楼梯,踢踏踢踏的清脆声,无数来喝酒的客人目送她上楼,突然顾从晚一扭头,扫视了一下楼下,朝着二人眨了眨眼。
楼下众人沸腾,都在争执说顾从晚是在对自己眨眼,乐呵呵地笑,心里嘲讽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顾从晚走进二楼的一间包厢,进了一间隔间,吩咐小二去请二人上楼,引他们走另一个入口,别让人看出端倪。
这小二早就被顾从晚收入门下,为人处事都机灵得很,长相也不起眼,安插在夜宴楼当差,传话正合适。
小二走到跟前,轻声说了几句,二人就放下了酒杯,拂袖随着小二上了楼。
第92章 白衣老者
顾从晚捻起兰花指,拎起玉壶倒了一杯清茶,施手端起茶杯,轻轻敲打着茶杯沿,静静凝望着隔间门。
小二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待到和千机二人进了屋,轻声关门。
“来了啊,随便坐。”
顾从晚没有起身,挑眉看着二人,定了定神,扶正了稍稍歪倒的金钗,插紧了微微松散的发髻。
千机看到没带面纱的顾从晚,一双美艳动人的丹凤眼,眼角下点着红色泪痣,在粉紫色纱裙的衬托下,显得仙气飘飘。
顾从晚看着千机入了迷的模样,轻笑一声,千机方才回过神来。
千机不由自主地掐指一算,想算一算顾从晚的生命线如何,常在江湖行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若有危险,自己该提醒她才是。
谁料千机一走神,竟情不自禁地算起了姻缘线,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似乎没有姻缘结果?
千机心里一阵诧异,心里一阵惋惜,没想到如此美艳的女子竟执意要孤独终老,否则怎么会没有姻缘呢?
只一瞬,顾从晚就捕捉到了千机皱眉的表情,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千机。
“从晚姑娘,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想求你们一个人情。”
千机借着问话的时机,算了算顾从晚的生命线,还好,并无血光之灾,不过仍是难逃江湖上的恩怨,恐有危难。
“有什么事,姑娘直接说就好,我与你们阁主向来交好,只管开口说罢。”
拉开一把椅子,靠着顾从晚坐下,表情轻松自然。
“玄夜阁众弟子的死因至今不明,我们请了验尸经验丰富的冷儿来验尸,解剖了尸体,在他们体内找到了一种虫子,像是西域来的蛊虫。”
和千机面面相觑,冷儿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据说没有她检查不出来的毒和伤痕,换做是别人,可能连蛊虫都发现不了。
据顾从晚描述,解剖了十几具尸体,本来什么都没有发现,是冷儿察觉到有名死者的心脏似乎还在跳动,很微弱,剖开一看发现了一只极小金色飞虫。
那具尸体是最晚发现的,刚死没多久,之前的那些尸体中找到的蛊虫,都已经死了。
越听越觉得恶心,胃里一阵难受,看着顾从晚如此从容淡定的表情,想到冷儿一介女子解剖尸体的场面,感觉自己喉咙里都莫名生出铁锈味。
千机听了也大为震惊,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问道:“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顾从晚眉目清秀,像是在和人谈论诗画一样从容随心,/*6-+5“我知道你们有白衣老者素来交好,白衣老者精通医术,走过大江南北,也许见过这种蛊虫。”
听到顾从晚提到白衣老者,心里就有数了。
只闻顾从晚欠身说道:“但是白衣老者已经隐退江湖多年,想请他出山实属难事。所以小女子在此恳请二位帮我玄夜阁这个忙。”
说完话,顾从晚迟迟不肯抬头,等到沉吟道:“好,玄夜阁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请动他老人家出山,姑且一试。”
顾从晚连声感谢,仿佛和千机就是玄夜阁的大恩人。
“若是白衣老者不肯出来见我们,也无妨。”
顾从晚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在梳妆盒右侧轻轻一按,梳妆盒弹出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只绣着凤凰的靛青色底纹香囊,这是玄夜阁常用的款式。
顾从晚走路像是没有声音一样,轻飘飘的,一步一步走到面前,俯身将香囊递给,理好衣服再次入座。
“这就是那蛊虫,我取了一只来,已经用丝绸包好,放在香囊里了。到时候可直接给白衣老者过目。”
微微颔首,嘴上念叨着,“事不宜迟,我们近日就动身,起身拉着千机就要走。”
他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看千机的表情,帮了玄夜阁就是在救玄夜阁,救了玄夜阁就是在帮白颜,没时间犹豫了。
可是千机不为所动,仍然盯着顾从晚。
顾从晚见状笑出声来,轻浅的一声笑落在了千机心底,打趣道:“听闻公子占卜技艺高超,这般看着我,难道是占卜到你我之间有不浅的缘分?”
顾从晚仍是掩面笑着,像是刚出阁的大家闺秀,对眼前的事物感到陌生,也感到新奇。
千机摇头,欲言又止,然后提醒道:“姑娘日后多加小心,江湖多风雨,保护好自己。”
顾从晚微微颔首,笑道:“谢谢公子好意,从晚一定记在心里。”
拉着千机就要走,千机还恋恋不舍。
“我已经让小二提前在楼下备好了马匹,你们今晚就可以骑走。”顾从晚起身朝二位鞠了个躬,转身朝窗台走去,轻轻推开了窗,一阵凉风袭来,冷得顾从晚闭上了眼睛。
“阁主,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
顾从晚用为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随即话就被风吹散在空中,无迹可寻。
此刻,夜馨已经换好了夜行服,把面纱拉上了脸。
夜馨接到白颜的命令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京城,昨晚刚到夜宴楼没多久,歇息到深夜去了趟丞相府,先探探路再说。
丞相府夜里各庭院只有寥寥几人,都是丫鬟侍卫,凭夜馨久经战场的经验,光看那些侍卫迷离的眼神,她就知道那些侍卫的武功水平在她之下。
昨晚她等了很久,白杜仲的房里的灯久久不熄灭,她飞檐走壁到白杜仲的厢房上,轻身落下,戳开了纸糊的窗纸。
屋内灯火摇曳,夜馨看到了极为香艳的一幕,白杜仲正和他的小妾在床上打情骂俏呢。
夜馨闭上了眼睛,胃里一阵反胃,将窗纸抚平,离开了丞相府。
数了数侍卫的数量,看来白杜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解决,趁昨晚刚回来记忆尚且清晰,她画下了丞相府的大致地图,安排好了刺杀路线。
夜馨看了看天,活动了一下筋骨,再过一个时辰就子时了。
第93章 刺杀失败
子时已到,夜馨将匕首别在腰间,俯身轻轻吹灭客房的烛光,化身为一道黑影,隐没在无尽黑夜中。
师傅从小就训练夜馨的夜视能力,比起普通人,夜馨在夜里看得会更清楚一些。
夜馨轻身一跃,在夜宴楼的屋顶上踩着小碎步,快速地行走。
“这京城可真大。”夜馨在夜宴楼楼顶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较矮的一处屋顶上,脚下瓦突然一滑,夜馨转身一移,将瓦片紧紧踩在脚下。
停留的片刻,夜馨看到了远处画舫的灯火闪烁,近处还有些许人家没有灭灯,许是家里有孩子不肯睡吧。
小时候她和白颜同住一个屋檐下,小孩子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到晚上睡不着,她就偷偷跑去找白颜聊天,可惜如今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很快,夜馨来到了丞相府。
夜馨背靠着丞相府门口的一棵菩提树,侧身斜视臣相府门口的两个侍卫,左边那个侍卫看上去昏昏欲睡,右边那个侍卫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无节奏,像是心里烦闷。
夜馨得意地勾起了嘴角,似乎胜券在握。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她还没有非要在这半夜打晕侍卫,破门而入的胆子,还是小心为上。
夜馨跳回原先下来的屋顶,绕了个远路,来到了丞相府大门的侧面,翻墙而入。
按照原本的打算,夜馨在屋顶上小心行动,先到达了白杜仲睡觉的厢房附近。
灯还亮着。
夜馨飞身到厢房屋顶,轻手轻脚的,揭了一块瓦,是白杜仲在内,然后舒了一口气。
下面的小厮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怎么大冬天的还有飞虫?”
夜馨静静地潜伏在黑夜中,等待灯灭。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灯灭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最佳的行动时机了。
夜馨习惯了夜里行动,熬得再晚也没有丝毫困意,这也是白颜这次选中她的原因。
时机到了!
夜馨落地很轻,抱着木棍坐在门口的小厮正在打瞌睡,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察觉到夜馨落在了他右前方。
她捏住小厮的下巴,小厮立刻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大喊,就被夜馨一掌打晕了。
“继续做你的美梦吧。”
夜馨警惕地打量着黑乎乎的屋子,借着月光,找准了床的位置,一步一步走近。
快接近的时候,夜馨利索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月光打在匕首上,闪出一道锐利的光。
夜馨看准了被子,刚要下刀,杯窝里的人就翻了个身,夜馨紧张地屏住呼吸,抬起手,用力向下刺去。
被窝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窗户有月光映入他的眼帘,显得眼睛清澈带光。
夜馨速度很快,他比夜馨速度更快,一把抓住了她向下刺来的手腕。
她突然睁大眼睛,想要挣脱,却发现抓她的人手劲很大,她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人刺去。
“小姑娘还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啊。”
躺在被窝里的人掀开身上的被子,一身黑衣,和夜馨一样,穿着夜行服。
夜馨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她向后推去,转瞬之间就看到男人坐在床边,随即干脆利落地跳下床沿,稳稳当当地站在夜馨面前。
床上的人不是白杜仲!
夜馨见黑衣人似乎没有发动进攻的势头,电光火石之间,扭头就准备逃跑。
黑衣人哪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夜馨?
他快步移动到夜馨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几枚飞镖,银白色的飞镖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是一道道伤人的利刃。
黑衣人倚靠着门,横栏在门外,夜馨见状,立马决定跳窗离开。
“别急着走嘛,你以为你真的走得掉吗?”
黑衣人正对着夜馨,转动着手中的飞镖,突然飞了一枚,直射夜馨身后的桌子上。
夜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飞镖,飞镖扎得很深,可见黑衣人力度不一般。
两人对战时,最忌讳的就是走神,夜馨即刻反应过来,死死地盯着黑衣人,黑衣人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在月光的照耀下,夜馨竟然觉得黑衣人眉目清秀,虽然看不见面罩下的表情,但夜馨感觉得到,他在笑,他在不怀好意地笑。
“玩够了没?玩够了就收工吧。”
突然黑衣人背后出现了一个人,身穿粗布衣裳,头戴六角布帽,手中握着长长的木棍。
夜馨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被自己打晕的小厮!
可恶,中计了!
黑衣人朝夜馨抛了个媚眼,眼带轻佻之色,瞬移到了她身边,她眼睛微微眯起,顺势将匕首指向黑衣人的胸口。
“你是谁?白杜仲在哪儿?”夜馨戳了戳黑衣人的胸口,眼神冰冷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黑衣人勾唇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调侃道:“手下败将是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的。”
夜馨面不改色,依然很镇定,用力一刺却刺了个空。
“小姑娘,速战速决吧!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黑衣人突然退至门前,连飞几个飞镖,个个都直射夜馨胸口。
门口的小厮也按捺不住了,抡起棍棒,就朝夜馨砍来,有那么一瞬间,夜馨竟然觉得他拿的不是木棍,而是关公的大砍刀。
夜馨向桌子右边翻滚倒去,避开了小厮的木棍,不料抬眼就看见一圈飞镖围了上来。
她暗自叫了一声“不好”,抬手试图用匕首将飞镖挡下,一阵躲避与砍刺之后,夜馨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小姑娘身手不错嘛。”
黑衣人说话的同时,接连放出了三枚飞镖,这三枚飞镖旋转而来,和之前的飞镖大为不同,一瞬间,夜馨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像是看见了十几枚飞镖。
“这下你总逃不掉了吧。”黑衣人转着手中的飞镖,若是这三枚都射不中夜馨,那就只能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在江湖这么多年,上一次用那招还是两年前的事情,没想到最近遇到的隐世高手还挺多,想到这儿,黑衣人抿嘴一笑。
夜馨捂着自己的右肩,鲜红的雪从肩膀流下,一时间只看得见黑色与暗红色混为一团。
还没等夜馨缓过来,突然眼前就一片黑暗。
第94章 初见皇上
“哇,你这人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黑衣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旁边的小厮,小厮瞟了黑衣人一眼,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衣袖。
小厮脸色平淡,好像刚刚那一棒不是他出手打的,淡淡说道:“带到书房去给丞相吧。”
“我见人家是女孩子,都没有舍得用带毒的飞镖哎!”
黑衣人还在斤斤计较,似乎有些嫌弃这个临时搭档,不过他也心知肚明,这次两人的配合还挺有默契度的。
“那是你闲着没事要浪费时间,你闲,我可没空陪你玩。”
小厮环抱着双臂,手握着木棍,径直朝门外走去。
“喂,你就这么走了?要我一个人去复命?”黑衣人在身后大喊,小厮头也不回一个,黑衣人气得在身后直跺脚,还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丞相府内地下大牢,夜馨昏迷不醒,双手双脚都被拷在木板上,白杜仲不怀好意地笑着,捏起夜馨的下巴,咂嘴说道:“还好有人密信告知我,要不就着了你的道了。”
……
白颜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遥望窗外的月光,心跳不止。
盯着黑蒙蒙的窗外看了一会儿,白颜躺下翻来覆去,强迫自己入睡。
翌日清晨,白颜跟秋香学习泡茶,太后只喝盖碗茶,慈宁宫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习茶艺,以备不时之需。
白颜把完平安脉,就顺便留下给太后捶背,估摸着夜见今晚或明日就要回来了,白颜望了望太后慈祥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太后待白颜很好,其他宫送来的好吃的好喝的,都叫秋香捎一份给白颜,甚至还送了白颜不少珠宝钗饰,虽然比不上贵妃皇后的,却也是寻常人家根本没机会瞧见的珍宝。
“太后要是喜欢,白颜就每天给你捶背。”
白颜轻轻柔柔地说道,声音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跳动,惹得太后欢心,频频点头。
“太后,白颜刚进宫不久,昨日回医署取药,看见有宫女身上佩戴着好看的翡翠玉佩,玲珑剔透,煞是好看。”
太后和蔼地笑说道:“哀家这里珠宝首饰什么都不缺,你要是喜欢,晚点叫秋香挑一些给你,不就是个翡翠玉佩嘛,用不着跟太后客气。”
太后摸了摸白颜的手,雪白娇嫩。白颜吸了吸鼻子,看样子太后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太后对白颜实在是太好了,白颜愧不敢当。”
“除了秋香,好多年都没人这样陪着哀家了。”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哀叹道。
见太后心情很好,白颜继续试探着问话,想看看太后知不知道玉佩的事情。
白颜面露无奈,细声说道:“白颜不是图那玉佩,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玉佩上刻着闪闪的金字,只不过那宫女走得太匆忙,白颜怎么都没能看清楚。”
太后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扬眉说道:“可能是花了大价钱找工艺署的人私刻的吧,你也可以去刻一个,赏银不够跟哀家说。”
“宫里只有工艺署才可以做这种玉佩吗?”白颜假装疑惑,像个小姑娘,嘟着嘴问道。
太后微微颔首,心想工艺署已经十几年没再大量做过这类玉佩了。
秋香步子小,快步走近太后,轻声说道:“太后,皇上来看您了。”
太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盘了盘手中的串珠,静静地坐着。
皇上来了?这还是白颜第一次见皇上呢,不知道和沈慕青长得像不像。
白颜转了转眼睛,怎么前日才见过沈慕青,今天就又念着他了?
皇上没有穿平时上朝的黄袍,穿了身还算肃静的黄衫,衣衫正面绣着腾云驾雾的龙,神情张牙舞爪,和白颜想象中的沈清一个气场。
白颜随着身边的丫鬟一起拜见了沈清,想和其他丫鬟一样退下时,太后拉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给自己捶背。
皇上拜见了太后,就坐在了太后身边,陪太后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颜总觉得他在看自己,但当她偷偷望去的时候,却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太后身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医官,怎么会引起素未谋面的皇上的注意力呢?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皇上瞧着白颜长得白白净净,一脸斯文模样,不像是会打打杀杀的人,看来那天沈慕青不是指使她去刺杀白杜仲。
那她到底是凭什么待在沈慕青身边的呢?
他晓得这个儿子不是省油的灯,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有时候比自己还无情无义。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这两点倒是不用教就学会了。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西域新进贡了些新奇食物,晚点儿臣安排人给母后送过来。”
“哀家这辈子什么新奇东西没见过,早就不稀罕这些了,你若有心,就像三皇子那样,有空多来陪陪哀家。”
太后牵着沈清的手,细细地抚摸,眼神温柔至极。
“儿臣明白。”
他温柔地笑着,白颜简直难以想象,面前这个人和朝上暴虐昏庸的皇上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对待不同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大反差?
白颜想想都心寒,要是这昏君对百姓能有对太后五分之一好,天下人恐怕都会感恩戴德。
“三皇子常来探望您吗?”
“对呀,哀家身后这个姑娘,还是三皇子专门送来照顾哀家的呢。”说罢,太后扭头看向白颜,温柔地笑道。
白颜微微颔首,扯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有他在场,她似乎不太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笑出来,他的气场太强大了。
“下官白颜,拜见皇上。”
他微微颔首,笑看白颜说道:“三皇子也算用心了,儿臣自愧不如啊。”
白颜被他看得有些发怵,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仍然低眉顺眼地站着,不敢随意接话。
太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假装怪罪道:“皇上言重了。”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小丫头确实听讨人欢心的。”
白颜继续客套地微笑着,感觉脸都僵硬了,但丝毫不敢松懈。
第95章天大的误会
皇上走后,白颜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在这里呆一整天呢。
服侍太后午睡之后,白颜闲了几个时辰,摇摇晃晃地坐在摇椅上,慢悠悠踢踏着脚,悠闲自在,等待夜见带回好消息。
天色比往常暗得早了些,白颜抬头望了望天,乌云赶来遮住了太阳,看来要变天了。
“小姐,出事了。”
这是夜见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白颜没有问话,默契地等夜见继续开口。
“夜馨去了丞相府,但是一夜都没有回来,白天我们原本约好了在夜宴楼见,可是……我等到日落都没等到她。
后来我去找了林安逸,他说上早朝时,还看见白杜仲上奏,人没死。我担心夜馨是不是出事了。”
夜见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看见白颜饱含怒意的眼神。
白颜紧皱眉头,夜馨向来擅长暗杀,夜间行动的敏捷度也高于一般江湖人士,怎么会栽在白杜仲手上?
难道白杜仲也和林安逸一样武功高强,却深藏于朝廷里不露身手?
不对,之前林安逸试探过他,他完全不会武功,出门全靠身边的侍卫保护。
也许夜馨会失手,没能完成任务,但是夜深人静,就白杜仲平时身边的那两三个侍卫,不至于逃脱不了。
白颜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突然,白颜冷冷说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顾从晚还在查玄夜阁弟子的死因,据说已经联系到白衣老者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颜微微颔首,站在屋檐下,凝视着天上密布的乌云。
突然,一道闪电闪过,霎那间,白颜也灵光一闪,该不会是白杜仲知道会遇险,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吧?
“是谁泄露了这次行动呢?派夜馨刺杀白杜仲,这件事只有自己、夜见还有夜馨本人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白颜心里泛起嘀咕,头脑疯狂地运转,试图找到答案。
雷声突然轰隆隆作响,有个念头像雷声一样,猝不及防地涌进了白颜脑袋里。
白颜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脸,像是不敢面对事情的真相。
除了她们三人外,只有沈慕青和赫翎知道玄夜阁要刺杀白杜仲。
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
白颜打开了靠墙的木柜,揭开了红木盒子,掏出了放在其中的雕花匕首,像是一层一层拨开自己的心,白颜冷哼一声,对心中一闪而过的心酸表示不屑。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夜见刚刚看着白颜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白颜握住了匕首,才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白颜冷冷地摆摆手,将匕首藏于怀中,随意说道:“没事,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走,和我去三皇子的宫殿。”
要下雨了,可白颜丝毫没有要带伞的念头。
赫翎在屋顶上走来走去,像是一个人走着玩似的,实际上在视察周围的情况,以免隔墙有耳。
赫翎老远就望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往三皇子府中这边赶来。
他眯眼一看,似乎是白颜二人。
赫翎立刻跳下屋檐,冲进房里,抱拳拜见沈慕青,“殿下,白姑娘来了。”
沈慕青握笔的手突然顿了顿,很快就连贯上了,微微扬眉,却没有说话。
没想到白颜会主动来找他,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主动呢。
沈慕青顿时心里美滋滋的,眉眼舒展,手上继续写着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白颜匆匆赶来三皇子的府上,为了防止其他宫人看出端倪,还是表现得低眉顺眼,徐步走进宫门。
赫翎见确实是白颜来了,支走其他宫人,领着白颜去见三皇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幕场景,一段段对话,却让赫翎目瞪口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怪自己没问清楚白姑娘的来意,就擅自放人进来。
白颜一进门就伸手指着沈慕青,沈慕青一阵诧异,感到莫名其妙,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所为何事,她就呵斥道:“亏得阁主这么相信你,你竟然和白杜仲串通了想害我玄夜阁!”
赫翎惊讶得下巴都要脱臼了,一是白姑娘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即便是上回中毒,她也没有如此怒火冲天,更何况白姑娘向来理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怪罪于三皇子呢。
沈慕青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仍旧一脸从容,缓缓起身,抚了抚衣袖,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姑娘凭什么这么说本皇子?”
“就凭白杜仲提前知道了讯息,在丞相府布下陷阱,抓了我玄夜阁的人。”
白颜冷漠地盯着沈慕青,即使沈慕青也凝视着她,她也不避开眼睛。
沈慕青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是刚入冬天转凉,没有添衣冻着了,还是被白颜的目光刺痛,似乎两人刚缓和的关系又被冰封了。
沈慕青思考了一会儿,狐疑道:“白杜仲真的是提前知道了讯息吗?”
“怎么,难道三皇子要和我狡辩说,白杜仲的丞相府一直都是机关重重,外人难以入内,我玄夜阁的护法级别的高手都不行?”
白颜玩味地看着沈慕青,她不相信沈慕青能解释清楚。
沈慕青欲言又止,不知从何作答。
赫翎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开口质疑道:“白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和白杜仲联手对付你们玄夜阁,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白姑娘何必质疑我们?”
“白杜仲好歹也是离朝丞相,手握大权,对三皇子自然是有用的。这做事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也许是那天隔墙有耳呢?”赫翎气吼吼地问道。
“隔墙有耳,确实是有可能哦,不过当时你我二人都在场,若是真有人偷听我们的对话,会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吗?”白颜冷哼一声,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白颜并不是喜欢情绪用事的人,嘴上虽然一直在质疑嘲讽,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赫翎说的话,仔细想来“隔墙有耳”一说确实是有可能的。
但是白颜见沈慕青一言不发,没有证据,她不能轻易相信赫翎的猜测。
除非,除非沈慕青给她一个保证。
白颜突然想起了陈佳佳,临走前陈佳佳非要和她拉钩发誓,似乎这小丫头做得挺对的,有些时候人要的不是证据,而是承诺,是保证。
可沈慕青到现在都没有开口。
这叫白颜怎么信任他?!
第96章 主动出击
沈慕青突然抬头,眼神略带悲伤,缓缓吐出一句:“本皇子替你去找白杜仲要人。”
白颜听言,站在原地发怔,轻轻点头。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赫翎,微微抬头,轻声道:“去准备贺礼,即刻启程去丞相府。”
白颜冷冷地看着沈慕青,时而瞧一瞧宫殿的布局,不愧是皇子的宫殿,富丽堂皇,和太后素净的厢房完全不一样。
直到走出宫殿内门,沈慕青都没有转头看白颜一眼,两人一直默不作声。
白颜始终没有等到沈慕青的解释,也没有等到沈慕青的承诺。
沈慕青招了招手,示意殿内的侍卫上来,淡淡说道:“来人,拦住白姑娘,待会儿送她回慈宁宫。”
她看不见沈慕青的表情,只听得到他冷淡的声音。
突然,一群侍卫手持利剑,围住了白颜,将她和沈慕青隔了开来。
白颜也不心急跟上去,反而乖乖停住了脚步,冷漠地质问道:“把我留在宫里?我怎么知道你是去找白杜仲要人,还是找他做往后的交易?”
沈慕青向前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如水的声音诉说着:“你信与不信,与本皇子何干?”
赫翎追随沈慕青多年,自然晓得沈慕青此刻的心情。
赫翎歪头一笑,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除了皇上,竟然还能有人让沈慕青无从应对,全天下恐怕也寻不着第三个人了。
赫翎没有继续跟着沈慕青走出去,而是退回到白颜面前,那群侍卫见赫翎来了,下意识给他让出一条窄窄的道。
赫翎面带笑意,在两个冷若冰霜的人和一群神色警惕的侍卫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在下知道白姑娘是明事理的人,倘若你真的不信三皇子,又怎么会任由他走出宫殿内门呢?”
赫翎的一番话像是一根根针扎在白颜心上,似乎在逼迫她别再自欺欺人了。
“殿下不让您去,自然有他的考量,慈宁宫缺不得人,白姑娘还是请回吧。”
赫翎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微笑着凝视白颜。
白颜面无波澜,淡淡然道:“若是三皇子没有将我玄夜阁的人带回呢?”
赫翎将手腕处的衣袖系紧了些,挑眉道:“白姑娘还不相信三皇子的实力吗?上回林安逸可是三皇子救出来的。”然后不再多言,转身去追沈慕青。
殿内的其他侍卫立刻围了上来,领头的那个低头说道:“白大人,对不住了,按三皇子的规矩,得等一柱香的时间,我们才能放你离开。”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却让白颜觉得十分漫长,白颜盯着不远处阁楼檐上的鸽子,望出了神。
白颜没有去追沈慕青,在赫翎开口之前,她原本想的是就算偷偷出宫,也要去丞相府救夜馨。
可赫翎的话让她的心突然沉了几分,她扪心自问,她确实是信任沈慕青的,只是在她眼里,这种信任太不平常了。
白颜不是不相信沈慕青,她是不相信,不信自己真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沈慕青。
……
丞相府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离皇宫外墙不过隔了一条巷子,没过多久,沈慕青和赫翎就到臣相府门口了。
赫翎跳下马车,摆好木墩,掀开马车帘子,请沈慕青下车。
沈慕青穿着靛蓝色的直襟长袍,由上好的丝绸制成,垂感自然是极好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金丝边流云纹,端庄大气,街道上路过的小贩都要偷偷多瞧上几眼,心里暗自猜测是京城的哪个大人物。
丞相府通报的小厮脚步极快,没一会儿,丞相府的管家就迎了出来,寒暄几句,给正在赶来的丞相争取时间。
怎么三皇子会在傍晚突然来访呢?白杜仲百思不得其解。
白杜仲松开了捏着夜馨下巴的手,离开前,瞥了一眼被绑在架子上的人,面色惨白,在闪动的火光下,偶有抽搐。
“三皇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白杜仲抱拳,嘴里念叨着客套话,急急忙忙地赶出来了。
白杜仲脚步走得太急了些,门槛太高,脚底一滑,差点当着沈慕青的面摔倒在地。
还好一旁的小厮扶住了他,要不然这面子可丢大了。
沈慕青抬脚就要往丞相府里走,白杜仲低眉顺眼地贴在一旁,不停地嘘寒问暖。
赫翎身后听得都有些腻歪了,要不是在丞相府,他准得抱紧胳膊,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三皇子近日可好?怎么今天有空到下官的府上来,也没个提前通知,没能好好接待三皇子,还望三皇子不要怪罪。”
白杜仲并不忌惮沈慕青,只是皇子毕竟是皇子,他给皇子的父皇卖命,还是要给皇子几分面子的。
沈慕青心思细腻,自然是能听出白杜仲话里有话,说沈慕青不知道提前知会他。
沈慕青才不会搭理白杜仲的小心思,轻笑道:“是本皇子来得太突然,扰了丞相的好事吗?”
白杜仲连忙挥手说不。沈慕青也不等他回答,或者说,沈慕青根本没准备给白杜仲回答的机会。
“哦不对啊,现在还没到夜里呢,难道这点乌云就让丞相以为已经半夜了?”
沈慕青抿嘴嘲讽地笑道,赫翎在身后听了,也忍不住偷笑。
他这是在调侃白杜仲总是夜里出去寻花问柳呢!
白杜仲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咬牙切齿,没想到竟然反被将了一军。
“本皇子今天来没什么大事,也不会呆太久。白天听说白丞相昨夜遇险,来看看你是否安然无事罢了。”
沈慕青轻笑一声,贴近白杜仲笑说道:“毕竟本皇子上回才欠了你人情。”然后瞥了一眼赫翎,赫翎把手中的贺礼递给了管家,继续说道:“这回就算结清了,人没事就好。”
“谢谢三皇子这么关心下官,下官真是受宠若惊。”白杜仲面上一脸欣喜地收了礼物,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白杜仲趁其不意,偷偷瞟了眼沈慕青的神态,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是久在朝中的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相信沈慕青,他才不相信突然来访是出于关心,是出于好意呢!
第97章 亲自出手
“昨晚丞相逃过一劫,可有抓到那心怀不轨之人?”
沈慕青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客套话。
白杜仲留了一个心眼,摊手无奈道:“昨夜下官险些丧命于那贼人手中,多亏了府上的侍卫及时赶到,才救下了下官,可惜让那贼人跑了。”
说完白杜仲还装作一眼惋惜,在沈慕青眼皮底下,故意痛骂昨晚的刺客。
沈慕青面不改色,挑眉道:“哦?那人这么厉害,连你丞相府的侍卫都没能抓住?”
“别提了,侍卫连保护他都吃力,怎么可能抓得住刺客。”还转身厉声呵斥管家,命管家立刻换一批武功更高强的侍卫来。
沈慕青眼睛一转,嘴上随便应付着:“那确实该好好训练一下府上的侍卫了。”心里想的却是恐怕白杜仲还在怀疑自己,没有说实话。
转眼之间,沈慕青又面色严肃地说道:“近来宫中也偶有身影出现在屋檐之上,恐怕是有人盯上了朝廷。”
白杜仲将信将疑,试探道:“三皇子难道也……?”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慕青不回话,假装默认了白杜仲的猜测,低声拍肩嘱咐道:“你我都得小心才是啊。”
他站定身子,环视四周,缓缓问道: “那刺客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见沈慕青一直追问,白杜仲再怎么也不好什么都藏着掖着,透露道:“那刺客是个女子,武功高强,善用匕首,夜里太黑,下官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
不愧是在朝廷坐到丞相位置的人,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连草稿也不用打。
沈慕青见白杜仲不肯多说,略有怀疑,却不好再多问,微微颔首,闲聊了几句就道别了。
出了丞相府,赫翎咬牙切齿,低声道:“这老贼防人也防得太狠了吧,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
沈慕青表现得倒是云淡风轻,将腰间的羊脂玉玉佩系紧,轻声说了句:“好歹确认了昨晚玄夜阁的人确实来过他丞相府不是吗?”
“回宫吧。”
“可是……白姑娘那边怎么办?”
“继续拦着,没我的话不准放行。”
整整一个傍晚,白颜都心不在焉的,太后刚刚还说她泡茶的功夫还要加强,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不稳定,这回比之前口感差了很多。
当然,太后自然不像后宫里妃嫔那样难伺候,并没有怪罪白颜,只是让秋香重新泡了壶茶。
夜见来报,站在寝宫外等白颜,白颜瞥见了夜见的身影,就推辞说道身体不舒服,恐怕今晚不能陪太后了。
太后素来是个善解人意的主,温声说道:“你去吧,哀家晚上睡得早,有秋香陪着哀家就足够了。”
白颜请安告退,快步走到夜见身旁,牵着夜见边往厢房走,边问:“情况怎么样?”
夜见摇摇头,低声说道:“三皇子回来的时候没有带人,还是他和赫翎两人回来的。”
白颜握紧了拳头,一进厢房就打开了衣柜,从最下面抽出了一套全黑的夜行服,冷静地对夜见说:“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今晚就去丞相府救人。”
“小姐,就我们两个人吗?不用再多带些弟子吗?”
夜见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解释道:“夜见不是怀疑小姐的能力,只是丞相府的人深不可测,多些人手会保险一些。”
白颜看了看暗淡的天色,摇摇头,轻声说道:“来不及了,白杜仲那样心狠手辣,夜馨在他手上多呆一时,我就不放心一时。”
“走吧。”
两人刚走到慈宁宫外,往偏僻的仓库走去,突然迎面走来一群侍卫,不是锦衣卫,白颜认得这群人的衣服,和几个时辰前拦住她的人是同一批。
白颜压低了头,心想还好还没换上夜行服,要不然准得被抓住问话。
两人低着头,像是害怕侍卫的小宫女,低着头和侍卫匆匆擦肩而过。
来到仓库废弃的屋子里,两人迅速地换好了夜行服,将宫中衣服打包背在身上。
推开柴门,白颜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随即面色如常。
“我在阁楼上望见侍卫和你们擦肩而过,我都想立刻飞身移动到你们面前,把你们逮住。”
赫翎一脸笑意,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剑柄上的祥云纹凹凸不平,泛着微弱的白光。
不用白颜使眼色,夜见就冲上前去挡在了两人中间,扭头冲白颜说了句:“小姐先走。”
赫翎笑着睁了睁眼睛,玩味地看着眼前二人。
他抽剑而出,半眯眼睛,歪头笑道:“今天谁也别想走。”
白颜扫视四周,沈慕青并不在场,只凭赫翎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挡住她和夜见。
突然仓库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是一群人,只见刚刚和她们擦肩而过的侍卫,个个整装待发,破门而入。
“小姐,别管我了,快走。”夜见不回头,大喊道。
白颜稍稍迟疑了一下,转身跳上了屋檐,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夜见拉上了面纱,以免宫中有其他人发现她白颜身边的人。
就在这一瞬,赫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夜见,握剑贴近她,两人的距离被拉得很近,赫翎将剑架在夜见的脖颈边。
“我可不是什么等对手准备好,才会出手的君子。”
夜见眼神冰冷地看着赫翎,即使现在被剑架在脖子上,她也没有流露处一丝恐惧,反倒是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赫翎看着夜见弯起的眉眼,扬眉问道:“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三皇子和我玄夜阁有合作,你若杀了我,就是摆明了要和玄夜阁为敌。”
赫翎贴近夜见的耳朵,吐出一口气,悄声说道:“万一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呢?”
夜见瞳孔微缩,立刻下腰,给赫翎来了个扫堂腿,赫翎反应迅速,随即跳起躲过。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然不同。
赫翎跳脚气吼吼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我刚刚都没舍得下狠手伤你!”
夜见冷冷地瞧着赫翎,心里暗自揣测赫翎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你以为你出全力就能打得过我吗?”
赫翎抹了嘴角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打赢你就没有人可以拦我家小姐和我了吧?”夜见的语气像是在问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赫翎笑而不语。
第98章 万般阻扰
白颜飞快地来到皇宫外围,却看到了不远处赶来的锦衣卫。
她暗叫一声不好,加快脚步,在屋檐上飞速地行进着。
半个时辰前,三皇子通知锦衣卫指挥使,说宫内最近不稳定,希望他们加紧巡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身影,好好保护皇上周全。
虽然锦衣卫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但是若是皇子来话提醒,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镇抚使温昊今晚正巧闲来无事,心想好久没有带队巡视了,就亲自带队巡逻。
温昊极其擅长弓箭,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他射不中的人或物。
正是因为身藏如此高超的箭法,他才能年纪轻轻,就在锦衣卫当上了镇抚使的职位。
巡视了皇上居住的内宫宫殿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收队回部呢。
温昊突然抬手制止了身后的锦衣卫,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只见他抬起弓箭,拉满弓,瞄准了正在屋檐上的白颜。
白颜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扭头看了一眼锦衣卫那边,霎那间,一支箭向自己疾速射来。
顾不上会不会惊扰屋檐下的人了!白颜立刻扑倒,翻滚到屋檐一侧。
宸贵人在屋檐下紧皱眉头,抬眼瞧了瞧屋顶,屋顶发出连续的碰撞声,甚至还混杂着瓦片破碎的声音,大喊道:“香见,屋顶怎么回事?”
香见一脸苦闷,看着刚刚发出巨响的屋顶,无奈道:“回禀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婢这就去看。”
然后赶快小跑到宸贵人身边,扶着宸贵人往外走,生怕是房子建得不牢靠,要是塌了压到宸贵人,她可就惨了。
其他的宫女也闹哄哄地紧随其后。
一群人站在屋檐下,有的紧张,有的恐慌,有的疑惑,纷纷目不斜视地看着屋顶。
屋顶没有人。
白颜在香缘宫暗处,低头摸了摸受伤的肩膀,还好反应得快,否则一定会被那支箭当场射中心脏。
“嘶——”
白颜看着手臂上的伤口,一道鲜红的血痕,白颜尽量压低声音,咬牙贴墙,小心翼翼瞧了瞧外面,看到了香缘宫的宫女。
突然,白颜猛地贴紧墙壁!
“惊扰娘娘了,属下刚刚射伤了一个黑衣人,可能躲在娘娘宫内,请问娘娘可否允许锦衣卫搜查刺客?”
宸贵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当中,有些缓不过神来,倚靠着香见搀扶的手,微微颔首。
温昊扭头示意身后的手下,搜查香缘宫。
他站在原地扫视四周,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一箭,没想到那个刺客反应如此迅速,不过估计伤得也不轻。
白颜心慌慌地躲在墙后,头脑飞转着想对策。
此刻,夜见正和赫翎你来我去,不相上下。
赫翎抹了下嘴角的血痕,是刚刚夜见用匕首划伤的,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夜见微微喘气,这一战打得她有些疲惫,头发有些凌乱,无心回应赫翎的话。
赫翎笑道:“下次再打吧,时间差不多。如果没出错,这会儿殿下正和白姑娘在一起呢。”
夜见瞳孔微缩,冷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据夜见所知,赫翎是沈慕青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与她和白颜抗衡的侍卫,白颜没有理由主动留在宫里,又怎么可能被拦下呢?
赫翎笑而不语,收了剑,手背在脑袋后向外走去。
“今晚你们铁定出不去了,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人多眼杂。”
温昊见三皇子一人拎着饭盒来,疑惑地问道:“三皇子怎么这会儿来香缘宫了?”
宸贵人有些恍惚,香见小声地说了句话,她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刻换上微笑,笑问道:“三皇子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
沈慕青笑着提起手上的饭盒,递给一旁的宫女,笑说道:“方才出宫路过夜宴楼,给娘娘带了爱吃的桂花糕,就顺路给娘娘送过来了。”
宸贵人满心欢喜,却也提不起劲,疲惫地笑着:“谢谢三皇子好意,本宫就收下了。”
沈慕青明知故问道:“娘娘看上去有些虚弱,需要本皇子喊医署的医官来吗?”然后转头注意到宸贵人身后的宫女,故意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
赫翎正往香缘宫赶来,夜见紧随其后。
他拜见过宸贵人和镇抚使,站在墙边偷偷扫视着庭院,白颜似乎不在这里。
见无人说话,一名锦衣卫低头说道:“报告镇抚使,庭院内没有找到。”
温昊微微颔首,温声问宸贵人可否搜寻寝宫和厢房。
夜见站在赫翎身旁,低声问道:“小姐真的在这里吗?”抬头就看见赫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颜刚刚实在没办法,只好翻窗进了宸贵人寝宫,此刻正躲在屏风后。
刚刚白颜才用衣服碎布包扎好伤口,换上了之前的衣服,待会儿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也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白颜眼睛一亮,刚刚她好像听到门外有沈慕青的声音。
难道是来救自己的?
宸贵人迟疑了一下,温昊欠身,温柔地说道:“娘娘放心,锦衣卫绝不会弄乱娘娘的寝宫和厢房。”
宸贵人轻轻点头。沈慕青也没有阻拦,心想刚刚耽误的一些时间,应该够白颜做出反应了。
但沈慕青自然不会放任锦衣卫轻轻松松地去搜查,笑说道:“既然如此,娘娘不如先进屋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正好吃点桂花糕。”
沈慕青说完就往里走,赫翎拉着夜见也往里走。
夜见微微皱眉,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阁主,难道是困住自己的圈套?不至于,不至于。
疑惑之时,夜见感觉赫翎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找人。
夜见一进门就敲打着腰间的玉佩,一长一短的敲打声,是玄夜阁的暗号,在场的只有白颜可以听懂。
白颜回敲道:“屏风。”
夜见扭头看了看屏风,还好他们进来得早,还好锦衣卫先搜查的厢房。
夜见悄声对赫翎说:“在屏风后。”赫翎给沈慕青使了个眼色。
沈慕青会意,朝夜见做口型说道:“让她从外面进来。”
第99章 被锦衣卫盯上
白颜在屏风后听到了敲打声,瞥了一眼身侧的窗户,还好距离并不远。
温昊紧随宸贵人之后进了寝宫,就在她前脚刚迈进门的时候,白颜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窗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越出窗。
当温昊注意到窗户那边的动静,转头观察时,白颜已经蹲在窗外了。
沈慕青见温昊移步向窗边走去,扬声问道:“温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温昊顿了顿脚步,平静地说:“没事,可能是秋风太大了。”然后调转方向,站在了沈慕青附近,眼睛却死死盯着窗户。
沈慕青和赫翎都不懂玄夜阁的暗号,他们不知道夜见刚刚敲击的声音。
夜见并不希望白颜再次出现在温昊面前,虽然她以前从未见过温昊,但凭感觉,他不是普通人,武功很有可能在自己或白颜之上,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错,万一认出来了……
夜见斜眼瞧了瞧赫翎,赫翎还一脸悠闲自在的模样,他像是不会紧张似的,什么也不怕,只在乎沈慕青的安危。
她突然觉得赫翎和自己很像,她也只在乎白颜的安危,所以别人的计划只要不会影响到白颜,她一律不管。
更何况沈慕青让白颜回来,心里打得恐怕不是什么好算盘,说不定今天遇上锦衣卫的事情,还是他一首谋划的呢。
夜见心里默默谋划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逃跑,抬头看了看香缘宫寝宫的大门,计算着逃跑的时间,结果却看见了白颜。
“给宸贵人请安。刚刚三皇子派人找我来给您把脉。”
白颜没有听从夜见的安排,不是因为她不想逃。而是因为当她翻上墙时,看见了墙外的围成一排的锦衣卫。
锦衣卫包围了整个香缘宫!
沈慕青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只有他才知道,这次的计划进行得有多完美。
从白颜进门到站到宸贵人身边,温昊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白颜。
温昊的视线游走于沈慕青与白颜之间,试探道:“三皇子可真是贴心,没想到才过这么一会儿,医官都请来了。”
沈慕青笑而不语。
宸贵人自然不会怀疑白颜,刚受过惊吓,也没有心思去怀疑白颜。
白颜给宸贵人把过平安脉后,平静地说道:“回禀三皇子,宸贵人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白颜马上专门开一剂安神汤的药方就好。”
宸贵人点点头,语气温润地说道:“安神汤的药方就不必了,本宫宫里有。”
白颜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继续写药方。
然后将药方塞到了宸贵人手中,贴近宸贵人耳朵,小声说道:“贵人你有喜了,用药还是小心为妙。”
宸贵人瞳孔微缩,微微发怔,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白颜感觉有些奇怪,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宸贵人要当母亲的喜悦之情,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后宫的妃嫔真难,连生孩子都要历劫”。
温昊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白颜,甚至目送着她走到沈慕青身后。
沈慕青很早就察觉到了温昊的视线,即使温昊并不是迷恋白颜的美貌,但是盯着白颜看久了,他心里就觉得不痛快,甚至心生不悦。
“怎么温大人一直盯着白医官看?莫非是看上白大人了?”
温昊素来无所谓面子,并不在意沈慕青的调侃,反倒是觉得沈慕青给了自己一个讲话的机会。
“三皇子说笑了,下官只是觉得白医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颜尴尬地笑了笑,“宫中女子身形大多相似,许是大人记错了。”
温昊笑而不语,径直走到白颜身边,想抓住她的右手臂来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刚刚刺客被射伤的就是右手臂靠肩膀的位置。
沈慕青满目踌躇,在温昊要抓住白颜的手臂的前一秒,开口说道:“难道温大人果真是看上白大人了,先是说似曾相识,又主动靠近白大人,现在还要抓她的手,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温昊顿了顿,反手轻轻拍了拍白颜的衣袖,丝绸很顺滑,一抚而过,然后站在原地与沈慕青笑目相视。
“回禀大人,并未发现刺客踪迹。”
温昊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真是惊扰娘娘了,刺客并不在香缘宫,娘娘可安心歇息,下官就先行告退。”
白颜能清楚地感觉到,温昊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她也不搭理,一脸平静自然地站着。
“刚刚在我之后,有人进过香缘宫吗?”
“回禀大人,只有三人,三皇子、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和一位面生的女子。”
温昊微微颔首,扭头看了一眼香缘宫寝宫,此时光线昏暗,站在门口根本看不清殿内的情况。
温昊心里有数,不出意外,刚刚问诊的医官白颜就是那飞檐走壁的刺客,而且还是三皇子的人。
可之前找指挥使通气的人也是三皇子,难不成他要锦衣卫抓自己的人?
温昊猜测可能是想要给真正的刺客打掩护,以为锦衣卫抓到了人就会放松警惕,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可温昊转念一想,又觉得刚刚的推测极其不合理。
在殿里,三皇子处处护着那位医官,摆明了就是不想锦衣卫抓人。
温昊紧皱眉头,迟疑了好一会儿,“吩咐下去,最近派人好好盯着一个叫白颜的医官,暗中监视,不要留痕迹。”
沈慕青的目的达到了!
沈慕青带着三人告别了宸贵人,前脚刚出门,就收到了来自白颜的质问。
“这一切是不是你提前计划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准时,算好了所有的时间点?”
沈慕青笑说道:“怎么会呢,你未免把本皇子想得太神通广大了,本皇子派人暗中保护你,看到你被射伤于香缘宫,来了之后看到了锦衣卫的人,凭感觉合理推测罢了。”
可惜这笑容在白颜眼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阴险狡诈。
“不对,赫翎来之前跟我说,待会儿去的地方人多眼杂,他是提前知道白颜会受伤,被困于在香缘宫的。”
沈慕青故作镇定,立刻就接话道:“确实,本皇子知道你们可能会受伤,可能会被锦衣卫的人拦下。”
“所以不是都提醒你们了嘛,最近不要轻易出宫,风声紧,锦衣卫巡逻查得很严。不听本皇子的话,注定是要吃亏的。”
“现在你已经被锦衣卫的人盯上了,别轻举妄动。”
白颜听着沈慕青一本正经的声音,差点就要全信了。
但是不管她相不相信沈慕青,被锦衣卫盯上这件事已经成为事实了。
第100章 沈慕青心软
白颜迟疑地望着沈慕青,质问道:“真不是你一手谋划的?”
沈慕青故作举手求饶状,调侃道:“就算本皇子再厉害,也调不动锦衣卫的人马啊。谢谢白姑娘高看本皇子一眼。”
锦衣卫只听从皇上的命令,这一点白颜也是心知肚明,也许真的是巧合。
白颜将信将疑,可整件事没有丝毫破绽,能证明是沈慕青策划的。
沈慕青继续说道:“更何况本皇子还要借助你们玄夜阁的力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何必大费周折地与你撕破脸?”
因为我要你留在宫里,别再出去冒险了。
可我又不想和你把关系闹僵。
白颜微微颔首,回想到刚刚温昊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和沈慕青串通好的,沈慕青说的话他也不会全放在眼里,只能说尚且还顾及皇子的脸面。
“如果我还是非要出宫呢?”
白颜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低沉着声音问道。
沈慕青回头瞥了白颜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已经没机会了,本皇子会帮你救人的,说到做到。”
“那你今天去见白杜仲怎么没有做到?你明明知道白杜仲这个人有多心狠手辣,多呆一天,危险就多十分!夜馨和我从小一起在玄夜阁长大,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白颜低着头,并没有追上去,声音掷地有声。
沈慕青下意识看了眼赫翎,却正好对上了赫翎的眼神。
“你受伤了,需要包扎,先和本皇子回重华宫吧。”
宫女已经将灯笼高高挂起,重华宫的院子灯火通明。
赫翎取来了医药箱,放置在案桌上。
见两个大男人丝毫没有避嫌的觉悟,白颜用力撕开了手臂伤口处的外衣,慢慢地解开了绑住伤口的碎布。
碎布已经被染得鲜红,就连外衣上也沾了点,还好没有渗到外面,要不然温昊绝不会轻易放行。
白颜吸了吸鼻子,咬紧牙齿,慢慢地把碎布一圈一圈绕开。
突然,白颜缓慢移动的手被沈慕青轻轻按住。
“坐下吧,站着太累了。”
赫翎半眯着眼睛,想调侃沈慕青,平时他一直站着,屁股几乎不着板凳,也没见得关心一下下属累不累啊。
赫翎暗自咂嘴摇头。
沈慕青面无表情地接过碎布,也顾不上已解开的碎布碰到了衣服,血污沾上了衣袖,只管给白颜解开紧紧缠绕的碎布,眼里透露着小心谨慎。
突然,沈慕青连吹了好几口气,白颜顿时心里一暖,似乎这气吹到了她心坎里一样。
“布带系得太紧了,可能会有点疼。”
还没来得及品味沈慕青话中的关心与温情,白颜就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白颜瞧了瞧伤口,还在慢慢出血。
“没什么大事,伤口不是很深,过一阵子就好了,只是最近两天恐怕太用力。”
白颜在江湖漂泊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小伤对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白颜一脸无所谓,低头却看见沈慕青心疼的眼神。
沈慕青从医药箱中取出碘酒,边吹气边给白颜上药,还心细地说:“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白颜微微皱眉,沈慕青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是之前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心生愧疚吗?
没必要吧,堂堂三皇子也会在乎这些?
白颜嘟着嘴,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慕青,全然忘记了手臂上伤口的疼痛。
这是白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沈慕青,白颜撇嘴,没想到沈慕青长得还挺俊俏的,连宁望舒都输他几分。
沈慕青察觉到了白颜的视线,温声问道:“看什么呢?”
今晚的沈慕青似乎比往常温柔很多,一点也不像是个处心积虑要争夺皇位的皇子。
赫翎一脸老父亲的模样,站在一旁不做声地偷笑。
白颜将头偏向别处,掩饰道:“没看什么。”
沈慕青笑了笑,拿起纱布给白颜包扎。
如果白颜没有受伤,之前的计划就完美了。
突然白颜打断了他的思绪,冷不丁地讲到:“如果我还是非要出去不可呢?你是三皇子,不方便派人救我玄夜阁的人,还是我去吧,你可以再发一个任务来雇我。”
沈慕青笑说道:“那本皇子一定不雇你,雇其他人。”
白颜竟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沈慕青的温情,如冬日阳光般温暖,真是奇怪,只是联手合作而已,犯不着对她如此好。
白颜小声嘀咕道:“真的不行吗?”
沈慕青没有停下手中包扎的活儿,低着头摇头。
白颜撇了撇嘴,心里谋划着到底怎样才能逃过锦衣卫的视线逃出宫去,她还要提防着出宫后的一举一动没被监视,要不然可能等不到她主动回宫,她就被逮住关大牢了。
沈慕青抬眼正巧撞见抿嘴思考的白颜,心一下子就被牵着走,手上的劲一下子没控制住,扯得有些用力了。
白颜盯着沈慕青问道:“嘶——你是不是嫌我不够疼?”
倒也不是真的责难他,要不是夜馨还在白杜仲手上,白颜今晚心情估计会很好,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心细地照顾她了。
不是周围人不愿意照顾,是她总是觉得自己身为堂堂阁主,这点小事怎么可以麻烦别人,所以凡事都亲力亲为,有伤有难自己抗过,从不抱怨吭声。
沈慕青回想着白颜刚刚的表情,心里一颤,默不作声地继续包扎。
“如果本皇子带你出去,你能一直服从本皇子的命令吗?”
沈慕青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白颜看了眼伤口处,包扎得不错,不过这个蝴蝶结实在是不符合她冷艳的气质。
然后白颜拍拍手,站了起来,和沈慕青面对面相视而立。
白颜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
又补充道:“谁知道你会下达什么命令。”然后朝沈慕青翻了个白眼,从沈慕青的角度来看,竟然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沈慕青合上医药箱,转身走向柜子,留下一句:“那本皇子帮不了你。”
白颜思忖片刻,沉声道:“好。不准提违反我原则的命令。”
反正到了宫外,你也拦不住我。白颜挑眉看了看沈慕青。
“比如?”
第101章 违令逆行
白颜脱口而出:“比如,放任夜馨不管,当场见死不救。”
沈慕青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过两日,你伤好些,我们就去。”然后递了一个小瓷瓶给白颜。
“西域来的金疮药,药效很好,伤口好了不会留疤。”
白颜接过瓶子,举起来在光下看了看,闻了闻气味,正闻气味辨别草药的时候,听到沈慕青说了句:“是真的金疮药,本皇子不会害你。”
白颜点点头,收了金疮药。
她没告诉沈慕青闻“药的气味辨别草药”是她的习惯,从小训练多了,后来竟成了习惯。
在太后宫里歇息了几日,白颜日日心不在焉,夜夜辗转难安,只盼望着自己的伤可以早点好起来,好去救夜馨。
不得不说,沈慕青给的金疮药很好用,留不留疤这件事白颜倒是不在意,好得快才重要。
这会儿太后正在午休,白颜坐在树下的摇椅上,将药瓶高高举起,在阳光下端详着瓶子,瓶子做工很精美,反射出的光温吞吞的。
“衣服换上,本皇子带你去丞相府。”
沈慕青拎了一个布包,轻轻扔到白颜手上。
白颜回到厢房一看,是一套素净的女装,风格甚至有些偏男装,雪白的直襟长袍,袖口领边镶绣着银丝暗纹,很显人的气质,相比之前林安逸给她准备的那套,这款合适多了。
白颜一试,竟然还挺合身的,有些惊讶,不知道沈慕青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穿衣的尺码的,怎么想都让人脸红。
换好衣服的白颜气质超群,根本不像个普通医官,推开门,门外的人都看慌了神。
“走吧。白杜仲的发妻怀有身孕,借问诊的机会去丞相府看看。慈宁宫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另外两个女官替你一阵子,有秋香在,不用担心。”
至于锦衣卫那边,我的安排他们也无话可说,无从下手,不必担心,何况你出了宫对他们反而更好。”
沈慕青接连的话都落在白颜心口,像是一颗颗定心丸,白颜望着沈慕青,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出来。
夜见微微一怔,真是不寻常的怪事。怪事年年有,最近尤其多。
“夜见,见机行事,到时候暗中配合我。”白颜与夜见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说道。
四人坐着马车出了宫,温昊孤身一人站在皇宫最高的阁楼顶上,这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
不过他没有上报给皇上,待真相水落石出之时,他自会禀告圣上。
沈慕青这次有提前告知白杜仲,所以马车还没停下,就看到白杜仲笑脸迎了上来。
“三皇子真是关心老臣一家人啊,老臣心里感恩戴德。发妻刚醒不久,正在用膳,可能要三皇子稍微等一等。”
白杜仲并不是老实人,寻花问柳的事情没少做,在丞相夫人怀孕的几个月里,没少去烟花柳巷。
丞相夫人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她无实权,白杜仲又做事狠绝,她害怕牵连到同样在朝为官的家人,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提就不提。
好在白杜仲还算有心,对家中的事情,以及发妻怀孕的事情都颇为关心,还指望着这回生个大胖儿子呢。
这两天丞相夫人食欲不振,打不起精神,他有空就陪在夫人身边。
正好给了夜馨一条生路。
沈慕青下车前,贴近白颜嘱咐道:“赫翎已经摸清丞相府的地牢在哪里了,到时候赫翎会带上夜见去救人,我们在这边拖延时间。”
白颜给丞相夫人把了平安脉,先开了一剂安神药的药方,一日两次,一次一剂。
“听说夫人食欲不振,我给夫人写一个开胃汤的方子,餐前可以喝,不是药方,要是喜欢,多喝一些也没事。”
白颜收起了平时冷若冰霜的脸,放缓了表情,轻声说道。
在面对虚弱的人的时候,白颜总是不由自主地放缓情绪与声音,生怕惊扰到对方,或是吓到对方。
有时候笑脸真是一副好面具,只要稍微笑一笑,就能让人亲近,就能获得信赖。
白颜借着食欲不振为由,跟丞相夫人聊起了家常,还说白颜眉眼让她感到亲切,也许是长得像她的哪位闺中好友,可惜已经记不清了。
有沈慕青在场,若无要事,白杜仲不方便离开,就这样时间一直走着。
大概将近两盏茶的时间,夜见和赫翎从容地走回了厢房门外,这个院子里,没有小厮特别注意到他们。
夜见朝屋里望了望,白颜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动作,只见夜见摇了摇头。
人没有救出来。
地牢的大门上了锁,赫翎撬开锁后,发现锁竟然是假的!
这根本不是地牢的大门,只是个虚设的假门,根本不可能打开。
夜见和赫翎分头行动,在附近搜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机关或暗门,只好灰溜溜地空手而归。
白杜仲的心眼也太多了,真是不让人省心,接下来可怎么办?
赫翎心里有些焦急,恐怕待会儿出了丞相府,和白颜她们要有一场硬战。
在回去的马车上,白颜一言不发,这有点出乎赫翎的预料。
“我得回去救夜馨。没时间了。”
白颜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波澜,说完就要掀开帘子跳出马车。
“不准。”
“你答应过本皇子,听本皇子命令的,这就已经不算数了吗?”
沈慕青面若寒冰,冷冷地看着白颜,他的心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白颜似乎根本没把和他的承诺放在心上。
“算数,当然算数。只是……”
白颜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对不起。”
说罢,立刻给夜见使了一个眼神。
夜见会意,直接拦在了马车车厢门边,白颜顺势跳车离开,驾驶马车的车夫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缰绳差点脱手。
马车车厢太小了,赫翎根本不敢和夜见正面较量,动作幅度小,害怕伤了沈慕青。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没有命令,马车车夫也不敢停车,一路继续往皇宫驶去。
沈慕青沉默着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放她们走吧。”
第102章 阴长生的阴谋
夜见听言,顿时愣住了,下意识地道谢一声,跳车去追白颜。
赫翎望了望沈慕青,眼神里带着疑惑,半起身站着,像是在等沈慕青下令追人。
沈慕青抬手,让赫翎坐下,朝着马车车夫轻声喊到:“回皇宫。”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赫翎见状,也不好再劝说,只好闷闷地坐回了原位。
说好的拦住不放,承诺的听从命令安排,通通都突然变卦,这不是沈慕青一贯的作风。
就在这一刻,赫翎发觉沈慕青似乎有些变了。
赫翎在心中默默叹气,凝望着沈慕青的侧脸,对未来有些不确定,有些怀疑。
沈慕青掀起帘子,回头望了望离开丞相府的路,路上行人马匹来来往往,混杂着小贩的叫卖声,夜见和白颜早就消失在街区中了。
在一片沉默中,沈慕青缓缓放下了帘子,手一顿一顿的,好像帘子有千斤重,放不下。
一分钟后,一辆相似的马车与之擦肩而过,看马车门帘和车厢精美的雕刻,就知道这是皇宫出来的马车。
“太子,今天还是去夜宴楼吗?”
张昭目光闪烁地望着沈衿离,即便是在马车内,张昭也一直弯着腰,恭敬地询问着沈衿离。
沈衿离瞥了一眼张昭,张昭立马低下头,只闻听见冷冷清清的声音。
“去望月楼,夜宴楼人多眼杂,恐怕隔墙有耳。”
张昭连忙点头,跟马车车夫吩咐下去。
望月楼在京城外不远,比起夜宴楼确实是远了些,也不似夜宴楼那般富丽堂皇,菜品丰富,凤歌鸾舞,但是胜在清静,楼里楼外都有自己人。
沈衿离今天穿了身水蓝色曲裾袍,没有过多的花纹修饰,外披深蓝色大氅,腰间系着雕镂鱼鸟花纹的玉佩,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公子哥。
一到望月楼,跑堂的就迎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招待的热情。
来者正是沈衿离安插在望月楼的底细,两人一对上眼,跑堂的就明白了一切。
江湖与朝廷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沈衿离也不得不顺应大势,在京城各处、临近各地安插自己的人手。
“公子,这边请。”
跑堂的指着二楼最靠边的包厢,俯身引着沈衿离走去。
早几日,阴长生就来望月楼透过话,说想见太子。
此刻,阴长生已经在那间包厢恭候多时。
阴长生是阴癸派掌门,一行人叱咤江湖多年,阴谋诡计,为了利益无所不用。
前些年蹦出来一个拦路虎,就是玄夜阁,坏了他们的“好事”,还乘势压过他们一头,夺了他们江湖第一门派的名声。
听说玄夜阁阁主是个女子,不过才豆蔻之年,就将玄夜阁管理得极好。
阴长生很不服气,当他打听到玄夜阁正与朝廷纠缠不清的时候,想起了皇太子幕僚的身份,是时候出手了。
阴长生半眯着眼睛坐在案桌边,即便是没做什么表情,没向外倒自己的一肚子坏水,眼神里的阴险刻薄,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人不像正人君子。
张昭推门,请沈衿离先入包厢。
阴长生并不起身迎接,坐在原位,一脸狡黠地看着沈衿离。
“太子,您终于来了。”
沈衿离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联系本太子?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本太子的幕僚啊。”然后嘲讽地看着阴长生。
阴长生大笑三声,并不作答,转移话题问道:“太子可知玄夜阁?”
沈衿离露出了莫测的笑容,微微颔首。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阴长生,自己曾经和玄夜阁有过合作。
“据我所知,玄夜阁最近几个月和朝廷中人来往密切,太子你可知一二?”
沈衿离讨厌阴长生这样的试探,探来探去,不肯直接切入正题。
看着沈衿离不耐烦的眼神,阴长生只好直说道:“听说玄夜阁派了堂主夜见出面,还有一名叫白颜的弟子,她们此刻正在宫中,想必太子早有耳闻。”
然后阴长生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几乎叫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勾着嘴角阴笑。
原来白颜是玄夜阁的人!
沈衿离心里惊诧不已,定睛瞧了瞧阴长生,默不作声地喝起茶来,看上去悠然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沈衿离转念一想,似乎有些奇怪,夜见是堂主,白颜是弟子,可他打探到的消息却是夜见是白颜带进宫的随从,几乎不离白颜左右。
沈衿离目光闪了闪,原来如此!
夜见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出意外,堂主的能力应该是在弟子之上。白颜做了医官,总有宫中的事情要忙,而夜见只不过是个随从身份,随时都方便行动,还可自由出入皇宫,妙哉!
阴长生见沈衿离瞳孔微缩,近乎恍然大悟的表情,直言道:“谅在下斗胆,愿为太子出谋划策。”
沈衿离仔细回想了为数不多的与白颜的记忆,以及与玄夜阁的交易,心中暗自思考推测,恐怕玄夜阁已与他的皇弟沈慕青联手了。
沈衿离轻轻点头,仍是一脸平静。
阴长生低着头,揣测沈衿离应该已经知道玄夜阁和谁关系密切了,于是谏言道:“玄夜阁在江湖势力虽大,但是进了皇宫,可由不得他们做主了。您贵为太子,而他们只有单单两人在皇宫,不如……”
阴长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笑得阴险。
如果一人之下的玄夜阁堂主夜见死了,那个几乎不在江湖现身的阁主也不足为患了,阴癸派东山再起之日,指日可待。
沈衿离不正面回话,淡淡道:“继续说。”
“既然与玄夜阁联手的人非要玄夜阁的人进宫,恐怕是有什么非进宫不可的事情要办,这一点太子心里肯定比我有数。”
阴长生抬眼,莫测地望着沈衿离,“只要除去玄夜阁在皇宫中的人,那背后之人的计划岂不是就胎死腹中了?”
张昭低头看向阴长生,正好撞上阴长生阴邪的眼神,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沈衿离想事情素来迅速,他原本以为白颜不过是个与沈慕青交好的医官,在后宫替沈慕青打探消息罢了,不足为惧,毕竟他在后宫也有人。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之前玄夜阁对他爱理不理,原来是留了一手。
第103章 白颜被抓
沈衿离的思绪已经飘向未来,就连后续如何操作都想得差不多了。
白杜仲是离朝朝廷的一块肥肉,拉拢了他,在朝廷的势力势必壮大。
最近沈衿离一直在观察白杜仲的行动,发现他与御史大夫谢云深来往密切。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年他当上丞相,谢家在背后帮了不少忙,日后交好也是应该的。
只是风云莫测,可惜了谢家。
当年谢家是京城钟鸣鼎食的大户人家,嫡女入宫为后,受皇上宠爱,小儿子不爱京城繁华,皇上就随他的意,安排他去洛县当差。
可惜十几年前,谢家突遇不幸,人丁凋零,如今只剩谢云深孤身一人,强撑起整个谢家。
从御史大夫入手,再拉拢丞相,然后……
沈衿离挑眉笑道一声好,与阴长生共饮清酒。
与此同时,夜见与白颜在夜宴楼碰面了。
“今晚就动身。”
“小姐,你才受了伤,真的没事吗?”
夜宴楼暗房里的器具库里,白颜在其中来回走动,像是在挑选趁手的兵器,丝毫没有回答夜见的意思。
而身侧的夜见一脸担忧之色,虽然她也救人心切,但她更加看重白颜的安全。
在夜见与沈慕青二人对峙的那段时间,她甚至希望借沈慕青的力,把白颜带回皇宫,想一个人去救夜馨,反正她的命没那么值钱。
虽然白颜老是不认同她的话,非说她们俩的命没有区别,要夜见一定要像保护她一样,好好保护自己。
白颜从眼前数十把刀里,挑出了一把短刀,然后举起油灯,靠近短刀仔细看了看,短刀平平无奇,没有一点花纹,朴素得很,但刀刃很薄,刀锋很锐利。
白颜收刀入刀鞘,将短刀别进了自己的长靴中,藏在里面刚刚好。
“没事,见招拆招。白杜仲已经抓到人了,丞相府当时一定是临时布局,才抓了夜馨,要不然以夜馨小心谨慎的行事习惯,不可能连逃都逃不了。”
“不过还是要当心,恐怕夜入丞相府,会有高手在场。”
二人一番乔装打扮,一身干净利落的夜行服,要是白天走在大街上,恐怕直接就被官府的人拦住追着审问了。
白颜眼神里透露着戒备之心,低伏在屋檐上,面前正对的就是丞相府的大牢,一个虚设的铁门,还有守卫的侍卫,要不是白天夜见来过,恐怕今晚她们就被骗了。
那大牢的门到底被白杜仲藏在哪里了呢?
白颜记得沈慕青跟她说过,丞相府的大牢是地牢,就是面前这块地方,她相信他的消息不会出错。
可面前这个矮矮的房屋四周并没有入口,看来铁门和侍卫只是幌子,入口应该在这附近的某个房间里。
白颜努力回忆沈慕青昨晚给她看的地形图,如果记忆没出错,她右手斜前方那个还亮着灯的房间,是白杜仲和丞相夫人的厢房。
她白天去过那儿,当时沈慕青和她知道消息后,观察过那房间,不像是可以藏有暗道。
更何况丞相夫人日日住在那里,白杜仲干的坏事向来残忍,恐怕并不乐意让他夫人知晓。
左手方向那间似乎是白杜仲的书房,可能性很大,灯已经灭了,而且没有侍卫守门。
白颜突然想到平时林安逸会客,或是与门客商讨要事,常约在书房见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书房也许并非安全之地。
该不会……白颜看了看身下,这间厢房是客房,没什么特别之处,正好藏地牢入口。
白颜和夜见相视一望,默契地弯了弯眉,看来两人想到一处去了。于是两人低身往屋檐边移动,准备贴墙二下。
突然,教下传来一阵咳嗽声!
白颜与夜见几乎同一时间趴下,紧紧贴在瓦片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一个年轻的男声愤愤骂道:“唉,早知道就不来探亲了,指望他帮忙真是吃力不讨好!几天了,连人影都见不上,他能有这么忙?早知道就不来了!”
随即听到一个老妇人孱弱的声音,“嘘,这里可是丞相府,小点声。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去吧。”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两人是白杜仲的亲戚,自从白杜仲举家来京城为官后,两家人的关系就淡了,起初还有些来往,现在已经三年没联系了。
那个气愤的男子是白杜仲的侄子,家中老父病重,在小县城求医不得治好,来京城却求医无门,想找白杜仲帮忙找个大夫,白杜仲却迟迟不肯见他们,管家一直推脱说丞相要事缠身不得空。
白颜心里一颤,果然白杜仲对谁都绝情,之前是他妹妹,现在是他亲戚。
很快,白颜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房门口,朝夜见点了点头,轻身落在了书房侧面。
两人蹑手蹑脚,夜见会撬锁,轻轻松松就撬开了书房的锁。
白颜和夜见背靠背,慢慢向屋里移动,借着月光,还算看得清屋内的情况,没有人,两人相对点点头,分头搜寻地牢入口。
白颜向左,夜见向右,分别贴着墙摸着找着,迟迟没有找到机关。两人在书架前碰面了,白颜目光坚定,只能在这里了。
两人摸索了半天,仍是没有任何收获。正当白颜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夜见没注意身后,不小心撞到了白颜。
白颜突然瞪大了眼睛,脚一滑,慌忙之际扯住了夜见的衣服,碰到了身后的大瓷瓶,心想完了完了,要搞出大动静了,还没救到人就得跑了。
瓷瓶竟然没有倒!
白颜眼睛一亮,双手抱握瓷瓶,轻轻转动。
旁边的书架也轻轻转动,让出了一道口子,夜见定睛一看,是道窄门!
白颜拔出长靴中的短刀,挡在胸前,夜见不想白颜冒险,早就手持匕首,做好了准备。夜见俯下身开锁,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门没锁?
两人潜身入内,连火光也没有,似乎空无一人。
白颜一眼就看到了夜馨,她被捆绑在铁制架子上动弹不得,见到有人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白颜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已经……
她不敢想,步步靠近,确认了夜馨附近没设机关,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探了探夜馨的气息。
还好,人还活着!
白颜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抬手准备给夜馨松绑。
突然听见身后“咔哒”一声,夜见背对着白颜,快速扫视四周,依旧没看见人,看到门缝没有光透入时,夜见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目瞪口呆。
她们进来的门被关上了!
第104章 舍身救人
没有一丝犹豫,白颜迅速地给夜馨解开了绳,夜馨身子软绵绵的,直往白颜身上倒。
与此同时,夜见在门边摸索着,却发现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气得她往门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白颜抱起夜馨,交给了夜见,低声嘱咐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夜馨平安带出去。”
夜见焦急地低声喊道:“那小姐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是宫里的医官,白杜仲自会顾忌我的身份。”沉默了一秒,继续说道:“我要是一天之内都没能回去,你就去找沈慕青。”
白颜抬头斜眼怒视铁门,压低声音喊道:“把门打开。”
然后冷冷地说道:“不开门的话,你也抓不到我们,没法去给丞相复命吧?”
“你们现在被困在地牢里,只要把你们饿上个四五天,打开门的时候,恐怕根本逃不了吧?”门外的男声挑衅道。
白颜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让门外的人主动开门。
算了,白颜心一横,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向门板与门框的交接处刺去,还好这回带的短刀薄而不易断,然后拼尽全力向下砍去。
“铛——”一声又一声巨响,铁门的门闩有些受损,已经出现一道又一道刀痕,紧密地挨在一处,时间一长,恐怕真的会断裂。
林斐玩心又起,瞧了眼身后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慕枫,慕枫怀抱着木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略带警告的意味。
他举手故作投降的样子,撇嘴道:“好嘛,那就按原计划执行。”
林斐和慕枫就是之前抓了夜馨的人,白杜仲花重金请他们保护自己,抓到夜馨之后,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套不出一点情报。
于是白杜仲加付了双倍金块,要求他们在这里看守夜馨,如果有人来劫狱,一并抓住。
他们俩已经连续好几日呆在这个书房了,白颜和夜见还是嫩了些,论阴谋诡计远不敌白杜仲这种老狐狸。
这间书房有两个暗房的门,还有一个在白杜仲批阅案牍的案桌下,两人一直潜伏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等待劫狱之人。
门闩松动了,白颜细细瞧了眼刀刃,短刀受损严重,刃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锯齿状细缝。
白颜抽出短刀,抱紧双臂,朝牢门撞去。
“砰——”地一声,门闩断了。
白颜低头瞧了眼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好恢复得快,没有裂开。
回首看了眼夜见,夜馨眼神朦胧,刚刚苏醒不久,正躺在夜见的怀里。
夜见和白颜相对点点头,将夜馨背在了背上,然后把手中的匕首放在地上,滑给了白颜。
白颜手握双刃,眼神凶狠,拉开了牢门。
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慕枫迅速地调整成防守的作战姿势,木棍横挡在胸前,紧握木棍的双手指节分明。
林斐依旧是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吊儿郎当地弯眉笑着,还故意朝白颜抛了个媚眼,同时从腰间掏出一枚飞镖,眼神一下子认真起来,飞镖即刻飞向白颜。
白颜和夜见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侧身躲过飞镖。
“快走!”
白颜死死盯着面前两个陌生男子,一步一步逼近林斐,她清楚地知道飞镖不适合近身攻击,而她用双刀,正好占优势。
夜见背着夜馨与白颜背身站着,她正对林斐,一步一步护着夜见,让夜见好接近书房门口。
两人距离太近了,林斐施没法投射飞镖,然后将飞镖夹在双手的指缝中,握紧双拳,像白颜划去。
白颜半眯眼睛,并没有出刀去挡,反倒是向后倒去,仰面给林斐来了个扫堂腿,然后瞄准时机,弯曲双腿稳稳地立在地上,旋转身体从斐的左侧进攻。
白颜右手的短刀直逼林斐的心脏,林斐双拳都是飞镖,直接握拳与短刀硬拼。
此刻,夜见被慕枫冷面拦住,夜见双手都扶着夜馨的腿,一面闪躲,一面跳高踩到旁边的凳子上,从高处向慕枫踢去。
慕枫臂力很大,双手撑着木棍,挡住了夜见的进攻,但是夜见脚力不弱,甚至将慕枫逼得直直往后连退几步。
夜见微微一笑,似乎发现了慕枫的弱点,他的反应比自己略慢一筹。
于是退回原地,向案桌跑去,回身跳跃旋转,给慕枫来了个回旋踢。
这还不够,夜见乘慕枫没有缓过神来,接连踢了数十脚,立刻转身向门口跑去。
见慕枫似乎有些招架不住,林斐将手中紧握的飞镖飞了一排出去,夜见见状,一脚踢在门框上,退避到门的一侧。
夜见低头一看,小腿被飞镖划了一道口子,咬牙继续向门口冲去,回首望了望白颜。
白颜接连后退数步,贴近夜见说道:“别管我,直接走。”
然后将手中的匕首旋向面带谨慎的慕枫,慕枫眼睛微眯,就这样的准度还想射中我,直接用木棍向下打压匕首,纵身一跳,翻滚到了白颜斜前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颜侧身,紧握匕首向林斐刺去,林斐后仰试图避开白颜的进攻。
没想到白颜突然收手,扭头收力向敞开的书房门踢去。
房门关了半扇,在白颜一番操作的同时,夜见背着夜馨闪出门外。
白颜快步移动到另一侧门,顺手用力一推,背靠着书房门,露出了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没想到白杜仲雇的杀手实力如此之强,还是江湖上的生面孔,恐怕不是什么无名小人物。
白颜抬眼望着一动不动的二人,淡淡然道:“冲我来吧。”
丞相府其他的侍卫自然是能力不够,根本拦不住夜见,夜见飞檐走壁,速速回了夜宴楼。
夜见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蜡烛一个小二,舌头打架似的,快速说道:“找你们夜宴楼的花魁还有总厨,我有要事找他们。”
小二心里一阵诧异,见面前这人一身黑衣,身手不凡,腿上却带伤,还背着一个伤得很重的女子,不去医馆看诊,却只身一人来了夜宴楼。
夜见见小二没动作,也顾不得聚集而来的视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靛青色香囊。
第105章 艰难的选择
小二见了香囊, 急忙去搀扶夜馨,领着二人到了二楼的包厢。
楼下的客人各各目瞪口呆,窃窃私语声一片,低声交谈着那香囊是什么来历,有没有人见过。
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是因为大家都注意到了夜二人,更重要的是小二带夜见二人进的可是夜宴楼花魁的房间!
小二一关门,夜见就扑倒在地,小腿伤得不清,又背着夜馨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这么远的路,见到顾从晚的一瞬间,腿顿时没了力气。
“从晚,快去丞相府救阁主。”
夜见也很想一起去,毕竟她熟悉丞相府的布局,还有交战者的情况,她用力拖了拖自己的右腿,已经疼到麻木了,只好作罢。
随后,小二把宁望舒也请了过来,他脚步匆匆,在楼下众人惊诧的视线中进了房间。
此刻,顾从晚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从暗门离开了。
“别磨蹭,快跟上我,一起去救阁主。”
顾从晚直接打断了宁望舒询问的势头,并吩咐常跟在身边的小厮,让她去请大夫来给夜见二人治疗伤势。
两人飞速赶到丞相府的时候,夜见所指的方位就在眼前,可是四下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连烛火光都没有。
顾从晚根据夜见说的,跳下墙,来到书房门口,推门发现并没有人躲在暗处。
她细细打量着四周,试图寻找白颜的踪迹,却只能看到面目凌乱的书房,一看便知这里之前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就连地牢也没有人。
顾从晚眼神一暗,轻声叹气,一脸悲伤地看向宁望舒,希望在危机场合向来镇定的宁望舒给她一点力量。
宁望舒紧紧握住顾从晚的手,拉着她向门外走去,冷静分析道:“既然有两个高手在丞相府,刚和阁主她们交完手,应该不会立刻离开。
一路上也没看见阁主的身影,恐怕是阁主敌不过二人被抓了,这会儿那两个高手应该在阁主身边守着呢。”
“走,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绕过了庭院,宁望舒眼睛一亮,前面有间屋子里灯火通明。
宁望舒回头,朝顾从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轻手轻脚地移动到屋子背面。
“丞相大人,人我已经给你抓住了,就算跑了两个,也不至于所有赏银都克扣掉吧?”
白杜仲冷哼一声,似乎不想搭理林斐二人。
林斐见状,冷笑道:“金钱交易,我也不想和你谈什么救命之恩,只不过……”
“如果没有赏银,这人我可就放了。”然后一脸无所谓,笑眼看着白杜仲。
林斐确实不在乎钱,他完全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才来的。京城这么多人,凡是知道他林斐的,论谁都是抢着请他办事。
林斐扭头望了望慕枫,挑眉问他的意见,只见慕枫耸耸肩,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玩着手中的木棍。
林斐说到老朋友,白杜仲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那天傍晚,是林斐和慕枫带着信来找的他,说他接下来会遇到危险,让他重金雇佣二人来保护他。
白杜仲起初还不相信,接过信一看,信上一个字也没有写,当即怒骂二人把他当小孩子骗。
林斐让他再仔细看看。他才发现这信纸是皇宫里才有的,是从江南那边专门定制,不远万里送来的,这才相信了二人的话。
“丞相大人,别磨蹭了,快做决定吧。”
白杜仲细细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竟然感觉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恐怕他们二人背后的人不简单。
“李管家,带他们下去领约定好的赏钱。”
白杜仲有些心疼自己的钱,然后转头看向白颜,阴险地笑了笑,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人。
宁望舒按住想要冲出去劫人的顾从晚,摇了摇头,快速瞟了一眼背对着白杜仲,正要离开的林斐二人,让她别轻举妄动。
顾从晚气愤地盯着鞋子,同是江湖人士,听他说的话,看上去混得也不差,就这么缺这次的赏银吗?本来阁主都可以平安脱身的。
顾从晚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好在这里接下来就轻松了,只剩几个普通侍卫在旁,不足为患。
白杜仲起身走到白颜面前,一脸阴笑俯视着白颜。
白颜冷冷地看着白杜仲,打量着白杜仲的一举一动,瞳孔突然微缩。
她使劲眨了眨眼,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再看向白杜仲,还是刚刚的样子。
然后收回了视线,不敢直视白杜仲,不敢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
她竟然觉得自己和白杜仲有几分相似!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可是白颜仔细回想小时候,哪怕是一个模糊的父亲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过。
“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谋杀我?”
白杜仲捏住白颜的下巴,强行让白颜抬起头,目视自己。
白颜一刻也不想看见白杜仲的脸,斜眼瞟向别处,竟然看到了躲在窗外的宁望舒,只见宁望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来救她了!可是……白颜竟然有些犹豫。
见白颜不回话,白杜仲抽了白颜一巴掌,恶狠狠地盯着她,质问道:“你到底说不说?不然……”
然后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继续说道:“你刚刚也去过地牢了,还想再进去吃点苦头吗?”
白颜冷哼一声,说得好像她如实招来,就会被放过一样。
是力求突出重围离开,还是留下来查清真相呢?
迟疑之余,白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和白杜仲长得这么像,或许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也许他知道她母亲的过去。
决定了!如果丞相府有她母亲的线索,再危险她也要留下来试一试。
顾从晚现在就想翻进去,可是原来林斐和慕枫并没有离开,领了赏银就守在门口,只要她和宁望舒一进去,四人就会对上。
连阁主和夜见都不敌的人,她没有把握,可是她绝不可能放弃白颜。
就在顾从晚手扒着窗户,露出半个身子的时候,她接收到了白颜的敲打的信息。
“别出来,如果我出事了,你们再出手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