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前玄鸟卫，飞鱼（求月票订阅，1）
吃饱喝足后，蒙毅便照例到处转悠，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还找到淳于越带路，跑印刷厂看书，准备带点回咸阳。新出的几本书销量都很不错，包括秦始皇也是赞不绝口。上次还专门让蒙常山来找白稷，让他多更些。
“刚才的……真的是蒙公？！”
陈平望着蒙毅兴冲冲的离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蒙毅可是出了名的廉洁公正，素来是秉公执法。刚刚那市侩的坏笑，他心中的形象瞬间崩塌。
“嗯，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白稷给发财拿了几个橡实，自己吃饱了也不能亏待它。这些历史上的人物也并非那么死板，蒙毅私底下也是个很风趣的人。他倒也不是单纯的贪财，只是纯粹觉得这么做很有意义。
蒙氏在咸阳地位很高，人脉广。这些事由蒙毅来做，其实比白稷亲自去做来的强。白稷好歹也是仙家弟子，成天和钱财打交道难免会受人非议，倒不如全权交给蒙毅。
接触的久了后便会发现，这些历史上的人物其实也都是人。他们并非神仙，能够不食人间烟火。若是关系好，他们也会互相打趣。
“过几日本君便要跟随皇帝出巡朔方，汝作为本君的门客，自当也得过去看看。”
“平明白。”
白稷考虑过，他这么做主要是想看看陈平的能耐。不可否认陈平在后世的本事，可现在距离后世还差的远。只能说他有着足够的潜力，好好栽培未来肯定有用。
泾阳这边交给淳于越便好，再加上还有王翦照料，倒也不会出问题。泾阳本身就有着玄鸟卫看守，再加上王氏亲卫和训练的更卒，防守力量相当不俗。类似于魏鞠这样只是白稷刻意设局，要不然根本不可能靠近学宫。
胖虎大毛它们可不容小觑，嗅觉极强。只要带有敌意，必定会被察觉到。因为魏鞠的事，秦始皇还安排不少玄鸟卫至学宫戍守。
大部分都是年事已高，本就该解甲归田的。听说要去仙元学宫保护稚生，一个个皆是答应下来。来的三十来人，年龄最小的都有六十岁。年纪最大的是蒙皓，已有七十，乃是前玄鸟卫统领。论辈分他和王翦差不多，乃是蒙骜的堂弟。就和蒙常山相同，非蒙氏嫡系。
他们可都身具爵位，由秦国养着，地位极高。听秦始皇提及后都没拒绝，拖家带口的赶了过来。俗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票老人论武力肯定比不得年轻人，但他们的经验极其丰富。作为玄鸟卫，他们要保护秦始皇的安全，能力摆在这。
外面的人进来，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没有问题。来到学宫后，立马是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造。和王翦是一拍即合，还想着教稚生些防身手段。最好再建些箭塔，平时可以用作瞭望。
对此王翦只评价了两个字：专业！
专业不专业的，白稷不清楚，烧钱是真的。
……
……
秦始皇很快便定下巡游之日，便在半个月后，期间各地都得修建离宫以做行辕之用过。还好并不是说从零建造，很多都是此前六国修筑过的，他们只需要加以修葺就好。
飞鱼又拉着大把的货物来至泾阳，日晒雨淋的让他变得更黑，脸上还有些许伤口。穿着粗布麻衣，推着独轮车走在道路两旁。后面还跟着不少人，他们都是出自水师。
“百将，为何吾等要穿着如此破旧？”
“沿路黔首穿的都比我们要好……”
“我们好歹也是出自军伍，不该丢脸才是。”
水师现在日子过得可不差，赚了不少钱。飞鱼也是聪明人，光靠水师这些楼船小舟也捞不起来多少。所以飞鱼便和靠海的渔夫商量过，他们也能出海捞点海带紫菜，飞鱼会差遣专门的人低价收购。
还别说，靠海的黔首皆是因此而受益。裙带菜、海带、紫菜……这些味道都相当可口。价钱方面很合适，最起码能让他们吃上饭。
飞鱼瞥了眼后面的伍卒，“你这就不懂了，咱们衣服穿得破旧些，价钱能给的更高。博士为人善良，待咱们不薄，懂了没？待会切记不要胡言乱语，表现好些兴许就能给家里寄钱。”
这年头通信还算发达，甚至有专门的邮差驿站。他们平时执行军务的时候，有需要的都会通知家里人寄东西回来。就像是黒夫和惊这样的，也会如此。
秦灭六国前，其实水师还是相当重要的，所以当时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后来灭楚后，用到水师的地方越来越少，自然待遇也就降低了。也就帮着出巡和运输粮草，其他都没什么事。
现在他们靠着自己双手，自食其力。日子过得比关中伍卒都好，就说飞鱼，他现在手里积攒了五百多钱，这是他人生中最富裕的时刻！
闻着刺鼻的海带紫菜味，飞鱼迎着太阳走向前方，笑的是相当开心。味道的确是重了些，但这些可是代表着小钱钱。在海里头他还捞了不少东西，有些东西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的运气很好，手里得了两颗圆润的珍珠。比菽豆还大了圈，珠圆玉润，价值可不低。飞鱼想过，这两颗珍珠卖出去的话，肯定能有个好价钱，回去娶妻也用得上。
望着熟悉的府邸大门，飞鱼示意后面的人暂且停下，轻轻敲了敲厚实的红木大门。沿路他们还遇到不少黔首，但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已经来了好几次，所以也都已习惯。
泾阳每日消耗的海带紫菜数量很惊人，因为价钱便宜还好吃。现在正好是夏天，番茄鸡蛋汤他们吃不到，紫菜汤也不错。连盐巴钱都省了，直接以清水煮过后就能吃，味道还相当可口。运气好的话，里面甚至还会有小鱼干和虾米。
片刻后，房门便缓缓打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淳于越。看到飞鱼后，淳于越顿时爽朗笑了起来，“君上算的可真准，说你们来了，还真的来了……赶紧进来，先吃饭再说。”
第287章 小人物的做法，海带（元旦节快乐！）
飞鱼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带着人朝里面走去。为了这顿，他们可是足足挨了一天。现在饿得是饥肠辘辘，就等着这顿吃个够本。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他们只想着能多吃点，还能省钱。
庖厨们早早都已备好，粟米饭馒头肉包子作为主粮，然后还有红烧肉这些大荤菜。没有鱼这些，水师不缺鱼吃，最独特的还是道葱爆鳝丝。
这年头黄鳝也是有人吃的，按照徐福的说法，齐地曾有方士有三十六种做黄鳝的方法。不过只是在民间流传，勋贵们很少吃。徐福觉得黄鳝是个好东西，应该能益气补血。当时他以黄鳝入药，然后端给白稷，让他品鉴下，差点被白稷给直接倒了。
结果淳于越全都吃了，一边吃一边说不能浪费。看他大快朵颐，连带着把黄鳝头都给嚼碎了，看的白稷是头皮发麻。于是乎，白稷准备好好教他们该怎么吃黄鳝。
兴许是现在很多人都不吃黄鳝的缘故，个头一个个都大的很。最粗的足有大拇指粗，手臂这么长，要在后世没有一百块钱肯定买不到。
现在很多人都将其视作长虫，很多人都不肯吃。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像是后世很多人都不愿意吃蛇，在他们的认知中便是如此。
“这是什么肉？！”
“好香！”
“闭嘴，赶紧吃吧！”
就如同是山彘拱食，一个比一个快。飞鱼连汤都没剩下，吃的相当干净。
现在几个新的伍卒才算明白飞鱼的苦心，他们是头次来泾阳。也是头次尝到府邸上的美食，只觉得之前的日子都算是白过了。楼船上的庖厨，更应该都拉出去丢海里头。
同样的菜，看看人家做的！
吃完后还不算结束，几个伍卒还把没吃完的肉包子收了起来，准备在路上当干粮。淳于越有些无奈，挥手道：“这买卖做的越来越大，怎么你们现在更惨了呢？”
淳于越看的是直皱眉头，只觉得有些问题。旁人好说，怎么飞鱼也是狼吞虎咽的，就和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身上的衣服还打着不少补丁，唔……好像是上次来的那套？
“咳咳，人太多了……”
飞鱼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多言。淳于越无奈摇头，心里也都已经猜到。不过倒也没什么，多给几个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从港口运至泾阳也不容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次加起来差不多有万石，按照老价钱给你们，给你们十一万钱。”
“多谢博士！”
飞鱼则是连忙躬身作揖，脸上带着欣喜。后面几个新来的大头兵瞬间是肃然起敬，难怪飞鱼让他们如此穿着破烂的来，这钱最起码多给了一成！
别觉得这钱多，要知道水师现在得有好几千人。平均分了后，落在手里也就没多少了。因为海带紫菜价钱公道还耐储存的缘故，所以很多黔首都愿意花钱买。买个一石保存起来，到冬天当绿菜吃也可以。
泾阳这边有个万石，其实已经很够了。
“对了，君上呢？”
“在修炼。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
淳于越脸上带着几分敬畏，左右开弓形容着白稷修炼的场景。氤氲仙气缭绕四周，隐隐有玄鸟虚影自背后浮现。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罡风能将人撕裂成碎片！
要让白稷听到，非得一口唾沫喷死他。他的形容，完全是白稷在小说里写的，他这就是典型的欺负飞鱼读书少。
“原来如此……”
飞鱼恍然大悟，然后自胸口拿出来块葛布。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里面摆放着的便是圆润的珍珠。“这是飞鱼自海里捞上来的，品相成色极好，所以飞鱼想着将其献给君上。”
“唔，确实不错！”
淳于越拿起颗来，端详片刻后便满意的将其放下。品相的确是很不错，卖出去上千钱都有可能。飞鱼听说白稷很喜欢玉石之类的，想着珍珠也差不多才送过来。为了这颗珍珠，他可是差点溺死。
“我们便不逗留了，还有不少贾人订了货，等我们发过去嘞。”
飞鱼现在可是大忙人，他还得乘船把其余的货物运送至巴蜀两郡。海带紫菜在这两地销量也不错，有专门的贾人花钱收购，然后再自己卖出去。起初还有大臣站出来反对，说水师得照常训练，不能成天想着捞海带紫菜赚钱。
不过很快就被蒙毅喷了一脸唾沫，直接拿出来份账本。上面记录着水师缴纳的三成税，还有贾人他们缴纳的赋税。就这么点时间，秦国少说进账十万钱。
算下来的话，差不多是三千石粟米。而秦国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凭空得来的好处，谁不想要的？更重要的是，很多黔首也都支持。一石海带只要十钱，实在是便宜的很。
飞鱼来的快，走的更快，还背着不少的包子馒头当干粮。这些都是白稷的意思，毕竟都不值几个钱。他们在船上风餐露宿的也不容易，要是继续如此对他们也没好处。
……
陈平望着堆积起来的海带紫菜，只觉得有些懵圈。而白稷则是把玩着手里的珍珠，负手而立，“老淳，留下来一半，剩下的本君要带至朔方去。”
“唯！”
白稷得到个消息，说是朔方缺盐，不光是人就连戎马也要。想要训练出好的戎马，每日吃的喝的都有讲究，其中盐是必不可缺的。他记得后世草原上也有盐池，而且数量极其惊人。通过地图探索后，结果发现是在西域地区。朔方倒是也有，只不过产量不高。
他们吃点海带紫菜，其实对他们也有好处。在草原上想吃点绿菜可是相当不容易，海带紫菜还能补充盐分，白稷是觉得很不错。
“陈平，接下来有些事情得由你来做。本君听说你在酿酒坊的时候记账记得很不错，后面的话就交给你来记账，到时候去了朔方也得要你来帮忙。”
“唯！”
陈平当即躬身作揖，对遥远的朔方也是颇为期待。
第288章 本草纲目，墨经（求月票订阅，1）
时间如水，泾阳的生活一如既往的丰富。陈平闲暇之余还会跑阿房宫看书，有些藏书皆是孤本，陈平也是头次看到。陈平为人好学勤勉，虽然傲气了些却也有傲气的资本。
白稷蹲在药圃内，正在吩咐徐福小心采药。
“这些灵药皆受仙气激发过，药效要比正常的更强。有些气虚体弱的，谨慎开药，切记切记。”
“福都记得。”徐福捋着胡须，以药锄慢慢刨地。动作很慢，也担心会伤到根基，“君上，福记得朔方有不少药，这次过去后再带些回来也好。”
“自然没问题。”
不用徐福说，白稷也会这么做。
“其实深山老林内也有不少稀罕的灵药，你要是得空带几人去山内可以看看。《本草纲目》内收录药物 1892 种，包括药物的主治、产地、形态、采集、炮制、方剂配伍等。”
这本医书绝对是古代集中医之大成，光药方汤剂都足足有上万种。不光只有文字记载，插图都有一千多种，记录着药材的模样。白稷兑换后便交给了徐福，花了他足足上百万的功勋值。其实并不算贵，毕竟有了这本书，基本可以不用再兑换医书。
他现在手里还有五百多万的功勋值，每日修炼需要消耗上万点。而白稷已经踏足至四十五层，体内拥有100白的仙力。单手搓核弹，一人敌一城是轻轻松松。就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丝毫不惧。
“福都清楚，只是也不用带人去，福一人便可。”
徐福出自隐灵教，自幼受黄庭坚栽培。武艺不算多高，却也能自保。就算只身前往深山老林也没事。而且徐福美名传至周遭各个县，就算流匪对他都是极其敬重。前不久的时候，有个流匪主动来至泾阳投案自首，只希望徐福能出手救他兄长。
接着他便亲自背着药箱前往山上，将其治好。沿路山上的流匪皆是知晓徐福的事迹，对他皆是无比敬重。有次遭遇流匪，发现是徐福后，直接把他给放了。甚至有流匪在徐福的劝诫后，下山主动归案。白稷便让喜帮忙安顿，只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就重新编入泾阳户籍。
再加上之前迁徙的黔首，目前已超过三万户，一个县顶别人三个县！要知道，这还是白稷后续给其余县令面子，增添不少要求才没这么多人。大概就是后世人才引进的办法，没点特长的就不要。像是工匠这种想迁至泾阳，还得先干半年活做贡献，确认无误后才能进来。
白稷和徐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把药圃整理妥当。望着里面氤氲仙气，徐福感慨不已。这块地可真是好地方，不知多少黔首因此而受惠。后续他还以石英石为阵法核心，重新布局加强了聚灵阵的效果。孕育出的药材效果更强，还没什么副作用。
“本君这次出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泾阳有什么事你和老淳可以看着自行处理。本君最为信任的便是你们二人，要是遇到有急事，可以放苍鸽通知。”
“福都明白。”
白稷轻轻叹气，他要想去朔方的话，直接飞过去就完事了。可这次是巡游，还得沿路逗留，巡守一次半年时间都很正常。即便修建了驰道，可毕竟以马力而行，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此次巡游，目的是为了巡查北地，主要是朔方一带。同时看看能否再继续向北拓土，兼并更多的国土。朔方现在就有五十万人，再继续增加必然需要更多的草原土地。
一来一回，三五个月是少不了的。他所教授的科学课便交予墨家先生，他们按照教科书去传授也没问题。墨家本身就有专门研究这些的，类似于小孔成像，光的应用和相关动力学都有。
在《墨经》内曾记载：力，刑之所以奋也。也就是说，力是使物体运动的原因，即使物体运动的作用叫做力。对此他举例予以说明，好比把重物由下向上举，就是由于有力的作用方能做到。同时，墨子指出物体在受力之时，也产生了反作用力。
关于杠杆定理，墨子也作出了解释。他指出，称重物时秤杆之所以会平衡，原因是本短标长。本为重臂，标为力臂。
当初白稷著书的时候，就参考了《墨经》的内容。还请黄庭坚参考过，确认无误后便定了下来。对于这事，其实黄庭坚相当认可。
白稷这位活神仙著书，都会参考墨家著作！按照白稷的说法，《墨经》其实也是他和墨翟编纂的。只不过时间过去的比较久了，所以开始忘了而已。
……
……
车队缓缓自泾阳驶出。
除开白稷外，他就带了陈平和尚牛这些亲信。他昨日便得到消息，秦始皇都已准备妥当，他得提前到咸阳的仙缘宫等着出发。
陈平到处打量着，他还是头次来咸阳，自然觉得很新奇。他本身就是个喜欢游学的人，这些年来到处巡游，见识甚广。
“皇帝巡游，听说此次还带了不少人。”
“这是自然。”白稷顿了顿，笑着道：“除开公子高外，还有不少人。由武成侯王离保护，另有八百玄鸟卫。还有便是左丞相李斯，上卿蒙毅，陇西侯李信……”
白稷是如数家珍，来之前他便都已知晓。等他们离去后，所有事情悉数都要交予冯去疾处理。扶苏本来请命要跟着去北地的，结果被直接拒绝。扶苏这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秦始皇不带他去北地，就是要让他留在咸阳处理国事。
虽然没封太子，却是将其视作太子储君栽培。
至于公子高的话，他在历史上记载的并不多。只有只言片语，说的是胡亥登基大清洗的时候，公子高害怕会牵扯到自己的族人，所以主动站出来要给秦始皇陪葬。胡亥知晓好大加赞赏，还赐予十万钱厚葬，他的族人也得以保全。
“此次公子扶苏不去吗？”
“你觉得呢？”
白稷忍不住一笑，反问开口。
第289章 公子高，铁粉（求月票订阅，2）
仙元宫早早便已收拾干净，白稷抵达后还有专门的侍女伺候。里面依旧是一尘不染，显然是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去年栽下的桃树都已开花，粉色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味。
白稷还没把东西收拾好，当晚扶苏便带着个青年来了。
“扶苏（高），见过国师。“
青年便是公子高，头戴玉冠着黒服，上衣下裳。脚踩布履，眉心处有颗黑痣。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九尺高。模样和秦始皇有些神似，不过他更加英俊些，还少了几分戾气。
“公子有礼。”
白稷也是拂袖抬手。
这位便是倒霉蛋公子高。
之前白稷还觉得他和赵高重名了，他记得秦国是赢姓赵氏来着。按照女子称姓，男子称氏的说法，那公子高岂不是就是赵高了？为此他还专门问过淳于越，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赢姓是肯定没问题的，主要是赵氏这里出了问题。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秦国祖上和赵国祖上是兄弟关系。但秦祖当时没封地，也没地位，只是个马夫。可人家赵祖牛批，被封在赵城，便以赵为氏。秦祖知晓后便乐呵呵的过去攀关系，也以赵为氏。正所谓姓别婚姻，氏别贵贱。有氏的，绝对是有权有地位的。
这种情况有很多，就比如说商君。人家是卫国国君之后，开始是卫氏，也可以用公孙氏。后来被封商於十五邑，又有了商氏。
秦国也这样，刚开始的确是嬴姓赵氏，后来人家发达立国了，便以秦为氏。至于秦始皇这则有些问题，早些年的时候他在赵国当质子。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所以便让他氏赵。
实际上氏秦氏赵都有问题，因为叫赵政或是秦政都是对秦始皇的大不敬！
在赵国的时候，按规矩得称呼他为公子政；后来当上太子后，得称呼太子政；登基后则是秦王政；统一六国后更简单，直接是始皇帝。
淳于越不愧是博士，竟然懂得这么多。面对白稷的夸赞，淳于越差点就哭出声来。
这是夸他吗？
白稷这问题，秦国随便拉出来个人都知道。
公子高也大抵如此，真要按照称呼来，那也是秦高而不是赵高。况且也不能称呼他为秦高，得是公子高。此次他跟着秦始皇，巡游朔方北地。得知白稷来了后，二话不说便拉着扶苏来见白稷。
他对白稷神交许久，可惜至今未能一见。这次有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公子高今年已有十八，也快到及冠之年。不久前娶了冯去疾嫡女为妻，还怀了身孕。他在秦国地位不算高，属于中规中矩的类型。
秦始皇对他不好也不差，也没做过什么大事。但为人心细，做事认真谨慎，在朝中也有些支持者。不过公子高对皇位并无兴趣，因为他心里清楚，怎么都不可能会轮到他。
论能力，扶苏甩他一大截；论地位，扶苏是长公子，在朝中支持者众多，威名远播。公子高最喜欢的反而是游山玩水，寄情于山水中。还很喜欢写些诗词文章，文笔刀工都相当不错。
这次他能跟着去北地朔方，那绝对是死乞白赖求来的。公子高是单纯的想着跟去领略草原美景，压根没想过出风头抢功。
“来来来，先坐下再说。”
白稷面露微笑，便让几个侍女帮忙泡茶。闻着扑鼻的茶香味，公子高脸上顿时露出些许诧异。“仙茶高也曾喝过，还是父皇所赠，却没想到仙师所泡制的味道更佳！”
这还真不是白稷藏私，这锅得让秦始皇全背了。白稷给秦始皇送去的茶叶，全都是他亲手所炒制而成。但秦始皇贼喜欢喝浓茶，一泡一大杯，自己都不够喝的，给公子高他们的全都是碎茶末，口感自然不用想。
“再尝些甜点。”
菱角糕，肉干，果脯，栗子……这些都是白稷带来的，沿路无聊吃点零嘴也是极好的。他还通过仙法，让这些零嘴的保质期延长了许多。
扶苏倒也不会客气，抓起块菱角糕吃的香甜。公子高倒是有些拘谨，毕竟他和白稷不是很熟。
“公子无需拘谨，这些甜点喜欢便吃。”
“咳咳，高想带些回去赠予家中细君。”
“这是小事，回去说声便好，”
白稷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这些零嘴没什么成本，带回去些也无妨。
公子高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抓起糕点狼吞虎咽着，吃相并不算好看。这年头遇到美食便会如此，吃的越快，就说明越好吃，这是对主家的尊重。要是细嚼慢咽的，反而会让主家难受，觉得饭食不合胃口。
“高看过仙师的诗词，相当独特。特别是《凤求凰》，便是细君也对此极其赞赏。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还有撰写的小说，更是令人神往，便是父皇也对此赞不绝口。”
白稷尴尬的笑了笑，他觉得在秦朝当个文抄公还是不错的。反正时代够久远，随便他怎么编，反正他们肯定没看过。就是他们的阅读速度比较快，没事就找人来催更，这种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唔，量大管饱的那肯定得找网文。白稷在想，要不要把些斗破遮天什么的搬运过来？
扶苏吃着吃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扶苏也想再去朔方看看，可父皇却不允许。只得留在咸阳，跟着冯公学习处理事务。”
“大兄该高兴才是，吾等想要这机会可都没有嘞。”公子高打趣着道：“兴许再过几年，大兄的称呼就要变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其实都清楚。很多人也都看的出来，白稷其实是支持扶苏的，和扶苏关系也是相当不错。有他的支持，扶苏早晚都能成为太子扶苏。这次让扶苏留在咸阳，就是学习处理国事。
扶苏顿时大窘，当即做个噤声的手势，“皇弟勿要胡言。此事若让上知晓，少不了责罚。”
“哈哈！”
“国师在仙缘宫住的可还好？”
秦始皇的爽朗笑声自门外响起……
第290章 篡改历史，道义（求月票订阅，1）
秦始皇来的相当及时，每次总能卡在精准的时间点上。扶苏脸上惨白，连忙起身作揖行礼。这得亏没让秦始皇听到刚才所言，要不然他肯定又得挨喷。公子高不会有事，他可就凉了。
自从废除分封制后，这些公子的安置就是个问题。从某方面来说，秦始皇对自己的娃是相当不好。当初他还想行禅让制，便问五帝禅贤，三王世袭哪个好？结果被鲍白令之一顿狠喷输出，说他不配效仿五帝行禅让制。殚天下，蝎民力。偏驳自私，不能以己及人。
后来便行郡县，废分封。本来这些公子若以周制度都能拥有封地，封王拜君都不成问题。现在倒好，啥好处都落到手。这事对勋贵还算好事，但对公子高他们可就相当难受了。
想想到后面西汉时期，刘邦当上皇帝后他的孩子可都各种封王。还立下白马盟约：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说起刘邦，淳于越还专门和白稷提过。不久前秦始皇曾暗中命人捉弄沛县泗水亭亭长，刘邦倒是没找到，只有个刘季。这又是白稷当时随便口嗨的结果，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
现在没有刘邦，只有刘季。高祖小字季，即位易名邦，后因讳邦不讳季，所以季布犹称姓也。当时在桃花源内，白稷就随口说后世秦国被汉朝代替。汉高祖刘邦早年只是沛县泗水亭亭长，后面斩白蛇起义，历经楚汉争霸打败了项羽。
知晓这些事的秦始皇，不可能没有任何作为。威胁秦国基业的赵高都被罢免处死，更遑论是个小小的亭长。亭长这个官职实在不算多高，秦始皇要杀他只需要一句话便好。
再者说他本身就不靠谱，当个亭长却是终日游手好闲。要治他的罪，实在是容易的很。别的不说，光他和曹寡妇私通，这罪过可都不轻。
不过刘季也是厉害，他认识不少狐朋狗友，提前通知他此事。结果刘季二话不说直接跑路了，而他的家人也没带上。这应当算是老刘家的传统，后世他也干过类似的事。
白稷知道后只得深深的叹口气，在他改变历史后很多也都变了。秦始皇的性格便是如此，他也知道白稷肯定不答应，所以也是暗中命人去做。没想到刘季的运气这么好，在得知消息后直接跑路，至今还没抓到。
……
秦始皇亲自来仙缘宫，白稷自当得好好招待。许久不见，他稍微削瘦了些，看起来更为精神。好茶送上，秦始皇抿了口便放下茶杯，“国师，你这茶味道稍微淡了些。”
“浓茶喝多了，对肠胃其实不太好。”白稷也是好心劝告，喝茶自然是好的，但是饮茶过浓，就可能会伤害身。尤其是对于中老年人，这会增加心脏负荷。
“哈哈，不打紧。”
秦始皇满不在乎的挥手，晚上批阅文书的时候他就喜欢整两杯。主要是提神醒脑，免得没精神。
“扶苏，汝且退下，朕有事要与国师商榷。”
“唯。”
扶苏当即拱手告退，和公子高暂且退下。
“来来来，先钓鱼。”
白稷抄起鱼竿朝着塘边走去，秦始皇也来了兴致。湖里有不少肥鱼，因为每日都有专门的人来喂养，全都非常的大。只要撒点麸皮米糠，立马就能看到不少河鱼翻腾。
二人各自坐好，串饵抛钩。钓鱼自成一趣，无须拥戴、无须喝彩、无须功名利禄做伴。鱼获满护，自得其乐。空手而还，也不需要义愤填膺。沉浸其中，便会明白其中的乐趣。
“国师觉得高如何？”
“唔，还不错。”
“高自幼心性质朴，为人洒脱。其母虽早早病逝，却很聪慧，又有孝心。”秦始皇顿了顿，继续道：“朕其实在想，他们今后该做什么？”
“正常出仕便可。我记得严君本就是孝公庶子，却辅佐惠文王，武王和昭襄王。能说会道，足智多谋，厥号智囊。既亲且重，称兵外攘。”
这就是行郡县制后出现的问题，他有二十来个儿子，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这次带公子高去朔方，其实就是次尝试。秦始皇准备将其留在朔方，跟随蒙恬学习，负责治理朔方，命其为县长。
“国师所想，倒是与朕想法类似。”秦始皇抖了抖鱼竿，一条肥美的胖头鱼便被拽上岸，“哈哈，看来这次是朕技高一筹。”
白稷只是笑而不语，让让他而已。其实白稷早早便可起竿，只是没这么做而已。
难得忙里偷闲，秦始皇和白稷一边钓鱼一边闲聊。闲暇之余还会尝点零嘴，也是过得相当舒坦。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秦始皇都不舍的走。吃过餔食后，秦始皇才拍着肚子潇洒离去。
东西都已准备妥当，包括诸多药材粮草。现在天气热的很，走两步路便会出身热汗，所以还带上不少硝石和精盐。硝石是用来制冰的，精盐则是用作补充盐分。这些都是按照白稷的吩咐而做，能有效防止中暑。
陈平则是在忙着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便得出发，他还是得做好准备才行。白稷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可陈平不行。他现在相当于就是师丞，得代替淳于越做好这些事才行。
“陈平，你觉得公子扶苏如何？”
“公子生性善良，吾听说其曾屡次为黔首而顶撞皇帝。淳于博士也曾教导过他，言公子天资聪颖，学识不俗。”
从这就能看的出来，扶苏的确是名气不低。
“方才短暂接触，平对公子钦佩不已。”
陈平这绝对不是在溜须拍马，而是发自肺腑。他和扶苏年纪相仿，而扶苏的学识比他还深厚。白稷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道：“陈平，要是公子让你成为他的门客，你觉得如何？”
“这……”陈平连忙躬身作揖道，“平不敢！”
这年头讲究个忠心，陈平已成为白稷门客，要是突然跑扶苏手底下做事，必然会受到抨击，甚至很可能会两边都讨不到好……
第291章 引荐，第三次巡游
其实陈平多虑了，白稷并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想为他引荐。陈平的志向不光光是做个师丞，而是类似于李斯，想要入朝出仕。从阳武户千里迢迢赶至泾阳，费尽心思接近白稷成为他的门客，就是要借此出仕。
白稷不喜欢强人所难，陈平出仕对秦也更有好处。他会是个很好的官吏，秦国这台老旧的战争机器，现在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
所以陈平跟着扶苏，要比跟着他来的要好。这就类似于昔日李斯扶持秦始皇，等未来扶苏登基掌权，那陈平就有从龙之功。到时候位列三公成为丞相，都不是没可能。
扶苏身旁需要个能扶持他的人，白稷觉得陈平是最为合适的。陈平需要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必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扶苏为长公子，深得皇帝青睐重视。只要你好好扶持扶苏，假以时日汝便是扶苏亲信，本君相信你明白其中之意。”
“君上不介意？”
“本君并非小气之人。”白稷笑了起来，淡然道：“况且本君和扶苏关系不浅，把你举荐给他倒也无纺。不过本君要警告你，万万不要耍什么心机。待今后大权在握，必要为黔首谋福祉，不可残害忠良。否则，本君必诛之！”
陈平当即躬身作揖，“平可立下誓言，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他本身就抱着这个目的，接近白稷只是开始而已。他是个聪明人，很清楚白稷对权利不在乎。跟着白稷混，很难有他出头的机会，更加没他用武之地。相反若能跟着扶苏，反而更容易施展他的抱负和才华。
陈平望着白稷，眸子中满是感激，他没想到白稷会如此大度。往前面算的话，当初李斯本是吕不韦的门客，后来入宫相助秦始皇。因为这事，吕不韦没少给李斯穿小鞋。
……
……
次日清晨，鸡鸣三声后白稷便已起身。望着门口尽忠职守还在打鸣的大公鸡，忍不住骂了句，“以后你再瞎嚷嚷，老子非炖了你不可！”
“打鸣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
大公鸡继续嚷嚷着，用自己的生命在打鸣，打到后来似乎是因为缺氧的缘故双脚都没站稳，直接昏倒在地。
“……”
够狠！
打鸣打到抽过去的，白稷还是头次看到。
陈平起来的更早，和白稷还打了个招呼。他昨晚兴奋了整晚，压根没睡。起来后照常洗漱，然后便喝上一大杯热茶，瞬间精神的很。片刻后便有玄鸟卫来通知白稷，让他跟随车队出巡。
相关事物其实陈平都已准备妥当，白稷也乐的清闲便坐上马车朝大部队方向而去。本来他还觉得秦始皇出巡，排场必定会相当的大，实际上并不算多隆重。由奉常安排属官准备，百官恭送和上千自发而来的黔首。
牛皮大鼓发出沉闷的鼓音，号角夹杂着编钟敲响。浩浩荡荡的八百玄鸟卫在前方开路，中间是秦始皇的车队，其中副车便有六驾。后面压阵的是王离和李信亲率的亲卫，人数大概有三百来人。
李信身披铜铠，头戴铜盔，脸上洋溢着笑容。骑在黑色的骏马上，看起来相当嘚瑟。没办法，憋了几十章了，可算轮到他这配角出场。
秦始皇巡游自然不是小事，光靠王离还远远不够。王离年龄是有的，但是实战经验不足。李信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不少，再加上北伐匈奴立下大功，自当又重新受到启用。
很多人会觉得李信伐楚失利，便不再受用。实际不然，后续李信还跟着王贲平定了燕齐两国。李信这段时间在咸阳是混的风生水起，此前寿宴还宴请了不少勋贵。这次出巡，肩负着保护秦始皇的重任。而王离则是跟在李信身旁，可以学习不少东西。
车队缓缓驶出咸阳，白稷和秦始皇位于车架内。下棋聊天，喝茶吃零嘴，沿路上倒也还行就是马车晃了些。沿路走着，很快便来至驰道，速度瞬间是提升了一个档次。
秦始皇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国师还记得否，一年前入咸阳也是走的这条驰道。而今驰道已修了四百余里，朕准备今年再修三条路。届时便有九条驰道，不论南来北往皆可用。”
驰道和高速公路类似，但是又和火车铁轨原理相近。以木轨做车辙，便可令马车沿着车辙狂奔。除开一来一回两条路，中间的驰道是专门给皇帝所用，寻常人若用则会遭受到责罚。
白稷记得，后世某个独特的时期通了火车。结果有人嫌弃火车轰隆隆的太吵，于是乎便已骏马拉着火车在铁轨上疾驰。其实驰道便和这类似，只不过拉的不是火车而是马车。
“修筑驰道的是什么人？”
“目前是魏齐两国降卒，还有各地刑徒城旦。”
秦始皇捋着胡须，相当傲气。如此辉煌的驰道，纵观三皇五帝至今无人做到，这一切皆是建立在秦国的强大基础之上！
刑徒城旦干活是没工资的，只管饭。饭食的话也不算多好，每日皆是粝米菜羹，也没假期之说。后世犯人也有劳动改造的说法，秦国也是如此，只不过现在的‘犯人’有点多……
“驰道建造的速度快吗？”
“很快！”
白稷摇摇头，“其实并不快，胖子你想想看这些刑徒做事，你觉得会尽心尽力吗？你不能光让牛干活，不给牛吃草。”
“刑徒每日皆食两餐，可不会饿肚子。”
“……”
“朕大概明白国师之意。”秦始皇笑了起来，“国师应当是想效仿南郡，以利诱之。其实扶苏回来后，也曾向朕提及此事。但是如此开销，秦国实在无法负担。另，魏齐两国降卒足有三十万，不可掉以轻心。”
秦始皇也不傻，通过白稷的表情便已知晓其意。此前扶苏也提过，只是他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没什么能比秦国的江山社稷更为重要，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做法。
第292章 酸梅汤，曲线救国！
咸阳至北地并不算远，除开朔方外还要沿着长城边塞巡守。驶出驰道后，便先至离宫歇息。奔波整整一日，李信等人皆是觉得有些疲惫。
发财啃着不知名的果子，嘴巴都染上了些许黑红色。李信喝着凉茶，不明所以的看着，“国师，飞鼠吃的是什么？”
“乌梅。”
此地尚属咸阳京畿之地，四周皆是山林之地。发财到处转悠，便找到几颗野生的乌梅树。乌梅在百越之地比较常见，关中地区并不算多。结出的梅子颗粒偏小，味道比较酸涩，还受了虫害。
现在天气炎热，伍卒们皆是大汗淋漓。大中午顶着小四十度的高温行军，还得提起十二分精神防止有人偷袭。就像现在他们可以于离宫歇息，玄鸟卫和伍卒还得在方圆五里内布防，轮流值守。
光喝点盐水只能让他们避免中暑，但还是没多少食欲。大热天的就这样，很多人都是如此。所以白稷就想着说做点酸梅汤，再加点冰块效果必然会更好。
白稷安排侍者采摘了不少乌梅，洗干净后再把被虫吃了的剔除，接着便加入山泉水熬制。又往里头加了不少蜂蜜调味，光是闻着这股酸甜的味道便不住吞着唾沫。其实这就是望梅止渴。
“国师就是国师，山林野果都能烹出如此美味！”
李信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捧哏，总能在白稷需要的时候站出来。迫不及待的拿起杯酸梅汤，正准备品尝的时候却被白稷拦下。
“先别急，这么烫喝了有啥意思？”
白稷摸着釜鼎，直接催动仙气，便看到淡淡的白雾浮现而出。本来滚烫的乌梅汤，瞬间变凉。不过这还不够，白稷又施展仙术将清水变成碎冰，就这么放入陶碗内。
“拿去尝尝看。”
面对白稷的仙术，李信早已习惯。李信望着飘在酸梅汤上的冰块，脸上满是惊喜。他奔波一日酷暑难消，就算面对美味佳肴也提不起多少兴趣。就准备喝点果酿，吃点肉脯便对付过去。
李信举起陶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全给喝了。舒爽的吐了口浊气，擦了擦嘴，脸上满是惊喜。“此物酸甜可口，再辅以冰块，实在是难得的消暑佳酿。更能开胃解渴，信本来食不下咽，喝上碗后却是胃口大开，能吃下半只肥羊！”
这年头说吃下半只肥羊，那是真的能吃这么多！
白稷笑了笑，望着庖厨道：“你们继续烹调。给玄鸟卫和伍卒皆备好，明日还要行军。”
“唯！”
福禄寿三人皆是躬身作揖。
……
……
大热天的，莫说伍卒饶是秦始皇也没什么胃口。就这么翻阅文书，心里头还憋着股火气。旁边公子高就这么站着，大气都不敢喘下，生怕会触怒到秦始皇。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秦始皇直接悉数推至旁边，怒声喝斥道：“这些庖厨皆是蠢笨至极！国师教他们几道菜，他们便一直做这几道！”
“胖子，我给你带了酸梅汤，尝尝看。”
白稷拎着水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公子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整个秦国敢这么称呼秦始皇的，白稷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人。平时白稷可以自由进出，不需要通禀，所以他就这么走进来也没事。
“咳咳，公子竟然也在？”
平时私底下的时候，他都是这么称呼秦始皇的，倒也不会有事，可这次没料到公子高也在。
秦始皇可不管这些，白稷说的话里面他就听懂了三个字——酸梅汤！
好吃的！
到了夏天，人的胃口就会不太好。天气闷热，庖厨又来来回回就那几道菜，秦始皇到现在都没吃一粒米。闻到那股独特的梅子酸味后，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正好公子也在，那就一块尝尝看。这叫酸梅汤，我直接以山上野生的乌梅所做，酸甜可口，消暑开胃，绝对是夏天的一道绝佳饮料。烹煮后自然放凉，而后再辅以冰块饮用，加冰加倍的快乐！”
白稷随手制冰，再把冰块放入其中，把这两碗分别递给秦始皇和公子高。卖相不咋地，颜色偏褐色，能清楚看到冰块正起起伏伏。秦始皇能闻到股梅子的独特酸味，而后便连忙尝了口。
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酸涩，带着股独特的甘味。因为加了冰块的缘故，喝起来非常的过瘾。秦始皇浅尝辄止，慢慢品尝着其中滋味，渐渐的心中火气也消散许多。
白稷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乌梅山上很多，即便是青梅其实也能用。经过烹调后，对黔首刑徒也有好处。稷问过门客陈平，其言刑徒降卒于大暑天也要劳作。每日都会有人因身患热疾而死，还不在少数。仅仅服盐水，并不能改变。”
秦始皇闻言顿时一笑，白稷还真是倔强。为了这事，竟然又来找他了。扶苏的性格也是如此，不过扶苏比较耿直些，所用的手段就是死缠烂打，直来直去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而白稷可就聪明的多了，采用的是迂回战术。在马车里看到无法直接劝服他后，立马又通过这种手段曲线劝诫。道理秦始皇自然都懂，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他不能光考虑降卒的死活，秦国三千万人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秦国付出无数沉重的代价，才吞并六国。这些降卒都是不确定因素，不能大意。如果让他在降卒的命和秦国社稷中选，他想都不会想，只会选择秦国社稷。
“依仙师所言，该如何去做？”
“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令秦国不费任何钱便可得到驰道。并且所有刑徒降卒还会感激秦国，甘心为秦国做事！”
“这……国师说的是真的？”
“只需要上几个保证便可，而且未来都会有人治理保护，不需要秦国耗费分文。”
秦始皇不可思议的望着白稷，这如何做到？
要知道驰道的治理维护，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车辙内的枕木可不是随便的木头，还得做防腐处理。要不然下了雨，岂不是全烂了？
现在能白嫖？！
第293章 驰道，基建新模式！
公子高面露不解，他对政务方面知晓的并不多。但也听说驰道消耗极大，直接参与其中的人数超过五十万。算上各种花销，对秦国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秦始皇天天嚷嚷着老秦人穷，并非只是口号，而是实话。作为一国之君，做什么事都要钱要粮食。
骊山皇陵，驰道直道，各处宫殿……
这些都得花钱！
要是分文不花便能得到，那秦始皇自然极其乐意。
“稷有三个条件，只要上答应便可分文不出，得到驰道！”
“莫说三个，便是三百个朕也答应。”
白稷打了个响指，便看到虚拟地图浮现而出。这次的地图是若干年后的秦国，只要白稷花费点功勋值便可将其导入。这是按照秦始皇制定方针，最后完成的驰道网络。
四通八达，足足九条驰道贯穿东西南北。其中最长的足足有两千里远，全部加起来超过万里！修路从古至今都是件难办的事，所以古代善翁都会以修路修桥的方式回馈百姓，这也是做善事的方式。
驰道并非全是秦始皇的功绩，还有百万降卒刑徒的付出。这对秦国而言，也是无比个巨大的负担。要想解决此事，白稷自然是有着手段能做到。
“第一件，许以利之。只要驰道修好，可以分批次释放魏齐两国降卒。化为秦民，有田宅，享有相同的权利。如此方能令天下大同，万民归心于秦！”
秦始皇不明所以，这个条件怕是白稷加上去的。不过他倒也不介意，类似于白稷这种能坦诚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反倒是好事。要是都藏着掖着的，那反而会让他更加怀疑。
“此条朕可以答应。”秦始皇终于还是答应下来，淡淡道：“不过朕会命当地亭长严加看管，若有半分谋逆之举，必惩之！”
别看他答应下来，实际上还未完全放心。毕竟释放这么多降卒无异于是放虎归山，会成为一大隐患。他命当地亭长看管，也能理解。白稷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毕竟秦始皇有自己的想法，愿意赦免已经算好的了。
“第二件事，开放驰道。”
“嗯？开放驰道？！”
“对！”
白稷放大地图，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驰道是李斯奉命修筑的，修筑的目的在于两个。其一是方便秦始皇到处巡游，其二是为了控制各个郡县。出了事情，能在最短时间抵达。所以驰道老百姓是没资格用的，中间是皇帝专用，左右为勋贵大臣所用。
就说后世汉成帝当太子的时候，他老爹汉元帝有要事急召他回宫。但是汉成帝也不敢直接横穿驰道，因为会踏过中间的皇帝线，只得绕了远路。后来汉元帝便下令，说太子可以横穿驰道。要解决这问题并不难，就类似于可以设置专门的立交道供人穿行，就好比后世的过街天桥。
驰道建立之初，就没想过开放，而是勋贵专享。左右两条路还好说，中间的皇帝路更是极大的浪费。秦始皇不巡游便形同废置，日晒雨淋还得花钱保养。
“国师，若是开放驰道……父皇巡游当如何？”
“这还不简单？提前通知，然后清场不就行了？”白稷撇撇嘴，淡然道：“开放驰道至关重要！驰道为国道，若仅仅是少数人所用，反倒是种浪费。开放驰道，可令诸多黔首享受到其好处，受皇恩浩荡而尊上。”
这放后世，绝对会被喷炸！
大把大把的钱砸进去，结果老百姓不能用，只能让上面的人享受，这是什么道理？
“此事朕也可答应。”
有些事从不同角度来看，会有不同的效果。开放驰道的确会有些麻烦，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出巡进度，还有点削弱皇权的意思。但是换个角度来说这也可以令黔首享受到好处，令他们感激秦始皇。
出巡很好解决，就好比军队出征前都会提前通知各地郡县。让他们派遣专人清扫道路，开放路口。要是延误军机的话，那可会被重罚的！
两个条件都已答应下来，现在秦始皇很想知道白稷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说了半天，白稷还没说明白，为什么可以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驰道？
“第三个条件更为简单，也是这计划的重中之重，将驰道修筑之事悉数交给贾人！”
“什么？！”秦始皇有些哑然，而后摇头苦笑道：“此事朕也想过，可贾人并不愚蠢。修筑驰道花费无法估量，朕强行命贾人捐钱修筑，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靠……
这皇帝就是皇帝，根本没把商贾当人看，完全就是波韭菜。白稷在治理南郡水患之时，很多人都从中领悟到不少。更是将此次事件列为经典案例，让不少郡守学习。秦国贾人地位本来是低的可怜，因为白稷这波操作的缘故，属实上升不少。
当然，在秦始皇眼里依旧是韭菜。
“你先别着急，听我解释先，和你想的完全不同。我此前说过，贾人做事为的就是利。只要给他们利益，他们自然会做事。你看，驰道这么长，咱们完全可以用承包的法子。最低十里路承包，咱们只要制定好标准，然后派遣专门的人检验便可。”
白稷顿了顿，他用的其实有些类似后世高速公路的修建方法。“商人所求利益也很简单，以驰道为例，包给他们一定期限的收费权。”
“收费……权？”
“对，以后驰道得收费！”
“比如说走个二十里路，得给个一钱。低于二十里的，则以一钱算。就假设一天通行百辆马车，便是百钱。一年便是小四万钱，十年便是四十万！我想，修条二十里的驰道，不需要这么多吧？”
秦始皇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只觉得似乎打开了新的世界。白稷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这办法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另外，商贾没钱也没事。咱们可以借钱给他们，然后算利息，让他们分期还债，每个月都得还钱。”
“可要是还不上，那怎么办？”
公子高在旁提出了新的问题，而白稷则是差点笑出声来……
第294章 老赖，双刃剑！
在后世欠钱的是大爷，可这年头不同。类似于秦律动不动就会赀二甲赀一甲，一副铠甲的价钱可不便宜。所以就会出现个问题，还不上钱怎么办？
么的事，秦律早早就料到这种事。还不上钱，那就直接服徭役抵债。根据《司空律》中提到的，不需要官府提供伙食的，每日服役可抵偿8钱；需要官府提供伙食者，每日服役可抵偿6钱。
以日居六钱的最低标准计算，一年至少可以抵偿1950钱。自己还不了钱的也没事，还能訾责其家。一人欠债，全家还钱，还不上的那就充作徭役干活还钱。
再者说现在是秦国，欠别人的钱好说，敢欠秦始皇的钱不还的，那不是作死？！
“国师说的分期还钱，倒是有趣。”秦始皇捋着胡须，仔细思量着，“贾人借钱修路，秦国便可收取高额的利息，再令他们分期还钱，负担便可稍微小些。”
“这利息收取三成可否？”
“三成？！”
“多了吗？”
“不不不，太少了。”
“……”
“……”
白稷摇头叹息，还是没被资本吸过血啊！就连秦始皇这样雄才伟略的皇帝，他都觉得三成利息高……白稷记得后世买套房子，还债三十年，基本上本金多少利息就多少。赚一辈子的钱，最后全贴房子上。
“国师，三成利息还少？”
“当然少！贾人不事生产，倒买倒卖，剥削黔首而获利，给他们三成利息，他们估计能笑死。”
“……”
秦始皇只觉得白稷这台词有点耳熟。此前白稷那可是为贾人说话，怎么现在突然用上他们的台词了，这是换人了？
“那依国师之见，该算多少利息？”
“利息肯定得根据还款年限来定，比如说十年还完的，那利息就定个七成。高于十年的，那就定个九成。另外其实还可以根据借款多少来定，借的越多那利息越多，每个月按照本金加利息的模式来还债。刚开始的时候，可以免去他们两三年的利息，再往后照常收取就行。”
白稷大概把事解释了通，具体该怎么设做自然有专门的人来搞。总之是贾人能承受的范围，同时还可以让秦国赚大把大把的小钱钱。
“另外，以后驰道还可修筑专门的驿站。供南来北往的贾人用作修葺，可以准备好干粮和草料。价钱肯定比正常要高，这得赚多少？人可以吃干粮，好的良驹戎马还得准备上好的精盐，这都是钱呐！他们修筑的驰道，拥有优先权，他们不建也能把权利转让给别的贾人。”
秦始皇恍然大悟，注视着白稷，“贾人有利可图，也无需担心钱财不够。而后再请降卒刑徒做工，降卒得利也会尽心去做。待修好驰道后，他们再重新归入秦籍，受秦国监管。此计甚好！”
“只是如此做，岂非壮大贾人？”
公子高对商贾素来不喜，南郡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但他的看法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贾人便是贾人，贾人逐利不事生产，数量过多于秦不利。
“可以这么说。”白稷点点头，笑着道：“不过看待事情得要全面。贾人的确有其弊端，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公子，你吃鸡蛋吗？”
“吃。”
“那你可知鸡蛋是怎么来的？”
“……”
公子高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古怪。
“有人曾说过，甭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都是好猫。”
“猫？”
“哦，就是狸。”
这年头基本都是用狸称呼猫，韩非子曾言：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在古代猫就是用来抓老鼠的，而不是用作宠物。所以很多猫都是野性十足，并不恋家，在后世也是如此。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道理。贾人是把双刃剑，所以得加各种限制才是。比如说关税，这点很重要。还有就是贾人与官吏之间的关系，也必须得加以管控，否则就会生大乱。”
官商勾结，这事儿秦国就有，乌倮和寡妇清就是典型的例子。秦国都快把商贾压榨成渣滓，却依旧栽培出两大地位极高的贾人。乌倮是培养战马，听说在乌氏县，其牛马畜至用谷量。而寡妇清则是水银大商，甚至还有私兵，她死后秦始皇还建立怀清台。
他们正是因为有着秦始皇的支持，所以才能混的风生水起。只要控制得当，不过是秦始皇一句话的事而已。寡妇清再富裕，秦始皇一句话她就得乖乖留在咸阳，至死才回到巴蜀旧地。因为她建造的金钱帝国，已令秦始皇忌惮！
“此事说的是。”秦始皇蹙眉思索着，“驰道之事，国师所言倒是可行，不过朕还得再看看，不得妄下定论。”
“明白。”
以秦始皇的地位，他自然能够一言断之。但白稷所言关系到秦国社稷，自然不能轻易断论。他也想听听看不同的意见，像是经常喜欢站出来唱反调的冯去疾。只可惜，此次冯去疾并没有跟来，所以他想回去再问问看。
吃饱喝足，秦始皇精神好了许多。特别是酸梅汤，冰冰凉凉的非常爽口，而且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不光他们享受到，连带着其他人也都有，比如说门外的尚牛。
他这名字可真没取错，就和大水牛类似，连喝了好几碗。拍着肚皮，就这么靠在边上，和几个侍卫吹嘘着自己在朔方的英武事迹。单枪匹马，长铍挑刺，人头滚滚。
尚牛和浮莲的事现在也算定了下来。浮莲本就是赵女，无姓无氏，为黔首。除非白稷出面，为浮莲赐氏，收其为义女，否则绝无可能成为尚牛的正妻。这事白稷知晓后差点吐血，他收浮莲为义女？算起来，他撑死比浮莲大个三四岁。赐氏倒是容易，白稷可是泾阳白氏之祖。
这事还是比较难办。尚牛本身已有爵位，而且还是王氏旁支，他要娶浮莲为妻，王氏面子往哪搁？还好浮莲比较知趣，她不想让尚牛难做，甘愿为妾。只不过，这年头妾的地位比丫鬟高不到哪去。妾所生的庶出子，基本上也享受不到任何好处……
尚牛眉飞色舞的说着，几个玄鸟卫皆是露出羡慕之色。倒不是羡慕尚牛别的，就是羡慕他脸皮厚，竟然这么能吹？！
第295章 驰道奴，民心所向
北伐匈奴之事，玄鸟卫怎会不知道？都知道白稷以一己之力，诛杀上千人。更是手搓核弹，直接把头曼城给炸了，上万匈奴灰飞烟灭。大火连天数个日夜，整个头曼城因此付之一炬。至于尚牛的吹嘘，玄鸟卫只是看破不说破。
酸梅汤不光他们享受到，连带着离宫外二十里的降卒刑徒也有。黑臀便是诸多驰道奴之一，抱着温热的酸梅汤，脸上满是惊喜。这位黑臀并非是晋成公，而是位齐人，乃是齐国降卒。
他们只能吃到的酸梅汤，那是真的只有酸味没有甜味。蜂蜜饴糖这种好东西，肯定是轮不到他们的。至于冰块也没有他们的份，吹凉后也能凑活。就这碗原汁原味的酸梅汤，那都是白稷谏言，他们才能喝道。
黑臀是诸多驰道奴之一，只不过他有股子傻力气，干活卖力的很。从来都不会偷懒，只想着能尽快把驰道修好。背井离乡来至咸阳京畿之地，地位如同是刑徒，每日只有粝米菜羹，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他家里没有亲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和他共同修理驰道的齐国降卒死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因热疾而死，还有不少是病死的。死了后也无法落叶归根，只能随便找出地方入土安葬。
“听说了吗？桃花仙来咱们这了。”
有位老者放下陶碗，擦了擦嘴，只觉得暑气都消去不少。旁边还聚集着不少降卒，现在已至餔食，所以他们都在休息。他们虽然是降卒但也是人，肯定是需要休息的。
闲暇之余，他们也会闲聊。聊着过去当伍卒的经历，也会怀念家乡的亲眷。老者昔日曾是什长，今年已有四十岁，鬓角泛白。脸上满是刀削斧劈的皱纹，黑黝黝的皮肤彰显着他这些年来的经历。
老者在这里也算有些名气，主要的是他还识字，早些年曾经读过私塾，所以认识很多人。他也负责管理黑臀这二十来个后生仔。
“桃花仙？”
“嗯，去年皇帝泰山封禅结缘的桃花仙人。已活五百年，学究天人，一人便有百家学识。献亩产五十石之祥瑞，还有各种独特的仙法。就我们能喝上盐水解热疾，也是靠着仙人。此次他跟随皇帝，前往朔方巡游。看到山上有乌梅后，便做了这酸梅汤。列位喝了后，不觉得瞬间胃口大开？”
老者脸上满是笑容，他活了这么多年也算见识过不少人。他见过不少勋贵，却无一人能如白稷这般为他们着想的。便是齐国勋贵也如此，昔日他们已做好和秦国誓死一搏的准备，却没想到齐王建会主动投降。
这是奇耻大辱！
对他们所有人的侮辱！
若非家中还有亲眷，老者早早便已自刎。后来当了刑徒，他对秦国更为不满。因为秦比齐国更为过分，根本没把他们当人来看，只把他们当成是牛马。而白稷的横空出现，绝对是挽狂澜于既倒！
白稷所做的事皆是为他们好，为秦国着想。现在的秦国还不够完美，不能满足到所有人，只能兼顾到大部分人。但是等祥瑞普及后，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最起码不用再担心饿肚子。
对他们这些降卒，白稷也是尽量去帮他们。比如说燕赵降卒，老者可都已听说，这些人已在朔方定居，过上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不愁吃喝，每日放牧牛羊便可。
这碗酸梅汤不值什么钱，山上的乌梅多的是。他们也都看到过，甚至还采摘吃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有用。烹调后，味道酸甜可口，十分开胃。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再加上吃的是最差的粝米和菜羹，实在是吃不下。
但喝了酸梅汤后，胃口顿时好了些。甚至有几个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粟米饭，比之前实在是要强不少。
“唉，可惜仙人便要走了……”
黑臀深深的叹口气。
“嘿嘿，乃公刚才听说了点消息。”
“什么？”
“或许用不了多久，咱们便能回去了！”
“回去？！”
一时间，所有降卒皆是激动不已。他们日日夜夜的都想着能回到家乡，有的人离家之时儿子尚在襁褓，现在估摸着已经可以打酱油了。三年时间过去，他们对家乡和亲眷是思念不已，
但他们也知道，他们连回去的希望都没有。他们只是刑徒，因为曾经是降卒的缘故，秦国不可能会这么放他们回去。老者是聪明人，这些也都看的透彻，秦国是以疲民之策来对付他们，消耗他们的力量。如此一来的话，以后他们自然无法威胁到秦国。
“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老夫也是听说。据百将所言，是仙人亲自谏言。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这回事。咱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老者缓缓开口，脸上满是期待。别的人说他还不相信，但要真的是仙人所言，必然能够做到。就说之前的时候，仙人也曾提过不少意见，听说都已交代下去开始推行。
黑臀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住。他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返回家乡，他虽然没有亲眷，但是靠着乡邻抚养成人。这些年来最为挂念也是乡邻，想的是家乡的水土美食。
只要能回去，那么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老者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总之大家放心就好，先回去歇息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先别管。”
“说的是！”黑臀也站起身来，望着其余降卒，“仙师为吾等而努力，吾等也不能辜负其心意。今后得更为认真的做事，早点修好驰道！”
黑臀为人耿直，素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类型。他本身对齐国是有极强的归属感，但后来从军后见识的多了也就淡了。他们拼尽全力，功劳全都是上面勋贵的，好处根本落不到他们这些没背景的寻常伍卒身上。
而秦国的军功制不同，他们不问出身，只问军功。只要立下军功，便可拥有爵位！
若能归顺秦国，未尝不是个好的出路！
第296章 意外，降卒顡
次日，白稷陪着秦始皇巡视三十里外的驰道。此地还正在建造，大概还有数千降卒刑徒在此做事。另外有三百精兵屯守，由三位百将带领。他们主要是负责看守刑徒降卒，防止他们谋逆。五十里外还有县尉戍守的军团，若有急事能在最短时间内出兵。
驰道修筑起来并不容易，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其实轨道能建立起来，主要是靠着现在林木众多，可以就地取材。就他们所用的枕木，都得做好防腐处理。耗费的人力物力，完全就是笔天文数字。
望着这些辛劳耕作的刑徒，白稷忍不住的叹息。秦国轰然崩塌并非没有缘由的，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此劳师动众耗费民力物力，势必会引起反弹。他们只会管饭，至于钱粮根本就别想。患了病基本就只能靠自己死撑着，死伤不计其数。
驰道还仅仅只是秦国基建之一，还有更为危险的栈道，长城皇陵……
秦国兼并六国后，本该是休养生息让万民好好休息，却偏偏是大兴土木。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每日只会管饭，承担起建造一切的责任。最后在史书上有的只是秦始皇雄才大略，建立起万里长城。至于在其中拼死拼活的黔首，却难以留下个名字。
“国师何故叹气？”
“只觉得他们很辛苦而已。”
“人生皆苦，大抵如此。”陈平在旁开口，“而今天下再无刀兵，降卒皆可不必拼命，未尝不是件好事。”
关于陈平的事，秦始皇也已知晓，不过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白稷会这么看重陈平。以陈平目前的能耐而言，秦国找不到千人也有八百。单单是淳于越，也要比陈平更为出色。
要想找到扶持扶苏的名仕，实在是容易的很，就学宫内便有大把大把的名仕大贤。
几人便这么到处巡视着，天气炎热，白稷还给秦始皇准备了一副墨镜。是以黑色宝石而制成，能有效的保护到眼睛。此前秦始皇出巡，双眼经常红肿酸涩，戴上这幅墨镜后倒是好了许多。最起码现在大中午的出来，他也不觉得刺眼。
蒙常山带着玄鸟卫，拔剑在四周保护着。全都是穿着一身黑，带着墨镜。讲道理，他们要是换上身黑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道上混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起来是更加的威风。
正值晌午饭点时期，降卒们皆是按照顺序打饭。简单的粟米饭加一小勺菜羹便可。菜羹是腌制过的咸菜，味道非常的咸，就当做是补充盐分。看不到任何荤腥，只有半勺羊油，即便如此也都是大快朵颐。干了好几个时辰的活，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
不过，也有人未曾动筷子的。在不远处坐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秦始皇这边。他是齐国降卒，他的亲眷皆因为战乱而死。不过并非死在秦人手上，而是死在齐人手里。战火蔓延，城破后混乱不堪，他家中亲眷为了保护口粮与流民扭打，滚烫的热血洒在粝米上。
他将这一切的过错归结于秦国，自从来此修筑驰道后他就在找机会逃离此地。顡（wai）曾经逃过次，但还没跑出去三里地就被人抓了回来。结果还挨了笞刑，这只让他更为痛恨秦国。
不论任何时期，总归会有类似的人出现。顡的眼神中充斥着怒火，直勾勾的盯着秦始皇，左手紧紧握着手上的铁铲。这是他用来夯土的，陪伴他多年，木柄处都因为使用过久而导致包上一层厚厚的黑浆。
这是他唯一能称得上是武器的工具。
顡知道今日这么做后他是必死无疑，但他不怕死。若能因此杀了秦始皇，一切皆是值得的。他死后，也能以自己的鲜血唤醒这些黑臀这些齐人。其实顡本来不想如此，只是他昨日听到黑臀等人所言，心彻底凉了。这些皆是齐奸，他们忘记了昔日齐国亡国的屈辱！
因为些蝇头小利便感恩戴德，顡羞与黑臀等人为伍！
顡的动作很慢，他只有一次机会。他很清楚玄鸟卫的本事，从军多年看个眼便知晓。蒙常山等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若轻举妄动势只会白白牺牲。他在等待着最好的机会，看着秦始皇一步步走来，顡的呼吸都因此变得异常急促。手心上满是汗水，紧紧握着铁锹。
他以眼角余光瞥了过去，寻找着机会。却发现道锐利的眼神正在注视着他，不是别人正是白稷！顡心里顿时咯噔了下，意识到有些不妙。他自然是知道白稷的本事，这位泰山仙人可是出了名的无所不能。
难道说……被发现了？
顡咬着牙暗暗低吼了声，如野兽般挥舞着铁锹，直奔秦始皇而来。
“保护陛下！”
“杀！”
蒙常山面露杀机，作为贴身保镖，他自然也早早察觉到了顡的不对劲。接着他便猛地一跃而出，铿锵剑吟声响起。就看到道剑光闪过，铁锹被瞬间砍断成两半。接着蒙常山便朝着顡的胸口狠狠踹了脚，后者顿时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这一脚，直接飞出去两丈远。在地上滚了圈后，连站都站不起来。顡咬着牙强行撑着，接着便有数口利剑横在他脖颈处。但凡他有任何异动，即刻便会被就地诛杀。
“大胆！”
秦始皇此刻是怒不可遏，眸子内都吞吐着杀机，杀气腾腾。黑臀等人皆是噤若寒蝉，纷纷叩拜行礼。顡这就是典型的自己不想活命，连带着会害死他们。秦国连坐制摆在这，他们与顡皆是降卒，共同治理驰道。顡出了事情，他们都得倒霉。
白稷望着这幕，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已经警告了顡，可惜对方并未听他的。这次顡是犯下大逆不道之事，即便白稷出面相求，秦始皇也绝对不会留他活口，这是秦始皇的底线……即便当面放过顡，后续要杀了他也轻松的很。
第297章 下场，回心转意
顡就这么半跪在地上，他努力的想要挺起腰杆子，却被压得无法做到。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好似想要将秦始皇给吃了那样。
“拉下去，斩！”
“这些人，一律处死！”
“相关人等，依律惩处！”
秦始皇冰冷的开口，没有任何留情。降卒以军制而管理，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黑臀这里只有五十人，为屯级。也就是说，秦始皇准备要处死黑臀等人。
其实这放在秦始皇而言只是基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放在后世株连九族绝对不过分。宁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人。刺杀皇帝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若是黑臀这些人里面也有参与者，该当如何？
刹那间，上百玄鸟卫已经杀了出来，接着便将黑臀等人悉数都控制住。只得秦始皇一句话，便将他们悉数当场格杀。
“慢！”
白稷还是缓缓走了出来，拱手作揖道：“禀上，此事和他们并无关系。稷昧死言，请上收回成命！”
“国师，你……”
秦始皇一时语塞，不解的看着白稷。若是别的事情，他可以绕过这些降卒刑徒。可此次是刺杀他的大罪，乃是大逆不道。他今日若是放了这些人，今后该如何治理秦国？
白稷向前走了数步，望着顡缓缓开口道：“本君问汝，汝可知今日莽撞之举，带来多少麻烦？汝心中有恨，却不顾黑臀等人死活？因为汝的仇恨，连累黑臀等五十人，他们何其无辜？”
“他们家中还有亲眷！黑臀家里还有子嗣，不过稚年。家中还有翁媪，在家中等着他们回去。汝放不下昔日仇恨，并不能证明什么。他们家中还有亲眷，却因为你而要命丧于此！汝的确该死！”
白稷长叹口气，时代在变化，注定会淘汰诸多人。顡的确很有骨气，明知必死机会渺茫，也要来刺杀秦始皇。但白稷并不觉得顡做得就是对的，他是爽了，以后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浓浓的一笔。也算名传千古，可却有不少无辜的人因他而死。
而且顡还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来秦始皇也在思考着如何应对降卒。甚至想过答应白稷的三个条件，以此来慢慢分批次释放降卒。令他们为秦国效力，经过一代代传承后，忘记昔日恩怨，认同自己的身份。可今日之事，却令秦始皇大动肝火。
要是秦始皇因此反悔，那顡绝对是源头！也就是说不光是黑臀这些人，连带着数十万魏齐降卒都会因此失去这宝贵的机会。
顡却是低声冷笑，根本没把白稷的话听进去。他现在想的就是报仇，成王败寇，他连死都不害怕，又怎会听白稷的？
白稷也知道，根本没想过自己三言两语能够让顡幡然醒悟。他说这些，纯粹是帮黑臀等人说话。至于顡，那只能满足他的心愿。这件摆在这，为了维护统治力，必然得要杀鸡给猴看。
接着他便转过头来，而后朝着秦始皇作揖行礼。
“禀上，此事为顡大逆不道。方才顡贸然出手，黑臀等人甚至想要上前阻止。顡犯下死罪，死不足惜，处以极刑都不为过。可若是牵连至他们，何其无辜？”
秦始皇眉头紧蹙，拳头都已经握紧。这也就是白稷站出来说这话，换别人来的话已经凉成冰块了。白稷这番话仔细听起来也算有道理，方才他也的确看到黑臀等人挺身而出想要帮忙的。甚至还有位老者出言提醒，只不过蒙常山的动作比较快，没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禀上，臣以为国师所言也有道理。”公子高站了出来，拱手作揖道：“今天下已定，这些人与此事并无干系。皆是顡一人所为，若真的因此而牵连上百人，传出去后不利于秦。”
公子高也大概看的出来，继续道：“陛下仁德圣明。释放黑臀等人，也能令上圣名远播，可令更多黔首归心于秦。臣请上三思而行！”
他说的其实也是白稷要说的，无休止的杀戮的确可以威慑到很多人。但仇恨却只会积攒的越来越深，秦国的根源问题不解决，仇恨只会越积越多，最后直接爆炸。当然，白稷也不想让黑臀等人就这么白死。
“臣以为法不可改！情理不可凌驾于法之上，当依法而行。此贼行刺皇帝，犯下大罪，论罪当诛；至于其余人当以连坐，处以极刑。法不可违，望上三思！”
李斯也在这时候站了出来，目光灼灼。李斯平时的时候和白稷其实关系不错，就他家的小六子李淳，那也是白稷教好的，为此李斯甚至私下里送过不少玉石给白稷。不过私交归私交，在政见上有冲突他自然会站出来辩驳。
现在秦国律法有不少皆是李斯所完善，他自然不能让别人轻易更改。
“法外也有情，昔日赵高犯下死罪，朝堂上下皆要处死他。但是陛下一道敕令，便令赵高官复原职，免去死罪。此次黑臀等人皆是如此，也请上法外开恩！”
白稷再次站了出来，提到赵高后秦始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件事算是他的禁忌，白稷所举的例子并不合适。现在可没有人人平等的说法，人勋贵就是有特权。秦始皇时候赦免便赦免，别的大臣也没话说。
秦始皇脸色不住变化着，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做出了让步和妥协，淡淡道：“顡处死，其余人笞刑三十，就此作罢！”
“上圣明！”
白稷抬手作揖。
而李斯则是欲言又止，也不愿意再继续开口。秦始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跟随秦始皇多年，他很清楚秦始皇的性格。
虽然说免去死刑，但笞刑还是免不了的。讲道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相当不容易，笞刑三十也不轻，但起码能保证自己的命。
“多谢陛下！”
黑臀等人纷纷叩拜行礼。
秦始皇没了继续巡游的兴致，淡淡道：“不用谢朕，要谢便谢国师，若非国师朕也不会回心转意。”
言罢，他就直接挥手离去……
第298章 相思豆，仁义！
依稀中还能听到那阵阵惨嚎声，笞刑是以竹板抽背部、臀部或者是腿部。类似黑臀这种已过及冠之年的，基本上都是抽后背，疼肯定是疼的很。这次秦始皇法外开恩已是不容易，挨个笞刑实在不算什么。至于顡则是被处死，秦始皇不可能留他活口。
遭逢刺杀后，此地防守力量瞬间暴增。隔壁几个邻县县尉当即调动力量赶至，蒙常山更是直接调集玄鸟卫在四周布防。这次遭到顡刺杀，蒙常山是深感愧疚。作为玄鸟卫统领，他应该做的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避免惊动皇帝。
不过秦始皇想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没有再继续追究。本来原定是要再在此地逗留三日的，结果次日便要离去。看的出来，秦始皇心情并不是很好，房门关闭后谁也不见。
“国师，此次父皇大动肝火。”公子高作揖行礼，“现在能劝父皇的，唯国师一人尔。”
旁边的李斯则是沉默不语，秦始皇这次没有大开杀戒就算好的了。此前秦始皇敕令不许任何人为太后求情，谁求情就砍谁。结果有二十余位大臣求情，悉数被秦始皇诛杀。这次因为白稷的缘故，秦始皇收回成命，绝对是相当给白稷面子了。
“君上还是莫要再去的好。”
陈平在旁小声提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帝震怒，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怕个der。”
白稷拎着食盒，直接推门而入，看的李斯他们是目瞪口呆……
秦始皇捧着卷竹简，正在挑灯夜读。见白稷来了后顿时有些诧异，而后苦笑着放下竹简，无奈道：“今国师之言，乃令众丑我也。”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白稷一边说，一边把准备的饭食拿了出来，“俗语有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些甜点，吃甜的心情能好些。这是鸡蛋糕，这是豆沙包，这是西瓜汁。”
两碟甜点都是白稷亲手烹制，鸡蛋糕的口感偏糯。豆沙包的话是白稷以红豆而成，这年头已有红豆，他也是偶然看到。按淳于越所言，相思豆大抵皆是黔首所食，用作饭羹。烹煮稀粥的时候，往里面撒点便可。勋贵鲜少会食，主要因为此物大部分出自南方地区，关中的话则比较少见，研磨成豆沙这种吃法更是没有。
关于相思豆，还有个传闻。说是战国时，卫国有民从征，戍秦不返，其妻思之而卒。既葬，冢上生木，枝叶皆向夫所在而倾，故谓之相思木。
豆沙包里面放了些饴糖，口感非常的绵和，甜味适中。
“这是以相思豆而制成？”
“对。”
白稷微笑着点头。
秦始皇掰开豆沙包，看着里面粘稠的红豆沙，带着几分惊喜。仔细咬了口尝尝，包子皮很软，红豆沙又沙又甜。还有余温，三口两口便已吃完。
“其实国师不必如此，朕并非听不进劝诫之人。国师为降卒刑徒而站出来，也非首次。只是朕不得不如此，自朕登基起，阴谋阳谋不计其数。经历种种，被人刺杀数次。”
光史书中记载的便有数次，没记载进去的更是不知道多少次。位居高位，这都是他必然要承受的。类似于顡这种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他都没往心里去，连靠近他六步之内都是个问题。想想昔日荆轲要来杀他，一样被他就地格杀。
要知道荆轲可是天下顶尖的勇士，剑术造诣极强。秦始皇本身也擅长剑术，就算单打独斗顡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理解，都理解。”
白稷盘腿坐下，拿起个鸡蛋糕慢慢品尝着。稍微淡了点，不过酥皮做的还行。要是再往上面撒点瓜子仁的话，效果应该更不错。只不过现在好像还没瓜子，可惜了。
“其实国师说的也没错。不能因为顡一人，而牵连到其余伍卒。否则的话，必定会令更多人有怨言，于秦不利。”
还好，秦始皇依旧能听的进劝诫。仔细权衡利弊后便知晓，其实不杀远比杀来的好。这波操作传出去，必定会迎来一片美名。皇帝遭人刺杀，本该连坐至其余刑徒，但却法外开恩饶恕他们。
两个字，仁义！
一边吃一边聊，秦始皇的心情的确是好了许多。不过吃的多了还是有些发腻，讲道理吃上六个大的豆沙包，换个人来估计也腻。放下咬了半块的鸡蛋糕，将食盒放置边上，准备当夜宵。
“国师说的倒不错，吃些甜食心情的确好了许多。明日还要启程前往北地，君上还得早些歇息。”
接着白稷便直接朝外走去，门口李斯等人都还蹲着。看到白稷后，公子高连忙走上前询问，“国师，没事了？”
“当然。”
本来就没多少事，纯粹他们想多了而已，秦始皇还不至于耿耿于怀。李斯捋着胡须，笑着道：“也就唯有国师能令皇帝开怀，斯佩服。”
前面他还和白稷争执不下，但现在却好像未曾发生过那样。这也勋贵朝臣皆是心思缜密之辈，李斯位居高位为朝中丞相，一步步走至现在也相当不容易。绝对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公是公私是私，平时和白稷交好绝无坏处。
“君侯谬赞。”
白稷只是礼貌性的回应，和他们稍微聊两句后便直接离去。
……
次日日出，天子车架便朝着北地而去。因为驰道还未完全修好，接下来只能走普通的路，所以是极其颠簸。
秦始皇在车架上翻阅着文书，沿路还看到些畤宇。见白稷注视着，秦始皇当即笑了笑，接着便放下竹简道：“国师可曾看到，这些便是昔日你曾提及的武庙。自从建立起武庙后，便是香火不断。虽六国人闹过，现在皆已平息。”
“不少名仕大贤皆是为之赞赏，数十位博士也都上书，希望朕能表彰国师。”
“算了算了，表彰没什么必要。”白稷挥手道：“其实今后陛下也可挑选些功臣，而后列入武庙内。这对朝臣勋贵而言，莫过于最大的封赏！”
白稷记得不少皇帝都干过类似的事，比如说唐太宗就搞了个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来着……
第299章 特种作战，异想天开！
“入武庙？”
秦始皇顿时来了兴趣。
“这一路走来，自登基至横扫六国，离不开大臣相助。隗林，王绾，李斯，冯去疾……胖子你肯定有感觉来着。一来能显对功臣不薄，二来能巩固统治。你想想看这么做后，天下名仕皆会知晓你是个重才的皇帝。以后名仕大贤源源不绝，还有谁能反抗秦国？”
“唔，有道理。”
“还可以令画师提画，太师胡毋敬提字。”白稷笑着道：“以后你要是想他们了，还能看看。”
秦始皇闻言也是一笑，不过仔细想来也没问题。他回去后便命人着手准备，然后挂在离宫内。闲来无事，他也能去看看，缅怀下昔日事迹。年纪大了就这样，没事就喜欢感慨下过去。
“国师总有些奇思妙想，胡亥若能习得国师三成，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胡亥天资聪颖，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他在兵法上造诣突飞猛进，便是王老将军也赞不绝口。未来起兵征伐各地，胡亥必能出力。”
“但愿如此。”
白稷盘腿坐着吃着熏豆，缓缓道：“胡亥在学宫也总有奇思妙想，其根据玄鸟卫而想创建支类似的军团。兵力不需要多，只需几百人便可。必须都是千里挑一之猛卒，箭术需百步穿杨，剑术也得精通。骑术不用提，不光需驭马更要擅长马战。总之，所有能力必须都要达标才可以。”
胡亥的确是极其聪颖，当时他提出这个构想后还专门请教过王翦。结果王翦直接把他一顿输出，问他身为秦国公子，难道不知道秦国锐士？赵国边骑、齐国技击、魏国武卒和秦国锐士，这可是战国时期四大出了名的兵种。
不过胡亥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要组建的是要超越秦国锐士！随着马镫马鞍和新式兵器的出现，势必需要改制。秦国需要批新的精锐，能够适应各种地形。不光得要擅长这些，还得擅长山林、平原甚至是水泽中作战！
除开这些外，他们还得有极强的耐力和意志力。在正午时分暴晒个把时辰也得扛住，还得达到魏武卒的地步，背负装具日行百里！
当时听到这话，王翦差点一口唾沫星子喷死他，胡亥这找的是人？便是他的亲卫也没几个能达标的，擅长水性，懂得骑射剑术，还得要有超强的耐力。
你tm找一个给乃公看看！
接着胡亥便指了指正好路过的白稷。
“他不是人，换一个！”
“……”
按照胡亥的想法，他要打造的就是支超越玄鸟卫的军团，精锐中的精锐。能够胜任所有任务，包括执行暗杀枭首任务。他们的装备也必须都是最为精良的，就算没有干粮和清水，也得在野外生存月余时间。
白稷：？？？
说，你小子是不是也是穿越者？
咋滴，还想搞个特种兵出来？
不过想法终究是好的，正如胡亥所言刚开始的确没有这么多，但可以慢慢栽培。他还专门请教过徐福，说是人的体质除开先天因素外，后天吃的也很重要。就像是黔首常年吃些粝米菜羹，体质自然不好。而勋贵吃肉吃的多，体质自然就好。
就拿秦国锐士来说，他们的伙食就相当不错。要是再通过药膳调理，体质会更好。再加上独特的锻体之法，绝对要比寻常人强许多。
学宫鼓励稚生的所有想法，包括有稚生说想要和白稷一样飞的，白稷也说了他们是能做到的。只要加以去研究，一代接着一代都可以。就如木鸢可以在空中飞，那木鸢若是足够大，人是不是也能挂在木鸢上飞？
胡亥之所以会有这想法，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白稷提过，对付百越不适合大军团作战。碍于地形原因，大军团讨伐反而容易被百越钻了空子。他最初想的是栽培出适合山林作战的伍卒，还得适应百越闷热的气候。结果越想越过分，越想越过分……
白稷也就顺带提了嘴国外有海战的，胡亥就想着还得要擅长水战才是。白稷并未扼杀他的想法，而是让他自己去想去做。反正胡亥地位摆在这，以后未尝不能练出来。
“哈哈，此事朕也有所耳闻。”秦始皇爽朗大笑，私底下王翦可没少找他抱怨，还说得要加钱才行。“胡亥的确是过于胡闹了些。”
“不算胡闹，有想法终归是好的。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就如陇西侯来说，他也曾猎杀过猛虎，只要他能朝着目标慢慢努力，有朝一日自然能做到。胖子，千万不要小看有些时候的奇思妙想。短时间内可能做不到，但只要一直稳扎稳打的发展，必然都能实现！”
秦始皇望着唾沫横飞的白稷，稍微擦了擦脸。白稷当初可是带他看过未来的景象，各种庞然大物历历在目。有时候他做梦也会梦见，醒来后则是感慨不已。
学宫的事他自然都知晓，起初听到些稚生的奇思妙想，他还真没往心里去。只觉得非常可笑，甚至很蠢。比如说有稚生想要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双亲，秦始皇直接是嗤之以鼻。没想到白稷还真能做到，在水潭中稚生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双亲。
没有声音，也无法交流。即便如此稚生也已心满意足，叩拜良久。因为有些稚生距离家乡太远，便是假期也不便回去。满打满算就两个月的假期，若是住得远的，来回月余的时间就没了。就像卓术，远在蜀郡，根本不可能回去。
“朕期待着，但愿能在有生之年看见。”
“一定会的！”
白稷遥遥看向远处，正好看到了昔日的李牧祠堂，“胖子，那边是李牧庙，要不要去看看？”
“李牧？”
秦始皇皱起眉头，他对这位神勇的武将自是极其佩服。当初李牧临危受命，自匈奴防线调至抗秦一线。接着于肥之战中大败秦将桓齮，又在后面击退秦军，同时南距韩、魏。最后王翦灭赵的时候，知道李牧的能耐，便贿赂谄臣郭开，施以离间计，一代忠臣武将因此而冤死……
“也好，朕便去看看。”
秦始皇直接挥手。
第300章 李牧庙，未来的陈平！
李牧武庙距离北地并不远。
为白稷此前和扶苏共同来看过，这里面还有位老奴。追随李牧多年，暗中为李牧修葺庙宇。这些年来遭受过不少冷眼，还被亭卒捣毁过数次。自李牧入武庙六哲后，现在已是好了许多。
赵地也有不少黔首自愿来拜祭李牧，再上两炷香。来来往往，香火不断。秦始皇走下来后，玄鸟卫便到处戒严。李信则是到处打量着，算起来李牧属于他的叔伯，二人也是有些渊源。只可惜，一代忠臣勇将却因这谄臣而害。未曾死在沙场上，偏偏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此前赵地还有传言：李牧死，赵国亡！
现在李牧入武庙六哲，秦始皇曾亲自为其篆字，追封其为忠勇侯。还命人善待其后人，修造武庙。此地武庙，也比此前要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破旧。
追封这事属实正常，追封的爵位往往会更高，只不过大部分并不能世袭继承。秦始皇这么做也是为了彰显他的大度，便是曾经的敌国猛将忠臣，依旧可以得到他们的认可。
“老奴，叩见陛下。”
门口扫地的老奴叩拜行礼。
“免礼。”
老奴本是李牧亲信，甚至还曾追随过李牧讨伐匈奴之战。身上遍布伤口，今年已有五十岁，家中也没了亲眷。这些年来一直看着武庙，绝对称得上是忠心耿耿。来往黔首很多，看到秦始皇后皆是纷纷行礼。
“李牧将军也称得上是猛将，朕要为其上柱香。”
秦始皇拿起三根檀香，朝着前方走去。望着李牧的灵位牌，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样员猛将不能为他所用。李牧领兵之能，便是王翦也同样认可。立场不同，他们注定为死敌。
“昔日伐赵，汝给朕带来不少麻烦。长平之战后，朕从未想过赵国还有与秦国一战之能。天灾**，朕分两路大军讨伐，却未曾想到被你所化解。只可惜，你跟错了人。赵王迁昏庸无能，白白浪费汝之能力。汝若是跟随朕，又怎会含冤而死？”
秦始皇长叹口气，将檀香插在香炉内。昔日他们为秦赵敌对，立场不同也不在乎什么手段。而今赵国已经覆灭，往日的恩怨抛至旁边，李牧的确是难得的忠臣勇将。
“命人将此好好修葺，莫要怠慢。”
“唯。”
老奴眸子中满是感慨，泛着泪光。当初他为此事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他已听说陷害李牧的谄臣郭开已死，听说是被山匪所杀，可他心中清楚，这是假的。
类似于郭开这种叛徒国奸，没有任何君主会喜欢的，更加不会受到重用。既然能背叛赵国，自然也会背叛秦国。直接杀了郭开，势必会引起诸多不便，可要是山匪所杀，自然便和秦始皇再无干系。
……
临别前，老奴是长拜不起。正如秦始皇所言，李牧这是跟错了主子。赵国覆灭，非李牧之过，乃是赵王迁昏庸无能。此次能得到秦始皇赞言，也算是为李牧正名。
来至行宫，秦始皇面露微笑道：“朕现在觉得，此次回去后的确是该命人画像题字。人终有一死，一代代传承，方为上。尤其是王翦老将军，其年事已高，却依旧于学宫授书。”
“没毛病，回去就准备。”
“其实朕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啥？”
“为何国师举荐陈平扶持扶苏？”秦始皇皱着眉头，不解道：“朕曾命人打听过，陈平为阳武户人。自幼读书，尤好黄老之学，在家中其大兄陈伯耕种三十亩良田，为其承担徭役。其眼界极高，瞧不上寻常黔首，足以见得其懒惰且自负。”
原来是因为这事。
白稷做过什么事秦始皇也都知晓。此前在南郡治水的时候，白稷破格提拔流匪季布为亭长，秦始皇也都知道。但在秦始皇看来，季布都要比陈平出色。最起码他敢于直谏，识大体，还懂治水。
扶苏为长公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扶持扶苏，也就意味着将来能有从龙之功。就如李斯，他能位列三公丞相，就是因为秦始皇念在李斯一路跟随，再加上其能力不凡，才会提拔。
可陈平实在算不得什么，比他强的一抓一大把。
“胖子可千万别小瞧陈平，现在陈平算不得什么。但要是按照历史轨迹来说，陈平未来可是会扶持汉高祖，成为一代明相的牛人。”
“牛……牛人？！”
“咳咳，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白稷打了个响指，“我给你看看。”
接着所有灯光悉数熄灭，点点蓝光在半空中浮现而出。秦始皇则是搬个小板凳坐下，顺带抓了把熏豆，边上还摆放着杯西瓜汁，这可要比看电影有意思的多了。
很快便出现陈平的虚影，不过年龄的话则是要大了不少。这是白稷根据现在的陈平加以推演而成，看也都能看的出来。接着就如幻灯片慢慢播放。
其实大致就是未来陈平所经历的，陈胜在大泽乡起义后，立魏咎为魏王。接着陈平便来投靠魏咎，后面又转投项羽，最后在鸿门宴上看到刘邦，觉得他必定会有一番成就，便想转投于刘邦麾下。
而后刘邦等人正好被困咸阳，还是陈平以调虎离山之计将范增调走，后来声东击西救出了刘邦。再挂印封金，投靠刘邦。接着陈平为刘邦六出奇计夺取天下，成为西汉安邦定国的著名谋臣。
后续汉初三杰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陈平。而陈平则是为汉朝平了诸吕之乱，堪称是一代贤相。
白稷以快进的方式，在最短时间内将陈平的一生都展现出来。等画面悉数消失后，秦始皇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没了？”
“大概就这样。”
秦始皇这是真不把他当人看，以为这是看电影呢？
很费电……仙气的！
“以陈平资质，扶持扶苏绰绰有余。”
玩笑归玩笑，秦始皇也开始重新审视此事。按刚才所看，陈平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