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御剑飞行，李斯
见识过陈平未来的厉害后，秦始皇对他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些。之前的时候还有些不屑一顾，现在则是客气了些。最起码在商议的时候还会主动询问陈平的看法，这在此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沿路而行，速度并不算快，就有点游山玩水的意思。来到处地方后，便会停留几日。秦始皇也会了解当地情况，找来县令里正父老，或者是当地有名望之人。询问他们的日常情况，还有便是当地官吏是否有纰漏。
秦始皇在这块看的极其严苛，集权制度下他要将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上。沿路所过，不少都是旧赵之地，赵国黔首也有如顡这般呈匹夫之勇的，不过都是死路一条。
乌泱泱一大票的玄鸟卫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惊动。看的出来，秦始皇在赵国这块地方并不受欢迎，不少赵人恨不得生啖其血肉。长平之战至此不过四十年的时间，有诸多老者皆受此战之苦。他们的父亲被坑杀，留下他们孤儿寡母。
同样的道理，秦始皇对赵国也是根之入骨。昔日他质于赵国邯郸，受尽屈辱。《史记》云：赵欲杀子楚妻子，子楚夫人赵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
他便是在赵国人的仇视中长大的，他们将失去亲人的苦痛发泄到了他们身上。那些被委派至他身旁的守卫，也只是在监视。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根本没有阻止的必要，若非是职位关系，他们也会参与其中。赵国的勋贵更是瞧不起他，毕竟他只是被自己父亲所抛弃的弃子而已。
他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生存、长大，度过了他的童年，也是在这时学会了如何去隐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父亲抛弃了他，独自逃命，而他和他的母亲却不得不去忍受这些因为身份所带来的痛楚。
灭赵后，秦始皇亲自来至邯郸。他要让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百倍奉还，让他们只能仰视高高在上的自己。昔日他们蔑称他为赵政，不以公子政称呼。现在的他是秦王政！而曾经折辱过他的人已经沦为了秦国的俘虏，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重返旧地，秦始皇也是带着些许唏嘘。至于行刺他的旧赵人士皆是被诛杀，他也未曾皱过一次眉头。只不过他也听了白稷的建议，没有连坐牵扯至其余无关的人，只是象征性的笞刑三十而已。
李信和王离则是轻松不少，闲来无事便会对弈。偶尔出去切磋较量，互相探讨军情。要是热了便回来吹吹冷风，喝上一大碗果酿，消消暑气。
二人因为都是武将的缘故，关系素来不错。李信也曾和王贲合作过，王离对他也是相当尊敬。别看王离世袭了彻侯爵位，实际上秦廷就没几个人把他当盘菜。他还处于学习阶段，手里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战绩。
秦国重视军功，像王离没有战绩也就没有说话的权利。现在王氏父子退隐，诸多大臣勋贵告老归乡，朝中能说上话的武将也就唯有李信一人。毕竟蒙恬戍守塞外，修筑长城。至于章邯屠睢之流，更是没什么话语权。
李信北伐匈奴大获全胜，虽然主要功劳皆是白稷的，但也离不开李信领兵。李信本身带兵也有一手，只能说他生不逢时，年纪轻轻的就碰到个硬茬子楚国。而且他运气实在是不行，和楚国交手打的好好的，结果后院起火……
北伐匈奴，他也算是洗刷了昔日屈辱。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李信又抓紧时间纳了两个妾室。看他满面红光，就知道没少祸害白菜。
李信戴着墨镜，骑着骏马。这幅墨镜还是白稷在朔方赠予他的，他都一直妥善保管着。这可是个好东西，得一代代传下去的，非嫡长子不可得。
穿着身铜铠，有着一片片铜片，防御力极其不错。这样幅铠甲的价钱极其昂贵，价值近万钱。乃是秦国大匠耗费两年时间所制成，坚固程度毋庸置疑。白稷则是在半空中飞着，盘膝坐在口气剑上，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不管飞到哪，绝对都是最靓的仔。
没辙，现在又没驰道，走在路上能把他给颠死。秦始皇是早早习惯了，白稷可受不了。骑马他也不喜欢，没事还能听到戎马喷人，干脆就直接骑飞剑了。
“国师，你能带信一程吗？”
“不能。”
白稷非常干脆利落的再次拒绝李信，算起来应当是第三百零一次了。李信顿时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体验一把。别看飞的不高，可这是实打实的飞。整个秦国，也就唯有白稷能做到。
李斯则是坐在马车中，陪着秦始皇。他的体质肯定没法和李信他们比，一直受太阳暴晒，他还是吃不消的。李斯年事已高，鬓角都已泛白，还是坐马车的好。
“朕似乎许久未曾与丞相同乘。”
“斯深受皇恩，实在受之有愧。”
“哈哈，丞相过谦。”
秦始皇爽朗大笑，他能有今日成就，离不开李斯相助。这些年来李斯为了秦国是兢兢业业，制定秦律，屡次献策，秦始皇对李斯自然是极其看重。自从白稷出现后，提及到李斯后续受赵高蛊惑而篡改遗诏，他对李斯的态度也不似从前。
这里面也有个主要原因，那就是白稷和李斯似乎一直都是对着干。两人的看法和政见始终有冲突，而秦始皇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白稷。自然，李斯这段时间是备受冷落。
秦始皇看过陈平未来后，他仔细想过这事，未来是可以改变的！陈平本是汉朝的丞相，而现在却成了白稷的门客。刘季则被通缉，听说现在已经沦为流匪，其家人亲眷悉数都被控制。所以他觉得不能怠慢了李斯，毕竟是跟着他共同打江山的功臣。
“丞相，此前国师为朕提了个谏言。”
“什么？”
“国师建议朕修葺琅琊宫，依照这些年功臣而做陶俑，命太史胡毋敬提字。”
第302章 手办，新的发现
本来白稷建议的是做画像，但秦始皇觉得不太合适。便是以绢帛而做画像，十几年后依旧会腐朽，还是做陶俑来的合适。
哦——你这是要收集手办？！
秦始皇素来是出了名的手办达人，搞了十二金人还不算完，还捯饬出兵马俑来。后世看到的兵马俑都没有任何颜色，很多人便以为兵马俑没染色。实际上并非如此，兵马俑上是有颜色的，只不过因为时间氧化而失去了颜色。
捏陶俑并不容易，但的确能放的比画久的多。
取名为琅琊宫则是满足秦始皇的心愿，此前他巡守至琅琊后，便想重新修筑琅琊宫。只不过白稷觉得不能劳民伤财，秦始皇便收回成命。
“陶俑？”
“以表其功，诸如昔日国尉缭郑国皆可。”
李斯顿时恍然大悟。这就类似于后世公司搞个年度最佳员工的意思，除开实质性的奖励外，还能借此表示受到重用。换而言之，对秦国诸多功臣也是表示了肯定。
这年头很多人为了名气甘愿一死，为了虚名而争斗不休。就如武庙六哲评出来后，不知多少人争论的，也就这段时间稍微消停了些。
“此举甚好！一来能彰显上之恩德，二来可收拢天下名仕之心，实乃良策！”
李斯是聪明人，仅仅听个几句便已明白其中要领。他对白稷也更为佩服，这等奇思妙想也就唯有白稷能想的出来。一如当初的武庙，现在的琅琊宫。
武庙建立后，六国不少名仕望族皆表归心，希望能效力于秦廷。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秦始皇已算做的相当不错了。甭管心里头怎么想的，表面功夫反正是做足了。一个开明的仁义皇帝，远远要比专政独断的更受欢迎。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白稷的出现，让很多勋贵绝了复辟的念头。体验过土豆的美味和高产后，没有任何黔首能抵挡得住。祥瑞便是他们的希望，只要有土豆在，以后他们就能填饱肚子，过上好日子。勋贵想要复辟，便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反正他们愿意归顺秦国，总比吃不饱穿不暖来的强。
其实道理非常的简单，勋贵复辟是因为利益。他们复国后，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勋贵。可对黔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一批人来统治而已。勋贵的基本盘没了，自然也就在没多少威胁。
“是啊！”秦始皇端起酒杯，将冰镇过的果酿一饮而尽，吐出些许凉气，感慨道：“现在的秦国已彻底离不开国师，便是朕也不得不承认，在遇到问题后总会先想到国师。似乎不论任何困难，只要有国师在便可迎刃而解。”
“臣也认为如此。”
李斯虽然和白稷不对付，互相间争过数次，但李斯倒也没往心里去。政见不合很正常，根本不需要介意。对于白稷的功绩，无人可以抹杀，就他献上的土豆便可以称得上是千古奇粮。
北伐匈奴，神火焚天，令头曼城付之一炬。而后又治理南郡水患，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其灾祸，怎么可能会不佩服？
“朕对国师器重，这些日子却怠慢了丞相等老臣，朕甚为愧疚。做琅琊宫后，朕也可无事去看看，提醒自身。”
“上不必如此。斯本是小吏，辛得上提拔方有今日成就。国师才智过人，学究百家，有经天纬地之才，上自该重用。如此方能令天下名仕信服，也才能留住国师。”
“丞相能如此想，朕甚欣慰。”
秦始皇笑着捋了捋胡须，他这就有点钓鱼执法的味道了。要是刚才李斯表现的稍有些不合他意，必定会受到影响。不过李斯的答案还算不错，秦始皇也没想再继续追究。只要接下来李斯做好他臣子的本分，秦始皇也愿意用他这把锋锐的宝剑。
……
……
其实自咸阳至北地大概就半个多月的功夫，但因为是巡游的缘故，硬是走了一个半月。实在是走走停停，速度也快不起来。白稷自然是倍感无趣，得亏有着发财作陪，没事和他闲聊打发时间。
偶尔也会和李斯谈天说地，说起李淳在学宫中的表现。李斯每次都会听得很认真，还和他商量过此事，问他能否来年再送个孩子进来。李淳的变化他自然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想的是继续栽培几个，以此来壮大李氏。
这事也给白稷提了醒，现在学宫正好缺钱。每日伙食费都是笔大的开支，还有老师每月的工钱也不少。而且还在继续扩建拆迁，每月的支出都是笔天文数字。也就有白稷撑着，要不然学宫早就断粮了。当初秦始皇将蜀地矿洞赠予白稷，也算是给他回了不少血。
主动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白不做。简单的很，李斯已有学区房，已经有了入学资格。但只适用于一人，若是还想再送进来学生，那也好说，一年三千钱。本来白稷觉得这价钱已经很高了，毕竟这读完后得要上万钱。结果倒好，李斯是一口直接答应下来，似乎生怕白稷会反悔。
类似于李斯这种勋贵，还真不差这点钱。既然他们如此阔绰，白稷也准备回去后通知淳于越，让他着手准备。等暑假过去后，便再招收一批学生。学宫的能耐摆在这，齐聚天下名仕，谁不想着让他们的子嗣来拜师学艺？
望着远处的以夯土铸成的城墙，白稷便自空中跳了下来，骑在匹肥硕的戎马身上。
“大佬，该减肥了！”
肥马回头打了个响鼻，而白稷则是嘴角直抽抽，这可真是恶马先告状。沿路走走停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没人骑行，已是肥了一大圈。现在倒好，还让他减肥？
“再往前便是北地，武成侯可曾来过？”
“离还未曾来过。”
王离借助望远镜，遥遥看向远处北地城墙倍。北地郡距离咸阳其实并不算很远，只不过王离从未来过。现在蒙恬便在北地带兵戍守，除开修筑长城外，也是为了防止朔方作乱。
“蒙公便在北地，可以看看情况。”
第303章 北地蒙恬，种药
北地郡。
蒙恬着黑色朝服，朝着前方走去。今日秦始皇巡游至北地，他自然得出城迎接。北地郡早早便准备好离宫，相关文书也都已备好。他们一早便收到消息，说是皇帝今日便会抵达至此地。
蒙恬戍守北地郡，其实也有诸多缘由。北地地处边陲，沿着燕赵长城便可快速支援九原云中等地，防止匈奴作乱。另外就是朔方这块，毕竟都是燕赵降卒，还是要留个心眼。再加上迁徙过去的亲眷，人数超过五十万人。万一作乱，对秦国极其不利。
目前朔方倒是还好，小事不断，大事没有。蒙恬屡次去巡守过，除开零散匈奴偷袭外，也就是他们自己内斗。燕赵两国本就有仇，昔日长平之战后赵国国力大减，燕王喜便趁此良机起兵讨伐赵国，发动鄗代之战。只可惜人赵国不是软柿子，以廉颇乐乘为将，反过来干翻了燕国两路大军，顺带还横推至燕国都城。最后燕王喜没辙了，只得选择求和。
燕赵两国也有宿怨，互相看不顺眼。在草原上事情更多，比方说你家的牛吃了我这边的草，肯定得找回场子。朔方的约束力比较小，很多官吏都没来，他们有矛盾便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这种事并不值得鼓励，此次秦始皇巡游至朔方，也想解决此事。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伴随着战鼓擂响，远处天子车架也已映入眼帘。
“陛下万年！”
“秦国万年！”
在蒙恬带领下，所有人纷纷躬身作揖。
秦始皇此次只是着便服，毕竟天气实在是太热。白稷跟在后面，看了眼蒙恬。
啧——又晒黑了圈。
这票地方太阳足，蒙恬成天都得在外巡守，晒黑也属实正常。不过他的精神头很不错，也比此前壮硕了些。主要是现在伙食比此前更好，北地靠近朔方。时不时匈奴便来偷袭，死伤的牛羊不知多少。蒙恬便花低价钱买下，再分而食之。至于牛筋牛皮这些战略物资，悉数都会记录好送上去。
北地离宫早早便已安排妥当，本来是昔日赵国的离宫，现在是重新修葺过，里面的建筑风格和秦国的并不同。除开宫阙外，还有园林假山水榭。
稍作歇息后，秦始皇便来至厅堂。饭食都已准备妥当，包括烤全羊这样的特色菜。还有以水烹调的牛肉，直接以匕首分而食之，味道只能说勉强能吃。秦始皇一边吃一边翻阅竹简，都是北地这段时间来的相关记载。
包括黔首缴纳的赋税，户籍人口记录，开垦的良田……
这些都由郡守整理妥当，翻看起来并不费时间。总体来说，北地现在比去年富裕许多。首先是曲辕犁和耧车的推广，令亩产大大增加；还有就是自朔方来的耕牛，北地郡就是典型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了耕牛便能多耕两亩地；另外就是关市商税大大增加，北地今年的赋税比往年两年都高。
粮食增产，黔首高兴，他们自然也高兴。
关市商税的增加，主要原因在于通商。随着匈奴大败后，整个大草原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除开地处西隅的羌人，莫过于大月氏，匈奴和东胡。匈奴惨败，连带着头曼城都彻底损毁。现在北边大草原最爽的就是大月氏和东胡，特别是大月氏，冒顿带着数千人已尽归大月氏。
自匈奴大败后，诸多零散的匈奴皆是来投靠冒顿。在冒顿的指挥下，不间断的偷袭朔方。沾点便宜捞点好处就立马跑路，互相之间都有损失。讲道理的说，还是匈奴沾了更大便宜。毕竟匈奴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匈奴不论骑术还是射术都极其不凡。
大月氏和东胡趁机吞并了昔日匈奴的领地，然后还派遣使者来找过秦始皇，希望能够和秦国和平共处。不过连看都没看到秦始皇，这事全权交给了九卿典客而处理，典客掌诸侯与异族首领朝觐事务。按理说还是要接见下意思意思，不过秦始皇是直接不见。
秦始皇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光夺回朔方还远远不够。他不光要打败匈奴，更要让秦国的疆土继续朝北扩张，令大月氏和东胡臣服。
虽然秦始皇没接见，但对自己有好处的事还是要做的。和大月氏东胡通商，只要不售卖关键之物，对秦国来说都是有的赚的。他们可以用廉价的粝米，和他们交换牛羊戎马。互相之间各取所需，他们也都没什么意见。北地这块距离朔方很近，也捞了不少油水。
秦始皇满意的放下竹简，笑着道：“朕还记得，昔日北地设郡，黔首苦不堪言。曾受蝗灾干旱之苦，去年亩产不过两石半。未曾想到，今年均产已达三石。国师实在是功不可没！”
白稷正在喝酒来着，听到秦始皇这么说后，连忙挥手道：“这事儿其实和我没什么干系，主要是当地黔首和官吏。”
“哈哈，若非国师所做兴农重器，更有施肥之法，亩产也不会增加这么多。”
蒙恬抱拳作揖，他对白稷是真的佩服。亲眼见识过曲辕犁和耧车的作用，黔首无一不拜服的。在北地郡还有黔首为白稷立祠立庙的，就是因为佩服他。
“北地还有不少黔首种植药草，大部分皆是用作白药。”蒙恬顿了顿继续道：“会有专门的贾人收购，黔首也因此而受利。”
秦始皇闻言顿时蹙眉，“如此岂不是将药方流传出去？”
白药之用他们可是都见识过的，便说北伐匈奴之时也多亏了有白药和酒精。特别是白药，还能够加速伤口复原。秦始皇早早便将白药定为秦国禁忌，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已。
“上可放心，北地所种药材有不少，无人可以分辨出药方。另外，还有十余种关键的药材，北地并未种植。”
“如此甚好。”
种植药材是根据地方水土气候而种，都是白稷早早制定好的。不同的郡城种植不同的药，不光种白药的，还有其余的药材。再由专门的人去收购配置，基本上无人能够泄露出去。
“另外，朔方如今情况如何？”
第304章 朔方的麻烦，匈奴！
现在他们还没去朔方，但秦始皇最为关心的还是朔方。他此次耗费时间巡守北地，主要还是想去朔方看看。迁燕赵降卒于朔方，让他们能够在此休养生息，这些皆是白稷的主意。
现在也过去近一年时间，自然得看看朔方情况如何。若是效果不错的话，秦始皇也乐意借此推行，秦廷勋贵也会重新审视六国降卒。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桩好事。
“朔方总体并无太大风波，只是偶尔会有些匈奴偷袭。”蒙恬叹了口气，“双方各有死伤，不过匈奴更占便宜。每次都是来掠夺些牛羊戎马，得手后便立刻远遁而走。他们应当是匈奴精锐，恬曾遇到过次，他们的箭术射术皆是不俗。互相掩护，交替撤退，井然有序。”
“不可能！”
李信当场站了出来，他是经历过北伐匈奴之战的。很清楚那一战是有多么彻底，几乎将匈奴青壮悉数诛杀。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如何还能有如此多的精锐？
“老夫在上面前不敢妄言，其射术箭术皆是不凡。而且他们相较于此前的匈奴精锐更为凶悍，出手皆是要害。所过之处，非死即伤，很难有活口。若是老夫没估计错，他们应当是受过极为特殊的训练。”
蒙恬也是据理力争。他在北地混了这么多年，和匈奴不知打过多少交道。匈奴有什么能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能确定，现在遇到的匈奴精锐绝非等闲，还是得要注意。
“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出自冒顿的手笔。”
白稷在旁慢悠悠的开口。
“冒顿？便是头曼之子？”
“对！”
秦始皇捋着胡须，“朕记得国师曾经提及过，头曼为草原枭雄。其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天资纵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勇有谋，还相当懂得隐忍。”
白稷鲜少会对匈奴人有如此高的评价，所以秦始皇记得很清楚。还说冒顿将来会成为草原上的枭雄，横扫草原无敌手。打败了东胡大月氏，一统北方草原，麾下兵多将广，引弓控弦之士足有三十万人！
秦始皇自身也是个懂得隐忍的皇帝，他登基的时候后宫干政，楚系皇族把持朝政，吕不韦大权在握。他完全就是个傀儡秦王，便是通过隐忍一步步掌权。嚣张跋扈的人，往往会活不长，比如说嫪毐这种。
他也听白稷提起过冒顿的厉害，北伐匈奴的时候白稷便想宰了冒顿的。不过这小子实在是天命，直接让他给跑了。而白稷要是亲手杀了这种天命之子，也会扣除他大量的功勋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攒，白稷现在有差不多六百来万的功勋值。真要惹毛他了，非一飞剑刮死他不可！
“冒顿之事，老夫也曾听过。只是而今冒顿不过十六之年，竟然能训练出如此精兵？”
李斯皱着眉头，面露不解。虽然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可冒顿这么年轻，怎么还能通晓练兵之法的？
“关于冒顿，恬也得到了消息。说是他本就受质于大月氏，后来头曼城被毁，各大部落被诛杀，匈奴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冒顿带人彻底归顺于大月氏，应当是在昭武城附近。招兵买马，不少流散匈奴皆是投靠于他。吾听说，其为了投靠大月氏连自己的龙驹和阏氏都双手献于月氏王。”
“靠！”
“靠？”
白稷轻轻咳嗽下，示意蒙恬继续说下去不用管他。这剧情有点熟悉啊，历史上冒顿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从东胡王变成月氏王而已。这事儿白稷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蒙恬的情报网这么广，连此事也都能打探到消息。
其实没白稷想的这么复杂，这也是靠着通商而知晓。大月氏也有贾人，有时候闲聊便会把相关消息透露出来。蒙恬听白稷说起过冒顿，所以便留了个心眼。
“听月氏贾人所言，冒顿极擅练兵。月氏伍卒实力增强不少，还擅长饲养戎马良驹。月氏贾人所售戎马，的确要比此前的更好。”
出售戎马，肯定是好的自己留着，差的才卖出去。现在月氏售卖更好的戎马，也就是说手里的戎马会比卖的更好。
“看来这冒顿的确不可小觑。”
“此子尚未成气候，并不难对付。”秦始皇捋着胡须，淡淡说道：“此事朕可吩咐典客去做。派遣使臣，令月氏王交出冒顿。若是他们不肯，朕不介意再荡平大月氏。”
秦国连匈奴都按死了，还会怕个大月氏？现在诸夏已定，天下太平，一大票秦国勋贵闲的都快淡出鸟来了。秦始皇迟迟没有启兵百越，他们可捞不到什么军功好处。要是真要对付大月氏，估计能把屠睢他们乐的睡不着觉。为了捞点军功，他们可是费尽心思。
先谈，让他们主动交出来。要是大月氏不答应，那么直接开战也算是师出有名。
“陛下英明。”
蒙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果酿味道的确不错。蒙毅给他送来好几坛的，只可惜不够喝，半个月的时间就全光了。
“上要巡守朔方，为防止匈奴作乱，还需加派人手。”
“哈哈，有国师作伴，朕有何惧之？”秦始皇爽朗大笑，毫不在意道：“朕还真想亲眼见识国师的本事。总是听扶苏提及，说国师一人一剑，于飞雪中杀敌千人，血流漂杵。还令天火焚城，将头曼城付之一炬。”
“还是多带点人的好。”
白稷在旁提醒，他自己有什么能耐他心里头清楚。两三千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可要是达到上万人组成战阵，那可就麻烦了。他现在体内有100白的仙力，手搓个炸弹炸死几千人并不难。要是密集些的话，上万人也不成问题。万一秦始皇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他也不好应付。
“唔，既然国师这么说，便依国师所言。此事便交予内史负责，人数不用过多。”
“唯！”
蒙恬起身行礼，只可惜他这次不能跟着去朔方。
第305章 长城，游朔方！
北地这块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蒙恬大部分都已交代清楚。主要就是去长城瞄了两眼，诸多降卒正在卖力的干活。其实和后世的完全不同，很难算得上是雄伟。因为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就地取材，比如说石头夯土这些。
其实诸多朝代都有修筑长城，后世所看到的其实基本上都是明城墙。白稷站在层峦叠嶂的山峰上，俯瞰着各地美景。山林环绕，起了淡淡的雾霭，秦始皇在旁边负手而立。
“待将来朕要打通燕赵长城，于北地建起万里长城！今后不教胡人南下，进可攻，退可守！北方草原从今往后，便为秦土，朕要令大秦江山无边无际，拓土万里，万世不休！”
秦始皇之抱负远不止如此，他此次来朔方不光为了巡守，还想着继续出兵扩土。尝到甜头后，他不可能放过草原这块大肥肉。百越的确有些棘手，但北方草原却是轻而易举。
老秦人本就在草原上发的家，昔日秦庄公令其子发下誓言：戎杀我大父仲，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秦国与西戎争斗两百余年，最终兼国十二，开地千里。
至于百越，以后再慢慢对付，白稷已经献策。秦始皇这些年来已经暗中派人去收集百越资料，同时命人训练楚地降卒，适应百越气候。只要机会来了，他绝对会想办法启兵百越，打通秦国南北。
几人结伴走下长城，蒙恬在旁边介绍着。燕赵长城不光在扩建，还得拆掉些。昔日诸侯征伐频频，各国都会修建长城，提防其余人。现在秦国兼并天下，这些旧城自然得要拆除。拆卸下来的也能用以做长城，或者是修葺离宫。
“蒙卿，这些年来费心了。”
如此恢弘的基建工程，没有蒙恬帮忙可真不容易。蒙氏虽自齐国而来，但祖孙三代皆是为秦国费尽心力。蒙氏兄弟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为秦国殚心竭虑，秦始皇对他们二人也是相当看重。蒙毅位至上卿，蒙恬位至内史。这些年来蒙恬戍守塞外，蒙毅在内辅佐皇帝，也是极其不容易。
“上待恬不薄，恬自当鞠躬尽瘁。”
蒙氏有如今地位，靠的是三代军功累累相加而来。为了振兴蒙氏，不知死去多少族人。蒙恬的心意秦始皇也都清楚，笑着将其搀扶起来。
北地郡总体发展和蒙恬说的类似，田圃中能看到黔首用耧车和曲辕犁的。还有黔首会把牛粪捡起来，免得太脏。秦国在卫生环境这块看的极其重，就像是咸阳里头甚至还有下水道的存在。秦朝的排水管道有圆筒形、弯头形、三通和四通等，即便在后世的管道建设中依然有所使用。
……
又继续逗留数日后，才继续朝着朔方而去。朔方距离北地并不远，沿路而行，还能看到不少牛羊戎马。甚至还能看到胡人驱赶着牛羊而来，穿着打扮皆与秦人不同。
白稷继续是御剑飞行，慢悠悠的飘在李信身旁。
“国师，此地景色倒是不错。当初夺回朔方，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此肥沃的草地，可以饲养大量的戎马。以廉价的粝米粗盐便可得到，如此划算的买卖，于秦国有大利！”
秦始皇在旁感慨颇多，因为已来至朔方的缘故，速度慢了许多。有时候车辙也会陷入泥潭中，还得安排人手推车。
“朕今后朕还要修建一条直道。可以自咸阳直接通向朔方，未来有何事都能最快知晓。”
“陛下圣明！”
“其实以苍鸽传书也可以。”
“苍鸽确实不错，只是培育苍鸽并不容易。而且苍鸽还会被误杀，上次便有猎户杀了只苍鸽。还好所送书信并不重要，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李斯在旁捋着胡须，徐徐开口道：“斯也曾命人饲养苍鸽，每日所饲都要精心调配。还得一代代留种，培养其归巢性。”
苍鸽被误杀的可不少，毕竟政令层层下达下去并不容易。而且苍鸽并不是说肯定能飞回来，李斯测试过很多次，有不少苍鸽都跑没了。
“慢慢来，以后自然会有用的。”
白稷笑了笑，信鸽在二战时期都得到广泛的应用。现在刚起步，的确容易出现各种意外，可等以后普及开来，绝对是好处多多。
王离则是显得安静许多，没有插话。沿路望去还看到不少小坟包，这些都是秦国北伐之时牺牲的伍卒。大部分皆是降卒的，因为家里没有亲眷，也无法带回去，便将他们火化后就地埋葬。在草原上不火化不行，有诸多食腐的野兽飞禽。就算深深埋入土中，也极可能会被挖出来，倒不如直接火化干净利落。
“这些皆是上次死去的伍卒？”
“其实远不止这些，还有诸多尸体火化后被带了回去。”
秦始皇自马车走了下来，墓碑上只刻有‘无名氏之墓’。总共就只有五个字而已，因为没人知道墓主人的名字。寻常黔首无姓无氏，名字也都是随便取的。再加上记载他们名字的书册遗失，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属实正常。有时候还得问他们的朋友，要是连朋友也死了，就只能立碑为无名氏。
白稷无奈叹了口气，当时战况复杂，死伤不少。匈奴能霸占大草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当时遭逢战火，诸多匈奴勇卒是拼了老命的反击，秦国这里也是死伤不少人。当时徐福带着方士是尽力去救治，奈何他们也是束手无策。有些伤势过于严重，即便是白稷也不便下手。
“辛亏有国师在，否则死伤人数只会更多。”
“行军打仗，必定会有牺牲。”
李斯负手而立，他倒是没往心里去。自秦国行军功制开始，死伤不知多少人。但秦国因此变得强横，很多黔首也都因此得了爵位，享受荣誉。
牺牲只要是有价值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他们为秦国疆土而死，他们的亲眷也都能得到照顾，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在他们缅怀的时候，远处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保护陛下！”
第306章 变化，管理方式
秦始皇来朔方前，蒙恬还另外派遣了八千精锐铁骑。他们的实力都很不错，演练多年，还参与了北伐匈奴之战。拥有全套的马具，战斗力惊人。
伴随着蒙常山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同时摆出战阵。他们为的就是保护秦始皇，自然也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弯弓搭箭，只要来的是敌人，便会立刻射箭诛杀他们。
“吁吁——”
很快，大把的骑兵便已抵达至战阵外。他们都穿着简单的皮革麻衣，直接自戎马上跳了下来，纷纷躬身作揖。
“德信，见过陛下。”
“嗯？”
秦始皇蹙眉遥望远处，然后便看向了白稷。
“都让出条路来，他们并非戎狄胡人，而是昔日降卒。”
白稷自然还记得德信，他本是燕国降卒，为人率真。此前还曾修葺过皇陵驰道，后来被调遣至北地修筑长城。他这名字是位大将军为其取的，主要是希望他能守德守信。后来他立下军功，白稷对他也是颇为赞赏。
他现在可是成了朔方的乡长，管着上千户降卒。他的亲眷也都已来至朔方，包括德信那已经可以打酱油的儿子。在德信的治理下，四五千人过的是相当不错。此前曾经遭逢匈奴袭扰，也是多亏德信指挥得当，所以才没多少事情。
听说这次白稷陪着秦始皇巡游至朔方，德信二话不说带人过来迎接。德信是有恩必报的人，他现在能在朔方混的是风生水起，全都是靠着白稷。现在和家人团聚，也全都是靠的白稷。所以德信赶过来，也希望他的家人能看看这位恩人。
“君上莫非认识不成？”
“他们是昔日的燕赵降卒。”
白稷也是自飞剑上跳了下来，直接来至前面。惊得德信等人发出阵阵惊呼声，令他们是叹为观止。
“仙……飞仙！”
“他便是仙师！”
德信脸上带着钦佩，也想到昔日北伐之时白稷的种种手段。当时他身受重伤，本以为是必死无疑，没想到在医师相救下还活了下来。后来他通过医师才知晓，原来他用的什么白药，也是出自白稷之手。
难怪是叫白药……
“见过君上！”
“免礼。”白稷笑着挥了挥手，看着他身后的人，“这些皆是你手底下的人？”
“正是！”
现在秦国正式的委任还未下来，暂时便由德信担任县令之职。闲暇之余，他还会专门训练伍卒，用来对付匈奴。他们用的兵器并不算好，基本上都是秦国淘汰下来的。凑活着用也没问题，总比此前没得用要强。
“练得不错。”
而此刻秦始皇也走了过来，德信当即抱拳作揖。
“这位是？”
“德信，当地县令。”
秦始皇遥遥看了眼，负手而立道：“便由你们带路，朕想过去看看。”
“唯！”
德信不敢违背意思，便翻身骑马，吆喝着让众人先走。
“呵，此子倒是不错。”
“看其骑术的确不凡。”
“他本是燕国降卒，讨伐匈奴之时杀了不少。在燕国降卒中颇具威望，很多人也都信服他。遇到什么事也都愿意听命于他，据说现在做的还很不错。”
白稷在旁介绍起来。因为秦国官吏还未抵达的缘故，所以便暂时由德信担任。当时白稷离去后，便暂时把事交予德信，由他负责照料。此地这么多人，若是不加以看管，必然会容易生乱。
“他做事井井有条，所训伍卒也皆不凡，的确不错。”
秦始皇面露微笑，遥遥看向远处，不由带了几分期待。
……
朔方现在还建了座简单的城池，说是城池其实连城墙都没有，都只是简单的茅屋土屋而已。这些其实是德信的意思，想的是彼此间有个照应。当遇到匈奴偷袭的时候，也能充作防御工事。
这里面还有专门的市集，甚至还会有胡人在这做买卖。他们用牛羊戎马，换取粗盐葛布等物资。有聪明的降卒便干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从胡人这里收购牛羊戎马，再赶至北地卖出去，赚取中间的差价。
时不时还能看到有骑着骏马的匈奴，挥舞着马鞭，驱赶着牛羊戎马。白稷则是在旁介绍起来，这些匈奴皆是属于战俘，被秦国所俘虏。他们此前主要也是负责饲养牲畜，现在也是重操旧业。
他们相当于是重操旧业，现在这待遇比此前还要好的多。白稷曾说过，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去做事，自然不会有事。可要是他们敢心怀不轨，妄图反抗，白稷会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白稷在草原上的时候，驾驭金雕灰狼，弹指间天降神火……这些匈奴对白稷是无比钦佩，将他视作天神。对他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反抗。
“不错不错！”
秦始皇满意的点着头，这实在是桩好事。论饲养牲畜，那绝对是匈奴更胜一筹，把这些事交给他们也更为合适。别小看这小小的夯土城，里面那是相当的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售卖各种东西的都有。
“此地与胡人通商，是否会将铜铁卖出？”
李斯这问题提的相当有建设性，他这就是典型的想多了。这边压根就没多少铜铁，他们就算是想卖也没货源。白稷此前也早早的提醒过他们，他们全都属于是戴罪之身，有些事情万万不能做。
自秦国一统六国后，秦始皇便收缴天下兵器，对铜铁管控力度极大。类似于铁矿也有贾人可以开采，类似于卓涞干的就是这买卖。但是每年都得缴纳一大笔钱，而且还得由专门的官吏检查看管。朔方这块本就有铜铁矿，只不过数量不多，此前匈奴也会开采，但锻造技艺相较于秦国差了许多。
就这集市上，的确是有匠师售卖些简单的青铜匕首小刀。还有楼烦人所做的木弓木箭，用来打猎倒是勉强可以用。但要说用作战事，实在是没什么作用。
“君侯放心便是。”德信在旁作揖道：“相关武器皆有记录，待会吾便可交予君侯过目。”
第307章 明蕊的买卖，羊毛
其实秦国对他们的监管极其严苛，就如他们所用的弓弩来说，有任何损毁都需要立刻上报。包括铜簇箭支，他们手中有多少都有确切的数字。哪怕说这些箭支质量差些也得严格管控，防止他们谋逆造反。
再如铠甲这些，也同样都有数目。而寻常的木弓木箭则是无妨，甚至可以自由买卖。这些武器还威胁不到秦国大军，只要记录下来便可。
“如此倒也无妨。”秦始皇倒是很洒脱，径直走在街道中，淡淡道：“他们还得随时应对匈奴袭扰，若无武器傍身，岂不是如待宰的羊羔？”
“陛下圣明。”
说话的功夫，秦始皇还拉开木弓，对着远方来了一箭。这一箭飞出去大概有三十步远，效果已是相当不俗。毕竟这只是寻常的木弓，即便出自楼烦人之手，也难以有这么厉害。
再往前看便是卖羊皮的，贾人白稷也认识，便是明蕊。带着两个女子，她们的年纪应当不大，应该只是刚过及笄之年。穿着简单的葛布麻衣，看到白稷来了后，连忙作揖行礼。
“见过君上！”
“不可无礼，这位是皇帝。”
白稷皱着眉头，即便没有外人在也不能逾越。沿路都已清场，她们应当也已得知消息，可没想到她们还是先朝着他行礼。
“见……见过陛下！”
明蕊连忙作揖行礼，灵动的双眸似乎会说话。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秦始皇。她本是县令之女，偶尔也会听其翁说起秦始皇的事。这次她行礼行错了，完全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她的翁媪皆死在匈奴之手，被白稷救出后便暂且留在了朔方。她已没有任何亲人，回去后也是触景伤情，倒不如说留在朔方。她带着女子主要负责剪羊毛，每年剪两次。剪下来的羊毛还会专门收集起来，再经过简单的漂洗后便直接卖给贾人。
明蕊本就出身不凡，普通的算学难不倒她，还会识字可以帮不少忙。她就这么留在了朔方，成了德信不可或缺的帮手，带着票女子自力更生，修剪羊毛。
“汝翁为县令，却死于匈奴之手。朕听国师说起过你，你被掳至草原，受尽屈辱。现在倒也不错，朕看这些羊皮质量很好，也没多少味道。”
秦始皇拿起块羔羊皮，仔细翻看了两圈，手感相当不错。他是不会用这种羊皮的，黑熊皮虎皮之类的一大堆。不过他能看的出来，这种羔羊皮应当是经过特殊处理过，没什么味道不说，手感也相当舒服。
“上有所不知，明蕊此前便做此事。最擅长缝缝补补，她做的羊羔皮是朔方最受欢迎的。便是胡人也自愧不如，愿意花费大价钱购买。”
德信在旁介绍着，他和明蕊之间的关系可不浅。明蕊算是德信救出来的，而德信早早便已成家，只是他的妻室早早便已离世。德信翁媪都希望他能再续弦，传宗接代。现在德信位至县令，还有爵位傍身。而明蕊本就是秦国勋贵，再怎么着也是县令之后，二人倒也般配的很。
看到两人眼神交流，秦始皇便已有答案。
明蕊现在的买卖做的很大，攒下来不少嫁妆钱。就如德信所言，明蕊牌羊羔皮现在极其受欢迎。她是听白稷的意思而做，才有今日的招牌。其实现在就有人把羊羔皮置于裂日下曝晒，或放在开水中浸泡。这样的确有效果，但是微乎其微，而且还很容易损耗羊羔皮的使用寿命。
白稷便让她用些果叶果皮捣碎了浸泡羊皮，或者说香樟树叶这种也可以。浸泡后再以清水滤过，塞上一包木炭，经过阳光晒几日后便能祛除其膻味。
明蕊主要干的就是这些，还会低价收购羊毛，俨然成了大草原上的羊毛大户。很多贾人都得从她这里进购，价钱方面也不高，主要是走的量。
现在泾阳已有羊毛工坊，还有专门的木质手工羊毛机。对羊毛的需求量极高，经常有贾人千里迢迢的赶至朔方收购。一来一回风餐露宿的，跑个两三月都很正常。现在正值夏季，抓紧时间把羊毛捯饬出来，冬季便能用上。做成被褥裘衣毛衣都可以，到时候能暖和的很。
只可惜现在产量并不高，光泾阳就有小十万人，能满足三成就算好的了。按照白稷的想法，泾阳试点搞得好，可以把羊毛机这些传到别的郡县。秦国的生产力很低，这种新的产业比较脆弱，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而明蕊则会经常带人去朔方别的县收羊毛，在朔方境内也算是相当出名。她也算是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还带着不少女子，帮助到了不少人。
“君上此前便说过以羊毛控制草原，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李斯在旁笑着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羊毛，竟能起到如此作用。”
随着饲养绵羊的数量增加，牛马必定会因此减少。靠着羊毛就能填饱肚子，满足基础生活所需，他们自然也乐意如此。像是之前到处掠夺开战，对他们其实也有危险。按照明蕊的说法，类似于东胡和大月氏也有贾人会出售羊毛。只不过他们修剪下来的羊毛质量层次不齐，而且也没怎么处理过，上面都是油污。
明蕊给他们的价钱相当低，胡人依旧非常的感激。每年都能够修剪羊毛，只要能换点粮食便已知足。明蕊还专门叮嘱过他们，可以多饲养些绵羊，而不是寻常的山羊。按明蕊的说法，这些胡人肯定会照做。草原上的生活并不容易，要是能通过这种办法谋生，他们自然会去做。
接着他们便朝着德信的府上走去，府邸并不大，建造的也非常简单。不过留有不少空的房间，他们可以暂时在此留宿。德信招呼着人准备上菜，还包括一碗极其独特的奶茶。
在朔方生活最常吃的就是牛肉羊肉和干粮，消化起来有些费劲，所以白稷会想着给他们送点茶叶过来。经过明蕊的烹调后，便成了独特的奶茶。
只可惜不是甜的，而是咸的……
第308章 酥油茶，置县不置郡
这东西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酥油茶，白稷也曾经喝过。区别的话还是很大的，是酥油茶还得经过不少繁琐的程序。取得新鲜的牛奶和羊奶后，还得经过捶打，令油水分离，然后才能制成酥油茶。
明蕊所做比较简单，把茶叶做成茶包，搭配上鲜奶直接烹煮便可。煮熟后，便再撒上点盐巴，完全可以当饭吃。明蕊做的奶茶相当受欢迎，很多妇人也都跟着学做。只不过茶叶的数量比较少，无法满足到这么多人。一包茶包，他们往往会烹煮个好几次，直到完全没有茶味为止。
因为茶叶少的缘故，平时德信也不舍得喝。只不过这次来的是秦始皇，必须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还杀了只非常肥美的小羊羔，用来做烤全羊。
“唔，朕经常喝茶水，加了鲜奶后倒别有一番风味。”
秦始皇每日都会喝上杯浓茶，茶味淡了后便会重新更换。反正他富裕的很，白稷给他送过去不少茶叶。而加了奶的茶，他还是头次喝。草原上饲养的牛并非后世专门产奶的奶牛，口感其实并不算好，还有些腥。还好加了茶叶之后，效果倒是好了许多。
“羊肉也不错，极其鲜嫩。”
王离在旁赞叹，草原上的羊肉要比关中地区的更为鲜美。虽然膻味重了些，但王离就好这口。他们最常吃的还是羊肉，牛肉就不提了，而猪肉的话他们此前鲜少会吃，自从白稷普及后才算是稍微普及开来。
“君上尝尝看！”
德信以匕首切下块比较好的羊小排，然后是亲自送到白稷面前。白稷倒也没有嫌弃，直接上手尝了起来。烤的火候还可以，只不过膻味还是太重了。他对羊膻味是还能接受的，但过重的话就没法入口了。
看到这么多人都盯着，白稷也不好说不吃。再怎么着也是德信他们的一番心意，可不能浪费了。
“味道还算不错。”
“这奶茶也还可以，是用心烹煮过的。”
德信和明蕊对视了眼，皆是看出对方的欣喜。能得到白稷的赞赏，这可是相当不容易。白稷放下筷子，缓缓说道：“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成婚？“
“这……”
一时间两人皆是低下头来，没想到白稷突然问这个问题。其余几人则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个个都是道中老手。
“说起来，君上可曾娶妻？”
“咳咳！”
明蕊这话差点把白稷给呛着，饶是秦始皇都忍不住摇头轻笑。关于这事儿秦始皇比谁都着急，他也曾想过把公主嫁给白稷。只不过他觉得这事不能强求，白稷是神仙，活了五百来年，儿女之事也不好说。
要知道白稷并非是王翦，当初伐楚之前秦始皇为了稳住王翦，把自己最疼爱的长公主嫁给了王翦。论年纪的话，王翦足够当她爷爷了。列兵为城，中坚设锦幄，行合卺礼，公主随翦入都。对于这桩荒唐婚事，华阳公主是郁郁寡欢，次年便因疾而亡。
关于这事秦始皇只是伤心了几日，而后便恢复正常。对他来说，能稳住王翦比任何事都来的重要。想想其实就知道，当时为了灭楚，秦国起兵足足六十万人！几乎是秦国所有精锐，要是王翦叛乱那秦国可就彻底凉了。旁人叛乱的难度很高，但王翦在军中声望极高，更有上将印和虎符。秦始皇也是担心，所以才把华阳公主嫁给了王翦。
秦始皇是个好皇帝，却并非是个好父亲。要能让白稷一直留在秦国，就算是把其他十几个公主嫁给白稷，秦始皇也不介意。
王离在旁也是轻轻咳嗽了下，他还有个妹妹雪姬嘞。
“此事暂且不用管。”
白稷笑着挥挥手，他对这块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男欢女爱的，等缘分到了再说。修仙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而且他现在已经踏足筑基，寿命比凡人要高的多，未来做到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他还没有能力为旁人延寿，青春永驻更是不现实。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清楚的，他现在已经修仙，和女子长相厮守并非说做不到，可当女子容颜变老的时候就难了。至于某些痴情的故事，白稷则是不予置评，反正他扪心自问是做不到。
李斯捋着胡须则是笑而不语，没有过多评价。他能看的出来其实不论他们是否如此，其实白稷都不在意。与其冒着风险，倒不如说由白稷自己去做。
不论秦国还是后世，聊天吃饭三句总会离不开类似的话题。秦始皇也是相当高兴，甚至还多喝了两杯奶酒。他早早便喝过奶酒，里头就只有王离没喝过，而且喝的也不习惯。味道其实并不算好，他们现在酿造的口感偏苦涩，火候还不到家。
吃饱喝足后，秦始皇便准备出去转悠。除开蒙常山贴身保护外，四周还都有玄鸟卫布控。白稷则是紧随其后，他也想着出来瞅瞅，这里好歹是他辛苦打下来的。朔方这块很大，秦始皇想的是朝着更北的地方再看看。
迎着夕阳，二人走的速度并不快。
“朕没想到，现在朔方竟能发展的如此好。朕现在在想，要是派遣官吏至朔方，是否是坏事。”
秦始皇是看现在朔方发展的这么好，就寻思着要不要继续派人过来。这里大部分皆是燕赵降卒，若是派遣秦国官吏过来，有可能会遇到些问题。现在朔方刚刚起步，秦始皇也不愿扯出来太多麻烦。
毕竟咸阳距离朔方足有千里远，天高皇帝远，真要因此出什么差池，反而对秦国更为不利。这票降卒皆是不安分因素，还是得仔细思量后再施行。
“其实不必要如此。”白稷挥了挥手，“朔方虽然地理位置特殊，但该怎么管就怎么管。按照我所想，朔方置县不置郡，县令由德信这些人担任，但是县尉等官吏依旧由秦国所命。”
白稷这么一说后，秦始皇则是笑而不语。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第309章 匈奴袭扰，精锐
其实秦始皇后世也是置县不置郡，原因倒也有很多。若是置郡的话，很有可能会令此地的郡守权利过大。白稷提出的建议，正好合乎秦始皇的想法。
“另外也能以郡而行，置监御史，负责监察县令与其他官吏。”
监御史隶属御史中丞，为三公中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中丞统领御史和诸郡监御史，可以命令御史按章纠弹百官，权力尤重。秦国各地郡皆有监御史，主要就是负责检查当地郡守和各地官吏，属于是秦始皇的眼睛。
天高皇帝远，置监御史则能制衡县令的权利。有什么事，也可以确保秦始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
“国师此谏不错。”李斯捋着胡须，“依国师所言，便可最大程度的控制朔方，同时还给朔方足够的自治。”
“不止如此，以后还能慢慢安插人手，循序渐进。”
众人便这么慢慢的逛着，到处都有专门的伍卒巡视。碰到秦始皇后，纷纷下马行礼。还能碰到有伍卒正在训练，无非就是骑术和射术。
“其实前几日的匈奴，极其古怪。”德信趁着他们在看伍卒训练，压低声音道：“他们也有马镫和马鞍。不过马镫是以麻绳编制而成，类似于稚童训练骑马所用。而马鞍则是木质，上面铺着羊皮。”
“嗯？！”
几人同时看向德信，面露诧异。其实马镫和马鞍并无多少技术含量，匈奴能够仿制出来也很正常。匈奴最擅长的就是骑射，结果被秦国以骑兵暴揍了顿。昔日赵武灵王能够想到胡服骑射，冒顿自然也能想到类似的办法。
匈奴现在是元气大伤，重要的矿产盐湖都被控制。秦国马镫可都是以百炼钢锻造而成，结实好用。就算全速疾驰或者是在战马上拼斗，依旧不会有事，可以用很长段时间。而匈奴这边显然没有这样的资源，便以麻绳和实木来做。
白稷则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冒顿竟会如此聪明。若是按照历史记载，冒顿时期肯定是没有这些的。可因为他的缘故，冒顿却跟着效仿。
“看来这冒顿的确不容小觑。”
“其懂得隐忍，而今寄人篱下，却能厉兵秣马。现在匈奴还不足为据，可再等段时间，匈奴只怕会再次卷土重来。”
李斯也是未雨绸缪，毕竟匈奴曾经带给他们不少的麻烦。若是任由匈奴发展，早晚会威胁到秦国。白稷则是遥望远方，蹙眉不语。隐约中，他已感受到些许不妙。
“君上为何不言?”
“吾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能出了事。”
此刻正好是日落西山，夕阳西下。除开必要的巡逻伍卒，大部分的人都在准备餔食。只要再等片刻，草原便会化作一片黑暗。遥遥望向远方，已经有伍卒点燃篝火，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秦始皇脸色当即变了变，而后便瞥向旁边的蒙常山。后者也是立刻会意，想都没想直接匍匐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片刻后连忙起身，拱手道：“禀上！远处似乎有马蹄声！”
他的这本事白稷自然是没有的，但白稷展开神识感应后，现在方圆二十里内尽在他的掌握中。
“保护陛下！”
蒙常山大手一挥，不少玄鸟卫伍卒同时挡在了秦始皇身前，交替掩护着他撤退。而德信听到后则是连忙就近直接点燃了狼烟，一股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狼烟大概就是用的未曾脱硫过的煤炭，所以烟雾非常的浓。不过片刻的功夫，接二连三的狼烟自各地升起，还伴随着清脆的钟声。
“哈哈，诸卿怕什么？朕不远千里来至朔方，就是想亲眼见识国师的本事。昔日国师北伐匈奴，一人一剑诛杀数千匈奴。天降神火，令头曼城化作炼狱火海，朕今日定要看看！”
一时间白稷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的确是有这能耐，可扣除的功勋值是相当的高。若非上次被激怒，他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秦始皇不单单只是好奇，他是想亲眼见证此事。皇帝终究是多疑的，秦始皇经历过这么多事，即便是面对白稷，也同样有所保留。只要白稷真的能做到，他会命人将匈奴骸骨堆积起来，而后竖立块石碑，彰显白稷之威！
匈奴是群不怕死的饿狼，距离北伐不过一年时间，可他们却随着一次次的试探，越来越过分。像是之前他们还只是在外面打打秋风，随着每次挥师掠夺，除开抢夺牛羊资源外，还会收集各种情报。匈奴知道朔方城最为薄弱的时刻，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
“不知国师可否？”
“好！”
白稷还是答应下来。
既然秦始皇想看，那就让他看看他这位泰山桃花仙的本事。省的德信这边人出手，最后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死伤惨重。功勋值计算的方式极其复杂，像是因为战事而死了伍卒都会扣除他的功勋值。思来想去，倒不如干脆点由他亲自下手来的简单。
……
……
朔方三十里外。
这是片极其肥沃的大草原，上千匈奴骑兵摆开架势疾驰，保持着战阵。他们背着弓弩，马背上还挂着箭袋，腰间则是佩戴着青铜弯刀。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
而最前面的便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头戴灰色毡帽，还有根翎羽插着。他是须卜氏后人，也是现在须卜氏君长。此前须卜氏遭逢大劫，他正好在外放牧，侥幸逃过一劫。后来他就干脆在北方大草原招兵买马，最后聚集了足足八百来人。
他听说冒顿自立为单于，并且投靠大月氏，在昭武城定居后便赶了过去。沿路上他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更是气愤无比。冒顿不过十六岁，虽然是头曼血脉，却是最不得宠的。
丁窳倒也不介意，他最为佩服的便是冒顿。年少之时冒顿便极其擅长骑射，此前更是弯弓射下金雕。可堂堂单于，为了活命却将自己貌美的阏氏转手送给了月氏王，这简直就是耻辱！
当他火冒三丈赶至昭武城后，却被冒顿所折服。冒顿告诉他，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为的是麻痹月氏王，同时祸水东引让大月氏成为匈奴的替死鬼。而匈奴则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发展，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他会亲自报仇洗刷屈辱！
月氏王欠他冒顿的，他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冒顿年纪不大，但是心机城府却远超常人。丁窳知晓所有事后，对冒顿是更为佩服，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而丁窳也顺利的成为了须卜氏君长，位至左骨都侯，重新建立起须卜氏部落，现在已经足足招揽了三千来人！
现在，他们来了！
第310章 匈奴智者，马刀
丁窳来之前专门打探过消息，派遣数支锐骑查过朔方。并且还命人假扮成贾人，来朔方搜集情报。他对朔方可谓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知晓他们每日餔食都会轮换巡守伍卒，中间大概有片刻的空隙。
他这次率千余锐骑而来，为的便是掠夺！
此次不为牛羊戎马，这些极其容易拖累他们的速度，很容易被追上，他们这次只要精盐和铜铁兵器。具体在什么地方，丁窳都心中有数。他们的时间有限，得手后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丁窳来之前便有智者和他说过，万万不要小瞧秦人。而今的秦国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匈奴就这么点人。这是劣势，也同样是优势。在广袤的大草原上，秦人出动大军讨伐他们这么点匈奴很不值得；若是出动的人手不足，还容易被坑杀。权衡利弊后，必然不会轻易动手。
这位智者是冒顿在大月氏中认识的，并非是匈奴人。似乎是出自西域，见多识广。他还说秦国所谓的桃花仙人，只不过是人假扮的而已。类似的手段，他也能做到。
起初丁窳自是不信的，可智者的确有凝水成冰的本事。此前有匈奴溺死，也是这位智者以巫术救回。当时丁窳就在现场，他亲自试探过，匈奴已经溺毙，没有任何气息！
也是智者提议，让冒顿效仿秦人马具。有了马镫和马鞍后，匈奴锐骑的战斗力暴增好几个档次。还改良武器，以精铁打造出环首马刀。令骑兵能单手拉着缰绳，另外只手挥舞马刀冲锋。这可是划时代的象征，最起码丁窳从未见过。
要知道现在的骑兵最常用的武器便是弓弩，主要起到个骚扰的作用。也就秦国经白稷发展后，才开始转为战场主力。
按照智者所言，等今后匈奴甚至还可以开山裂石。秦人不讲信用，焚毁头曼城的仇，必然要报！
现在匈奴的一把手便是冒顿这位单于，二把手就是这位智者。上下数万人，全都愿意为智者效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现在匈奴的战斗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甚至还吞并了好几个散落的部落，令他们实力暴增。
这次奇袭朔方，不光为了抢夺物资，也要试试看朔方这边的能耐。最好是再想办法俘虏些重要的人，打探打探秦人的消息。听说秦国的王来到了朔方，如果他们能俘虏秦王，必然可以令秦国割地赔款！
……
丁窳遥遥看向远处，依稀中已能看到朔方。没有狼烟，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零散的篝火，还有飘香扑鼻的羊肉香味。是鲜美的小肥羊香味，丁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上面已经裂开了口子。
他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小肥羊，自从匈奴大败迁徙后，牛羊便成了无比宝贵的财富。就算是冒顿也很少会吃，都留着攒着。由专门的人修剪羊毛，再卖给秦人换取粮食粗盐。
望着夯土铸造的城池，丁窳眼眸中有的只是怨恨。这块肥美的草场本来是他们匈奴的放牧之地，却被可耻的秦人夺走。秦人背信弃义，说好得到俘虏后便会离开头曼城，不让任何人攻城，结果却放火烧毁头曼城！
简直无耻！
草原素来是他们的地盘，和秦人有什么干系？无耻的秦人抢占他们的栖身之所，更是大开杀戒，令大草原血流成河。现在他就要给他的耶父报仇，这一战更要重振须卜氏的威名！
“准备冲锋！”
此刻距离土城只有短短几里远，凭借着出色的眼力甚至能看到那飘荡的天命玄鸟王旗！丁窳大手一挥，接着便有匈奴伍卒吹起了尖锐的号子。
环首马刀同时抽出，还有从秦国这缴获的弓弩都已引弓搭箭。只等丁窳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同时抛射。
丁窳眯着双眼，没有看到任何巡守的伍卒。果然和情报上显示的相同，每日餔食他们都会露出空缺。趁着这宝贵的时机，足以让他们冲入内城，大肆抢夺。
秦王巡游朔方，可他们竟然不加强防守。难道说秦国因为打败了匈奴，所以自大到这种程度吗？经历这么多的战事，丁窳明白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秦国如此自大，必然会吃大亏！
如果这次他真的能俘虏秦王，他就是匈奴的大英雄。到时候即便是单于，也会对他大肆封赏。可以令秦国重新归还朔方！不，应当让他们再割让北地等各个郡城，再让他们交足够的俘虏，还得把秦国的夫人嫁给单于，作为新的阏氏。
冒顿为了让匈奴能在昭武城定居，可是将自己的阏氏送给了月氏王。那么，秦国也该如此才是，这是胜利者应当享有的好处和荣耀！
事实证明，他这典型就是想多了。他这还没进城，就已经开始幻想俘获秦始皇。这要是给他个鸡蛋，他估计能想着成为世界首富。真要让他得逞，都不用秦始皇开口，八百玄鸟卫集体抹脖子自杀谢罪先。
就算白稷此次不在朔方，他的这点人也是必死无疑。即便装备再怎么精良，又怎么能和玄鸟卫比？更别说他们还是主场作战，在城镇内骑兵的作战能力更加无法完美发挥。
朔方除开老弱妇孺外，几乎是全民皆兵。兵力在二十五万左右，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燕赵伍卒。德信这土城内兵力不多，万把来人还是有的。真要打起来，就这千把来人，还不够他们分的。
不过很可惜，这次没有他们表现的机会。
距离土城百步外，就这么站着几人。身上没有任何兵器，面对远处的喧嚣尘土，无动于衷。白稷和秦始皇就这么下着棋，李斯在旁边抚琴。蒙常山点了香炉，给秦始皇倒了杯温热的茗茶。
秦始皇刚刚端起竹筒，匈奴大军便已杀至。琴音停歇，李斯扬起抹笑容，看向了白稷。
“国师，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似乎是吵了些。”
白稷轻轻挥手，微风拂过，茂密的野草随之都被压弯……
第311章 越塔送人头，大反派
丁窳挥舞着环首马刀，目光已经锁定就在城门口的几人。秦国实在是太自大了，没有任何防守的伍卒，还敢在这？难道就这几个人便想抵抗千余匈奴勇卒？
一个冲锋过去，这几人就再无任何活口！
丁窳能认得出来，位于右侧的中年人必定身份不凡。衣着黑红色，这似乎是秦王的服饰！
难道说运气这么好？
还没进城便能俘虏秦王？
要真能做到，压根就没必要冒险进城抢夺物资。只要抓住秦王，要什么秦国不给？！
就在丁窳目露凶光，准备亲手捉弄秦始皇的时候，胯下听话的战马却是生生停了下来。不光是他，连带着其余匈奴勇卒也诡异的停顿。微风拂过，战马不住的嘶鸣，接着不安分的跳动着，似乎是想要将这些匈奴颠下去。
“怎么回事？！”
丁窳瞬间就惊了，他骑着的战马陪伴他足有七年时间。从小马驹便一直精心喂养，这些年来和他的感情极好，从未出过问题。可现在却是不听他的指挥，不论他如何拼命勒紧缰绳都没用。
所有戎马皆是如疯了般，有不少匈奴皆是跌落在地。更有甚者被惊慌失措的戎马生生践踏成肉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战阵不攻自破，骑兵没了战马还算什么骑兵？
李斯借助望远镜，看着匈奴乱成一锅粥，已是叹为观止。而秦始皇则是拍着大腿喝彩，他知道白稷有御兽的本事，甚至连猛虎熊罴都可以驾驭。号令戎马，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白稷一道念头，一切自然就不攻自破。蒙常山顿时松了口气，白稷可算是没有让这些匈奴冲撞了秦始皇。出了事情白稷拍拍屁股也就飞走了，可他就倒霉了。作为秦始皇的贴身侍卫，他自然是难辞其咎。
白稷飘然起身，笑着道：“这些戎马皆是良驹，可不能浪费，留马不留人便可。”
“国师说的是。”
相隔数百步，看着这票惊慌失措的匈奴，白稷也是带着几分不解。马镫和马鞍其实很正常，毕竟早早便已出现。可这环首马刀就有些古怪了，因为马刀是白稷不久前提议的，秦国骑兵都还没有大规模列装。
他记得后世的说法是马刀最早盛行于东欧和中亚的胡人，大概在马镫和马鞍正式应用后的产物，国内出土最早的马刀应当是汉代的环首刀。
这票匈奴的也是环首马刀，只不过设计方面并不同。汉代环首刀刀体为细长型，多为直脊直刃，刀柄和刀身没有明显的区别，也没有护具。刀柄处以木片夹住，用粗绳缠绕起来。另外，环首刀一面为刃，一面为脊，相比较两面刃而言更为适合骑兵的冲锋劈砍。
匈奴所用的则更加的宽厚，还是两面刃。有铜制的，也有铁质的。讲道理，任何个人看到这样的设计都会感到非常糟糕！
骑兵马刀讲究的就是轻便，越往后世发展就越轻便。可匈奴所用的和寻常刀剑并无区别，只不过是多了个环首柄加以固定而已。
马鞍没什么好说的，马镫则是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只有形没有神。用的是麻绳为原料，和稚童训练所用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有两边而已。这种马镫讲道理稍微重点的人，或者是用力些，便极可能在冲锋中脱裂。
至于其他兵器方面更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有这环首马刀让他是眼前一亮。质地方面的话更加是一言难尽，让白稷深深的怀疑匈奴科技树是不是还处于萌芽阶段。铜质的还好些，比不得秦国青铜剑，但也勉强还能用。铁质的则是属于生铁，还有不少杂质。刀刃还有着些缺口，劈在坚固的铜片铠甲上面估计能直接崩断。
白稷一步足有丈许远，短短呼吸间的功夫便已来至丁窳面前。他自然认得眼前青年便是此次带头的，看起毡帽上有着翎羽便知晓。
“杀……杀了他！”
丁窳颤抖着开口。
他认得，眼前之人必然就是秦国的桃花仙！
智者是错的！
这位桃花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而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丁窳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没看白稷现在还飘着吗？
这是人能干的事？
几个靠近的匈奴嘶吼着为自己提气，朝着白稷扑了过来。还没靠近白稷半步，他们手中的兵器便各自爆裂开来，刀片朝着四周飞溅。足有数十个匈奴中招，皆是要害被刀片重创而死。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白稷仙力比一年前更加的浓郁。甚至都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就看到这票匈奴如稻子般哗啦啦的倒下。
丁窳呆呆的望着，脸上满是滚烫的热血，双腿都在打颤。耳畔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千余训练有素的精锐勇卒却是溃不成军。即便有鼓起勇气妄图反抗的，也无法靠近白稷分毫。
无形的仙气会在瞬间将其撕裂成碎片！
近距离爆射的弩箭更是笑话，犹如泥牛入海定格在半空中，接着调头攒射而来。
远处秦始皇瞠目结舌的望着，这是他头次看到白稷大开杀戒。比战书上所写更为震撼，没有任何悬念，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更为重要的是白稷所施展的玄妙手段，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任凭丁窳这边如何抵抗，也只有单方面挨揍的份。
平时白稷是出了名的和蔼可亲，问问泾阳有谁说白稷不好的？可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忘了，白稷是仙，货真价实的真仙！
他平时鲜少会展现其能力，可他终究是仙。
凡人又怎能伤害到他？
就这千余锐骑不过呼吸间的功夫便已悉数被杀，鲜血遍地，满地皆是狼藉。而这些战马良驹则是都好好的，没有受到任何伤势。就这些良驹随便一匹拿出去，没有万钱想都别想，会有无数勋贵为其买单！
终于，那冰冷的眼神瞥向丁窳。
此刻的丁窳再也扛不住，精神已经崩溃，双腿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他知道，他已经跑不掉了……
“饶……饶命！”
“须卜丁窳愿……愿意成为您的奴隶！”
第312章 神秘的智者，卑劣！
丁窳是真的服了。他现在就想把智者拉过来好好看看，白稷是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
上千匈奴锐骑就此而死，这可都是智者所害！
接着，白稷便猛地纵身一跃，抓着丁窳直接飞了出去。惊得丁窳是嗷嗷直叫，落在地上的时候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秦始皇笑呵呵的望着这幕，“国师之技，果然非常人所能比，实乃朕生平未见。有此手段，吾秦还有何惧之？！”
他这次也是大开眼界，望着白稷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意。此前只能自他人口中得知，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上千匈奴精锐，就这么化作冰冷的尸体，而白稷却是毫发无损，甚至连一滴血污都未曾染上。
白稷便是秦国的守护神，万事不休也不是没可能。只要白稷在秦一日，那秦国便可无敌于世！
丁窳跪在地上，颤栗着不敢抬头。呼吸极重，后背已被汗水所打湿。借助篝火，依稀能看到秦始皇等人的模样。他现在是心乱如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他感到胆寒。
“须卜丁窳……你是须卜氏的人？”
李斯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就这么看着他，后者自然是连连点头。
“你能听得懂秦语？”
“是智者所传。”
丁窳用着拗口的秦语回答。
“智者？”
“智者来自西域，自称为神灵。”丁窳又看了眼白稷，而后恭维道：“但和他没法比。”
“这是当然！”
白稷眯着双眼，就这么坐了下来。这么说来，匈奴所用的环首马刀也是出自这位智者的手笔。自称神灵，还说来自西域，他印象中并无这样的人物。
不过，这倒是让他想到个后世的说法。
《史记》：三十三年，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
后世有说法，里面的‘不得’就是浮屠佛陀的意思，也就是说佛教在秦国时期便已传至中原。不过这种说法并不能站稳脚跟，也只是后人揣测。按照丁窳所言，这位智者出自西域，倒是有些相似。
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来自西域为何又通秦语？
“智者何时出现的？”
“你们焚毁头曼城不久后。”
丁窳也是人，不会无端端求死。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匈奴会将老弱病残推出去，而青壮年则是逃命。这是风俗习惯的不同，因为草原信奉的是适者生存，弱者淘汰。就如灰狼，生病重伤垂死的灰狼，只会找个角落等死，不将病疫传给其余灰狼。
冒顿为了匈奴未来，可以卑躬屈膝于月氏王。他丁窳自然也能为了保命，而选择坦白从宽。主要还是因为白稷施展的手段，令他感到了胆寒，在他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李斯捋着胡须，静静的思考着。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位匈奴智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们的马刀，也是出自他手？”
“是的！”
“这些马镫马鞍，也是如此？”
“是。”丁窳用力点头，“他还说秦人背信弃义，不守诺言放火焚毁头曼城。但是，我们也能效仿秦人。装备马鞍和马镫后，可以令匈奴的骑战优势更为明显。他还说，我们现在不是秦人的对手，所以得小心发展，慢慢壮大部落。等以后机会来临后，再夺回这片肥美的草场。”
得！
白稷还没问呢，丁窳这家伙自己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背信弃义，不守诺言？”
“呵，看来这位智者似乎对北伐之战，知道的不少。”
“出自西域只怕也是个幌子。”
秦始皇双眼微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白稷。
“他还说，秦国国师只是巫师。其实没什么本事，只会谄媚上位，残害忠良。还说……还说……”
“说什么？”
“秦王昏庸……任小人而疏忠臣……”
靠！
白稷面色不善，这说的是人话？
所有读者都能证明，他素来是和蔼可亲。在咸阳更是不会招惹什么人，从未与人交恶，怎么就变成残害忠良了？
“朕怎么觉得，这位智者似乎认识国师？而且，对国师还相当不满？”
“哈哈，臣也以为如此。”
李斯爽朗的笑了起来，似乎是难得看到白稷吃瘪。
“这倒是有些奇怪。”王离面露不解，“按理说，其应当为秦人。可国师从未与人交恶，不知多少人受其恩惠，为何会如此针对国师？”
王离可是大秦第二号白吹，对白稷是发自肺腑的佩服。谁要是敢当面说白稷的不是，他能直接抄家伙冲上去。要知道，白稷可是救了王翦的性命，这份恩情整个王氏都没法偿还！
“他还有何本事？”
“能凝水成冰，更可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丁窳接着把智者救起来个淹死的匈奴说了通，听完后秦始皇先是愣了下，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都是白稷玩腻了的把戏吗？
就说凝水成冰，秦国大把大把的人都会。至于救起淹死的人，徐福在南郡也曾施展过。并且还专门写入医书，将此法命名为人工呼吸。还说落水的人只要时间不是太久，依此法便可能将人救回。
具体该如何做，医书内都有记载。徐福所撰写的《徐福记》已成为秦国极其畅销的医书，三十钱一本，供不应求。据说，这本医书的书名是白稷亲手所提。淳于越给点了个赞，还说白稷有大才，书名象征着徐福辛苦撰写记录之举。
秦始皇可曾亲眼见识过白稷凝水成冰的本事，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一杯水，眨眼间的功夫便会化作玄冰。以消石而成的，只能说效果一般，冰块凝结的并不算好。
也就是说这位智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撑死只能说是个卑劣的剽窃者而已。
“你说得这些本事，秦国有很多人都会。”
丁窳惊骇无比的抬起头来，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畏惧。
他们已经将智者视作神灵，即便不如白稷也很不错了。
可秦国……有很多人都会？！
难道说，秦国都是神灵？
可怕！
太可怕了！！
第313章 心知肚明，筑京观！
看丁窳这幅恐惧的模样，白稷顿时摇头苦笑，看把人给吓的。不过倒也没说错，秦国目前懂得制冰和人工呼吸的一大把。包括徐福所著医术，各地医卜方士皆是奉若至宝，每日参验。
里面对各个常见的病症皆有相应的处理之法，还有各种药方用量和常见的救人方法。类似于人工呼吸的处理方法其实很多，都是些小手段而已，说是起死回生难免夸张了些。
丁窳匍匐叩首，颤颤巍巍。而白稷则是轻轻抬起手来，洞穿了他的眉心。鲜血如喷泉涌出，丁窳眸子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中。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白稷也不需要个匈奴仆从。放他回去，那也是放虎归山，倒不如直接杀了来的干脆。
其余几人则是根本没往心里去，德信则是安排人手打扫战场。上千匈奴精锐的战马，还有诸多兵器。秦始皇他们瞧不上，可德信不挑。这些缴获的物资，只要上报后就归他们自己所有，同时也需要登录在案。
因为对降卒的限制，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秦国淘汰下的兵刃。而且数量并不多，足够他们对付匈奴，却又不足以支撑他们和秦国抗衡。
“关于这位智者，国师心中可有人选。”
“有。”
白稷微笑着点头。纵观秦国和他有仇，还有这能耐的，除开这人外他想不到第二个。
“看来国师所想和朕相同。”
“咳咳，是谁？”
李信挠着头，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哈哈！”秦始皇爽朗的笑了起来，把蒙常山叫了过来。而后俯身耳语番后，便淡淡道：“此事交由汝去做，勿要打草惊蛇。”
“唯！”
“说起来国师何不亲自出手，解决此人？”
白稷听到王离这话，嘴角直抽抽。他也能猜到对方的位置，九成九在昭武城附近。通过系统搜索后，他还能找到具体的位置。直接飞过去把人给砍了，然后还能飞回来和王离吹牛皮。
功勋值倒是其次，也不算是什么有名的大人物，死了便死了。撑死扣个几千，对他来说根本就只是毛毛雨而已。只不过他要是出手了，岂不是很没意思？匈奴最为棘手的是冒顿，而不是那位智者！
这家伙正如历史轨迹，已经成为了单于。还以鸣镝训兵，为了确保匈奴能够安稳发展，甘愿献上自己的龙驹和阏氏。宰个智者，实在是轻松的很。但他要是想杀了冒顿，那就比较麻烦了。
好歹也是天命之子，杀了他的话扣除的功勋值将会极其多。现在好不容易积攒了些，他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而白稷可以利用智者，让秦始皇出兵，顺带着解决冒顿岂不美哉？
他就多捯饬些火箭飞剑什么的，反正他现在仙气雄厚，真要对付个匈奴也不是难事。匈奴如今只剩下些老弱残兵，即便有大月氏罩着也无所谓。难不成大月氏敢和秦国全面开战不成？
白稷轻轻咳嗽了下，认真道：“秦国大军需要磨练，不能仅仅只靠本君一人。派遣典客与大月氏交涉，命他们将匈奴逐出昭武城。秦军便可挥师北上，要对付他们实在是易如反掌。”
“况且……”白稷顿了顿，看向王离和李信，“本君若是出手，岂不是抢了咸阳将军的功劳？”
“原来如此！”
李信顿时是肃然起敬，感动的是热泪盈眶。
看看，这就是好人呐！
白稷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以他如今的功勋来说，真要封侯也是绰绰有余。不过秦始皇始终没有加封，就是因为想给二世留条路。他主动将功劳让出来，对其余嗷嗷直叫的武将来说宛若再造父母！
王离也是差不多如此，他世袭王翦的武成侯爵位。已经爵至彻侯，封无可封。可他至今也只是有个虚名而已，在军中有谁会真的敬重他？现在的他距离王翦和王贲还很远，他也想建功立业，不给武成侯爵位蒙羞。
他需要场干脆利落的大胜证明自己、稳固地位，也要让秦国上下知晓他王氏尚在！
……
德信打扫战场之际，还安排人手将匈奴尸首堆积起来，以做京观。京观这东西自古有之，《左传》云：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
这套操作德信用的倒是很熟稔，片刻后足以吓哭稚童的京观便已堆好。直接将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便可。
这得提下，其实先秦时期的‘坑’大部分就是筑造京观的意思。就比如说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大军，这tnd得挖多大的坑？直接杀了堆砌成京观就容易的多，堆成金字塔再盖土夯实，简单轻松许多。
讲道理铸造京观威慑敌人怕是不行，激怒敌人倒是容易的很。不过秦始皇倒也不在意，朔方屯兵数十万，区区个匈奴还真搞不定他们。
明蕊早早准备好温热的奶茶，草原上的夜晚比较舒服。凉风习习，依稀能听到牛羊的叫声。秦始皇便在大营内膻肉酪浆，以充饥渴。吃着肥美的烤羊肉，加上独特的奶茶，香甜味美。
“今日国师大展身手，让朕是大开眼界。正如国师昔日曾言，这冒顿的确是不容小觑。朕本以为匈奴经北伐后已不足为虑，可此次匈奴精锐卷土重来，还得重新审视方可。”
要不是他们恰好巡游至土城，而且白稷刚好还在，否则此次土城必定是死伤惨重！千万别小看方才那千余精锐战骑，奇袭下很难占到便宜。最多小半个时辰，他们便能满载而归，到时候想追都追不上他们。若是深入腹地的话，还极其容易中埋伏。
“冒顿年纪尚幼，但心机城府极深，万万不可小觑。此次匈奴吃了大亏，接下来想必会收敛些。”
“待回去后朕绝不会养虎为患！”
秦始皇目露凶光，冷冷开口。朔方除开燕赵降卒外，北地郡同样是屯兵三十万，由蒙恬率领。
只要他一声令下，便是大月氏也只有投降求和的份！
第314章 战报，冒顿的反思
昭武城。
一座座营寨排列有序，在大草原中显得有些突兀。
来来往往极其热闹，所有匈奴皆是忙碌的很。女子忙着杀羊烹饪，已经能闻到诱人的香味。而稚童则是骑着山羊小马驹在草原上疾驰，时不时便会自背后抽出木箭攒射而出，硕鼠灰兔都是他们的猎物。年迈的匈奴奴隶则是准备着新鲜的草料，还得往里面加些豆子和盐巴，主要是用作喂养战马。
遥远的大草原上，一大票壮年匈奴正在操练。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冒顿，现在的匈奴单于。就看到一支支木箭贯穿而射出，瞄准了远处的稻草人。大半都是精准的命中要害，只有少数脱靶。
而冒顿则是背着极其独特的箭支，木杆铁簇，饰以兽骨象牙。镞多作小枣形，在后世被称为响箭。乃是箭矢之一种，飞时有声。后世他也是这么做的，也是利用响箭训兵，甚至还因此杀了头曼。
这些人训练的相当不错，冒顿射向任何人任何地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抬手攒射。不过今日冒顿则是不同，他时不时便会朝着南方看去。
他是在等着丁窳回来！丁窳出去已有七日，至今未归。按理来说即便遇到些麻烦，以战马的速度而言，也该回来了才是。
时间过去越久，冒顿心里就越发忐忑。丁窳现在是须卜氏君长，位至左骨都侯，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张。匈奴不比此前人才济济，现在六成都是老弱病残。他作为单于，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除开来自西域的智者外，也就只有丁窳用的顺手些。要是丁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对匈奴部族便是重创。心念及此，冒顿便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单于似乎有心事。”
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留着浓眉。不过头戴黑色斗笠，看不清具体的长相，手上则是拄着桃木拐杖，上面还竖着不知名的兽骨。这番打扮，寻常人看到了心里都会一惊。毋庸置疑，必然是擅长巫蛊之术的方士。
而他便是匈奴的智者，号称来自西域，偏偏却会流利的秦语。至今为止没人看到过他长什么样，但他的确是帮到匈奴不少忙。匈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壮大，全都是靠着智者相助。
“丁窳还未回来。”
冒顿也是用着秦语，因为智者告诉他想要打败秦国，就得先学习秦国的文化。其实这就是后世常说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也是昔日赵武灵王用的办法。冒顿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已经可以正常交流。
“怕是已经出事。”
智者摇头叹息，按理说丁窳前日便已返回，可现在还未回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必然是战败而死。朔方本就屯兵数十万，再加上还有玄鸟卫和皇帝带的兵力，就算全军覆没也很正常。
这次派遣丁窳过去，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当时智者说过，如果丁窳看到情况不妙，立刻调转方向逃窜。千万不要恋战，更加不要想着和秦国硬碰硬。以他们战马的速度来说，想要摆脱秦人的战马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他们自大，而是此前匈奴也是这么做的，还得了大量的好处。
丁窳全军覆没，没有一人回来，只有一种可能！
白稷！！！
“报——”
很快，便看到有匈奴骑着战马快速赶来。来至冒顿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禀单于！须卜君长所率千余人，悉数战死，尸首被秦人做成京观，就在朔方城外！”
“京观？！”
冒顿双拳猛地紧握，快速向前走了数步。虽然说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没想到秦人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死去的匈奴勇卒。这可是上千精锐，连带着丁窳这位须卜氏君长都战死！
“具体是怎么回事？”
冒顿有着超出常人的冷静，还是强压下火气。他不相信丁窳这么多人，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就算朔方土城的人多，却也不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目前不知。朔方各城已经戒严，只知道秦王已至朔方。”
匈奴探子就知道这些消息，想要进城打探消息可不容易。他听说城内胡人都已被暂时控制，还受到专人审讯。只要被查出来是匈奴奸细，必死无疑！
“应当是秦国国师所为，很可能玄鸟卫也出手。”
智者若有所思的开口。
其实不用他说，冒顿心里也都清楚。
“吾终究还是大意了……”冒顿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应该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下如此大的赌注。如今的匈奴输不起，此次千余精锐殒命，不知得多久方能恢复。”
智者则是沉默不语，黑纱后的双眼略显阴暗。他的目的就是挑起秦国和草原的战事，最好让匈奴的实力不断壮大，灭了秦国报仇。听冒顿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就此罢手，不愿意再冒险。
“匈奴的优势在于速度，凭借上好的良驹足以拉开距离。就如智者此前所言，吾等只需要派遣精锐掠夺，只要得手便可远遁离去。每次出手不需要有多大的收获，最重要的是减少伤亡！”
冒顿不愧是后世的草原英雄，即便损失上千精锐，也能及时回过神来。失败并不可怕，冒顿自失败中汲取到教训，重新令匈奴步入正轨。就如白稷所言，这对秦国来说以后会是个相当麻烦的对手。
“智者，匈奴接下来最主要的还是休养生息。等秦王离开朔方后，再做打算。”
“怕是没这么容易……”智者摇了摇头，“秦王素来睚眦必报，此次须卜君长已激怒了秦王。单于，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脱离大月氏。否则秦国施压，月氏王必定会将吾等交出去……”
冒顿没有言语，此次丁窳失利，智者要背大锅。本来他的确是很敬重智者，但现在这份敬重淡了不少。冒顿就是这么现实，这也就是智者帮过他大忙，换别人来的话，已经是死人了！
“吾心中清楚，智者不必多言！”
冷冷的声音响起。
智者身体顿时一僵，这是冒顿头遭对他如此……
看来，草原已是呆不得了！
第315章 朔方方士，侯生卢生
蒙常山派遣了数位玄鸟卫离去，是要调查这位匈奴智者。见他们骑着骏马离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此次巡游至朔方经历不少，还好秦始皇未曾受伤出事。仔细想来，其实也都因为白稷。
对于这位国师，蒙常山是又爱又恨！
有白稷在，天大的危险也不会有事。可白稷每次都会出人意料，哪边危险往哪边跑。他的确是有本事，可秦始皇身份地位摆在这，有什么闪失都没法担待得起。
要知道，这天下有大把大把的人恨不得杀了秦始皇。他在外巡游，那就是顶着嘲讽光环在外面转悠。脑门上顶着四个字——独孤求死！
“常山，想啥呢？”
悠悠然的声音响起。
蒙常山转过头来，就看到白稷叼着根草来至面前。
“常山拜见君上。”
“不必多礼。”白稷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私底下的时候他没这这么多规矩，“看你想事情想的出神，怎么，在想那个匈奴智者？”
“不是……”
蒙常山摇摇头，作为秦始皇的贴身侍卫，他就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秦始皇让他做什么，他只需要照做就好。至于别的事，完全和他无关。他也不会抱怨，什么脏活累活从来不会嫌弃。
“他们已经去了，接下来只要等待便可。放心，匈奴并不蠢，后续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蒙常山是忠心耿耿，说是愚忠也不过分。只要秦始皇一句话，蒙常山会想都不想抹脖子。就算让他自高山上跳下来，他也不会犹豫片刻。蒙常山担心的无非是秦始皇安危，白稷觉得没什么问题。
还没说两句话，蒙常山便告辞离去，他还得去保护秦始皇，自然不能在外过多逗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白稷则是觉得有些无趣。
……
匈奴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太多，秦始皇照常在朔方巡游。不光是在德信这边，还得去别的县到处看看。沿路速度比较慢，主要还是为了视察朔方的情况。
正如白稷所言，沿路其实再无任何危险。草原上风景极好，加上天气渐渐转凉，沿路就和旅游差不多。每至一处地方，便会待上个三五日。吃的大部分都是羊肉奶浆，白稷后续便没怎么吃过。
各地县城其实相差无几，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期间还碰到了诸多方士，他们大部分都是白稷带到朔方，后来自愿留在了这里。他们本是戴罪之身，因为白稷的缘故才能恢复自由。
其中就有两位名人，韩人侯生，燕人卢生。没错，就是后世令秦始皇大怒，坑杀四百多方士儒生的侯生和卢生。他们是认识徐福，后来经徐福介绍后，他们便自愿来至朔方担任医卜。
凭借着徐福的手稿，他们在朔方备受尊崇。潜心钻研医术，偶尔还会背着竹篓到处转悠，寻找药材。这两人在后世可是引起诸多麻烦，现在在草原上过的倒是还可以。
“侯生（卢生）拜见陛下！”
“拜见君上！”
“免礼。”
秦始皇现在还不认识他们，若非白稷他根本不会接见这两个方士。自从知道方士所炼丹药皆有剧毒后，他再也没见过任何方士，甚至对这些方士是嗤之以鼻。当初若非白稷出面，他会直接杀了所有方士！
不过也得亏是有白稷，这些方士现在可都是秦国闻名的医卜。医术皆是极其精湛，上次夏无且还专门说了，他改天准备到泾阳去好好进修。这不，这次他就没跟来，因为觉得用不上他，倒不如去泾阳好好学习。
“本君听说汝二人医术极其不凡，上次还治好了疫疾。”
此事白稷也只是有所耳闻，说是疫疾极其严重。这倒也很正常，燕赵降卒未必能适应草原上的生活，自然会患病。有些降卒也不听白稷的话，还会去喝生水。草原上的生水可极其危险，经常得和野兽牲畜共用。甚至还会有死去腐烂的动物尸体，不知有多少病菌。
结果此地便闹了疫疾，感染者众多。辛亏侯生发现的及时，立马按照徐福手稿所为。先把患了疫疾的隔离，疑似的同样得隔离到另外处地方。每日再以汤药治病，最后成功阻止了疫疾爆发。
有老人为此是极其感慨，还说要不是卢生和侯生，只怕这场疫疾会波及数万人。他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仗，经历的也多，知道疫疾的危险。
“那次的确极其危险，连侯生也染了疫疾。还好得到其余方士相助，方能渡过难关。”
卢生在旁开口。
秦始皇微微蹙眉，这事他也知晓，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而已。单纯只是封战报送来，提及到此地有疫疾，然后被卢生和侯生治好了而已。听他们现在这意思，看起来是相当危险。
“切记，草原上万万不可喝生水。水源也都得有人看守巡视，尽量保证水源的干净。谁要是敢喝生水，笞刑五十！”
“侯生明白。”
这事儿其实白稷离开朔方的时候就说过，但奈何有人就是不听他的。人总是如此，只有自己疼了才会明白。有些人就喜欢逞能，还说自己喝了一辈子的生水屁事没有，怕什么？
白稷的担心肯定是有道理的，但他们没事。
除开他们两人外，还有些许儒生。他们不光要充作官吏，还有个职责就是普及秦国的素质教育。除开认字写字外，还得学习秦国的历史和些事迹，这么做是希望他们能接受秦国。像他们的子嗣是强制束脩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忘却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从心里认可他们现在的秦人身份。
这些儒生的学识是有的，还精通秦国律法。他们在秦国想要出头可不容易，大部分都是些勋贵食客。在朔方有他们一展才华之地，自反不会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白稷当时就承诺过，他们这相当于是下乡，要是做得好，以后还能回咸阳就职。
秦始皇闲来无事，便准备听听这些儒生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