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嫩嫩嫩(二更)
向晚到了酒店才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辖区派出所的几个民警也在现场。
酒店门外本来很宽敞的地方,但此刻被一堆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加上外面停放的警车,以及剧组和酒店两家的安保人员身着制服围成一群,莫名给人一种“此处出了大事”的紧张感。
人群中,白慕川格外显目。
隔了老远,向晚就看见了他。
高高的个子鹤立鸡群,一身宽松休闲的黑衣黑裤配上一双干净利索的板鞋,戴了一顶嘻哈风格的帽子,遮了眼以上的部位,衬得他雕刻般的英俊面孔更为立体,整个人又潮又时尚,根本不像个警察,倒像是某个乐队的主唱或者剧组的男主角……
“老大!”唐元初迟疑片刻才叫人。
看来白慕川今天服装太扮嫩,连唐元初都被比下去了,几乎不敢相认。
“来了?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案情。”白慕川大步走过来,拍了拍唐元初的肩膀,又看了向晚一眼,突然蹙起眉头,“昨晚偷牛去了?”
向晚:……这句话好耳熟,不是上次她问他的么?
唐元初:……不是要给他们介绍案情么?
结果他耳朵都竖起了,却听他们谈恋爱?
这小子尬笑一下,瞄了向晚一眼,“老大,向老师不太舒服……”
白慕川剜他,“没问你。”
唐元初:……
他怎地这么苦逼?
默默退后一步,他把最接近白慕川的位置让给了向晚。
然而,向晚并没有在这里跟白慕川联络感情空聊天的好兴致,“我很好。”
不冷不热三个字,看不出情绪。
白慕川上下打量她,挑挑眉,“真的?”
向晚皱眉,不耐烦地说:“我们过来,是办案子的吧,白队。”
说罢她伸了伸脖子望他背后,看那七嘴八舌议论的人群,“我们不办正事吗?”
问得很随意,却字字扎人要害。
来这里当然要办正事,他哪能公时私用?
白慕川扫她一眼,朝那边正在跟保安说话的民警招了招手。
“小邓!”
哎一声,那民警笑着过来了,“白队!”
白慕川似乎失去了介绍案情的心情,指了指唐元初。
“你们对接一下。”
“好的。”小邓指向背后的酒店大门,“案发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我和张浩最先接警赶过来。来的时候,受伤的安保已经被送去了医院,现场没有别的目击证人,只留下一滩血迹,几乎没有发现打斗痕迹。酒店的前台服务员听到伤者的呼救声赶过去的时候,没有撞见凶手,而伤者很快昏迷,目前还在抢救中……”
他说到这里,看一眼白慕川。
“我们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凶手穿着黑色连帽衣,盖着头,戴一个大口罩,从监控里无法直接辨别其长相五官……酒店服务员表示,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入住,也没有他的其他资料。但不排除是入住旅客中的一个。”
“电梯没有监控吗?”唐元初问:“他是从哪一层下来的?”
小邓又看一眼白慕川,小声道:“有个剧组在锦城拍戏,包了酒店三十五层以上的房间,酒店应剧组要求,为了维护剧组明星们的个人**,关闭了三十五层以上的监控……”
“也就是说凶手是从三十五层上面下来的?”
“不一定。”小邓说:“酒店也有监控死角。”
白慕川点点头,脸色阴阴地看一眼向晚,“向老师怎么看?”
向晚面无表情:“凶手刺伤安保只是临时起意!他的目标不是安保……”
“……”
这还用说?
白慕川眉心拧起,“继续。”
向晚:“没了。”
白慕川:“……”
向晚无奈地看他:“我就听了这一点内容,其他都不知情,能说什么?”
白慕川嗯一声,“很好。”
两个人说话并无破绽,可站在边上的唐元初却莫名觉得四周的杀气好重。
剑拔弩张有没有?
他俩噤声。
白慕川沉吟一下,“跟我来!”
向晚默默跟上,一个字都没有。
白慕川走了几步,突然黑着脸转身看唐元初。
“你也来!”
一个警察是没法办案的,得到的口供也不具备法律效力。
向晚本身没有警察编制,所以他必须叫上唐元初一起上去见谢绾绾。
“老大,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明星啊,有点小激动有没有?”进入电梯,唐元初的嘴就闲不住,一直在说:“以前看到的明星不是活在电视里,就是荧幕上。没想到办个案子,居然还能见到谢绾绾……”
“你今天的话咋那么多?”
白慕川黑着脸斥他。
向晚唇一掀,挪开视线望向旁边。
在她看来,这是白警官对“秘密恋人”被男人yy的气愤,只可怜唐元初不知情而已……
“我……”唐元初也是心塞塞,“老大,我一直都这样多话的啊?你认识我第一天不就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小子咋这么聒噪呢?那时候我觉得你对我挺喜欢的啊?”
向晚:……
翻翻眼皮,她望着电梯里的广告。
白慕川望着她,“闭嘴!”
“好吧!”夹在两个人中间,唐元初被冷空气影响,打了个喷嚏,“皇帝打架,百姓遭殃,你俩再这样……我都快内分泌失调了。”
“噗!”向晚刚好在看治疗内分泌失调的电梯广告,冷不丁一点这话,整个人都方了。
没想到,躲过了白慕川的冷眼冷面,却没躲过唐元初的冷幽默啊。
“唐警官,你可真逗!”
美人展颜一笑,电梯里瞬间春暖花开。
“嘿嘿!”唐元初也跟着笑,“对呗,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板着脸,死气沉沉的,我都快要被冻死了嘛。求求二位,关爱一下小动物,单身狗很可怜的……”
“得了吧你,好像谁不是单身狗似的……”说到这里,向晚又想到人家白警官是“名草有主”的人,轻咳一下,小声道:“我是指我自己。”
“你?”唐元初侧过头来,悄眯眯扫一眼白慕川,冲她傻乐,“不能吧,向……老……师……”
他戏谑的样子,本是为了逗弄她跟白慕川,可他跟向晚不停在说话,把白慕川完全地晾在了一边,话题也压根儿没他什么事儿……
“唐元初。”白警官冷着脸,怒刷存在感,“你这么喜欢逗乐子,回头就留在剧组,找个卖嘴皮子的差事干干得了?”
“不不不不,我可不卖,我是白队的……卖也只卖给你。”
白慕川冷哼,向晚忍不住想笑。
而可怜的唐元初,拼命摆手,然后给嘴上了锁链。
二十六层。二十七层。二十八层……
唐元初发誓,这是他有史以来乘的时间最长的电梯……
好慢啊好慢啊。
气氛好逼仄啊。
压力山好大啊。
气场好强劲啊!
“叮!”
第三十八层到了!
唐元初第一个闪身出了电梯,离他俩远点。
“你今天吃火药了?”白慕川站在电梯口,沉声问向晚。
然而,向晚充耳不闻,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从他身边迈了出去。
白慕川:……
……
进入那间总统套房的时候,唐元初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向晚笑话他,“见明星而已,又不是见美国总统!”
唐元初呼一声,“亲娘也,见美国总统可没有这么紧张……”
向晚挑挑眉,然后就听这小伙子诚实地说:“毕竟美国总统是个男人嘛,我只对美女不产生抗体的……”
哐!门突然被拉开,恰好止住了唐元初的话。
他尴尬地张着嘴,把没来得及说的话咽了下去。
“你好!”
门里的女人穿一条宽松的韩版裙子,大得像睡衣,齐肩的长发懒洋洋地披散着,星眸半眯,好像还没有睡醒似的。不过,她妆容精致,甚至可以化得有些过分浓厚了,漆黑而长挑的眼线有一种漠视众人的倨傲,“进来吧!”
然后,她转身进去。
个子不高,跟向晚差不多。
绝对没有官宣的17cm……这是向晚第一看法。
谢绾绾本尊的人设也绝对不是包装出来的清纯玉女风。那一股淡淡飘来的香烟味,让向晚对她的个人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颠倒性认知。那个被包装出来的甜美玉女全是假相,真正的她,气质偏社会风尘味儿。
嗯,好像一个大哥的女人,挺有个性的……这是向晚的第二看法。
于是,她看一眼白慕川。
莫名发现,他俩其实外形挺配。
——都不像好人!
“想问什么?”
谢绾绾懒洋洋坐在沙发上,语气远不如她的名字那么温婉。
“说说被盗的情况。”白慕川皱眉看着她。
“情况?”谢绾绾斜他一眼,呵一声,“你不是都知道?”
咚!向晚心脏咯噔一响,揪住了。
那刺刺麻麻的感觉,来得莫名,就像被锋利的刀子突然划过一样,来不及疼痛,就已血流如注。
谢绾绾说的话不多,可透露的信息却十分丰富……
白慕川都知道,哪种情况他才可能都知道?当然是他俩睡一起。
她屏紧呼吸,拼命告诉自己,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儿……
然而,她刚刚缓过那股劲儿,就听谢绾绾又若无可察地叹一声,“你们警察可真麻烦,问了一次又一次……我刚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我把娃娃抱在怀里,睡着了,再醒来,娃娃就没了。”
向晚一怔。
原来没睡一起啊?
唐元初也搔了搔脑袋,从刚才那句信息量巨大的话里回过神来,傻傻一乐,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个叫谢绾绾的女人,有点面熟啊?
而且,她跟他们家老大,貌似也很熟……
“哎呀妈!”唐元初突然叫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你——”
他看着谢绾绾,莫名的兴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谢小姐,那天晚上在海天吃火锅,是不是你?”
谢绾绾早就看见他了。
听他嚎叫,眯了下眼,“嗯。”
“嘿,我这都认不出来了!你这……就跟变脸似的!”
“!”憨直boy。
女人化妆跟不化妆本就两回事。
情商高的人都不会说出来好不好?
向晚瞥一眼唐警官,为他情商堪忧一秒,又马上为自己智商点起焟来。
……人家的事,她操门哪子心?
接下来,她管住胡思乱想的神经,全场专注案情。
然而,从谢绾绾嘴里能获取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她根本就是一个在无知无觉中被人偷了的女人。
最可怕的是,她的手机、皮夹、电脑、首饰……一切可以变钱的东西都没有丢失,就一个抱在怀里的娃娃不见了,这会不会太诡异?
“难道是私生饭?”向晚听完始末,迟疑一下,环顾这个套间,又问白慕川,“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慕川看她一眼,“我跟你一样,刚刚进来。”
嗯?不是问过话了?
白慕川不解释,只说:“她早上起来到处翻找东西,然后叫来了经纪人,助理,策划、导演,副导演,道具,服装……嗯,还有酒店经理,服务员等等,大概没有三十人,也有二十人。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
众人不说话,白慕川站起来看了唐元初一眼。
“打电话,问程正到哪里了?”(未完待续)
第107章,也许死过(一更)
“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程正领着他的徒弟梅心,两个人进来的。
唐元初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搓搓手笑吟吟地迎上来,“程队,就等你呢。”
程正看了一下屋子里乱糟糟的情形,眉头就皱了起来,“都不懂得保护现场了?”
保护现场,对刑警来说,是第一要务。
而白慕川昨天晚上都在这个酒店睡的,最先赶到的人当然也是他。所以,程正谴责的人,自然也是他了。
唐元初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谢小姐不懂……”
他话音未落,谢绾绾就不悦地哼了一声,臭着脸反问程正。
“我住的地方,我爱怎么翻就怎么翻,你管得着吗?”
程正:“那你东西被盗,找警察干什么?自己找回来啊?”
谢绾绾微抬下巴,嗤他的话毫不留情,“我找警察,是公民的权利。你来为我办事,是你应尽的义务。”
程正冷目:“这句话放到网上,你人设就绷了!”
谢绾绾翘起唇,勾出一丝讽刺的笑,“那你试试看呗?”
战火有点旺啊!?
这锋针相对的样子,外行看不出门道了。
难道谢绾绾知道程正跟白慕川不对付,帮着他怼程正?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认识?
不然程正看到这么漂亮的女明星,为什么眼里半点波浪都没有?那反应与唐元初和梅心完全不同啊?
向晚作壁上观,细细思考着,只当看戏。
可程正明显不肯配合演出。
他一个男人,不可能一直跟女人扯皮。
不理会谢绾绾,他问白慕川:“失窃物是什么?失窃前在哪个位置?”
白慕川扫他一眼,侧了侧眼,示意唐元初跟他交代当时的情况。
……
房间里安静下来。
在唐元初说出失窃物品只是一个布娃娃的时候,程正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等他把情况完全说完,程正拎着工作箱就走。
“梅心,你留下来配合白队工作,我还有事……”
“站住!”白慕川黑着一张俊脸,冷气飕飕往外冒:“咱们队上到底谁说了算?”
“……”
论级别,他们平级。
可白慕川是一把手,统筹全队工作。
程正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白队还有什么吩咐?”
四目相视,白慕川不说话。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他眯起眼,冷冷走到程正面前。
“跟我出来!”
……
两个人去了门外走廊上。
到底私底下聊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过两三分钟后再进来,他们的神情就都恢复了自然。
嗯,工作状态。
谁也不说话,程正打开工作箱,戴上手套就开始干活。
向晚看了白慕川一眼。
他站在门边,手插裤袋,像一只在巡视领地的狼,锐利的眸睨视着房间,像在思忖什么……
好一会,他突然动了,径直走向卧室的窗户。
哗啦!他把窗帘完全拉,看了看外面,回头叫向晚。
“你过来!”
向晚不明所以,走到他身边,不说话。
白慕川低头看她:“你试一下,够得着么?”
这个房间的玻璃窗外面,有一个小窗台,大概有二十厘米,站得下人的一只脚。而玻璃窗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面部分是推拉的,大概出于安全考虑,外面嵌有钢条。所以,从下方玻璃窗无法去到外间的窗台。上面一排玻璃也可以推拉,并且没有钢条保护,但玻璃窗离地很高,如果不借助工具,正常人根本爬不出去。
此刻,白慕川的手就搭在上面,懒洋洋地看向晚。
这是在鄙视她矮?
向晚不说话,抬手摸到窗棂上。
“你可以爬上去吗?”白慕川又问。
向晚斜眼看他:“我为什么要爬上去?”
“假设你是小偷,你偷了东西不想被监控发现,铤而走险……”
“假设不成立。”向晚淡淡打断他,“我不是小偷,不会去偷人家的东西。”
“……”
白慕川低下头看她:“非得跟我犟是吧?我是说假设。我是希望你可以为凶手的身高限定出一个范围,再借助别的物证,到时候可以做一个清清楚楚的犯罪侧写。”
“我不是柯南,我做不到。”
“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你才搭错了!你全家都搭错了!
向晚心里怒斥,脸上全无表情,“我就事论事而已。第一,且不说单凭这个可不可以论证犯罪身高的问题。只问白队,你知道这是多少楼层吗?三十几楼的高度……”
“三十几?”
“……忘了。”
“三十八!”
“呵,我当然不如你记得清楚。”向晚淡淡一笑,接着上面的话,“我就问你,在三十几楼的高度,哪个人可以从窗户来去自如?又不是怪侠一支梅!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为了偷人家一只娃娃,连命都不要了吧?”
白慕川淡淡睨她。
“我看过了,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那人家不能用门卡……?”
“她睡觉的时候反锁门了。”
“万一没有反锁呢?”向晚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人的记忆会有偏差的时候,谢小姐说她反锁了,也不一定就真的反锁了。忘记做过的事,是常有的……”
白慕川眯起眼。
沉吟几秒,他肯定地说:“她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向晚对他的笃定莫名不悦。
“肯定!”白慕川凉凉的眸底,全是不容置疑的冷意。
“……”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能说什么?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谁会这么不怕死……”
“不是每个人都畏惧死亡的,向晚。”白慕川声音比刚才更凉几分,“对有些人来说,生比死更难。有些人不仅可以在犯罪的过程中体会到快感,还能在死亡的过程中,体会到解脱的幸福感……”
哈?
向晚想笑。
可看着白慕川漠然的脸,又敛了回去。
“说得就跟你死过似的!”
白慕川嘴角微抿,“也许……”
“麻烦让一下!”背后,一个清冽的声音,淡淡响起。
向晚回头看去,程正拿着一个长得奇怪的相机,看着他俩。
“采集指纹!”他补充。
痕迹学太复杂,搜集证明更是一件严肃科学的事,向晚对这个不懂,完全带着崇拜的心情飞快地弹开,把窗口的位置让给了程正。
白慕川微微侧身,“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戴了脚套,确认不会破坏屋里的痕迹,可因为谢绾绾之前的行为,很多东西被破坏了已经没多大作用,从进屋到现在,程正和梅心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
“我只能说,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偷。至于其他,等鉴定结果……”(未完待续)
第108章,不会放过你(二更)
“嚓嚓!”
程正拿那相机对着玻璃窗拍照。
向晚看得兴起,惊叹问:“这样就可以找到痕迹吗?”
“利用多波段光源打光拍照,可以采集到玻璃上的指纹。”白慕川看她一眼,尽职尽责地为她解释……
然而,向晚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
不回应他,只问程正,“这个相机,回头可不可以借我看一看啊……”
“可以!”
“不可以。”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程正说可以,白慕川说不可以。
不同的答案,不同的语气,对于向晚来说,此刻代表的意义可不一般。
“程队,你真是超级友好。”向晚竖起一个大拇指,出于好奇,再次凑近去观察程正采集指纹的过程,也随口与他聊起:“我其实很想知道,像你这种法医物证学的大伽,究竟是怎样收集到犯罪分子留下的蛛丝马迹,从而协助破案的……”
“这个说来很复杂。”程正回答。
“讲真,我写小说涉及到很多相关问题,回头可不可以向你请教?”
“可以啊。”程正回头看她,点点头。
“谢谢!”向晚一双晶亮的眼里,全是愉悦的光芒。
不是她在故意气白慕川,而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真的很稀罕。而且写书的时候,这方面的知识欠缺,会浪费很多无意义的时间去了解、学习,还不见得可以写得专业。
有高人指点,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向晚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程队,你说在这儿采集指纹,有意义吗?”
“?”程正看她一眼。
“这里是酒店,来来去去的人多了,酒店服务员,保洁工人,以前入住的旅客,都有可能留下指纹的……”
程正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但很外行。”白慕川冷冷接过话,“犯罪证据不会摆在那里,随便我们去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能放弃。如果采集到的指纹刚好从数据库里找出来了呢?事实上,但凡有点智商的人,犯罪后都会试图毁灭证据。我们每一次破案,都得从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里寻找证据。”
向晚沉默。
不笑,没表情,好像他是空气。
于是,白警官长长的一番岗前教导,就这样被无视了。
窗外阳光很烈,房里光线也强,可他深邃的眉眼间,却隐隐浮上一丝晦暗,将他整个人刻画成一副看不懂的深刻油画……不过,是火山爆发前的状态。
“小白。”谢绾绾拿着一瓶水走过来,“帮我捻一下。”
很亲昵的称呼,类似于乳名。
从权老五嘴里喊来,满满的基情。
从谢绾绾嘴里吐出,又别有一番柔媚的滋味儿。
谢绾绾懒洋洋地把瓶子递给他,动作自然而随性。白慕川没有说话,转身背对着向晚,阴沉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接过瓶子拧开,递还给她。
这亲昵而不造作的相处方式,任谁一看,两人关系就特别nice。
向晚脊背僵硬着,看着程正工作,没转头,只当没有看见。
“有发现吗?”谢绾绾喝口水,“还有半小时,我就得去开工了!”
就这一会的工夫,房门口又挤了几个不知名的男女,从穿着打扮与行为来看,应该是谢绾绾的经纪人和助理一类的,他们没有进来影响警察工作,只在外面好奇张望。
白慕川瞥她一眼,“去吧,有消息会跟你联络。”
“行。”
谢绾绾还是那副没有精神的慵懒状态。
同时,也很高冷。
从头到尾,除了白慕川之外,她几乎不理会房间里的任何人。
“那我去隔壁助理房间换衣服补妆了,咱们回头联系。”
“嗯。”白慕川淡淡的。
“等会儿你回去了,记得休息,补个觉。”
“嗯!”
谢绾绾叫了两个助理进来,拎了化妆包和衣服,又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的时候,又一次回头。
“小白,我一会就不过来了。你帮我把门带上。”
“嗯。”
一连三个“嗯”字,白慕川都保持了一样的语调。
低沉好听的男声,听得向晚心肝抖了好几下。
她不仅颜控,还声控。对白慕川这种杀伤力极大的迷人声线,尤其无法抵抗……
只不过,此刻听他对另一个女人说起,滋味儿比较特殊!
昨天听程正说起他们的关系,和今天亲自跟他俩相处,感受完全不一样。
其实,白慕川跟谢绾绾并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与对白。不过向晚也是看娱乐八卦的人,多少了解一点娱乐圈的事情,也非常能理解他们为了维护谢绾绾对外经营的个人形象,故意在外人面前划出安全距离,对感情会有所顾及与收敛……
不过……
如此维护谢绾绾的白慕川……
真会演!
奥斯卡缺他一个影帝!
向晚眼都不眨地看着程正工作,内心却暗流涌动……
“好了!”
程正突然喊了一声。
收回相机,他看着白慕川,“刚才在钢化玻璃和铝合金夹缝间,采集到一个新鲜指纹。”
新鲜指纹与陈旧指纹,会有差异。
但这种差异有时候相当细微,除了借助仪器之外,还需要经验来判断。
听到程正这么说,唐元初和梅心都跟了过来。
“会不会就是那小偷留下的?”
“有可能吧?我刚才试过,这个窗户很难推开。”唐元初兴奋地说着,手舞足蹈地比划,一个人开心地还原现场:“小偷如果戴着手套拉不开窗户,只能把手套摘掉,等拉开窗户后,他又试图擦拭干净,结果还是留下了一条漏网之鱼。你们说,这个可能性有没有?”
“不好说。”程正说完,“你开心就好。”
唐元初:“……”
白慕川蹙着眉,“分析得很好!有进步。”
唐元初:“……谢谢白队。”
程正看了白慕川一眼,对向晚说:“我先拿着这些东西回队上,得抓紧时间。”
“嗯。好的。”向晚朝他微微一笑。
程正带着梅心走了。
这个房间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白慕川沉着脸,“准备收工!”
他们把需要带走的东西都装在物证袋里带走。
一群人退出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向晚刻意不跟白慕川走在一起,跟着唐元初走在前面,往电梯口去。
刚刚走过隔壁房间,门就开了。
谢绾绾从里面探出头来,叫了一声白慕川。
“小白!你过来一下。”
白慕川没有出声,向晚也没有回头。
她加快脚步,紧跟着就穿过长廊,进了电梯。
……
电梯里很安静。
向晚恍惚地想着事儿,等了一下,没有发现电梯下行,这才发现唐元初一直摁着开门。
“怎么不走?”向晚问。
“等一下白队吧。”唐元初说。
人家要等,她不好不等。
于是,就那么干站着等白慕川过来。
其实前后耽搁不到两分钟,但向晚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脑子里,也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他们会不会拥抱,亲吻……会说什么样的情话?
莫名的,她脑子里就出现了白慕川似笑非笑撩她的样子……
“去省医院!”
白慕川冷漠的命令声,拉回向晚的神思。
她抬眸,发现他站在她的面前,像一个门神。
“好的,白队。”唐元初说:“我让谢辉把车停在门口了,我们下去就可以离开……”
那个被捅伤的安保,刚刚被转到省医院了。
他们得去看一下情况!
……
向晚平静地站着,没有跟任何人互动。
电梯停下,白慕川侧身,让开门。
唐元初怔了怔,出去了。
向晚跟着抬步就要离开,被却白慕川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力道很大,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没有半点防备,生生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这是电梯间。
头上有监控,外面有唐元初。
“咳,当我不在。”唐元初发现背后的动静,马上消失,“白队,我先去跟谢辉他们汇合!”
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只剩涨红了脸的向晚,被他扣在无法闭合的电梯门框上。
“你在躲什么?嗯?”白慕川的火气似乎压抑到了极点,盯住她的双眼,像蛇信子似的,冰冷、锐利,那一只牢牢箍住她的手,不给她半点喘气的机会,往后一挪,又生生扣在她的腰上,将她顶在电梯门框上,撞得向晚脊背一刺,紧张得心脏狂跳。
“白慕川。”她咬牙。
“我问你话,躲什么躲?”他恶狠狠地:“我会吃了你吗?”
会!
就是会吃!
向晚心里万马奔腾,怦怦直响。
“放开我,神经病啊你……”
酒店一楼,来来往往都是人。
不停有人往电梯这边来,然后看他们一眼,识趣地走向另外的电梯,把空间彻底让给他们。
这么友好和谐的群众关系,把向晚完全孤立在了野兽的魔爪之下,完全动弹不得。
“你给我说清楚!”
白慕川怒视着她,那表情真像要吃人。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姑奶奶,你要跟那个程正合起伙来怼我?”
她哪有跟程正合伙怼他?
冤不冤啦!
“我都没跟你说话,我怎么就怼你了?”
“你不跟我说话,就是怼我!”
“……”
无奈,无力,无助。
向晚被他扣在这里,像一只无路可逃的小白兔。
“白慕川,你行行好,放过我,行吗?我不想在这儿丢人!”
“呵!”白慕川哼笑,低头凝视她的眼睛,几乎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嗯?
哈!
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好像该她问他才对吧?
不!她没有资格问他,从头到尾都没有。
向晚将手撑在彼此中间,推他,“我能发生什么?白警官,请你不要再招惹我了,好不好?”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男人?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随便一撩,就可以让她心如小鹿乱撞防线彻底失守吗?
向晚深深吸一口气,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我真的不想跟你搞成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你看,你这样对我,其实是不正常的,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怕谁误会?”白慕川冷笑,“程正吧?”
怎么就跟他说不明白呢?
向晚无奈,“你怎么想都行。反正,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你说呢?”
他撩得起,她撩不起。
对于有女人的男人,向晚半根手指头都不想沾染。
“很好。”白慕川突然凉声发笑:“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但是……”他顿了顿,目光炽烈地盯着她不停眨动的眼睛,一张俊朗的脸,释放着滔天的凉意:“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松开手,慢慢退后,深深凝视向晚一眼,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外面等你,快点!”
向晚打了个冷战。
站在电梯门口,她看着白慕川的背影,声音微微一抖。
“王八蛋。”
一对情侣走过来,“小姐,你要上还是要下?”
向晚回神,发现自己卡在门口,还阻挡着别人的交通枢纽。
“不好意思。我不上不下。”
她说完,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
汽车停在门口。
静静地等着,没有人说话。
白慕川坐在副驾,一动也不动。
唐元初看向晚来了,松了一口气。
“向老师,这里,等你呢。”
“谢谢!”向晚歉意一笑,发现都在看她,顿觉抬不起头来。
去省医院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气氛低沉,安静。
快到医院时候,唐元初实在憋不住了,一边开车,一边找话题问白慕川:“老大,那个谢小姐的娃娃有什么不一样吗?值得咱们这么兴师动众?”
白慕川似乎昨夜的酒劲儿未缓过来,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
“除了会说人话,跟别的娃娃没什么不同!”
“……”
会说人话?
唐元初哆嗦一下,无语了。
白慕川斜眼看他,“怎么,没见过会说人话的布娃娃?”
“带电那种?”
“你以为呢?”
呃一声,唐元初从惊悚幻想中回到三次元世界,踌躇一下,在后视镜瞄一下向晚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问:“就因为是谢小姐的娃娃,所以我们……?”
“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白慕川揭了帽子,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又把帽子扣上,让帽檐挡住自己大半边脸,“你以为我昨晚为什么会睡在酒店?”
“呃?”唐元初呆住。
“你以为谢绾绾是会睡死的人?房间里有人进去翻东西她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唐元初想破了脑袋。
“因为你俩都喝酒了?醉了?”
白慕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沉吟半晌,慵懒地对唐元初说:“到了医院,你先帮我挂个号!”
……(未完待续)
第108章,依赖(一更)
挂号?挂什么号?
唐元初被他吓了一跳。
“老大,你哪儿不舒服了?”
白慕川半阖眼皮,放松地让自己躺在椅子上,“困了。”
“……”
他天天精神好得跟牛犊子似的,可不是爱犯困的人啦。
唐元初僵硬地盯他一眼,有点莫名其妙。
向晚却从白慕川的话里咂摸出点什么来。
难道他怀疑他跟谢绾绾同时被人下药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车玻璃上,快把人烤干,空气似乎渐渐变得稀薄,向晚呼吸有些紧,默默地看着白慕川被阳光映成金色的后脑勺出神……
……
省医院人山人海,一年四季如此。
有时候人对生活的真正领悟,非得到了走入医院那一步才能感受。
相较于病痛与死亡,其他的东西,都很苍白。
白慕川走在前头,咳了两声,找一个靠墙的休息椅坐下去,让唐元初去帮他挂号,然后对跟着上来的谢辉说:“你上去找医生问情况,顺便看看那个人苏醒没有。”
“好的。”谢辉看他一眼,“老大,没事吧你?”
白慕川摇头,看一眼向晚,“你跟谢辉去。”
向晚嗯一声,默默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白慕川似乎快要睡过去了,头仰靠在墙上,面色苍白,一点精神都没有,但半阖的眼却在看她。一瞬不瞬地看她。
“谢警官,你先上去,我等下来。”向晚对谢辉说完,转过身迎着白慕川懒洋洋的视线走过去。
站在他面前,她没有动,迟疑了足有十秒。
“很难受吗?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白慕川眯起的眼,只剩一条缝,但仍是摇头。
“不需要!你跟他们去。”
“我等唐元初过来再上去吧。”
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他出点什么事呢?她不敢。
“我没事。”白慕川好像总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轻轻咳嗽一声,眼皮抬了抬,“我不会轻易让自己失去意识……没有人可以让我这样……”
他有气无力的话,明显已经hold不住了。
但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倔。
向晚抿一下嘴,不跟他犟,只默默守着他。
白慕川闭着眼休息了一会,突然又睁开眼,看向晚还站在那里,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不去?”
“我等唐警官过来!”
那边排队挂号的人实在太多,谁知道唐元初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呵!”白慕川的笑声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看她的视线格外深邃,“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向晚闭着嘴,不说话。
白慕川拉下眼皮,像是困得快要不省人事了似的。
好半晌,才又发出一句模糊的声音。
“向晚。”
那声线很弱,向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晚。”他又喊,仍然没有睁开眼。
向晚这一次听见了,看他身边椅子没人,索性坐了过去。
他无力地瘫着,整个人状态都有点不对劲儿,向晚紧张地侧着身体看了他半晌,正寻思要不要让唐元初干脆挂个急诊好了,白慕川的手突然就伸了过来,一把握住她。
向晚一怔。
条件反射的,她挣扎一下,想收回。他却握得更紧。
“向晚。”他第三次叫她,嗓音迷离而沙哑。
“嗯?”向晚身体微微一颤,不跟一个病人叫劲儿了。
“你要我吧。”他突然说。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努力将眼睛稀开一条缝,一动不动地盯着向晚吃惊之下白里透红的面孔,慢慢斜过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无力地沉声低喃:“我累了。你要我吧,不要程正。”
“……?”
向晚脸上全写满问号,一颗心狂乱的跳动,节奏完全不受她控制。
在这之前,被他撩得太多,她已经无法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更何况……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句话问得酸溜溜的。
问完,她期待着,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哪怕是他的解释……
然而,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低头瞅去,那个脑袋耷拉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
“白慕川……?”
他没有回答,呼吸均匀。
刚刚还说不会轻易让自己失去意识的呢?
不是说没有人可以让他这样的呢?
向晚哭笑不得,望着他被蹭歪的帽子下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挺得仿佛天生带着倔强的鼻子,抿紧的性感嘴唇……还有,那孩子依赖大人般怼在她身上的姿态,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没有女朋友,我可以。”
这时,唐元初拿了挂号单过来。
看一眼白慕川的样子,他吓坏了,撒开腿就跑。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嘘……”向晚摇头,“他好像只是困了。”
“呃?”唐元初一脸懵。
他从来没有见过白慕川这个样子。
在他的眼里,白慕川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靠着一个女人睡觉?
他以为白慕川是生了什么病,然而等医生检查过了,告诉他们。
“他确实是睡着了!”
唐元初刚松一口气,就听医生补充。
“不过这并非正常的睡眠状态,他服用了大量的苯二氮卓类药物……又喝了酒,能撑到现在没有发生什么别的反应,也算是奇迹了。这小子,身体素质真好……”
医生一阵猛夸。
向晚却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来白慕川的预想是对的。
确实有人对他和谢绾绾下药了,而且还在他们喝了酒的情况下。
谁都知道,吃安定类药物不能喝酒,酒精与安眠药混在一起会产生双重抑制作用,迟钝、昏睡、这些都算轻微反应了,严重的会导致呼吸变慢、血压下降、休克乃至死亡……
如果白慕川醒着,向晚一定会问他,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除了他和谢绾绾,他们还见过谁?
还有,都跟谁一起喝酒了,在哪里喝的酒……
可他不仅睡了,还紧紧拉住她的手。
“那个……向老师,你在这里陪着白队,我上去找谢辉了解情况。你就不用去了!”
唐元初觉得自己在病房里杵着做灯泡的样子,就跟一个大傻子似的,交代完就闪人了。
病房里,只剩向晚跟白慕川。
睡着的他,乖巧得像个大男孩儿,身体微微蜷缩着躺在病床上,拖住她的手,呼吸缓慢而平稳……可一旦发现她要把手抽离,他眉头马上皱起,神经反射般缩手握紧。
“……”
吁,什么人啦!
向晚只能由着他。
安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一个只有他跟她的世界里,没有悲伤,没有纷扰,白色的空间单纯又干净。
他在阳光里安睡。
而她,在看安睡的他……
湿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110章,为他疯狂(二更)
一个小时后,唐元初来了一趟病房。
在确认白慕川病情没有大碍后,他跟谢辉回队上了。
向晚一个人留了下来。
病房很安静。
白慕川一只手扎着针在挂点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她不放。于是,枯坐的时间长了,她就有点困。但守护病人是不能睡觉的,她得时刻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向晚强撑着打个呵欠,拿出手机,半趴在病床上,一只手翻阅着小说……
护士进来加药,她在看小说。
太阳渐渐西斜,她还在看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头顶有一丝异样的光芒,条件反射地抬头,视线就撞入白慕川幽深的眼睛。
他已经醒了。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安静而专注,似乎要把她看到地老天荒,似蕴藏了万千情绪,又似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一个眼神也让人心乱如麻。
向晚心漏跳一拍,头皮麻麻的,“醒了?”
“嗯。”白慕川勾唇,扬起一丝笑。
“那还不放手?”向晚皱着眉低头看一眼被他握着的手,做了一个怪表情,“我的手都麻掉了!你知道多难受吗?”
白慕川不回答,慢慢松手。
“咝……”向晚收回手,不停地揉着,真心觉得轻松了。
谁说握着彼此的手就是浪漫?时间长了简直是受罪好吗?
“帮我买包烟!”白慕川说着,视线依旧看她,深邃的眼波一荡一荡的,眸底像泼了浓墨,睡醒后更显黑白分明。
“不可以!”向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是病人。”
“唉!我已经没事了。”白慕川叹口气,“算了,你不买我自己去。”他抬头看了看输液瓶,不满地皱起眉头,“差不多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去!叫护士来拔针!”
“我说你牛什么牛?”向晚横着眼看他,“你被人下药了,知道不?白警官。你差一点就没命了你,知道不?白警官。你把所有人都吓得半死,你知道不?白警官。”
白慕川:“……”
向晚:“所以,你逞强合适吗?”
她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像训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白慕川默默看她片刻,“我知道。”
“嗯?”知道什么?换向晚疑惑。
“知道被人下药了。”说到这里,他又嫌弃地看一眼输液瓶,本想要自己拔针,结果被向晚恶狠狠的眼神一瞪,又懒懒收回手,拿眼神示意她,“那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给队上拨个电话,问问进展。”
向晚皱眉看他,“你现在应该休息。”
白慕川:“工作!”
好吧。敬业的白警官。
向晚无奈:“手机在哪儿?”
白慕川懒洋洋地躺在那里,视线下移,“裤兜。”
“……”
讲真,去男人裤兜里掏东西,怪别扭的。
哪怕他是个病号,也很不方便。
向晚眯起眼,“你不是还有一只手?”
白慕川眸色深沉,“手机在左边,我裤兜很深,不方便……”
右手去掏左边裤兜的东西会不会不方便?
正常人都是右手掏右兜,左手掏左掏……向晚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动作,想一想,好像真的不太方便。
再看白慕川严肃的脸,她屏弃掉脑子里不健康的想法,绕到床的那一边。
他的裤子挺宽松的,不是那种很紧绷的设计。
幸好!
向晚松口气,手指轻轻的。
“哪儿呢?”
“里面。”
“……没有。”
“下一点。”
好深的兜儿。可怕。
平常都装什么来着?
向晚狐疑地看着他,继续往里。
“没有手机啊?”
“再进去一点。”
“……”
看她尴尬的样子,白慕川侧着脸睨她,突然笑了。
“你在怕什么啊?你说你就在裤兜口子上掏来掏去,跟做贼似的,能掏到手机么?”
靠!很敏感的地方好不好?
万一掏到不该掏的东西……
向晚不悦地嗔他一眼,却见白慕川专注的眼突然一斜,压着声音轻笑。
“你这小眼神儿,真不单纯。”
向晚心里一突,想到每次都被他猜中心事,脸颊莫名就烫了。
“不要胡说八道!谁不单纯了?明明就是你不单纯……”
“我就叫你帮我拿一下手机,我怎么就不单纯了,嗯?”白慕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渐渐弥漫在他眼底的笑意,哪怕向晚真的很单纯也能被他瞅得无法再单纯。
“行了,你闭嘴!”她突然生气,“拿就拿,多大点事儿啊?”
猛哼一声,她弯腰,加大力道往里一掏……
然后,华丽丽地羞红了脸。
手机是拿到了!可她也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向晚。”白慕川突然唤她,声音哑哑地,“你故意的?”
“我没有。”向晚急忙撇清,双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你才是故意的,要不你怎么会,会,会……”她说不出来。
“小王八蛋!你到是拿出来啊!”白慕川突然咬牙,“怪我了?你不拿手机出来,一蹭一蹭的,我特么没反应才奇怪了!”
“……”
像被烫了手似的,向晚飞快收手。
四目相对,她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自己。
刚才脑子里一片空白,理智完全喂狗,大脑就像无法支配一般,全身零件都失去了协调性,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究竟怎么想的怎么做的……
事后再回忆,依旧空白。
很尴尬!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慕川却从她手上拿过手机,低头拨号。
“喂。我,白慕川,让唐元初接电话!”
他认真工作的状态,极大限度地让向晚的尴尬和紧张得到了缓解。
呼!
她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白慕川瞄她一眼,唇角轻勾,然后继续给唐元初打电话。
……
一个电话。
足足有五六分钟。
向晚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
白慕川挂电话,抬眼看她,“还羞着呢?”
“……”向晚缓慢咬牙,“我、呸!流氓。”
“该我叫你流氓吧?”白慕川抿唇,认真看着她,似笑非笑,“向晚,你不考虑对我负责吗?”
“?”什么鬼?
“我被你吃豆腐了。该摸的不该摸的都摸了。”
“……”
要点脸,要点脸!
向晚内心万马奔腾!
可她的脸……在迅速涨成红色。
她是个皮肤白嫩的姑娘,遇到紧张、激动、酒精,稍稍的刺激,就会如同三月的桃花……嫣红一片,莫名醉人。
白慕川看她这小模样儿,眼窝都是笑,“说话!”
“说什么啊说?”向晚还在强撑,“神经病!我懒得理你。”
“说你要我,还是要程正。嗯?”他不依不饶,一句饱带情意的问话,低沉迷人,像撩拨心弦的琴音,字字入耳,又字字入心。
向晚愣愣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耳朵、心脏、神经、血液、细胞……全都在反抗她的理智,全都在大叫——
老子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啦,快被他迷死了!
向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连学校里的单恋都没有过。
最心动的时刻也莫过于在哪个电视剧里看到男神的深情表白或者在哪本书里看到不可描述的情节时心脏怦怦乱跳一阵……
但那些隔了一个次元的感情,远远不如此刻白慕川深邃的视线和迷人的脸。
太恐怖了!
她发现此刻的自己不像自己,内心像住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可怕小姑娘——以前看韩剧时觉得那些女主夸张的表情和心理切换到此时的她,居然毫无违合感。
“白慕川!”她听到自己哒哒哒狂乱的心跳与略带颤音的问题,“你认真的?”
白慕川一怔。
他没有说话,向她招了招手。
向晚不明所以,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满脸疑惑。
白慕川一言不发地瞄她一眼,从床头柜上拿过那个嘻哈风的帽子,突然扣在她的头上。
他的帽子,带着他洗发水的清香味,略大,略沉,几乎遮住了向晚的眼睛。
“喂,做什么啊?”向晚惊叫。
“呵!”他被她滑稽的样子逗乐,又恶劣地把帽子往下一压。
这一下,帽子完美地挡住她的眼睛。
白慕川温热的气息,随之落下,在她已经变成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像魔法师的咒语,徐徐飘散在她的脸上,激得她那些敏感而细小的绒毛徐徐起立,如电流划过,麻麻的,战栗感入侵全身……
“我认真的。”他回答。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她光明,也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我认真问你。也认真地想……吻你。”他掌心有汗,声音低沉又迷离,“可以吗?”
他在说什么?
要疯!
向晚的少女心在不可逆地急速复活。为他跳跃。
也……为他疯狂。
耳边全是他。温暖的,热情的,年轻的,白慕川的气息。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了,急切地想掀开帽子看过究竟。看他是不是在跟他做恶作剧。然而,他并没给她掀帽的机会,再次把她的脑袋扣在帽子下面,让她像一个盲人般,听着她的名字,用他好听的声音喊出来。
“我没有开玩笑,向晚。”
他的声音更低、更哑、更撩,扰乱了向晚的心。
她小声地嗯一下,“你说……什么?”
唉!
白慕川若有似无地叹。
又像在笑。
“你能不能专心点?嗯?”
“我,我看不见。专心不了。”
向晚吸了吸鼻子,那小巧的翘鼻动了动,被帽子掩盖着的绻绻风情便无法阻止地释放出来……
被蒙上眼睛的人,似乎变成了他。
房间暗暗的,他的视线里只有她嫣红的唇。
如粉色的花瓣,惑人采撷。
“我说向晚,我想吻你。并且——不给机会反抗。”
他扣紧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一扯,认真地闭上眼睛,有力的嘴唇从她的鼻尖落下,停顿,再悄无声息地……滑向她的唇。
软软的。
亲亲的。
蜻蜓点水……
向晚开始大气都不敢出,晕乎乎的,完全沉醉在了他营造的温柔里,却在被他吻上那一刻,被那电流般酥麻的触感撼动了灵台,脑子突然清醒,震惊地猛然睁眼,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又伸手揭开帽子,像一只仓皇失措的土拨鼠,瞪圆眼睛看着他。
“白慕川,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你,你这样对得起谁啊?”(未完待续)
第111章,武力解决
突如其来的问题,中止了本可以继续的吻。
白慕川眉头缓缓皱起,看着向晚不说话,眼里像有一汪水。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他长翘的睫毛和情感丰富的眼,全都落入向晚的眸底,让她突然发现,其实白慕川有一双非常桃花的眼……
天生就有感情,专注看人的时候尤其明显。
很容易,很容易就让人心动。
“不要这样看我。”向晚脸上的温度在慢慢退去:“问你话呢?难道我说错了?”
白慕川没有回答,低头揉了揉脸,又往口袋里掏烟。结果掏出个空烟盒,失神般略带嘲弄的哼笑一声,转头把烟盒丢到床头柜上。
“程正告诉你的?”
他这样问她,而不是否认。
向晚愣了愣,仿佛瞬间被推入了冰窖。
“谁说的重要么?”她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我认为事实怎样才是关键。你说呢?”
“嗯。”白慕川默默想了片刻,又笑了一声,“我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相信吗?”
“?”向晚摇头,“我不懂。”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是想的那样,又是哪样?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撩动着向晚垂落的刘海……
九月,锦城还有些闷热,可被风一吹,她肩膀却有些冷。
但她没动,一瞬不瞬,就那样看着白慕川,在等着他的解释。
从某种程度上说,向晚是个勇敢的女人,可以直面自己真实的内心,也勇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同样,她也有勇气力求真相,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她绝不想骗自己,在一种并不纯粹的感情里因情迷失,忘记初心与底线……
“我没有女朋友。”白慕川想了许久,“尽管他们认为我有。”
“这句话很矛盾,不是吗?”向晚就事论事。
“其实谢绾绾……”白慕川敲了敲头,似乎很难启齿,“我欠她的。只是欠她的。但我跟她之间,没有爱情。她知,我知……”他眯了眯眼,又就那一种略带迷茫的眼光看她,“向晚,我没有爱过。”
“那你对我……”突然问不出来。她略低下头,“又是想怎样?”
毕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她缺少战斗经验。
白慕川的情况,也不比她好。
“我刚才说了,我想吻你……”完完全全的,他就像个愣头青,那些天生自带的“撩人术”,与其说他是故意在迷惑向晚,又何尝不是向晚在自惑?因为喜欢,所以被勾引。
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认真解释那句话,“你跟谁都不一样,我很确定。我刚才……很冲动。克制不住。”
“所以……”向晚忍不住笑了一声,把被他拉偏的话又绕了回来,“你跟谢绾绾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白慕川想了想,又总结,“过命的朋友。”
过命?提到“命”那感情就深了。
在向晚看来,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命更贵重的东西。
“你是想说,你跟她只是朋友,而程正却误会你们是男女朋友?你跟程正,不,你们跟程正,很早就认识的吗?”
“这个事……很复杂。向晚。真的太复杂了。”白慕川看着她的眼睛,真诚而急切,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恍惚。说完又牵过她的手,这回没敢造次,轻轻亲了一下她的手背,“不要紧张。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保证与感情无关……”
向晚突然闭上眼。
“不与感情有关,就过了命。白慕川,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白慕川摸摸她的脸,压低嗓子,宠溺的语气,“这些事情,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好吗?向晚,你可不可以对我有一点信心?”
信心……向晚听得一头雾水。
“我无法跟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我很喜欢他。白慕川,你可不可以跟我说清楚?”
白慕川眯了眯眼,“我答应过谢绾绾。”
“?”
“不说出去。”
哦天,不能说出去?
向晚觉得不可思议,“什么事情需要这样保密?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名誉,让人误会已经有了女朋友?白慕川,我很难理解。”
白慕川点点头,“可能是比较难以消化。简单说,以前我不认为这件事对我有什么重要。一个顺水人情,对我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但现在不同,向晚……”
“也就是说,你确实有女朋友?”向晚打断他。
“我会把这个事情解决掉,回头我就跟她说清楚。”
啊啊啊啊啊……
渣男套路么?呵呵呵呵呵……
向晚笑了,笑得脸都有点扭曲。
其实她有一点不敢相信,英明神武的白警官会是这样的人。他几乎完全走了她以前常看的那些网络段子上的渣男套路。
“除了想脚踏两只船,有什么事情是难以说清的?白慕川,你太让我失望了!”
“向晚?”白慕川拉着她的手,“相信我,我现在,马上,立刻就说清楚……”
“对不起。我不喜欢这样的角色。”向晚内心像烧开了一锅沸水,完全陷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纠结之境,但语气却格外平静,“我早就说过,我是喜欢你的。但我的感情是那种理智的感情,绝不会踏出边界之外。如果你是有前女友,我可以理解并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你有现女友,而且你还要因为我的原因,与她分手……”
“不是分手,也根本不是什么现女友前女友。”白慕川急得眼圈都红了,紧紧抓住她的手,嗓子干涩不已,“那只是我跟她的一个约定,君子约定!”
“……那你继续君子下去吧。”向晚推开他的手,垂下眼皮,“你们男人的感情真复杂,我不懂,也不想懂。”
一个说要谈一场不以爱情为主题的恋爱。
一个身上有个“君子约定”的女朋友纠缠不清……
向晚脑子有点乱,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这儿待下去了,“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白慕川看着她,双眼通红,不说话。
向晚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的,直到现在,她依旧不敢面对他那种眼神儿,分分钟会沦为他的俘虏……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她脑子嗡嗡作响,好在语气还算镇定。
“我看你的液体快输完了,我去叫护士过来,等一会,医生会给你做个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我的书还没有更新。对我来说,目前先解决温饱问题,会比较重要。”
白慕川默默看她,嘴唇抿紧。
“我这个人,我,白慕川,就真不值得你信任?”
向晚扯着嘴笑,“哪跟哪的事?白慕川,你咋这么虚伪呢?”
白慕川深呼吸一口气,入秋的凉风从口腔深入肺中,有一种撕啦撕啦的痛,尖锐、深刻,却不属于以往他经受过的任何一种疼痛的方式。怪异揪心,又无能为力。
他慢慢垂下眼皮。
“好。你离开前,可以帮我买包烟吗?”
“……”
离开医院的时候,向晚有点恍惚。
今天的经历,她有些难以理清……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突如其来的幸福,又突然跌落低谷……
大概她是被老天选中的宠儿吧?非要承受了她这个智商不该承受的复杂感情。
母胎单身二十六年,有人说她太挑男人是虚荣,有人说她眼光高还自恋是有病,可谁能相信,她在感情方面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
一个三观相近,可以互相理解互相鼓励一起奋斗的男朋友,他可以不用很帅,可以不用很有钱,也不必有车有房,但他必须只有她一个人,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不会有小三,也不会让她做小三……这个要求很高吗?
也许吧……
速食爱情的时代,她的要求太高了。
向晚低下头,摸了摸嘴唇,忽然笑出声。
“去他妈的男人!”
初吻,就这样没了。
……
医院。
白慕川把烟点燃,刚放到嘴里,护士小姐就进来了。
“嗳,不能抽烟……”
还没有说完,她被白慕川冷眼一剜,又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6床,你的家属呢?让家属过来签个字吧。签完字,你才可以离开。”
家属?白慕川摇了摇头,懒洋洋地咬着烟,半眯起眼瞅她,“拿来我自己签!”
他很帅,那雅痞的劲儿,让护士脸微微一红,“这个必须让家属来,家属同意你……”
“我他妈没家属!行不行?”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他了,白慕川突然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护士,双眼通红,锐气凌人,“没家属的不让治病,不让出院怎么的?”
护士:“……”
遇上这么横的人,医院能怎么样?
……
看他签完字往外走,女护士松一口气。
一个长得帅脾气却这么差的男人,直接把她的花痴病治好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
“哎,先生。你的帽子……”
她好心提醒,没想到白慕川回头就是尖利的一眼。
“不要了不行?”
“……”行,你是大爷。
护士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撒气似的拎起那个帽子,直接就丢到了垃圾桶。
帽子落进去,发出扑的一道闷响,她心里爽快了,白慕川却突然一怔。
半秒后,他突然暴怒一般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吓得女护士尖叫一声,以为他要动手,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到窗户边上……然而,白慕川并没有。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站在垃圾桶前。
看着看着,他突然弓下腰……
那么高的个子,他弓腰去捡帽子的姿态,莫名让人觉得心酸……
也许是他长得实在太好看,护士几乎瞬间就原谅了他之前的不礼貌,心里自动为他脑补了脾气差的理由。
……下午她看到他女朋友陪着他,两个人似乎很要好,这会可能是跟女朋友吵架了,人本来就生着病,心情不好也应该吧?为女朋友失魂落魄的男人,太让人心疼了。
她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
白慕川拎起帽子,拍了拍,走了。
“刚才……抱歉。”
他的教养,让他无法直视自己,艰涩地为刚才的无理迁怒道了歉。
护士愣愣的,“没,没关系。我刚才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
白慕川一个人走出医院。
手上,拎着那顶帽子。
那个在他亲吻向晚时盖在她头上的帽子。
帽子下,是她白皙的脸,嫣红的唇,温柔的长发……
他眯起眼。
风轻轻从街面吹来,带着市区特有的味道,尘世烟火,纸醉金迷,都在那味儿里灼烧着、发酵着,铺天盖地弥漫并融入这个繁华而冷漠的都市。
白慕川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沉默了许久,拿出手机。
“喂?慕川……”谢绾绾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看了看号码没错,又笑盈盈地说:“我在摄影棚,还没有收工。今天晚上哪里吃饭?”
“你还有心情吃饭?”
“怎么了?”谢绾绾对下药之事,俨然不知情。
而她的药物摄入量,明显比白慕川轻得多,今天的工作都没有受到影响……
“小白,怎么了?说话。你不说话我挂了啊?这边忙着呢,要不是你,谁来电话我都不接!”
白慕川默一下:“谢绾绾,那个君子协议,从今天起取消了。不好意思,我不能再帮你。”
谢绾绾手指僵硬地捏住手机,怔了一下,突然又是一笑,“我感觉你情绪不太高?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个女孩儿?小白,你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白慕川头痛得不行,没好气地哼了声。
“不关你的事。就这样!”
他挂掉电话,打个车直奔刑侦队。
队上有案子,大家都在忙。《灰名单》剧组那么多名导名角在一起,影响力大,剧组失窃安保受伤的事情一经媒体渲染就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在这样的信息时代,消息跑得比兔子快,很多人喜欢神话警察的能力,又喜欢把责任都推给警察。所以,他们的压力非常大。
不过,对于白慕川的到来,大伙还是错愕。
“老大?你怎么来了?向老师刚打电话来说,医生让你留院再观察一个晚上……”
事情确实是这样。
可白慕川哪是能在医院呆得住的人?
他站在大厅中间,视线巡视一遍屋里的众人。
“程正呢?”
“在上面。”唐元初指了指天花板,“刚才梅心拿了报告过来,说程队还在忙呢!晚饭都没有吃?对了,白队你吃饭了吗?”
白慕川点点头。
一言不发地走向楼道。
众人面面相觑,耸耸肩,继续干活。
……
冰冷、整齐,一件件没有感情的器具。
程正的办公室,跟刑侦队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走进来就仿佛离开了那个有活人气的世界,进入了一个死人的领域。在这里,没有感情,没有人情味,一切如同机械一般冰凉……
平常白慕川没少来。
平常他对程正也没有好脸色。
但今天晚上,程正还是被他站在门口的样子震住了。
“有事?”他的注视力从面前的仪器上收回来,看着一动不动的白慕川,“进来吧。我们刚好可以讨论讨论……”
“我去你妈的!”
程正耳朵嗡一声,什么都没有看清,白慕川就已经蹿到了面前,一把拎住他的领口,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程正,你他妈背后闹小动作,算什么男人?”
看着他紧紧握住的拳头,还有愤怒到极点变得恐怖的脸,程正眯起眼,并不反抗……论拳头,论武力,两个程正也未必是白慕川的对手。
他打不过他。从小打大都打不过他。
“我只是说了一件本来就存在的事实。”程正没有问他愤怒的原因。
不用问,也不用猜测,能让他愤怒得失去理智的事情,目前大概只有一件。
“我有没有编一句假话。你从来没有否认过……谢绾绾是你的女朋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晰、明白,更加刺激了白慕川的情绪。他呼吸一窒,胸腔里陌生的疼痛让他再无顾及,一个老拳扬起就恶狠狠砸在程正的脸上,把他的眼镜都砸得飞了出去,还不解恨,又一把将他推倒在椅子上。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你他妈明明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又怎样?”程正冰冷冷的看着他,摸了摸迅速淤青的眼角,脸上竟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如果你没有,你大可以否认。”
“呵呵!”白慕川低下头,手撑在他的椅子边沿,眼睛里像长了毒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就可以掩盖你的私心吗?程正,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恨我。你故意的。”
程正冷脸对他,不说话。
白慕川咬牙切齿,“你恨我,所以,接近他。你恨我,所以,不想我跟她好。你恨我,所以,不想我得到幸福……”
程正抿紧嘴唇,等他说完,冷笑一声。
“是又怎样?白慕川,你不配得到幸福。你——不、配!”
“滚你妈的!”白慕川突然狂躁起来,拎着他的衣服捞起来又是一拳,“你他妈还手啊?有本事动我女人,没本事跟我面对面直接干?”
砰砰砰砰!
办公室一阵嘈杂。
梅心在门口站了几秒,去了阳台。
听着里面的打斗声,默默拿出起喷壶,为那些多肉植物浇水……
白慕川和程正打架了。
这件事,整个洪江区刑侦队都传遍了,甚至惊动了市局领导。
王局过来了,主持了一个内部小会,要让他们说明打架的情况。
结果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表示,因为对案件的看法不一致产生争论,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两个人都有责任,愿意接受处分……
“呵呵呵,现在你俩两个的意见,到是一致了?”王局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了指他俩,又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知道你俩都有来头,都有本事,你们能来锦城工作,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可到底我也是前辈,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的老脸上,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多少人关注着《灰名单》剧组杀人案,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
“知道了,王局。”程正说。
“王局,你老的眼镜都气歪了。快消消火,吃口茶,润润喉,继续骂。”白慕川说。
王局一口气提不上来。
“你们是想气死我然后接我的班?”
“……不敢。”
“哼!”
王局看他俩老实的样子,一肚子的火都退散了。
撒完气,他叹一口气,指了指白慕川跟程正。
“一周!给你们一周时间,抓到凶手。要不然……”
“怎样?”白慕川挑高眉头。
“我引咎辞职。”
有拿自己威胁别人的吗?
有,他就是。
白慕川与程正对视一眼,眯起眼:“那好。三天就三天。”
程正:“……”
王局瞪大眼:“?”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未完待续)
第112章,暗流涌动(一更)
白慕川当即召开了案件分析小组会议。
主要对案件线索进行汇总、分析,再安排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方向。
去会议室前,唐元初看着白慕川冷漠的脸,稍稍犹豫了一下。
“老大,今儿向老师没来,要不要打电话叫她?”
白慕川停下脚步,反问:“今天周几?”
唐元初抿了一下嘴唇,“周六。”
当初他们招聘向晚来做顾问的时候,说过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没事情的时候可以不用来,有事就得随叫随到……所以,尽管唐元初发现他们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他。
可白慕川想一想,直接摇头,“大周末的,不用叫了——”
“我来了!”
白慕川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向晚轻松带笑的声音。
这会已经上午十点,与她平常到队上的时间反差很大。
唐元初回头,吃惊地看着她,以及被她架在鼻梁上的一个茶色眼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晚戴眼镜,有些奇怪。
不过眼镜为她添了些书卷气,看着像个大学生,莫名恬静美好。
“向老师,我正要叫你呢!”
唐元初笑嘻嘻地问着好,向晚却低下了头,“不好意思,来晚了。”
白慕川淡淡看一眼,调头转身:“开会!”
……
会议室。
唐元初坐在向晚的身边,发现今天她格外安静,又忍不住瞄她。
位置刁钻,他一眼看到向晚略略浮肿的眼睛。
难道真跟白队吵架了?
唐元初猜测着,偷瞄一眼白慕川,侧过头来,带着八卦之心小声问:“向老师,你们怎么了?”
向晚推了推眼镜,勾唇一笑,“什么怎么了?”
唐元初:“你跟老大……不,我说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向晚哦一声,继续微笑,“昨晚熬夜写文,喝水喝多了,有点水肿。今天起来发现眼都睁不开,怕吓着你们,就特地去买了个眼镜……好看吗?”
最后那句,是神来之笔。
唐元初的话题被成功岔开,点点头,“好看。”
向晚冲他一笑,闭上嘴,乖乖开会。
人都陆陆续续到了。
唐元初又往会议室门口瞄了一眼,噗一声,暗自笑出了声。
“今天什么稀奇日子?为什么大家都热爱佩戴茶色眼镜……”
呃?向晚风中凌乱。
刚刚进门的程正,居然跟她一样,也戴了一副茶色眼镜,只不过他的眼镜颜色比向晚的更深一些,遮盖性更强一些。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昨儿白慕川打得太狠,那眼镜也不能完全揭盖他没有退去的淤青,那张脸看上去……嗯,好有个性。
平常程正不爱跟大家开玩笑,所以哪怕他这样走进来,会议室里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问,也没有人笑。大家都不吭声,只拿某种疑惑的眼神儿看向事件另一个男主角程白慕川。
不得不说,白警官武力值爆棚。
他把程正揍成那副德性,自己依然英俊潇洒。
除了脖子上有一条抓痕外,脸上半点擦伤都没有。
因此,向晚无从猜测打程正的人会是他。
看着这样的程正,她吃惊地问唐元初,“发生什么了?程队怎么……”
哈!她还不知道呢?
唐元初把头埋在胳膊弯里,侧向头,轻轻嘘一声,“小声点……”
“嗯?”
唐元初拿眼神示意她看白慕川。
向晚恍然大悟,随即,心里又是一窒。
难道是因为她说了那个事情,让程正挨了打?
向晚不是一个喜欢翻嘴的人,程正告诉她真相,结果让他搞成这样,她有些过意不去,频频拿眼神去看程正。
程正感应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向晚抱歉地朝他笑。
受伤的程正,脸上什么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唇角往上提了提,安静地一动不动。
白慕川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俩颜色相似的眼镜以及不时交互的视线,一张脸完全拉了下来。
叩了叩桌子,他示意大家都看他,“人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开个小会,简要地分析一下案情。”
停顿,他冷冷看着程正,“你先说!”
程正嘴唇都破了,很显然没有做主角发言的**。
他冷冷扫白慕川一眼,侧目示意自己的小徒弟梅心。
“我来给大家讲讲!”
梅心懂事地站起来,顺便打开电脑文档做演示报告。
“我们在锦艺酒店808房间,也就是受害人谢绾绾的房间里提取到一些新鲜的指纹,在与指纹库资料进行对比后,找到一个有作案嫌疑的人。根据生物特征识别,基本可以确定此人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演示了几个指纹的对比图,然后坐下。
“剩下的事情,由唐警官来告诉大家。资料他那里都有。”
“……”
白慕川沉默两秒,望向唐元初。
小伙子哦一声,立马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照样用演示文稿通报情况。
“此人名叫孔庆平,男,岁,是一个有犯罪前科的无业社会青年。孔庆平从小就有偷窃习惯,由于未成年,涉案金额又太小,往往在教育训戒后,又只能放他回去。后来,他几乎成了派出所的常客,辖区内的好多民警都认识他。”
“根据我们的了解,孔庆平的母亲是外乡人,被他父亲领回家后没有办过结婚证,生下孔庆平刚刚满月就离开了,不知去向。孔庆平的父亲,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与人斗殴,犯故意伤害罪进了监狱。其后,孔庆平就跟着唯一的奶奶生活。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奶奶过世,从此他就辍学在家,跟着一群社会青年鬼混,曾三次被送往未成年人管教所学习改造。”
“孔庆平最近一次犯事,是因为盗窃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上个月1号才出狱。”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
唐元初说到这里,朝白慕川看了一眼。
对于接下来的案情通报,他有点犹豫,拿眼神请示白慕川。
白慕川面无表情,“继续说。”
唐元初咽一下唾沫,轻咳一声,“另外这个情况呢,跟咱们老大有关。”
“事发当晚,我们老大跟谢绾绾在锦艺酒店的三楼的一个酒吧喝酒,结果发现身体不对劲儿……检查发现,老大和谢绾绾当天晚上喝的酒里,被添加了苯二氮卓类药物。”
“然后,我们走访了大量药房和私人诊所,最后确认,在事发前的头一天,孔庆平曾在自己家附近的一个私人诊所购买了类似药物……”
唐元初的手放在鼠标上,演示了一段监控视频。
“这段监控是一个私人诊所提供的。诊所医生表示,孔庆平的父亲出狱后一直患有焦虑、失眠、精神衰弱等症状,经常去他那里开药。那天,孔庆平就是代替父亲去拿药……”
接下来,他放了另一段视频。
“这是从锦艺酒店的监控里找到的……大家对比一下,从锦艺酒店出逃的犯罪嫌疑人,与私人诊所买药的孔庆平是不是同一个人?”
视频被放大,锁定人脸。
诊所监控里出现的孔庆平,露了脸。但锦艺酒店那个人,脑袋被帽子盖着,头也低着,完全看不清。
不过,单单从衣服与体型来判断,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个人。
“我认为大概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唐元初做了个小小的总结,“孔庆平出狱后,一直不务正业,在发现《灰名单》剧组下榻锦艺酒店后,偷偷对谢绾绾下药,就是为了偷她的东西。”
向晚微微皱眉,“可问题是一个从小就有偷盗习惯的惯偷,为什么只拿走一只娃娃,却没有动谢绾绾的财物?”
停顿一下,她拿眼看白慕川。
“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白队。”
白慕川嘴唇抿紧,“你说。”
向晚沉吟一下:“那只娃娃,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对谢绾绾来说,会有那么重要?我认为这是搞清楚孔庆平为什么专门偷一只娃娃的重要环节。”
“还有。”不待白慕川回答,她继续问:“他对你下药,单纯是发现你跟谢绾绾在一起的顺便而为,还是有意陷害?”
这两个问题很尖锐,与案件也有绝对关系。
众人都拿眼看白慕川。
那眼神里,还包括了对他跟谢绾绾关系的疑惑……
白慕川危险地眯了眯眼,视线从向晚脸上慢慢收回。
“我们继续布控,全力抓捕孔庆平。”
找到了他,自然就会有答案。
“另外酒店那边,加大排查力度,务必将当天出现酒店的所有可疑人物,全部调查清楚。”
……(未完待续)
第113章,痒痒后颈窝(二更)
从数字化办公室出来,向晚特地跟唐元初走在一起。
相对于别的民警,唐元初是她在刑侦队里最熟悉的一个人了。
所以,考虑一下,她没有避讳,直接问他:“唐警官,你们没有对谢绾绾做过询问笔录吗?”
唐元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你怀疑她有问题?”
“不是。”向晚摇头:“就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娃娃到底对谢绾绾有什么重要,或者说有什么秘密,白队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询问过谢绾绾本人?”
“这个…有的。”唐元初偷瞄她,回答得有点迟疑,“老大问过。”
“那询问笔录呢?”向晚想找他拿。
唐元初摇了摇头,“不在我这里。”似乎怕她误会什么,唐元初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我问过老大,老大说娃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是谢绾绾很看重的一个人送给她的,所以她比较在意而已。不过,因为涉及到谢绾绾的个人**,她要求警方保密,所以……”
“所以连办案民警都不能知情?”向晚冷哼一声。
“对当事人的**,警察确实有保密义务。”唐元初看她脸色不太好,开导她,“向老师,你也不用生气,其实我觉得老大对你比对谢绾绾要好得多,他肯定更喜欢你……”
这货情商一定也很低。
他不帮着白慕川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味道就变了。
向晚以为他也知道白慕川跟谢绾绾的感情,一种“被小三”的错觉,让她脸都没了,恨不得钻地缝。
“我只针对案子,不针对谢绾绾个人。”她双颊微烫,语气却很凝重认真,“还有,我跟白警官没有什么。你不要误会。”
“嘿嘿!”唐元初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以为意地笑笑,“行,那我做事去了?”
“好,谢谢!”
……
人人都说现代科学水平提高了,警方破案更容易了。
可对于犯罪分子来说,犯罪水平其实也在相应地提高。
刑侦大队的办案人员,分成了几个小组,人人都机动地工作起来,然而摸排起来却很慢。
《灰名单》剧组的入住,让锦艺酒店这几天的入住率为百分之百。
为了工作而来的娱记,为了近距离接触爱豆的粉丝……
蜂拥而至。
一房难求!
没有订到房间的人,也有些4小时都在外面候着,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尤其中间还夹杂了一群私生饭,让警方排查的难度更大。
私生饭是艺人明星的粉丝里面最为疯狂的一类。
他们行为偏执、极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仅跟踪、偷窥、蹲守、跟机拍摄、包车尾随明星,极大限制的了解明星的日常生活,甚至还会对明星进行明里暗里的恶劣骚扰……
而且,他们经常来无影去无踪,让警方很难核实孔庆平有没有混在里面。
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有抓到鱼。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离白慕川许下的三天破案的承诺,还剩两天。
向晚都焦躁起来,他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从大厅经过的时候特地告诉向晚。
“没你的事了。你可以正常下班。”
天已经暗下来,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她怎么好意思离开?
向晚摇了摇头,透过灯光看白慕川的脸,发现格外苍白。
沉默一下,她提醒:“我记得医生说,你今天还得继续输液的?”
“我没事了。”白慕川瞄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外走。想了想,又突然回头,“如果你不想下班,可以跟我一起去走访。”
公事公办的语气,向晚很难拒绝。
看一眼跟在他背后的唐元初,她默默拿出起自己的包。
“行,我跟你去吧。我来刑侦队,本来就是为了学习的。”
后面那一句是她对自己行为的解释,可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多余。
唐元初轻笑一声,大步走在前面,“我去拿车!”
……
两个人默默走出来,站在刑侦队门口的台阶上等唐元初。
九月,入秋了,天还是那么闷热,一丝风也没有。
向晚捋了捋头发,一直没去看白慕川的表情。
她怕他看到自己的眼睛。也怕自己心软,憔悴的小鲜肉往往比意气风发的小鲜肉更容易让女人母性泛滥……
静默。
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二人的呼吸。
久久,白慕川侧过头,看她镜片下的眼睛,“哭过?”
“……没有。”
不想他看,他还是看见了。
向晚索性不回避,回头淡定地笑。
“我从来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哭泣。”
“呵!”白慕川不介意她的语气,“那眼睛怎么肿得像个桃儿似的?”
“昨晚看了一本超级催泪的小说。”向晚在他锐利的目光审视下,有些说不下去。往前走了两步,离他远了一些,才又不冷不热地笑叹,“也是奇怪,明知道那都是虚构的,还是忍不住为了故事而感动。”
“是吗?”
白慕川突然伸手,从后面抱住她。
“不要这样。向晚。”他说。
“我错了。”他又说。
“我向你道歉。”他再说。
一连三句,一句比一句低。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面对大人的训斥,只能站在她的背后,轻声喟叹,借机讨饶。
“你心里要有气,可以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好吗?”
向晚身体僵硬着,完全无法动弹。
他抱得太紧了。她想。
他为什么就不跟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呢?
她有些恼怒,深吸一口气,低头去解他的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要这样,让人看见笑话……”
“笑话就笑话!又不会死。”白慕川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一转头,薄薄的唇片就那么贴在她的后颈窝儿,伴着温热的呼吸,宠溺的情绪浓得化不开,“可你这样自己折磨自己,我早晚被你吓死!”
他的呼吸,搔得向晚脖子痒痒的。
怦然心动,又幡然醒悟。
还说没有谈过恋爱呢?
他这根本就是教科书级的撩妹手段好吧?
怪不得人家可以泡到国民女神,一线女明星……
向晚狠狠掐他手指,“不要这么肉麻!你比我更清楚,咱俩关系没到那步。说这些有个什么屁用?”
白慕川勾唇一笑,“那什么才有屁用?你说,我就做。”
“……”向晚无语,使劲儿挣扎一下,掐得更狠,“你怎么这样无赖?我是很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白慕川由着她掐,就不松手,“不要生气了好不?我都跟她说清楚了……”
这台词,也太套路了一点。
向晚那种“被小三”的感觉更深了。
“那是你们俩的事啊,不要扯上我ok?”
“我不ok。”白慕川紧紧环住她的腰,“你先答应不生气,不然不放。”
“混蛋!”向晚气得脸都红了,他却笑着将她扳转过来面对自己,低头看着她满带怒火的脸。
“生气也这么好看。这点很像我……”
呼!到底在夸她,还是夸自己?
傲娇又无耻的白慕川,让向晚有点哭笑不得。
……却无力怼他。
他好像抽了很多烟,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加上那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孔与迷人的眸底桃花,让她反射性心脏抽搐,哪怕用尽浑身力气,也只剩垂死挣扎的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放不放……?”
白慕川一动不动。
由着她咬。
“如果你能好受点,我没关系。”
“……”
还咬得下去么?
向晚闭眼吸气,双眼眨红,“白慕川,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开心点。哪怕像以前一样损我……也好。”
“……”
向晚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实咱俩的事,真没那么严重,真不至于。不过,如果能让你不开心,我就会很开心了。”
“……”
“老大!向老师!”
唐元初简直是天生的救星。
他一来,气氛自然就和谐有爱了。
“上车走了!”
……
他们没有开警车,一辆普通的大众suv驶向城郊的小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里是孔庆平的老家孔家村,因为近年来城市的不断发展与拓宽,一路行来到处都是建筑工地以及一阵阵正在施工的轰鸣声。
入村的路格外难走。
在村村通公路,路路通到家的今天,锦城的郊区,已经很难找这么烂的路了。
好不容易入了村,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村子里黑漆漆一片,路边的几家灯火以及声声狗吠,谱写着与城市不一样的乡村生活节奏。
唐元初把车停在路边,那里有一排房子,有个小卖部,几个农人在里面打牌聊天。
“老乡,问个路。”唐元初伸出头,“孔庆平家怎么走啊?”
门口坐着剥玉米的妇女听见了,拿个玉米棒子一指,“往前再走二里地,看到一口大鱼塘就到了。”
“谢了啊!”
唐元初收回脑袋,发动汽车。
夜风袅袅,小卖部里传来一阵麻将声与议论声。
“听说老孔家的儿子又犯事儿了?”
“哎哟,杀人嗳,那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从小到大没少为他爹惹事……”
“老孔家也真是,难道是祖坟上带的?”
“……”
安静的夜,声音格外清楚。
白慕川听着听着,突然变了脸。
“唐元初,开快点。我们得马上赶到孔家。”
“好的。老大。”唐元初一怔,没问原因,大脚踩在油门上。
汽车飞一般疾驶而去。
向晚有些奇怪,“怎么了?”
白慕川回头看了一眼,“你没听见刚才那些村民的话吗?”
向晚疑惑,“听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白慕川眯眼,冷冷的眸子在夜色中,有一抹淡淡的诡异色彩。
“目前为止,除了警察和孔庆平自己,没有人知道孔庆平‘又’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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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牵手(一更)
鱼塘很快就到了。
月光下,被汽车灯照耀着的水面上波光麟麟。
而其他照不见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夏虫叽叽,格外幽静。
鱼塘那一头有几户农家,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孔庆平是哪一户?
这里比较偏,不像刚才公路边有小卖部可以找人询问。这个时间点儿,村民都在自己家里关门闭户,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公路在这里转一个大弯,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也没法再往前。
白慕川观察一下环境,推开车门跳下来。
“过去看看!”
“好。”唐元初应了一声,提着手电筒,为他们照明。
向晚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夜晚的乡村太过寂静黑暗,与城市里的灯火通明根本是两个世界,脚下的路也坑洼不平,她恰好今天穿了一双带点小跟的鞋子,走得那叫一个受罪。
“来!”白慕川声音沉沉。
向晚怔了怔,就看到面前多出一只手。
他要牵她,她却无力把手搭上去。
“谢谢。我没事儿,可以的。”
“你可以,我不可以。”白慕川不耐烦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带到身边,“抓紧时间。我感觉不太对!”
感觉……
向晚淡淡撩他一眼。
“不是从来不相信感觉的吗?”
白慕川回视一眼,不说话,加快了脚步。
被他带出的紧张氛围所感染,向晚心弦慢慢绷紧,闭上嘴认真走路,与唐元初一左一右跟在他边上,从鱼塘下方的小道往那头走……
“汪汪汪!”
“汪汪汪!~”
狗吠声更大了。
几个人走过鱼塘,站在竹林下,看着不远处的几户人家。
四周都盖着小洋楼,只有面前这家还是老旧的土坯房。
唐元初望了白慕川一眼,见他点点头,提着电筒上去敲门,隔着一个石头垒成的小院子对着面面喊。
“请问一下,是孔庆平家吗?”
没有人回答。
他把门敲得砰砰作响。
“有人在家吗?”
寂静的山村,被他的敲门声吵醒了。
这家没有人应声,却把隔壁邻居喊了起来。
邻居从二楼的阳台上伸出头,张望一下,高声道:“那就是老孔家。他家有人……”
有人为什么不回答?
唐元初把门拍得更重,那邻居听见,咳嗽着哎了一声。
“别敲了!没人吭声儿,肯定老孔又喝大了……你们谁啊,找老孔啥事儿?”
又喝大了?
唐元初皱一下眉头,“我们是洪江区刑侦队的,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那村民听到是警察来了,很快就下来打开了自家大门,披着衣服走了过来。他约摸五六十岁,叼着一只旱烟,一脸稀罕地看着他们,他背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一家人都跟过来瞧热闹了。
“警察同志,你们是为老孔家小子的事来的吧?”
嗯?果然是全村人都知晓了?
唐元初笑吟吟地问:“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那村民被旱烟呛了一口,咳嗽好几声又吐了口痰,才扯着嗓子说:“下午老孔在店子上买酒的时候说的,大家伙儿都听见了。”
老孔?孔庆平他爹?
唐元初:“他说什么了?”
村民:“说他儿子又犯事了,在城里把人捅伤了……”
难道孔庆平回来过?
这时,村民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全围在院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
可不论唐元初怎么拍门,老孔家就是没半点动静。
“我来!”白慕川沉着脸上前,拍了两下门,不见动静,一脚踹了过去。
那门年代久远,不太结实,哪经得住他一脚?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一条大黑狗躲在院门后面狂叫不止,那跃跃欲扑的凶悍样子,吓得向晚往后退了一步。
白慕川拽紧她的手腕,“怕什么?有我呢。”
向晚:“……”
这么大一条狗,叫得又凶,说不怕是假的。
向晚紧张地跟着白慕川往院子里走,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
唐元初也走得小心翼翼:“老大,你不怕狗啊?”
白慕川哼一声,“狗都怕,怎么对付人?我当兵那会儿,有一次执行任务……”
他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突然响起了一盏灯。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弓着背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你,你们找谁啊?”
他声音沙哑,说话含糊不清,明显还处于酒醉状态。
唐元初掏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洪江区刑侦队的民警,请问你是孔庆平的父亲孔光明吗?”
那人搔了搔头,往后一蹲,直接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说:“是啊。我就是孔光明,你们要咋个?抓我儿子啊?老子不允许,谁也抓不走。”
唐元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孔庆平那货居然会躲在家里?
唐元初:“孔光明,你儿子涉嫌一桩盗窃杀人案,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请你配合执法……”
孔光明一听,哧哧嘿嘿地冷笑着,完全耍无赖一样在门口躺了下来。
“抓啊抓啊!你们要抓我儿子,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哪有道理可讲。
可不讲道理吧,外面那么多村民在围观,人手一个手机的时代,一不小心就成了暴力执法……
唐元初很头痛,回头拿眼瞅白慕川,要求指示。
白慕川拍拍向晚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上前几步,完全无视孔光明那一副无赖样儿,二话不说,直接就从他身上迈过去……
“啊不要啊,不要啊警官!不要抓我儿子……”孔光明见赖不着他,一把抱住他的腿,态度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痛哭流涕地呜呜地恳求,“警察同志,我们老孔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求求你们,饶了他吧,求求你们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真的已经教训过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慕川低头:“放开!”
孔光明拼命摇头,“你们不放我儿子,我也不放……”
白慕川回头冲唐元初使了个眼神,“你不放也行,那我们只能连你一起抓进去了……”
他半唬半吓,对孔光明却完全不起作用,那老头完全泼皮一样,拦在门口。不过,趁着他跟白慕川纠缠的当儿,唐元初却径直闪身入屋……
堂屋里就一张桌子几条凳。
一目了然,没有人。
卧室里黑乎乎的,他拿起手电冲进去,四周乱晃着寻找电灯开关……
“啊!”他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115章,倒霉的死者(二更)
白慕川听见,一脚踢开纠缠不清的孔光明,拖着向晚跟了进去。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唐元初手电筒闪烁着幽幽的白光,光晕里,有一个人趴在地上,头发凌乱,身体被绳子捆成一节一节,像条硕大的虫,地上一滩血迹从他的身下流出来,渗在泥土里,黑乎乎一片,看得人恶心不已。
白慕川慢慢上前。
戴上手套,蹲身,扳过那人的头。
呀!向晚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人双眼圆瞪,眼眶青紫,嘴巴被人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一动也不动……
“我教训过他了。真的……我真的已经教训过他了……”
这个时候,孔光明也偏偏倒倒地走了进来,嘴里含含糊糊地呜咽着。
“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的罪,就是老子的罪……警察同志……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可不可以……饶了他,求求你们……把我抓去吧……我代我儿去坐牢,求求你们了啊……”
没有人回答他。
房间里,冷冰一片。
白慕川慢慢松开手,站起来冲唐元初摇头。
“通知技术队!出现场!”
……
死者正是孔庆平。
他死在自己家的卧室里。
警车入村时,引来了更多村民,他们围在院门外看热闹。
程正领着两个技术队的刑警进来,拍照,查验现场。
堂屋里,已经被警察控制的孔光明,酒还没有醒,一会号啕大哭,一会又跪地磕头,像个疯子似的哭闹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他,肯定是不合适审问的。
向晚看了一下情况,准备去门外找村民聊天。
那条大黑狗已经乖乖蹲墙角去了,看见向晚过来,它吼叫两声,被一个村民吓唬两句,又退了回去。
向晚对那个村民道了谢,顺便站到他的身边,随意地问他和周围的人。
“你们都看到孔庆平回家了啊?”
村民们纷纷摇头。
“没人看到他回来。”
“这小子早就没影儿了,很少跟他爹来往,我两三年没见他落家。”
“鬼戳戳的,可能是晓得命不长了,这才回来死在自家屋头……”
没人见他回来,这跟之前他们了解的情况一样。
但进村的路就那一条,他怎么回来的?
偷偷摸摸?也可能。
向晚分析着,想了想,又问:“孔家父子俩的关系好吗?”
村民:“好什么好?父子俩见面就吵,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起来儿子不是儿子,老子不是老子,乌烟瘴气……”
向晚:“那这两天有人听到他们父子争吵吗?”
村民摇头,全都表示没有听见。
“要不是老孔买酒说起,我们都不知道……”
向晚:“儿子盗窃杀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为什么要大肆宣扬,好奇怪!”
村民叹口气:“没什么奇怪的。见怪不怪了。这小子从小就偷鸡摸狗不学好,要不是看他奶奶的面儿,早就被人揍死了……老孔逢人就说,他这辈子就是被他这个儿子给毁的……”
“这话其实也不假,当年老孔坐牢,不就是因为那小子偷了人家的东西,老孔才跟人动手,然后伤了人,蹲了那么多年吗?”
向晚皱了皱眉头,又与村民们闲聊一会,回屋。
这个时候,现场勘查快结束了。
门口散落着一些零食,还有盒装的牛奶,牛奶盒上沾着血迹,技术队的同事在一件件往物证袋里放,并细心地贴上标签……
孔庆平的尸体也已经挪入了尸袋,只有地上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大家都在忙碌,尽管向晚有很多疑惑,依旧没有问,只能站边上做旁观者。
……
离开孔家村,已是半夜十二点。
孔光明被带上警车时,还在拼着老命地呜咽哭泣。
“放了我儿子吧……求求你们了……警察同志……放过我儿子吧……都是我的错啊!”
唐元初已经告诉过他,他儿子死了。
可孔光明不知是当真醉得不省人事,还是刻意回避事实,根本不听警察说什么,来来去去只重复那一句话。
“养不教,父之过……我要代我儿坐牢……”
……
警车在前面,警笛声声。
向晚跟白慕川坐在来时的汽车里。
静默一会,她侧过头,看见白慕川冷漠的脸,轻咳一声。
“娃娃找到了吗?”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白慕川眯眼,“没有。”
向晚内心一窒,看他脸色不好,喃喃道:“那他偷了娃娃,会放到哪里去呢?”
白慕川不说话。
前面的警车里,孔光明的声音又大又响亮,一直在哭闹不休,听得人心里无端烦恼。
有那么糊涂的父亲吗?儿子都死了,他竟然不知情。
向晚叹一口气,琢磨着,“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孔光明,可能有点精神问题?”
白慕川嗯一声,“如果没问题,就不用吃药了。”
是了!向晚想起他长期在诊所买药的事情,又抿了一下嘴,疑惑地问:“如果他真的有精神病,杀了人,会被判刑吗?”
白慕川凝目:“得看具体情况!”
这说了不等于没有说么……
向晚发现白慕川有点心不在焉,也没了继续探讨案件的兴趣。
乡村的夜晚,路上一层浓雾。
车辆走得很慢,这个过程也就格外煎熬。
过了好一会,汽车终于驶上大路。
向晚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就听见白慕川突然对唐元初说:“等一下,你送向老师回去!”
“嗯?”向晚知道今天晚上他们要夜战通宵,急忙摇头,“不用麻烦了。你们那么忙,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而且,我现在也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娃娃哪里去了。好奇孔庆平的死……”
白慕川拧紧眉头,“你不是要写更新?”
向晚轻笑,“我可以在队上写!”
听她这么说,白慕川没有再反对,淡淡说,“你现在胆子大了。”
“嗯?怎么说?”
“今天看到尸体,居然没叫!”
呵!在心里叫了,只是他没有听见。
向晚寻思着,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了就好。说不定有一天,我还敢跟程队一起验尸呢……”
她纯粹开玩笑。
可那句“跟程正一起”却让白慕川倏地拉下了脸。
“择日不如撞日,一会你就可以试一下。”
“……”
不啊!她就随口说说的啊啊啊!
看白慕川一脸认真的样子,向晚内心是崩溃的。
远远看一眼尸体和近距离观看尸检完全是两回事好不?
她怕!
可白慕川和唐元初都在技术队,她不去会更怕。
技术队冰冷的操作台上,孔庆平被平放上去。没有穿衣服,没有一丝遮掩,此刻的他已经不像一个人,而是一个供人研究的动物……
这画面太冷,向晚撇开了头。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七点。”程正站在操作台前,一身白大褂与操作台的金属质感衬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面无表情地对着操作台上的尸体,他一点反应都无,“致命伤就是胸口那一刀。匕首刚好扎破死者的心脏,导致大出血,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死亡……”
“这把匕首,是刺伤锦艺宾馆安保的凶器吗?”唐元初问。
“是的。”程正说:“数据基本吻合……”
“也就是说,孔庆平的父亲,用孔庆平带回来的匕首,刺伤了他?”
“不!”程正看了白慕川一眼,“从现场勘查的情况看,是孔庆平自己拿着匕首时,受到重力袭击摔倒,撞到刀尖上的……”
“这样也可以?也太倒霉了吧?”唐元初很多时候,像个好奇宝宝,“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孔庆平被父亲捆在家里,还被父亲用胶皮封住了嘴巴,使得他不能离开又不能喊叫。于是,他想拿匕首自救,结果受到他父亲的袭击,摔倒在地又被匕首刺中。而他父亲还在继续喝酒……”
程正迟疑一会,说:“在那之前,孔光明已经醉了。孔庆平受到的袭击,不应该来自他的父亲……”
唐元初问:“现场有发现第三人的痕迹吗?”
程正摇了摇头,“没有发现第三人。这也是我最大的疑惑。”
唐元初:“那为什么你敢肯定不是孔庆平的父亲?”
程正:“因为没有一个父亲,会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匕首刺中而无动于衷……”
“那可不一定!”沉默了许久的白慕川,突然哼笑一声,“这世上冷血的父亲,大有人在。不排除孔光明也是其中一个。”
程正眯起眼,看他。
白慕川挑了挑眉:“难道我说得不对?”
程正不吭声,两人目光相对,空气里如有杀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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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意料之外
气氛凝滞。
唐元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借口上洗手间溜走了。
梅心低头不语,摆弄鼠标。
只有白慕川跟程正互视着,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扑鼻而来,似乎快要点着了。
向晚也很想尿遁,白慕川却突然转头看她。
“你怎么看?”
呃!听了这么久,到了表态的时候了么?
向晚清了清嗓子,掏出自己的手机来。
刚才他们在说的时候,她就在手机上写写写,做案件情况整理,主要是用于事后分析和学习,没有想到,白慕川竟然叫她发言……
幸好有准备。
“首先,我相信程队的专业。对孔庆平的死因判断,应该是确认无误的。那么问题来了,现场既然没有出现第三个人,那孔庆平倒地时受到的外力作用,是来自哪里呢?”
说到这里,她瞄一眼白慕川,又迅速收回视线。
“所以,我赞同白警官的看法。我们不能因为孔光明是孔庆平的父亲,就排除他的嫌疑。严格来说,孔光明不是一个正常情况下的父亲,他嗜酒如命、脾气暴躁、坐过几年牢,早已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
“还有,今天他在孔家村的表现,大家都看见了。他没有羞耻心,不讲究社会规则,不在意他人的言论与看法,我行我素,敢于触犯法律,跟儿子之间感情并不好,妻子又早早弃他而去。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得知儿子再次犯事的事情下,喝酒失控,难免会起杀心……”
前面一番话,她肯定了程正。
后面的判断,又全部偏向白慕川。
这样一来,白慕川黑漆漆的脸色,总算好看了。
“我和向老师的看法,不谋而合!”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有点重,听得向晚耳朵一阵哆嗦。
程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收回目光,“我要说的已经说完。怎么结案,我不关心。”
说完,他摘下手套,径直走到洗手池边去洗手。
房间里一片静寂,只有水流的哗哗声。
向晚发现这已经是程正今天晚上第三次洗手了。
回来的时候洗一次,中途洗一次,现在又去洗一次。
不是一直戴着手套的么?能有多脏啊?
这个人有深度洁癖症吧?
程正没有看他们,洗完手,径直去了阳台……
那里,有他养的一大片多肉。
这侍弄植物之前要洗手,算是真爱了。
向晚瞅一眼,耸耸肩膀下楼。
技术队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来的事情,由白慕川安排唐元初和谢辉去做了。
于是,向晚又成了一个闲人。
“那我去码字了?有事就叫我啊。”
大家伙儿都在加班,她不好意思回家,准备打开电脑干活。
“厉害了,我的向老师!”唐元初远远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钻到白慕川的办公室去了。
向晚沉下心来,看着空白的ord文档发愣。
写书需要平静的情绪与心态,白天经历的事情多了,她久久缓不过劲儿。
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孔家村。
敲一行字,又删一行字。来来回去,小十分钟过去,她一个字都没有。
妈蛋!以为来这里工作可以积累素材,结果因为写现实题材偏靠现实案件,反而搞得她心绪不宁,连天马行空编故事的能力都退化了。
向晚放下鼠标,揉了揉脑袋,戴上耳麦,闭上眼睛思考。
不一会,听到qq的嘀嘀声。
向晚睁开眼,看到方圆圆发来的视频邀请。
“快亲爱的,让我看看刑警大队是什么样子的?”
qq聊天框里,还有方圆圆的一条消息。
向晚不接视频,懒洋洋地打字,“保密单位,不可泄露情报。”
“去你的吧。刑警队又不是什么机要部门。你这个故事编得不走心,哄不到我。”方圆圆哪里肯信,“快嘛,我想看看我家黄黄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
向晚哭笑不得。
接起视频,方圆圆的笑脸就出现在电脑上。
“亲爱的,今天晚上你不回来了?”
“嗯。”向晚笑了笑,回望一眼白慕川办公室的方向,“大家都在忙,我不好意思走。”
“得了吧,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跟人家也不一样啊。没编制,也没拿多少薪水……”
“我来学习的,得有个学习态度。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方圆圆眨巴一下眼睛,“我是真不懂,你是准备把你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刑侦队,还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刑侦队里勾搭一个我未来的表姐夫呢?”
“德性!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向晚翻个白眼,速度极快地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你家黄黄呢?反正我今天不在,让他来陪你啊!嘿嘿哈哈也没有人吵着你们。”
“正有此意。所以来探你的口风。”
“……”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方圆圆笑得奸奸的,可帅不过三秒,又耷拉下脸,曲起腿在那里做学汉子抠脚丫子,“得了,逗你玩的。他来不了。现在天天上夜班,跟我的工作时间刚好相反,我俩见个面都难,哪来时间嘿嘿哈哈……”
“哦。”向晚安慰她,“没事,来日方长嘛。”
“污!”
“……”
这脑细胞可真发达。
向晚嗔笑一声,“不跟你贫,我要干活了。关视频了啊!”
“喂,别啊!”方圆圆急了,突然放柔了声音,撒起娇来,“表姐。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怕怕的。不要关视频嘛。”
“有什么可怕的?”向晚皱眉。
方圆圆东张西望一下,“平常吧就喜欢大房子,可这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大太了,显得到处空荡荡的,心里毛毛的……”
今天向晚受的刺激够多了。
听她这么描述,心肝又紧绷起来。
“行吧,那就不要关视频好了。”向晚笑,“我刚好可以欣赏一下美人睡姿……嘿嘿嘿。”
“说得好像你没见过似的。”方圆圆打个呵欠,穿着睡衣倒在枕头上,“你码字吧,我不打扰你了。我看一会书儿就睡。说好了啊,不许关视频,要不绝交一年。”
“……”
这货比她的胆子还小。
向晚笑着应了,看方圆圆把灯光调暗,翻个身看手机,就把视频切出来,打开文档准备码字。
今晚她情绪不太稳,坐了很久都没有进入状态,索性打开书评区。
这里一如既往。
说剧情的,打广告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谋杀男神》小说里,前一个阶段的案件已经基本结果,于第一次案子一样,同样留下了一些未解的疑惑。读者们讨论得津津有味儿,大部分人认为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之间,也许存在某种与主角命运相关的联系,这将会直接导致第三个案件的发生。
同样,也有小部分人认为,向公子晚并没有从容叙事的能力,所谓的那些未解之谜,也许根本不是谜团,而是向公子没本事把挖的坑都填上,所以留下了漏洞。
对案件的分析,各说各有理。
不过,对方夜阑、荣小暖、谷雨声三人的“铁三角小粉红”,众人都一样期待。
从开文到现在,两个案子结束了,感情一直没定下来,有一些读者已经没有了耐心,纷纷要求快一点扑倒拉灯再吃干抹净好结局……
“噗!”向晚看得忍俊不禁。
“其实我更期待向公子的下一个案件,比起言情部分,我现在比较期待剧情走向。不知道向公子的第三个案子是什么啊?会不会写最近很热的《灰名单》剧组事情,感觉那案子也有点不同寻常呢?”
《灰名单》的事,最近很热。
这一条书评,引起了向晚的注意,也同时吸引了其他读者的眼球。
书评下方,有大量回帖。
大部分人对楼主的建议表示认同。
“《灰名单》是我最期待的电视剧,没有之一。等了好久了,没想到刚开拍就遇上这种事……我妈昨天还说,也许锦城最近的风水不太对,总出腌脏事儿……要不向公子把这个案子写成灵异吧?一定很好看。”
“写成灵异,你咋不上天呢?”
“嘿嘿,不管向公子写成什么我都喜欢看……因为我好喜欢谢绾绾,她太漂亮了有没有!”
“一张网红脸,一脸玻尿酸,妹子,审美观被贼偷了么?”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无脑黑谢绾绾和无脑黑叶轮是一样的,人嫌狗不爱,地球有多远,麻烦你滚多远!”
几条争执的回复下方,出现一个熟悉的id。
“向公子会写的。一定会写。如果她不写,那不管她写什么,都会变成现实。到时候,她的故事,都会被一个个复制出来……呵呵呵呵呵,大家还会喜欢看吗?”
“天!你这话什么意思?哥们儿,不要吓我……”有人艾特那个id问。
“呵呵呵,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那个id又回复了一条。
“秘密,什么秘密?不要吊胃口,说说看。”
无数人在问,那个id却不再回答,其他人却嘲笑起来。
“装神弄鬼!傻逼!中二少年的话,你们也信?”
向晚倒拉一口气。
那个id,真的只是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读者么?
为什么每次发生案子,他就跑出来?
而且,不仅别的读者不懂他的意思,连向晚自己也不懂。
什么叫做如果她不写,那不管她写什么,都会变成现实?什么又叫做她的故事,都会被一个个复制出来?如果她就不写这个案子呢?
“圆圆,我又看到那个神经病了!”
“妈的,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撑的王八蛋,没事就出来吓唬人。他以为他是神啊!动不动就指点江山,可以主宰我写书的思路……哼!他以为我要写,我特么就偏偏不写,看他能怎样。”
向晚低声对着电脑吐槽,方圆圆却没有回答。
“喂?睡着了?”向晚晃了晃鼠标,把视频切出来……
方圆圆弓着身体睡在床上,手机掉在枕头边,看样子是睡着了。
这家伙!窗帘都没有拉上,也不怕被人偷窥……
向晚条件反射看向窗户,下一秒,吓得差点丢掉鼠标。
玻璃窗外面,隐隐有一个模糊的剪影,就那样黑乎乎地竖在方圆圆的背后,却在向晚看过去的瞬间,一晃就没了踪影。
“啊!圆圆!”向晚大叫一声,马上拨打方圆圆的手机。
方圆圆醒了,揉了揉脑袋,打着呵欠,“大半夜的,大惊小怪干什么?”
“圆圆,我跟你说,你不要怕啊,我马上就回来!”向晚紧张地小声说:“你不要开窗,马上跑到卫生间去,把门锁死,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方圆圆瞌睡被吓醒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这,这睡一觉,都发生了什么?”
“你的窗户外面有人!我刚刚看到有人。”
那个小洋楼总共九层,不算太高,可窗户外也不可能轻易出现人影啊!
“妈呀,你不要吓我。不会是闹鬼吧?”方圆圆利索地跳下床,飞快地跑到洗手间,“姐,你不要挂电话,不要挂啊……我怕。”
“我不挂,不挂!”
向晚在跟方圆圆通话的时候,正迅速跑去白慕川的办公室。
她汇报了情况,白慕川二话不说,立马停下手头的工作,领着她和唐元初开车往那个小区赶去。
整个小区都已进入熟睡状态,哪里有人?
不要说窗外了,就连小区里都没有多少人走动。
调取监控,询问保安,几个人折腾到凌晨五点,没有任何发现。
“向老师,你不会看花眼了吧?”唐元初打着呵欠,不太相信地看着向晚。
“应该……不会的。”实际上,没有找到人,向晚也不太敢确定了。
唐元初:“可能你不习惯熬夜,产生了幻觉?”
向晚抿了抿嘴,沉吟半晌,“也许吧。”
大半夜把人家折腾到这里来,向晚有点抱歉。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激动了?不该为这点小事……”
“你还真是幻觉体质!”白慕川看她一眼,“从赵家杭的案子开始,你好像就经常出现这样的幻觉?”
他目光里有一丝探究。
而向晚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心跳很快,神情也有一点熬夜后的恍惚状态。她低下头,不与白慕川对视,“第六感比较强的人,感性思维太丰富。”
白慕川挑了挑眉,“难道不是神经系统出现故障?”
向晚脸一黑:“你才故障!”
看他俩又恢复了日常斗嘴模式,唐元初长长松了一口气,觉得日子又莫名美好起来。
听他们斗嘴,总比每天看他们绷着个黑脸要好吧?
“我们回队上去。”白慕川看了向晚一眼,“你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嗯。好。”这次向晚没有再逞强。
一宿没睡,头昏眼花,确实有点受不了。
为免她害怕,白慕川和唐元初把她送到门口。
可向晚刚刚打开口,对面的门也开了。
……程正。
几个人楼道相见,愣了几秒。
唐元初是后辈,率先打招呼,“正哥,你是刚回来,还是……?”
程正嗯一声,朝他们点点头,“回来一会儿了,准备跑步。”
“好酷!”唐元初嘿嘿一笑,突然想到白慕川跟程正的不对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个……老大,你跟向老师再说说话,我去开车!”
他火速冲向电梯。
白慕川看一眼程正的门,眯起眼看向晚。
“回去吧,把门反锁了!”
“……嗯。”
“有事电话联系。”
“……嗯。”
向晚回到房间,发现方圆圆又挤到了她的床上。
此刻,她已经呼呼大睡过去。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向晚去洗漱回来,湿着头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帘却睡不着。
真的眼花吗?窗帘背后,会不会有人在偷窥?
……
第二天向晚是被方圆圆喊醒的。
拿起时间一看,早上八点半。
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向晚起床气都上来了,恨不得杀人。
“程队叫你吃早餐。别赖我啊!”
程正就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今天的早餐又是他送过来的,理由比上次更加得体。
听说昨天晚上他们家闹贼,怕她们害怕,特地送过来了。
“程队也知道了?”向晚也没客气,疲惫地坐下来,想到昨晚的乌龙,略糗,“不过闹贼这词挺新鲜的。”
“早上晨跑的时候,保安是这样说的。”程正皱眉头,问向晚:“最近你们小心点,晚上关好门窗。如非必要,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向晚微笑点头,看了他一眼,“程队不吃?”
“吃过了。等你一起,顺便载你一程。”
两个人住在一个地方,上班在一个地方,确实比顺风车还顺。
向晚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当他俩同时到达刑侦队的时候,还在队上忙活的白慕川,俊脸立马拉下,黑沉沉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外加一夜没睡的疲惫,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活阎王,似乎谁都欠了他钱一样。
“会议室来!开会。”
他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走了。
众人都扭头看向晚,若有所思。
向晚:……
关她什么事?她也很无辜好不?
……
一夜忙碌,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经审讯,孔光明承认,是他捆绑了儿子孔庆平,并用胶带封住他的嘴,目的是让他听话,不要再去外面惹是生非,为他闯祸。
他也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对儿子使用了暴力,但他表示,在他离开卧室的时候,儿子好好地坐在床边,除了不能张嘴骂他,不能跑动,身上是绝对没有重伤及出血的,更别说被捅一刀了。
审讯时,他否认见过那把捅死孔庆平的匕首。
同时,也否认见过被孔庆平在锦艺酒店偷走的娃娃……
“我说过了,在凶器上,没有发现孔光明的指纹,孔光明也没有杀害孔庆平的动机。”程正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断,“孔庆平的死,是一个意外事故。对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小试验……”
“什么试验?”唐元初好奇地问。
“一个电脑模拟现场。”程正打开电脑,利用多媒体放演,他自己进行同步解说:“大家请看这个画面。孔光明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孔庆平坐在床上。他偷偷摸出自己的匕首,想要割断绳子逃跑……”
“大家应该还记得,孔庆平卧室里是一张老式的床,在床前,有一个木头的脚踏板。当孔庆平拿到匕首时,出于本能他会想站起来,结果不慎踩空或者滑倒,由于他身体被捆绑,无法控制平衡,一旦倒下去,也无法控制力的作用,也就导致了胸口撞上匕首……”
“呵!”白慕川笑问:“照你这么说,孔庆平是自杀的?”
“死于意外!我认为他的父亲孔光明,不应当就此负刑事责任。”
“……”
办公室里安静一片。
白慕川哼笑一声,似笑非笑。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程正看着他:“王局给我们三天时间,现在才第二天。”
白慕川勾了勾唇,“是啊,也许我们还可以申请得到一个嘉奖?”
“……”
白慕川看一眼沉默的众人,“如果真这么简单,那案件的关键点,我们要怎么解释?孔庆平为什么要偷娃娃?那个娃娃又哪里去了?”
程正面无表情:“一个小偷在偷到了东西后,发现没什么价值,随便丢弃,难道不合理?”
白慕川:“没什么价格,为什么要偷?为什么他不偷更有价值的东西?”
程正:“也许他偷窃时发生状况,该状况导致他无法再继续偷窃行为?比如谢绾绾突然有醒转的迹象?或者安保突然巡视?”
白慕川冷哼一声,语气加重:“那只是你以为!”
程正眯起眼,“白队,你不能因为娃娃是谢绾绾的,就要浪费警力继续追查下去吧?”
白慕川冷冷看着他。
大家都以为他会再嗤程正几句。
可他没有。
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众人。
“孔庆平是他杀。”
众人不语。
白慕川冷冷的:“他的父亲孔光明,有杀人嫌疑。”
众人错愕。
其实大家内心的想法差不多都一样,孔光明虽然也坐过牢,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即便在孔庆平死亡过程中有什么过错,但绝无故意杀子之心。
程正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白慕川慢慢站起来,沉默着,目光幽幽泛冷。
“他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他不爱他的儿子。他儿子的死活,他并不在意。”
这也叫理由?
众人目光不动。
程正冷着脸,“白队忘了自己的名言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凭个人感觉!”
白慕川抿了抿嘴,目光扫过他。
“我会找出证据来的。还有一天,急什么?”
……(未完待续)
第116章,享受的过程
会议结束。
回到办公室,大家各位忙开。
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把气氛衬得格外凝重。
调查还在继续,一条条消息传到大队来,再进行汇总,分析。在数字化办案的今天,很多东西都变得相当简便……
可如果真的就这样以“盗窃杀人犯孔庆平意外死亡”来结案,确实不足以服众。
至少向晚这样认为。
好几个疑点没有解开,就算白慕川本人没有间接参与这个案子,有些事也说不通。
在食堂吃过午餐,向晚这个编外闲人就又无所事事了。
坐在电脑前,她正准备干自己的私事儿,谢绾绾就来了队上。
她没有直接进大办公室,而是在外面的群众接待室,找了白慕川过去。
这个消息,向晚是听唐元初说的。
那家伙特地从她的桌子前绕过去,就为了八这么一卦。
“向老师,白队出去了,你不去瞅瞅啊?”
看他笑得意味深长的样子,向晚皱了一下眉,认真问:“白队有叫我吗?”
唐元初嘿嘿一声:“白队不叫,你也可以去嘛。”
向晚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为什么?”
被连续反问两次,而且,她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唐元初绷不住了,搔了搔脑袋,索性直接招供,“咳,向老师,其实是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什么啊?”向晚轻笑,“神神秘秘的,非奸即盗!”
“不不不。”唐元初压低了声音,“不开玩笑了,向老师,其实是我最初认识了个妹子,刚听我说谢绾绾来了我们队上,她非得让我去给她要个签名……你看我一大老爷们儿,不合适是不?嘿嘿,向老师,要不你行行好?”
噗!
向晚开始以为他是故意来传递情报顺便看热闹。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私心?
向晚淡定地收回视线,“不去。我对妹子没兴趣。”
唐元初回头看一眼,坐到她的身边,眯起眼问得贱兮兮的,“不要这样嘛,你就顺便帮一下嘛?情敌都来了,你不去刺探刺探情报?难道就甘心被人抢占了先机?”
抢?不是自己的,抢有用吗?
向晚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唐警官,这种事我真的做不来。”
唐元初抿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笔记本递到她面前,拼命冲她挤眼睛,“去吧去吧!拜托了,小姐姐。咱刑侦队就你一个女的,我也没别人可以拜托……”
“……梅心听了会打你的。”
“她啊?我从来没把她当成女的。”
“……”
梅心就站在背后。
手上抱着一叠资料,清冷的眼扫过他的脸。
然后,她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尴尬了!
唐元初微张的嘴,几秒后才合拢。
实在太窘,梅心走远,他才松一口气。
“你看是吧,这哪像女同志?向老师,我只有拜托你了……”
向晚审视他几秒,犹豫。
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人家谢绾绾跟白慕川在一起说话,她出去太不合适了。
“我敢保证,向老师,白队最喜欢你!真的,你去了,他不仅不会生气,肯定还会特别开心……”
“我不在意他开不开心。”
“那你都不在意了,何不顺便帮弟弟一个忙?”
人家连“弟弟”都搬出来了,向晚再冷血也有点不好意思拒绝。
更何况,唐元初最后一句话,真的打动了她。
“向老师,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说什么吗?那个神秘的娃娃……哎,我都快好奇死了啊!”
这个差事对向晚来说,有点为难。
但思忖片刻,她还是拿起那个笔记本走了出去。
……
接待室。
谢绾绾很大牌,气场很足。
一个人占据了整个大沙发,跷着二郎腿,旁边站着一个助理和两个保镖,三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西服,把她给衬得好像一个出来找人谈判的女老大,形象与平常的宣传判若两人。
不知道白慕川说了什么,谢绾绾脸色有点难看。
“都两天了还没有消息,警方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白慕川哼一声,冷冷剜她,“没办法,等吧。东西找到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一直让我等,等等等,可这得等到何年何月啊?要是一直没有消息要怎么办?”谢绾绾今天的情绪非常糟糕,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克制,但满心的焦躁却掩饰不住。
“那不等,又要怎么办?”白慕川冷冷反问,突然指着外面:“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啊?跑刑侦队来干什么?”
谢绾绾一怔。
“小白。”
白慕川一硬,她就软了。
压低声音喊他,谢绾绾双手合十,那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充满了请求,“拜托,拜托你,一定要找到。一定要。这两天,我做事都没有心思了。不,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白慕川瞄她一眼,背靠椅子,拧着眉头没有回答。
接待室突然安静下来。
向晚站在门口,就显得有些突兀。
于是,她轻咳一声,“白队!”
白慕川扭过看到拿笔记本的她,先是迷惑地眯了眯眼,随即眼波突然亮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整个心情都飞扬起来,薄唇一扬,就冲她招手,“过来吧。”
这么热情?
在女朋友面前,不该对别的女孩子保持距离么?
向晚迟疑一下,规规矩矩地把笔记本递上去,“唐警官想请谢小姐帮她家妹妹签个名儿,但他自己在忙,所以我来代劳了……”
她把事实讲明白,就是不想让谢绾绾和白慕川误会。
结果,一听她是为别人办事来的,而不是来“抓奸”的,白警官的脸色反倒不好看了。
“唐元初的家庭信息里,没有妹妹。”他把笔记本摔回去,“还有,这是办公的地方,签什么名?”
向晚:“……”
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脾气。
签个名,难道会累着他女朋友?
谢绾绾看一眼白慕川,又看一眼向晚,顿了顿,把笔记本拿过来了。
“小事情。不就签个名嘛。你发什么火?”
向晚僵硬地一笑,“谢谢!”
助理递上笔,又躬身过来帮着谢绾绾翻开了笔记本。
谢绾绾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用那一只做了漂亮图案的手指压住纸边,唰唰签名。
签完,她亲自合拢,递给向晚。
“麻烦你交给他吧。”
“好的,谢谢!”向晚继续保持得体的微笑,然后低头看白慕川,“那我就先过去了,白队。”
“嗯。”白慕川情绪不明地应了一声。
凉凉的,不太高兴。
向晚看他一眼,走开。
背后,隐隐有一束目光追随。
……
等向晚背影消失不见,谢绾绾才收回视线。
“小白,是她吗?”
白慕川不耐烦地剜她一眼,准备起身。
“不要你的事,你就别瞎打听了。回去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说完就要走。
谢绾绾却突然喊住他,“小白……”
白慕川回头,目光渐深。
微微昂头看他的谢绾绾,情绪与刚才不太一样。
大概做表演这一行的人就有这样的本事,前后人格交替毫无压力。
刚才还好端端的她,眼圈完全红透了。
“之前我的话,重了。因为我实在……很紧张。很害怕。小白,请你一定要帮我。”
白慕川静静看她。
片刻,他点点头,大步离开。
……
办公室里,向晚托着腮帮在看书。
白慕川瞥一眼,是那本《灰名单》。
最近要拍剧了,向晚对这本已经完结很久的书,又重新拾回了兴趣,比第一次看的时候还要认真仔细。
因此,她没有发现白慕川什么时候过来的,直到他在办公桌上叩了叩。
听到声响,她抬头,吃惊地呃一声,“白队,有事?”
白慕川看一眼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偏了偏头,“你跟我过来。”
“哦。好。”
怎么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
向晚猜不到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飞快地把书塞在抽屉里,跟上去。
阳光斜斜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在白慕川的办公桌上披了一层金黄的霞光。
向晚在门口站了几秒,走到他的面前,端端正正地坐下。
“我来了。说吧。”
白慕川一脸严肃:“向晚,你愿意相信我吗?”
向晚一怔,笑开了脸,“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问我这个吧?”
白慕川不说话,掌心慢慢放在面前那一叠文件夹上,摩挲着思虑了片刻,“我想请你把这个案子捋一捋,然后更新到你《谋杀男神》的新章节里,当成第三个案件来写。”
嗯?
向晚心里咯噔一声。
莫名地,她想到那个神秘id的书评。
“为什么?我不太想写。”
白慕川沉默。
过了一会,他慢声说:“对这个案件,我心里有一个近乎荒唐的想法。没有办法证实,也没办法告诉别人,但我认为你会理解我。”
唔?向晚怔住。
他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在案子里突然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敢寻求别人的认同,却偏偏认为对方可以。
异样的默契感,让她心弦微震,“你说。我听着。”
白慕川直视她的眼睛,“这个案子不是一个单纯的盗窃杀人案。事实上,盗窃案变杀人案的很多,可像这个案子一样干净利落的却不多。”
干净利落?
向晚想了想,“你是想说,案子背后还有黑手?”
白慕川眯起眼,“我怀疑最近锦城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个案件,背后都有同一只黑手。”说到这里,他似乎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突然低头,双手撸一把头发,又敲敲额头,“可我至今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从表面上看,三个案子间毫无关联。
甚至连一个相关的目的和线索点都没有……
总不能用凭空猜测来说服别人吧?
向晚点头表示同意,白慕川却突然盯住她,声音沉沉,“我今天细想了一下,其实是有一个关联点的。”
“什么?”向晚惊。
“你的书。”白慕川眼底迸出冷冽的光,“是你的书,把前面两个案子联系在了一起。”
与他对视片刻,向晚凝了凝目。
“所以,你希望我继续写这个盗窃的案子,把它与前两个案子连在一起?”
“对!”白慕川点点头,“我认为,对方其实很矛盾。本来每一个案子他可以干得更完美更干净,甚至可以让警察察觉不到他。但他偏偏又不甘心,好像对警方的无知无觉很不满意,所以,每次又都试图通过别的方式来提醒我们……有他的存在。”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向晚接着他的话,就像与他本来就心灵相通一样,完全可以理解他在表达什么,“有一句网络上的流行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哪一句?”白慕川皱起俊眉。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白慕川指节敲敲办公室,沉吟间,突然朝她挽唇一笑。
“总结准确!”
一笑百媚生啊!
这家伙的笑,向晚从来都抵抗不住。
她轻咳一声,看向窗户那一抹阳光,淡定地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我认为,他的心理状态不是矛盾,而是在过程中一层层递进的。”
“说说看!”白慕川饶有兴趣。
向晚看着他展颜时脸上的光彩,放松心弦,认真地分析起来。
“在赵家杭案里,他第一次体会到‘游戏总设计师’的快感。利用赵家杭、田小雅、徐招娣、王同生几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复制我的小说案子,制造了今年以来锦城最大的一个新闻热点,引起无数人恐慌……”
“当然,我无法肯定他与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恩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一时兴起的杀人游戏,还是精心策划的阴谋。但可以肯定一点,他的爽点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焦虑了。”
听她说得双眼发光,完全不像熬了夜的样子,白慕川轻笑,面色也渐渐缓和。
“怎么说?”
“这么讲吧。比如你策划了一个游戏,玩家们在游戏里玩得很爽,全社会都因为这个游戏high起来了,纷纷猜测游戏规则,争论游戏的玩法,把游戏变成了一场现象级的狂欢……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你的智慧被掩盖了……你会不会很失落?”
白慕川一笑,“会吧?很有道理,你继续。”
受到他的鼓励,向晚扬起眉,说得更加自信。
“尤其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哪怕他故意在案子里留下一丝半点的线索,结果警察并没有发现。赵家杭案子结了,帝宫杀人案结了,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嗯,他会不会想。妈的,是时候给警察提点提点了!”
最后一句,她模仿男人的声音,说得惟妙惟肖。
白慕川一怔,突然揉着额头,低笑起来。
“向老师,你真是朕的开心果!”
“……”
“不开玩笑!”白慕川端正姿态,语气沉沉道:“那就这么干吧。你写,继续写这个案子。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在背后,他一定会关注你的小说……”
“你就借机引他出来?”
“也可以借你的书,说一些警察不方便说的话。”
向晚皱眉,点头表示理解。
“反正就是勾引人上当呗。”向晚与白慕川对了个眼神,突然莞尔,“但我对案件的前情并不了解,没有办法下笔……除非你先剧透我几个疑问。”
白慕川嗯一声,“你说!”
向晚看他平静的样子,抿了抿唇:“我们假设有那个人存在。那么,这个案子里的孔庆平,就是个炮灰,对方的目标要么是你或者谢绾绾,要么就是那一个娃娃。鉴于你和谢绾绾同时被人双双下药的事实,我必须得知道两个问题。第一,那天晚上,你跟谢绾绾在一起喝酒,是你约她的,还是她约你的?你们约会的事,还有没有外人知道?第二,那个娃娃里,藏了什么秘密?”
白慕川目光凉了凉,盯着她,不说话。
向晚无奈地摊手,“很难回答吗?白警官,我毕竟不是神仙,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没办法写出跟现实吻合的情节。恐怕对方也不会上钩吧?”
呵!白慕川突然轻笑。
抬手,他似乎想去抓向晚放在桌子上的手。
可下一秒,看她缩开,他又收了回来,正经面孔。
“好。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那天是谢绾绾约我的。我们约在锦艺宾馆三楼的酒吧。没有外人知道,也没有外人参与。第二,那个娃娃,关系到一些谢绾绾的个人**。这个……我不方便说。你可以发挥想象,随便写。”
向晚看着他,深深地凝视。
然后,微微一笑,“你很厚道。”
白慕川:“必须的。”
向晚低头拿手机看一下时间,“那么厚道人,离你的任务目标还剩一天。你准备怎么结案?”
白慕川眯起眼,轻笑,“杀害安保的凶手孔庆平已经死亡,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王局要的案子已经结了。至于背后到底有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慢慢来。”
“嗯。”向晚无辜地抬抬眉,“可是白警官,你要怎么证明孔庆平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他父亲所杀?”
“我只说孔光明有杀人嫌疑!可没说一定是他。”白慕川哼笑一声,目光带一丝狡黠,“我叫你来,不就为了这个么?你马上写这个案子,就说警方准备结案,并认定孔庆平死于意外……”
“……那我的书,设定会不会太简单?”
“后面再圆回来。”白慕川看着她,“正像你刚才说的,你这么写,如果他真的在关注,一定会很伤心……唉,又一次被警方无视了。这样一来,他肯定会想办法拉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发现他的存在……”
“然后,我们将计就计?”
白慕川伸手来,“合作愉快!”
向晚与他击掌,拍得有点痛,然后想想又好笑。
“这波操作,好像有点玄幻啊!”
……
说到底,有没有那个人,都只是他们的假设。
最后要的,是证据。
向晚没有证据,白慕川也没有。
但他们两个之间,因为这个约定,突然就有了一个小秘密,这感觉,让她莫名有点振奋,对破案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坐在办公室里,她一步都没有挪动,晚饭都是请唐元初帮她打过来的。
一直写到晚上九点,这个情节终于写完。
上传、发布,她松了口气。
吁!伸个懒腰,她回头一看。
白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安静地站在她的背后不远。
“回来了?”她疑惑地问,“有什么进展吗?”
今天下午,白慕川他们带孔光明回了孔家村,去还原案发现场的细节。她因为要留下来写更新,就没有跟过去……
白慕川走过来,扔了一瓶水给她,“从孔光明的表现来看,确实不像有杀人故意。”
噗!向晚正喝水,闻言差一点呛住,“怎么?你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事情有点偏激了?”
向晚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跟程正扛上了的原因,反正觉得他对这个事情的敏感超出了常理。
然而,白慕川却哼声,“不。他越不像故意,就越有故意的可能。”
“……呃?怎么讲?”
“一个父亲,打孩子,骂孩子是正常的。可一般人会把他捆起来,还把嘴用胶带封上?最主要的是……孔光明无法交代清楚那个封口胶带的来历。还有,孔庆平是一个岁的强壮男人,为什么他会反抗不了他体弱多病的父亲,还被他被捆得死死的?”
“嗯?”向晚眼睛微亮,“对啊!孔庆平并不是那种听老子话的乖孩子……”
村民们说过,父子俩一言不合就干上。
在这种情况下,孔庆平怎么可能由着父亲摆布?
有了矛盾点,就像写书有了新梗一样,向晚马上兴奋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
看她急切的样子,白慕川轻轻一笑,“等着我们的向老师,一起去提审嫌疑人。”
“啊?我。”向晚有些意外,他会对她如此信任。
“是!”白慕川懒洋洋的,“今天晚上就把案子做出来,明天好交差。”
说到这里,他一双满带桃花的眼,又轻飘飘瞄她一眼。
“我的未来可都交到你手上了,给我争点气!”
“……”
“走吧!审讯室。”(未完待续)
第117章,初为顾问
审讯室是个独立而密封的空间。
不过,单向玻璃和全方位的监控,足可以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一切。
孔光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椅子单独放在中间,四周空无一物。
几个摄像头,从正面、侧面、背面直播着他苍老憔悴的脸,佝偻无力的背,戴着手铐的手……
向晚静静看着,在审讯室的外面,静静看着那个近乎老态的中年男人在他以为的私人空间里的一举一动……
“向晚。”
白慕川突然喊她。
“嗯?”向晚回头,与他目光撞上。
只一眼,彼此似乎就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呵!”向晚说:“我不是犯罪心理专家,只是一个写小说的,喜欢研究人物的内心世界而已。我说我会尽力而为,这个答案,你满意不?”
“嗯。”白慕川挽唇,“对你,我总是满意的。”
这句话略戏谑,却又真诚。
向晚在他脸上找不出逗弄的意味,也无瑕多想。
“谢谢!”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白慕川抬起手腕看时间,眉心微拧,“再等十五分钟。”
“为什么是十五分钟?”
“孔光明已经在里面坐了四十五分钟,再十五分钟,刚好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大多数人等待的心理极限。”
审讯室墙上也有一面挂钟,正对着孔光明。
他可以看到时间在流逝,也会因此而数秒煎熬。
向晚无声一笑,“幸好我不是你的仇人。”
“……”白慕川淡淡看她,不答。
十五分钟,考验的是孔光明的心理极限。
对审讯室外默默等着时间的两人,又何尝不是?
谈工作的时候,自如、从容,心无旁笃。
独处的空间,无聊的时间,呼吸都会慢慢变质……
果然有过暧昧关系的男女是不适合做朋友的,向晚想。
“放松一点。”白慕川说:“其实审讯是一种心理较量。你弱,对方就强。你强,对方就弱。你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
她以为他是因为审讯?
“谢谢白队教导。”向晚侧头看他,把微笑的弧度都控制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内,“这样可以了么?够不够放松?”
白慕川低头审视她,“不够。”
“?”向晚不明所以。
白慕川眯起眼,低声,“你猜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
“呵。”向晚被他严肃的样子逗乐,“什么?难不成我眼睛还能藏东西?”
白慕川一本正经地点头,“误解。我看见了你对我的误解。”
“……”
他眼神温暖,也灼烫。
对视几秒,向晚就有点招架不住。
“没有。”她转移视线,“我的眼睛里,只有工作。”
“是吗?”白慕川望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看不见?来,转过来,让我再看仔细点?”
看着他促狭地伸头过来,向晚退后一步,哼一声,拒绝跟他交流。
“其实我真的挺冤。”白慕川叹气,双腿微叠,懒洋洋地靠着墙睨她,“未经审判,就被你判了死刑。”
“……”向晚内心毫无波澜……是假的。
不过,想到今天谢绾绾来时他们相处的样子,还有他俩之间的“过命交情”,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冤的,无端卷入别人的二人世界,变成了让自己憎恨的那种人。
“白警官,其实我对你们俩的事,并不那么感兴趣……我识时务,也不喜欢淌浑水,对纠缠不清的东西,究竟厌恶。因为那会影响我的判断、智商、人格、尊严,还有爱的能力。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白慕川唇角微勾。
“不还是死刑吗?”
“……”
跟他扯不清楚,向晚索性撇开脸,不看他。
“这不对啊。”白慕川漫不经心地一叹,磁性而悠扬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难道你摸了我,就白占便宜不用负责了?”
又提这档子事!
向晚糗了一脸,斜视他。
“知道你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吗?”
白慕川挑挑眉,“因为我长得太帅?”
“……”这傲娇的小样儿。
向晚好想揍他。
哼一声,她白眼看他,“演技太差!”
……
“白队!”
唐元初过来了,看二人站在那里,略疑惑。
“你俩怎么没进去?”
白慕川斜他一眼,抬腕看时间。
“差不多了。进去吧。”
“好。”他的话像赦免令,向晚心里一松。
……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唐元初也被叫过来做现场笔录。
向晚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不过却承担着她成为刑侦队顾问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工作。
坐在孔光明的面前,她看着这个“中年老人”沟壑似的褶皱皮肤以及长期不良生活导致的颓丧脸,慢声问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孔光明一怔。
“警察同志……我……没有想到的,真的……如果我早知道他会拿刀出来,我就不会离开房间,真的……真的……”
有一点像祥林嫂在碎碎念。
但祥林嫂的麻木里有真正的心痛,孔光明的脸上却只有麻木,没有伤。
向晚看一眼白慕川。
她想到他那天在小会上笃定地说,孔光明不爱他的儿子,没有责任感的话。
“你儿子死了两天,你不难过,却一心只想着为自己脱罪。孔光明,我为你儿子感到难过!”
她说难过,表情也真的难过。
孔光明看着她,闭嘴,不回答。
向晚望住他老态龙钟的眼,“舐犊情深,那是天性。所以,我们特别不理解,让你丧失天性的原因是什么呢?孔光明,可不可以讲讲你的故事……”
孔光明耷拉着肩膀看她。
在这之前,他已然经过三轮审讯。
不过来的都是男民警,与她的审讯方式完全不同。
孔光明不适应,但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浪。
“人总会死的,他不是个好人,活着也是为咱国家惹是生非添麻烦,死了也好。”
“……”
哪怕是个恶魔,在父母眼里,也是好的。
孔光明的回答,撞击在向晚的心上。
“你再看看你儿子,然后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
向晚从唐元初手上拿过孔庆平的资料。
活着的,死了的,现场的,各方位的照片,全部放到孔光明的面前。
“你儿子挺可怜的。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爱。从小就没了妈,又碰上一个不把他当亲儿子的父亲……”
孔光明表情一直麻木,直到向晚那一句“不把他当亲儿子”,面部表情才有了变化。
他会演,可演得不够专业,那细微的变化,立马落入向晚三人的眼里。
“我说对了,是吗?”向晚与白慕川交换一个眼神,看着孔光明,“虎毒不食子。如果食子,只能是那只虎没把儿子当儿子。孔光明,听孔家村的人说,你的妻子生下孔庆平不久就跑了。我有一点不明白,一个女人得经历些什么,才会抛弃亲生儿子,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一眼都不回来看看?”
孔光明身体不动,喉结却在微微梗动。
向晚凝重地盯住他的眼,“当年你跟她,也就是孔庆平的母亲,是因为什么闹掰的?”
这是孔光明第一次在提审时被问及孔庆平的生母。
他猝不及防,目光有一些闪躲,似乎不愿意提及当年的事。
“我……我搞忘了。”
“不可能。”向晚冷声,“一个让你恨得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对人大打出手甚至因此入狱的女人,你怎么可能忘记?”
“我真的忘了,你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些?翻什么老账啊?我坐过牢怎么了,坐过牢一辈子都活该犯法啊?”孔光明想抬手,可大概手铐太沉重,他折腾几下又垂下手,“你们警察不为我儿子申冤,整天揪住我问东问西,是什么规矩……”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白慕川冷冷剜他,“我们了解案情,你有义务回答,这就是规矩。”
向晚太温柔了,孔光明不惧怕她,可以跟她争论。
白慕川板着脸一句话,他就老实下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说的。”
老实,但不交代。
这也是抗拒警察审讯的一个办法。
向晚看他片刻,突然转头看白慕川,“白队,我建议你再派人调查一下孔庆平生母的个人情况。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她的存在对孔庆平和孔光明的影响是巨大的。对我们了解案件情况也非常有必要。而且,孔庆平死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我们也应该通知他的生母……”
“我说!”孔光明突然插话,“我说还不行吗?”
他恶狠狠的,不等别人询问,就憎恶地骂了一句。
“她是个娼妇,婊子!”
一句话出口,他咬紧的牙都没有松开。
向晚心里咯噔一声,眯眼看他,“详细一点。”
“她背着我偷人。”孔光明情绪变得复杂、狂躁,别开头去,不看警察,“后来,被我发现,就偷偷跟野男人跑了!”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旧伤与疼痛。
每一个人对痛苦的反应不同,但情绪一旦不再掩饰,就容易失态、失控和冲动。
向晚趁热打铁,“野男人是谁?你怎么发现的,她又怎么跑的,为什么没有带走孩子!”
被警察追问细节时那种挠心挠肺的感受,向晚自己也曾经尝试过,她知道越问得细越让人烦躁,一旦烦躁智商就会不够用。所以,要么就不要撒谎,要么就会出现言语上的漏洞。
果然,孔光明心态有点崩了。
他第一次说,是村里人指指点点,他才发现不对,回去骂她一顿那女人就跑了。
当向晚问他,“村里人”具体是谁时,他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说是自己那天喝完酒回去撞见她衣衫不整,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干了那事的样子,在他逼问之下,她承认与男人搞破鞋,然后第二天早上天不见亮就跑了。
“你没有去找她吗?”向晚继续追问。
“找了。没找着。”
“没报警?”
“没报。太丢人。”
“她从此没有再跟你联系?”
“没有。”
“为什么她不带走孩子?”
“我哪知道?”
“那个野男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这么肯定她有人了?”
“她自己承认的,我当然知道……”
“你没有追问那个野男人是谁?说不通。”
孔光明被她反复询问,绕得脑仁都痛了,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他,双眼都瞪了起来,“二十多年了,我都快忘光了,想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近乎撒泼一般发起横来,“你们知道的,我脑子本就不太好使,我精神有问题的,狂躁,精神衰弱,一直在吃药的,你们再这样追问下去,我要出点什么事,你们可负不起责。”
向晚没有判断错,孔光明为人暴躁,也没有做人的底线。
一旦事情于他不利,他就开始胡搅蛮缠。
“行,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我们等你。”向晚点点头:“不过,你不要想着蒙混过关。这些事情不交代清楚,你将会日复一日地接受审问,直到我们完全弄清楚情况为止……”
孔光明死死盯住她,眼睛里有厌恶。
“说吧!”向晚不生气,徐徐引导,“其实你不说,警察也可以查到。只不过多花一点时间而已。这个社会,哪里有警察想找而找不到的人?”
她唬人的时候,也很像那么回事。
孔光明没动。一动不动。
好一会,他咽唾沫。嘴皮开始动。
在抖,在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生气。
“你们这些女人,都是骗子。骗子。骗子。”
他情绪渐渐失控。
一个小时的等候,审讯室的逼仄,来自警察的压力……足以摧毁一个正常人的意志。
何况,他并非完全正常的人。
孔光明的状态,与他们刚进来时变得不一样。
白慕川眯起眼,慢慢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烟。
唐元初起身,为他打燃火。
啪嗒,啪嗒,啪嗒。
孔光明双手不能动弹,嘴巴蠕动着吸了起来。
一言不发,烟味弥漫。
审讯室空冷一片。
静默的时间里,向晚想了很多。
一个从人物与已有情节推论出来故事,在她脑子里慢慢成形。
“见不着她了,是吗?”她突然问,目光里有悲悯。
不是对孔光明。她目光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
孔光明吸烟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向晚,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向晚不畏惧他怨毒的目光,勇敢迎上去。
四目相对,如同狭路相逢——
勇者胜。
孔光明怔怔的,慢慢停止了吸烟的动作。那支香烟突然从他嘴上滑下来,落在他身上,火红的烟头烫了他的腿,他浑然不觉,呢喃一般沉声念叨。
“死了。”
“死了?”
“死了。”
“你杀的。”
在向晚咄咄逼人的目光里,孔光明露出了审讯期的第一次伤感。
“她自己死的。自己死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向晚心脏重重一揪。
那感觉很复杂,很复杂。像一个编撰的故事被演绎成了现实,那么贴合她的预设,是紧张,又是惊恐,还有对自己推理能力以及对别人情绪感知的某种惶惶。
“她在哪里?孔庆平的母亲。”
向晚没问尸体在哪里,而选择了第三人称的“她”。
那是她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孔光明却咬紧牙齿,只有凶狠与怨毒。
“喂了狗……都喂了狗……”
什么?向晚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莫名的,她想到了孔家院子里那只大黑狗。
然后,又摇了摇头。
二十多年了。狗不会有那样长的寿命。
“狗在鱼塘里,喂了鱼。”孔光明布满血丝的双眼,疲乏、无力,字字如呢喃而出的恶毒咒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十分糟糕,“她吃了鱼,狗吃了她,鱼吃了狗……都在鱼塘里,她也在鱼塘里!都在鱼塘里……”
……(未完待续)
第118章,表白
这是注定忙碌的一天。
在一口沉寂了二十多年的鱼塘里查找当年证物,工程量会有多大?
刑侦队能抽调出来的人手,都去了孔家村。
犯罪嫌疑人孔光明也又一次被押解到了现场。
抽水,逮鱼,掏塘泥……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吸引来了无数的围观。
孔家村的,还有外村的,站满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不过,当他们听说要在鱼塘里找的人是孔光明的老婆时,那些人曾经在这里钓过鱼,或者曾经吃过这口鱼塘里的鱼的村民……集体表示胃不好了。
向晚也在现场,看大家伙儿从天不亮忙到旭日高空,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一口,水也没时间喝,更加心疼起民警队伍的不易。
她去村口小卖部拎了些矿泉水过来,一人发一瓶,并贴心地拧开了盖儿。
大家伙都挺高兴。
“谢谢向老师!”
“以后拧瓶盖这种粗活,让我们来做,哈哈……”
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也没忘了开玩笑。
向晚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就喝。
阳光明晃晃地刺入眼睛,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天太热、水太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目光太温柔。
“饿了没有?”白慕川认真端详她,“要不我让唐元初先带你去吃点……”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向晚有些尴尬,“大家都在忙,我没那么娇气。”
“都到饭点了。”白慕川看看时间,拉了拉白色的手套,“估计还得忙一阵,你受得住?”
向晚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望一眼已经被抽干了水的鱼塘,以及鱼塘边的大竹筐里活蹦乱跳的鱼,“有什么发现吗?”
白慕川眯起眼,“二十多年,时间太久,没有被消化的身体组织都腐烂分解了……”
“那咱们能找到些什么?”
鱼塘底浮着一层淤泥,好多人在里面捞。
“牙齿、骨骼。遗物。”
这些东西最坚硬,不容易被水里的生物或微生物所分解。
向晚点点头,看着他发际线上的汗珠,突然有一些歉疚,“你看我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快去忙,不用管我……”
“闭嘴吧你!”白慕川淡淡剜她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霸道又温情,“我不管你,谁管你。等着!”
说完也不等向晚问,他径直离开了。
向晚不知道他让她等着干什么,一步都没挪动,乖乖原地待命。
很快,白慕川回来了。一只手揣在兜儿里,一只手神神秘秘地捏着个东西,站到向晚面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低眉递给她一个塑料袋。
“拿着吃。这村里的小卖部也太水了,啥也没有。有的东西看着也不卫生。我把唐元初放在车上的饼干拿过来了,你先垫垫肚子……”
啊!
向晚惊愕不已。
凶巴巴的走,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
结果他竟然是去给她拿吃的了?
她怔怔看着白慕川,忘了动弹。
白慕川不耐烦地把袋子塞到她手上,“磨磨叽叽干什么?拿着!”
“谢谢!”向晚捏着饼干,手心有点汗湿。
太热了。她想。
可心跳这么快,闹哪样?
她局促地低头看一眼那饼干,白慕川却已转身。
不远处传来唐元初的哀嚎。
“我去,老大,你这样不对啊!咱哥几个累死累活的,你咋不给我们发点吃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没有?”
“滚蛋!”白慕川瞪他。
“啊!那饼干是我的?”唐元初嘴里啧啧有声,“果然重什么轻什么……”
“轻你个头!你要是女同志,我第一个给你。”
“得了吧!不要解释了,就像梅心不是女同志似的。老大,兄弟们秒懂……”
秒懂什么?一群大老爷们看看唐元初,再看看白慕川和向晚,似懂非懂,似笑非笑。
“秀得一手好恩爱。喂得一把好狗粮。虐得一堆好狗……”唐元初呵呵呵地笑。
“喂喂喂,谁狗呢?”大家不服,集体怼他。
“都干活!”白慕川望一眼塘面,视线又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激励似的朗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儿。等干完手头的活儿,晚上我请客,谭鱼头!”
“……”
众人默默的。
目光怪异,眼神纠结。
只有筐子里的鱼好像听懂了,可劲儿地挣扎。
“老大!”鱼塘中心,谢辉溅了淤泥的脸笑得灿若春花,“找到了,我找到了……”
那是一块看不清颜色的骨骼,裹满了淤泥,在阳光下滴着泥水……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警察来说,却像寻着了宝。
大家兴奋起来,几个人集中到那个位置,陆陆续续地又有了发现……
没有分解掉的牙齿、指节等等……
程正这个法医物证学的高才不是浪得虚名的,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在现场就分辨出了狗骨、人骨,以及骨骼与身体位置的对应…
一件件物证被装入物件袋。
孔光明愣愣看着,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警戒线外,村民们的神经也被发现**了,三三两两,指指点点。
向晚目光染上一层雾,内心虔诚祈祷,不要再有人死亡了……
这一趟,收获颇丰。
打了几十斤没人吃的鱼,还有一堆人和狗的遗骸和遗物。
不过,向晚期待的那一只谢绾绾的娃娃,并没有找到。
回到队上,中午饭点已经过了。
大家伙收拾收拾,在刑侦队的一个饭馆就近用餐。而提前去点餐的唐元初恶作剧地点了一道红烧鱼。
结果,两桌民警十几个人,只有程正一个人淡定地吃了半条。
这就很厉害了!
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却面无表情,吃完就走。
向晚看着他淡然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个程正比她还要注孤生啊……
哪个妹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不得天天上演恐怖片的节奏么?
“回神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在眼前一晃。向晚偏头,看到白慕川疑似不爽的脸。
“怎么了?”她问。
“看他能管饱?”白慕川指指她碗里的饭,“吃完!”
“吃不下了!”
吃了两块饼干,垫了一下肚子,加上向晚初入这行,还有点不适应工作与饮食的协助统一,并没有什么胃口。
白慕川冷脸,“下午还有工作。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向晚一怔:“什么工作?”
白慕川:“再审孔光明。”
“哦……”
“哦不行。吃才行。”
向晚撇嘴,莫名觉得他的样子……像个封建大家长。
她不吭声,慢悠悠地扒饭,想着案子,吃得味同嚼蜡。
……
案件有了突破,王局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刨了半天鱼塘的同志们。
白慕川简单向他汇报了一下案件的进展,然后带向晚去了审讯室。
到了这个地步,孔光明心态已经崩了,基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庆平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孔光明还坐在那张木椅上,手上戴着铐子,脑袋微微耷拉着,最先告诉警察的,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大概突破了心理承受的极限,他说起往事,没了之前的激动。
“那个女人不安分,说是去饭馆打工,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是哪家馆子。每次回家都擦脂抹粉的,哪像干饭馆的人?村里人背后都戳我脊梁,说她是个卖的。”
“怀孔庆平的时候,她在家里安分了一阵子。我就想,甭管是不是我的儿了,能安生过日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家那种条件,也讨不着什么好女人。她好赖从来没嫌弃过我家穷……”
“这人啦,也是怪!我心里是这么寻思的,可就像打了个结,怎么都过不去那坎儿。她生孩子那阵儿,我俩天天吵架,她脾气也不好,把我妈气得差点跳鱼塘……”
“好不容易孩子满月了,她就闹着要走,说跟我过不下去了……”
“我俩没打结婚证的,她要把孩子抱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我当然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多吃了几口酒,吵起来,就揍了她……没想到,她一个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大半夜的,我哪会想到她真会寻死?等我第二天酒醒,她都没气儿了,满嘴都是白泡泡……”
“我吓坏了,赶紧叫我妈进屋……我妈说,不能叫人家知道屋里人死了,要不然我是要吃枪子的……我妈让我不要张扬,就对村里人说,这婆娘养不熟,跟野男人跑了……”
“那天家里头全乱了,孩子没奶吃,哇哇哭,我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干……后来,我妈把打猪草的刀拿出来,把她给宰了,煮锅里,说慢慢喂狗……骨头就丢在塘里……”
“那狗吃了肉……没两天,居然也死了。我们就把狗和她一股脑塞在饲料袋,全沉了塘……”
“孔庆平……我一直讨厌得很。看到他,我就想到他妈,那可遭心了。我原想着送人算了,我妈说,孩子小,也不懂事,养大了,也是自家的亲儿子……反正我也不插手,她爱养,就养着吧……”
“就那么地了,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孔庆平不学好,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要不是他奶奶护着,我早把他揍死了……”
说到这里,孔光明突然又抬起头。
“我没杀他。没有。是他要跟我拼命,自己死的。”
向晚眉心不由蹙紧,自己毫无察觉,“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争执起来的?”
“他知道了。”孔光明瞳孔突然放大,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那小子,他居然知道了。怎么可能?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知道了什么?”向晚安抚他:“你慢慢说,不急。”
孔光明咽一口唾沫,哆嗦般抖了抖肩膀,“那天下午,他突然摸回了家,拎了些下酒菜,让我去村里打些酒,说有事要跟我谈……我看他脸色不好,问他发生啥事了。他说他捅了人,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我发现了这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就留了个心眼。”
“果然,他吃了几口酒,就开始追问我当年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把他妈给杀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要为他妈报仇,还说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说到这里,孔光明满是褶皱的脸犹如缺水的老树皮,皱成了一团,神情焦灼起来,“不该啊!这个事情,不该有人知道……我妈都死那么多年了,那会孔庆平才点点大,怎么可能知道?”
“他一遍遍问我,还拽我衣领,要打我。我当然不肯承认,借口找他妈妈寄过来的信,趁他不注意拿椅子砸了他后脑勺,他懵了一下,跟我干起来……”
孔光明目光微微一暗。
“我一直以为这小子诨,是个没良心的,心里觉得要完蛋……可动手的时候,他还是对我留了些情面……”
“而你,没有对他留情面。”白慕川突然接过话来,面无表情的脸,如同冰霜,“他把你当老子,你没拿他当儿子。你打倒了他,捆住他……”
孔光明一怔,喃喃般摇头,脖子僵硬着,面有惶恐,“不怪我。绳子是他准备的,封口胶也是他带回来的,刀子也是他的……我没想杀他……”
“你还说没杀?”白慕川拍桌子,表情充满了戾气。
向晚瞄他一眼,觉得他对孔光明与孔庆平的关系有些过分的敏感,轻咳一下提醒他,然后又问孔光明,“那插入心脏的致命一刀,究竟怎么来的?”
“那小子被我捆坐在床上,我以为他老实了,正准备走……结果他居然摸出了匕首,我听到动静,以为他要跟我拼命,赶紧冲过去制止他,不小心把他推倒……”
这个说法与程正之前的推论一致。
向晚点点头,“然后呢?”
孔光明拼命摇头,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我那天吃了不少酒,脑袋又沉又痛,我听到他喘气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没仔细看他,就出去继续喝酒。后来,你们就来了……”
“……”
审讯室陷入沉默。
好一会,只有墙上的挂钟摆动出的嘀嗒声。
“有个事情,我想应该告诉你。”
向晚慢慢把资料摊开,放到桌子上。
“其实孔庆平,是你的亲儿子。”
孔光明噌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怀疑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去核实呢?”
因为对他们父子的遗憾,向晚说这句话时,带出一道长长的叹息。然而,孔光明所受教育的缺失以及愚昧,让他不会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他杀了妻,毁了尸,一辈子把儿子当仇人,自己也被困在永世无法超生的魔境里,像一具行尸走肉,狂躁、心悸、精神衰弱,长期靠吃药入眠……
“亲生的?不可能,咱村里人都说,这小子长得浓眉大眼的,一点都不像我。一点都不像!”孔光明不相信地喃喃着,颤抖着伸出一双戴着手铐的胳膊,“我,我可以看一下吗?”
白慕川朝唐元初使了一个眼神。
唐元初点点头,拿起那份鉴定结论走到他面前。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孔光明不懂那些数据,却看明白了最后一句。
“根据上述检验结果……支持孔光明为孔庆平的生物学父亲。”
一室寂静。
只有孔光明瘫在椅子上,重重呼吸……
“意不意外,残不残酷?”
办公室暖白的台灯下,向晚低着头,在新更的章节里写道:“很意外,很残酷。那是荣小暖见过最为绝望的一张脸,也是她第一次发现,人最深切的痛苦是伤害了最亲最爱的人,而终生无法弥补。”
写完,她检查一遍。
刚刚上传到作者后台,程正就下来了。
“回家吗?”
向晚看着他手上的车钥匙,犹豫一下,就收拾电脑。
恰在这时,白慕川又从办公室出来了。
“怎么,你们准备走了啊?”他是对程正说的。
程正看着他,平静地点头。
白慕川嗯一声,把今晚值班的谢辉叫过来,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儿,回头就拎了自己的包出来,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说:“走吧,顺路送我一程。”
程正:“……”
好尴尬!
每次向晚单独面对这二位,就想钻地缝。
然而,他俩都十分淡定。
程正:“你车呢?”
白慕川:“不想开。”
程正:“走吧!”
……
三人行,必有一伤。
向晚觉得自己就是最受伤的一个。
在路上,两个男人气场不合,一直隔空放冷炮。
可怜的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快到白慕川家了,他却不回去了,说有事要去程正那里,跟他商量些事情……
不请自去!小白警官一本正经,毫无愧色。
程正默默受了。
可到了小区,上了楼,他又嫌程正家里的布置太不人性化,不够温馨,影响了他警界柯南的断案思路,非得转移到向晚家去坐坐……
我去!
作成这样,也是醉了。
向晚隐隐知道他拐这么多道弯儿是对她有些想法,可这一步步被他带着节奏走,人都在家门口了,又是她的顶头上司,她能怎么办?
进屋、换鞋,倒水,她端正地坐在他对面。
“你到底是要找我谈事,还是找程正?”
白慕川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家的水杯,端在手上荡了荡,懒懒地倚着沙发,“他哪有你有趣?”
呵呵!
向晚给他一对大白眼,“你才真有趣,你全家都有趣。要说什么,快说,我今天累了,要休息!”
她以为这男人还会耍一下无赖,没想到白慕川放下杯子,突然就敛住表情。
“最近发生的三个案子,你总结出相似点没有?”
向晚一怔,“相似点?”
白慕川眯起眼,直视她,“他们都有秘密。他们又都死于秘密。”
他阴凉凉的目光,瞅得向晚心里一阵发麻。
“那你说,我们猜测的那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白慕川不说话,向晚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电脑打开,走到他面前,示意他看那个奇奇怪怪的id。
“你真不觉得这个神经病,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神经病么?”
“……”
白慕川冷眼上扬,瞅着她,“回头我重点调查一下。”
上次好像也说查来着?结果不也没有结果?
向晚哼声,把电脑从他手上拿回来,懒声轻笑:“目前还是找娃娃比较重要。”
白慕川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很在意?”
向晚淡淡地,“我只在意案子本身。”
“装!”白慕川长手长脚,突然伸出臂膀,一把拽住了向晚的手。
向晚刚刚收身站起,本就还没有站稳,被他一拉,收势不住就倒了下去,一个“投怀送抱”的标准姿势,连人带电脑直直撞入他的怀里。
“唉,这傻孩子。”白慕川心情大好,重重揽住她,大义凛然地说:“幸亏遇上我,不然你可能早就摔死了。”
上次的桂花树,再上次的楼道口……
往事历历,面前是他放大版的俊脸,头上是他温热的呼吸。
向晚心乱如麻,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松手!”
“你不要在意那事了,好吗?我道歉。”白慕川暖暖的气息落在她的头顶,低头时专注的眼里像迸生出了细微的光晕,照着他荡在唇边的浅笑,俊美得令人惊艳,“向晚,人最深切的痛苦除去伤害了最亲最爱的人,终生不能弥补。还有……错过。”
果然铁粉。
她刚刚更新,他就看了?
向晚头皮麻麻的,觉得今天晚上的气氛不对。
“你好,白警官,可不可以正经点说话?”
“你好,向小姐,你没发现,我连头发丝都长得很正经?”
“亲,咱们之间的问题是……”
“没有问题。”白慕川突然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盯着她的眼,不许反抗、不许挣扎,气息不稳地说:“向晚,人生很短,我不想错过。”
……
……(未完待续)
第119章,戏精上身
好严肃。好认真。
灯光到位,气氛到位,呼吸频率也到位……
只要他的头再低下来一点,鼻尖就会碰上她的,唇就会贴着她的。
向晚深吸一口气,迎上他深邃的眼,“不想错过的意思是……你想吻我?”
白慕川一怔,笑了,“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向晚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突然冷笑一声,“不过,没有剧本,也没谈片酬,你莫名其妙就想让我配合演出,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嗯?”白慕川被她弄懵,“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最近常跑剧组,戏精上身?要找人对戏?”向晚死劲把手抽出来,撑在他的额头上,往后狠狠一压,咬牙切齿地说:“要不你改行去做演员吧?戏演得这么专业,不去浪费了人才。”
“演戏?演戏?”
白慕川重复两遍,被她气得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大晚上没事,特地来跟你演戏的?”
向晚挑衅地反问:“难道不是?”
白慕川顿了两秒,淡淡地笑着,不急不缓地凑近她的脸,哑声问:“我跟你能演什么戏?《色戒》?还是《苹果》?”
他看人时的眼,格外专注
向晚后背一层热汗,黏黏的,有点不敢与他对视。
讲真,白警官是很有些玛丽苏偶像剧里男主的镜头感,就连这气极生怒的一笑,也蛊惑人心,闹得她怦然心跳,恨不得马上就跟他上演一场不打码的色戒删减剧情或者苹果浴室镜头……
咳!
偏了。
向晚脑子想偏了,脸上却很严肃。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对别的女人说人生太短,想要珍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会被读者骂死的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行为,换到我小说里,脑门上早被人贴满标签了。”
“什么标签?”
“渣男、渣男、渣男!”
“!”白慕川眯眼,“我没有女朋友?我还要说几遍?”
“哦对。你好像跟人家单方面分手了。”向晚唇角一勾,弯曲的弧度乖巧里带几分邪恶,有点欠揍,“那我换个说法好了。一个刚刚把女朋友抛弃了的男人,怎么好意思转头就对别的女人说……”
“向晚,你傻吧?”白慕川好不容易松开了手,听了这话,又拎小鸟儿似的把她扯回来,死死圈在怀里,那咬牙切齿满眼痛恨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啃上她的嘴巴,把她连人带骨吃下肚子,皮都不吐……
“喂!别乱来!”
向晚哆嗦一下,“未经我的许可,不管你要拍色戒还是苹果,都是犯法的!信不信我报警?”
“再说一个字试试!”白慕川凑过来,鼻尖几乎贴着她的,“说啊!”
“……”向晚闭嘴,拿眼斜瞅他。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往死里亲……”
好凶!霸气侧漏。
向晚脑袋拼命往后仰,眉心拧成一团,“好好好我不说了。小白警官,你浮夸的演技,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回头会给《灰名单》剧组写推荐邮件,让他们撤掉男一号,换你上!”
“向、晚!”
“在。”
“可以闭嘴?”白慕川俊目似有火光,“还是你很想被我亲?”
“可以放手?”向晚怼回去,“还是你很想做《灰名单》男主,和谢绾绾组cp?”
两个人对峙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向晚头此发麻,心里像有一只老鹿在跳……
男人温热的呼吸,深邃的眼眸,俊朗的五官,一点点挤入她的思维里,霸道而蛮横地推倒她防御的力量……
她内心大叫不好。
再看下去,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反过来亲死他。
“白慕川。”向晚轻咳一下,润了润嘴唇,试着去推他,“圆圆一会儿醒了,出来看见多不好?你先松开我,咱俩有事说事,又不是阶级敌人,犯不着……”
“她早就醒了。”白慕川哼笑,“她比你聪明。”
“……”醒了吗?
所以说那家伙现在躲在屋里听壁角?
“还有程正……”向晚想了想,“你不是约他谈事,他等下会过来。”
“呵呵!天真。”白慕川挑挑眉,“难道你以为我会给他开门?”
“……”
那这家伙是要干嘛?
“懂了!”向晚尴尬地看着他,“逻辑清晰,布局周全,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图谋不轨啊。可万事俱备,毕竟还是欠东风!”
这比喻,很逗人!
白慕川似笑非笑,慢慢扼住她细软的腰拉近自己。触感太好,他手臂不由往自己怀里收了收,低头看她,汲一口那不同于自己的香味儿,声音低哑。
“说说看,还欠什么?”
“欠点爱。”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
“哦。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了。”
向晚很佩服自己。
落入狼爪了,还能镇定地谈条件。
“不好意思,我无法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跟男人搞莫名其妙的暧昧……你真想玩,找别人陪你玩吧。”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白慕川眯眼,凑近她的脸,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我和谢绾绾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牵扯。说句难听的,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这算哪门子的女朋友?”
手指头都没碰过?
放着那么漂亮性感的女明星不碰,他不会有病吧?
向晚狐疑地眯起眼,想到初见时,白慕川那一张高冷的禁欲脸,肩膀莫名瑟缩一下。
“你们的私事,我不感兴趣。白慕川,既然你把话说开了,我也说句难听的,就算你跟她确实没有男女感情,我也很难接受。”
“嗯?”白慕川扫她一眼,静默。
似在倾听。
向晚稍稍从他怀里挣脱一下,深吸一口气,“首先,你有一个交情过命的女性朋友,你跟她之间存在一个不可示人的秘密,除了你们自己,谁都不可以知道。其次,你说你欠她的,这就代表,你们这种关系,将会长期地保持下去……做你女朋友,得我糟心啦?”
白慕川手臂一僵。
挑眉,不说话,他就那么看着向晚。
向晚轻笑一下,勇气更足,“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矫情了,对男朋友的要求太高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肯纡尊降贵来追我,我应该感恩戴德地表示热烈欢迎才合理?”
“……没有。”白慕川嘴唇微抽,“不要那么敏感。”
“不是敏感。”向晚看着她,突然低声一叹,“其实,这个社会从来没有给过女性真正公平的择偶权力。包括你现在的示爱,也是高高在上的……”
呵。白慕川哭笑不得,沉吟一下,问她:“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跟她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可能会有任何男女之情,这还不够?”
“不够!”
向晚沉默一会,又微微一笑。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男性朋友,你会接受吗?我对他随叫随到,感恩满满。他有事情,我舍命相陪,除了身体不能给他,我连命都是他的。你可以吗?”
这个反问,精准到位。
白慕川面色一变,“谁?我掐死他!”
“噗!”向晚笑出声来。
“我只是说说你就受不了,凭什么要求我接受?”
“这不是一回事。”白慕川眉心蹙起,试图向她解释,可眉心微微拧起,似乎很难开口,终是重重一叹,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温声细语:“向晚,亲疏轻重,我分得清楚……以后,我会尽量保持距离,如非必要不见面。”
白慕川说得很真诚。
明朗英俊的面孔,染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此时此刻的他,让向晚想到了绿苑小区楼道上,他倚在门口时等她的样子。
尽管两个人熟悉之后,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有了很多的改变,但他眉宇间的凉沉忧郁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有故事的男人。
这个故事,还与她无关。
“对不起。”向晚听到自己并不淡定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跟她一起经历过什么。也不想追问。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但是,我认为你现在并没有理清自己的感情,包括今天晚上,你对我讲这番话,难道真的不是受了刺激后产生的冲动?”
白慕川一怔。
向晚勇敢对上他的眼。
“我这段时间读了很多师姐给我的专业书。”她笑,“以前那些只能体会,找不到准确词语来形容的感觉。慢慢的,我就懂了。”
白慕川不说话。
沉沉郁眸,有一抹令人心疼的凉。
向晚低下头,沉默一会儿,又抬头望入他比刚才更为深沉的眸子,平淡的声音里有一丝触不到的温柔,“曾经我以为你喜欢我,并自信满满地认为我跟你,一定会有发展。可后来,你在回京前彻底否定了我……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隔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心。”
“那时我没有考虑好。”白慕川叹一口气,低头蹭一下她的鼻尖,“我投降,好不好?不翻旧账。往后,你看我表现?”
向晚一笑,“我记得看沐二少的《白名单》时,里面有一句对男人感情的干货。他说,男人的爱在本质上比女人复杂,可表现却最简单。”
白慕川沉默一会。
“哪里复杂,哪里又简单?”
向晚说:“男人的爱需要权衡、思虑、选择……这是复杂。可表现形式却单一,仅仅只受性的驱使。”
“!”
白慕川浅眯的眸,突然迸出一丝笑。
“女作家。惹不起。”
“那你还不松手?”
“别介,我得问清楚!”白慕川神态轻松了不少,缠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捏一下,火热的掌心紧贴着她薄薄的衣衫,一片汗湿,“咱俩说了这么多,你的重点就两个对不对?第一、我的追求让你感觉不到诚意,你认为我不是认真的,所以不肯接受。第二,你对我跟谢绾绾的事存在疑惑。哪怕我再三保证,你依旧有顾虑。”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向晚被他滚烫的眼神烙着肌肤,思考力下降。
“差不多吧。”
“很好。”白慕川满意地捻一下她的鼻子,“这两点,我都可以解决!”
解决……他要怎么解决?
向晚一头雾水,白慕川却突然松开她,把她放到沙发上稳稳坐好,把那杯水放到她面前。
“等着!”
搞什么?
向晚蹙眉看着他。
白慕川不解释,转身就走。
拉开门时,他又回头看一眼愣愣坐在沙发上的向晚,突然回来,站在她对面,低头温柔地摸一下她的头,噙笑的眼窝在灯光下格外迷人。
“乖乖等我!”
有电流,从他的手臂落下,贴着头发,暖入血液。
向晚心脏麻麻的,双颊滚烫。
“……”
莫不是疯了?
她瞠目结舌看着门被他合上。
……
门外,程正刚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就撞见白慕川离开,稍稍一愣。
“这就走了?”
“有点事。”白慕川从他面前风一样走过,摁电梯时又特地大声嘱咐一句,“她们已经睡了,你不要去打扰。”
程正:“……”
那他今晚来,究竟是干嘛?
……
锦城,夜晚。
华灯初上,一片繁华色彩。
街边一家花店里,幽香阵阵间,白慕川微皱眉头。
“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花?”
女店员的理智完全被他的盛世美颜谋杀了,姨母般的笑容温柔得自己都害怕。
“……其实不管你送什么花,她都一定会很开心的。”
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只看脸就够了,还看什么花啊!
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女店员思忖间,心潮起伏,白慕川的脸却瞬间凝固,“你说什么?”
白慕川并不是那种对谁都暖的中央空调,这冷不丁沉下来的脸,把女店员一吓,立马找回了自我。
“我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花儿。只要是喜欢的人送的,什么都行……”
这话不假。
可白慕川却听得纠结。
“那如果不那么喜欢的人送的呢?”
“啊!”女店员一脸不可思议。
还会有不喜欢他的人么?
哦天,好想打死她!
女店员在发懵,白慕川奇怪地扫她一眼,“赶紧介绍两种,可以讨女孩子喜欢的。”
女店员:“……哦。”
什么贵卖什么吧。
女店员介绍:“这些都是我们卖得比较好的,女孩子都很喜欢。这一束呢,叫长相思,这束叫微微一笑很倾城,这束叫钟爱一生,这束叫蓝色生死恋……”
“行了!”白慕川听不下去了,指了指插在花筒的几种花,“你随便帮我搞一束漂亮点的吧。”
“哦,好。”浪费表情。
白慕川一直在看时间,也回避着女店员的视线。
第一次买这东西,他不习惯,脸臊得慌。
女店员速度很快,花包好,给他一张卡片。
“先生,你看这个要不要写……”
白慕川皱眉,拿起笔,思忖一下。
“朕的女王!笑纳!”
“……”女店员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底何方女子走了好运,得了这样的男朋友,还对她小心翼翼?
“谢谢!”
白慕川付了钱,抱着花束正要离开,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看一下来电号码,把话换到左手,接起来,“什么事?”
来电话的是今晚值班的谢辉。
“白队,兰桂香坊出事了,一群明星粉丝聚众斗殴,动了真格的,群众报警说有人员死伤……还有,那个谢绾绾好像也受伤了。110指挥中心刚来电话,让我们马上调派警力前往现场处置……”
听完谢辉的话,白慕川的脸已然冷绷。
他挂掉电话,看看抱在手上的花束,想了想,递给那个女店员。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明早帮我送过去!”
……
房间里,一盏孤灯。
向晚没法坐那儿枯等,索性抱了电脑过来,懒在沙发上准备写点东西。
白慕川的笑。
白慕川的表情。
白慕川说的话。
还有,白慕川临走前的样子……
统统占据了她的脑子,以及她的电脑。
她写不下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没办法马上消化,心里仿佛长了水草,一圈一圈在纠缠……
衰!
还让不让人好好码字了?
向晚使劲搔头,准备整理心情。
吱呀!房间开了。
穿着睡衣的方圆圆火急火燎地走出来,一脸惊乱。
“姐,白警官没在了啊?”
向晚摇头:“怎么了?”
方圆圆面色微微一白,“刚才我正跟黄黄聊天,他突然说了一句有人打架,然后就没再回我。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姐,我心里有点乱啊,怕他出事……”
“你别急!”向晚说:“那么大个酒吧,不止他一个保安,而且出了事,肯定会报警的。有警察,你怕什么?再说你家黄黄也是刑警出身,他懂得保护自己。”
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
方圆圆满心满眼都是黄何,哪听得进去?
“上次他出事我没有陪着他。这次……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向晚看着她,“最好别添乱。”
“我不添乱,我就是不放心。我就去看看,只要他平安,我马上就回来。”方圆圆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姐,你陪我去,我们就看一眼情况好不好?”
“唉!”向晚把电脑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还不快去换衣服!”
“好。我马上就好。”
方圆圆飞快地冲回了屋子。
向晚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离开的白慕川,思忖一下,怕他回来找不着她,还是厚道地发了一条短信询问。
“你哪去了,还过不过来?”
白慕川没有马上回复。
她们临出门时,他的信息才回过来。
“我有点急事处理。今天就不过来了。你早点休息!”
急事?向晚沉下眉头,“有案子吗?需不需要我过来?”
“不用。你给我好好睡觉,别瞎折腾!”
向晚抬抬眉,莫名从他语气里感觉到一种浓浓的男友力,又不免心生好笑。
“哦。”
……
兰桂香坊。
锦城有名的一个高档酒吧。
明星在酒吧夜店玩乐不是稀罕事,可纠集大批粉丝从线上撕逼到线下斗殴,却是一件稀罕事儿。
在前往兰桂香坊的路上,方圆圆忧心忡忡,一直拨打黄何电话,向晚却一直在刷新网页。
网络消息来源不一定都准确,但速度往往很快。
果然,锦城本地论坛和圈子很快就有人报了猛料。
消息说,谢绾绾今天在剧组耍大牌,在跟叶轮搭戏拍一个亲热镜头时,她全程黑着脸推诿拒绝。导演照顾她的情绪,表示可以借位。结果,叶轮刚刚搂上她的腰,头还没凑近,她就变了脸,一巴掌甩过去,推开叶轮,跑去卫生间拿水漱口,狂吐特吐……
很小的一个事情。
理智党认为,不一定是谢绾绾嫌弃叶轮,也可能是谢绾绾不舒服……
戏谑党认为,万一谢绾绾是怀孕了,孕吐呢?
谢绾绾的粉丝下场洗地,表示谢绾绾出道这些年,从来没有拍过大尺度的戏,一直是玉女掌门的形象,她能答应出演《灰名单》,完全是因为真爱,拍这场戏之前,导演应该早一点跟她沟通,而不是临时通告有吻戏,强迫她跟一个尚且陌生的男人亲热……
不过,谢绾绾有多红,就有多黑。
黑粉毫不留情地抨击她,吸烟、喝酒,私生活糜烂,请求绾粉不要侮辱“玉女”这个词。
叶轮粉丝更是潮水一般涌上去攻击谢绾绾,说她老女人爱扮嫩,比叶**那么多,叶轮是当红小鲜肉呢,人家肯亲她,她就该偷着乐了,还敢嫌弃?简直就是一朵十恶不赦的白莲花……
千人千面。
千人千言。
一时间,粉丝撕得昏天黑地。
看热闹的人也不嫌事大,拼命煽风点火,事情愈演愈烈。
剧组不怕炒作。炒得越火越好。可网上的粉丝掐架,严重影响到演员的心情,那就不利于接下来的拍摄了。于是,今天晚上,导演请几个主创几个主演一起去兰桂香坊,本意是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做个和事佬,哪知道,双方粉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呼朋唤友地跟过去,要给对方一点颜色……
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容易被煽动。
年轻气盛,一副要为偶像抛头颅洒热血的劲儿,谁都摁不住……
“呼!疯狂!”
向晚叹口气,突然想到白慕川。
那家伙说她有事,不会就是去了兰桂香坊吧?
网上说,谢绾绾被叶轮粉丝围攻,差点被泼硫酸,他能不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