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新的发现
向晚吓了一跳。
匆匆对白慕川说声再见,她挂电话,问方圆圆。
“你怎么了?你买的菜呢?”
方圆圆目光里惊魂未散,被夜灯照得格外瘆人,“我好像见鬼了!”
“……”
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向晚打量她片刻,压低嗓子,“什么情况?”
“我好像见到那个女人了!”方圆圆沉淀在刚才路过四楼的惊恐中,一时不知道怎么把事情说明白,急得比划起来,“我们那天不是眼睛睛看着那个女人跟孩子被抬走的吗?我刚才买菜回来,经过四楼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门开着,没有开灯,门里黑乎乎一个影子……”
那天出事之后,四楼的门一直锁着的。
方圆圆心里也默认那里不会有人,结果毫无预兆发现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出现一个黑影,吓得她魂儿都掉了,惊叫一声,买回的熟食直接掉在地上,也不敢去捡,镫镫就跑了回来。
“你没看错吧?”向晚惊得站起身,瞪大双眼看方圆圆。
“姐姐,我又不近视,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会看错?”
“你看清了,是那个女人?”向晚又问。
方圆圆气儿还没有喘匀,闻言攥了攥手心,愣愣地思考片刻,又叹气挠脑袋,然后摇头。
“……不太确定。我本来就不认识她。那天晚上没有看清,今天晚上也看不清啊。”
向晚皱眉看她片刻,突然冲过去,拎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喂喂喂,干嘛啊?”方圆圆吃惊不已。
“陪我去看看!”
一个人她不敢去。
可方圆圆也在身边,去楼道看一眼,她还是不怕的。
“钥匙,拿钥匙啊大姐!”
方圆圆看她遇到案子就不管不顾,赶紧提醒她。
然而,向晚目光凝重,回头看她一眼,“不用锁门。你在楼道上开着视频一直拍我,情况不对,你就往回跑……”
“啊!?你自己下去?”
“不然换你?”
“还是你吧……我会为你把好风的。”
向晚慢慢走下台阶。
走几步,又回头看方圆圆。
方圆圆表示看得到她,冲她比个“ok”……
不用怕,不用怕!
向晚想到白慕川给她的测试题,想到自己还想做刑侦大队的顾问,觉得如果这一关都突破不了,不用白慕川拒绝,自己都没脸要求什么。
横下心,她加快脚步。
五楼。
四楼。
那女人的房门紧闭着,楼道没有人,只有方圆圆掉落的塑料袋在那里。
向晚拎起袋子,走到房门口,轻轻敲一下。
“喂,有人吗?”
她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夜晚足够让楼道上的方圆圆听见。
然而,房里没有反应。
她又敲了几遍,依旧没有人应声。
是人已经走了,还是在里面?
又或者,只是方圆圆看错了?
向晚回头,朝拍摄的方圆圆摇了摇头。
两个人回到房间,她再次向方圆圆核实了刚才的情形,然后给白慕川打电话。
“喂,白队,这边好像有点状况!”
她紧张的语气,让白慕川立马严肃,“说!”
向晚把方圆圆的经历跟他说了一遍,然后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情况?”
白慕川没有迟疑,“等我!”
……
这个案子刑侦队刚从派出所接手过来,现场只勘察过一次,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孔新琼一直跟儿子两个相依为命,目前她人在医院,她儿子冻在殡仪馆,警方想方设法联系到她的家人,但截止今天还没有人赶到锦城为她善后。
从那天开始,这个房子就一直空着。
白慕川来的路上,让唐元初联系了房东。
房东表示哔了狗才会遇上这种倒霉的事儿,短时间内都不会去那个房子。
那方圆圆看到的人是谁?
向晚在六楼一直没出门,直到白慕川到来。
与他分开其实不过几个小时,再相见,对视一眼,她竟有一种好像隔了一个漫长世纪的亲切感。
很温暖。
或者说,很有安全感。
“白警官!”方圆圆挤过来,本是想说话,可刚叫一声,看看对视中的二人,又缩回头去,“我不急,等你们俩先看明白了,我再说吧。”
向晚:“……”
白慕川:“……”
莫名尴尬。
寂静一瞬,向晚轻咳,回头瞪方圆圆。
“贫什么啊?!你把情况再给白警官说一遍。”
由人转述的话,很容易带上主观意识,所以,方圆圆自己的感受她最容易说明白。
三个人说着话,唐元初突然在楼下喊。
“老大。我敲半天了,里面没有人啊!”
白慕川看向晚一眼,“下去看看。”
“好。”向晚点点头,刚想让方圆圆在家里等,那姑娘已经紧张地拿着钥匙在她面前一晃,飞快地表达了立场,“不要让我等,我一个人害怕,我还是跟着你们比较好。”
她噔噔跟上,就像后面有鬼在撵。
嗯,有了个比自己更胆小的方圆圆,向晚心中豪气顿生,挽住她的胳膊。
“不怕,我保护你。”
走前面的白慕川突然停下脚步。
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得向晚心肝一颤。
“干什么?”她紧张得瞳孔都缩了。
白慕川不说话,突然转头,像电视慢镜头似的,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她的背后。
……啊?
向晚脊背一凉,尖叫一声,猛地回头。
背后,什么都没有!
她愣愣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被白慕川捉弄了。
“靠!”她怒视他,“你这是要搞事啊?”
“呵。”白慕川轻笑一声,仗着个子高俯视她片刻,又徐徐低头,眯起眼审视她的眼睛,“我以为你真的不怕呢,还保护别人?原来也是个纸老虎。”
尼玛!
向晚恨不得一脚踢他下楼。
白慕川却哼笑一声,大步踩下台阶。
“……”
每次都这样,拾掇了人就闪!
向晚气咻咻地跟着方圆圆走到四楼。
几个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逼仄。
除了白慕川与唐元初,还有两个向晚不太熟悉的警察,几个人商量着,白慕川让唐元初再次联络房东,得到对方同意后,直接开了门锁。
会开锁的人,依旧是白慕川。
向晚站在边上,看他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拿起门锁在研究,小声问:“门锁有人动过吗?”
白慕川凝目,摇头,“不敢确定。锁太旧了!”
……
嚓!
锁开了。
前后不到一分钟。
厉害啊!
向晚瞥一眼白慕川,小声跟他玩笑,“以后你如果要去行走江湖,劫富济贫,记得叫上我一起。”
白慕川哼笑,“你能做什么?暖床?”
向晚:“……”
突如其来的骚,点中了向晚的穴。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推门,开灯进去,一张冷峻的脸严肃无情,完全是工作中的状态,就像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他本人的嘴。而其他几个人都专注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的小互动。
王八蛋!
向晚撸一下微烫的脸,收回注意力。
方圆圆已经惊叹地啧啧有声,“天啦,这是被抢劫了吗?”
房间里没有人,一片凌乱。
沙发被挪了位置,上面的抱枕被丢弃在地上。
孔新琼当天烧炭造出来的炭灰,在房间里四处散落着,无法形容房间里的惨状。
白慕川皱眉;“那天的现场是这样吗?”
“我比对一下。”唐元初紧张地拿起手机。
看一眼照片,他又看一下房间。
向晚和方圆圆都被他的表情弄瘆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唐元初对比片刻,却严肃地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白慕川。
“老大,你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东西太杂乱。
这样的图片比对很伤眼睛。
可从大范围与小物件的位置来看,确实不像有人二次挪动过的样子。
“刚才我们问过门卫。并没有发现有陌生人进出小区……”
唐元初说这话的时候,瞄了方圆圆一眼。
很显然,他怀疑方圆圆话里的真实性。
这一眼,那表情,急得方圆圆差点跳起来辩解。
“我不知道那个是不是陌生人,我只是看到有人站在房门里。就,就这个位置,你们看……他在这里,我就门外那里。看到人,我惊得忘了动,那人也站着没动,就那样看我。我吓住了,袋子落在地上,然后就飞奔上楼找向晚。”
从她上楼到向晚下楼察看,前后不过五分钟。
如果有人来过,再离开,也是发生在这五分钟内。
向晚眉头蹙起,不明白为什么人会不见了。
但她相信,方圆圆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门卫王大爷都六十多岁了,也不是时时都盯着门口的。”向晚说着,突然又笑了一下,“我经常进进出出的,他也未必瞧得见我,怎么可能对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了如指掌?”
老小区没有监控,也没有门禁。
这里又大多是租户,人员混杂,管理松散。
白慕川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
“大家仔细再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被忽略的地方。”
“好的,白队。”
一群人行动起来。
方圆圆紧张得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紧紧攥住向晚不放。
“表姐,我怕……”
“警察在呢?怕什么啊你?”
向晚镇定地拍拍她的手,然后飞也似的走到白慕川的身边。
方圆圆:……
说好的不怕呢?
亦步亦趋地跟着白警官是什么鬼?
“白队,那天我们都仔细查看过,这房子什么都没有……”
跟唐元初一起来的两个警察,就是那天出现场的民警。
“你看,那天他们救人踩出来的脚印都在,我们走后,应该没有人进来过……”
那些脚印上沾着炭灰,凌乱地印在地板上。
所有人都怀疑方圆圆看错了,但向晚对方圆圆有信心,加上内心存有的疑惑,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并不吭声,紧跟在白慕川的身边。左转、右转,四处查看。
孔新琼的家里,确实很简陋。
家具与装修都是旧式的,简简单单的摆放着。
她住一间,小孩子住一间。
小孩子的房间里,就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简易衣柜。
孔新琼的房间里,也不过多出一个大衣柜而已。
此刻,白慕川就站在衣柜边,看着里头堆放得又多又杂的衣服,狠狠蹙眉头。
向晚见状,轻笑着靠近,“白队怕是没有见过穷人家的衣柜长什么样子吧?”
她以为白慕川那表情是嫌弃。
然而,白慕川却赏她一个冷眼,“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仔细看一下。”
向晚每个衣柜门打开,仔细看看,然后摇头。
“没什么不对啊?都是衣服。”
“一个五开门的衣柜,单单靠墙这一个柜子,里面都沾上灰了都没有打理。”
“有么?”向晚惊叹他的好视力,凑近一看,还真是这样。
每个衣柜里的东西都放得乱,但靠墙那个柜子好像很久没有人动过,柜角沾满了积灰。
她想了想,说;“也许这个衣柜里放的都是平常不穿的衣服,所以……”
“你不穿的衣服,不丢掉?”
“……我是穷人。白警官。”
白慕川哼一声,扯了扯手套,突然顺着壁柜摸过去,对着柜体敲了敲。
咚咚!
咚咚!
每一声,都敲得向晚心里擂鼓。
“有什么发现吗?”她问。
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紧张得不行。
白慕川没有理她,又敲了好几次,突然回头看向唐元初。
“把衣柜挪开。”
“啊?”唐元初看过来,确定老大没有开玩笑,然后才点头,“是。”
衣柜很重,房间很小,加上柜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要把大衣柜挪开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来,兄弟们,搭把手。”
“使劲儿!使劲儿……”
“这边,这边,再往这边一点。”
三位警官都是大小伙子,嘿哧嘿哧好一阵忙活,汗水都滚出来了,大衣柜才勉强挪开0厘米左右的距离。
“白队,里面就是一面墙!”
看着光秃秃的墙面,那两个民警对白慕川的行为大惑不解。
向晚看着白慕川冷峻的脸,却突然感觉出来什么。
“你是不是怀疑,像帝宫一样,墙里藏了什么东西?”
白慕川不说话,慢慢走近,那双锐利的眼实在太冷,散发的冷气场让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就那样看着他的手,缓缓摸上墙壁,继续他先前敲衣柜的动作。
咚咚!
咚咚!
房间里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人人屏气凝神,一瞬不瞬盯住他修长的手。
咚咚!
白慕川一直在敲。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向晚额头上都紧张出冷汗来了,他突然冷冷回头。
一束幽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他眯起的眼里,像有闪烁的冷光。
“人的行为方式是会有惯性的,根据张德成的交代,当年吴宏亮与孔新琼就租住在这个房子里,房东这些人也没换过租客。那么,吴宏亮既然会把谭子阳的身体组织封入帝宫,会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把谭子阳的骨骼藏在其他地方?”
当然会。
猜测很合理。
但这个“其他地方”,包括他自己家里吗?
谁愿意每天跟一个被自己杀掉的尸体住在一起?
单单想一想,向晚就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
白慕川像是看穿了她,冷声解释,“人一旦突破了心理极限,不会再对此感到恐惧。”
这个心理极限,就是杀人与求生**。
刚杀人的时候肯定是害怕的。
可他为了藏尸不被发现,在经历了分尸,再搅碎入混凝土这样的过程,恐怕心理早就发生了异变……
向晚倒抽一口气,“墙是空心的吗?”
白慕川淡淡勾唇,“不知道。”
“……”
不知道?那他一直在那儿敲什么敲?
白慕川勾唇,“至少我没有发现,这面墙跟其他墙有什么区别。”
“……”
那就是没问题了!
向晚心弦刚刚松开,就听白慕川又是一笑。
“不过,这衣柜却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至少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他。
白慕川不答,从唐元初的手上拿过电灯筒,偏过头去,照向衣柜贴墙那一面,“你们看,那是什么?”
地方太窄,靠墙的柜体又是背着光的,刚才根本就看不清。
现在有了手电的强光,上下一扫,大家就发现,柜体上沾染了一团团灰白色痕迹。
“这是什么?”
“墙漆。”白慕川冷声回答。
“啊?”
正常情况下,谁家都不可能在墙漆还没有干透的情况下,就把衣柜放上去的,而且从那些墙漆与衣柜的黏合度来看,不像是在衣柜搬动的时候擦刮而成,而是直接黏在柜子上的……
众人怔住。
大概明白了白慕川的猜想。
然后,就听白慕川冷声吩咐。
“让技术队来,砸墙!”
“……”
技术队什么时候成专业砸墙工了?
可怜的!
唐元初不敢怠慢,给程正打电话。
然后,再次联系房东过来。
……
等待的时候,谁也没有再乱动,以免破坏现场。
向晚跟方圆圆还没有吃晚饭,可这个时候谁都不觉得饿。
她俩原本准备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吃,没有想到白慕川居然给她们叫了外卖。
没办法,外**程正来得快,她俩不想在这个房子吃东西,只能上楼去……
这一耽搁,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
等她们吃饱再收拾收拾下楼,发现楼道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房东来了,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倒霉,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邻居。
程正也来了,带着技术队的梅心和另外一个同事,在里面忙活,门洞被两位背手而立的警察挡着,围观群众进不去,只能堵在楼道口。
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么热的天,也没阻止他们看热闹的心情。
看到警察侧身让向晚进去,有人低低惊诧起来。
“那不是咱们小区那女的吗?”
“是啊,怎么她可以进去?”
“谁知道?难道是她报的警?”
“……”
向晚听着背后的议论,进入卧房,走向白慕川。
“站那儿,不要过来!”白慕川瞄到她,突然起身,凶巴巴地指住她。
向晚吓一跳,怔在原地,“怎么了?”
白慕川眸色幽暗,慢慢走到她面前,小声说:“发现尸体,你不要去看了。”
“……”
女孩子一般比较怕这个。
向晚对尸体也没有太大的观赏兴趣。
她站在原地没动,“是谭子阳吗?”
白慕川回头看一眼,“等技术队结论吧!”
科学的检验与调查结果,才是最权威的回答。
目前无论什么猜测,都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向晚心跳很快,脑子在高速运转中,隐隐有些波动,但她站在卧室门口,没有再走近,也不想影响他们的工作,不说话,只远远观望。
墙只凿开了一部分。
技术队速度很慢,程正的动作,甚至有一点小心翼翼。
那感觉……像在考古现场,挖宝似的。
不过,随着墙体凿开部分的一点点扩大,那种难闻的恶臭怪味儿越发明显,渐渐完全充斥在了空气里……
白慕川从梅心那里拿出一支口罩,递给向晚。
“戴上!”
“谢谢!”向晚心里一暖。
他这么忙,好像总能发现她的需要呢?
她低下头偷偷抿笑一下,刚把口罩挂到耳朵上,就见一个警察突然冲了过来,捂住嘴向卫生间跑去,耳边传来一阵阵干呕声……
那是个新警,好像很受不了这个。
向晚按住口罩,尽量憋气掩住鼻口,让自己不去闻。
“我操,居然有翔!”唐元初突然发出一声感慨。
不提还好,一提向晚胃里更难受了。
她捂住嘴巴,转开身体,突然又怔住,回过头来,目光惊恐地看着白慕川。
……墙里怎么会有大便?
……难道那并不是谭子阳?(未完待续)
第092章,半夜送温暖
“很难受?”白慕川发现她的异样,走到面前注视着她,“还需要一个口罩吗?”
“……”
戴双层口罩就能抵抗住那味道吗?
向晚表示怀疑,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白慕川安静地朝看来,有神的双眼像可以看入她的内心,审视里又有担忧。
“或者,你先回家去呆着?”
向晚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眸与他对视,突然抿嘴,目光移向那个衣柜,“我其实是在想……死人会大小便失禁吗?!如果不会,那是不是代表,那个人被封入墙体之前,是活着的?”
那太可怕了。
单是想想,向晚就浑身鸡皮疙瘩。
白慕川微微一怔,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在思考。
衣柜那头的程正却回过头来。
“会的!人死后,神经肌肉会松弛,膀胱括约肌和**直肠括约肌无法正常工作,会导致大小便失禁……”
被科普了!
屏除掉“**植入”的恐怖想法,向晚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程正淡淡补充。
“不过,你的想法是对的。”
啊?向晚瞪圆双眼看着他。
程正脸上的医用口罩遮了半边脸,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从他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语气来看,他并没有流露半点情绪,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从墙体里的痕迹来看,这个人死前,挣扎过相当长的时间……”
“他为什么没有呼救?”向晚问。
程正摇了摇头,淡淡看她,“也许他呼救了,只是声音太微弱,并没有人听见。”
一个垂死挣扎的人,被封在墙体里,等待着死亡……
旁人也许听不见,但孔新琼就住在这里,也会听不见吗?
向晚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孔新琼会一年四季面色冰冷,没有半点活人气了。
毕竟是常年跟死人住在一起的人。
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这个想法闯入脑子,她突然望住白慕川。
“凿这个墙容易吗?”
白慕川微微眯眼,“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看对谁而言。”
向晚嗯一声,“对吴宏亮这种本来就是搞建筑的人来说,有工具有经验有时间,肯定是相当容易的了。不过如果只有孔新琼一个人,要从头到尾独自完成这个藏尸的行为,似乎就不容易。”
白慕川点头,认同她的看法。
“我有个想法。”
脑子不受控制的涌现情节,向晚紧张望住白慕川,压低了声音,“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吴宏亮自己?”
“嗯?”白慕川视线微冷。
“第一,他失踪六年,杳无音信。第二,这是他的家,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凿出这个‘坟墓’,只不过,他没想到最终被埋的人是自己而已。”
“你是说?吴宏亮凿墙本来是为了埋别人,结果自己被老婆埋了进去?”
嗯一声,向晚点头。
“猜测。”
“很好。”
“?”
“等结果。”白慕川目光深深凝着她,又一次露出那种担心的视线,“你脸色不太好看。”
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脸色能好就怪了。
其实在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向晚今天晚上的外卖早就争先恐后在往喉咙里涌了。
“你别待这儿了。”白慕川话音未落,突然拽住向晚的胳膊,把她从卧室拽到客厅,然后交给在外面看热闹的方圆圆,“你俩先回去。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我没事啊。”向晚强压住翻腾的恶心感,试图让他看到自己有多少适合干这个工作,语气淡淡地说:“其实感觉还好啦。很新鲜,很刺激,莫名兴奋……”
“鸡皮疙瘩都快上脸了,还没事?”白慕川剜她一眼,“出息!”
“嘿!”向晚尬笑,“所以,我没关系……”
“所以,没更新也没关系吗?!”白慕川挑了挑眉,哼笑一声,直接抛出杀手锏。
“……”好狠!
今儿向晚确实还没有更新。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有些犹豫了。
“表姐,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感觉怪怪的,我浑身毛骨悚然……”
第一个发现房间有人进来的是方圆圆,刚才她在门口跟左右邻居聊了一会,谁都没有看见有人,她心里无端发毛,一种见了鬼似的灵异感,让她脊背凉飕飕的,恨不得马上闪人。
“好。”向晚冲白慕川勉强一笑,“有什么消息你会告诉我的吧?”
白慕川似笑非笑,“看你表现。”
“……”
这家伙!
从来不肯跟人一句痛快话!
……
“在时光的长河里,总有许多的秘密被永久掩盖,不被世人所知。但罪恶不一样,不管埋在多厚的尘埃里,不论经过了多少个年头,总有被风吹散的一天,露于人前……墙体里的新发现,让案子越来越复杂。但既然已经看见了黎明前的黑暗,黎明还会远吗?”
在今天更新的章节里,向晚如是写道。
从确定了写作方向开始,她每天写更新,都有一种游离在现实与小说之间,傻傻分不清的不真切感。
书是案,案是书。她不知道这样写的结果,对她的作品是好,还是不好。但从最近几天的大数据来看,《谋杀男神》还是还是保持在一个持续增长的过程中。
虽然少了一些只喜欢看爱情的萌萌哒美少女,但也多了很多认真的读书达人。
也是好的。
有所得,必有所失。
向晚心里有梗有故事,写得很快。
赶在午夜1点前,她掐着时间点上传。
书评区一片唏嘘。
“又发现新的尸体了!”
“错综复杂,不过我喜欢,很符合我这种福尔摩斯的阅读口味!”
目前为止,墙体里又发现尸体的新闻还没有在网络上大面积传播开。
所以,向晚的更新,对大多数不知情的读者来说,还是震撼的。
尤其那一部分知道她的小说与现实案件雷同的读者,几乎第一时间就上网查找锦城的最新案件情况,试图找到与小说相关的真相来……
而这,也成了他们追这本小说的另一种乐趣。
“向公子太厉害了。弱弱地问一问,你在警方是不是有人啊?”
“……我也有这感觉哦,外行哪里能知道这些警方办案的专业知识和流程?我做警察的姐夫说,这肯定是内行写的……”
“我猜,向公子的老公就是警察。快吻我,给我满分!”
“……”
向公子的老公就是警察。
看到这条书评,向晚对着电脑,莫名有些想笑。
……
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向晚没有等到白慕川的消息,却等到了程正的敲门声。
大概怕她在里面会紧张,程正敲第一声就自报了家门。
“向老师,我给你送点东西上来。”
换平常,向晚肯定装睡。
但这个夜晚,她睡不着,也想从程正嘴里听到些与案件有关的东西。
她收拾好衣服打开门,看着门外披着一层暗光的程正,微微一愣。
“什么东西?”
程正还穿着那一身白大褂,但好像换了一副手套,干干净净的,白白的,上面一点污渍都没有,面色也一如往常清清冷冷,不带情绪。
“这个药丸,你吃三五粒再睡。”
“嗯?”大半夜送什么药?
向晚接过他递来的药瓶,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种她没在市面上见过的养血安神丸,很绿色的包装,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我的常备药。避秽气、镇惊安神,免狂症!”怕她胡乱猜疑,程正又补充了一句。
“……”
向晚突然一笑,“原来你在办案的时候,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淡点?”
如果一个人真的麻木到看什么恶心的画面都没有感觉了,又何须这样的药,还是常备药?
这跟她想象中的程正不一样。
她飞扬起眉头,似笑非笑的调侃,“程队,你让我很意外哦?果然人都有两面性的啊?”
程正不为自己解释,只淡声说:“刚才看你状态不好,应该不会太好入睡。这不,给你送上来。吃了这个药,会管用的。早点休息吧。”
“谢谢!”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的心意。
向晚这个人就有这毛病,吃软不吃硬,对这种并不过分殷勤的关心,很难不感激。
“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程正表情不变,“关好门窗,早点休息。还有……”
他看一眼她背后的房间。
“换个地方住吧,免得有心理阴影。”
“嗯。”其实向晚也有这种想法,“我会的,这两天就找房子。”
程正刚准备抬起的脚步又停下,一双有些清冽的眼睛,似乎刹那迸出一抹光亮,很快又暗下去,归于平静。
“我有个朋友出国定居了,房子空闲了下来,让我帮忙请人打理,要不……”
噗一声,向晚突然笑了,“这台词好熟悉!好有言情感……”
什么是言情感,程正显然不知道。
他认真地看着向晚,一字一句都不像在开玩笑,更不像编故事,只是那一张白皙得过分的俊脸上,被灯光映出一层薄薄的红,“你知道的,最近房价涨幅很大,他这个时候卖房子不合适。但租给别人,又怕遇上不爱惜的人,把房子给糟蹋了。如果房子一直空着,更是不行……与其给钱请人打理,不如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了。”
程正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不知是为了劝服她,还是被她那句“言情感”弄出的紧张。
向晚抿唇一笑,稍稍侧开身体,示意他看自己的背后。
“你看我像是会打理房子的人吗?”
“……”
她房子本来就乱。
最近又住进一个方圆圆,原就狭窄的空间更显拥挤与凌乱。
“没关系的。”程正思考了一下,好像用尽毕生所学,也很难为她的疏于打理找到裱糊的借口,无奈一叹,“你再考虑一下吧,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的。地段挺好,安保也不错,很适合生活。”
“行,我会考虑的,谢谢!”
向晚扬了扬手上的药瓶,也不矫情,笑吟吟跟他道别。
程正走了。
临走前,还示意她关紧房门。
这样的操作,向晚有点看不懂了!
……
晚上。
向晚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
但第二天起床,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没有那种脑子不清醒的混沌感。
程正给的药,效果不错。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不对。
噫,方圆圆呢?
……
惊悚不过十秒,门就打开了。
方圆圆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神精气爽的回来,一身紧身的运动衣裤,勒得身体玲珑有致,让向晚大呼受不了。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从来不早起的她,居然会出门买早餐?
“健身啊!看不出来?”方圆圆为她展示了一下胖嘟嘟的肱二头肌,“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把减肥的口号落实到行动上,做一个积极、勇敢、健康、向上的社会主义四有女青年。嗯,第一步就是……把身体锻炼好。”
“……”
玄幻了!
“来,吃吧!门口买的。”
“……”
“对了,我还碰上程正了,他莫名其妙地问我你睡得怎么样?搞得我一头雾水。”方圆圆说到这里,突然戏谑地眯起眼,看住向晚,“哇哦,你该不会是在脚踏两只船吧?一脚白慕川,一脚程正?”
“神经!”向晚翻个白眼,接过豆浆。
“向晚我严肃地告诉你啊,你这种水性杨花厚颜无耻不守妇道的样子……我太他妈喜欢了!”方圆圆哈哈一笑,“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滚!”向晚咬住豆浆的吸管,突然沉默下来。
“怎么了?”方圆圆怕刚才的玩笑过火,赶紧低头来瞅她,“表姐,生气啦?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啦?”
向晚瞪她一眼,摇头,“我在想,等会儿得去找房子。”
“啊,要搬家?”
“难不成一直住在这里?你不膈应么?”
“也是。”方圆圆想想,“我为什么要锻炼身体?就是昨天晚上给吓的,我在想,要是我会柔道、武术、跆拳道……哪怕身体结实点儿,这人高马大的样子,也不至于被人吓得东西掉地上都不敢捡,怂得一逼了!”
“好意思说。”向晚哼笑,“锻炼是好的,我支持你。”
“谢谢!所以你的早餐,以后我包了。”方圆圆嘻嘻笑着,突然又瞥向她,“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人到底是谁啊?”
那人?向晚正经脸,“你是指墙里的人,还是门里的人?”
“……”
这描述把方圆圆瘆住了。
“都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然并卵……”
……
白慕川没有给她消息。
吃过早餐,两个人收拾好,一起出门。
方圆圆去上班,向晚去找中介去看房子。
这一年锦城房价飞涨,房屋租金也水涨船高。
之前向晚一直嫌弃自己的租屋各种不好,然而出来看了一下房租的价格,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嫌弃的资格。
那个价钱,就只能住那种房子。
上午十一点,在她看到第五个房子的时候,白慕川来电话了。
“我给你发了个邮箱,你查收一下。”
向晚嗯一声,朝中介的小伙子抱歉一笑,走到边上接电话,“什么邮件?对了,昨天晚上那事儿,有结果了吗?”
“你看了就知道了。”白慕川声音不温不火,“对于外聘你到大队来做顾问的事情,市局给出的审批意见,以及提出的要求。”
出审批意见了?
向晚心里一阵激动,语速都加快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看。还有,昨晚那事,是有结果了吗?”
“我等你结果。”
白慕川不废话,说完,就挂了。
然而,向晚却懵了。
什么叫等她的结果?
向晚莫名其妙。就着手机打开邮箱,很快就明白了。
有了白慕川引荐,市局没有拒绝他招聘人才的申请,不过却要求向晚就洪江区的这桩大案给出一个合理的侧写分析。
嗯,然后白慕川也没给她留面子,把这个要求落实得更为详尽。
他让她对案件中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写出一个详尽的心理状态分析,并画出案子里的人物关系图谱,以及每个人在案子里所扮演的角色和所起作用。
“……”
白慕川啊白慕川。
到底是在帮她呢,还是在整她啊?
这哪是写分析,分析是写案件大纲和人物小传呢?
还有,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已经有了调查结果。
不过,他不肯告诉她,分明是等看了她的分析结论,再决定到底要她,还是不要她……
向晚纠结了很久。
也在心里问了自己很久,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一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又值不值得自己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结果,她内心呼啸而出的,都是渴望。
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就是很想涉及那一个对她而言近乎陌生的领域。
犯罪心理、侧写。
至少对她小说的素材提供,是有很大帮忙的。
“大姐,这个房子你看着怎么样?”
中介小伙子眼睛里满满的不耐烦,但他还是很有职业道理地询问着她。
不过,这一声大姐,听得向晚头皮都麻了。
“性价比不怎么高啊。这房子,哪能租到4000去?”
“大姐。这已经是性价比很高的房子了,我带你看的这么几间,你比较一下吧。”中介小伙子一副忍耐已经到了极点,极端鄙视穷逼租房还嫌七嫌八的样子,“你不要旧小区,要求小区安保好,房子朝向好,阳光充足,不背阴。还要装修好,价格便宜,你觉得合适么?”
“……”
“你要有那样的房子,租给别人就4000,你会愿意?”
“……”
受鄙视了。
向晚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我还是再看看吧。”
灰溜溜地回到租住的小区,向晚突然觉得这个小区顺眼了些。
便宜、但实惠啊?
不过,路过四楼那个诡异的房子时,她又一次下了狠心。不论怎样,也不能租这样的旧式老宅了,太特么阴森潮湿,容易出鬼!
要好房子,就要有好的收入。
于是,她飞快地打开电脑,继续看邮件要求,开始进入角色,写分析报告……
……
……(未完待续)
第093章,谁跟谁暧昧不清?
向晚整整三天时间没有出门。
做一件不太专业的专业事,往往会比预期的难度要大得多。
她太高估自己的“天赋”了,写下侧写报告几个字后,怎么接下来继续,完全是一头雾水。为了让自己的报告更专业一点,她准备花点时间先学习一下专业知识。于是,她拿着占色为她准备的资料。
读、学,读,学。
眼皮眨啊眨,越来越沉。
认真拜读的结果,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看小说刷剧看八卦的时候,她精神奕奕,一看学习书籍就开始呵欠连天,不到十分钟就能酝酿出睡意。
得,失眠症治好了,该学的没学着。
向晚苦笑,抱头苦思一个小时,决定丢开书本,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写。
这样一来,总算顺畅了。
她像吃小说似的,先给案子写了个梗概,再进行细纲分析推理,再然后是人物关系图和人物小传……
嗯,有意思!
她的注意力完全进入了案子里,几首没有怎么关注方圆圆,只知道这妞儿的健身计划还真的坚持了下去,每天起早跑步,也每天帮她带早餐……
“表姐!有一个好消息。”
这一天跑步回来,方圆圆把早餐递给向晚,满脸都是笑。
“你猜我这两天跟谁一起跑步呢?”
“……谁啊?”向晚的心思全在案子上,从这只耳朵听进去,又从哪只耳朵出来,完全没在意。
“程正。”
“哦。”
程正常在附近跑步,碰上一起跑,也正常。
向晚打个呵欠,坐起来吃东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猜程正说什么了?”
“什么?”向晚昨晚熬夜,一脸懵懵的没有精神。
“哈哈,我们最头痛的事,人家轻轻松松就帮我们搞掂了。”
“?”向晚疑惑地转头看她。
方圆圆伸展伸展身体,舒服地坐在床沿上,笑吟吟看他,“房子啊,他刚才带我去看过,他朋友的空房子。哇,那居住环境,简直不要太美好啊……”
又是这事。
向晚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不行!你怎么想的?我们怎么可以平白占人便宜?”
“哪是平白占便宜呢?”方圆圆瞪大眼睛,不高兴地跟她争辩,“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也不想想。我们要给租金的!彼引互利互惠嘛,人家本来也需要人照顾房子。”
租金……
向晚皱眉头,“多少?”
方圆圆举起三根手指,“我俩一起承担,每个每月一千五,很划算对不对?!房子很宽敞,一人有一个卧房,还有书房,客厅卧室都照得到阳光。对了,还有一个大阳台,主要家做成的小花园,放了秋千,阳台上有沙发桌子,还可以烧烤呢。三千块,算是朋友价……”
三千,确实太朋友价了。
在锦城,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事儿。
很明显,方圆圆已经完全对那个房子动心了。
“你真就不回去住了?不怕大姨来抽你?”
“不回去了。出来住这么自由,我干嘛回去找虐啊?放心吧,我跟我妈说了,跟你住一起,体验生活,学着独立,她听了没反对。”方圆圆冲她眨个眼,“现在可以愉快地决定了吧?”
“……”
愉快?愉快个毛线啊!
向晚叹一口气,“圆圆,再怎么说也是托的人情。而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那怎么办?”方圆圆苦巴巴地撇嘴,“我已经把押金和房租都预付了。”
我靠!
向晚吃惊地瞪大眼睛。
“方圆圆,你能不能先给我商量一下的啦?”
“我靠!商量啥啊?这么好的房子,你上哪儿去找?傻子才不同意好吧?再说了,我白天上班,就晚上住一下,房子好坏都能将就。你可别忘了,你是个‘坐家’,一天4小时都宅在家里,如果环境不好,谁比较受罪?”
向晚承认,方圆圆说的是对的。
与很多人相比,她的职业对住房的要求更大。
它不仅是住宅、还是办公室与休闲、娱乐之地。
方圆圆看她沉默,嘿嘿一声,又换上一张笑脸,紧紧地揽住她的肩膀。
“我说你想那么多干嘛啊?咱们是租房子,又不是白住人家的房子。同意租房的人是我,你只是被迫的,就算欠了人情也是我。你就当完全不关你的事儿好了。不要矫情,懂不懂?”
……
不矫情。
她也没机会矫情。
向晚沉下心写自己的侧写分析报告,由着方圆圆一个人张罗起了搬家的事情。
收拾东西,回家拿衣服,买一些新的生活用品,方圆圆也挺能干,一个人陆陆续续像蚂蚁搬家似的,把新家布置了起来。
……
次日,刚好周六,是方圆圆看好的搬家吉日。
早早起来,她买回早餐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自己没有什么行李放在这里,向晚的东西也不算多,里头的家具家电都是房东的,基本没有什么大件。于是,他们没有花钱请搬家公司,准备把剩下的东西打包,找个车就带过去了。
然而,想象的美好都是用来打碎的。
这个看着没什么东西的小房子,一旦收拾起来才发现……
哦,这个,那个,还有这个都得拿……箱子很快就放不下。
“天啦,向晚,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要带吗?尤其这些书……简直看不出来,你居然买了这么多书。”
房里只有个小书柜。
向晚的书很多都收捡在床下的纸箱里。
这一搬出来,方圆圆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边念叨,她一边收拾,累得香汗淋漓,向晚默不作声,一直坐在电脑前,准备发文件给白慕川前的最后一哆嗦——阅读,修正。
搬家的整个过程,都是方圆圆独立完成的,因为向晚本就不太热衷,所以,甩手掌柜做得很成功。
“发送成功!”
嘀!文件用邮件发出去了。
不管是好是坏,总算了结一场事了。
向晚舒服地伸个懒腰,还没有把双手放下,白慕川的消息就来了。
“这么快就写好了?以为你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呢。毕竟那些专业知识并不好掌握。”
呵呵!向晚有点尴尬,“我写的这个,并不怎么专业。”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按专业书籍上的规则来,全是自己的想法,只是用写作小说的方式呈现出了一个故事而已。
“你先看过了再说吧!我今天有点事,不跟你聊了。”
说完,她开始收拾电脑……
这个房子她住了快一年了,别说,真要走,还有点舍不得。
大部分的东西,方圆圆已经收拾好,她很快就把剩下的东西打包好了。
两个人像小蚂蚁似的,陆陆续续把东西搬下楼。
正忙碌,白慕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有时间吗?聊一下。”
“嗯,什么事?”
“你的侧写分析。”
呃!向晚看一眼堆在房间里的箱子,擦了擦汗水,头皮发麻。
“今天不行,我正搬家呢。或者……晚点我空下来打给你?”
“搬家?”白慕川迟疑一下,像是有点意外,“需要帮忙吗?”
“……行了吧你,也太后知后觉了,我这都快忙完了你才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敷衍!”向晚轻轻一嗤,玩笑般道:“行了,你忙吧。就这样,回头再说!”
“……”
白慕川确实后知后觉。
这几天,他确实太忙了!
不在其位,不知其累。
从那天晚上启出又一具尸体开始,整个刑侦队都在忙。
案件的影响力越大,社会关注度越高,自下而上的压力也就越大。
破案!不是只要掌握了情况就行的,还得把每一个结论都落实到证据上。
没有证据,就无法定性与定罪,哪怕犯罪嫌疑人就在面前,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而这些,身为队长的他,都得承受并牵头处理。
“唐元初!我出去一趟。”
白慕川挂了电话,突然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有事电话联系。”
唐元初抬头一愣,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老大,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白慕川淡淡看他一眼,“私事!”
……
小区门口。
门卫王大爷像盯贼似的盯她们的箱子。
方圆圆和向晚两个,也为那大大小小的箱子发了愁。
叫了两个车,人家一看那么多行李,都拒载。
程正的汽车,就是这时驶过来的。
“啊,陈队!太好了。谢谢你啊。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嘛。”方圆圆冲程正扬起手,颓然地神色,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向晚莫名其妙,小声嘀咕,“他怎么来了?”
方圆圆嘿嘿一笑,“这都看不出来,人家来帮忙的啊?”
向晚:“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搬家?”
方圆圆翻个白眼,“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二房东嘛。我们要住进去,拿钥匙也是要跟他说的。”
“……”
到这个时候了,向晚不知道能说什么。
房子都租下来了,再拒绝人家帮忙,好像更矫情。
而这一步步走下来,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那个《案件侧写报告》中,对租房搬家的事太不上心了,整个人都被方圆圆给劫持着在行走!
沉默着,她站在原地。
程正停车,走过来。
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清冷、英俊,却有一种异样浓烈的疏离味道,让她的第六感再次冷静地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接近和相处的男人,千万不要被一些小事感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不爱你。
他并不爱你。
也许有喜欢,但跟爱无关。
向晚在习惯性胡思乱想,程正已经站到了面前。
“最近睡得好不好?”
“……”
见面就问这句话,不尴尬么?
向晚明白这是他独有的一种关心方式,无奈抿嘴一笑。
“挺好。”
“那就行。”程正说完,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这些都要带吗?”
“嗯。”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完一声,又觉得太单调,似乎不太礼貌,又尬笑一个。
“谢谢你,工作这么忙,还来帮我们。”
“没事,周末休息。”程正说得轻描淡写。
可向晚一边往车上搬行李,一边又忍不住思忖,为什么他会这么闲?
难道案子已经告一段落?可网上并没有新的消息啊?
还有,为什么白慕川就那么忙呢?
……
后备箱都塞满了,东西还没塞完。
向晚有些汗颜,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那个,你们先走,我再叫一辆车就好!”
“等一下,我叫个车吧。”程正说着,正要掏手机,突然动作停住了。
一辆汽车徐徐从巷子里驶了过来,熟悉的车牌,还有,驾驶室里一张熟悉而冷漠的脸。
白慕川!
他怎么也来了?
向晚顿时一怔。
周遭的气氛,也怪异地寂静起来。
车停下,砰一声,关上车门,白慕川的大长腿慢条斯理地迈了过来。
“搬家也不说一声,算什么哥们儿?”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向晚边上,熟稔地揽住她的肩膀,哼笑着问:“小向晚,你最近很放飞自我啊?”
“……”
亲昵熟稔的称呼,听得向晚头皮发麻。
其他几个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人回答。
有白慕川的地方,压力就好大。
还有那一声哥们儿,让她真想一脚踹翻他。
什么哥们儿,谁跟他是哥们儿了?
“怎么了?”白慕川凝视她,专注的视线,略低的头,似笑非笑的表情,每一个角度都呈现着最完美的男色,让她想骂都骂不出来,无力又无奈,脸颊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热弄红了。
“没事。搬东西有点热!”
“怪不得,你看,你背上衣服都湿透了!”
白慕川完全不在意程正的眼光,更不在意方圆圆见鬼的怪异表情,认真地抚了抚向晚的后背,像是为了帮她赶走汗意,手指若有似无地捻一下她的衣服,那暖昧的动作,彰显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
向晚耳根都红透了。
是搬东西热的,也是被他给臊的。
本来夏天就穿得少,她上衣原也单薄,被汗水一蒸,内丨衣带子若隐若现,刚才白慕川那浑不在意的一捻,刚好扯到带子,然后他察觉,又滑开,一弹……
卧槽!
天真的太热了。
一股汗意布满后背,她再也顾不上说别的了。
“嗯嗯嗯,我们回头再聊,我正搬家呢!”
“好。”白慕川眼里的笑,带一点点坏,“你站这儿别动,我把东西放车上。”
嗯?反客为主的操作?
向晚怔住。
然后,三个人就那么看着英俊俊气的白警官从容不迫地后来者居上,把向晚剩下的行李统统都放到了他的车上,又转过头来,像男主人似的吩咐程正。
“麻烦你了,程队,你们前面带路吧,我们后面跟你的车。”
你们,我们……
这家伙不玩文字简直浪费了人才。
这么一叫,把彼此的关系亲疏,明显地区分开来。
程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哔了整整一窝狗。
……
有一种人,天生自带人群主宰的能力,让人无法抗拒他的命令。
白慕川就这样的人。
其实向晚对他的到来,并没有那么排斥。
毕竟有他在,她面对程正不用那么尴尬了。
曾经有过“相亲关系”的两个人,这样亲近,本就暧昧不清的,她真怕再跟程正这样接触下去,会被默认为情侣关系,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男朋友来。但现在不同,有了白慕川这个不请自来的“哥们儿”,好像意味就不同了。
四个人分了两批。
方圆圆坐程正的车在前面,向晚没得选择也不想选择地坐上了白慕川的车。
路上有点堵。
等第三个红灯的时候,向晚慢慢转头问他。
“你打电话说要讨论什么?”
之前,白慕川一直在认真开车,一句话都没有。
闻言,他突然转过头,向晚才发现,他从上车开始就变了的脸色,更显阴沉可怕,一双眼睛,比冰块还要寒冷。
“没什么。”
“?”向晚一头问号,“没什么你打电话?”
白慕川哼声,双手懒洋洋地握住方向盘,带一点散漫的味道,看着神色平静,但抿紧的嘴,那棱角却锐利得像杀人的刀子。
“你搬家比较重要。回头再说吧。”
“白慕川。你在赌气吗?”向晚突然凝重声音,“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那么奇怪呢?莫名其妙地。”
呵呵!
白慕川冷笑,不说话。
“喂?”
“……”
“你没毛病吧?”向晚凑过头去观察他,“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坐好!大爷开车呢!”他嗤笑一声,脸色冷得可以。
好个大爷!向晚哭笑不得,突然弯起唇,慢条斯理地拉了拉安全带,端正地坐回椅子上,幽叹一声,“行吧,不爱说,我也不爱听了。我——憋死你!”
“……”
沉默。
一路沉默。
路上的车徐徐流动,像行驶在生命的长河,蜿蜒绵亘……
向晚看着看着,内心突然有点触动,一声叹息。
“白慕川,你今天情绪这么差,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白慕川侧头,给她一个冷眼。
很傲娇的小眼神儿,好像在说,你看大爷是会烦恼的样子?
向晚撇一下唇,“不要这样嘛,有烦心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毕竟烦恼是会喘气的活人才享有的福利……”
“……”
有这样安慰人的?
白慕川皱了皱眉头,闷闷一哼。
“搬哪儿去啊?”
噫,跟她说话了呢。
向晚心弦微微一松,笑吟吟说了个地址,然后就看到白慕川刚刚好转的脸色,急剧下沉。
“怎么了?”向晚无法理解他的忽冷忽热,更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要不高兴,就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打车!我又没求着你帮忙,真是。”
“你是没求着我。”白慕川不冷不热地扫过她的脸,“你求着的是别人。”
“……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向晚似笑非笑的逗他,没想到,白慕川黑着脸,冷不丁剜过来刀子似的一眼。
“闭嘴吧你!”
闭嘴!向晚嘴唇微微一张,想解释点什么。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搞不懂他。
而且,她也犯不着跟他解释什么。
既然他不想说话,她也懒得再猜他的心思。
世界安静下来。
两个人沉默在自己的小空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汽车停下来,行李被他们陆续搬到房里,向晚才知道白慕川那冷飕飕的一眼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房子是一个改善型叠拼小高层。
三梯两户,精装。
哦不,最重要的是,这一层的两户里,另外一户住着程正。
……
“我并不知道。”
向晚看着沉默的白慕川,喃喃着说了一句。
不算解释,就像对她自己说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说什么也不会住进来的。
“住一起。”白慕川说了三个字,然后一字一字挤出几个字,“挺好的。”
这哪是住一起啊?
最多算是住在隔壁吧。
向晚瞅他一眼,他却已经转过了眼。
“你收拾吧,我走了,回头再说案子。”
“……好。”向晚喉咙莫名有一点梗梗的,像塞了一团棉花。
白慕川大步离开,颀长的身躯挺得笔直,脖子上隐隐的汗意,那是为她搬东西时热的。
“今天谢谢你啊。”
于情于理,她该道个谢的。
然而,向晚话音没落,白慕川突然冷冷回头。
“对了,孔新琼醒了,就在刚才……”(未完待续)
第094章,承认杀人(一更)
夏季,阳光炙热,令人烦躁。
洪江区刑侦大队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忙碌两个字。
最近他们区发生的案子多,案子大,上头抓得紧,群众盯得紧,大家日子都不太好过,弦都绷着的。
办公室里,唐元初倾着身体在接电话,看到白慕川黑着脸迈进来,回头瞄一眼,怔了怔,又对电话里的人嘻嘻哈哈地说。
“好嘞好嘞。兄弟再辛苦一会儿,我们白队马上就过来。”
在一个小时前,他发消息给白慕川,说孔新琼醒了的事,白慕川说他要亲自过去。
于是,那头的民警就等着他,然后一等这么久还没有见到人,人家打电话来催了。
“老大!”唐元初放下电话就过来,“咱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白慕川冰冷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活生生一个大冰块,“东西都带上,这就走。”
“哦嘞。”唐元初拿起桌上的录制设备以及准备好的资料,又回头朝他笑,“其实你可以直接过去的,咱们在医院汇合就行,何必亲自跑回来?”
白慕川不说话。
那表情,不要说跟他聊天了,根本就没有听见去好不好?
唐元初轻咳一声,被他锐利的目光一扫,又笑烂了笑。
“老大,咋了?跟你说话,咋都没反应呢?”
白慕川面无表情地反问,“让今天变性了?咋这么叽歪呢?”
唐元初:“……”
他怎么了啊?
挠了挠脑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更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头儿。
去医院的路上,唐元初自告奋勇地当着司机。
可瞄着白慕川复杂冰冷的面孔,他瞥了一肚子话,不敢说,只一个人默默腹诽。
今天离开刑侦队的时候,白队虽然疲惫了点,但脸上还是晴朗的啊?
怎么办个私事回来,突然就晴转阴了?
“唐元初。”
白慕川突然的喊声,吓了唐元初一跳。
“在!”
他回答得很端正,以为自己偷偷编排白队被发现了,耳根有点热。
然而,白慕川显然不是他以为的会被私事影响公事的白慕川。
下一秒,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全是正事。
“技术队出结果了么?”
“哦。出了。”唐元初当然也知道他跟程正之间莫名其妙的微妙敌对,回答得小心翼翼,“你前脚刚走,梅心后脚就把报告拿过来了。我们在墙体里发现的尸体,基本可以确认是吴宏亮本人无疑了。另外那一部分骨骼和身体组织,与帝宫墙体里的一致,都属于谭子阳……”
沉吟一下,他偷瞄白慕川冷冽的侧脸。
“梅心说,无法确定两次发现的身体组织,拼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完整的谭子阳……”
“嗯?”白慕川眯起眼,神色似有不悦。
“……”唐元初被他冰冷的目光一刺,说话变得更为谨慎,“那尸身确实破坏得太严重了。肌肉组织被搅碎,混在混凝土里,骨骼也是一样,受到了严重的损毁,只有小部分能看出原来的样子……即便勉强拼凑,也未必能拼凑出一副完整的骨骼。”
哼!白慕川突然冷笑,“因为难,就不做了?他们到是省事。”
“……”
唐元初不吭声了。
实际上,也不能说白慕川的要求苛刻。
在科学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现代人对破案的精细程度要求更高了。
但凡有一个地方无法解释,就会有人来挑刺。
在他们内部,尽管大家都能理解彼此工作的不易,但上级问责的时候,要的只是结果,不问过程。
而且,上级一般只揪老大。
……
孔新琼的苏醒相当极时。
之前刑侦队发现的案件相关人员,除了一个霍山,其他都是死人。
即便他们可以通过物证来推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但到底没有人证口述来得真实,更能还原案件现场。
想到这里,唐元初忍不住嘴贱,又问了一句。
“白队,你不是说,要把向老师一起带去吗?我觉得孔新琼这个女的嘴肯定严,不会那么容易被撬开。不是说女人了解女人吗?有向老师在,也许会事倍功半……”
“唐元初!”白慕川突然沉了脸,冷冰冰地斥他,“你是个刑警!不要忘了本分!”
“……”
可怜的小唐同志,被骂得脑袋发热,心里还委屈。
当初说向晚可以辅导案件并为她单独写申请外聘的人是他啊!
为什么到他这里,说一说就成忘记本分了。
冤!冤!冤!
顶着大写加粗的三个“冤”字,唐元初默默开着车,觉得今天的白队,一定是中邪了!
……
医院。
五楼孔新琼的病房里,医生、护士、民警都紧张的等候着。
死过一次的人,又是案件的关键人证,大家都怕她再次自杀,连眼睛都不敢眨。
所以,白慕川跟唐元初推进门去,几个人明显松口气。
“白队来了。”一个民警站起来。
“辛苦了!”白慕川拍拍他的肩膀,又望向病房上的孔新琼,“情况怎么样?”
民警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望病床,然后摇头,努了努嘴。
“我们外面说。”
孔新琼确实醒过来了。
不过,从医生确认她苏醒到现在,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儿子呢?”
她问的时候,目光里有着对儿子生命的期待。
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不忍心告诉她那个残忍的结果……
但她似乎从他们的神情里察觉出了什么。然后,默默闭上眼,再没有说一句话,无论别人问什么,都不再配合,完全就是一心求死的态度。
民警到来后,医生为她进行了身体检查,表示她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在恢复得不错……
“但我们刚才试图跟她交流,她有强烈的抗拒心理。”
病房外面,第一个赶到的民警,仔细向白慕川叙述了之前的事情,然后摇头叹息,“她本就没有生存的意志,这会儿知道儿子死了,怕是更不愿意配合我们了。”
她当初自杀,不管是畏罪,还是被漫长的生活煎熬得没了活下去的勇气,都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极端懦弱心态……
现在,对于这个生命无望的人,他们又凭什么让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渴望,再配合警方呢?
白慕川沉默一下,点头。
“行。交给我吧。”
“好的,白队。”民警看一眼病房,指了指电梯口,“那我就先办别的事去了?”
“嗯。辛苦了!”
白慕川重新进入病房时,身上弥漫的冷气不仅慑得唐元初不敢吭声,就连事不关己的医生的护士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白队,我一会儿还有台手术,先离开一会。”
医生推了推眼镜,就想走人。
护士见状,赶紧跟上,“那个警官,你们办案,我也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你们就按铃,我们马上就会来!”
“嗯。”
一模一样,一个字。
白慕川今天就像一台制冷机。
跟人交流的**,并不比病床上的孔新琼多。
医生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医嘱,离开了。
于是,病房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中。
白慕川坐在椅子上,任由身上释放的冷气慢慢笼罩病房,却许久都没有开口。
唐元初干熬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却发现,一直沉默得像个死人一样的孔新琼,突然睁开了眼。
长久沉默,是一种心理战。
她不说话,不代表不能感知外界。
其实,她知道警察来了,心理上抗拒着,却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对抗警方的询问。然而,因为白慕川的反常,她没有等到任何问话,慢慢开始焦灼不安……
所以,她睁开眼看个究竟,也再次与现实社会接壤。
这个警官她认识,目光有微微的波动。
她看着白慕川,白慕川也看着她。
“想吃东西吗?”
孔新琼面色苍白如鬼,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死人,瞳孔却有明显变化。
她不说话,白慕川看着她,也不怒不喜,又重复一遍。
“想吃什么?”
这审讯方式,听得唐元初着急。
他架好了录制设备,却拍得尴尬,不由小声提醒白慕川。
“白队,医生刚才说过了,她现在不能吃任何东西。”
白慕川冷唇一勾,“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有什么不能做的?横竖都是死,饱死总比饿死强。”
“……”
唐元初无言以对。
“……”
孔新琼继续沉默,但嘴皮却动了动。
白慕川挑挑眉头,用一种笑谑的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难道就不怀念那些美食?人来世上走一遭可不容易,再怎么着,在死之前,再吃点美好的食物,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对不对?”
其实他这话说得有点讽刺。
然而,唐元初从摄像的屏幕上,发现孔新琼的脖子梗一下,竟有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神了!
难道这是个吃货?
白队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知道你想死,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遗憾。”白慕川看着孔新琼,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不符合他人设的悲悯和同情,眼睛分明看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仿佛在说着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或者一个故事,“都说男人出轨,为欲,女人出轨,为情。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不应该会甘心。”
“为了一次出轨,你赔上了家庭,赔上了幸福,赔上了后半生,现在又赔上了孩子,你真的就甘心吗?有那么多美食,你还没有吃过,有那么漂亮的衣服,你还没有穿过,有那么多美景,你还没有去看过……”
孔新琼默然脸。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可唐元初从镜头里可以看出,她是有触动的。
她的眼皮眨动的次数,比之前多,比之前快。
“不甘心吧?”
白慕川突然一笑,是冷笑,是嘲笑,是讽刺的笑。
“你以为你死了,事情就结束了?罪恶是掩盖不住的。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字一顿,他说得觉得,孔新琼脸上的神色,也基本跟着他的言词在变幻。
听到“付出代价”几个字时,她身体一僵,轻抿的嘴唇颤了几下,发出一句沙哑的声音。
“……枪毙我吧……是我……我杀的。”
她杀的谁?谭子阳,还是吴宏亮?
唐元初听着,拿设备的手一抖,当即就紧张起来。
然而,白慕川却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孔新琼脸上流露出疑惑。
“承认杀人很容易,定罪却需要证据。不是你说你杀了人,我们就认同你杀了人。所以,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会一直活着。我们会保护好你,让你好好地回忆过去,思念被你亲手杀死,如今还躺在冰冷的殡仪馆里等着你料理后事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095章,拥她入怀(二更)
“……”
病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这间病房外的楼下,正对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那是一个忙碌的世界,是普通人享有的繁华世界。
孔新琼听着听着,一阵沉默后,眼角有一颗泪水,默默地滚下来。
她没有去擦,轻声开口,沙哑得如同在敲破锅。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伴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她再次闭上眼,像缩回了壳里的蜗牛,是准备对抗到底的意思了。
唐元初丧失地闭一下眼,拿眼看白慕川,期待得到他的指示。
白慕川无动于衷,“你好好考虑吧。不过,不要试图自杀,你死不了。”
……
周遭安静下来。
三个人都在沉默,就连摄像机的画面也处于静止。
于是,向晚突然的来电,那铃声就显得格外的响亮。
白慕川看一下手机,皱眉,冲唐元初点点头,走到病房外。
“喂!”
“喂,白慕川。”向晚声音软糯清甜,叫他全名的时候,更有一种无端的韵味儿,仿佛从舌尖勾出了一种缠绵的味道,“我可以来医院吗?”
“嗯?”白慕川挑高话锋,似乎不解。
“……你不是说孔新琼醒了吗?我想来看看。”
“她是你亲戚?”白慕川冷冽无情的声音,听得向晚神经突地一绷。
这家伙也是个双重人格啊?
有时候痞痞坏坏,即便毒舌,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他一旦冷漠起来,完全像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怪物,谁也靠近不了…
向晚被他这么尖锐的反问,心窝里也有一丝戳火。
不过,她没有生气,更没直接挂电话走人。毕竟那种小公主的矫情病不适合如今的她,也不适合他跟白慕川之间的角色关系,她更没有对他撒娇的权利,只能跟他谈条件。
“孔新琼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不是个好谈话的人。”
“所以呢?”白慕川哼笑。
“所以,我听你的语气,是没有撬开她的嘴,对不对?”
“所以,你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什么鬼?这跟独一无二,不可取代有什么关系?
向晚哭笑不得,懒洋洋地说:“所以,我拎了一堆吃的来帮你。”
“……”
拎一堆吃的。
若是唐元初听了,恐怕又得困惑。
干嘛他俩都跟吃的扛上了啊?
不过,白慕川毫不意外,只冷冷问:“你怎么知道的?”
向晚嘿一声笑,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小姑娘特有的俏皮得意,配上她软软绵绵的声音,让人如坠三月桃林春风之中。
“我也是会观察的好不好?在孔新琼的家里,令有的几张挂画,都是精美的美食图片,她的床头柜上,堆放的几本书,也全是美食大全,她房子里最精致的装修,也都在厨房里。一个生活质量那么差的女人,厨房用具却样样齐全,应有尽有,那说明什么?”
酷爱美食!
而一个人酷爱某件东西,就会对这个东西有所留恋……
“有用吗?”白慕川再次冷笑,“医生说了,她不能吃东西。就算能吃,你当真以为,几个食物,就能勾起她的求生欲?”
“也许不能!”向晚轻笑,“但不试,谁又知道呢?”
“……”
白慕川久久无言。
她像是一叹,“其实很多事情,都需要主动的。不去做,就直接否定结果,也是懦弱的一种表现。”
电话线里的声音,很轻,很无力。
她说的分明是案子,似乎又不是案子。
白慕川眯起眼,看着医院长长的走廊,“你不懦弱?”
“呵!”向晚轻笑,“我懦弱给谁看?你信么,我比很多男人都敢。”
“敢什么?”他问。
“什么都敢!”
“什么?”
“对,什么。”她用的肯定句。
哪怕隔着电话线,白慕川也能想象出她微微含笑,重重点头的俏丽模样。
他沉默。
然后,听向晚用陈述语气,解释她嘴里的“什么”究竟是什么。
“我不懂你,但我敢坦白地承认,我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因此,我愿意等你,等着看你要傲娇到何年何月,又要何年何月才会缷下心房,敢对我勇敢地承认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对我的等待抱有太大的希望。你知道的,生活节奏很快,美好的事物很多。游戏好玩、美食好吃、口红很美、小鲜肉很帅……我不敢保证,在我等待的时间内,会不会被别人吸引。当你还在犹豫的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新娘。”
白慕川身体狠狠一僵。
向晚长长的一段话,像烧红的烙铁,刺拉一下烙在他的心脏上。
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模糊人影,他眯起眼,一字一顿。
“你这话……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难得在说话的时候这么犹豫,这么含糊不清。
也难得呼吸那么急,心跳那么快……
结果,却是听到一声向晚闷闷的轻笑。
“这就是我说的主动,我说的我什么都敢啊。如果我不主动,我不敢,我不试,又怎么会知道,其实你对我,根本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呢?所以,白慕川,你得承认,我的想法是对的。”
“……”
白慕川重重吸一口气,“这就是你要说的?”
“不,我其实要说的是,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手上拎着一堆食物……也是你的午餐。白警官,我知道你还没有吃中午饭的,请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同进午餐,也让我试一下,能不能说动孔新琼呢?”
小女人!
确实很主动。
确实很疯狂。
确实很让人生恨!
一种被调戏了的恶劣心情,让白慕川双目蕴火,恨不得掐死她。
“不能!”他几乎咬牙,俊脸上是一种狂躁得想要暴发泄愤,又偏偏对她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把你的美食都拎回去,跟你的对象,好好分享!”
低声吼完,他的头隐隐作痛。
一只手撑在窗户上,他慢慢垂下手,低下头。
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清亮的声音从楼道的方向传来。
“我没有对象啊!”
白慕川受惊一般,猛地转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面前的女人。
“你……”
“我怎么了?很真诚,很不做作,对不对?”向晚哈哈一声,又似笑非笑地说:“为了跟你保持通话,我怕电梯里没信号,拎着这么重的东西爬楼我容易么……”
“……”
白慕川狠狠盯着她。
一直盯着她,双眼里像有一团火。
向晚抿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冷呵一声,白慕川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突然抬指敲一下额头,低声怒吼。
“你他妈是不是傻了?”
“……有时间骂人,就不能来帮我接一下吗?很重的好不好?”向晚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漂亮的双瞳里射出暖暖的光,挑衅地看着他,语气却有一种缠绵的暧昧,“看我累成狗,你就不心疼吗?”
“你不累成狗,我也把你打成狗!”
白慕川突然生气地迈开长腿,冲向了楼道口,一把夺过向晚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然后拖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胸口狠狠一拽。
“……喂!”
向晚对他突如其来的情况变化,来不及反应,身体只能由着那股强大的力道撞向他坚硬的胸口。
贴近。
恶狠狠贴近。
一种他特有的男人气息冲入鼻端,包围了向晚的嗅觉,夹杂着一股浓烈的入侵感,像是多情,像是强势,又像是凶猛,几乎刹时渗入她四肢百骸的活动细胞,令她差点领地失守……
为什么差一点?
因为在这暧昧横溢,情感的火花就要点燃的关键时候,白慕川有力的双手,突然从她的腰上移到了肩膀,并紧紧扼住她,生生将彼此贴近的身体拉开。
……搞什么?
向晚迷惑地抬头,盯着他棱角冷硬明显发着怒的俊脸。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你说呢?”白慕川双眸危险地眯起,“向晚,你学坏了。”
“有么?”她眨眼。
“有!”
她不仅学会了撩他,还死不认账,装无辜。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不知谁的心,在微微凌乱。
是刹那,又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白慕川眼里的冷冽一点点褪去,哼笑一声,又恢复成了那个气场强大而傲娇的白警官。
“算了,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我不跟你计较。进去吧,正事要紧!”
“……”
扳回一局。
算他狠!向晚微微眯眼。
“呵呵!”
……
病房里,有了向晚的加入,变得热闹起来。
孔新琼在面对两个男人的时候,会提高戒备心,但面对认识的邻居向晚,在这个劫后重生的时刻,竟有那么几分难言的触动。
“你要吃点东西吗?”向晚问了与白慕川一样的话。
她把食物摆在病房里。
于是,整个房间都溢满了冒菜的香味儿。
冒菜是锦城人常吃的一种美食,香味霸道,很容易勾人的食欲。
不过对她的言行举止,唐元初又一次惊住了。
莫说辛辣的冒菜了,就算是清粥稀饭,孔新琼都未必能吃啊?为什么向晚跟白队一样,莫名其妙问孔新琼要不要吃?
孔新琼不回答,唐元初却忍不住了。
“向老师……还是我来吃吧,我中午饭正好没吃呢……”
他也不客气,说完,直接就拿筷子。
可手刚抓住一双筷子,就接收到白慕川嫌弃的视线。
然后,他乖乖地把筷子递给白慕川。
“白队,你的。”
白慕川嗯一声,似乎满意了。
“你也吃。”
他慢条斯理地拿着筷子,优雅地夹一根菜,细嚼慢咽。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帅,唐元初看得唾沫都分泌了出来,拿起另一双筷子就开动。
“看起来味道不错呢。向老师,你也一起来啊!”
“好的。”向晚微微一笑,看白慕川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知道自己肚子里那点小聪明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明白她的目的,所以在配合她倾情演出,把一个冒菜硬生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国宴仪式感,美态十足。
“果然好吃。这家厕所冒菜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我早就想去吃了,就是嫌弃他家每天都排老长的队。实在没有勇气去等……”
她说的是实话,不是瞎编的。
白慕川与唐元初知道,孔新琼显然也知道。
她抬了抬眉,没有睁眼。
“好吃!真好吃!也不知道这冒菜怎么做的,就是与那些娇艳贱货不一样的味道呢?”向晚辣得嘶嘶作响,一边吐舌头,一边开玩笑。
眼角余光,也不时瞄孔新琼。
白慕川看在眼里,淡淡瞄她,“小心把舌头吞进去!”
“不会的。我舌头稳得很……”说到这里,向晚突然转头,对着病床上的孔新琼,像聊天般轻叹,“孔姐,我说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呢?那么多美食还没有吃过,那么多口红还没有擦过,那么多美景还没有去看过……”
白慕川:……
唐元初:……
就连孔新琼也微微皱了眉。
三个人都看着她,把向晚看得莫名其妙。
她当然不会知道白慕川刚才也说了与她类似的话,略略思忖一下,叹息一声,就像与孔新琼是要好的朋友一般,闲闲地聊起天来。
“好好的人生,被你自己搞成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
“我猜你一定不甘心吧?”
“……”
“就算想一死了之,你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不是?何必为自己留下遗憾呢?”
“……”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几乎都与白慕川一个谱子印出来的。
这个时候,唐元初才发现,她跟白慕川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
一字一句,向晚说得慢而缓。
不逼,不急,不为难。
即便孔新琼不答,她也不在意。
吃着冒菜,吹着冷风,她辣出了汗,声音却越来越低沉……
“其实谁活着,不都有向命运低头的时候吗?”
“……”
“我猜,你杀人的时候,一定也是身不由己吧?孔姐,我真的挺心疼你的。”
听到这里,病房里突然一静。
白慕川双眼如有冰刃,看着她抿紧了唇,就连沉默的孔新琼也双眼发直地望向她,冷不丁冒出一句。
“……没有人……愿意杀人。”
她沙哑的一句话,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痛苦…
向晚眼皮颤了一下,随意地问:“吴宏亮,是怎么死的?”
孔新琼一怔。
突然切入话题,让她有点始料不及。
而这攻其不备的一招,是向晚跟白慕川学的。
孔新琼沉吟一下,慢慢启开唇,三个字说得像在念魔咒。
“他……该……死……”
她跟吴宏亮多年夫妻,有一个共同的亲生儿子,最初两个人是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并没有人知道。但活生生地杀死枕边人,不是一般的勇气,要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这些年,她一年不好受。
藏着一个秘密,守着一具尸体,住在一个房子……
向晚这时已经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孔新琼,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苍白冷脸了。
在这个被向晚刻意营造出来的生活氛围里,她显得很轻松,哪怕听着最残忍的事,她也没有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轻松地拿纸擦了擦嘴巴,她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不是审讯的审讯,更容易让女人敞开心扉。
孔新琼垂下眼皮,“他要杀我。”
白慕川:“说具体点!”
“……”
他一说话,孔新琼就不说话了。
对别人来说,他还是太凶了!
向晚看他一眼,对孔新琼微微一笑,“不急,你慢慢说,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每一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刚刚苏醒的孔新琼也一样。
她说话很费力气,思维也没有正常人那么活络,但对于情绪上的感知没有问题。
“吴宏亮,他……没有,并没有……卷款潜逃……”
她说得累,别人听着也累。
几个人交换一个眼神,不插话。
孔新琼像在思考,又像迟疑,说得很慢。
“他杀了谭子阳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易怒,经常对我动手……”
在出事之前,孔新琼是他们家里的当家人,吴宏亮大事小事都听老婆的,脸上长年挂着老好人的微笑,对谁都温声细语,客气周到,尽管这样,孔新琼还经常当着别人的面对他大呼小叫。因此,吴宏亮甚至被工友在私底下嘲笑成“妻管严”,就这样的人,谁能猜到他会杀人?
风水轮流转。
孔新琼出轨,吴宏亮杀人。
这两件事促使他们的夫妻关系发生了一次质的改变,角色发生了逆转。
被发现出轨的孔新琼内心对他有亏欠,有罪恶感,变得小心翼翼。
杀过人的吴宏亮心底的兽性被彻底勾起,再也没有顾及,变得肆无忌惮。
那种随时会被警察发现,逮捕,并丢失性命的巨大压力,被吴宏亮淋漓尽致地发泄到了老婆孔新琼的身上。
他认为他的失手杀人,是孔新琼害的,本就对她恨之入骨。更何况,那些日子,对外宣称卷款潜逃的他,其实一直躲在家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长期无法融入正常社会,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他,俨然变成了一头邪恶的困兽。
“他打我,天天打,往死里打……还不许我出声,不许我叫……要不然,他就要跟我和儿子……同归于尽……”
一个虚弱的女人,说到悲惨的往事,格外让人同情。
向晚的脑子里,全是她被吴宏亮欺负的画面。
而白慕川听到这里,却突然沉下声音,问到了案件细节。
“那个墙,是他自己凿的吧?”
“是!”孔新琼嘴皮在颤,“他为了藏尸……偷偷凿出来的。”
只不过,吴宏亮肯定不知道,自己也会被埋葬里面吧?
白慕川蹙一下眉,“为什么不把谭子阳的尸体,全部封在帝宫?”
“我……我不知道。”孔新琼摇头,“也许是没机会吧,那边工地上人也多。他是很怕被人发现的。那个时候,他天天去工地都紧张得要死,然后回来就冲我发脾气……”
“可并没有被人发现啊。”向晚皱眉,“为什么会选择在自己家里藏尸?”
孔新琼垂下头。
久久,她弱弱说。
“是在家里分的尸,没别地方选择,反正房子也不是我们自己的……”
“他怎么杀的谭子阳?”白慕川又问。
这个时候,孔新琼已经完全被带了节奏。
她思考般说:“是我约的谭子阳到家……我并不知道……他要杀谭子阳。他只说……约谭子阳来吃饭,喝酒,感谢他介绍帝宫这个大工程给我们……我跟谭子阳是哈市的老乡……他怀疑我们……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
孔新琼说得凌乱。
但大概的事情是清楚的。
白慕川看了向晚一眼,等她把嘴里那一口冒菜咽下去,才慢吞吞地问。
“你把吴宏亮封入墙里的时候,他还活着,你知道吗?”
“……”
旧景旧味入脑,向晚的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抿紧嘴巴,剜向白慕川,然后就听到孔新琼啜泣般低吟。
“我……知道……也……不……开始也不知道……”
……(未完待续)
第096章,破了吗?(一更)
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不是表示,后来她是知道的?
向晚愣神看着孔新琼低垂的头顶,突然毛骨悚然。
病房里,安静下来。
只有孔新琼低低细细的泣声在回响。莫名地,添了凄恻。
孔新琼哭着哭着,突然又讽刺般笑了起来,“他晕过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去……我怕得瑟瑟发抖,哪怕知道他没死,又怎么可能放他出来?他要活着,会打死我的……”
大概吴宏亮给了她很大的心理阴影,提到他的名字,孔新琼的肩膀微微一颤,神情明显有恐惧与痛苦。
“……是他自己该死的。他杀了人,本来就该死的,不怪我,根本就不怪我……”
也许这么多年,孔新琼就是靠着这个理由说服自己,默默与吴宏亮和谭子阳的尸体相处一室还没有疯掉的,再次安慰自己,她双眼通红,嘴唇颤抖不已。
说的人有气无力,听得人汗意涔涔。
向晚已经被孔新琼描绘的场面瘆得一身鸡皮疙瘩了。
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封在墙体等死,是多么的绝望……而守在外面的人,他的妻子,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就算吴宏亮杀了谭子阳,本来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但这样残忍的死法,也太不人道了……
于是,向晚想到了当天晚上唐元初叫的那一声“翔”,觉得面前的厕所冒菜,名字取得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胃里翻江倒海。
淡定地放下筷子,她面无表情,强忍恶心。
白慕川却优雅地又夹起一片土豆,“不吃了?”
还吃得下么?
丫眼神有点邪,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向晚斜看他一眼,“饱了!”
“可惜了!这么多菜。”
白慕川说罢,看她怒目,又勾一下唇角,然后毫无同情心地转头,看着哭泣的孔新琼,不冷不热地哼笑。
“你的故事编得很精彩!把傻子们都感动了……”
编故事?
傻子们?
向晚与唐元初对视一眼。
“……”
孔新琼受惊,抬起泪眼,望着他的目光里有闪烁的惧意。
“……我,我没有。”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把重达87公斤的吴宏亮塞入墙里的?”
孔新琼一怔,“你怎么知道他多重?”
白慕川挑挑眉头,“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被他冷冷一呵,孔新琼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是怕警察的。要不然当初看到向晚被徐祖鸣派人绑架,儿子要报警她也不会百般不愿了。从头到尾,她都不想跟警察扯上半点关系。
“他是很胖,那时又晕过去了,也很沉……”在白慕川冷冽的目光逼视中,孔新琼头皮发麻,慢慢地说:“我就那么,一点一点把他拖进去的……”
“拖?”白慕川冷笑,“你一个**十斤的女人,能把一个一百七十多斤的大胖子面对面地塞入墙里,生生镶在里面?这也就罢了。关键你还得先搬开衣柜,等封好了尸体,再把衣柜还原。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一岁多的儿子帮你的?”
“……”
孔新琼久久不语。
而向晚与唐元初这时也发现了孔新琼话里的破绽。
那天发生吴宏亮尸体的时候,刑侦队三四个大男人,忙活了半天才把那个大衣柜挪开……他们尚且如此,孔新琼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
“你不说也没关系。”看着沉默的孔新琼,白慕川懒洋洋地笑,“我们今天来,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说点什么有用的。我们想知道的事,总会有别的办法知道。”
不知道他是讹诈孔新琼,还是认真的,一字字说得十分淡定。
孔新琼抿住嘴巴,一直在掉眼泪。
“我……当时我把他用塑料袋封了,挪入床下,然后请了两个工人回来,帮我挪了衣柜……等我封好墙,抹灰都干了,我再让人帮忙把衣柜挪回去的。”
“撒谎!”白慕川冷哼,“衣柜搬回去的时候,抹灰没有干。”
这个事儿,当初他们在现场已经确定过。
但孔新琼显然不知道。她闻言微微一怔,抬起泪眸,“也许还没干透。但我请的工人只负责挪动衣柜。其他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们并不知道。警官,我多的事都说了,又何必隐瞒这一桩?”
她急切地反问。
然而,白慕川却没有说话。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
孔新琼闭了闭眼,“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那就不要信好了……反正我左右是个死,也不怕什么。”
“……”
不怕死却又揣着秘密的人,真是了不得呢?
她一沉默,病房就沉寂下来。
审讯到这里,似乎又陷僵局。
向晚瞄一眼白慕川,正准备把话接过来,就听白慕川突然开口,直接跳过了刚才的怀疑,淡淡地问:“孙尚丽自杀之前,来你家找过你一次。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冷不丁的问题,让孔新琼蓦地惊住。
“这……这你都知道?”
“我说过,没有警察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白慕川的攻心术十分强大,他洞察一切的目光剜向孔新琼,镇定自若,很快,孔新琼的心理防线就崩了。
“是,孙尚丽来找,找过我。”
“说什么?”
“她问我谭子阳的事……六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谭子阳。”孔新琼垂下眼睑,手指揪住白床单,不看白慕川,“她为了谭子阳跟霍山离婚,谭子阳却不辞而别,她可能想不通吧。她是个执拗的女人……”
白慕川冷声:“那你告诉她真相了吗?”
孔新琼一怔,摇头,“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一旦告诉,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就会曝光在人前。
“我回避都来不及,怎么会说。我告诉孙尚丽,从来没有见过谭子阳,她不信,问我谭子阳是不是死了……我说我不知道,她不依不饶,当场就跟我争吵起来。说是我,是我,说一切的事情都是我闹出来的……她那天很生气,说着就冲上来打我,我不得已,揪住了她的头发……”
“然后,她摸到阳台上的花盆就砸你,结果花盆不慎飞落楼下,差一点砸到过路的人。你们两个当场吓住,再也不打了?”白慕川突然接过她的话,“我说的,对吗?”
孔新琼整个愣住。
就连向晚,也瞪大双眼看他,一脸不可思议。
原来那天听到的惊叫,是孙尚丽和孔新琼在厮打。
原来那个从头而降差一点砸死她的花盆,就是那时候掉下来的?
最关键的是,白慕川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剜着白慕川,满眼都是疑惑。孔新琼也跟她差不多,呆呆地看着白慕川,犹犹豫豫地问:“是不是那个明星……叶轮告诉你的?”
那一天,陪着孙尚丽去找孔新琼的人,正是叶轮。
事发的时候,她请叶轮在客厅里坐了,因为孩子在他的房间里写作业,她怕吵着孩子,也怕孩子听到这些烂事,就把孙尚丽叫到了阳台上……
不过,叶轮就算知道他们争吵,但也不应该知道得那么详细才对?
“不是。”白慕川淡然一笑,“是孙尚丽告诉我的。”
啊!
死去的孙尚丽?
这句话把向晚都吓住了。
孙尚丽死了,挂在帝宫喷泉女神雕塑的手指上,是她亲眼见到的。
这个白慕川,到底在搞什么鬼?
向晚半眯起眼打量白慕川,一时间,觉得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写满了谜团。
然而,白慕川却不向任何人解释,冷笑一声,盯住孔新琼又问:“你再想一想,你真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孙尚丽,谭子阳的死因……以及他被封在帝宫墙体的事情?”
孔新琼想都没想,就急切地摇头。
“……如果我告诉了她,孙尚丽那么恨我,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跑到帝宫去自杀。”
这个解释是合理的。
向晚与白慕川对视一眼。
可如果不是孔新琼,又会是谁呢?
不待他们说话,孔新任接着又道:“实际上,事发之前,我也不知道吴宏亮把谭子阳的身体……搅拌进了帝宫的混凝土,更不知道封在五楼……”
“你不知道?”唐元初不太相信地斜眼剜她。
“不知道。真不知道。”孔新琼摇头,急切的辩解,让她有些喘。
不过,她的声音依然虚弱,但话比之前多了,“谭子阳死在我家,吴宏亮把他……把他尸体分了。为免被人发现,他就一点点地转移出去,每次都黑色的塑料袋拎着,一天拿一点,究竟拿到哪里去了,我没问,也不敢问。”
“他拿了几次?”白慕川问。
“大概三次,或者四次……他后面就没再拿走了,开始在家里凿墙……那段时间,他总是对我动手,我根本不敢问,也不敢管……”
白慕川哼笑,不置可否。
但向晚察言观色,认为他对孔新琼这部分口供的真实性是认可的。
于是,她缓一下,问孔新琼:“那你为什么要自杀?”
孔新琼低头,深深的低头,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不想活了。孙尚丽死了,谭子阳也被警方发现……我知道警察接着调查下去,吴宏亮,还有我,都会被查出来,我很害怕,害怕警察,害怕坐牢……我不怕死,但我怕我死了,我孩子没有人管,可怜……所以,我就想把他一起带走好了。”
畏罪自杀!
听上去完全合理。
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至此,也基本圆上了。
可向晚内心仍有一些疑惑。
帮孔新琼藏尸的人,是谁?
自杀的孔新琼,有自杀的理由。那么,孙尚丽呢?
孙尚丽又为什么非死不可?
孔尚丽选择帝宫五楼那个封有谭子阳身体组织的窗口跳下,是巧合,还是故意?
如果是故意,那孙尚丽去找孔新琼的时候,她还没有确定谭子阳的死亡。如果不是孔新琼告诉她的,又会是谁告诉她的?
而她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那样绝决的方式自杀?
……
……
离开医院,外面阳光正烈。
向晚与白慕川站在医院门口,等唐元初拿车过来。
两个人并肩而立,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
向晚抬手遮了遮眼,缓缓眯起。
“白慕川,案子这就算破了吗?”
白慕川手插在裤子,样子酷酷的,一身的清冷之气便是烈日也穿刺不透,“你说呢?”
他说着,缓缓低头看来,“你在《侧写报告》里分析的案件人设,孔新琼、吴宏亮,**不离十。孙尚丽自杀这一段,因为她的人已经死了,目前无法确定。就是霍山……”
冷肃的面孔突地一沉,他慢条斯理地问向晚。
“到了现在,你依旧认为霍山是一个胆小怕事不敢冒险犯罪的投机商人吗?”
向晚沉默。
久久,她脚尖踢了一下地。
“你准备三审霍山吧。”
“嗯?”白慕川懒洋洋地笑,“否认自己了?”
“你已经猜到了。”向晚抬起头,双眸被阳光映得一片晶亮,“他自私利己,胆小怕事,不敢冒险都是真的。但这是在不涉及他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一旦与他利益相关,人难免会孤注一掷!”
白慕川默默看她。
等唐元初汽车驶过来,他的手慢慢拍在她的肩膀上。
“走!三审霍山。”
……(未完待续)
第097章,不是杀人犯的杀人犯(二更)
上了车,三个人往刑大走。
唐元初照常做司机,兼职好奇宝宝。
“老大,你今天好神!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完全跟不上节奏!”
他是个新刑警,入职不到一年,对白慕川办案的一些手段,新奇又狂热地崇拜着。
“你今儿吃住那女人的几句话,是怎么想到的?”
“嗯?”白慕川坐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我什么时候吃人了?”
“嘿嘿!”唐元初不贫,直接问:“孙尚丽跟孔新琼在阳台上撕扯那一段,你怎么会知道细节?”
“我说了,孙尚丽告诉我的。”
“……”唐元初瞅他,“别逗了,老大。死人哪会说话!”
“死人当然会说话。”白慕川斜扫他一眼,“你小子,以后脑子活一点,死人就会对你说话了。”
“……”唐元初头皮都麻了。
白慕川淡淡说:“那天落地的花盆上,有孙尚丽的指纹。”
呃!原来如此。
唐元初恍然大悟,对他好一顿称赞。
向晚坐在后座,却是愣神不已。
她记得当时告诉白慕川这件事时,他虽然去了现场,但看上去对此丝毫不以为然。
谁会想到,他其实暗自查过花盆上的指纹?
这人办案太仔细了,嘴也太严了,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向晚抿了抿嘴,又接着问:“那吴宏亮的体重呢,不会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白慕川从后视镜看她,唇角略略一勾,眼神儿莫名带一点戏谑地坏笑,“当然不是。是你的好邻居告诉我的。”
好邻居?
愣了一秒,向晚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他指的是程正。
那是技术队尸检后,给出的数据。
向晚好笑地问:“所以,你也认为帮孔新琼藏尸的人,是霍山?”
“不。”白慕川面色凝重,“我认为,他间接参与了杀人!”
啊!向晚又一次惊悚。
这是他要彻底否定她的《侧写报告》了么?
向晚想了想,纤眉蹙起,“如果霍山参与了杀人,孔新琼没有必要帮他隐瞒啊?两个人虽然有过私情,这都几年没有来往了……”
白慕川哼笑,“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那么冷酷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向晚瞪他一眼,他才漫不经心地拉下脸,认真地改口:“更何况,你没发现霍山这小子,惯性借刀杀人吗?”
谭子阳是吴宏亮杀的无疑。
整个事情看上去,霍山也只是耍了一点小聪明来对付情敌而已,甚至都算不上犯了什么大错,说他故意杀人,法律都不会认同。
但谭子阳偏偏是因他而死。
那么,在谭子阳死后,霍山会不会因为害怕受到牵连,再用同样的手段杀掉吴宏亮?
因为吴宏亮一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谭子阳的死,与他有间接关系了。
“也许孔新琼,到死都不会想到,她只是霍山杀人的一把刀而已。”
……
人性,真有这么恶毒吗?
……
汽车里久久沉默。
审讯室里的霍山,第三次面对警察,也比往常沉默。
他没有再痛哭流涕,没有再痛陈被女人辜负的无奈与痛苦,而是有些疲惫地半耷着眼皮儿,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用“软抗拒”的办法拒绝与警察交流。
“不知道。”
“不清楚。”
“不了解。”
三字经,被他念得很顺。
无论唐元初怎么询问,他说来说去就这几句。
实在被问得狠了,他就是皱眉,“要不,你们跟我的律师谈吧?”
有钱人有时候就是格外犀利,人家动不动就请一个律师团来对付你,警察跟这种人周旋会比较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反咬一口,轻则被批评,重则丢饭碗……
黄何还在看守所呢。
有前车之鉴,唐元初问得小心谨慎。
结果浪费了大半个小时,除了最初就知道的那些情况,没有半点进展。
“霍山,你还要垂死挣扎么?”唐元初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
他知道白慕川让他负责审讯霍山,是对他的培养与信任,可初涉这么大的刑事案件,面对霍山这么一个极端懂得保护自己的房地产商人,他尽了全力,在气场上也震不住霍山。
“孔新琼已经都交代了,你还要顽抗到什么时候?”
唐元初咬牙,说得有些恶狠狠的。
然而,霍山云淡风轻,翻了翻眼皮儿,哼一声,“警官,张嘴胡说谁不会?证据呢?”
审讯第三次了,他明显比前两次更有经验。
向晚坐边上旁观,默默观察着这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突然间发现,她的《侧写报告》里,确实是低估了霍山……
这个对着警察会掩面痛哭的男人,其实内心相当强大。
他会示弱,但他不怕。而且,他对自己非常自信。
也是,要不然,人家又怎么能成为大房地产商呢?
向晚暗自嘲弄一笑,白慕川却突然站了起来。
“霍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不要搞得太难看,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白警官!”霍山哭丧着脸喊着,整一个无辜的脸,“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我已经尽全力配合你们工作了。公民的义务,我都尽到了,你们总不能强迫我承认杀人吧?”
白慕川眼里冷芒闪动,“你很聪明!你知道六年过去了,我们很难找到证据给你定罪。”
说到这里,他低笑一声,“可是难找,不代表就找不到。霍山,我们肯让你自己交代,是给你自首的机会,也是给你这个锦城企业家的待遇。如果等我们检测结果出来,到时候不需要你交代了,对你的定性也就不一样了。”
气场是个好东西。
他往霍山面前一站,就是比唐元初有气势。
霍山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么淡定,本就瘦小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白警官,我真的冤枉啊!”
一下子,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会哭的霍山。
“我他妈这也是倒霉,遇上这种事了……这世上的女人,果然没什么好货,我单单以为孙尚丽就个贱货,没想到,孔新琼比她还要贱,居然敢诬蔑我……是她勾引我,我才跟她扯上点关系的,要不哪会认识那种层次的人?你们也不想想,我什么人啊,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就她那死样子,要不是会几招风骚手段,除了吴宏亮那种怂蛋,谁会睡她?”
……
医院。
霍山狰狞辱骂的样子,完完全全落入孔新琼的眼里。
她气得双眼通红,肩膀都抖了起来。
这个点儿,天已经黑了下来,病房里只看一盏孤灯,光线也不是太好,向晚跟白慕川站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孔新琼抽动的肩膀其实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在痛苦的,撕心裂肺地笑。
“男人……呵呵……这就是男人……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我的……”
一句话,她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沙哑无力。
像是憋得太久,说着说着,她突然泪如泉涌,猛地将脸掩入掌心里,呜呜地抽泣起来。
之前,她只是掉眼泪,并没有这样失控大哭,如今像是隐藏内心的痛都被翻晾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往事潮水般一股脑地往外涌
“他拿帝宫的工程要挟我……说我不跟他睡,他就不让我老公干这个工程……我们前期已经投了钱进去,根本就赔不起。他财大气粗,我们也抖不过他……”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嚎叫起来。
“我对吴宏亮是很凶,外面的人都说我吼他骂他是讨厌他……可你们知道吗?我跟他的时候,我才二十岁,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也许没那么爱他,但我也是全心全意为了我们的家在操持啊,我也想他好,想我儿子好,想我们家过上好日子。”
“霍山要挟我的事,我没告诉吴宏亮……我怕他冲动,到时候弄得鸡飞蛋打,我忍了下来……后来,没几次,霍山大概也是腻了,也就不怎么找我了。”
“……如果不出谭子阳的事,我以为,那事就那么过去了,再不会有人知道……”
“可人一旦做错了事,总是会受到老天惩罚的……本来是我对不起吴宏亮,给他戴了绿帽子,让他杀了人,他骂我,打我,我也认命了。但是那天,霍山突然来家里找我,我刚打开门他就扑上来要亲我……被躲在家里的吴宏亮听见了。”
“那天,吴宏亮知道是他误杀了谭子阳,知道了奸夫原来是霍山,他恼羞大怒,冲出来要打我们……然后,我失手用凳子敲死了他……不,是我以为他死了,我太恨了,我敲得也太狠了……呜……”
“看他满脑门儿都是血,我吓住了,霍山也很害怕……然后,他就帮我把人封入了墙里……”
孔新琼抽抽泣泣地说到这里,满脸滚的都是泪水。
“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还活着……在墙里,我听到他虚弱的呜咽,抓墙,求我……我本来心软,想放他出来,但霍山说……如果他出来,我们就完了……”
故事反转得如此之快。
向晚始料未及,错愕地看着白慕川。
原来,他三审霍山的目的,只是为了逼孔新琼招认。
傻傻的她,听着故事,还在应接不暇。
向晚抽了一张纸递给孔新琼,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慢声问。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维护霍山,为什么不肯对警察说出他?”
孔新琼呜咽着,痛苦地笑,“我……觉得羞耻。我以为,我出轨过霍山的事,警察并不知道……我怕人家说我是因为他有钱才跟他的……他那么丑,除了有钱,还有什么?谁又会看得上他……”
“……”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向晚哭笑不得,“可你无形中也是在维护他啊?”
孔新琼垂下头,呜咽声从捂面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人是我杀的。跟他……本来也没啥关系。而他这么多年,一直为我保守着这个秘密,让我可以逍遥法外,跟儿子一起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年好日子,也算是仗义的人。我们哈市人,就讲究这个。我原本想,我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再拖他下水……”
又一次,向晚沉默。
为孔新琼悲哀,也为一切傻女人。
“孔姐,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他那么久都没有跟你来往了,为什么那一天,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孔新琼止住哭,愕然地抬头看她。
“我以为,他是知道我丈夫卷款跑了,特地来的……”
向晚呵一声,笑了笑,也无法再说什么。
毕竟,那些对霍山的猜测,仅仅只是猜测。
一个目前无法印证的猜测。
霍山是真的太聪明了。
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霍山有杀人故意,且他事先不知孔新琼会杀人,甚至都算不上她的共犯。他最大的罪行,也只是帮助毁灭、伪造证据,最多再合并一个包庇罪……
“白慕川,我可以收回那个《侧写报告》吗?”
回去的路上,向晚幽幽地叹息一声,巴巴地问白慕川。
“是我错估了霍山,那个侧写报告,不合格。”
“不能。”白慕川淡淡地说着,斜剜她一眼,“你见过高考试卷都交了,再拿回去重做的吗?”
“……”
当天晚上,刑侦队几个人聚餐。
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大家脸上都没有惊喜,甚至情绪都不太好。
气氛沉闷着,好久都没有人提案子的事。
到底,唐元初年轻,沉不住气。
两口酒下肚,他就骂咧起来,“霍山这王八犊子!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他。”
“别。犯法的兄弟。”
“你以为我真杀啊?说说而已。”
“唉!我们是警察,可警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这种事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他们都讨厌霍山,也都知道,其实谭子阳、孙尚丽、孔新琼、吴宏亮的命运悲剧里,几乎都有霍山那一只无形的黑手……可偏偏他是这个案子里,受到惩罚最轻的人。
“不公平!太他妈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了?别傻!”
几个人叹息着,空有一腔热血,却拿这种人毫无办法。
向晚听着听着,慢慢将头倚在椅子上。
冰凉的椅子,被冷气吹得很凉,贴着她的头皮将冷意渗透到皮肤里,慢慢传入四肢百骸,让她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
可心里堵,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个案子,虽然尚有疑惑未解,但几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只是,越往下越挖掘人性,越让人忍不住害怕。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剧,总要分清楚里面的角色,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以为黑与白就像它们的颜色一样泾渭分明。慢慢地,经历多了就知道,人的爱、恨、情、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情绪,真正把阴暗的内心翻出来,晒在阳光下,才会发现,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在这个案子里,大人的世界,各有各的不容易,也各有各的**。
谁都冤,谁又都不冤。
真正可怜的,只有那个孩子。
他用单纯善良的一颗童心,热爱并相信着这个世界的温暖,看到向晚被绑架时,第一个在麻木的人群里发出稚气的声音,不畏惊险地大叫“妈妈,快打110”……
可他,被这个世界残忍的杀害了!
向晚想到小男孩叫“阿姨”的样子,心窝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烧、撕扯着她的心脏,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撒这个气……
突地,她小腿上痒痒的,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向晚条件反射地望向白慕川。
他慵懒地倚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手上慢悠悠拿着一杯酒在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看他,更不可能故意拿脚勾她的小腿了。
难道……不小心蹭到的?
向晚眯了下眼,低头吃东西。
不一会,小腿上那只脚又勾过来了。
若有似无的蹭一下,很快又挪开。
向晚咬牙,侧过头去,怒视着白慕川,他却不为所动,懒洋洋地回视她,将修长的双腿往边上伸了伸。像是不小心的样子,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荡着一种泛着光的潋滟色彩,微翘的嘴唇上,挂着一丝丝的笑。
“不好意思,腿太长,摆不开。”
“……”
这算不算变相的显摆?
向晚对他无语,对他专注地盯视着,下一秒就把话题拉向了正事。
“你难道就没想过,孙尚丽为什么会选择在藏着谭子阳尸体的帝宫五楼自杀?”
“你想到什么了?”白慕川眯起眼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偏偏,又问不了死人,这才是最恐怖的啊。”
说到这里,向晚深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安地望住白慕川。
“主要是,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黄何怎么办?”
如果不能证明孙尚丽是有预谋的自杀,黄何就得担着这个责任,百口莫辩。
白慕川嗯一声,慢慢放下酒杯。
“下周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黄何?”
嗯?向晚一滞。
他已经搞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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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毒舌男,喂蚊子
向晚没有理由拒绝去接黄何,就算为了方圆圆也得走一趟。
于是,这事儿她跟白慕川就算敲定了。
吃吃喝喝间,转眼两小时过去了。
一群人聊了这么久,也没有对案子最后那些疑问讨论出真相。
“其实,大部分的案子,都不可能所有线索与细节都严丝合缝,不留半点漏洞。人的记忆有差异,每个人的说法也都出于利己的目的。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警察,不是万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谁也不是孙尚丽,谁也无法肯定她选择在帝宫五楼自杀,是巧合,还是故意。如果是故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有些案子的疑惑,是永远也解不开的!”
“自杀是心魔,也许她精神失常了呢……”
“人心复杂啊。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散了吧。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宿……相信我,明天就发薪水了。”
“……”
离开饭馆,大家都默契地自行散去,只留下白慕川送向晚。
向晚站在路边,等他把车开过来,踌躇一下,“方便吗?”
白慕川淡淡挑眉:“你方便,我就方便。”
向晚:……
刚刚搬了新家,白慕川之前又明里暗里地讽刺过她这件事,向晚是怕他介意送自己,结果好心问他,又被反嘲,她也是无奈。
“算了,有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那就谢谢白警官了。”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低头系安全感,就听白慕川喟叹一声。
“向晚,你真不是个好人。”
“……”她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
“行吧。用,你随便用,我很好用的。”
“……”
很好用的。
要不要脸了,这家伙!
向晚微微翘唇,装着听不懂,“你也没喝酒啊,怎么就醉了?”
白慕川懒洋洋斜睨她一眼,哼声,发动了汽车。
……
新小区的环境完全是社会阶层大跨步。
尽管向晚对租房的过程有点尴尬,也不得不承认,以000的价格能租到这个地段这种环境的房子,完全是托了程正的福。要不然,得奋斗多久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唉!”
向晚暗叹一声。
最好不要碰上程正吧。
这时,晚上九点多了,程正是一个生活作息极度规律的人,生活刻板严肃到近乎变态的地步,这个时间点儿,应该不会在外面游荡。
向晚想到这里,松一口气,站在路灯下,冲白慕川挥手。
“谢谢你,回吧。”
白慕川熄了火,没走,下了车。
“送你上去。”
不是询问,是祈使句。
向晚头皮一麻,尬笑,“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安保很好的……”
嗯一声,白慕川笑得有些邪,“安保好,不代表没有色狼。”
“……”
好吧!向晚不自在地勒了勒包带,一边走,一边跟他尬聊。
“呵呵,我还以为我长得很安全呢。”
“再安全也备不住有些人眼瞎啊?”
“……”
卧槽,会不会聊天?
向晚觉得这货今天完全开启毒舌模式了……
那她,又怎么能放过他?
“呵呵!”一声笑,向晚轻飘飘甩一下长发,“白警官是在说自己吗?不眼瞎,你干嘛巴巴送我回来?”
“……”
看他冷峻的脸上染了一层霜,向晚轻轻一哂,突然张开手臂懒洋洋地伸了伸,“舒服!果然高档小区空气都好很多呢。”
“……”
“白警官,这个楼盘贵,还是你家那个楼盘贵啊?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
眨巴眨巴眼,她又问,那表情活脱脱强行拉仇恨的市侩拜金女小怂样儿,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气他。
白慕川没上当。
“想知道?”
他沉声问,慢慢欺身向她,没系领扣的衬衣在月夜灯火下敞开一片蜜质性感的肌肤,两片锁骨线条流畅,不像女人那般纤瘦温柔,反是一种凹凸的阳刚,衬得他的身体棱角分明,默默散发着一种迷之魅力。
“不如今晚去我那里,我们研究研究?”
帅气的外形,再配上**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要谋杀啊?
向晚心脏怦地一跳。
倒抽一口气,她退开一步,挑高眉头。
“白慕川,你在勾引我?”
能直接问男人这句话的女人,也算是真正的勇士了。
白慕川一怔,低笑着,又迈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她。
“那你被勾引了没有?”
两个人的影子被月色与灯火拉长,挨近,有一种朦胧的美,向晚酡红的脸也很美,随着他的靠近,玲珑有致的胸口起伏着,心跳的节奏明显加快,小裙子穿在身上,似乎都快包不住了……
“没有!”
她退一步,矢口否认。
“你退后一步再说话。”
白慕川再进一步,“为什么?嗯?”
“你说呢?我抵抗力很差的啊,白警官。”
不否认,索性直说,向晚够佩服自己。
然而,白慕川显然没当一回事,甚至都不清楚她说的是真话。
他覆盖般走近她面前,毫不在意地笑。
“下次别穿这么紧的裙子……不适合你。”
“……”我靠!
好好的暧昧,又被毒舌给呛回去了。
她裙子很合身很实惠啊,哪里又惹到这个高贵的大少爷了?
“快撑开了。”白慕川嗓子低沉,“哥们儿,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嗯?啊?
向晚一滞,整个人都尬了,飞快地拉裙子。
“白警官的着眼点,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减少社会犯罪率,人人有责。”
他懒洋洋地笑着,修长的双腿徜徉在月光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站在她面前,插兜的手与他微勾的唇,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坏坏的压力,在逼她失控,让她认怂,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白慕川。”向晚低下头,让长发落在耳侧,遮住她滚烫的脸,也顺便掩饰自己差一点被美色诱惑的不自在,“心理学家曾经分析过,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只需要8。秒,你给我耗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你爱上了吗?”白慕川低下头,准确地瞄到了她脸颊的嫣红,“不对啊,说个话,你羞什么羞?”
“谁羞了?”向晚拼死强撑,然后抬起头来,无所谓地直视他的双眼,“你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喝酒了吗?”
“嗯。”白慕川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噙笑望她,“喝了酒说的话,比较好赖账。”
“嗤!我说啥了要赖账……?”
“你说你爱我啊!”
你说你爱我啊!她说了?
向晚被他绕得脑子都快懵傻了。
白慕川专注地视线,落在她脸上。
三分认真,七分玩笑。
向晚心脏怦怦乱跳。
她不知道这个恶劣的男人为什么非要三番五次地撩她,还死不认账……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刚认识他时候的小家雀了,该怼回去的时候,绝对不怂。
“说爱这种事,不应该是男人干的嘛?”
她挑衅地看着他,与他对视。
白慕川沉吟,突地沉声低笑,“不,做才是。”
“……”卧槽……槽!
向晚脑门嗡地一声,像被雷劈了。
游走在暧昧边缘,是他,也是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晚觉得白慕川这家伙,分明就是有预谋地“犯罪”……
怦怦!心跳好快,她要怎么怼回去?
恰恰这时,路边突然响起一道轻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有人?!
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发现树荫下的长椅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二位在这里喂蚊子,不如上去坐着慢慢聊?”
“……”
是程正的声音。
距离有些远,他俩又站在路灯下面,从亮光处看黑暗有盲点,向晚完全没有发现那里有人。
乍一听到声音,她尴尬地笑一声,“程队怎么在这儿呢?”
程正:“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
向晚哦一声,接不下去。
白慕川却似笑非笑地一叹,“程队果然注重养生,保温杯泡枸杞,养金鱼盘珠子,饭后散步消食,这完全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咳咳!”
听到这里,向晚差点被唾沫呛死。
小白警官损人,真是一把好手。
保温杯泡枸杞,养金鱼盘珠子,饭后散步消食,不是网上盛传的中年油腻男人的标配吗?
换了向晚自己,肯定想一堆标签给他贴回去。
然而,程正脾气是真好。或者说,这个对生活清冷到极致的禁欲系男人,对任何外界的评论言论根本就不在意……
“谢谢白队!”
他站起,走过来,对白慕川点点头,又望定向晚。
“向老师,一起回去吧。”
妈蛋,尴尬了!
向晚觉得脑门上有一堆黑线,缠在一起。
当面打脸拒绝程正?会不会不合适?
可如果不当面拒绝,把立场划出来,以后隔三差五的偶遇,甚至没事邀请她串个门儿什么的,这暧昧何年何月理得清楚?
她正犹豫,白慕川就不甚在意地轻笑起来。
“程队还是继续散步。”白慕川有力的长臂,非常自然淡定地勾住向晚的肩膀,“我们自己回去。”
“……”
我们……们……们……
向晚内心有一只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好意思。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用麻烦二位了。”
她带笑说完,几无痕迹地从白慕川手上挣脱出来,也没有看程正那一张万年挤不出笑的脸,昂首挺胸从两个男人中间走过去,径直没入了单元楼……
内心的感受么,那叫一个爽!
女汉子也有春天?豪气顿生啊!
这些男人,一个个不顾她的感受。
凭什么啊?
一个自作主张强势入侵。
一个装傻充愣还霸道宣示主权。
既然如此,让他们去撕吧,干她何事?
……
“女英雄,你回来了?”
向晚刚按门铃,门就被方圆圆热情地打开了。
今儿一天两人没有联系,方圆圆知道搬家的事,可能让向晚内心有点小介意。
所以,餐厅的桌子上准备着丰盛的食物,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向晚离开时候那个狼藉一片的战场,一丝痕迹都找不到,而方圆圆的脸上,还挂着几分疚意地笑。
“案子办得怎么样啊?女英雄,肚子饿了没有……噫,有酒味儿,你喝酒了?”
向晚白她一眼,把包放在置物架上。
“无事不要献殷勤!我会怀疑你的用心……”
“别这样嘛,我的好表姐。”方圆圆苦着脸,冲她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我事先也不知道程正住在隔壁,真的,要有半句假话,我这一辈子都是胖子……”
哼一声,向晚嗔她,“说得好像你这一辈子不是胖子一样。”
“向、晚。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么说,我和我身上的一百二十斤肉誓死都不答应——”
“呵呵!”
向晚给她一个冷眼,趿着拖鞋往屋里走。
“我吃过饭了,码字去。如果你肯给我倒一杯温水来,我就原谅你!”
……
其实回来看到方圆圆收拾整齐的房子,向晚的气就已经消了。
这件事不管方圆圆是不是事先知情,都不能完全怪她……
自己不张罗,怪谁呢?
一杯温水放到电脑桌上,方圆圆偷偷瞅她。
“这样可以了吗?不生气了啊?”
向晚舒服地喝一口,仰躺在椅子上。
“原谅你了。毕竟这样的糖衣炮弹,实在太凶猛,你这样的小女生,哪能受得了?”
方圆圆嘟嘴,“哪来的什么糖衣炮弹?是你想多了,其实我看程正吧,也……”
向晚抬手阻止她,指了指电脑。
“你工作吧。”方圆圆出去了。
向晚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跟白慕川约好下周一去接黄何的事情,心里有点小纠结……
要怎么告诉方圆圆呢?
为什么不知不觉,她跟黄何一样,成了瞒住方圆圆的人?
妈蛋!莫名的一口黑锅,就这样背上了……
向晚叹息一声,打开电脑,登入作者账号……
“我勒个去!”
一分钟后,她差一点暴跳起来。
“谁特么这样黑我?”(未完待续)
第099章,苍穹之上(一更)
《谋杀男神》的章节被锁了很多。
后台有审核编辑发来的邮件,要求她修改上传。
锁章理由:暴力、血腥、涉h。
这是向晚写书以来,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她的《谋杀男神》男女主嘴都没亲过,怎么就出这档子事了呢?
更可怕的是,书评区已经吵起来了。
有读者质疑为什么锁章,态度温和的人在询问原因,态度恶劣地直接表示看过的章节花了钱看不了,直接撕作者撕网站。再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知情人,在书评区为大家科普,因为这本书的内容血腥暴力,还有涉h内容,所以被举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然,激烈讨论。
读者看法哪能都一致?
于是,就这本书到底有没有少儿不宜的内容,就成了争论的焦点。
一时间,书评区像菜市场,各持不同意见,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
向晚眼尖地发现,那些认为她书里内容血腥黄暴的id,大多都很陌生,以前并没有在《谋杀男神》书评区出现过。
读者少的优点大概就这一个了——但凡冒个泡的,她都有印象。
而与这些人浴血奋战的人,依旧是以渊芊芊为代表的几个老读者。
正方:案件现场描写让人反胃,恶心,不适,会带坏青少年,有些情感细节和肢体动作以及台词也太过直接粗暴,足以证明作者没什么文化……
反方:这叫写实,谢谢!要看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连作者自己都不懂那些华丽词藻是什么意思的请出门倒左。不喜欢没关系,私底下搞小动作就龌龊了……
中立:我只关心今天更不更。还有,黄啊暴啊,作者你敢不敢来得更猛烈一点?不怂,我管送牢饭!
“有什么样的垃圾作者,就有什么垃圾读者。恕在下直言,看这本书的全是智商低下的高龄女**……”
“恕在下直言,你高贵的眼只适合看新华字典!”
“呵呵,强辩遮羞无卵用。网站锁章就很明白问题了。这叫官方定论,懂不懂?涉黄、涉暴,血腥,少儿不宜的垃圾作品,赶紧删书,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
不堪的书评很多。
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来的,他们像潮水一样涌入书评区,猝不及防地打乱了书评区原本健康和谐的节奏。
而且,她们战斗力超强,有极强的组织性与目的性。
向晚看了许久,突然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方圆圆,你给我进来!”
门推开了,方圆圆老老实实地站在边上。
“是你让我出去的。”
向晚侧对瞪过去,发现她目光闪躲,不敢跟自己对视。
突然间,向晚恍然大悟。
原来她以为方圆圆先前献殷勤是为了搬家的事……
其实是因为锁章的事啊!
向晚咬牙:“我亲爱的编辑,我这哪里就暴力血腥了?行,就算写案件的部分太还原写实了,那涉h什么鬼?亲爱的,我的男女主还是处……”
“处也黄!”方圆圆回答得弱弱的,“谁让你动不动就撩,把车开得溜溜快,逮着两个句子截图出来……”
“方圆圆!”向晚双目圆瞪,恨不得捏死她,“你再说一个试试?我这本如果黄暴,网文大批书都得倒下吧?”
看向晚刀子似的双眼,方圆圆泄气地拉凳子坐到她身边,索性挑明了说。
“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最根本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根本的问题是什么?”向晚虎视眈眈,恨不得吃了她。
“姐,你不要这么看我……唉,亲爱的,我只是一个小编辑而已。”方圆圆说得也有些无力,“今天有大批读者从各种渠道举报你,还有人直接举报到了文化局,甚至往市长信箱投诉……上头要求自查整改,你让编辑怎么办?”
“可这与事实相符么?”
“什么是事实?你告诉我?有没有暴力,有没有血腥,以及h的尺度,完全是因人而异的。这根本就没有标尺,不是数学公式1+1=啊,我的姐……”
“没有标尺,可以有参照物啊?大师们直接写生丨殖丨器也没人说他们涉h啊?那是创作需要!”
“等你成了大师再说吧!”方圆圆板起脸,目光难得那么纠结而严肃,“表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懂不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向晚心脏被狠狠一扯,好久才吐出一句话。
“懂。”
一个人举报不是事。
一群人举报就是事儿。
没有人会去细看她的书,更不会有人细究小说的立意是不是正能量……
单单口水,就可以淹死人。
黄何还在看守所呢,警方都有承受不住舆论压力的时候,何况她一个小小的网络作者?
“所以,整改吧!”方圆圆皱着眉头,揉她肩膀。
“呵。”向晚双手抱住头,心脏被揪得生生作痛,那感觉就像自己孩子在学校被校园霸凌了似的,心疼又无奈,“我实在不知道能怎么改……”
方圆圆瞄她,“要不,我帮你改?”
“不用。”向晚头也不抬,“我不喜欢人家染指我的孩子。”
“……”
方圆圆迟疑一会,无声一叹,“你就是太倔了!网络小说而已,谁关心那些内容怎么样?让整改,你就象征性地把那些用词和段落修一修,不就行了?”
“不行!”
向晚心窝里那把火越燃越旺,有一种砸电脑的冲动。
“我要找总监申诉,我要申诉!”
方圆圆唔一声,那口压在喉咙的叹息终于重重吐出。
“没用的。我们今天开会讨论了很久……只锁部分章节,这已经是我能帮你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说到这里,方圆圆小心翼翼地瞄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柔软一点,不那么打击她,“按总监的意思,这本书本来就不怎么赚钱,直接全文屏蔽算了,免得惹麻烦……”
是了!
麻烦。
人人都怕惹麻烦。
所以,拳头硬的人才可以为所欲为。
一种莫名的寒意窜入身体,向晚看着日夜陪伴着自己的电脑,脑子里一片空白。
够努力吗?够!
够坚持吗?够!
结果老天跟她看这样的玩笑,是不是代表,她并不适合干这行?
“要不……咱们放弃吧?”方圆圆皱着眉头,帮她分析,“修文是最烦人的,有这个时间,你都可以开新书了。如果我是你,直接删书不管,重新换个马甲,又是一条好汉。写一本市场认可度更高的书,就算不能大火,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市场认可度更高的书?
这个说法真委婉。
说难听点,不就是跟风么?
向晚气得心都痛了,可嘴上却隐隐浮出一丝笑容。
其实这个世界从无恶意,有恶意的是人。
人家不让她写,她偏偏要写!
“好。”向晚慢慢眯起眼,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没有发出声音,又低头,片刻,再抬头,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缓缓说出三个无比沉重的字:“我修改!”
说罢,她无力,闭上了眼睛。
方圆圆小心翼翼地瞄着她,有些心疼。
“姐,我知道你对这本书投入了很多情感,但……”
“你出去吧。”向晚突然转过椅子,背对着她,“我得抓紧时间修改。说干就干!”
“……”
方圆圆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
“姐,坚持自己的坚持,是没有错。但我们都不是制定规则的人,我们是弱者,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改变自己,接受一切的不公平,也适应一切的不公平。”
“嗯。”向晚幽幽一个字。
从头到尾,她没有问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当然,方圆圆也给不出答案。
……
夜深,人静。
书房里,一盏孤灯,一个背影。
寂寥的苍穹上,黑暗永无尽头,星星拼命眨着眼,想看穿这一切……
到天亮的时候,星星离开了,书房里的灯,却一夜未灭。
……
方圆圆什么时候离开的,向晚不知道。
也许太专注,连她开门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当她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了饭桌上的早餐。
不是外面早餐铺买的,而是她自己做的。
两只煎蛋可怜巴巴地躺在盘子里,颜值都不太高,却是向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方圆圆的厨艺。
向晚打个呵欠,笑了笑。
这妞!亲表妹……不,亲妹!
吃早餐的时候,向晚随手翻开手机,延续自己的不良习惯。
《白名单》依旧没有更新——
嗯,这个很沐二少。
任性,自我。任尔东西南北风,老子不更就不更,而且不需要理由!
不过,网络上却有沐二少小说的消息。
今天的热搜榜上,关于叶轮出演《灰名单》男三号反派秦述的撕逼贴高悬不下。
自从上次《灰名单》剧组官宣后,网上对此就褒贬不一,但不管是骂的还是赞的,对他的人气都是一种大幅提升。可以说,目前的热度是他演艺生涯里的巅峰时代了。
“讲真,秦述虽然是男反,可在我心里,他就是男二啊。渣得那么让人心疼,啊,我的小秦述,不要叶轮……”
“呵呵呵呵,老子反嘴就发出一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带着你们的二次元禽兽有多远滚多远吧。我们轮子不稀罕这样的角色……”
“……是秦述,不是禽兽。无脑黑!不是我们瞧不起叶轮,只问一句,他有演技吗?”
“有的。《神雕侠侣》里那只大雕如是回答。”
“这么黑叶轮有意思么?难道没人发现叶轮本身就很符合秦述的人设吗?邪邪坏坏的……”
“嗯,吸丨毒,嫖丨娼,做富婆的小奶狗,啧啧,他演禽兽,毫无压力,完全本色出演啊有没有。”
“……”
一群吃瓜群众撕得昏天暗地。
一句句精妙绝伦的词儿张口就来,让人不得不承认高手隐于网。
厉害了!
向晚一晚上没睡好,被这撕逼方式弄得眼花缭乱……
不过,有一点她认同。
叶轮是符合秦述的人设,至少从外型说很贴合……
蓦地,向晚又想到帝宫那一眼。
啧!小鲜肉啊。
就是不知道,他跟孙尚丽到底是不是外界传闻的那种关系……
想到这里,向晚打个呵欠,把桌子上的煎蛋消灭掉,马上给白慕川发了一条消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现在她跟白慕川说话,已经轻松了很多,完全不觉得会打扰他。
然而,白慕川今天好像被杀神附身了,回复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像埋了火药。
“向老师,我对明星小鲜肉的床上问题,不感兴趣。你那么想知道,改行做娱记去吧!”
“……”这个毒舌!
向晚差一点气得倒地而亡。
神经!
她没再回复白慕川,而是看在煎蛋的分上,想着怎样跟方圆圆解释黄何的事情……
头痛。原来怀着一个秘密,真比怀孕还难啊?
这一想,大半天过去了。
等方圆圆回家,她没想出结果,而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向、晚!”
方圆圆几乎是带着杀气冲入她房间里的,黑着脸,红着眼,她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宰了他。
“你起来,跟我说清楚!”
……(未完待续)
第100章,互相伤害(二更)
“怎么了?怎么了?”
向晚睡得迷迷糊糊,看到怒气冲冲的方圆圆,有点不知所措。
“我得罪你了?”
“得罪!?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跟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方圆圆有一点激动,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眼窝窝都气红了,就差泪珠子洗眼睛了,“向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向晚懵,“我怎么你了?”
“你说呢?”
“……”
向晚与她对视着,眼睛眨了眨,大概猜到了。
能让方圆圆这么激动的事情,除了欠钱,就是抢男人。
她一没欠钱,二没抢男人……那就只能为了男人的事。
“黄何的事……?”她试探。
“你也知道?”方圆圆咬牙,“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对我狼心狗肺。我拿你当亲姐,你拿我当表妹……”
“你本来就是我表妹!”向晚叹息一声,嘻嘻笑着哄她,拉她手,“好了,不生气,我不也是为了不让你他难过吗?”
“你不告诉我,我更难过!”方圆圆丢开她的手,恶狠狠的,“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晚,我告诉你,你至少要做一个月的饭,我才会原谅你!”
“……”
这个要求,会不会太低了?
“十天。”
“不行!消不了气。”
“半个月?”
“只能消三分之二。”
“那二十天!”
“再说就两个月!”
“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
向晚决定投降,“早说嘛,做一个月饭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又何必挣扎得一夜难眠?”
“少来!”方圆圆破涕为笑,“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你!”
“我保证,没下次。”向晚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保证完,又沉下脸,“不过,我想知道,是黄何给你打电话了?”
对这个结论,向晚是持怀疑态度的。
黄何骗了方圆圆这么久,人都还没有出来呢,给她打电话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有别人告诉她了。而方圆圆能接触到的刑侦队的人,还能有谁?
“我今天问程正了。”方圆圆撇了撇嘴巴,表情又难过起来,“幸亏他告诉我,要不我就一直被你们蒙在肚子里……”
“是蒙在鼓里!”向晚叹息着纠正她。
“靠!”方圆圆瞪她,“他骗我,你也骗我……”
果然是程正。
向晚心里一沉,揉了揉缺觉而酸涩的太阳穴,“黄何吧,其实也不是诚心骗你……怎么说呢,男人的思维有时候是挺奇葩的,咱们不能从女性角度去分析他们。换句话说,他也是为你考虑来着,毕竟他进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这么漂亮可爱,总不能为他一直守着吧?”
“啐,少诓我,什么漂亮可爱?”
“我说真的。你又美又温柔还会做早餐。”向晚扼住她肩膀,认真得连自己都信了,“黄何吧,原则上是一个好男人。不过还有些不完美的小瑕疵,需要你本着为人民群众负责的态度,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以后好好调教他。”
“……”
方圆圆不吭声,咬着下唇瞪她。
不过,从她的目光来看,又哪里有什么恨呢?
扯了扯她的肩膀,向晚又笑吟吟地问:“明天我们去接他,你要去吗?”
方圆圆哼一声,转身就走,“我不去!谁以后再理他是小狗!”
向晚:……
“小狗”第二天起得很早。
洗澡、化妆、找衣服、找鞋子,把房间翻得一乱团。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向晚倚在房间口,双手抱臂,不停地打呵欠,“差不多可以了。萝莉风,御姐风,女王风,你都试了个遍……换来换去,不还是那一百二十斤肉吗?”
方圆圆:……
她又拿起了一套衣服。
而这时,向晚的手机传来信息。
白慕川在催了。
向晚看着信息,微眯一下眼,对自己他的“恶劣行径”还没消气,懒洋洋地敲字回复。
“女生出门没一个小时搞不掂,两个女生加一起,就是两个小时……稍等一下啊。主要圆圆想给黄警官一个惊喜,白警官不会介意的啊!”
话说得好听,行为是极其欠揍了。
……
楼下汽车里,白慕川躺靠在座椅上,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回复。
“不介意,我是个善良的人。”
嘀!向晚收到短信,愣了愣。
“不怕脸痛吗?”
“痛,你要给我揉一下吗?”
很坚强且不带感情的反问,可以说很符合白慕川的人设了。
“小向晚,嗯?说话。”
接着,他居然不死心,连续发来一条消息。
向晚心里怦一跳,再次受到冲击。
呼!轻吐一口气,握紧手机。
这货为什么有时间逗她?只是因为在外面等得无聊,闲着拿她解闷而已。
“好啊,有机会一起揉啊!我被你气得胸痛。”
这条消息发得太快了!向晚没有来得及犹豫,发出去才觉得有点不对。
太,太,太,太暧昧了。
平常她在读者群里跟那群妹子侃大山随便这么撸,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对着一个男人说这话……
嗷嗷嗷!
向晚有点后悔了!
然而,短信不支持撤回!
她紧盯着屏蔽,希望白慕川依旧会像往常一样,玩笑般怼她。
可她失望了。
白慕川爽快地说:“乐意效劳!”
“……”妈蛋!
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痛!被打得痛。
……
方圆圆总算完成了打扮计划。
向晚跟着她出来,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条“不合时宜”的短信,出门遇上程正,好半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在家门口?
这个点儿,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就她所知道的,程正是一个严格遵守作息的人,很难打破规则……
他怎么会迟到?
“早。”方圆圆眼圈还有点红,但表情明显如沐春风。
她对程正有感谢,主动跟他问好,可向晚却有点不爽,只抿着嘴不说话。
“早。”程正眼睛看着向晚,“你们上哪儿?”
“去接黄何啊!”向晚翘一下唇,笑容意味深长,“幸亏程队告诉圆圆这件事,要不然他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镜重圆呢?谢谢你了,程队!”
她话里的话,程正听出来了。
他微微皱一下眉,迟疑着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我不太会……说谎。”
很完美的解释。
认真说,也怪不了他。
毕竟谁也没叮嘱过他,不要告诉方圆圆真相。
只是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儿,结果被搞得复杂了而已……
向晚冲他轻笑,表示了解,但没有多说。
这时,手机再一次传来白慕川的信息。
“门口!速度!我的善良也会有点锋芒!”
“……”噗!
向晚看着手机,忍俊不禁。
与她们同入电梯的程正,微微斜了一眼。
“再见,祝你们顺利。”
“谢谢!”
看守所。
第二次来的向晚,很镇定。但方圆圆却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像在踩刀尖儿。
她很紧张,手指攥着,想着见到黄何的种种,坐立不安。
然而,见到黄何却用了很长的时间。
接个人就一个句,可手续太复杂。
白慕川是拿着市局和检察院的法律文书来的。
大概结论是,经过侦查,证明孙尚丽死前买巨额赔付保险,又选择情夫藏尸的地方跳楼,有自杀的主观动因,黄何抓捕吸毒者的行为,并不构成渎职罪,不应追究刑事责任。
很清楚明白的一件事,但各种手续折腾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
他们没有进入狱区,在办公室等着。
两名狱警领了黄何出来,他像是刚洗过澡,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新换的衣服上褶皱分明,白了一些,胖了一些,头发也剪得更短了一些,竹竿形象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黄何!”
说好不理人的方圆圆,第一个叫出黄何的名字。
紧张的神色,激动的表情……看得向晚好绝望啊!
十分钟前还说要绷住面子的呢?
“黄何,你个大混蛋!”
不知在笑还是在哭,方圆圆撇着嘴唇,表情极度怪异。
向晚看着她,想笑,又笑不出来。
办公室一点声音也没有。
黄何愣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大……这……圆圆?”
“是我啊,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方圆圆飞也似的冲了过去,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踩着高跟鞋,踮起脚尖,猛地抱住黄何的脖子,力道大得像是要勒死他,“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下次不准这样,懂不懂?你也太小看我了,坐牢算什么?就算刀山火海下油锅,我都不会介意的……反正又不是我在受苦。”
“……”
好尴尬!
黄何被她抱着,满脸通红。
“圆圆……”
他理亏,声音弱弱的。
方圆圆却不管不顾地打量他。
“你胖了!是不是没有想我?没想我,对不对?”
“……”黄何扶住她的肩膀,“一会出去我们再说。”
“不要,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这里人太多了。
除了白慕川与向晚,还有几个狱警。
所有人都看好戏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这让黄何有点蛋痛。
“……想的。想。”
“说大声点,听不见!”
“我说……”黄何喟叹一声,突然拔高了声音,将方圆圆浑圆的腰紧紧抱住,直视她的双眼,“方圆圆,我想你,很想你。”
这还差不多!
方圆圆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终于放开了他,羞羞答答地像个小女人,挽住他的手臂。
“走吧,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嘿嘿!”黄何笑着,终于缓过气来跟白慕川道谢。
“老大,这次如果不是你,我是真不知道……”
“不是我,你也不会进来。”白慕川拍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是兄弟,不说谢。今天晚上,帝宫,为你接风洗尘!”
“……”
又帝宫!
向晚都惊悚了。
“怕啊?”白慕川挑眉看她一眼,又对黄何说:“从哪里跌倒,咱们从哪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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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就谈个恋爱
这是向晚第二次到帝宫。
不论是心情还是感受,都与第一次完全不一样。
喷泉女神的雕塑还静静地立在门口,在宁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孤傲的嘲讽。
向晚从她身边走过,心情格外沉重。
……孙尚丽。
……为什么而跳?
……保险?复仇?还是被逼无奈?
到今天为止,帝宫还没有重新开业,但为了给黄何“洗尘”,在白慕年的吩咐下,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遍,除了五楼没有开放以外,其他地方灯光大亮,与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还有一个贴心服务。
帝宫九层的门口,服务生将熬好的柚子叶水,用漂亮的盆钵装了,整整齐齐地端站成两排,完全是迎接贵宾的待遇。
每一个人走过去,宫装服务生就会捧着盆子让人洗手。
“柚子水,去晦气!”
“我们帝宫里外都用柚子水熏过了!”
黄何道了谢,把手伸入盆里,心里沉重地洗了洗,手刚要拿起来,方圆圆又给他塞了回去。
“再洗洗,再洗洗,去除霉运,大吉大利!”
黄何无奈地笑,“……回来前刚洗过澡的,我又不脏。”
“我知道你不脏。”方圆圆撩他一眼,眉间眼里全是压不住的笑,“我都闻到了,洗发水和香皂的味道,没汗臭……”
“嘿嘿。”
“傻子,笑个屁,快洗!”
两个人声音低低的,像在讲悄悄的小情话。
黄何轻笑一声,在盆子里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服务小姐眼尖,看见了这个小动作,偷偷抿着嘴笑。
方圆圆不好意思,拍他,“死相!”
骂完,她怔一下,又拿柚子水拍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胡说八道,洗一洗,不灵不灵!”
“……”
在帝宫这个地方,提到死,很敏感。
向晚本就觉得白慕川选择在这里招待朋友,很有挑战性。
只要想到墙体里有人体组织,似乎那山珍海味都全变了味道。
不过,帝宫早晚得重新开业的,他这也算为他堂兄打前阵了吧?
“怎么不动筷子?”白慕川坐在向晚的身边,看她神思游走,刚刚跟黄何说话时还挂着笑的脸,转过来立马沉了几个色度。
“不太饿。”向晚勾唇一笑。
“叫你出来吃饭,你似乎不太高兴?”
对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向晚有点莫名其妙,“不高兴的人是你吧?”
白慕川不否认,一句废话没有,哼笑一声,直接怼他。
“我又不像你刚搬新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话听得向晚忍不住翻白眼儿。
“那请问白警官,我搬新家,你到底哪里不高兴呢?”
白慕川淡淡沉眉,给她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不说话。
“嘿!”向晚斜睨他半天,突然笑了出来,“你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我住那里是我的事儿,你至于这么生气?”
“谁告诉你我在生气?”白慕川挑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明白了。”向晚轻笑着凑过头去,笑盈盈地道:“该不会程队是你的心上人吧?所以,我搬过去住在他隔壁,让你嫉妒得面目全非,对我恨之入骨?”
白慕川唇角怪异地一抽。
“嘿!难道我说中了?”向晚咬了咬下唇,玩笑道:“要不这样好了。反正我那房子也是三室的,刚好空下来一间,4000块,把那间转租给你好了!”
白慕川沉下脸瞅她。
突然冷哼一声,“出息!”
“……”神经!
他不说话了。
向晚一个人说得没趣,转过头也不理他。
莫名的,他们僵硬着身体不看彼此的姿态,莫名有些喜感。
今天来为黄何接风的人,还是那几个刑侦队的熟人,但有了前车之鉴,除了白慕川之外,谁也没有喝酒,一律以饮料和茶水代替。
这生活作风突然变得健康起来,大家唏嘘之余,都不免有些感慨,哪怕珍馐美味在前,也吃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案子,不是结了吗?大家咋还闷闷不乐了呢?”
黄何看今晚的话题怎么都带不起来气氛,主动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该不会是我从里头带出来了敌对势力的味道,你们都吃不下去吧?”
“闭嘴吧你。”白慕川淡淡说着,拿起酒杯凑一下他面前的饮料,“出来了,就不再想里头的事儿了。从头再来!”
他今儿脸色不大好,大家都察觉到了。
于是,在那若有若无的杀气里,众人应和着他,却始终有点拘束。
“老大,我来敬你一杯!”黄何去拿酒瓶,“多亏你罩着兄弟,要不这次真就栽了!”
方圆圆一怔,条件反射就想去按住他的手。
可手伸到半空,顿一下,又缓缓收了回来。
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她对黄何喝酒有一点恐惧后遗症,但黄何还没有恢复工作,现在喝酒也没有人会管……
工作!方圆圆下意识看向黄何的脸。
这个问题,大家都闭口不提,连白慕川都没有说过他到底能不能再恢复工作。
因此,方圆圆心里头为黄何揪着。
黄何干了很多年刑警了,习惯也喜欢这个工作,他以前曾经告诉过方圆圆,希望自己可以从刑警的岗位上退休。所以,方圆圆怕他失去工作,受不了打击,又跟她玩消失……
两个男人喝了起来。
其他人想一起喝,被白慕川阻止了。
不过,这样一来,气氛慢慢有了好转。
男人们聊着天,向晚却一直沉默。
方圆圆看了半天,突然侧过头问她。
“你和白警官吵架了?”
“……”
向晚哼声,“不至于!”
他俩这样的关系,哪有吵架的可能?
顶多是你不高兴我,我不高兴你而已。
唯一让她郁闷的是,他究竟凭什么不高兴她。
“那是为什么?”方圆圆皱一下眉头,扯着她的胳膊,“是为了网站让你整改的事儿?”
这件事,向晚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白慕川。
毕竟网文圈里的事情,旁人也不懂。即便说了,也不一定能理解。
但方圆圆这一问,坐她旁边的白慕川就听见了。
他锐利的视线唰地看过来,“修什么文?”
方圆圆呃一声,正要解释,却被向晚接了过去。
“你不说是我的铁杆粉丝吗?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对得起我么你?”
这语气有点欠揍!
白慕川挑挑眉,冷剜她一眼,却难得地没有怒怼她,而是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来,认真去做她的“小粉丝”,打开了《谋杀男神》……
书评区的热闹已经退了不少。
不过,稍稍翻阅一下就能还原事件始末。
“操!”白慕川突然低骂。
这冷不丁地暴怒,让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脸上,脸上写满了问号。
“老大……?”
白慕川大多数时候是一个很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尤其像今天这种场合,他更不会随便骂人。
是谁让他黑了脸?
白慕川不说话,众人面面相觑。
方圆圆了然的目光在他和向晚间来回流转,戏谑轻笑。
“白警官关心你呢……”
向晚有点尴尬,“没事的。在网文圈,这个事儿很正常……”
“正常?你哄我是小白啊?”
“……你本来就是小白啊。”
白慕川脸上冷气未退,气哼哼睨她一声,冷声嗤道:“我说向老师,你在我面前这么横这么跩,怎么落到别人手上,就这么怂这么包子呢?”
她哪里横,又哪里包子了?
向晚深深啜一口气,“不跟你说。你压根儿就不懂……”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就像向晚不懂他的行业一样,她深知白慕川也不能懂得她的圈子有多复杂。所以,她不愿意浪费口舌对外行解释……
然而,不等她的话说完,白慕川突然黑着脸站了起来。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离开了房间。
向晚:……
气什么呢?这么凶。
她又没有说他什么啊?
他一走,一桌人的目光,又都挪向了她。
向晚被众人瞅得一脸囧。
无辜地摊了摊手,她尬笑。
“你们吃着,我去看看!”
……
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向晚发现了白慕川。
他背着对她,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有了上一次偷听被他发现的尴尬经历,向晚这次没有走近,只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氤氲的夜灯中,男人挺拔的背,颀长的身材,懒洋洋的动作,还有那修长的手指上一闪一闪的烟火,莫名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不在办案状态的白慕川,不那么沉稳,不那么严肃,却别有一种魅力。
“行了!别跟我扯这个。我不爱听理由!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不知在跟谁讲话,突然生气地拔高了声音,说完也不等对方解释,直接挂掉了电话,抬起手,狠狠吸了一口烟,露出一种莫名郁燥的情绪……
“咳!”
向晚慢慢过去。
“白慕川,你真的生气了?”
白慕川回头,半眯起眼看她,轻谩无情的表情里有那么几分不确定的疑惑。
“你情商真是欠费!”
向晚:“……”
“你特地来找我的?嗯?”
他突然又问,微扬的唇上带一丝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向晚想笑,可带笑的眼角刚刚弯起,就被他冷飕飕的目光给瘆了回去。
咳!她马上表示,“为了抢救我濒临死亡的情商,我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对,白慕川,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听她说到这里,白慕川的脸上表情已经好看了很多,而向晚却回头指了指包间的门,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大家怕你一时想不开,让我来看看。毕竟五楼已经飞了一个孙尚丽,要九楼再飞一个白慕川,那他们今年都没法休假了!”
“向、晚!”
白慕川一声怒叱,充分发挥大长腿的优势,黑着脸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这女人,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
向晚抿唇。
隔一秒,她幽幽地:“我情商欠费啊!”
白慕川:“……”
两个人对视,有微光在彼此眼中游走。
他高她很多,她不得不仰着头。
走廊的光线似乎比刚才更朦胧了几分,在他俊朗的脸上添上一抹淡淡的光晕,把他冷硬深邃的五官衬得格外好看,给了向晚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眼,很短。这一眼,又似乎很长。
向晚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此刻已然亘古的错觉,就好像他原本该站在这里等她,就该用这样的目光凝视她,无悲,无喜,只有无尽的情浓……
“白慕川。”
“向晚。”
两个人异口同声。
“嗯,你说。”
“你说吧。”
又一次异口同声。
然后,再同时闭上嘴。
“唉!”向晚怔一下,突然笑了,“我刚才在背后看了你很久。”
“嗯?有什么发现?”
“你的背影……很有几分**的味道呢!”
“……”
白慕川黑漆漆的眸几乎沾在她脸上。
久久,他突然哼笑。
“认真的?”
“……我毕竟是个善良的人。”
“嗯?”他缓缓撩起眼皮,“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那你想说的是哪个?”
“我想说……”白慕川抬手,突然扼住她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
长长的走廊上,有一股幽冷的风不知从哪个角落拂来,让这个仿古宫廷风的精装角落,突然变得温暖而暧昧。
他高高在上,低头凝视,仿若古时帝王在审视自己的嫔妃,从低沉的男音到迷离的表情,以及挽起的嘴角弧度,无不给人一种诱惑的味道。
“我在想,今晚……要不要翻你的牌子。”
向晚睫毛一颤,整个人呆住了。
这么直接。是玩笑?是恶意?
他的表情认真得让她无法直视。
“不喜欢我?”
“……”
今天晚上的白慕川,眸色太深。
突然抛出的问题,让向晚无法回答。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突然用力,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一点,噙笑的脸慢慢低下,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可以吗?”(未完待续)
第102章,脸不红,气不喘
卧槽!
向晚呼吸一紧,条件反射抬手抱住胸口,后仰着脑袋怒视他。
“你干什么?”
她瞪圆的双眼,急切地回避动作,看得白慕川眸色渐浓。
嗤一声,他轻笑,松手,懒洋洋插入裤袋,“怂样儿!”
啊!向晚尖叫一声,身体噌噌往后退。
刚才双手抱胸拼命后仰的动作,在失去了白慕川的力度支撑时,一个不稳就往后栽倒。踉跄好几步稳住身体,她背靠在墙上,吓得额头上都渗出汗来了。
“白慕川!”她咬牙,心脏怦怦乱跳,“你神经病啊!”
白慕川纹丝不动。
脸不红,气不喘,似笑非笑。
“你没有谈过恋爱,对不对?”
听他说得笃定,向晚气都快涌上脑门了。
“我前男友都可以组一个刑侦队了,你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天真!”
呵!白慕川唇角扬起,淡淡笑着,朝她走过来。
向晚本就靠在墙上,被他高颀得墙似的身躯挡住了光线,一时心乱如麻。
“站住!不然我就报警了!”
白慕川一怔。
他忍着笑,低头严肃地看她,“小妹妹,遇到什么危险了?告诉警察叔叔?”
小妹妹!?
自从过了5岁,好像很久没有听人家这样叫过她了。
而且,白慕川脸上的戏谑那样暧昧,还有……
他睫毛好长,带一点点上翘的弧度,让他明明行径恶劣,却给人一种讨人喜欢的无辜样子。
这男人!
这男人!
怦怦!怦怦!
向晚心跳加快。又是气,又是无奈,咬牙切齿,又说不出太狠的话。
“白慕川,逗我好玩是吧?”
“谁说我逗你?”白慕川垂下眼,迅速收敛起唇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坏笑,认真地执起她的手,突然握紧在掌心,“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反应而已。”
……
我靠那个靠!
试探反应,不叫逗,叫什么?
向晚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又有点哭笑不得。
“好玩吗?”
“还好。”他带点笑,“我很满意。”
向晚倒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不去想他很满意是什么鬼,只双目怒视着他,“爪子拿开!”
“拿到哪里?”
白慕川再一次握紧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一下,指腹上那种不同于女人的坚硬触感,温热、干燥,似有一点点暧昧在纠缠,从指头传入向晚的大脑皮层,再迅速散发到四肢百骸……
妈蛋!
她生气地用力抽手,却听白慕川突然压低的叹声。
“唉!其实我……”
顿一秒,他说:“我也没有过。”
“……”向晚挑眉,“所以?”
“向晚。”他突然欺近,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盖在墙与自己的胸膛之间,“我想给你个机会……”
“?”向晚不懂。
他低沉带笑的声音,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撩人意味儿,与他身上干净清爽的男人味一起钻入向晚的意识,“你可以追我。”
“哈……”
向晚像听了个笑话,歪头看他。
白慕川侧过头来,气息清清爽爽落在她的脸颊,“……万一我被你感动了呢?”
向晚心窝窝抽扯得慌,闻言噗一声笑,抬起头来,不偏不斜地正视他。
“你是不是还想说,说不定你会善心大发了,把第一次给我?”
“……”
这女人!真敢说?
“傻不傻?”向晚哼声,再吸一口气,手不轻不重地撑着他的胸口,把他推开一点,盈盈地笑,“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搞这么幼稚的动作,不好笑吗?还试一下反应,呵呵,你觉得一个6岁的漂亮女人……会没有过?”
白慕川眸色一沉。
“我到是怀疑你……”向晚上下打量他,“如果你没有说谎骗我的话,那么,你都这一把岁数了还没有……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
像被她给卡了喉,白慕川喉结急促地鲠动一下,声音哑哑的。
“向晚,你很欠收拾!”
“呵呵!”向晚大胆推开他,然后凑过去低声对他说:“我也想给你个机会……”
“……”他双眼眯起。
“你可以追我。”向晚笑,“万一我被感动了呢,说不定就好心把你的第一次给收了!”
带着笑说完,她飞快朝白慕川眨一个俏皮的眼神,转身大步往包间走,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
“向晚?!”
白慕川站在原地,目光尾随着她的背影,深目冷视片刻,又忍不住自个儿哼笑。
“骗子!”
懒洋洋的,他跟在她后面……
……
一顿接风晚餐,愉快的结束了。
尽管中途两人消失了好一会,但众人只是挤眉弄眼,却没有人问。
吃饱喝足,大家兴致都很早,有人提议再去k歌,被白慕川否定了。
“今天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不要打扰黄何的二人世界了。”
刚刚放出来,小两口怎么也得亲热一下的。
向晚笑着拎起小包,走到方圆圆身边。
“你要跟我回去吗?”
“嗯?”方圆圆一瞪,“不跟你回去,跟谁回去?”
“你说呢?”向晚偷笑,挽住她的胳膊,示意她看正在跟人说话的黄何,“你俩不去单独约会一下?都憋这么久了,**一刻值千金啦……”
“滚蛋吧你!”方圆圆双颊微红,拿眼嗔她,似笑非笑地咬牙,“你个荒淫无道的小处丨女!就是欠男人收拾!”
“喂……”向晚翻白眼儿,“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小贱样儿。”方圆圆换个手来,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那死沉死沉的胳膊,吊得向晚都快要迈不开步子了,她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撒娇,“我是不会随便离开你的,表姐。我最爱你了。”
妈呀,饶了我吧!
向晚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你这话,赶紧去对你家黄何说。”
“嘘!”方圆圆哼一声,凑近她压着嗓子低笑,“你真当我傻啊?他出来第一天我就去跟他约?不能让男人轻易得逞,懂不懂?要不然,他们可不会珍惜。你都不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可贱了!我第一个男朋友,约我第一次见面就想上床,被我拒绝了三次之后,就跟我拜拜了。第二个男朋友……”
“噗!”向晚笑不可止,“别扯了!电梯到了。”
一群人站在电梯里,男人们停下了聊天,顿时安静下来。
电梯徐徐下行,向晚和方圆圆想到刚才编排他们的“贱”性,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发笑。
“你俩捡钱了?”唐元初嘻嘻一声,“拿出来!见者有分!”
“是啊,捡大钱了。”方圆圆现在跟他熟了,也不太客气,“手呢,拿出来。”
唐元初摊开手,方圆圆一个巴掌打下去,“你小子,就是欠揍!”
“哎哟!嫂子,不带动真格的啊。”唐元初笑着就往黄何身边凑,“黄何大哥,快救我……”
黄何大巴掌拍在他背上,“小子,欺负我媳妇,我不收拾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来找打?”
一句“我媳妇”,听得方圆圆眉开眼笑,一颗心怦怦乱跳,小媚眼乱飞,也让一群人跟着起哄让他们快一点请喜酒。
热闹欢快的气氛中,只有白慕川冷冷的疏离于众,那高冷的模样儿与走廊上那个逗弄人的坏坏男人相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瞧得向晚瘪了瘪下嘴,轻哼声,收回视线不去看他。
白慕川听到声息,侧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然后,他收回。下一秒,向晚又看了过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奇怪的样子,众人都察觉了。
但没人敢当面问。
没办法,白慕川不是一个跟谁都可以开玩笑的人。
有些玩笑,他们拿不准尺度……
不过,回到家里,方圆圆那一肚子话就忍不住了。
换好鞋进屋,她不给向晚逃离房间的机会,一把将她拽到沙发上坐好。
“说!你俩失踪那二十多分钟……干嘛去了?”
“嗯?”向晚装懵,“有二十多分钟?”
“差不多吧!”方圆圆斜眼,“不要转移话题。”
“……上了个大的。可以吗?”向晚不看她的眼,懒洋洋去拿桌上的小橘子剥了起来,“我跟你说啊方圆圆,你今天春心萌动,我不惹你……你也别什么都带上我,以己度人。我跟白慕川之间,真的没什么……至少,现在还没什么。”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目光微微一闪,剥橘子的动作也有些迟缓。
方圆圆逮捕到了,嘿嘿一笑,根本就不信。
她伸手把向晚手上剥好的橘瓣儿拿过来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笑。
“什么叫现在没什么,老实人听不懂。”
“……你老实?”
在方圆圆面前,向晚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
而且她与白慕川之间那种怪异的情感,确实也让人糊涂。
想了片刻,她笑,“其实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可以随便跟他开玩笑,却捅不破那层窗户纸。或者说,不想捅那层窗户纸。你说,这算什么?”
“算什么?算初恋啊!”方圆圆哈哈一声,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初恋是什么?初恋就是害怕大声说出来。”
“……”
害怕大声说出来?
方圆圆像一个老司机似的为她分析,“谁也不肯往前一步,因为太玻璃心,害怕受伤害怕拒绝。但又分分钟想博取对方的关注,也忍不住关注对方的一言一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塞一瓣橘子,皱起眉嚼了起来。
“不过吧,表姐,你那位白警官,始终让人觉得不太安心。”
嗯?向晚不解地看她。
方圆圆吃橘子的动作停了停,苦巴巴地撇嘴叹息。
“说不明白。也许是他给人的感觉太难接近了吧?哪怕他在笑,我也不太敢跟他说话,更不敢跟他开玩笑。有时候,我都觉得,也许他对你的感情,跟你对他的感情,并不一样……”
“……”向晚眯起眼,不说话,细细思考。
方圆圆又说,“所以有时候吧,我觉得小姨是对的。程正其实很适合你。他这个人虽然不太浪漫,但超级实惠啊。长得帅,家世好,关键还肯对你用心……”
“得了吧你!”
一听这种熟悉的劝婚套路,向晚头都大了起来。
“我看你是小姨附体了。那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要跟黄何在一起,怎么跟她交代?”
“我靠!互相伤害是不是?”方圆圆眼珠子一瞪,将另一个橘子拿过来,往向晚手里一塞,“快剥!我需要治愈!”
“……”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其实向晚认同方圆圆对白慕川的看法。
他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接近的人,除了对她之外,目前为止,向晚还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嬉皮笑脸的时候。礼貌、客气,但脸人永远写着“生人勿近”,看着平和的外表,其实藏着很重的心思。
顾虑太多,心思重的人,很难幸福。
认真说起来,他真的未必是良配…
可谁能控制住自己的喜好呢?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是一种天性。如果把白慕川和程正放在一起,非得从中选一个,向晚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冲向白慕川……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了解与默契。
三观相同的人,即便不能做情侣,还可以做朋友。
三观不同的人,做不成情侣,连做朋友都没得做。
……
接下来的两天,向晚“沉迷”修文状态不能自拔。
方圆圆早出晚归,脸上随时随地挂着笑,明眼人一看,黄何回来了,她的幸福也回来了。
一个忙工作,一个忙恋爱,两个女人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同时,也都刻意回避着幸福里那些无法和谐的因素……
第三天,向晚终于修好全稿。
重新上传章节之后,她发现书评区,居然又迎来了一波热度。
去!什么时候她的书评区成了文泉书院的菜市场了?
向晚拿着鼠标,翻阅着,很快就变了脸色——
“文泉被大面积锁文,向公子现在是不是抠着脚丫子,在满意地欣赏这场灾难?”
“呵呵,一人引来的祸,让所有人承担。”
“这作者书不神,人很神啊?居然把扫黄打非地惹来了也是醉人。最让人上火的是,她就锁那些章节,修修文不就完了,其他人么,就惨了……”
“被封的,不都是该封的吗?谁让她们不知道收敛,触了黄线怪得了谁?学学人家紫檀,谁举报她都没用,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得紫檀就不写h似的,一对大白鸽在男主眼前乱飞又不是没有过……呵呵呵,她为什么没有被封,心里没点b数么?”
书评区的读者来自四面八方,一个读者会同时追很多部小说,当然各有各的说法。
不过,这事真的搞大了。
不仅锁了一堆书,有一部分作品,甚至是永久下架。
有人说,是向晚的书被人举报,引来了扫黄打非部门的注意,所以害得整个文泉跟着遭殃。
也有一部分在故意引导舆论,认为是向晚故意报复网站,举报了很多作者,所以祸及池鱼……
呵呵呵呵!
新鲜了?她报复?
她连谁在背后搞她都不知道,报复谁去?
向晚给方圆圆发微信,“什么情况?”
“要完!”方圆圆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今天网站收到文化市场行政执法队的通知,说我们部分作品涉嫌违反互联网管理条例,有大量尺度超标的色丨情描写。”
向晚皱眉,“咋处理的?”
“警告、罚款!”方圆圆苦兮兮的,“总监被站长叫去批了一顿,总监回来又把我们批了一顿……现在,大面积锁文,我他妈都快要忙疯了。好多作者的文都被锁了,一个个跑来找我哭闹呢?……尼玛,我能怎么办啊?”
“……”
这是向晚写文以来,经历的第一次扫黄。
太可怕了!
风声鹤唳,整个网站陷入了一阵惊恐的状态之中。
作者与作者之间,相处变得小心翼翼。
每个人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人,然后莫名其妙被人举报,辛苦写出来的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故意说是我举报的?我啥时候举报了?”
对此,方圆圆也一头雾水。
“有吗?我不知道啊!哎哟,你也别管人家怎么说啦。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出一点儿妖娆子,就能被说成发生了世界大战,气不过来的……”
嗯一声,向晚道:“你忙吧!”
方圆圆确实很忙,忙得跟黄何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过,向晚并不觉得那些流言蜚语是空穴来风。
为什么网站会被警告处罚,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引来的,但那些故意散布谣言说她举报了其他作者的id,与上次在书评区泼她脏水的人,是同一批人……
又背了一口黑锅!
向晚觉得自己这运气,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这时,却收到白慕川发来的消息。
“明天过来面试!”
面试?向晚懵了两秒,思维才回到现实中来。
很久没有上过班了,天天宅在家里,她对刑侦队编外顾问的身份,还是相当向往的。
紧握手机,她看着白慕川不带感情的几个冰冷字眼,呼一口气。
“嗯。”
回复就一个字,比他还少。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秒,白慕川回复,“你没事吧?”
没事吧?好像有点事。说有事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该改的章节都深度修正过了,至于别人要怎么说她,只要关了网络,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当然,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幸灾乐祸地看着乌央央的一群人哀嚎着跟网站闹……
但向晚高兴不起来。
“有事。”她回答很干脆,“我怀疑我最近是黑锅体质。不对,是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成了背锅侠!”
“……女侠你好!”
“靠,你还有心情调侃?我的第一口黑锅,就是你让我背的!难道你不觉得该补偿我一点什么?”
白慕川过了一会儿,回答她。
“把第一次给你?”
“你是不是在找死?我警告你啊,你再逗我一次,我就弄死你!”
“来。你……弄死我吧。”
这句回复的后面,他加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白慕川聊天很古板,语气基本平淡无波,更不会带上表情符号。
因此,这个表情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向晚隔了好一会,咂摸出味儿来,双颊微烫,噗一声,又忍不住笑。
“最近净网行动,你注意点儿,说话小心涉h!要是进去了,我可不会给你送牢饭……”
“没良心!”
白慕川低头,敲完这条回复,发送出去,然后收起手机,把电脑挪到面前。
嘀!嘀!嘀!
微信不停在响。
白慕川不耐烦地打开。
上面显示未阅读的私信有十几条。
“小舅舅,你在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我妈说你很快就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小舅舅,你给我带点锦城的小吃回来嘛,我可喜欢吃那里的东西了……”
“我好想你!你快回来带我去玩吧?再不玩,我就要开学了呢。”
“小舅舅?”
“小舅舅?”
“o(n_n)o~泪,哭哭!小舅舅不要理我了……”
白慕川沉着脸,丢开手机,拉开窗户,看着天空的暖阳,眯起眼,点燃一支香烟……(未完待续)
第103章,面试的疑惑
翌日,向晚起了个大早。
主动给方圆圆做了早餐,完事还带了一些去刑侦大队。
第一天过去,她时间赶得早,知道那些值班的民警这个时间点都没有吃饭,特地给他们都带了一份……
结果意外发现,白警官也在队上。
这就很奇怪了。
他是老大啊!一把手啊!
又没什么大案,为什么这么拼?
向晚听说他在办公室,拎着打包好的餐盒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一眼就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椅上,懒洋洋地仰躺着,看着摆放面前的电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而他面色略沉,头发被捋得有一丝凌乱,却有一种格外病态的美……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么熬夜都不损颜值。
向晚有些嫉妒。
轻咳一声,看他没动静,她推开门,在门板上轻敲三下。
“白队,我来面试了!”
白慕川抬眼看来。
隔这么远,向晚也隐隐看到他眸底明显的红血丝。
“怎么这么憔悴?”
白慕川瞥她一眼,没有说话,那冷飕飕的眼,却把向晚吓了个够呛。
“咋的,你昨晚偷牛去了?”
白慕川不说话,冷冷睨她,看她愣生生盯着自己不知动弹,又不悦地哼声,“还不快拿过来?”
“哦?!”向晚低头看一眼手上的早餐,拎到他面前放下,“便宜你了!全是我自己做的!”
她指的是鸡蛋饼和煎蛋,可白慕川拿的却是一盒牛奶。
“你自己……?”他抬了抬眉,视线似乎穿透了她今天特地穿的正装衬衣,锐利地扫过那女性特征处,又迅速收回,“你怎么做到的?”
“……”
这个家伙!
向晚哭笑不得,飞快把一次性餐盒拉回来。
“不吃算了!”
“吃!”白慕川速度比她快,护食一般,扼住她的手,捞起一个饼,就着手就是一口。
“……”向晚无语,“这有筷子。”
“嗯。”白慕川像没长手似的,只看着她不动,那目光里的期待看得向晚不忍心拒绝,叹着气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又把小咸菜和煎蛋摆好,“不要急,慢慢吃。看你狼吞虎咽,我会忍不住骄傲的!”
“饿了!”他撩她一眼。
“昨儿没吃晚饭啊?”
向晚随意地问,白慕川却应声点头,“嗯。”
“为什么?”向晚吃惊地挑眉,审视他,“受打击了?失恋了?”
一般情况下,男人没有减肥的事情困扰,是不可能不吃晚饭的。
除非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她正寻思着,白慕川云淡风轻地哼笑,“减肥!”
“!”向晚瘪嘴,“别了吧,你是要想向黄何看齐,变成一根筷子啊!?”
“不好吗?变得筷子,跟他刚好凑一双,以后谁敢在洪江区犯案,直接夹起来吃了!”
“!”好有道理。
向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白慕川解决了第一口,吃起来就斯文多了。他本就是一个矜贵沉稳的性子,这一慢起来,简单吃个东西也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像旧时的王孙公子,说不出的俊美帅气。
向晚:……
不要看了。
再看指不定就把他当食物吃了。
向晚轻嘲一笑,挪开目光,随意瞄向他手边的电脑……
界面停在《灰名单》的阅读页。
她惊,呃一声,“你也看沐二少!”
白慕川吃东西的动作明显一顿。
张开嘴,他刚想开口,又差一点呛住!
“咳咳!”咳了两声,他优雅地抽纸擦个嘴,“是,我闲得无事也看看。”
“你跟他关系不错吧?要不怎么能拿到他的签名?”
白慕川眉梢一扬。
“关系……一般。我主要认为他刑侦部分写得很好,对案件有参考意义。”
“对对对!很好,很写实。”向晚眼睛嗖地一亮,找到知己一般跟他聊开,语速都快了起来,“最关键是,他既能把案子写得真实,又特有匠心,构思巧妙,把戏剧冲突处理得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假。人物刻画方面更是一绝,两三句勾勒,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像在眼前似的,比我高了不知多少个段位。其实他刚开始写《灰名单》的时候,还没有大火,我就开始关注到那本书了……”
说起沐二少,向晚口若悬河。
一双眼全是崇拜与爱慕。
那种光芒完全掩饰不住,闪入白慕川的眼里,让他从开始听时的好心情,慢慢就变成了一张拉下的黑脸。
“你就这么喜欢他?”
“当然啦!”向晚笑得眼睛都弯了,“他是我的本命男神!亲本命!”
白慕川手里夹着一个煎饼,闻言眉心皱起,看向她眉飞色舞的小脸儿,突然把电脑盖起,像是被谁得罪了一样,冷冰冰地说。
“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呃?”向晚挑眉。
“比如写作,比如等会的面试!”
“……”
从天堂到地狱,大概说的就是向晚此刻的心情了。
好好的聊兴,被他一瓢冷水就泼灭。
为了面试,她准备了一个晚上。
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面试要考些什么?你是面试官吗?”
白慕川淡淡剜她一眼。
“我是你的人,只能旁听。”
什么叫他是她的人?
向晚脸颊一热,“我说认真的呢,别贫!”
“认真的!我推荐了你,是你的推荐人,当然不能亲自面试你。”
“推荐人就推荐人嘛……”向晚低头哼声,小声嘀咕,“还什么我的人……”
“不愿意?”白慕川俊眉挑起,又夹起一个煎蛋,斜她一眼,“好巧,我也不愿意!”
这王八蛋!
可以死啦死啦的啦!
向晚不知该气他还是该感谢他。
工作的事,白慕川确实是帮大忙了。
没有他,就凭她的履历,怎么都迈不出这一步。
可这货就是嘴损,就不说她喜欢听的……
“你喜欢听什么?”白慕川突然问,深邃的眼窝里似乎蕴了一汪带笑的泉水,那瞬间亮开的光芒,晃得向晚眼睛一眯,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猜啊!”白慕川勾唇,“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太嫩了!”
“……”
面试是在会议室进行的。
等白慕川吃完早餐,大概休息了半个小时,唐元初就进来了。
“白队,王局过来了。”
“好!请他稍等!”白慕川懒洋洋起身,看着向晚明显紧绷的脸,“走吧?”
“嗯。”向晚跟着他离开,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心跳快得根本不受她控制,像要跳出嗓子眼了似的,比她第一次去找工作面试时还要忐忑不安……
白慕川突然止步,回头看他。
“不要怂!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
“……”
“挺起胸来!”
“……”
“抬头!看我。”
“……”
“深吸气!吐气。”
向晚一一依言照做。
完事儿,听到白慕川轻笑一声,像摸宠物狗似的拍拍她的头。
“乖!就这样!”
“……”
白慕川走在前面,推门领着向晚进去。
那一间会议室,是临时用来面试向晚的。
其实这个面试也是王局临时起议,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别人在场。
他只是想见一见,能让白慕川据理力荐的人,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然而,看到向晚竟然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王局一眼就呆住了,拿在手上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王局。”白慕川介绍,“这是向晚。”
“王局好!”向晚努力挂着得体的微笑。
“好,好。”王局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慕川一眼,把茶杯放在桌上,摊开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
“谢谢!”
向晚腼腆地坐下,一动不动,等着他询问。
而王局的心里,这时已然给白慕川下了一个“以色视人”的定论,对他举荐向晚的行为有了一些质化,看她的目光也就深了许多。
“小向是锦城人?”
在见王局之前,向晚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社区主任和白慕川。
所以,见王局和颜悦色的唠家常,把准备了一肚子的回答都压了回去,冲他淡淡一笑。
“是的,王局,我是锦城人。”
“哦。”王局点点头,又看白慕川一眼,“听小白说,你在心理侧写方面有过人之处?”
“我……还好。”向晚心里没底,答得含糊。
“我看了你对帝宫案子的分析报告。恕我直言,你很有天赋,但我们办案主要讲究证据。从最终结果来看,你的报告并不及格。当然,我对犯罪心理侧写的这一门新兴技术的推广和应用,一直是持保留态度的。”
不及格!
向晚的脸,唰地红了。
“王局,我不是科班出身,今后会好好学习,从实践中掌握更多的理论知识……”
“小白说,天赋比学习更重要。”王局扶了扶眼镜,突然笑了一下,从眼镜框的边沿打量一直没有表情的白慕川,突然问出一句。
“你决定了要留下吗?”
向晚一怔。
他问的是她……还是白慕川?
又或者是在问白慕川要不要留下她?
这莫名其妙的话,向晚接不下。
看看王局,又看看白慕川,她一头雾水。
然后就听白慕川缓缓道:“嗯。”
……
一个嗯字,充满了神秘感。
向晚依旧不知道王队问的是什么。
不过听完这句话,王队却松了一口气,笑容更大了。
“那好,就留下吧。”
这个留下,与上一个留下的意义,好像不同?
向晚内心纠结,却不好贸然相问,只怔怔看着打哑谜的二位。
“那就这样吧!”王局缓缓站起身,笑盈盈朝向晚伸了手。
“欢迎你,小向。当前我们任务重,时间紧,难度大,希望你早日适应工作岗位,对案件刑侦工作,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啊!这就叫面试通过了?
向晚愣愣地站起来,与王局握手。
“谢谢王局!”
“哈哈!”收回手,王局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你就在白队的领导下工作吧。好好干!”
“我会的,王局。”
“我下午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王局交代完该交代的,直接就抽身走人了。
前前后后,好像就十来分钟。
这么简单的面试,让向晚准备了一宿的“才艺表演”完全没地方施展,也是奇了怪了。
王局前脚一走,向晚后脚就问白慕川。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面试吗?”
“不是面试通过了?”他反问。
“可他什么也没问啊?”
“他看过你报告了。面试就是看看人。”
“……可他说报告并不及格啊?”
白慕川皱起眉,一个爆粟敲在她头上。
“我说你这小姑娘!这么多问题,是不高兴留下来?”
“嘿!”
被他叫小姑娘的次数多了,向晚自我感觉人都小了起来。
冲他眨眨眼,她笑得甜丝丝的,“当然是高兴的。谢谢白队提携……”
嗯一声,白慕川傲娇地扫她一眼。
“明天来办个入职手续。”
说到这里,他停顿,又一本正经地说:“顾问没有正式编制。同样,也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原则上来说,只要没有重大命案,你的时间会很自由。”
哇哦!
向晚一下子兴奋起来。
“太好了,白队!”
这样就不会影响她写书了。
完全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个牛逼兼职嘛。
向晚对白慕川感激不已。
那激动的心情,让她恨不得冲过去抱住他啃一口。
“不用报答我!”白慕川就像看穿了她,“只管我每天的早餐就行了。”
“……”
这还叫不用报答?
……
向晚心里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乐滋滋地从刑侦队回去,她打开电脑,准备多存一天的稿子,等着明天开展新的工作。
然而,只在网上浏览一圈,她就被吸走了注意力。
《灰名单》剧组开机仪式!
拍摄地点:锦城!
啊啊啊啊啊!
向晚莫名有些兴奋,她入坑的第一本书啊!
没想到,离她这么近!
“要去探班吗?”晚上方圆圆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这个。
对于《灰名单》剧组在锦城拍摄的事,同样已经让她振奋一天了。
“我的男神啊!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围观一下!”
“你哪个男神?我记得你上一个男神,是一个韩国欧巴啊?”
“不喜欢了!我现在喜欢国产的!”
“……”向晚挑挑眉,“哪个?”
“郁宁!哈哈!”方圆圆打一个响指,笑眯眯地说:“《灰名单》男一号!”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叶轮。”
“锉!我喜欢一身正气的阳刚男人好不好?不喜欢叶轮那种阴邪的小鲜肉!”
“比如黄何?”
“去你的!”
一说黄何,方圆圆整个人都变得明媚娇羞起来。
恋爱中的人啦!
向晚摇了摇头,为她高兴。
然而,在知道向晚明天去刑侦队工作的时候,方圆圆叹口气,脸又垮了。
“……不知道我家黄何,什么时候能恢复工作!”
“早晚会的。放心吧。他那么优秀。”
向晚只能这么安慰她。
至少对目前的方圆圆来说,需要更多的鼓励。
这样,她才能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
向晚入职的第一天,啥事都没发生。
莫说命案,辖区内连一个偷鸡摸狗的案子都没有。
难道她天生自带和平属性?
白慕川说过她没事可以离开,可她不太好意思,头一天就早退。
于是,办完入职手续,无事可做的她,硬生生枯坐到下班时间,才打个呵欠,拎着包去上厕所,准备走人。
“……听说白队是用自己留下做条件,换王局留下向晚的?”
“不是吧?你打哪儿听说的?”
“前两天不说白队要回京都了吗?他当初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帝宫那个案子,现在案子结了,原则上他是要走的。可王局一直舍不得他走么?所以,好多人私底下都在说……向晚这事儿,是裙带关系!”
“去丫的吧!王局能让白队想留锦城就留锦城?他有那么大的权力?你也不想想。”
“……也对。难道白队还有别的路子?”
“我也不知道。领导的事儿,咱们甭打听。少说多做!”
“是是是!”
两个警员从里面出来,看到向晚愣了一下。
“……你好。”
“你们好!”向晚微笑。
那两人说人长短被听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不敢看她,他们互相瞅一眼,飞快地离开了。
向晚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他们的话,还有,今天在会议室里王局与白慕川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是真的?
……让她留下的条件,是要他也留在锦城?(未完待续)
第104章,匆匆
向晚调头就走。
速度很快就赶上了那两位警官。
她突然冲过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向老师……”
“借过一下!”看他们愣在面前挡了道,向晚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然后从他们慢慢侧开的路中间大步穿过,往白慕川的办公室走去。
她一天没有看到白慕川了。
早上报道,中午在食堂午餐,他都不见踪影。
向晚知道他工作忙,没刻意去问,不好意思也不方便去问他的行踪。
但此时此刻,她很想问一问他……
问他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问他,是不是为了她留下的?
也问他,林林总总的恩情加在一起实在太厚重了,她可不可以对他…以身相许?
向晚猜他会在办公室,结果走近一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哪里有人?
刑侦队不值班的人,在准备下班,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向晚一个人颓然站在办公室门外的过道上,形单影只的落寞身影,落入了程正的眼里。
他刚与梅心从楼上下来,见状,停下脚步,“你先走!”
淡淡三个字,是对梅心说的,却不看她。
梅心眯起眼,睨一眼他的侧脸,眉心蹙了蹙,云淡风轻地嗯一声,默默地走了。
程正没有察觉她的离开。
在原地站了约十来秒,他走向那个低头走路的女人。
“他今天都不在队上。”站在她的面前,程正缓缓说。
向晚最先看见的是他修长的双腿,然后才慢慢抬起头,直视他的眼,“谁?”
“白慕川。”
“你怎么知道我找他?”
“你说呢?”
每一次,程正都是这种笃定的样子。
脸色淡淡,语气淡淡,眼睛分明盯着向晚,却让她察觉不到被专注凝视的感觉……
“全世界都知道。”他说:“我不傻。”
“呃……”向晚脚尖在地砖上磨蹭一下,“是的,我刚想到点事儿,想问问他。可白队不在,只有明天了。”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又说:“程队,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嗯,一起。”程正说罢转头。
向晚一愣,僵在原地,有点尴尬,“不用……”
“顺路。”
“……”
他是二房东,顺路顺得理所当然。
可向晚真的不想开这个头。
第一天上班顺了路,以后会不会每天都顺路?
又或者,将来还会顺便串个门,借个酱油……?
她站在原地不动,程正却有点不耐烦,突然转头过来,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表情,盯视着她,“有些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路上说吧。”
私事转为正事口吻,很难拒绝。
向晚愣了愣,终是慢慢跟上他的脚步。
下班时间,锦城一如既往的拥堵。
阴沉沉的天空,没有阳光,闷热得令人窒息。
汽车落入车流里,行驶了老长一段路,向晚没有从程正嘴里听到所谓的“正事”,叹一口气,转头看着他,“程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程正眯眼,正视前方,考虑一下问:“你了解白慕川吗?”
嗯?向晚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不了解,为什么要让自己越陷越深?”
“……”向晚无言以对。
沉吟片刻,她不悦地轻哼。
“程队,我个人的私事,没必要跟你交流吧?”
程正不看她,从来没有笑容的脸,也没有别的情绪。
“你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不在队上吗?”
冷不丁的问题,让向晚莫名其妙,嗤一声笑。
“他是领导,爱上哪儿上哪儿,我哪里管得了?”
程正慢慢转头,“向晚,你了解他太少。不,你对他根本是一无所知。有时候,我不知道该佩服你的痴心一片,还是该耻笑你的无脑幼稚……”
“……”
谁都不爱听批评,哪怕向晚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拉下了脸。
“程队,我在前面路口下车,谢谢。”
对她的突然的冷脸,程正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说话节奏,“你是不是跟队上那些人一样,以为他留在锦城是因为你,被感动得不知所以了?”
向晚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让自己没骂人。
三观不合的人,无法沟通,更不用解释。
她五官敛起,保持沉默。
程正看了看她,却突然说:“他女朋友来锦城了,要呆好几个月。他今天,是去探她班了!”
女朋友?探班?
向晚像被雷劈了脑袋,好久没有动弹。
前方红灯。
程正把车停下,转过头来,迟疑着说:“他的女朋友就是出演《灰名单》女主角的演员……谢绾绾。”
向晚没动。
程正看了她很久,直到绿灯亮起,才重新踩下油门。
“看来你并不关注娱乐新闻啊?《灰名单》剧组正在锦城拍摄的,不过……他们的关系,外界所知不多。女明星嘛,谈个恋爱总得遮掩一下的……”
“我关注的……”向晚突然觉得有点心绞痛,心窝处一抽一抽的,很难过,却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比她的预想更为猛烈,以至于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得都不正常了,“不过,我只注小鲜肉,对女演员没兴趣,这叫……异性相吸。”
她很佩服自己,可以平静而完整地说这么多话。
程正却对她的反应不太乐观。
侧过眸子,他扫她一眼,“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有很深的渊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又转了话题,“上次白慕川回京前,她来过锦城的,你可能不知道……”
上次?
向晚努力地回忆。
是她给白慕川打电话时,电话里那声柔柔的女声。
还是她一个人在火锅店巧遇他们一群人时,站在他身边那个长发妹子?
向晚努力地回想当时看见的女生长什么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即便是那位当红炸子鸡谢绾绾,她了解得其实也不多……
脸,是很好看的,但辨识度不高,与网络上很多网红脸,像一个妈生出来的,向晚有点脸盲,对同一个模子的长相经常傻傻分不清。所以,对谢绾绾的剧,她的关注度也不高。
最为关注她的一次,大概也是因为《灰名单》。
因为谢绾绾饰演了《灰名单》的女一号。
做为沐二少的铁杆粉丝,其实向晚对谢绾绾出演《灰名单》女一号并不特别满意。
当红小花,流量担当,话题人物,微博大v,粉丝千万……谢绾绾这样的一线女明星,确实是影视方的首选,她的伽位也配得上《灰名单》这个超级ip,但向晚始终觉得谢绾绾与她脑子里的《灰名单》女主角无法重合。
有人说,谢绾绾能争取到这个角色,是名字取胜。
而谢绾绾的粉丝最近却在热炒,得意地表示沐二少UU小说《灰名单》的女主角,本身就是以谢绾绾为原型的……
实在不巧,《灰名单》女主角,也叫绾绾。
没有姓,就绾绾两个字。
当初追书的时候,无数读者曾留言问沐二少,为什么绾绾没有姓……
沐二少没有解释。
当然,他从来不回复任何留言,写得极其任性。
“唉……”
好久,向晚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攥出了汗来。
心窝那一股子抽扯的隐痛渐渐淡去,她仿佛刚刚从某种情绪里清醒过来,然后,给了程正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你不用告诉我。”
程正抿了抿嘴,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淡定,内容依旧是那种老生常谈的生活教育大洗脑。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我也相信你是一个活得清楚明白的人。其实,人生很短暂,一个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何必分散太多精力在感情上呢?向晚,不要让自己为感情受伤,不值得。”
“……”
她吸气,微笑。
“程队,想多了。”
程正皱一眉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很多道理肯定能明白。爱情是什么?苯乙胺作用下的产物。人类误解了一些天生的生理密码,给了自己太多的误解……很多人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必需品,尤其是女人。其实,并非如此,人类没有爱情,不会死。”
这算是安慰她了?
好特别的安慰方式。
然而,这不是向晚需要的。
她其实不太需要安慰,白慕川跟她之间从来没有越过雷池,更多的时候只像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那种玩笑。也许心动,不必认真。
而且,她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不论有没有白慕川,她都不会赞同程正这种对待感情近乎冷血的观点。
不过,一个人有一个活法。
她不赞同他,也不会试图改变他。
“你开心就好。也许,不分泌苯乙胺也是一种幸福吧。”
程正看一眼她微笑的脸上掩不住的落寞,没有说话。
直到又一个红灯,停下车。
他的手反复摩挲着方向盘,思忖着,诚恳地说:“向晚,我不想骗你。可能我确实无法感受你们所谓的那种爱情……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
又来了。
向晚无法表态。
她只能笑,就像不曾难过那样笑。
程正看她一眼,“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充分的自由,尊重你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你完全可以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我不会干涉,除非我认为特别不妥当的地方,才会提醒你。当然,接不接受在你,我们始终可以是一种比朋友更好的关系……”
比朋友更好的关系?呵呵。
比柏拉图还要柏拉图啊!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此刻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种关系。
“谢谢你,程队!”在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异样冷静,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一个怀抱的温暖,就马上投入另一个可以避风的怀抱,而是真诚地告诉他。
“我知道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说,论条件……我能找到你这样的男朋友,是烧高香了。可我说实话,真的没来电……嗯,就是你说的苯乙胺,没有作用。”
干脆、彻底。
但她认为这样不是伤害,而是认真对彼此的感情负责。
“程队,其实我很希望你在将来,嗯,可以找到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女孩儿,看到她的一瞬间,你的苯乙胺就汹涌而来……到时候,你一定会感谢我今天的拒绝之恩。”
向晚认真地说完,程正却许久没有反应。
开着车的他,表情淡然而冷静。这一点让向晚很欣慰,至少他并不玻璃心,没有苯乙胺的人,对她又一次的拒绝接受得相当坦然。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白慕川吧?”
程正的反射弧似乎有些慢,过了足有一条街,向晚才听到他的声音。
“不。”向晚轻笑,“两回事。真的,我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程正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我尊重你的想法。”
向晚抿嘴一笑,“谢谢!”
程正突地转头,凝视她,“不过你要记清楚,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的认真请求。”
“……”
向晚哑巴了。
第三次和第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了解自己的性格,不来电就是不来电……
回到小区,程正在驶向地下停车场的路口把向晚放下。
向晚冲他挥手,他却没有动,凝视她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会同意。”
他平静地说着,一直都是那样不疾不徐的样子,始终遵循着自己的节奏,就像一颗实心的石头,不论风吹雨打,永远不会被打破内心的安宁……
“你说。”向晚扯了扯衣服,觉得被他打量,身上有点热。
“我们……”程正徐徐开口,“可以做朋友吗?”
“……”
向晚再次无言以对。
男人的目光有点炙热,在那一个瞬间,向晚的心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拨。
是他的视线。带了类似感情的情绪渗出来,让她始料不及,有点惊,条件反射想要回避。
“我可以加一个期限。”程正看她不说话,又道:“等你有了男朋友,就中止我们的友谊。这样,也不会影响你。”
向晚微微一怔,“我们……本来就算朋友吧?”
“好。”程正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明天早上,跟我一起上班。不准拒绝!”
向晚:“……”
汽车呼啸着驶向地下停车场。
向晚停顿一下,返身上楼。
电梯徐徐往上,她脑子嗡嗡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叮!
电梯停下。
她刚迈出电梯,还没等转那个弯道,就听到家门口有人在低低的娇笑。
“讨厌!你这手,再不规矩我给你宰了啊。”
“嘿嘿!快开门吧。”
“等一下,我找钥匙呢……唉呀,你这样我要怎么拿出钥匙嘛……嗯……咯咯咯……你不要弄我啦……讨厌!”
向晚在电梯口停了下来。
说话的人是方圆圆和黄何,从对话里听,似乎有点少儿不宜,她现在过去打扰人家,合适么?
可她不过去,又去哪里?
砰!房门打开了。
然后,她听到黄何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晚上还有事……”
方圆圆不太高兴地嘀咕,“你不是还没有恢复工作吗?有什么事啊!”
黄何:“我……没恢复工作,也得工作啊。”
方圆圆:“噫,你找到工作了?是什么工作?”
黄何迟疑了一下,回答的声音有点弱。
“……夜场保安。圆圆,你会嫌弃吗?”
“……”
好一会,没有听到方圆圆回答。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向晚也能感觉到二人之间那种浓浓的窘迫。
她了解方圆圆,知道她是一个爱了就义无反顾的妹子,不会嫌弃黄何的职业……可黄何做刑警的时候尚且得不到家里人的同意,现在去做了保安,让小姨知道,怎么能接受?
“没事。”
方圆圆终于出声,带着笑。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
她是真心的,可停顿这么久的回答,已经让黄何有点尴尬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失望。我只是在想……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刑拘的档案是永久都在的。我那事儿,虽不算得什么前科,可好多工作岗位,人家都会介意。你知道,这个社会就这样……不过你放心,我干保安只是暂时过渡一下。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嗯,我相信你。”方圆圆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深呼吸好几下,才忍着让泪水没有掉下来,语气轻松地笑:“反正我要跟你在一块儿,哪怕你去要饭,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傻瓜!”黄何抱紧她,“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相信你。”
“……”
爱到浓时,山盟海誓。
……
黄何走过来的时候,向晚还在电梯口。
四目相对,黄何尴尬地搔了搔头,向晚更尬。
“不好意思,我……我刚上来。”
“我听见了。”到底是做过刑警的人,耳聪目明,黄何其实是知道她上来的,只有方圆圆对电梯的声响没有半点反应。
“向老师,圆圆她……有时候会犯糊涂,你多帮助她。”
这话什么意思?
向晚警觉地看他,“你不会又想溜吧?”
“没有没有。”黄何赶紧摆手,叹口气道:“我只是从今天开始工作了,会有些走不开,怕万一顾不上她,所以……想把她拜托给你。她这个人跟你不太一样,不像你那么通透睿智,遇事钻牛尖,冲动急躁,容易大喜大怒。呵呵,还是个小丫头。”
把女朋友当孩子的男人……
向晚心里一暖,突然想笑,“我会的,她是我表妹。”
说到这里,她停一下,敛住眸子望住黄何,“不过,你那事儿真那么严重?就……不能回警队了吗?”
其实她有些疑惑。
白慕川能把她弄去做编外顾问,就不能把黄何弄回去?
这不科学啊!
黄何与她对视一秒,慢慢转头,抿住嘴巴,像是思考了几秒才说:“怕是不能了。”
“可白慕川不是说……”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黄何轻咳一下,又看一下时间,微笑说:“我不跟你聊了,再聊下去,该迟到了。向老师,回见。”
“回见。”
黄何走了,脚步匆匆。
……
向晚开门进去,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的方圆圆。
她没有意外,走过去为方圆圆倒了一杯水。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表姐!”方圆圆突然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小姨肯定不会同意我跟黄何在一块儿的。本来他要是能回警队,我还可以跟家里耗着,天长日久慢慢磨,可现在……他去做保安了,我这……回家根本不敢开口。”
“……”
怎么办?
怎么办?
向晚这会儿手脚麻木,浑身的神经和思维都没有复原。一个自己都没有得到治愈的人,又能为别人想什么办法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方圆圆如是,黄何如是。
她自己……也如是。
……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
第105章,娃娃掉了(一更)
旷野里,幽幽的风。
脚踩在土地上,带出来淤泥,却一步都不敢再迈……
一个黑洞。
两个黑洞。
三个,四个……
向晚的面前,是一片荒凉的黑暗空间,无边无际,她除了看着那一个个参差不齐的黑洞绵延远方,什么也做不了,无法阻止黑洞的开启,也不敢轻易踩错一步……那黑洞深不见底,如同深渊,一步踩错,她就将粉身碎骨……
长长的梦境,绷紧了向晚的神经。
醒来,她发现浑身都湿透了。
呼!捋了捋头发,手指上黏黏的,全是汗。
心悸的感觉还闷在胸口,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拿手机看时间。
早上八点了!
幸好噩梦惊醒了她。
向晚看一眼厚重的遮光窗帘,打个呵欠爬起来,又倒下去,两分钟后,再滚个圈才落了地……
“你终于起来了?程队等你好久了呢。”方圆圆在客厅里,正跟程正说完,看到向晚从房间里出来,笑盈盈地冲她挤眼睛,“快吃早餐吧,程队准备的。嘿嘿,我沾光,已经吃好了,准备上班去啦!”
说完,方圆圆飞快地钻入了自己的房间。
向晚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坐姿端正的程正。
“不好意思程队,我起晚了。”
“没事儿,来得及。”程正抬腕看一下时间,“快去吃吧,一会凉了。”
向晚不太自在地嗯了声,客气地问他,“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就等你。”
越发不好意思了啊,妈蛋!
向晚滚去餐厅吃饭了,程正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方圆圆的杂志翻看,很安静。
“表姐,我上班去了啊!”方圆圆拎了包出来,逃也似的溜了。
一个屋檐下单独相处,向晚的尴尬症都犯了。
吃早饭,她用了不到两分钟。
然后换衣服,擦口红,装好电脑包,五分钟。
整个过程,一共不到十分钟,完全是破纪录的速度。
“好了,可以走了!”
程正打量她一眼,大概被她的速度感动了,没说什么,站起来。
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大多时候都会很沉默。一路上,向晚想着自己的事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到了地方,竟完全不记得跟他都聊了些什么内容。
队上的人看她跟程正一起进门,看一眼,没太注意。
“我上去了。”程正冲她客气地点点头,径直去了技术科。
这样的态度,大概那些人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他们就住在隔壁,一起吃过早餐再一起来上班的吧?
向晚突然有点想笑。
也好,程正懂得避嫌,不用让她再悬着一颗心。
但往后,彼此还是不能太过亲近了。不然关系越来越近,总将无法收场。
毕竟,两个人是相亲对象的关系啊……
刑侦队没有大案子,这个顾问就是一个闲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找唐元初要了一批卷宗来看,将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案子当成故事,又可以学习,又可以打发时间。
结果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惊叹……
作者的脑洞算什么?
人民群众的脑洞才是最大的!
现实发生的案件远远比故事来得狗血和精彩……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
……
吃午饭的时候,向晚遇上了梅心。
刑侦队里的女警员很少,两个人相对而视,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坐在一起。
也自然而然地……无话可说。
向晚同一天感受到两场尴尬,不得不再次相信“有其师必有其徒”的说法。梅心是程正的徒弟,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性格一样一样的……
“向老师,吃完饭去哪?”梅心放下筷子,突然问。
难得她主动开口,向晚微惊,然后微笑。
“就在办公桌上趴一会,或者看会儿书。你知道的,我没什么事儿可做。”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她又问。
“额?好啊。”向晚掀开唇,笑得灿烂。
梅心说声谢谢,不再多言,去放了餐盘过来,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等她。
吃不下了!向晚被她盯视着,感觉自己像一堆……没有穿衣服的肉。
“等我一下啊!”她端着餐盘离开。
再回来时,发现梅心还坐在那里,似乎都没有动过。
怪人!
向晚笑,“可以走了!”
梅心点点头,跟她一道离开。
两个人一冷一热,从食堂中间过道走过时,很多男警员都投来注视的目光。
向晚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她跟梅心在一起会被怎样定位,但从他们的视线里发现了那么一线不寻常。
“我没有朋友。”梅心突然说,“跟他们也不熟。”
“……哦。”向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发现自己情商真的负分了。
“在队上,我很少跟人说话。当然,也包括进餐。”
这一下,向晚听懂了。
也就是说,她高冷不近人情,跟谁都没有交集,偏偏跟她向晚接近,所以引来了其他同事的侧目?
“谢谢你看得起我。”向晚轻声一笑,尽量让气氛变得不那么尴尬,“不知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梅心看她一眼,“很简单的事,不要紧张。”
“……”
她有紧张吗?并不啊。
嗯,只要不是搬运尸体标本什么的,她都不紧张……
很快,向晚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梅心没有说谎,确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技术队有一个大平台,上面搭了好几层花架,花架上养了一堆多肉植物。
这些多肉被照顾得很好,长势旺盛,被一个个精致的花盆娇惯着,摆放得整整齐齐,也美得惊心动魄。
向晚乍一看,仿佛走入了西双版纳植物园的多肉园区,惊得合不拢嘴。
“这些……全是你种的?”
“不。程队的,我帮他打理。”
“……”
“当然,我也喜欢。那几盆是我买回来的。”
哦哦哦!
向晚脑袋快方了。
萌萌哒的一堆多肉vs两个冷漠无情的多肉植物爱好者?
只想想就觉得画面莫名诡异啊!
他们天天用面瘫脸对着一堆多肉植物,有考虑过多肉的感受么?
啧!这些温柔细小的小叶子,怎么受得了他们那么冷的温度?
向晚发现技术队的冷气很重,条件反射地打个哆嗦。
“不敢想象!程队会喜欢这些小东西……”
梅心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她一眼,不说话,蹲下身就开始伺候这些“小祖宗”。
向晚站她身边看着,有点无从下手。
“那个……我能帮你做什么?”
“看。”梅心回答,“你看就好。”
“……”
不是让她来帮忙的?
“多肉不用每天浇水。”梅心低着头,根本不看她惊诧的表情,自顾自地介绍多肉的养护方法,“它们本来就该生长在艰苦的环境里,不怕你不爱它,就怕你太宠它。浇水多了,会浇死。”
向晚从沉默中,硬生生挤出一个“哦”。
她不知道梅心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只能倾听着。
“太阳大的时候,不要烧水,也不要让它们接受长时间的日照。”
“多肉也会有虫害,我一般不用药剂喷虫,而是用针,一只只扎死它们……”
一只只扎死?
向晚莫名打个哆嗦,尬笑。
“你可真厉害,懂得这么多!”
“我开始也不懂。”梅心平淡无波地说:“跟程队的时间久了,就会了。”
向晚再一次沉默。
好一会儿,梅心没有再说话。
等她把面前那一排“小祖宗”伺弄好了,突然转过头,深深凝视向晚。
“以后你有空,来帮我一起养吧?”
“?”向晚脸上全是问号。
他们家的多肉,她凭什么要来帮着养?
偶尔一次算帮忙。天天来,那不是……
不对,梅心什么意思?
向晚看着她的眼睛,这年轻的女孩儿避开视线,抬手拭了拭额头,眼睛里空荡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哪怕阳台上有炙烈的阳光照进来,她的皮肤依旧苍白一片,毫无血色。
“程队很喜欢你。”梅心突然说:“你好好珍惜他,行吗?”
这略带请求的声音,闹哪样?
向晚双唇紧闭,沉吟一下,轻声笑了。
“所以,你让我来学习帮他养多肉?”
梅心看她一眼,“不可以吗?”
这……真让人无言以对啊。
向晚不知道该说梅心本质单纯,冰冷的外表下其实藏了一颗幼稚到逼近幼儿园小朋友的童心,还是该说她们这种钻研技术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少根筋……
凭什么她认为自己愿意做的事,别人就愿意做呢?
“对不起,不可以。”向晚认真地看着梅心的眼。
梅心抿了抿嘴唇,请求地看她,不说话。
对视片刻,向晚发现这个外表冷漠的女法医,哪怕她天天与尸体打交道,哪怕接触了世间最阴暗的一面,其实根本就是那种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你明明喜欢他,却要把他推给别人。这不是伟大啊,小姐姐。”向晚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想了想又说:“讲真,换到别人身上,这叫矫情。但你,我想说,小姐姐,你可以再勇敢一点。”
她说完指了指门洞,“我先下去了。”
“我没有。”梅心突然急切起来,转过身,看着离开的向晚,“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向晚挑挑眉,不说话。
“他是我的恩人。”梅心的目光单纯得像一汪泉水,“我只是想帮他……”
恩人……什么梗?
向晚其实有点好奇,但为免对程正的事情涉足太深,并不追问,只淡淡一笑。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的话。但我跟你一样,也没有喜欢他,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还不到天天帮他照顾多肉的情分……”
……
向晚下楼的时候,发现大厅的气氛跟上午有点不一样了。
一个警察在接电话,倾着身体倚着办公桌,对着话筒紧张地说着什么,唐元初站在他的边上,凝视着他,绷紧着脸。
挂了电话,他们说了几句话,那警员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唐元初看到向晚,怔一下,大步走了过来。
“向老师,你这会不忙吧?”
他问得很客气,向晚笑着摇头。
“不忙!”
她不是那种可以白领工资不干活儿的人,虽然不希望真的出什么人命大案,但如果能有点什么事做,也可以缓解一下来到陌生单位的尴尬,同时也让人不要总认为她是因为白慕川的“裙带关系”才进来的公主病患者。
“唐警官,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紧张地问,攥紧手心,生怕是大案子。
“……是有点事。《灰名单》剧组失窃了。”
呃!《灰名单》,失窃?
向晚怔一下,“失窃也归咱们刑侦大队管?”
恐怕这才是“裙带关系”吧?她莫名有一点酸溜溜的。
唐元初看她一眼,显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认真地回答,“那小偷离开的时候,被剧组的安保人员撞上。安保被捅了一刀!白队刚来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一趟,顺便带上你。”
这是今天向晚第一次听到白慕川的名字。
从早上到现在,她没有见过他,也刻意回避去了解与他有关的一切。
然而,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又怎会没有交集呢?
“那人伤得严重吗?”她问。
“送医院了,目前不清楚。”
“走吧!”向晚没有迟疑,拎上自己的包,就跟了上来。
除了她之外,唐元初另外带了两位民警,一共四个人。
向晚坐在副驾上,上了警车,突然又问唐元初一句,“除了一个安保,剧组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有!”唐元初说,“那个大明星谢绾绾的娃娃……”
“啊!”娃娃掉了?
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过去,是帮大明星找娃娃的?
“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娃娃。具体情况,得到了那里才知道。刚电话里,白队也没有说得太清楚……”
很重要。
向晚还对白慕川说过自己的睡衣是爷爷留下的生日礼物很重要呢……
想到当初种种,她眯了眯眼,“那白队呢,他不过去?”
唐元初:“白队就在那边。他昨晚喝多了,刚好在那个酒店睡的……不过,一个人也出不了警啊!”
嗡!
向晚耳鸣一下,想了片刻,终于捋清楚了事情的先后顺序。
如果程正所言非虚,那就是说,白慕川昨天去《灰名单》剧组探女朋友的班,晚上跟谢绾绾喝酒,喝多之后就睡在酒店了。
当然,他到底是一个人睡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睡这个不打紧,打紧的是有一个小偷悄眯眯地潜入了剧组居住的酒店,在白警官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他女朋友出门拍戏也携带着的“重要娃娃”,在逃离的时候,捅伤了一个安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