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三十六 草原上会遍地飘扬大明国旗
根据战前的战略规划,对于这大量的俘虏,明政府会进行甄别。
这第一步就是将林中部落联盟的俘虏和汪古部、塔塔儿部两个部落的俘虏分开来。
林中部落联盟的全体俘虏和汪古部、塔塔儿部两大部落的上层性质恶劣,全员恶人,必须要进行严肃的处理。
具体策略就是挑选其中的生育适龄女子编入明国户口当中,然后送到各个边远地区和当地的光棍们婚配,帮助他们组建家庭,增加边境地区的人口和稳定程度。
没办法,明国各个边境地区生活环境恶劣,就算是愿意响应国家号召迁居到边境地区的居民们也多数不愿意前往这些苦寒之地屯垦定居。
愿意定居到那些地方的多数都是在历次战乱中失去家园和家人的穷困单身男子,他们看中了边境地区优厚的移民政策,所以愿意前往。
而女性则大多数不愿意前往边境地区定居。
边境地区的“移民实边”政策是必须要推行下去的,为此,苏咏霖想了很多办法,也不能改善边境地区的人口结构。
最后辛弃疾提出来可以从北伐战争中获得适龄女子,将她们挑选出来,编入国家户口之中,分配到边境地区和光棍们婚配,让他们在当地繁衍生息,如此就能解决问题了。
辛弃疾为大家打开视野之后,林景春紧随其后提出分配完成之后多出来的部分俘虏还能做为招募民众定居边境的特别条件,继续招募更多愿意定居边境的单身男子,继续移民实边。
愿意定居边境屯垦建设的单身男子,不仅享有十分优厚的边境定居政策,还能享受政府安排的配偶。
原来边境地区居民不仅免税五年,还能享受政府送地送房子送农具送牲畜的政策,算是直接帮着在边境免费安家,拎包入住。
现在甚至政府还分配配偶。
想来便能够吸引更多单身穷困男子主动前往边境地区定居,增加边境地区的人口数量。
不仅现在的问题可以得到极大改善,未来西域重新拿下之后,也能以此吸引更多的内地因为战乱而出现的单身男子前往边境居住,和驻军共同居住,繁衍生息,逐渐将当地彻底变成华夏本土。
之前这样的建议也只是建议,但是现在却是可以真正实行的政策了。
适龄女子剥离之后,这一部分甄别出来的俘虏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明国建设边疆地区和各地水利工程交通的重要劳动力。
他们会在劳动中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没有任何怨言的成为建设大明的【砖瓦】,在大明未来建设边疆地区的行动之中,他们都是“重中之重”。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省钱。
毕竟大明出动民夫进行工程建设是要实打实的支付真金白银的。
另外就是汪古部和塔塔儿部两大部落内部遭受残酷严重压迫的底层牧民及其家庭。
明国将会把他们甄别出来,以家庭为单位制造户籍,纳入明国户口当中,给予明国国民身份。
他们拥有丰富的放牧经验,会在未来成为大同行省北部牧区畜牧业的主要劳动力,和未来北上的汉人牧民一起杂居,生活在一起,共同为大明的畜牧业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苏咏霖为此出动大量官吏和复兴会员前往草原,协助当地军队安排处置这庞大的俘获人口。
对于林中部落联盟的俘虏们和汪古部、塔塔儿部两大部落的上层统治阶级的处理相对简单,就按照对待敌人的方式来对待就可以了。
而对于数量广大的底层牧民来说则相对复杂一些,但是难度也不大。
这里头的主要原因就是两大部落被明国打服、收下当狗之后,由于贸易的昌盛,明国边境地区的民族矛盾大大缓解,双方不再进行战争,转而用商贸代替战争进行交流。
随之而来的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和平,以及两大部落始料未及的内部阶级矛盾的大大加强。
为了获得更多的牛羊牲畜和各类草原特色手工制品和明国交易、赚取高额利润,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头人们从铁血战士化身和绅,一个两个都打起了赚大钱的主意。
他们被海量财富和奢侈的生活弄昏了头,对于所属部落底层牧民的索取和压迫力度大大增强,到了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的地步。
部落底层的牧民们原本也是部落可靠的战斗力,也是部落强大的依仗,靠着对掠夺资源的贡献,底层牧民家庭也能分配到相对优厚的资源,他们的生活其实也不差。
所以这些部落内部的矛盾其实都控制在一个比较合理的范围区间。
但是在明国的金元攻势下,两大部落的头人们发现他们不再需要庞大的武装集团,反而需要庞大的牧民团体来为他们提供商品。
他们需要数量更大的牛羊马和各类草原手工制品,他们需要数量更大的牧民和手工业者,不再需要那么多战士了。
于是许多战士被迫沦为廉价劳动力,用他们的血泪换取两大部落上层统治阶级的腐朽堕落的生活和他们奢侈的斗富风俗。
头人们驱使着底层牧民们超量劳动,又超量剥削他们的牛羊马,把他们剥削的惨不忍睹,情况几乎可以等同中原王朝末期。
原本依靠对外输出矛盾转移矛盾而获得较为稳定的生活的两大部族内部矛盾陡然加剧,阶级矛盾快速上升为主要矛盾,且上层统治者缺乏新的转移矛盾的手段和目标。
他们原本依靠劫掠与汉人血泪转移矛盾的手段无法继续使用了,新的手段还没有发现。
或者他们也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注意到了,但是他们根本不想也不能做出任何改变。
因为新的生活实在是太舒服了,好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所以抵达草原的复兴会员们使用传统技能,将部落头人们绑起来,在底层牧民群体之中游行示众,号召大家用各种发烂发臭的东西砸他们,骂他们,朝他们倾泻怒火。
然后当众绞死他们,让他们的尸体随风飘扬。
很短的时间内,被明军俘获的两大部落底层牧民们就不觉得自己是俘虏了。
他们和明军一起批斗那些贪婪的部落头人们,顿时也不觉得明军很恐怖了,反而觉得明军帮他们报了大仇,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情绪。
有了这层关系在里面,动员他们协助建设草原牧区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只需要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编入明国的户籍当中,成为了明国人,将享有一系列明国对草原牧民的政策福利,并且真的贯彻落实下去,那么不出三五年,草原上就会遍地飘扬大明国旗。
他们会打心眼儿里认可自己是明国人,认可明国这个国家的存在。
而明国也能够在未来,在更加广阔的草原上训练数量更大的骑兵,增加驻守北疆各大兵团的骑兵数量,增加饲养马匹的数量,并且做战马良种培育工作也会更加轻松。
有些时候,化敌为友可能只是需要抓住核心矛盾,稍微拨动那么一下。
一千四百三十七 上等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上等人
两个月间,明国成功解决了现在的边患和未来的边患。
国家北疆前所未有的安稳,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北疆地区将不会兴起大型军事行动。
而这也为之后东西两线用兵创造了足够安稳的前提。
在此基础之上,苏咏霖准备在洪武十年入春之后发起的高丽战役也就不会如何影响大局了。
依靠辽阳行省和黑龙江行省两大行省数年的生产建设与战略物资的储存,足以完成对高丽的讨伐和吞并。
因此,在对付高丽这件事情上,苏咏霖并没有做什么精细的谋划,他只是派人送了一份诏书送到高丽国都开城,告诉目前掌握权力的武将们,让他们放弃抵抗,接受明国的严惩。
现在放弃抵抗接受明国的严惩,还能获得一定的优待俘虏的条件,可要是坚持抵抗大明军队的讨伐,他们必将遭到最彻底的清算。
篡立王晧成为高丽国王之后,高丽的最高权力由郑仲夫、李义方和李高三名兵变的主要发起者和组织者执掌,凡事三人都商量着来,以此维持一个表面的武人政权的和谐状态。
因为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每个人其实都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权力掌控者,可以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但其实这种和谐并不能持久,因为仅仅是三人合作秉政的第一个月,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问题就在三人之间引发了一些小争论。
李高想要杀死王睍和王晧,自己做高丽国王,来一个彻彻底底的政变。
他的理由是如果不干脆彻底的解决掉高丽王氏政权,那么未来一旦武人政权不稳,大家难免会遭遇到残酷的清算,国都以外的地方对他们不服从的人也会心存幻想,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作乱,这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王晧和王睍一起做掉,把王氏家族都给做掉,换上他们自己人来做国王,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清算他们了。
就算想要清算他们,甚至都找不到王氏家族的人来继续做高丽国王,没有了这面大义旗帜,他们还怎么搞清算呢?
这就叫从源头解决问题。
李高很高兴很得意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李义方和郑仲夫。
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李义方和郑仲夫都是反对的。
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由一些迫不得已的情绪在里头,觉得他们现在所做的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危害王族是大家最后的底线,如果这个底线都要突破的话,大家才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李高表面赞同,暗地里却觉得李义方和郑仲夫没有一不做二不休的勇气,只是虫豸,不足与谋,于是决定抛开两人,自己独立完成这场惊天动地的政变。
然后他的计划就被泄露了。
李义方和郑仲夫联手做了他,高丽国政从三足鼎立变成了双雄并立。
苏咏霖的诏书送到开城的时候,正是李义方和郑仲夫联手秉政的时候,两人阅读了苏咏霖的诏书之后,面色煞白,一种【要死要死】的情绪涌上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明国要来真的了,明国真的要和他们玩天兵讨逆了,他们的瞒天过海的计划失败了。
明国如果真的跟他们来真的,这些高丽的专业武将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住,明军绝对会轻而易举席卷高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投降的话……
能确保他们的平安和家族平安吗?
能确保他们不被明国秋后算账吗?
就目前来看,他们无法得出这个论断。
郑仲夫和李义方召集高位武将们商量这件事情,然后得出的支持率最高的方案居然是舍弃高丽,朝着日本所在的方向逃难,这样就能保全家族了。
因为前些年南宋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就有不少南宋方面的达官贵人或者是富商因为明国的清算政策而感到恐惧,通过高丽逃亡日本,现在在日本生活,据说生活还不错。
日本的某位权力者貌似很欣赏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所以划了一块地方给他们居住,并且任用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做官员,让他们得以继续作威作福。
所以说牛马什么时候都是牛马,上等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上等人,就算是二等公民,他们的生活也不是牛马们能够想象的。
离开要他们命的明国,这些人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心里一定很痛快。
李义方等人当时没什么想法,但是如今面临着明国凶残的威胁的时候,他们立刻想到了这条路。
“打是打不过的,明军强大,还有很多可怕的火器,我们根本不是对手,野战也好,攻守城池也好,我们都不是对手,强行对抗说不定一个月不到就会兵败如山倒,明知必败,那就应该早作打算才是。”
兵变功勋者之一的蔡元恐惧明国已久,完全不认为高丽有可以对抗明国成功的可能,所以大力鼓吹逃跑,号召大家逃到日本抱团取暖,远离高丽和明国。
日本孤悬海外,明国不太可能追击过去,如此,大家就安全了,到时候请求日本的权力者任用他们,搞不好也能混得不错,继续在日本作威作福。
郑仲夫年纪大了,没有勇气,对于蔡元的想法表示支持,认为继续留在高丽对抗明国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觉得还是逃跑比较好。
但是李义方正当盛年,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服气,并且贪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势,并不太希望放弃抵抗,心存幻想。
“明军若进攻高丽,并不熟悉高丽气候、地形,而吾等熟悉高丽气候,地形,更兼十万大军可以作战,为何要那么快放弃?吾等自就职以来不断被文官凌辱欺压,一朝奋起,好不容易翻身,这才多长时间,就要沦为丧家之犬吗?”
这话说得很难听,但是意思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大家当了半辈子王八,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了,还没作威作福几个月呢,东亚大老板就要来了,这未免太让人受不了了。
“我们好不容易主导朝政,掌握权力,难道现在却要不经抵抗就把权力拱手相让吗?”
李义方一脸激动的模样,怒道:“高丽是小国,可小国也有小国的尊严,不容践踏!吾辈男儿,此时不奋起,更待何时?!”
还真别说,李义方的抵抗态度还真的说动了一部分人。
这部分人感觉他们如果真的就这样逃跑了,虽然可以保住性命,但是未来一定会后悔今日没有选择抵抗。
而另外一部分人没有被说动,他们认为李义方纯粹是打了鸡血脑子不正常。
和明国作对,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郑仲夫作为这群人的代表,完全不赞同李义方的看法。
武将政权内部就这样完成了自我分裂。
接下来,他们和平协商,两头行动。
郑仲夫等人准备润,他们不要权势了,要钱和命,他们和李义方一方的人商量好了,权势归李义方,但是不能阻拦他们逃跑。
李义方巴不得这群碍手碍脚的人赶快滚蛋,好让他整合军队,对抗明国,顺便成为高丽的无冕之王,为所欲为。
另一方面,李义方再次派出使者,携带以王晧名义写就的书信,上面强调高丽虽然是一个小国,但是也有尊严,也有国格,更有捍卫高丽主权的决心,高丽男儿绝对不会因为明国的战争讹诈而退缩。
他们渴望和平,但是就绝对不害怕战争,上国如果一意孤行,就要准备品尝失败的滋味。
这封书信被高丽使者带到了中都,面呈苏咏霖。
一千四百三十八 高丽百姓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苏咏霖接到这封书信的时候,辽东方面苏绝的军事准备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多,基本上已经可以发起战争了。
所以当苏咏霖看到这封书信上面写着什么【高丽绝对不怕明国的战争讹诈】什么的,顿时感觉夜郎自大这种事情真的永远都会发生。
小国不被一波流打傻掉,恐怕就真的人不清楚自己的实际处境,就真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是小国,大国又为什么是大国。
大国和小国之间的差别在这些人看来难道就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吗?
他们真的不知道大国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吗?
于是苏咏霖冷笑着把这封书信当着高丽使者的面撕掉。
“高丽不惧怕大明?你回去告诉那群武将,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高丽使者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陛下……已经决定对高丽用兵了吗?”
苏咏霖点头。
“伐无道,诛逆贼,大明之师乃王者之师!正义之师!”
高丽使者演了口唾沫,强忍心中惊惧。
“逆贼犯错,理当诛杀,但百姓何辜?陛下一怒兴兵,大军所到之处,必将生灵涂炭,如何能算王者之师?正义之师?”
“大明军队的军纪天下无双,这是我最感到骄傲的事情,我能保证的是大明军队所到之处,只杀逆贼,不伤百姓分毫。”
苏咏霖缓缓叹了口气,开口道:“且从此以后,高丽百姓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大明朝廷会让他们活的像个人,你们这群虫豸就不要为这种事情感到烦扰了,搞得好像高丽百姓在你们治下就幸福安康一般,实在是厚颜无耻之极。”
苦日子到头了?
高丽使者对此感到十分的疑惑。
难道大明是要打算把高丽二百万民众杀戮殆尽吗?
他感到惊恐,但是他不敢继续问下去了,他很担心继续问下去的话自己会被杀掉。
苏咏霖从来都不是嗜杀之人,所以高丽使者安全的离开了中都,得以返回开城报信。
但是他的行动已经没有意义了。
洪武十年二月十三日,他刚刚抵达开城向李义方汇报消息,明军第五兵团第十三军先锋部队就已经突入了高丽的北界安北都护府,兵锋直指安州,十分锐利。
而当李义方知道安州陷落的消息的时候,高丽西京平壤已经在明军的重围之下苦苦支撑,面对明军凶悍的火炮而摇摇欲坠了。
他惊慌失措的组织抵抗派武将商讨应对策略,并且决定派遣将军李义砇、朴存威率领三万大军紧急北上抵抗,然后他再整合在更多的士兵北上支援,争取在北界地区扛住明军的进攻。
同时,他又下令边境将领赵位宠率领其麾下边防军从东侧进攻明军,威胁其侧后方补给线。
他觉得这样的布置应该算是比较妥当的布置。
只要他们在北界扛住明军的冲击,再由赵位宠率军于东界偷袭明军侧后方老巢,一举切断明军的后勤补给线,那么就算明军再有能力,也难免会阴沟里翻船。
他信心十足的筹划着属于高丽的防守反击战,但是他却不知道明军第十四军主力就是从赵位宠的防区发起进攻的——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当然,这实在也不能怪罪他。
明军是两路出击,一路向北界出击,一路向东界出击,第一阶段战术目标就是将高丽北部的边防军全部吃掉。
不过和北界守军稍作抵抗的行动不同,赵位宠根本就没有抵抗。
得知明军来袭,他大惊失色,吓得要命,就直接带人跑了,一路往南,跑得无影无踪,堪称高丽飞将军。
他素来和李义方关系不睦,根本不打算为了他的政权做什么“忠臣”才会去做的事情,直接就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没有投降。
他一跑,麾下将领、大头兵们也是一个接一个跑的飞快,防区直接丢掉,军事物资直接甩手扔给明军。
于是高丽北部边境的东界地区被明军轻松占领,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有力抵抗,也没有任何人提供消息给开城朝廷知道,李义方也就不知道东界已经被明军控制这件事情了。
高丽所筑造的用来防范北部敌人入侵的所谓“千里长城”根本没有给明军带来任何阻碍,明军轻轻松松越过千里长城,进入高丽国境。
苏绝亲自带领十三军主力攻破安州之后,用火炮猛轰高丽西京平壤,三天之后攻破了平壤,杀死了抵抗的将军,攻入城中占据了平壤,接着继续南下,行动如风。
洪武十年二月二十三日,明军军事行动发起十天之后,苏绝率领的十三军主力三万人在平壤以南三十里的地方遭遇了李义砇、朴存威率领的高丽援军三万人,并且展开野战。
是役,明军第一次让高丽野战部队感受到了何为【碾压】。
明军用车骑将军炮远程摧毁高丽军阵,又用火枪近距离打击高丽军阵,将正面对敌的高丽军阵打得破破烂烂,输得一塌糊涂。
最后五千骑兵绕后抄退路,这三万高丽野战军一个也没有跑走,被明军全歼。
这倒也不怪他们,正常的没见过凶残火器的大头兵的确很难面对一杆火枪,更难面对远远飞来的一颗裹挟着灼热气流的大铁球。
前者能打爆他们的脑袋,后者能把他们砸成肉酱,几乎无法防御。
面对使用如此犀利兵器的明军,高丽野战军陷入惨败的局面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这一战,李义方倚重的将领李义砇和朴存威都战死了。
前者被车骑将军炮震死,后者被明军骑兵包围,苦战不得脱,被一锤头打在脑袋上,摔在地上,死掉了。
苏绝久违的打了一场上规模的大战,意犹未尽,于是继续南下,兵锋直指高丽王都开城。
李义砇和朴存威全军覆没的时候,李义方刚刚整备出两万军队,他打算再整备两万军队出来,觉得这样胜率更大。
结果二月十五日,他就得知之前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且明军南下兵锋直指开城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来,整个开城都慌了,都震惊了,都吓得肝胆俱裂了。
一时间没有人想着北上,要么就是赶快南逃,要么就是留在开城准备投降。
郑仲夫等人已经跑了三五天了,他们倒是没想到明军的速度那么快,所以得知明军开战之后就紧赶慢赶着收拾东西,然后亡命奔逃,城内留下的只有抵抗派武将和侥幸在屠刀之下生存下来的文官们。
现在这个局面,抵抗派武将们悔的肠子都青了,弃城而逃者不在少数,而文官们则暗暗高兴,觉得大明天兵一到,他们就自由了,就能恢复往日的权势和地位了。
一切终将回到原点。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李义方此时也是悔不当初,意识到根本不可能面对明军取得胜利的情况下,李义方做了紧急部署,假装要死守开城,实际上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二月十六日夜晚,李义方准备逃跑,但是临到关头,他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不甘心。
一千四百三十九 这个世界感受痛楚
李义方可以确信,他走了以后,明国一定会恢复高丽之前的状态。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高丽还是文官耀武扬威,武将还是卑微到了地底。
文官享受一切荣耀,武将只能卑微的成为他们的打手,毫无尊严可言。
这合适吗?
李义方觉得不合适。
他要是觉得合适,就不会发起这次兵变了。
他恨文官,恨高丽的制度,恨那个【太平好文之主】,恨那个可恶的明国,恨一切,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为什么他受苦受难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为他鸣不平,而他决定反抗了,又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我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有什么不对?
李义方不明白,于是他的内心也更加扭曲。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么,就让我来让它变得有意义吧。
我要让这个世界感受痛楚。
临出发的夜晚,李义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提着刀,进到了软禁王睍的宫廷,看着那个还在和女人嬉戏的毫无惧色的家伙,在他惊恐地注视下一刀捅进了他的腹腔,了结了他。
然后把惊叫的女人们和宦官们杀戮一空。
他又来到了王晧的寝宫,把正在和女人颠鸾倒凤的王晧从床上拎起来,一刀封喉,让他血流遍地痛苦而死。
然后把那个傻掉的女人也给顺便剁了。
杀掉了两个最恨的人之后,李义方心中愤懑稍微平复,但又觉得不够,于是又下令自己最亲信的私兵分头行动,把现在还活着的高阶文官来一波大清洗。
我过得不好,你们也休想过得好。
都给我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三十多个第一波大清洗之后幸存下来的高阶文官阖家满门被杀光。
如此,李义方才稍微顺了口气,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够爽,于是他一波做二不休,下令把高丽王宫给点了。
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才能摧毁一切,才能洗净一切,让这个满是肮脏的地方归于尘土,全都给我消失吧!
在这个晚上,李义方带人逃跑了,留下了一座熊熊燃烧的城池。
城中人发现王宫着火,惊恐的大叫着,有人逃跑,有人赶着救火,有人趁火打劫,从天黑到黎明时分,整个开城内一团乱麻,没有人站出来稳定局面,因为能够稳定局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开城陷入了纯粹的混乱之中,甚至于连前国王和现国王都死掉的消息也没能传开,王宫被大火烧成一堆灰烬,被火烧死和被杀死的人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混乱持续到苏绝率领明军抵达为止。
明军快速入城占领各要地,并且对城内持刀者展开处置行动,一个上午的时间平复城中混乱,并且张贴安民告示,然后对城内具体情况进行摸底,召集成众官员询问各种讯息等等。
这一行动持续到了黄昏时分,明军开始吃晚饭的时候,苏绝差不多知道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睍和王晧都死了。
杀死他们的是李义方,李义方杀死他们之后才决定放火烧王宫,他们行动隐秘,看着就是要让整个王宫一起死的架势。
幸好两个小太监躲在一边看到了所有事情的发生,李义方等人走了以后赶快把王睍和王晧的尸体拖了出来。
也多亏了这两个小太监,高丽王室成员被烧死一半,还有一半逃了出来,躲在地下室里面躲到了明军抵达。
而开城内的其他官员和平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三十多个高阶官员被李义方杀死,大火烧起来,城内秩序就乱了,也没人站出来稳定秩序,谁有刀谁就是大爷,一个两个凶悍无匹,杀人越货放火,比土匪还土匪。
李义方等武将政权领导人已经逃亡,还有的更早几天就逃亡去了,根据某些人的交代,说他们是要日本逃亡,认为日本孤悬海外,明国一定追击不到。
苏绝很生气,下令对城中杀戮者展开一轮甄别,又把全体官吏单独甄别出来另作处置,留下兵团书记官文天瑞在开城内暂时稳定秩序,自己带领精锐骑兵南下追击李义方等人。
开城被明军占领之后,整个高丽政权实际上已经垮台了,原本主政的武将被杀的被杀逃亡的逃亡,文官被杀的被杀,剩下来的都是些低级官员,无法挑起大梁。
更要命的是原国王王睍和现在的国王王晧都死了,高丽王族死了一半,剩下来一半成了惊弓之鸟,惊恐万分,全靠明军保护才能度日。
高丽中央政权已经无法维持下去。
第六兵团兵团书记文天瑞了解了整个情况之后,就感觉有点意思。
原先整个明国的中央战略考虑就是这个局面最好,高丽中央政权难以为继,需要明国提供各种帮助才能维持,运行一段时间等明国把控了高丽全部的实权之后,再由高丽王出面请求内附,顺理成章完成并吞。
但是眼下这个局面比明国预想的最合适的局面还要更加深入。
李义方那个家伙居然把高丽所有有头有脸的文官包括他们的家庭都给屠杀殆尽,甚至还把王睍和王晧都给杀了,整一个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过的好的反社会人格典范。
这就使得高丽王国的存在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都离不开明国的扶持了。
当然,这也给明国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明国需要花费不少精力和支出重整高丽的中央权力,然后对地方上可能冒出来的一些独立倾向比较严重的豪强团体进行打击和消灭,再建立统一的乡村制度,把明国的基层制度建设完整复制到高丽国内。
接着还要重新册立一个高丽王国王协助他们完成这套变革,如此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高丽民间的抵触情绪,使得明国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展开土地改革。
文天瑞把目前得知的一系列状况还有他的分析写成报告,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中都给苏咏霖知道,请求进一步的指示,自己留在开城内稳定秩序,并且从开城内的高丽官员群体中选出一些可以合作任用的来做一个过渡。
至少要先把开城稳住,稳住开城之后,再图其他。
洪武十年二月二十三日,苏咏霖接到了高丽急报,得知了高丽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然后迅速召开了军务会议。
“王睍和王晧都死了,这个情况倒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高丽武将的确挺勇的,眼看着政权维持不下去了,也不让原先的权贵们好过,杀了两个国王,还把高丽的权贵三十多人屠杀殆尽。
眼下高丽中央政权基本上已经垮台,大明如果不及时介入其中填补权力真空,高丽很快就会进入分崩离析的状态之中,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我们都必须要立刻派人接管高丽的中央政权。”
苏咏霖对当前局势做了准确判断,然后让大家讨论选派何人担当高丽目前的实际主政者。
一千四百四十 保证完成任务
经过一系列的讨论,负责组织部工作的周翀所提议的人选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他提议的人选是现任大兴府尹胡玮。
他认为胡玮在大兴府的日常工作中表现突出,将中都城的扩建和中都城周围的农村工作都做得非常好,且曾经也负责过复兴会的一些工作,是一个有着突出的行政和组织才能的官员。
苏咏霖又询问与会众人的意见,众人纷纷表示胡玮的政绩突出,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有地方和中央的工作经验,经验丰富,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苏咏霖点了点头,没有立刻下命令,而是在散会后把胡玮喊到了自己的书房内单独谈话,给他做一个面试。
他用中都城的人口、城建、商业还有中都地区的农业工作询问胡玮,胡玮纷纷给出了详细的回答,还有精准的数据支撑,思维敏锐,十分健谈,并不怯场,显然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管理人才。
苏咏霖还记得当年胡玮是泰安州复兴会支部主任。
泰安州是他最早开始推行各类政治改革的地方,是苏咏霖最早的根据地,胡玮在这里担任复兴会支部主任,可见其信仰之坚定。
同时,他也是推动肖翠事件进入中央视野的关键人物。
是他一份报告将泰安州女工的困难处境以肖翠的事件为标志揭露给苏咏霖知道,是苏咏霖掀起一波整风运动的关键先生之一,可以说在政治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让他前往高丽担当这个挽救时局的关键人物,苏咏霖觉得是可行的。
于是他满意的笑了出来。
“胡玮,这一次喊你过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胡玮老老实实地摇头。
“不知道。”
“高丽作战你知道吗?”
“知道,听说打得不错。”
“已经打赢了,高丽毫无还手之力。”
“那可太好了!”
胡玮一脸喜色:“高丽小国,不知大明国威,竟敢挑衅大明,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苏咏霖点了点头。
“现在仗打赢了,但是高丽也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了,篡权的高丽武人对高丽文臣进行了两次屠杀,这一次我大军抵达开城之前,贼首李义方更是弑君,把高丽王王睍和王晧都给杀了,又诛灭高丽权贵三十余家,纵火焚王宫。”
胡玮一惊。
“弑君?这可不是小事,高丽王虽然庸懦,但他要是死了,这高丽中央怕也是没人说话算数了,要是不能尽快稳定中央,高丽可就要乱起来了,这一乱,最苦的还是咱老百姓啊。”
“是啊,最苦的还是百姓,所以,大明决定介入其中,接管高丽中央政权,让高丽不至于陷入天下大乱的局面,以免最后的局势难以收拾。”
苏咏霖伸手指向了胡玮:“所以,朝廷吏部和复兴会组织部的推荐会议上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做高丽国相。”
胡玮一愣。
“我?高丽国相?”
“恩,因为眼下高丽已经没有能在中央说上话的权威人物了,大明作为高丽的宗主国,自然而然应该这样做,代管高丽中央王权,否则高丽一旦崩溃,大明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这……”
胡玮犹豫片刻,苦笑着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这样做还真是没有先例,宗主国派人去做藩属国的国相,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没先例的事情多了去了,做了就有先例了,咱们革命者就是要敢为天下先嘛!”
苏咏霖笑了笑,说道:“而且之后,朝廷的计划是让扶持起来的高丽王主动上表给朝廷,请求内附大明,届时,高丽王国就会变成高丽行省,胡玮,你就是高丽行省第一任尚书丞。”
“原来如此……”
胡玮似乎并不惊讶。
“你不感到惊讶吗?”
苏咏霖好奇地询问胡玮。
胡玮摇了摇头,开口道:“若是朝廷没有这个计划,我想我可能会在任上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我既然做了高丽国相,哪有再把政权拱手相让的道理?
咱们辛辛苦苦把高丽平定,恢复生产,一切都做好了,再把政权还给那群乱来的虫豸?大明傻吗?”
“那看来你和朝廷想得差不多。”
苏咏霖点点头,笑道:“你在高丽的主要任务,就是让大明完全彻底的掌控高丽的方方面面上上下下,把高丽彻底收拾成一个行省的样子,然后你要注意,高丽是未来发动战事的跳板,你要注重发展农业生产,多积蓄米粮。”
“跳板?”
胡玮疑惑道:“高丽能是什么跳板?东边是茫茫大海,除了一个倭国之外,好像也没有……您的目标是倭国?”
“你看看吧。”
苏咏霖把文天瑞提交的报告当中的一份递给了胡玮,胡玮简单阅览之后,略有些意外。
“那帮逆贼都跑到倭国去了?”
“嗯,战前我们并没有想到他们会跑得那么干脆彻底,但是这并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倭国孤悬海外,中原素来没有征伐倭国的先例,他们会认为躲在倭国是安全的。
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倭国也必须要征伐,因为我们南下灭宋之前,南宋有不少权贵和富商因为恐惧大明的清算,提前逃到了倭国请求庇佑,目前正在倭国过他们的舒服日子。
而且根据天网军密探在倭国打探到的消息,我得知倭国盛产白银,南宋还在的时候,他们就经常用白银到泉州换取铜钱,一来就是一大船一大船,很多白银。
当时金国还在问南宋要岁币,岁币当中就有白银的要求,南宋除了在福建山区开采银矿之外,和倭国贸易获取白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此多的白银,我可不能当作没看到。”
苏咏霖这样一说,胡玮来了兴趣。
“倭国有南宋余孽,还有那么多白银?看来真的要打一打了。”
“所以,你在高丽就要把高丽建设为大明征伐倭国的跳板,需要储备足够的米粮和战争物资,减少大明从内地转运的需求,不过你可以放心,时间还有很多。”
苏咏霖伸出五个手指头:“我给你五年时间,你能为大明积蓄十万大军跨海远征一年份的战争物资吗?”
胡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少倾,胡玮睁开眼睛,面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三年还有些困难,五年的话,只要不出现大规模天灾,就不是问题。”
“好。”
苏咏霖很满意的走上前,拍了拍胡玮的肩膀:“高丽就托付给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保证完成任务。”
胡玮站直了身子,身子一如往昔还在军队里征战的时候,不曾变过。
胡玮顺利通过苏咏霖的面试之后,苏咏霖下达命令给到组织部和朝廷吏部,把胡玮担任高丽国相的临时任命给拿下来了,走了一套流程之后把任命给到了胡玮。
胡玮带着具体任命,和第一批二三十个拿到相关任命的官员、复兴会员从天津港乘船,直奔高丽首府开城,率先接管政权。
一千四百四十一 老胡啊,你不简单
胡玮等人拿着任命奔赴高丽王都开城的时候,是洪武十年二月二十七日。
此时,文天瑞还在开城整顿秩序,普查户口,并且参与审讯开城官员,从他们口中得到政变前后的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同一日,苏绝率领精锐骑兵在高丽国杨广道中南部沿海地区追上了李义方和他的逃难队伍。
双方一阵大战,李义方随行的亲兵护卫全部被杀死,李义方本人和他的家眷被苏绝全部活捉。
据说被活捉的时候这家伙哭得和个娘们一样,不停求饶,哀求苏绝不要把他杀死,还愿意给苏绝很多钱,让苏绝放了他。
他可能没意识到亲自带兵追杀他的不是什么偏将俾将,而是第六兵团司令官,大明五虎上将之一的大将军苏绝。
他也没有意识到没有一个大明士兵会因为一笔钱把他放走。
他是痴心妄想。
苏绝对他很是不屑,直接把他押回了开城。
有了这个政变主导者,高丽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也就都可以知道了,李义方为了活命,把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苏绝和文天瑞,把两人听得直皱眉头。
他们因为国王与文官的凌辱而忍无可忍,于是发起兵变,囚禁国王,杀死文官仇人,清洗文官势力,拥立新王,然后内部就开始发生矛盾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以至于发生了李高事件。
李高事件过后,他们也没有发生内部矛盾的机会了,因为大明来了,满打满算也就维持了三个多月的武人政权分崩离析,李义方决定抵抗,郑仲夫决定逃跑。
李义方很刚,郑仲夫一派的人却非常胆小,跑得飞快,以至于苏绝追上了李义方,却追不上郑仲夫。
“看起来,郑仲夫那群人我们是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到倭国去。”
苏绝双手抱在胸前,不爽道:“倭国孤悬海外,想要把他们带回来受审,恐怕没那么容易。”
文天瑞也是同样的感觉,觉得此番行动未能尽全功,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没办法,人已经跑远了,追也追不上了。
几天之后,乘船抵达开城的胡玮将苏咏霖的命令传达到位。
政治上,首先需要从仅剩的高丽王室中选拔出一个好控制的成为傀儡高丽国王,再以他的名义任命胡玮为正式的高丽国相。
然后在开城建立起以“高丽国相”胡玮为首的大明行政团队,接管高丽朝廷对高丽地方的统治权,稳固高丽中央体制,不使高丽地方陷入混乱,从大义名份上站稳脚跟,立于不败之地。
军事上,明军的军事行动暂时停止,停留在当前战线,转而进行休整和后勤补充。
接着,开城行政团队以传檄的方式对剩下没有军事占领的地区进行统治权宣誓,接受统治的暂时不打,不接受统治的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展现强悍的武力。
这是当前需要从政治军事上完成的工作。
这个起始工作完成之后,开城中央行政团队成功建立、人手充沛以后,开始逐渐向地方人口聚居地展开土地改革,以开城为中心,逐渐建立起明国式的四级行政体制。
胡玮为首的开城中央行政团队需要对高丽进行明国化改造,当明国化改造彻底成功之后,就是高丽王向大明上表请求内附的时候,届时高丽王国就会变成大明的高丽行省。
当然,最让苏绝和文天瑞感到愉快的,就是未来的征伐倭国的计划。
“倭国虽然孤悬海外,但是一则藏匿南宋余孽、高丽反贼,二则其国内据说广有金银,对大明币制改革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大明对倭国是势在必得,这一战也是迟早的事情。”
胡玮笑道:“主席已经给了我一个五年目标,要我在五年内为十万大军积蓄一年海外远征所需要的一切物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稍微有点懈怠,这个目标就很难达成了。”
文天瑞和胡玮是老战友、老朋友,他对胡玮很友好,便调侃他。
“你的能耐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大兴府尹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好的,上一个没做好的,现在正在做乡指导员,你却能从这个位置上一跃而上,老胡啊,你不简单。”
胡玮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吧,我们这帮老战友就数你位置最高,你可是大兵团的书记,你还说我不简单?你是最不简单的好吗?”
当着元老级人物苏绝的面,文天瑞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等两人单独约了吃饭聚会的时候,文天瑞才把话给说开。
“我在军队里啊,军队系统独立于行政系统,之前几次大清洗都没波及到我,你身处漩涡中心,却能全身而退,甚至还步步高升,你当然不简单了。
说真的,这次,我可真为你捏了把汗,你当时写信给我让我托关系照顾一下你的家人,我可真的是吓得不轻,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说说。”
“那时候说真的,真的挺危险的。”
胡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乔丰没关系,主要是鲁甸,我和鲁甸是老乡,在军队里打仗的时候他还是我的老上级,照顾过我,之前在公务上也有一些合作,办的比较好。
之后有一次,他就说想把我引荐给一个大人物,叫乔丰,说绝对能帮我更上一层楼,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去见了他,结果见面之后没多久,他言语里就开始暗示我。
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利用我大兴府尹的身份帮他在中都办点事情,还说什么礼尚往来,官员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提携,我就知道这里头有问题了。”
“那你帮了吗?”
“当然没帮啊!这要是帮了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啊?我早就去库页州建设边疆了。”
胡玮没好气的白了文天瑞一眼,开口道:“那个事情不对劲,我想来想去没帮他,婉言拒绝了,当时鲁甸还劝过我,说什么不帮他的话后果很严重,会得罪人什么的。
我当时想他一个组织部副主任,脑袋上还有一个正牌主任,他难道就能为所欲为?我不相信,没理他,结果我把他给想简单了,因为我没帮他,他后面就开始给我小鞋穿。
之前,大兴府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以前都是好端端的批准下来,那段时间可难了,正好那段时间财政部三个财神爷都不在中都,我去财政部去了好几次,都是没消息。
我那是求爷爷告奶奶,天天就差打个地铺睡在财政部大院里了,最后一个和我比较熟悉的员外郎看不过去了,偷偷给我塞了张纸条,说上面有人打招呼要对付我,要我小心点。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家伙已经把手伸到财政部了,我就心里一惊,觉得这肯定要出事,他一个组织部副主任居然能把手伸到财政部,阻拦我大兴府的正常工作,他到底有什么通天能耐?”
一千四百四十二 文天瑞想不通
听胡玮说了这些事情之后,文天瑞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还有这档子事情?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这和封建旧官僚有什么不同?一群混蛋!”
“这还算是情节轻微的,只是给我小鞋穿,给我增加施政难度,算是他的一次警告。”
胡玮低声道:“后面我还是不答应跟他合作,鲁甸来了一次,我咬牙没答应,鲁甸就说他也帮不了我了,后面监察部就来人了,开始审查我身边的几个做的比较好的年轻官员,说他们有问题。
他们和我朝夕相处,他们有没有问题我能不知道吗?他们为了中都的扩建工作那是没日没夜的跑工地,管建材,管工人,管后勤,是我非常重要的帮手,结果全给监察部带走了。
那段时间中都的扩建工作一团乱麻,本来都是我那几个部下负责的事情,全都堆在我身上了,我连气都传不过来,后面更过分,监察部两个人来找我,说我有职务犯罪的嫌疑,要我协助他们调查。
但是查来查去,什么都查不到,没关系,就是要把我带到监察部里头关我半天,再把我放出去,我给弄得身心俱疲,觉得这一波可能扛不住了,才给你写信拜托你照顾我的家人。”
文天瑞听完,又是生气,又是感慨。
“监察部组织部,这都是公器!居然被私人操控,实现私人目的,这帮混蛋何等可恶?杀了他们都不解气!”
气愤之后,文天瑞又是满脸的无奈。
“我说你怎么突然写信给我让我照顾你的家人,搞得和托孤一样,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啊……我都完全不能想象,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后面乔丰和鲁甸倒台了,那段时间被耽误的工作堆积太多,我上个月才刚刚忙完,都给忘了要跟你说一下的。”
胡玮苦笑道:“哪晓得能遇到这种事情,那段时间中都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孔茂捷号称中都鬼见愁,但是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使不上力。
田珪子在开封,主席又在领兵远征,但凡能说上话的人物正好在那个时候都帮不到忙,我就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给缠住了,动弹不得,万念俱灰了已经。”
“想想都觉得难熬啊。”
文天瑞感叹道:“还好,过去了,都过去了,未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种事情程出现一次,主席肯定会有防备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不会?”
胡玮苦笑一声,感叹道:“天瑞,你没在中都工作过,但凡你在中都工作过,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你知道这一次整风运动有多少人怨气冲天吗?你以为主席为什么要在最后对自己开刀,惩罚自己?”
“我倒是听过一些传言。”
文天瑞轻声道:“这一次整风,因为涉及到很多老人,还和婚姻有关,于是有大规模岗位调动,所以引起资历深厚的复兴会员的普遍不满,所以主席才在最后关头惩罚自己,让很多人闭嘴。”
“所以啊,这一次整风说是大获成功,但是我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
胡玮叹息道:“一个婚姻问题,就把多少关系到组织部和监察部的会员的工作给调动了,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换岗,搞出不少麻烦,各地组织都有怨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多人好像就在这几年变了模样,变得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其中不乏比我们的资历还要深厚的人,明明都是最早起来造反的,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我觉得吧,无非是欲壑难填,贪心不足,既舍不得革命者的身份,还想要封建旧官僚的特权,结果就是如此了。”
文天瑞紧锁眉头道:“但是照你这么说,中都城内还有不少持这种观念的人?”
“你说呢?非常多,多的你都想象不到。”
胡玮摇了摇头:“其实这一次我感觉我被调来高丽也好,至少保证五年之内我不会牵扯到整风运动之中,可以远离中都也是不错的。
眼下的中都城,我总觉得还有更大的事件会发生,还要死更多的人,整风不可能只有一次,从最开始到现在,很多人都变了,但是主席没变,也有另外一些人没变。
变的和没变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绝对不会很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觉得我还是远离中都最好。”
文天瑞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左思右想,他看着胡玮,摇了摇头。
“所以你是逃出中都的?我觉得这不好,你是一个革命者,怎么能做逃兵呢?”
“没必要把我当作逃兵吧?在高丽我能做的事情更多,而在中都,我什么都做不到。”
胡玮苦笑道:“我也不是没尝试过做点什么,但是我发现,我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我也根本不可能去做乔丰和鲁甸做过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不如前往高丽,为主席做好进攻倭国的准备。”
文天瑞思来想去,也只剩下苦笑。
“为什么总觉得对抗恶行的时候,正义者总是势单力孤,欲壑难填之人身边总有一大群围着他转的人,这对于正义的革命者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真的。”
“我们倒也不是势单力孤。”
胡玮伸手指了指西方:“主席不是还在吗?只要主席还在一日,那些人终究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大家终究还是知道自己该相信谁的。”
“那如果有朝一日主席不在了呢?”
文天瑞紧紧盯着胡玮。
胡玮犹豫了一阵子,微微叹了口气。
“主席那么年轻,他要是真不在了,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也不在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做好眼下能做的事情,其他的,就看中都吧。”
虽然文天瑞对胡玮这种逃避的做法并不赞同,但是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真的也没什么太多事情能做到。
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作为军队的书记官,还是兵团级别的书记官,在复兴会内部的确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他的驻地到底是辽东,不在中都,想要伸手到中都,他乐意,估计旁人还不乐意。
没有正当的职位,就没有正当的权势,也就难以与之展开政治斗争,除非真的向苏咏霖说的那样抛开一切,展开针对敌人的斗争,不要遵循正常的政治法则。
但是就目前来看,还没有人这样做,哪怕是苏咏霖自己,也是利用自己崇高的地位和无上权威打击贪腐犯罪,也不是进行斗争。
所以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文天瑞觉得短时间内估计还真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抛开政治法则展开对敌斗争的人。
更别说那些需要被斗争的家伙本身就是最早跟在苏咏霖身边学习斗争法则的人,如何斗争,估计他们更加清楚,这一次中都游街事件就是如此发生的。
如果说中都目前还是有为数不少的口服心不服的人存在,还在默默积蓄力量准备与苏咏霖展开斗争,那么中都还真的是一个大漩涡。
文天瑞毫不怀疑苏咏霖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只要他活着,大明国就没有人可以战胜他,但是过程可能不会那么友好。
说到底,大家究竟变了多少,为什么几年之间就从战友变成了敌人呢?
文天瑞想不通。
当年大家聚在一起发誓要掀翻上等人开创新世界的时候,那种豪情壮志的场面,文天瑞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转眼,仿佛一切都变了。
一千四百四十三 南征北战誓不休
那次交谈的数日之后,苏绝、文天瑞和胡玮等人一起从高丽王室幸存者之中挑选了一个名为王灿的十七岁少年,推荐他成为新任高丽国王。
这个少年在火灾之中被吓得不轻,精神稍微有点脆弱,不能听到剧烈的响声,也不能看到火光,否则就会吓得瑟瑟发抖不能自由行动。
对于高丽国王这个职位来说,他实在是太“优秀”了。
这个推举结果被苏咏霖承认,于是苏咏霖以大明皇帝的身份下诏,正式册封王灿为高丽国王。
随后,王灿又以高丽国王的正式身份册封胡玮为高丽国相,允许他【专摄政权】,成为实际上的高丽掌权者,且手续齐全,图章合法,是一个没有任何法理问题的高丽国相。
但是很显然的,胡玮以前大明官员的身份成为高丽国相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一些高丽官员的担忧和质疑。
他们觉得胡玮以明国人的身份担任高丽国相,还是全权掌握朝政的存在,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大明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有图谋高丽主权的想法之类的。
自古以来中原历朝历代都成为过高丽的宗主国,但是他们的宗主权都很有边界感,从未有过任何图谋高丽国政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大明的行为,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一时间,一部分在战火中侥幸生存下来的高丽年轻官员集体向王灿上表,希望他可以多加考量,也有人专门登门拜访胡玮,希望胡玮可以解释一下大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个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王灿虽然已经十七岁,按照规矩,可以执政,但是王灿自打成为高丽国王且完成册封礼之后,就被要求居于深宫,没什么事情不要外出。
他和高丽王室众人被明军士兵严格看管,属于半强制软禁状态,官员们的上表自然无法送到王灿的面前,王灿根本看不到。
诚然,王灿就算看到了这些表奏,也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效改变。
开城里的高丽官员只能见到胡玮,且有什么问题也只能咨询胡玮,等待胡玮的处置。
他们对此感到不满和质疑,然而他们的不满和质疑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解答。
他们被全部解除了职位,且被软禁在家中,无事不得外出。
他们的职位被不断从中都抵达高丽的明国年轻官员们替代,明国官员们三三两两被“王灿”任命为正式的高丽官员,开始执行高丽中央政府的权力,开始承担职责。
并且他们还对对整个高丽之地发去命令,要求他们接受开城朝廷的统治,承认开城朝廷的统治,不得阳奉阴违等等。
与此同时,复兴会组织也在高丽开始了活动,他们开始招揽高丽会员加入其中,开展在当地的基层活动,从最基层一点一点的改变高丽。
这个时候是洪武十年的三月中旬。
高丽遭逢大难之后,又骤然被明国平息了大乱,恢复了秩序,新国王登位,貌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是地方上并非没有疑虑。
《洪武政论》早就在高丽流传,高丽名义上禁止《洪武政论》流动,但是统治阶层和地方地主豪强阶层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有的还看了不止一遍,对《洪武政论》非常感兴趣。
正是因为深入了解了明国的国家属性还有皇帝苏咏霖的一些出格行为,地方官员和豪强地主才会对明国介入高丽政治感到担忧,担心明国会不会在高丽也执行明国内部的一些政策。
比如土地改革之类的。
谁来做高丽国王他们不在意,但是说起土地改革,那可就真的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了。
事关核心利益,他们绝对不可能后退哪怕一步。
明国地主豪强们的下场是怎么样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让他们重蹈覆辙,他们可不答应。
这种担忧使得高丽地方上的官员们大部分做好了润的准备,还有小部分做好了抵抗到底的准备。
而扎根地方生存的地主豪强们则默默加强自身武力,准备一旦事情不妙,一旦明国打算搞事情,他们就要用武力来捍卫自己的家族产业。
不论成功与否,这种态度是必须要有的,绝对不能让明国人觉得他们很好欺负。
军队只有十万,但是真的触及了地主豪强们的核心利益,反抗者可远远不止十万。
至于对中央的回应,大部分地方官员都给出了明确的回应,表示愿意接受开城朝廷的统治,一定遵守命令。
说到底,强悍的明军正驻守在开城内外,他们这个时候和开城朝廷作对,不就等于在给明军直接过来抽他们的理由吗?
不能干这种蠢事。
距离开城不远的地方官员普遍做出了肯定的回应,不希望招惹明军。
而距离开城比较远的地方官员们则有更多的余裕,认为事情有待观察,觉得明军不太可能跨越大半高丽国土来对付他们,所以他们可以观望局势,不急着答复开城朝廷。
高丽局势一片混沌,但也有着一触即发的可能,或许几个月之内可能就会见分晓。
另一边,韩景珪在三月份的时候感觉天气温暖,于是上表中都请求对草原进行第二次北伐,将冬天没有解决完的事情继续解决掉,誓要将林中部落联盟彻底消灭,巡游北海。
参谋总部和枢密院商量过后,认为林中部落大势已去,剩下的口众已经不足以成为威胁,觉得没有必要发起再一次的北伐,于是把建议告知苏咏霖,建议不发起再一次的北伐。
苏咏霖认真思考过后,认为战争理当尽全功,既然还有余贼,就该进剿,痛打落水狗。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于是苏咏霖下令参谋总部和枢密院规划此战,允许韩景珪的北伐请求,又因为林中部落的确没有太大威胁,于是发中都虎贲禁卫铁骑一万,并第三兵团直属骑兵队一万,共两万骑兵发起第二次北伐。
这一次北伐的目的是搜剿残敌、巡游北海,在北海立国界碑等等。
参谋总部和枢密院领命,规划战事,下令给韩景珪,准其发起北伐。
于是在洪武十年的四月初,韩景珪和钟学民再次出动,各自统领一万骑兵出动北伐,誓要尽全功。
第三兵团的北伐开始之后,苏咏霖又接到了来自四川行省方面官府和驻军的消息汇报。
简而言之,大理国为了回应苏咏霖的要求,已经出兵协助大明打击那些生活在川南地区的反明派蛮人部落了。
反明派部落一般生存在深山老林里,当地明军对于道路不太熟悉,打击起来颇为费尽,但是大理国军队显然对道路比较熟悉,不仅自己出兵打,也给明国派来熟悉道路的向导。
于是从洪武十年二月开始,徐通率领第八兵团对川南地区的反明派部落武装展开干脆彻底的围剿,对反明派部落采取强力打击的强硬态度,彰显明国中央决不妥协的态度,顺便震慑中间派的部落。
这场作战因为有了熟悉地形的大理向导,还有大理军队从南向北的进攻,使得明军和大理军队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对一些自以为防御成功的反明派部落武装展开了灭顶式的摧毁打击。
到四月中旬,这场规模不大的局部性战争已经进行了两个月。
第八兵团累计摧毁了反明派部落十三个,消灭反明派部落武装一万三千多人,俘获反明派部落武装四万余人,俘获口众超过十万。
一千四百四十四 大明会要求大理国遵照大明的法令办事吗?
这两个月的战争没有大规模对战,有的都是小规模破袭战。
在四川南部云南北部这些山地密林未开发地区,想要搞大规模作战是不现实的。
只有小规模化整为零式的破袭战才有搞头。
这需要明军的高度纪律化,还有小单位的作战能力,以近乎游击战争式的战斗模式展开攻击。
这对于封建旧军队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以封建旧军队的纪律状况来看,但凡化整为零开打游击战,大头兵们要做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按照命令作战,而是开小差。
那么好的逃跑机会,平时根本不可能有,所以给长官欺负的要死要活的大头兵们怎么能不立刻开小差跑路?
一个师能给你跑得就剩下一个连,最多算上一个师部,但凡多一点都能算你师长爱兵如子,所以封建旧军队注定无法化整为零打游击作战。
而在这种密林山地地形,大兵团无法展开,只有化整为零的战斗方式最有效果,所以封建王朝面对这些边疆部族,往往很是无奈。
明军则不然。
这帮反明派武装部落也算是运气不好,撞上了铁板,正好碰到了史上最强明军,也是最有纪律性的明军,偏偏还把他们当作传统的中原王朝的笨重对手。
于是他们惨了。
在徐通的规划下,明军以营为作战单位,舍弃最擅长的大兵团联合作战,以一个营或者两个营的组合发起对一个或者两个部落的专门打击,明确路线,多线出击。
一边打,一边用火油纵火焚烧树林,通过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小规模破袭战,徐通逐渐实现积小胜为大胜的战前布局,将川南地区的反明派部落剿灭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剩下的彻底失去了和明军一较长短的勇气,且不认为投降有好下场,只能选择一路往东南方向逃,似乎是要逃到东南亚方向。
但是就徐通所知,他们途中需要穿越大量原始丛林才能找到人类聚居区,活着抵达目的地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可以说,在大理国的协助之下,经过这两个月的小规模战斗,明国基本上剿灭了川南地区的反明派部落武装,初步对川南山区进行了统治权力的深度辐射。
大明官府在这一地区说的话管用了,那些部落都会听从了,不会阳奉阴违了。
比如大明官府在一系列的剿灭作战之后要求一些亲明派部落和中立部落从他们原先的居住地迁移出来,到大明官府划定的区域定居,方便大明官府对他们进行人口普查和正式治理。
原先这种事情想都别想,这些人根本不会答应,甚至还会立刻造反。
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认真考虑这种事情的可行性,并且派人和大明官方对接,商讨一系列的可能性,寻求更优厚的政策待遇等等。
这是统治权的贯彻落实。
第八兵团的战士们为此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而在这场战斗之中,苏海生和其麾下第二兵团驻防军队担当的是后勤保障任务,主要作战任务全部交给第八兵团的新兵蛋子们,让他们和反明派部落武装展开生死拼杀,以此锻炼他们的实战能力。
值得高兴的是,第八兵团的新兵蛋子们承受住了自然环境和敌人战斗力的严峻考验,成功完成了使命。
虽然他们自身也付出了一千多人阵亡、伤病而死的代价,但是相比于战果来说,这些损失并非不值得。
徐通在最后一个剿灭的反明派部落驻地废墟之中立碑,纪念为了获得这场胜利而牺牲的年轻战士们。
他学习苏咏霖,将明军整个剿灭敌人的过程镌刻在石碑上,向后人宣誓大明对这片土地的主权以及大明为了获得胜利而付出的代价。
这些年轻战士们值得被人永远铭记。
如此一来,最后剩下的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也就是大理国方面为明国提供的帮助。
本次军事行动,大理国出动了五千多名士兵,由之前出使大明的高贞明担当领军将领,配合明军主力执行了一些比较有难度的军事行动,付出了一些伤亡。
于是战后,徐通分配给了大理军队一部分战利品,并且向苏咏霖上表,彰显大理军队和高贞明的战功,向苏咏霖请求嘉奖。
最后为高贞明获得了苏咏霖给他的实物奖励,以及大明官职、勋位奖励,对此,高贞明十分感谢徐通,向徐通送了不少礼物,还试图向徐通赠送大理美女,供他享受。
礼物徐通全收了,转手就放到了军用仓库里面储存起来,入了公账,用来进一步改善军队士兵的待遇。
至于大理美女,徐通没要。
“千年前,中原有战神,名为霍去病,他曾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虽然远不如霍去病,但是也愿意效仿他,大明一统尚未实现,我又怎么能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呢?”
高贞明很佩服徐通这种嘴和手里的刀一样硬的人。
他笑得有些暧昧。
“就算是您收下,这些女子也不过是您的妾室,再不济,拿她们当使唤丫头、通房丫头,怎么都行,她们容貌艳丽,温柔可人,能歌善舞,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绝不会让您觉得枯燥乏味。
再者说了,您还没有结婚,没有妻室,无人照顾,这行军作战之余,房中总还是需要一些贴心人的,为您端茶递水,服侍您的起居生活,为您洗衣叠被,或是暖床,难道不好吗?”
徐通面不改色,摇头拒绝。
“我是复兴会员,复兴会对于会员是有要求的,纳妾、通房丫头这种剥削和压迫的旧时代象征,复兴会员决不能为之,高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实在不能接受。”
高贞明面色渐变。
“我听说过复兴会,不曾知晓您也是会员,且会员不能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能有……这未免有些不讲情理吧?”
徐通缓缓摇头。
“我是复兴会员,是一个革命者,纳妾这种旧时代上等人老爷们的享受,是革命者必须要回避的,大明虽然还没有明令禁止所有人纳妾,但这个命令也就在两可之间,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现实。”
徐通打量了高贞明一会儿,笑道:“还好,大理国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倒是不必按照大明的规矩办事,若是如此,高氏家族恐怕会有不少人从心底里感到不满意。”
高贞明读过《洪武政论》,对苏咏霖和明国的政策略绝非一无所知,正因为此,他和他背后的高氏家族才会感到忧虑。
“虽然这样问可能有些犯忌讳,但是就您看来,大明会要求大理国遵照大明的法令办事吗?”
高贞明试探着询问徐通:“我也读过皇帝陛下的大作,深深感到皇帝陛下忧国忧民、为国为民之心,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对大理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要求,这方面,您以为如何?”
一千四百四十五 吾辈穷极一生之理想
徐通听出了高贞明的言外之意。
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回答的必要,但是既然他想知道,徐通就满足他。
“对大明来说,要求别人做到之前,自己要先做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到,所以大明会作为表率,做到自己要求自己做到的事情,然后再说其他,高将军以为呢?”
高贞明联想到刚才徐通拒绝美女的事情,心里一沉。
这种言论对于大理权贵们来说可绝对不算友好。
“您说的是……”
“大明是革命之国度,革命者最痛恨的就是利用权势欺压弱小、剥削弱小的行为。”
徐通笑道:“高将军既然读过《洪武政论》,那么这些专业术语我也就不做解释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当然也不会说,高将军只需要知道,关于革命,大明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
高贞明咽了口唾沫,笑的比哭还难看。
“久闻大明皇帝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不曾想还有如此为国为民之心,实在是天下人的福气,也是吾等的福气。”
“是天下绝大部分人的福气,但并不是剩下的那一小撮人的福气。”
徐通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一小撮人是旧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仇视革命力量,就算军事力量不如我们,也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颠覆我们,让我们失败,而我们的使命,就是消灭他们,把公平带给剩下的绝大部分人。
诚然,我们都知道这一小撮人往往掌控着最高权力,拥有强大的武力,所以大明必须要拥有比他们强大无数倍的绝强武力,如此,才能真正的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
高贞明又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您说的是,您说的的确是这样的,大明乃天朝上国,大明想要做到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挡,大理绝对会追随大明的脚步。”
“天朝上国也是旧时代的说法了,傲慢,自以为是,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沉溺于虚幻之中,大明不需要这个称谓,大明是红日,瞧见我们的国旗了吗?”
徐通伸手指向了正在军营中飘扬着的明国国旗:“这面国旗,名为日月同辉天下红,天下红!吾辈穷极一生之理想,天下红!”
高贞明抬头,顺着徐通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明国的国旗。
国旗这个概念他觉得挺新鲜,之前是没听过的。
旗帜大家都有,军队里的旗帜,宫廷里的旗帜,私人性质的团体性质的,祭祀性质的,有些大家族也有自己的旗帜,唯独没有国家性质的旗帜。
因为从古至今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将一个国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整合,找到一种全国上下畅通无阻的国家理念。
所以当然不会出现国旗。
更遑论这面大明国旗的恐怖内涵。
日月同辉天下红?
这日月,说的是大明的日月,还是其他国家的日月?
难道说大理国土之上的人们抬头就看不到日月吗?
若是这样说,岂不是普天之下的任何一块能看到月亮和太阳的土地都要成为大明的“红土地”,大明国对疆域的野心如此恐怖吗?
高贞明越想越觉得不安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窥破了什么恐怖的秘密,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没有。
徐通没有为难他,还为他申请嘉奖,让他得到了大明的赏赐、官职和勋位,让他甚至有了大明的身份,这也让他更加疑惑,他不知道大明究竟想要对大理国做些什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就算他知道,就算他背后的高氏家族知道,他们也没有力量改变这个结局。
因为大明有着超越大理国想象力极限的军事力量。
而军事力量,是这个人类世界最根本的力量。
大理不能改变什么,苏海生却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初步认可了第八兵团戍边、开疆的实力之后,留在成都、坐镇后方的苏海生向苏咏霖上了一道关于军事调动问题的奏表。
这份奏表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初步认可了第八兵团的训练成果和战斗力,根据这一场战争的结果,他认为第八兵团已经有了独立镇守川蜀且进一步开拓边疆的战斗力。
言下之意就是第二兵团继续派驻军队留在川蜀之地的意义已经不大了,继续留在这里无非是浪费资源,第二兵团的主战老兵们应该放在更加需要他们的位置。
比如西域之地。
苏海生不久之前得知了苏咏霖的西域战略,当时就对这个战略特别向往。
他觉得西域战略必须要有他和第二兵团的参与,还主动为西域战略建言献策,把自己多年思考所得全部告知参谋总部,得到了参谋总部的表彰。
苏咏霖得知苏海生对第八兵团的评价之后,便知道苏海生的确很想参与到西域战略当中展现实力的渴望。
与此同时,参谋总部也认可了第八兵团和司令官徐通的能力,认可了第八兵团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们认为在未来的战略规划中,第八兵团足以承担起全部的职责。
在如此背景下,洪武十年四月中下旬,苏咏霖下令,第二兵团司令官苏海生可以率领第二兵团驻守川蜀之地的军队返回关中驻地,在关中驻地进行整顿。
他们可以一边整顿一边和姜良平统领的第六兵团互通有无,讨论一下目前第二兵团还缺少什么东西,有困难的地方告知中央,中央会酌情为第二兵团补足,避免耽误战事。
且从此刻开始,第二兵团的军官、士兵们都要开始恶补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历史,了解西域和中原王朝之间的分分合合,以及为什么大明一定要出兵西域、重回西域的原因。
他们需要从汉武帝开始经营西域的时候说起,一直说到安史之乱以后唐朝逐渐失去对西域的控制,以及西域白首兵的悲壮,再到张议潮归义军昙花一现式的雄起。
最后是唐朝灭亡之后对西域的彻底失去。
数百年的时间里,因为南北宋过于拉跨,被辽金压得死死的,根本不能将力量延伸到西域,没能重回西域,以至于如今大明的版图中也没有西域这一环节。
但是西域自打西汉以来就是中原王朝的势力范围,到了唐朝更是设置足够规模的官方机构驻军、管理,就等于内地领土了。
所以在大明看来,西域就是大明沦陷的国土,必须要收回来的国土。
总而言之,每一个士兵都要知道【西域之地本为中原疆土】的根本原因,并且认可,了解到这场伟大的军事行动是华夏一统的一部分。
这不是开拓战争,这是光复战争,这是国家统一战争。
苏咏霖专门从宣徽院国史馆中找寻相关史料,组织人力编纂成一册《中原西域记》,印刷十万册送到第二兵团和第六兵团驻地,让他们展开学习。
一千四百四十六 西域热
事实证明,这种学习是很有意义的。
至少西域白首兵的历史故事让第二兵团和第六兵团的广大士兵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让他们感受到了浓烈的苍凉和悲壮之感,纷纷为之流泪。
两个兵团的政工干部们随即组织了一场让士兵们提交关于西域白首兵故事的观后感的活动。
抓住这个充满家国情怀的故事提供的机会,给大明士兵们补足对西域的了解,增加对西域这块土地的认可程度。
他们需要认识到西域是大明的失落国土,而非域外之地。
大明作为中原王朝政权的批判继承者,唾弃中原王朝腐朽落后反动的统治体制,但是同样继承了这份浓烈的家国情怀和国家战略考量。
他们决定继承前人遗愿,兵发西域,重回西域。
这种思想和文化上的补足是苏咏霖建设北庭行省和安西行省这两大行省的先期准备之一,因为未来的生产建设兵团可能就需要这两大兵团的部分士兵们做出贡献。
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可能需要离开家乡,定居在安西行省或者北庭行省,在这片未曾谋面的苦寒之地生存下去,繁衍生息。
届时,这份家国情怀可能就是对抗思乡之情的神兵利器。
而且说真的,读到这些故事的时候,苏咏霖自己也会被西域白首兵们的悲壮情怀而感动,深深感慨于他们的骄傲、信仰。
同时,他也感慨于巅峰大唐到底是何等的壮志雄浑、波澜壮阔,居然能让封建军人在断绝援助的前提下为国坚守边疆四十余年,直到最后一兵也不曾放弃。
这是封建军队能够拥有的战斗意志、爱国情怀吗?
就普遍常理来说,这并不正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开元盛世走过来的这群军人,他们享受到了开元盛世给他们带来的充分的正面影响,且真的为大唐从心底里感到骄傲和自豪,并且愿意为了这样的大唐付出一切。
他们一直相信,大唐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一定会重回西域,一定会再次强盛,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可惜,大唐最终没有回来,并且永远也没有回来,这份遗憾,也就此成为了永久的遗憾。
但是这一次,苏咏霖将带领大明国继承这份遗憾,并且尽其所能,将这份遗憾彻底抹平,举目见日不见长安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军队方面的准备进行中的时候,苏咏霖也要求对民间展开一定程度的宣传,为将来平定西域之后的移民政策作先期准备。
就目前确实存在的边疆地区移民困难的局面,苏咏霖认为有那么一部分是宣传不到位的原因。
宣传口没有发掘出这些地区和华夏内地不可分割的内在关联,没有发掘出一系列前人开拓边疆的艰难创业史,没有让民众认识到彼此之间的传承关系,所以移民政策不成功。
而西域之地需要的移民数量尤其之多,如果没有更加妥当的移民政策和配套的宣传措施,想要将西域永久变为华夏领土,难度不小。
所以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苏咏霖和复兴会宣传部开了一场大会,商讨了全新的宣传方式与口径。
从汉朝使者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开始,一直到唐朝最后一名白首兵战死的故事,苏咏霖要求整个复兴会系统和官员系统中有文学才能的人以此为素材,进行文学创作,然后投稿到树人书社。
他希望在较短的时间内让全国民众都开始关注西域,了解西域,知道他们的国家在过去曾经对西域拥有过不可置疑的主权。
并且过去的无数岁月之中,中原战士们为了西域这片土地曾经进行过无比英勇的斗争,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不应该随着时间被遗忘,而应该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深入人心,成为民族记忆。
苏咏霖也深有感触,亲自提笔创作文章,写了一篇关于安西军中一个小兵和一个小军官的短篇小说故事,将其投稿到树人书社。
有了苏咏霖的带头作用,无数有文学梦想和文学才能的人开始就这一系列的素材进行大量的文学创作,从张骞出使西域写到十三将士归玉门,从汉武帝开拓西域写到班超经营西域。
宣传部以此为突破点,以中都为中心,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宣传西域故事,投入大量宣传资源,让西域故事在全国遍地开花。
短期内,从中都开始,一股渐渐席卷全国的【西域热】出现了。
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苏咏霖和宣传部意料之中的全民西域热,也有一个意料不到的小插曲。
这一段时间,正好是复兴会妇女部下属戏剧团完成一系列准备、准备正式展开全国巡演的时候,主导人赵惜蕊听苏咏霖说起全国目前的宣传口径的事情,很感兴趣。
思维敏锐的赵惜蕊抓住了这股西域热潮带来的机遇,拍板决定顺应这股西域热潮,排演一出与此相关的故事,并且在中都做初演。
借此热潮,一炮打响戏剧团的名声和戏剧这种全新艺术形式的名声,正式拉开戏剧团全国巡演的序幕。
对于赵惜蕊的想法,苏咏霖是表示支持的。
“戏剧团不仅有艺术属性,也应该有政治属性,做得好的话,戏剧团会成为一个不亚于宣传部的超强宣传工具,对于整个宣传口的工作来说,其作用甚至不会亚于宣传口的努力。”
有了苏咏霖的表态支持,赵惜蕊就决定放手去做。
不过当时戏剧团主要排演的剧目是《白毛女》、《半夜鸡叫》、《地主家也没余粮》、《壮丁阿贵》等强烈批判旧时代封建制度的剧目,具有强烈的政治倾向和政治意义。
戏剧团的很多人都认为戏剧团应该以绝对正确的政治面目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向大众宣扬正确的政治观念,打击旧时代旧观念。
西域热潮并没有太大的政治意义,主要核心思想也不在阶级斗争方面,反而是要颂扬一些封建统治阶层的人,不太符合戏剧团创立的初衷。
所以他们对赵惜蕊的这一建议表示质疑。
对此,赵惜蕊耐心地做大家的工作。
“艺术总归是要服务于广大人民群众的,人民群众不仅需要政治引导,也有自己的艺术追求,家国情怀,忠孝节义,这些和阶级斗争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我们这个社会来说,难道就不重要吗?
大明对于之前的历朝历代,讲究一个批判继承,不仅要批判他们的剥削欺压民众的罪过,也要继承一些好的东西,家国情怀也好,道德情操也好,面对外敌时不惜一切的抗争精神,我们难道要放弃吗?”
赵惜蕊的这番讲话很有说服力,说服了不少对此怀有疑虑的人。
于是在赵惜蕊的主持下,戏剧团选中了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故事,准备就这一故事展开,创作一个剧本,排一出新戏。
时间紧,任务重,赵惜蕊带头,所有人卯足了精神,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力投入了工作之中。
一千四百四十七 《十三将士归玉门》
赵惜蕊之所以选择这个故事,不仅是因为这个故事里有家国情怀和热血沸腾的战斗、有令人为之潸然泪下的悲壮,也是因为其中有一位没有姓名的女子参与其中。
车师后国的王后的先辈是汉人,她念及故国之情,于是暗中向耿恭等人提供情报和粮秣,支持他坚守下去。
虽然她没有留下姓名,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同样能够得到颂扬。
赵惜蕊亲自参与到编剧和导演工作之中,为这出剧目的排演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并且还通过复兴会的宣传系统在整个中都打广告,说复兴会妇女部下属戏剧团要演出戏剧了,欢迎大家免费观看。
复兴会的宣传系统很给力,很快就让整个中都城的人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对于戏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不太明白。
这个时候,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故事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配合当下的西域热潮,很多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戏剧,但是既然涉及到曾经西域的故事,那么他们还是很愿意去看一看的。
反正免费不要钱,看一眼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是了。
对于赵惜蕊一力推动的《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戏剧编排工作,苏咏霖强烈支持,在演出之前最后的一场彩排时,苏咏霖带着朝廷高官和复兴会的主要干部们一起去观看、捧场。
然后对这出剧目给出了相当不错的评价。
赵惜蕊有不错的史学功底,早前她身处大后方,最长看的书就是史书。
为了这出剧目,她还临时突击观看史书中关于这个故事的篇目,了解了一下时代背景,还专门咨询了国史司的一些史学专家,所以这出剧目在还原历史方面做得很到位。
然后在布景、演员选择、台词、转场、服化道具等等各方面上,赵惜蕊作为实际上的总导演也做得很到位。
因为耿恭等人在西域转战坚持一年多的时间,期间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苦熬,赵惜蕊也着重于表现出时间的流逝。
表现夏天艳阳高照的时候,就多用灯光集中照明,演员还要脱掉大部分衣物,只套着皮甲表演。
表现冬天苦寒的时候,演员需要穿的很厚实,还要找来柳絮充当雪花,用大扇子装在转轮上,摇动转轮制造较大的风量,表现出寒风瑟瑟的状态等等。
下雨天的时候就在表演台的顶棚上往下洒水,水量由小到大,最后达到瓢泼大雨的模拟状态。
尤其在耿恭趁着暴风雨之夜偷袭匈奴军营的那段戏中,也不知道赵惜蕊弄来了多少水,所有演员就和落汤鸡一样表现出了暴风雨之夜拼死搏杀的场景,表现力非常强。
除此之外,他们还准备了沙子、石块、黄土城墙等等较大规模的道具,力求演绎出耿恭等汉朝将士苦苦支撑的艰难险阻。
当然,这场剧目排练的如此成功,需要特别鸣谢虎贲禁卫军的帮助。
为了将这出戏演好,赵惜蕊找到了苏勇,向他请求帮助,于是苏勇派来了几名虎贲禁卫军的军官提供了专业指导意见,帮助赵惜蕊培训男演员,让他们至少知道真正的军队是怎么守城以及肉搏厮杀的。
最后一场“实弹”级别的彩排结束之后,苏咏霖带头站立鼓掌,官员们和干部们一起为全体演员和主创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表扬了他们的敬业精神,并且自掏腰包请他们大吃了一顿。
有了苏咏霖的肯定,戏剧团全员斗志昂扬,自信提升,于洪武十年五月十五日的晚上,在繁华大街的街角处搭建戏剧台,正式进行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演出。
苏咏霖当天晚上抽出了一点时间,在戏剧台东南角的茶楼顶楼包了一间茶房,在里头观看了这一场一定会载入史册的演出。
从满场观众的熙熙攘攘,到鸦雀无声,再到哭喊声响成一片,还有最后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呼喊,苏咏霖都全程经历了。
一个时辰之后,全体演职人员上场谢幕之时,观众们的掌声和呼喊声甚至能够从繁华大街传到解放大街,使得大街上的食客们非常惊讶,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场演出结束之后,看了演出的观众们无一不化身为高行动力度的自来水,大力向身边人推荐这场演出,说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全新演出,给他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全新震撼体验。
很多没看过的人对此表示十分好奇。
还有一些没有第一时间去比较好的观看位置抢占位置的人十分后悔,觉得自己站得太远了,没有在最好的观看角度看到演员们精彩的演出,非常强烈的想要再看一遍。
于是他们纷纷前往复兴会妇女部驻地门口请愿,或者跑到民情咨询室里面向里头的工作人反应,希望知道下一次的演出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举办,以及能不能多来几次这样的演出之类的。
因为反响过于热烈,民情咨询室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把这个事情上报宫中,直接让苏咏霖知道了。
苏咏霖知道以后,很高兴,把这个事情告诉了赵惜蕊。
“这场仗,打的真是太漂亮了,我的皇后殿下,接下来的棋,你打算怎么下?”
赵惜蕊颇为骄傲的笑了笑。
“怎么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可是你告诉我的,现在星星之火已成,只需要按部就班展开全国巡演,一切就都会成为我们想看到的模样,就从中都开始,我要让妇女部戏剧团之名响彻全国!”
赵惜蕊说行动就行动,顺着西域热的热潮,这部《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戏剧一时间引起剧烈反响,在中都引起了观剧狂潮。
接下来的数日,为了响应民众的观剧心愿,戏剧团员们每天夕阳西下后都连续表演两次《十三将士归玉门》,耗尽精力。
但是这样也不能满足更多民众想要看剧的愿望。
民情咨询室还是不断接到诸如【去晚了连落脚地都没有】【站的位置太远都听不太清楚演员们的声音】之类的回应。
这些情况足以证明这新式演出戏剧到底是多么的受欢迎。
一千四百四十八 中都观剧狂潮
为了顺应民众的观剧心愿,赵惜蕊让妇女部的工作人员们协助戏剧团员们,在解放大街的街角处也搭建了同样规模的戏剧台。
一个晚上分成两个表演组,每组表演两次,从两场表演扩充到四场表演。
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他们还会在一场表演结束之后劝说观剧的观众们离开,将位置让给还没看过的人,以此让更多的人得以享受这出剧目带来的观剧体验。
尽管如此,戏剧团也难以满足更多民众想要看演出的愿望,而且有些人并不满足于只看一遍。
受限于技术条件和演员人数不足的问题,演出效率已经不能继续提高了,否则对于演员们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肖翠等妇女部工作人员多次开会,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尽快招募更多的优秀演员加强培训,一个是搭建更多的戏剧表演台,分散观影人群,让人们不用人挤人。
而赵惜蕊则进一步提出了未来搭建专门的戏剧院,用票证制度代替种种维持安保的手段的想法。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当下的难题在于戏剧团的表演一举击中了民众迫切需要新式休闲娱乐项目来满足身心需求的需求,太过于受欢迎,以至于每次开演都要面临人山人海的局面。
于是乎不得不出动中都禁卫军来维持安保秩序,否则表演甚至无法开始。
这种甜蜜的烦恼是大家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的。
就算是赵惜蕊本人也没有想到戏剧表演居然是那么的受欢迎,居然能吸引到那么多人争抢着观看,甚至有人提前一两个时辰到戏剧台周围抢占观剧位置。
毫不夸张地说,《十三将士归玉门》这个剧目是真的被演出了名气。
到五月二十一日往后,中都周边城镇和农村的居民都因为这出剧目的名气慕名而来,纷纷涌入中都城中,想要一睹这个剧目的真面目。
来观剧的人更多了。
戏剧团压力山大,中都禁卫军也是压力陡增,因为好的观剧位置不多,观众们难免会因为这种事情陷入争吵,就会让负责维持秩序的中都禁卫军非常为难。
小商小贩们倒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因为他们的销售额伴随着戏剧团的精彩演出有了突破性的增长,很多夜市食物商贩的收入都呈现翻倍增长的趋势,无论准备多少食材都能被饥肠辘辘的观剧人抢购一空。
赵惜蕊和肖翠等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最后还是苏咏霖出手相助,提出了在戏剧表演台周边搭建活动观剧台的方式。
他带着赵惜蕊去看了军队攻城的时候使用的临冲车,那种楼房式多层结构的临冲车可以以固定面积容纳数量更多的观众,不过是楼层高低罢了,并不会占据更多的面积。
苏咏霖建议戏剧团找专业木匠们打造以此为原理的上下层结构的观剧台,不仅可以容纳更多的人,还能让他们都坐着,省的一站站一个时辰腰酸背痛腿抽筋。
赵惜蕊非常喜欢苏咏霖的这个建议,觉得这很有意义。
不仅能防止人们因为站位而产生冲突,还能以此控制观剧人数防止出什么意外,还能更直观的让观剧结束的观众离开,换另一批人来,尽可能满足更多人的观剧欲望。
赵惜蕊把这个事情在妇女部会议上提出来之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于是立刻给工部下单,要求工部匠人设计满足观剧需求的同时还方便拆卸和带走的观剧座位台。
工部当然乐意帮他们这个忙。
别说中都民众,中都的官吏们还有复兴会其他部门的会员们也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了这种新型艺术形式,非常喜欢也非常想要在下班之后观剧过瘾,但是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有点难度。
工部的工匠们本身就非常喜欢《十三将士归玉门》这个剧目,现在有机会帮到戏剧团,他们当然拿出浑身解数帮忙。
有了工部高级技工们的帮助,类似山区种地的梯田形式的观剧台就被工匠们设计了出来,并且很快制造出了第一批样品。
当六月份《白毛女》、《半夜鸡叫》、《地主家也没余粮》、《壮丁阿贵》这四个有了广泛群众基础的新剧目被拿出来表演的时候,新式的观剧台也被拿出来使用。
同时,在苏咏霖的建议下,虽然戏剧团的表演还是免费观看的,但是想要观看剧目的观众需要提前去复兴会妇女部驻地办公室领取观剧台座位号票,有座位号票的人才可以去观看剧目。
考虑到炎炎夏日,虽然演出基本上都是在晚上,但还是建议没有领到座位号票的民众不要来观看,以免造成中暑等不良后果。
这个最新规定颁布全城之后,妇女部办公室所在地毫无疑问被挤爆了,短时间内扩充无数倍的戏剧迷们纷纷表示他们抢破了头也要搞到一张观剧台的座位号票。
一天四场演出,上午辰时四刻才开始发放座位号票,辰时六刻、七刻就会全部被领走,后面来的人无不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就像是自己错失了一百万钱的超级大奖一样。
而随着四场新剧目的开演,戏剧这一表演形式也更加深入人心。
原先只能在书上看到或者听人讲述的故事,现在可以看到真人演绎,可以看到完整的故事,看到演员们饱含情感的演出,这种体验形式是前所未有且震撼人心的。
越来越多的中都民众向民情咨询室反应不够看、抢不到座位号票之类的事情,这一类的消息也不断的传递到宫中,为人所知。
中都大街小巷街头巷尾,不分白天黑夜,不分时间短,不管人们在做什么,总能在任何一个角落里听到对戏剧表演的讨论和赞美。
人们不断分享自己观看到的戏剧表演的感受,乐此不疲的互相交流,相约一起去观看戏剧,想方设法搞座位号票之类的。
这些事情逐渐成为中都民众们的日常生活当中的一部分,而伴随着这种全新艺术表演形式的广为人知,封建旧制度的罪恶和革命斗争的正义性也更加直观的在广大民众群体中形成讨论热潮。
最直观的体现就在于饰演黄世仁的演员、复兴会员胡强的身上。
一千四百四十九 竭尽全力的演员
他第一次上台饰演黄世仁的那场戏中,就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因为表演黄世仁表演的过于深入,尖酸刻薄无法无天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真实,以至于当场就有从中都周边农村地区前来观剧的农民破防了。
在黄世仁侮辱喜儿的那场戏中,两对农民夫妻气到破防,情不自禁地举起手里买来的酥黄独就朝着台上的胡强砸了过去,然后大吼着【放开喜儿】,就冲上了台。
在胡强和饰演喜儿的女复兴会员张巧巧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对农民夫妻一边哭喊,一边对胡强一顿拳打脚踢,好在其他后台演员赶快冲上前来拉开这两对农民夫妻,才平息了这场十分无厘头的事件。
还好,胡强及时抱头蹲防,只是身上青紫几块,没有受什么伤,后面也凭借强大的敬业精神继续把这场戏演了下去。
事后,情绪平复下来的两对农民夫妻十分不好意思的来到胡强面前向他道歉,胡强则大度的原谅了他们。
“你们气的都忘记了这是在演戏,都要来打我,正说明我演得好,这是对我最大的认可,我很高兴,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幸好我没事,这要是伤到哪里了,你们还得受处罚,对吧?”
事情就那么过去了,但是这件事情长久的成为了戏剧团内的笑谈、美谈,久久不被忘怀,多次被人提起。
当然了,事发之后,戏剧团通过宣传口的途径发布告全体国民书,说明演员饰演角色是很用心的,所以难免会触动大家心中不愿意被解开的伤疤,但还是希望大家保持理智和冷静,不要迁怒于无辜的演员。
同时戏剧团也发现了一些安全措施上的漏洞,决定在戏台和观剧台之间设一道栅栏,多少起到保护演员的作用,避免再出现演员被打的事情。
不过归根结底,这次事件的发生也是体现出了戏剧团的表演深入人心,很受人民群众的认可,大家都看进去了,沉浸到剧情里面去了,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出格的表现。
为此付出努力的所有人都为他们达成如此成就感到非常开心,对一力推动这件事情的主导者苏咏霖和赵惜蕊夫妇也是极力推崇。
苏咏霖和赵惜蕊夫妇多次抽时间来到戏剧团慰问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多次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并且亲自参与到新剧目的排演工作当中。
而随着这一切的发展,戏剧团的规模扩大和演出频率增加已然成为不可忽视的迫切需求,人民群众对这一艺术形式的追捧远超预期。
原本他们以为全国巡演一轮之后才会引起广泛共鸣,结果他们只是在中都进行表演,就已经激起了全民热潮。
且随着中都民众的热烈追捧,半个月的时间里,戏剧团开演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燕云地区。
官方并未投入任何宣传资源在这件事情上,全都是热心观众化身自来水不遗余力地向外地人推荐。
外地人本来是来中都办事的,机缘巧合之下看了一场演出,结果就成为了戏剧迷。
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传播讯息主要靠人力的时代,戏剧团开演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一样开始向周边传播,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所以苏咏霖在组织戏剧团团建聚餐大会的时候,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目前来看,民众对这一艺术形式的认可度是很高的,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做好扩充人员的准备和设立分团的准备,不然只靠咱们这些骨干演员们表演,若要满足民众的需求,非得累死他们不可。”
苏咏霖笑着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在《十三将士归玉门》中饰演男主角耿恭的戏剧团年轻演员、复兴会员乔适。
他为了塑造好这个角色,能把记录耿恭事迹的史书章节背下来,还专门去国史司找懂历史的老先生请教历史问题,方便自己更好的带入耿恭的角色之中。
他觉得耿恭在那一年多孤军奋战的过程当中未必全程心如铁,一定也有过彷徨和动摇,但是他最终坚持下来了。
为了找到耿恭当时的感觉,他看到史书当中记载耿恭和汉军将士在粮尽援绝的时候曾经水煮铠甲弓弩,吃上面的兽筋皮革,以此充饥,所以他觉得若要最大限度接近耿恭当时的处境,饥饿感和疲劳感一定是最重要的。
于是每次彩排、登场表演之前,他一定会饿着自己,一顿不吃或者两顿不吃,顶着饥饿的感觉登场表演。
他会燃烧自己的热情和精力,拼尽全力演绎一个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数度濒临崩溃却又数度依靠家国情怀和顽强的意志坚持下来,最后实现了【不为大汉耻】的历史最高荣耀的悲壮将军。
最后表演到十三将士互相搀扶着来到玉门关的时候,乔适是真的精疲力竭,饿得两眼发绿,站都站不稳,感觉自己甚至能吃下去一头牛。
一想到自己就要解脱了,那眼泪水自然而然就流下来了,哗哗的,根本不需要酝酿情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涕泗横流,情感全面爆发。
他如此这般爆发的演绎,也让沉浸在剧情当中无法自拔的观众潸然泪下,台上台下哭成一片,反响极佳。
也因此,乔适每天只能完整的演下来一场戏,第二场加演他根本演不动,他已经把自己燃烧殆尽了。
对于乔适这种敬业精神,苏咏霖很敬佩,不过也劝说乔适不要做的那么到位,对身体不好。
但是乔适不这样认为。
“我非常敬佩这些古代英雄,虽然我们所处的阶级不同,但是在对外战争上,在坚决维护国家利益和尊严的立场上,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既然要表演他,我就必须要理解、尊重他。
将他所经历的一切完完整整的演绎出来还不够,我还要贴近他,我要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只有我自己真的在那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成为耿恭,民众才能真正的知道将士开疆拓土的不易,这才是我们排演戏剧的根本目的。”
对于乔适的如此认知,苏咏霖除了佩服,也就只剩下佩服。
于是他带头鼓掌,为这样一个充满敬业精神和奉献精神的演员献上自己的敬意。
一千四百五十 大明国旗飘扬在北海之畔
除了乔适之外,苏咏霖也亲切慰问了因为饰演角色过于优秀而被打的胡强。
苏咏霖亲自走到他的座位边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乔适赚足了民众的眼泪,咱们胡强则赚足了民众的酥黄独,一个人,四份酥黄独,啊,赚得很,赚得很啊!”
这亲切也不失幽默的表扬让在场众人笑的前俯后仰,胡强则是笑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根。
虽然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不过到底也没受什么伤,还因此得到了偌大名气以及苏咏霖的慰问,这让胡强非常高兴。
看起来,这件事情会成为长久的笑谈,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复兴会妇女部和复兴会组织部正式决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演员招募工作,扩大戏剧团的规模,建设多个戏剧小组,减轻单个主力演员的负担。
而全国巡演计划也正式敲定。
从八月份开始,戏剧团兵分三路,分别往东、往南、往西出发,前往全国各个主要城市、人口较多的乡镇地区进行巡演。
计划是一个城市巡演基本巡演五天,看看反响,反响好那就加演,反响不好还要反省自我。
但是就当前中都的盛况来看,只要戏剧团维持这个表演的质量,就算表演次数不多,也足以给民众带去深刻的影响,必然会在当地掀起观剧狂潮,且受到广泛的欢迎。
说到底,这个时代留给民众享受的休闲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民众几乎只是生产的工具,鲜少有娱乐活动。
处在雏形状态的各类戏剧杂耍也不是普通民众能够随便观赏的,那是达官贵人和大都市市民阶层才能享受到的,普通民众天一黑连灯都点不起,要么上床睡觉,要么夫妻互动之后再睡觉。
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而现在,这种精彩的戏剧表演正式面向民众开演,苏咏霖觉得民众不喜欢戏剧表演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话虽如此,戏剧团不断的强化自身、增加表演剧目也是很有必要的,抱着老本啃很没有意思。
推陈出新是让一个艺术品类长久存在并且不断发展的前提。
所以除了《白毛女》、《半夜鸡叫》、《地主家也没余粮》、《壮丁阿贵》和《十三将士归玉门》这五个主打剧目之外,苏咏霖还要求戏剧团创作更多的剧本。
之前戏剧团的剧本主要是赵惜蕊带着一帮复兴会员打磨出来的,速度比较慢,但是内容很精细,苏咏霖也抽出一点点时间帮了他们一些忙,所以这些剧本的质量都很高。
而脱离在民间有广泛群众基础的故事小说从头创作一些有批判封建制度意义的剧本,还是比较难的。
赵惜蕊说了自己的难处之后,苏咏霖却联想到了之前中都的整风运动和明国官员的官僚化倾向,进而想到了一个名为《醉官图》的故事。
于是他决定抽出一点时间,亲自创作这个名为《醉官图》的剧本,然后让戏剧团把这个剧本演遍大江南北。
不仅要让民众看,让他们看到官僚的丑恶嘴脸,还要让大明的官吏们也组团去看,看了以后还要写观后感。
这不仅是在批判旧王朝官僚制度的丑恶,也是在警告新时代大明朝廷的官吏们,千万不要走上官僚化的道路,否则,你们随时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梦中的“宋登阁”!
整个六月、七月,戏剧团都在中都为四面八方来客进行五个剧目的表演,受限于人力因素和场地因素,一天四场雷打不动已经是最高演出水准。
尽管如此,也天天都是宾客满座,天天都有很多人想要抢到座位票号却根本抢不到,不断的抱怨,不断在民情咨询室内说这类问题,希望戏剧团可以加演。
最后逼得民情咨询室方面贴出告示,说民情咨询室主要用来反应社会各阶层矛盾的事情,类似于想看戏剧却抢不到座位号票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
请勿咨询。
其实别说民众,很多中都官员、复兴会员也很喜欢戏剧,也非常想看,但是他们同样也搞不到座位号票。
有人托关系走门路想搞一张票,但是无论是谁来问,都是一句话——来排队就有票。
不排队?
想得美!
眼看着戏剧团计划大获成功,苏咏霖也的确非常高兴,不过更让他高兴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自四月第三兵团发动第二次北伐之后,苏咏霖就在关注着北伐的消息。
一开始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主要是草原茫茫,找不到敌人,大军不断向北行军,却找不到有价值的敌人,物资损耗比较大,前进难度也渐渐变大。
当时即有人建议撤退了,认为继续下去意义不大,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敌人说不定已经跑到了军队追击不到的地方。
但是苏咏霖没有答应,鼓励韩景珪继续北伐,一定要实现战略目标,一定要打到北海去。
于是北伐军继续北上,终于发现了一波小规模的部落驻地。
一个冲锋,韩景珪打了第二次北伐的第一场胜利,然后抓了不少俘虏,再通过对俘虏的审讯,搞清楚了他们一直都在搜寻的敌人的方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韩景珪传消息给同样北上索敌的钟学民,两支军队齐头并进,遂于五月中旬在北海之畔发现十余万林中部落族群栖息于此。
他们在这里依靠相对丰美的水草资源生活,目前来看勉强还能生存下去。
而且很显然,这些人没料到明军会出现在这里,面对明军的突然袭击,他们慌乱之下仓促抵抗,却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
一场大战,明军骑兵再度大获全胜,杀死抵抗者五千余,余者全数俘获,还获得了二十余万牛羊,取得了一场不错的胜利。
但是从他们所拥有的财物来看,这显然是一群落魄之人,这些牛羊马等牲畜就算尽力繁殖,也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熬过今年寒冬,等今年寒冬时节,他们必然继续南下,以求生路。
但是现在就被明军消灭掉了,等于解决了今年冬天的隐患。
接着根据审讯结果,韩景珪和钟学民得知更西边的位置还有一些部落聚居,规模不小,更加富裕。
去年大部分林中部落的人决定南下的时候他们没有跟着走,而是一路往西,据说抢了不少好东西,今年又回来了。
不错,这卖的一手好队友,效果那是相当的不错。
钟学民率领五千铁骑星夜奔驰前往,一鼓作气大破该部落联盟,杀死敌军四千余,俘获八万余众,缴获牛羊四十余万,可见其富庶。
洪武十年五月十九日,韩景珪和钟学民在北海之畔立下大明国界碑,宣示北海属于大明疆域,归属大明统辖。
接着,他们又在国界碑边上竖起了旗杆,升起了大明国旗,让大明国旗飘扬在北海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