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二十一 爸爸,快来救我!
两大部落也是穷惯了,骤然变得有钱,就喜欢盲目追求明国的一些产品,觉得明国所有的产品无论是什么都特别高档。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这样的。
比如所谓【特级青盐·青玉盐】,就是专门忽悠有钱的狗大户的。
这盐根本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在苏咏霖推广的全民讲卫生运动之中用来清理牙齿的刷牙用盐。
前唐时期这种青盐的确是皇室专用的盐,价格昂贵,属于绝对的奢侈品,等闲官员都用不起。
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制盐技术的革新,尤其是大明建立之后,盐早就摆脱了奢侈品的属性,那种很精细的细白盐也只需要很低的价格,更遑论清理牙齿的盐。
结果财政部的神级营销大师们完全洞悉了草原狗大户们的高档需求和精神需求。
他们一阵天花乱坠的忽悠,成功让狗大户采购团相信明国人用来刷牙的青盐是专供朝廷乃至皇家使用的【特级青盐】,还给起了一个【青玉盐】的别称,说这样显得高级,能多坑一点钱。
然后这些“专供”的青盐的身价立马暴涨五十倍,有了南宋北宋用盐价剥削百姓的风范。
同样的营销手段还用在了酱油、江南稻米饭、江西山羊和河南黄牛身上。
这些在明国其实都是比较普通的存在,但是在对外贸易之中,每一样都被财政部的神人们编出了不凡的身世和不凡的用途。
财政部的神人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成功使得狗大户采购团相信这些东西都是百里挑一的【皇家御用之物】。
于是这些产品的整体身价暴涨十三倍到三十三倍不等,资本家看了都要跪地痛哭。
赚麻了都。
眼看着财政部赚钱赚得那么凶,苏咏霖甚至都有一丝的担心,担心这两个部落要被这种奢侈享乐风给腐化的发烂发臭,然后彻底失去战斗力和在草原上的生存能力。
话说在如此奢靡之风的腐化之下,他们的骑兵还能维持当年的凶悍吗?还能满足大明西征西辽需要的战斗力水平吗?
联想到蒙古骑兵和满清八旗部队和平安逸之后那堪称光速的腐化速度,苏咏霖表示怀疑。
正好马上就是用兵之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派人去汪古部和塔塔儿部摸个底,看看他们的骑兵还有几分战斗力,还能不能承担起苏咏霖所需要的那种战斗任务。
如果他们已经彻底的发烂发臭了,也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结果参谋总部和枢密院的联合军事观察团还没有出发呢,草原上就传来了让苏咏霖郁闷不已的消息。
汪古部和塔塔儿部前来求援。
他们被南下进攻他们的林中部落联盟军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已经支撑不住了,再拖下去就要灭亡了,所以不得已向大明爸爸求救。
巧,真是太巧了,巧的苏咏霖直翻白眼。
说来也是无奈,也是运气使然。
这几年草原气候比较冷,今年入秋之后也是冷得出奇,以至于生活在汪古部和塔塔儿部更北边的当年被苏咏霖驱逐的“林中部落”的游牧人们经受不住寒冷。
寒风嗖嗖的,草也不长了,牛羊牲畜都要饿死了,再这样下去大家就要【岁大饥人相食】了,实在是撑不住,他们就开始南下了。
他们南下,最先撞上的就是塔塔儿部和汪古部的人。
因为当年的驱逐战争中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骑兵配合明军给他们来了一顿狠的,所以威名赫赫,林中部落联盟一开始还不敢肆意妄为,于是协商,协商看看他们能不能划一块草原给他们几十万口众生存。
不用太大,够用就行,让他们熬过这个寒冬,等来年开春他们再行北上,回到故地,绝不逗留。
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头人们多精明啊,当然知道这要是给他们赖下来了,再想让他们走可就难比登天了,草原生存素来都是标准的丛林法则,没有怜悯这一说。
于是两大部落果断拒绝,把持着水草丰美且暂时没有受到严寒侵袭的大草原,就是不让林中部落南下,一定要他们回去。
林中部落联盟的头人们苦苦哀求,塔塔儿部和汪古部的头人坚决不允许,还威胁他们说敢于停留就是在向两大部落宣战,你们看着办。
林中部落联盟也是没办法了,眼看着谈不拢,他们也都饿急了眼,顿时涌上血气之勇,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就开打!
还有什么好说的?
塔塔儿部和汪古部仗势欺人也是挺久的了,背靠大明耀武扬威,还真以为自己很牛逼,加上过去他们也的确很牛逼,吊打这些林中部落的人,把他们打的不敢南下。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领导人与战士们被奢华的商业生活给腐蚀的差不多了,安逸的奢侈的日子过久了,曾经的血气之勇都消失殆尽了。
头人们和精英战士们的体重不断增加,骑射技术日渐衰弱,往昔他们以谁更加强壮来判断谁是成功者,现在他们以谁的生活更加奢华来判断谁是成功者,两大部落的生存价值观都发生了剧变。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和被西伯利亚寒流逼得没有退路的林中部落联盟的狠人们开战了。
狠人们在被寒流冻死和被砍死之间做了一番权衡,觉得被冻死的概率更大一点。
于是他们决定背水一战。
一战之下,塔塔儿部的骑兵率先被打爆,三千多人欺负人家八百人,给人家八百人用骑射打爆了,只有三五百人狼狈逃了回去。
塔塔儿人一看这可不行,没面子,于是纠集了一万多骑兵来找场子,浩浩荡荡大张旗鼓,一派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架势。
结果又被五千多集合起来的林中部落联盟的骑兵打爆了。
塔塔儿人受不了了,赶快向汪古部求援。
汪古部嘲笑塔塔儿人不行,自己出动一万骑兵来找场子,结果一场大战下来,汪古部骑兵被摁在地上摩擦,一万人就逃回去三千多人,一多半人不是被砍死了就是做了俘虏。
连着三次大败给林中部落的狠人们,汪古部、塔塔儿部被打懵逼了,纷纷不敢相信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菜。
林中部落的人也没想到他们打得那么顺,一阵懵逼之后几乎不敢相信——原来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现在已经是空架子了?
恐惧威慑一旦失效,接下来想要重塑就不那么容易了。
林中部落联盟立刻有了底气,开始步步紧逼,不断南下,对沿途遇到的两大部落的聚居点展开大规模烧杀抢掠,两大部落损失惨重,但是多次组织起来的反击都宣告失败。
单方面被吊打了属于是。
这下两个部落的肥硕头人们慌了,左思右想没办法,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能腆着脸向大明爸爸呼救——
爸爸,有人欺负我,快来救我!
一千四百二十二 大明还有留着他们的必要吗?
苏咏霖接到了好大儿们的求救消息,顿时满脸黑线。
他感觉自己一个劲儿的把他们当猪养,固然让他们武德衰退,无法威胁中原,但是这个北部屏障的效果也没了。
林中部落的野人们一朝南下,他们就被打成了鹌鹑,满地找牙,实在是丢脸丢到了爸爸家。
这还能当北部屏障?
怕是大明给他们擦屁股都擦不过来。
无奈之下,苏咏霖只能召开军事会议,和军事干部们商量这件事情。
“这些年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人的确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太舒服了,以至于曾经的危机感都消失殆尽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去年甚至都没有听说他们组织大规模的围猎活动,反而是斗富的茶会一次接一次。”
孙子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现在看起来,这两个部落废的差不多了,打不了仗,还怎么能为大明戍边分忧呢?这要是林中部落南下一次他们就求援一次,大明要为他们付出多少军费?我都不敢去想。”
“他们怎么还会围猎呢?围猎多累啊。”
辛弃疾冷笑道:“我是听说他们更愿意搞畜牧,因为吃到了和大明做生意的甜头,对大明广泛需要的牛羊马非常在意,一个劲儿的蓄养,增加产量。
现在四条腿跑得在他们眼里都是钱,都是大明的奢侈品,都是自己的奢侈享受,根本舍不得拿出来训练作战,也不知道到底给自己留下多少储备,属实是做生意做的昏了头了。”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太过于废物也给大明带来了不少麻烦。”
参谋副长马维英感叹道:“正如孙枢相所说,大明留下他们,本是为了给大明戍边,抵御北边的部落骑兵南下,成为大明的第一道防御线。
可现在这道防御线失效了,不仅失效了,还要大明反过来投入兵力和军费维持他们的存在,这样一来,大明还有留着他们的必要吗?”
马维英的这个说法倒是给军事会议上的人们开了一个好头,大家纷纷开始考虑留下这两个部落和随手灭掉这两个部落之间的利弊。
留着他们,固然能赚不少钱,但是今后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去保卫他们。
顺手灭了他们,固然以后没钱赚了,不少奢侈品都没了买家,但是为此减少的军费也会非常可观。
苏咏霖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这个关节,但是马维英提出来了这个看法之后,他就忽然觉得这个事情挺有搞头的。
塔塔儿部和汪古部显然已经废的差不多了,根本起不到为大明戍边的作用,继续放任他们在北边发烂发臭,只会引来更多豺狼虎豹,还要浪费大明更多的精力去保护他们。
苏咏霖就想起了二战时候的德国对意大利的评价。
如果是敌人,只需要十个师就能消灭他们,如果中立,需要二十个师监视他们,如果是盟友,完了,需要五十个师保护他们。
苏咏霖也在想着,当初维持他们的存在,主要是因为大明还有很多敌人需要处理,南边的西边的,都是敌人,现在南边的南宋和西边的西夏都已经完蛋了,尤其是南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事了。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继续保留这两个发烂发臭的部落是利大还是弊大呢?
军事会议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拿出纸笔写写算算,用纯粹的数字来进行论证。
苏咏霖默默听着。
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以后,大家的意见逐渐趋于统一。
趁现在顺手灭了汪古部和塔塔儿部,一时间可能失去部分奢侈品的买家,会失去一些收益,但是长久来看,会减少大明需要为了保护他们和应对突发状况需要支出的大量军费。
和奢侈品交易比起来,还是军费支出更加“可观”。
而且就目前这个气候问题来看,以后还不能排除大规模粮食北上支援他们的可能性,而灭了他们之后,这些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原先属于他们的丰美草场也就直接属于大明了,可以由大同行省直接管辖,大明可以组织大量牧民在这里大规模放牧,饲养牛羊马,为中原提供足够的牲畜,将草原纳入大明的经济内循环当中,省去需要应付他们的大量政治和经济开支。
因此,消灭汪古部和塔塔儿部,利大于弊。
苏咏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支持军事会议的看法。
“既然利大于弊,那么就这样办吧,咱们计划出动个三五万骑兵,打一场中等规模的破袭战,一边消灭南下进犯的林中蛮人,一边顺手收拾掉塔塔儿部和汪古部,一口气解决北疆问题!”
在这个大明即将向西进发并且经营西域和中亚关系的时期,已经失去统一、崛起可能的北方草原的价值大大降低,已经不再具备拉拢的价值,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安分的不出问题的北疆。
不过看问题还是要看的深远一些,因为北疆太冷以至于草原蛮人无奈南下的事情,苏咏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此时此刻,中国的确是处在一个较为寒冷的气候周期。
随着未来气温的进一步下降,全球气候的进一步转寒,如果现在不对更北边乃至于西伯利亚地区居住的蛮人们进行大清扫,那么未来他们一定会大规模南下,成为明国边患。
这一次他们被逼着南下也好,顺手将他们全部消灭掉,将战俘全部迁移到河西地区帮忙建设沙州、运输战略物资,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发挥出作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废物利用。
而且这一次既然决定出兵了,那么不如朝着更北部的位置进发,最好能抵达传说中的北海,在苏武牧羊的地方立下国界碑,也算是一场难得的功绩了。
根据军事会议的商讨,朝廷决定任命第三兵团司令官韩景珪为本次北伐作战的总指挥,指挥第三兵团的一万骑兵和中都虎贲禁卫军旗下的四万骑兵,总共五万骑兵。
这五万骑兵将是这一次作战的主要战斗力。
而为了减轻后勤压力,朝廷下令枢密院征调储存在大同行省军事物资仓库中的大量奶制品、熏干肉制品配发给骑兵们,作为主要食物。
就算不为了未来的战争准备,明廷也有自身的战略物资储备条例,对非常适合骑兵大规模长距离远离本土作战的奶制品、风干肉类制品的储存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
不仅有本地草场出产的牲畜提供给明军后勤保障部门,还有大批量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牲畜提供,那么多年下来,肉干和易储存奶制品的数量已经足以支撑五万骑兵的消耗了。
另外考虑到骑兵们其他方面的食品需求,枢密院还划拨十万只草原羊和一万头草原牛随军远征,它们还会驮着一些制成的大饼类碳水食物,成为移动【粮食库】,为明军骑兵提供丰盛的餐点。
一千四百二十三 苏咏霖难以休息
从十一月准备到十二月,枢密院把所有准备的清单交给苏咏霖和财政部审核。
苏咏霖一看,好家伙,发动这样一场战争的消耗几乎等于汪古部和塔塔儿部两个部落两年的奢侈品交易总额。
果然,国家兴盛不能靠奢侈品交易。
这玩意儿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
呵呵。
但是不管怎么说,战争准备已经差不多了,马维英为首的参谋总部特派参谋团队也前往大同会和韩景珪,中都骑兵主力开始出发,预计十二月中旬抵达大同和韩景珪会和。
该说不说,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这个时候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消耗比春夏之际发动战争要更大,危险性也更大。
但是没办法,林中部落的野人们已经把汪古部和塔塔儿部打的直呼爸爸救命了,这要是不把林中部落的野人们迎头一击干废掉,难保他们不会在吞并汪古部和塔塔儿部之后继续南下,进犯大同行省。
这是苏咏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让国家内部重要的生产基地受到战火影响,这是苏咏霖一直以来坚持的战略方针。
军队出发之后,苏咏霖就在中都准备等着韩景珪的好消息,并且开始提前规划各部落战俘们的用处,打算把他们分配到各个边疆地区进行大规模的交通军事建设。
然后就是参加一些人才选拔的工作,参加一些教育改革方面的政策制定,为一系列政策添加补丁,各种政策调整,要为自己过去几年疏于内政管理而带来的问题进行弥补。
再有就是到民情咨询室里面一待就是一天,和来自中都内外的民众展开深入交流,听听他们的无奈之处,弥补自己施政上的不足。
而且这大冬天的,天气冷,苏咏霖也没有什么兴趣离开中都到处乱跑,只想着在中都当宅男,处理国事,陪陪老婆孩子,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
偶尔有些闲暇的时候,他就拉着田珪子、孔茂捷等人变装,微服私访,到中都街市上吃小吃或者正餐,逛逛休闲娱乐场所,看看街头表演的杂技之类的,权当减压。
一波大清洗之后,朝政清明了不少,明廷官僚化的趋势被苏咏霖拦腰打断,官吏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办事情,少有作妖者。
而那些口服心不服的心思深沉的家伙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跳起来和苏咏霖作对,便暂时蛰伏,没有进一步搞出什么事情来影响大局。
苏咏霖也很清楚这一波大清洗不过是一场矛盾集中爆发的前奏曲,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多少休息一下,以更好的状态迎接下一波斗争。
但是老天爷仿佛就是不想让苏咏霖安安稳稳过个冬天,顺便过个安稳年,十二月十六日的时候,高丽方面的天网军密探忽然传来消息,说高丽国内发生了政变。
高丽上将军郑仲夫、牵龙行首散员李义方、鹰扬龙虎军中郎将李高等人于十一月中下旬在普贤院发动兵变。
他们在没有宗主国大明允许的情况下通过兵变掌握政权,废黜高丽国王王睍,拥立新国王王晧,并大肆屠杀文臣,目前已经基本控制了高丽全国政局。
他们控制全国政局之后,将敢于反抗的文官屠杀殆尽,又胁迫王晧答应他们将自己的亲戚、子弟、部下安插到朝中担任重要关键职位,用强大的武力掌握了高丽王国的主要权力。
现在,就在大明尚且没有得知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时候,高丽武将们已经改天换地,把高丽王朝的权力拿在了手里,成为了主导者。
目前这个情况对于大明来说还是有点重要的,急切的需要苏咏霖进行处置。
苏咏霖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正看着儿子上一个阶段的考试成绩单,对他在理科方面取得的优异成绩感到十分满意。
自家儿子果然没有遗传自己在具体学科上的学渣属性,倒是遗传了赵惜蕊的学霸属性,尤其在数学方面更是有一些天赋。
正好最近苏咏霖有些空闲,所以准备等他的休息日带他出去吃个饭玩一玩,也算是弥补之前好几次答应他却因为突发状况没能兑现诺言的遗憾。
结果又撞上了高丽的突发事件。
怎么老是这样?
苏咏霖郁闷不已。
“爹爹,我们去什么地方吃饭啊?吃锅巴饭怎么样?繁荣大街上有一家锅巴饭特别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正好后天休息,我们一起去吃吧!真的好好吃!”
苏泽英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怀希冀的看着苏咏霖。
苏咏霖抿了抿嘴唇,尴尬地笑了笑。
“泽英啊,现在出了个状况,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爹爹恐怕……”
“又不行啊?”
苏泽英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失落、委屈起来。
“这都第三次了,爹爹每次答应我带我出去吃饭,都没有去过……我知道爹爹工作忙,好多事情都要爹爹处理,但是……”
苏咏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
说实话,赵惜蕊真的在他忙于国事的时候把苏泽英教育的很好,小小年纪一点也不矫情,很体谅他作为皇帝和复兴会主席的繁忙工作,懂事的甚至让他有点心疼。
但是有些事情的确不是能够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赵惜蕊原本在一边指导小儿子泽雄认字,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走了过来抱住了苏泽英。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高丽发生兵变,国王被一群叛军废黜了,现在叛军立了新的国王,正在高丽国内大肆屠杀反对者,大明不能熟视无睹。”
苏咏霖叹了口气,低声道:“本来我以为北边草原打起来之前还有一些空闲时间,现在看来,真是一炷香的时间都不让我松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
赵惜蕊颇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看失落的苏泽英,想了想,只能温声道:“泽英啊,爹爹有很重要的国家大事要去处理,后天娘带你去吃锅巴饭,好吗?”
苏泽英抬起头看了看赵惜蕊,又看了看满脸为难之色的苏咏霖,抿了抿嘴唇,露出了微笑。
“嗯!好,爹爹有事情要做,就去做吧,娘带我去吃,一样的。”
“好孩子。”
赵惜蕊笑眯眯的抱着苏泽英,又看向了苏咏霖,轻声道:“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家里的事情别太担心了。”
苏咏霖望着自家儿子脸上那一看就知道是挤出来的笑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尽快把事情安排下去,尽快。”
说着,苏咏霖就站起了身子,和在外面侯着的内阁属官大跨步赶往万民殿偏殿议事厅。
抵达议事厅之后,朝廷军政大员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了,苏咏霖坐下来也不顾什么开场白,直接就是开门见山。
“高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兵变?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然后部下们就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一千四百二十四 高丽兵变
说实话,高丽这一波政变属实是自己作死,活该,一点怜悯都不需要有。
王睍落得被废黜的下场也是他自己一个劲儿的折腾、作死,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南北宋的优点没学到,南北宋的缺点高丽是一个不拉的全学会了,还发扬光大,把崇文抑武发展到了极致。
南北宋压制武将崇尚文官的政治风俗已经给他们带来了极为惨痛的后果,现在国都被灭了,皇族也基本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建设边疆的建设边疆,建设内地交通的建设内地交通,剩下一个赵构现在还每天都在岳飞的塑像前跪着忏悔,成为广大岳飞祠堂观光者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如此下场,高丽就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着他们崇文抑武的老路子,还把这条老路越走越绝。
到王睍做国王的时候,这种情况更是登峰造极。
文官掌握着各种大权和政治资源,可以带武职,可以统御军队,可以商议国事,决断国事,可以享受奢靡的生活,地位崇高,什么都有。
而武官就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是高丽王室和文官们的高级打手,还是特别没有尊严的那种,无限接近于资本家手底下的打工人。
高丽武将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南北宋武将的地位,上至国王,下至一个国王宠幸的宦官,都能对一个高品级武官任意打骂,甚至掌掴。
王睍和南北宋的赵官家一样,优待文臣尤其是文学侍从之臣和宦官,给他们最好的待遇,却鲜少顾及武臣的感受。
他登基之后喜欢游山玩水,创作文章,自己和宠幸的文官宦官们彻夜饮酒作诗,好不快活,却使扈卫将士无从休息,甚至得不到食物,饥肠辘辘,还要熬夜加班。
不给加班费的加班会让打工人产生什么情绪,无需多言。
王睍被优待着的文官们捧为“太平好文之主”,竭力吹捧,吹得他简直要成为上天入地第一人,他自己飘飘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巨大的危险正在向他靠拢。
据说十一月的时候,王睍和他的宠臣们离开高丽首都前往普贤院一带游山玩水顺便赏雪,他们在温暖的大房子里面烤火吃肉喝酒,吟诗作赋,还有舞女伴舞,乐师奏乐,那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但是就在他们大屋子的外头,随行护卫的军队和武将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大屋子内烤火,还要随时领受屋子里老爷们的各种无理要求与命令,拼着半条命达成他们的命令,却被当作理所当然,连一点赏赐都没有,于是人人愤愤不平,怒火高涨。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打工人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们手握钢刀,代表着人类最强的武力存在。
打工人加钢刀,等于什么呢?
随行的大将军李绍膺是高丽国内武将中最资深的存在,他被王睍喊到大屋子里表演五兵手搏戏。
据说这是一种对武将的恩宠。
大概王睍也发现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所以想要稍微安抚一下武将们,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要是表现的好,会有赏赐。
但是李绍膺年老体衰,不是年轻将官的对手,在表演中失败,丢了面子。
王睍的宠臣起居注韩赖上前抽了李绍膺一耳光,李绍膺坠落阶下,王睍与群臣都拍手大笑,另外两名宠臣知御史台事李复基和右副承宣林宗植也趁机辱骂李绍膺。
本来讲的好好的,是为了抚慰武将,结果到头来反倒成为了侮辱武将以取乐的结果。
看着年老体衰的李绍膺在众人面前社死,武将们心中的悲愤已经无以复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于是李义方和李高等高丽军中少壮派军官代表人找到了除了李绍膺之外最资深的高级军官郑仲夫,劝说他加入大家的兵变行列,为武将争一口气,摆脱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局面。
郑仲夫作为武将,曾经也被文官欺压的脑袋都抬不起来,尤其和当下王睍宠臣金敦中的父亲有过很大的过节,此时此刻被少壮派一鼓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决定加入他们的行列。
军中稳健派和少壮派一起决定发动兵变,那么这场兵变也就注定是一定会发生的。
就在王睍君臣侮辱李绍膺以取乐的当天晚上,盛大而奢靡的宴会结束的档口,武将们的兵变发起了。
王睍身边的宦官、文官几乎被屠戮一空,那些上午和下午还在嘲笑武将们的文官们转瞬之间就成为了武将们的刀下亡魂。
整个普贤院被杀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王睍被吓得瑟瑟发抖。
往日的小猫咪忽然变成了食人猛虎,王睍有着万分的不适感,他赐剑给武臣们,希望他们冷静下来,但是没有意义。
兵变发起的第二天,郑仲夫觐见王睍,王睍拉着他的手希望他能够劝说武将们停止屠杀,恢复冷静,但是郑仲夫自己都还没有冷静下来。
他们将多年的怨恨一股脑的倾泻在了文官和宦官们的身上,杀死了不少人,还留下了一些活口,将他们百般折磨致死,以此宣泄不满。
王睍的劝慰没有任何意义,武将们带着他回到了首府开城,然后对开城内不满意他们专权的各方势力展开剿杀,将文官、宦官的势力杀得差不多了,终于稳定了局势。
事实证明,枪杆子里出政权,文官政府手里那只笔是不稳当的。
本来,这件事情是高丽自己的事情,和苏咏霖没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问题就在于大明是高丽的宗主国,高丽出现这样不尊重宗主国的事情,是严重触犯大明利益的,是不尊重大明的一种具体表现。
所以大明必须要做出回应,站在高丽朝廷的立场上,坚决不能允许这种兵变发生。
但是平心而论,苏咏霖对这件事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赞许。
“高丽的武将们倒是比南北宋的武将们有点骨气,知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南北宋的武将们被打压的也很惨,在文官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血火厮杀不如妙笔生花,换作是我,早就造反了。”
苏咏霖冷笑一阵,开口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眼下高丽这件事情我们也不能不管,说破天,大明也是高丽的宗主国,这关系维持了那么久,他们的国王被推翻了,我们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田珪子表示赞同。
“虽然说这也是上等人统治阶级内部的狗咬狗,对咱们来说其实无所谓,但是名义上,大明作为宗主国,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周边国家还会以为大明虚弱无力了。”
孔茂捷也表示赞同。
“性质上来看,这次政变其实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是统治阶级内部利益分配不均所导致的内部冲突的集中体现,与整个高丽社会关系不大,但是我很担心,这次政变会让高丽陷入长期的战乱不休。”
一千四百二十五 一口吃掉高丽可以吗?
孔茂捷的分析并非是耸人听闻,至少辛弃疾就表示很赞同孔茂捷的想法。
“就现有的情报分析,这一次武将兵变其实发生的比较突然,并没有一个较为明显且得到众人信服的高丽武将成为领头人。
这种情况就会导致最初的混乱度过之后,他们内部会发生内斗,经过一系列的内斗,最终决出来一个最后的胜利者,才能成为这个武将政权的统治者,为众人所信服。
但是如此一来,这种情况也会彻底改变高丽国的政权运行规则,使之进入咱们五代十国时那种状况,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武将们争权夺利,靠的是军力,是彻头彻尾的武力,他们没有时间或者没有那个素质去设计符合自己利益的政权运行法则,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去神圣化自己,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果没有赵匡胤类型的有行政素养的武将开创一套属于武将政权的规则,并且向正常国家的方向进行转变且获得成功,那么高丽国内就会出现五代十国的状况。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不过就苏咏霖来看,另一种可能性更大。
“五代十国是不太可能了,高丽弹丸之地,轮不到他们去弄五代十国那种大分裂,而且我们可以注意到,他们没有选择弑君,而是另立新君以为傀儡。
很显然,高丽武将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也没有重塑高丽的想法,他们选择走捷径,只要有一个名义上的君主还在,他们就能掌握权力,以君主的名义办事。
所有责任那个傀儡来扛,所有好处他们来享受,这些武将没有什么政治素养和抱负,只是想让自己取代文官的地位,为所欲为罢了。”
苏咏霖放下了手里的纸张,冷笑一声。
“不过是被文官欺负的太惨了,想要拿到符合地位的利益,一群虫豸而已。”
众人想了想,觉得苏咏霖的分析很有道理。
“那么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辛弃疾询问道。
“怎么办?”
苏咏霖双手抱在胸前,认真的想了想,缓缓道:“这群虫豸想要荣华富贵,却又没有一个普遍认同的领导者,秩序很难建立起来,必然发生多次的战乱,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
辛弃疾点头。
“是这样没错。”
“所以,幼安,以目前第五兵团的力量,你觉得一口吃掉高丽是可以的吗?”
“一口气吃掉高丽?”
辛弃疾一愣,随即开口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一个兵团的力量的确足以消灭掉高丽了,不过……您是认真的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苏咏霖开口就是覆灭高丽王国的事情。
因为人家毕竟是藩属国,虽然现在出现了叛逆,把原来的国王给推翻了,但是其国家属性还是正常的,没有变化的。
大明一定要讨伐不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名正言顺,将叛逆势力全部消灭掉很正当。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要重新让王睍做国王,拨乱反正,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王道之师讨伐不臣叛逆的标准剧本。
讨逆之后顺手把人家给灭了,这……
“高丽毕竟是藩属国,素来恭顺,拨乱反正是可以的,直接覆灭恐怕多有不妥。”
林景春开口道:“而且就当下的财政状况来看,一方面筹备西辽战事,一方面又要北伐草原,现在如果再要出兵高丽,恐怕难度颇大。”
“钱够不够?能不能打?”
苏咏霖盯着林景春:“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两个问题。”
林景春眨了眨眼睛,而后无奈道:“够,能。”
“这不就行了?”
苏咏霖摇头道:“钱总归是要用出去创造财富的,储存起来的有一部分应急就够了,剩下的都要想办法用到合适的地方创造更大的财富,让大明进入良性循环当中。”
苏咏霖再次阐述了自己的理财观念,然后就高丽国的问题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明军完全可以用讨逆的正当理由进入高丽平定叛乱,将叛将们全部打败,再立王睍复位。
但是到那个时候,高丽的文武领导班子都已经被毁灭的差不多了,大明可以派遣官员进入高丽掌握权力,建立一套属于大明的行政体系。
等一套完整的属于大明的行政、税收体系运转起来之后,王睍就可以适时的提出内附的请求。
他三次请求,大明三次拒绝,第四次的时候,大明就可以接受了,如此一来,任凭谁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改变结局。
而且,非常合理。
一群人就苏咏霖提出的看法进行了一番商议,感觉貌似还真的挺有可操作性的。
如此一番操作,高丽还真的就直接属于大明了,他们会直接成为大明的一个行省,再也没有独立地位。
不过对于苏咏霖决定收服高丽这件事情,辛弃疾还有些疑惑。
“高丽国小民疲,收之对于大明来说意义似乎并不大,它们也不可能成为大明的威胁,为何不留着他们作为边疆屏障呢?”
苏咏霖摇了摇头。
“高丽的确国小民疲,收之没有太大的利益,但是它所处的位置对于大明来说很有意义,它是一块跳板,未来,这块跳板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辛弃疾等人不知道苏咏霖所说的未来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就目前的整体情况来看,吞并高丽对于大明来说确实不是难事。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吞了它,也省得它成天到晚兵变、政变,给大明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于是原本的国务会议就开始转向了军事会议的方向。
辛弃疾领先一群参谋总部的高级作战参谋们开始就高丽国的内政外交和地形兵力等等情况作出讲解,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苏咏霖了解了一下高丽国的基本状况。
根据目前天网军密探们对高丽国情的刺探,大体推断高丽国人口在二百万到三百万之间,国家常备军队人数最高不超过十万,极限状态下军事动员可以扩充一倍的军队人数。
原先高丽崇文抑武,对武将和军队多加打压,军队战斗力较为低弱,现如今经过武将政变之后,军队主体意识适当抬头,军队战斗力可能有一定提升,但是幅度不大,对大明也不会有什么具体的威胁。
其国地形多山地、丘陵,少平原,不适合骑兵兵团大规模作战,步兵及神机营在当地作战或许会有奇效。
经过武将叛乱之后,其国内文官势力遭到残酷打压,也必将遭到一轮清洗,且势必引发地方势力的不服和反抗,今后一段时间内,就算没有大明介入,其国内也必然出现此起彼伏的反抗浪潮。
苏咏霖初步了解了一下高丽王国的情况之后,便感觉这一仗对于明军来说应该也是降维打击的存在,对于原先的辽东兵团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一千四百二十六 发展工业城市
苏绝统领的原辽东兵团、现在的第五兵团,是明军中响当当的主战兵团。
其前身是跟着苏绝还有孙子义北上一起讨伐燕云地区金军的光复军主力一部,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后来完颜雍在辽东地区另外成立了一个金国的政权,就是苏绝统领第五兵团把完颜雍给消灭了,之后面对辽东地区的游牧民族和女真残余势力,苏绝通过为期数年的大小七十多次战斗,将他们悉数荡平。
生活在兴安岭地区和乌苏里江地区的那些半开化或者未开化的渔猎民族其实相当强悍,且熟悉地形,对明军的出现非常敌视,绝死抵制,完全不和明军交流。
苏绝数次努力之后,只能放弃怀柔手段,转为铁血清剿。
事实证明,还是铁血清剿比较有用。
清剿一年之后,一些原本不愿意和明军交流的部落也开始主动想要和明军交流了,但是那个时候,明军在辽东已经彻底占据了优势。
明军派出游骑兵小分队对敌对部落展开一刻不停歇的袭扰作战,用火油焚烧树林,用强大的火药炸毁他们的根据地,并且不断修筑军事堡垒、修建城池,开垦土地。
如此,明军一点一点压缩侵蚀他们的生存空间,使得他们不得不选择死战或者投降。
洪武七年,苏绝在荡平外兴安岭和乌苏里江地区的野蛮未开化且十分强悍的生女真部落和其他不明所属的部落之后,率领一支军队跨海登陆库页岛,将这块在辽东民间传说中很大的大岛纳入大明统治之中,设库页州予以管理。
自此,辽东地区整体纳入大明统治之中,而苏绝和第五兵团居功至伟。
因此虽然在全国战略之中第五兵团声名不显,没有参与过很多大规模的战争,但是第五兵团在辽东连年作战,在东北这种高纬度地区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战斗力也维持得非常不错。
整个辽东地区的开发和控制都仰赖于第五兵团的日夜奋斗。
而在战争基本上结束之后,在辽东的开发过程当中,第五兵团的战士们也做出了很多的贡献。
很多受了伤或者年纪偏大的战士响应中都苏咏霖的号召,就地退役,就地转业,成为基层乡村的工作者,为辽东地区的移民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现在辽东地区之所以有将近四百万人口在这里安居乐业,这些退役战士居功至伟。
在人口分布上,辽阳行省大约有三百多万人口,黑龙江行省的人口还不到一百万,人口分布上是有点问题的,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冷,实在是冷。
因为气候严寒,农业生产上有不小的阻碍,很多耐寒高产作物还没有传到中国来,东北地区就算有很好的肥沃的土地,有效利用率也非常低,所以黑龙江行省的人口数量根本上不去。
这其实也很符合这个时代的气候大环境。
唐朝的时候,北半球的气候都很温暖,于是高原之上能孕育出吐蕃帝国这样的强大政权,辽东也能出现拥兵六十万的强大的高句丽,这都有赖于气候温暖带来的适宜的农业生产条件。
但是气候一旦转寒,这样的生产条件不存在了,文明也就随之衰落了,文明的遗民们要么南下中原混入汉人之中,要么留在当地退化成渔猎文明。
不是他们不想农耕,而是气候不允许。
而现在的黑龙江行省也有这样的趋势,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农耕,适合农耕的地区很少,人口承载力有限。
考虑到这些问题,为了确保明国对辽东的统治,苏咏霖一边发展畜牧业,一边也大量派人在辽东找矿产。
他准备用发现的矿区代替农业聚居区成为人口聚居区,发展工业聚落,进一步发展为工业城市,留人,并且扩大居民规模。
至于粮食问题,到时候大不了转运粮食到辽东,虽然代价不低,可是这块战略宝地说什么也不能丢掉。
还好,这几年气候尚可,辽阳行省大部分地区都能种植粮食作物,黑龙江行省虽然能种粮食的地方少,但是人口也少,能够承载住,能够留住人。
比起还没有占据的西域之地和未来的规划,现在的辽东之地和第五兵团更有一些生产建设兵团的味道在里面。
要说这些年往辽东地区的投资,那也真的是不少,大量大量的预算扔到辽东,为辽东建设城池发展人类聚落奠定了资金基础,但是这里想要发展下去,有些时候还真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但是讨伐高丽并不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一道命令传下去,很久没有开战的第五兵团应该会很高兴。
辛弃疾带着专业的参谋团队以极快的速度定下了初步的战略方案,剩下来的就要求天网军密探们大量传送相关情报返回中都,让参谋总部做出判断。
苏咏霖全程参与商讨之中,从上午忙到晚上,和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个简单的工作餐之后,又一起商量到深夜,讨论了一下这场战斗的后勤运输问题和控制高丽之后的行政安排问题。
具体就是走西夏的路子,先打着高丽王的旗号把实际权力掌握在手,然后高丽内附,顺理成章变成大明的一个行省。
怎么选派官员进入高丽,怎么建立起基层组织,怎么深入高丽民间和百姓交流等等问题,都需要具体到细节的工作计划。
这方面的事情,苏咏霖是大家的祖师爷,他也是最好的设计专家,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相关问题很多,很繁杂,苏咏霖和部下们商量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寝宫中,并且约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继续商量。
回去的时候,赵惜蕊已经把两个儿子安排睡觉了,自己给苏咏霖做了一碗汤羹,等着苏咏霖回来吃。
“我这一出去肯定是很晚才能回来,你还有妇女部的工作和文工团的事情要做,又要照看孩子,早点休息才是,没必要总是等我。”
苏咏霖虽然这样说,但是一碗热乎乎的汤羹喝下肚子,心里头也是暖暖的。
一千四百二十七 统一起跑线
赵惜蕊看着苏咏霖喝汤羹的模样,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和你要做的事情比起来,我的工作轻松多了,小翠翠成长的很快,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具体负责,我给她站台就行,必要的时候去吵个架,别的也没什么,小翠翠知道我有泽英和泽雄需要照顾,所以我不累。”
苏咏霖放下汤碗,抹了抹嘴,又伸手抚摸了赵惜蕊的脸蛋。
“我的事情那么多,家里只能交给你照看着,真是难为你了。”
“当你的妻子,还是唯一的妻子,我早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我不累。”
赵惜蕊把苏咏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双手握住。
“你才是,要多注意身体,大明没了你可不行。”
“我没了你,也是万万不行啊。”
苏咏霖靠上前把赵惜蕊搂在怀里,温声道:“一股脑塞给你那么多事情,还要连累你去吵架,难为你了。”
赵惜蕊安静的依偎在苏咏霖怀里,笑了笑。
“没什么。”
她是说没什么,不过苏咏霖可知道这里头其实有很多东西可以说。
比如现在整个中都的官员吏员都知道他们的皇后殿下是一位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超级悍妇。
但凡是涉及到妇女部以及戏剧团工作的事情,朝廷、复兴会没有一个部门敢于轻视,都是以最大的耐心和精力来对待。
不然赵惜蕊真的要上门吵架的。
早期妇女部刚刚成立的时候,很多部门都轻视这个部门,尤其对肖翠等年轻女性领导人很不屑,觉得这不过是个过家家的部门,让肖翠等人受了不少委屈。
然后赵惜蕊上场了。
从复兴会组织部吵到了朝廷财政部,把组织部的负责人孔茂捷还有财政部尚书林景春骂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声音不大,语气不激烈,说是吵架,其实也没有吵架的样子,但是那一副阴阳怪气的说辞和表情,当真是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苏咏霖,把患上了【苏咏霖暴怒PTSD】的各部门大佬们吓得不轻。
而且她还是皇后,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凡事只要她出马,各部门就没有不照办的。
在她的保驾护航之下,妇女部才渐渐发展起来,戏剧团也渐渐有了规模,并且准备在洪武十年展开全国巡演。
可以说没有赵惜蕊就没有如今的妇女部和戏剧团。
为此,不仅赵惜蕊付出了庞大的精力和时间,还把自己的名声弄得不好听,苏咏霖还真觉得很愧疚。
但是赵惜蕊并没有觉得苏咏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只是希望苏咏霖多少抽一点时间出来陪陪孩子。
“今天睡觉之前,我看着泽英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他表面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希望你这个做父亲的能带着他出去吃个饭的,他很多同学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唯有他没有,他很羡慕。”
苏咏霖深深叹了口气。
“怪我了,总是答应了又食言,老大的男人还要九岁的儿子来体谅,做父亲做到这个地步,我也挺失败的。”
“泽英从没有怪过你,他知道你工作忙,也知道你的工作是为了所有人,他觉得你这个父亲很伟大。”
“这才更让我愧疚,他才九岁,这本不该是在他这个岁数就能明白的事情。”
苏咏霖抱紧了赵惜蕊:“对你们母子,我亏欠的太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的丈夫、泽英的父亲,是个皇帝呢?”
赵惜蕊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找个时间,还是带泽英去吃个饭吧,你不总是有时间带你的部下出去吃饭吗?”
“我也想,可每次我有空的时候泽英都在上学,泽英放假了,我又开始忙了,这……唉……”
苏咏霖郁闷不已。
出于让自己和老部下们的孩子接受正常教育、正常成长而不要脱离群众的意图,苏咏霖当初拒绝了一些部下提议的开办专门官吏子弟学校的建议。
一个中都就按照全国各地的统一规则,设立一个县学,全体适龄学童都在同样的学校里读书学习。
他们需要接受同等程度的教育,同等规模的课业,同样水平的教师向他们传授知识,他们将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竞争。
当然了,他们不需要接受残酷的内卷。
大明的国土面积足够广大,对外辐射的力量也足够强大,整个世界目前还是一片蓝海,苏咏霖会在未来开拓出更多的就业岗位给到他们,让他们可以不用那么累也能找到一份能足以安家立业的工作。
因为中都人口多,适龄学童也多,一个学校承载不下来,所以就在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各设一个校区,统一管理,统一教学,让经历过启蒙教育的学童一起去读书上学。
苏泽英六岁的时候,苏咏霖便让他以一个普通中都家庭孩子的身份进入中都县学堂城东校区读书。
一方面接受教育,一方面也是要苏泽英起到一个模范带头作用,让全体官吏一起把孩子送到县学堂内读书,而不要老是想着设立什么专门学校、开小灶之类的。
同时,为了避免身份带来的麻烦,苏咏霖就让儿子以【曹瑞凌】作为假名,跟着一大群中都城内普通家庭的子弟一起,过正常的班级生活和校园生活。
县学堂的城东校区距离居民生活区比较远,靠近大街商业区,所以学校生源主要是大街商业区小商贩们的子弟。
中都城内的小商贩们基本上都来自中都周边的农村地区,为了在中都城内生活,起早贪黑,非常勤劳,要不是朝廷推进的免费教育政策,他们也几乎不可能有余钱让自家子弟接受质量有保障的教育。
苏泽英和他们做同学、朋友,自然而然也就对商业街和他们家庭的生活模式很感兴趣,也了解到他们家庭生活的不容易,他曾多次和赵惜蕊说起过身边同学的家庭不容易之类的。
苏咏霖觉得这很好。
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生活的皇宫不是全部的天下,看到社会的真实样貌,对他今后的成长也会有好处。
当然了,这种规律上学的生活模式也让苏咏霖和苏泽英父子两个宛若两条不能相交的平行线一样,一个有时间的时候另一个恰好没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
一千四百二十八 让你吃个痛快
赵惜蕊也知道苏咏霖的难处,也没有强求他。
最多,只是希望苏咏霖能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作息时间。
“虽然很难,但总能有时间对的上的,对吧?泽英每十天休息一天,还有各种假期休息日,你们总能有时间一起出去吃个饭的,对吧?”
苏咏霖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过去对他太亏欠了,这一回,说什么都要挤出时间来……快睡吧,明天早点起来。”
“嗯。”
苏咏霖收拾了一下,刷了个牙洗了把脸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赶到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面,起早贪黑的辛弃疾等人已经在做开会的准备了,一看打着哈欠的苏咏霖来的那么早,还有些意外。
“您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
“下午要出宫办点事情,早上就早点来,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吧,多处理一点事情,下午的时候我稍微离开一下。”
“有什么大事吗?”
“私事。”
辛弃疾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询问,召集已经抵达的参谋们开始开会,把昨天没商量完的事情接着商量。
做这种具体的事情时间是过去的很快的。
苏咏霖就感觉自己刚刚低下头看文件,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一顿工作餐,稍微眯了一会儿,又开始一个下午的会议。
下午的会议也商讨了很多事情,一个不留神,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已经是夕阳时分。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是县学堂放学的时间了,苏咏霖便宣布暂时休会,大家各自去吃饭休息,吃过晚饭之后再来加班开会,把没处理完的事情接着处理掉。
然后他拉住了辛弃疾。
“晚饭过后我要是回来的晚了一些,你们接着开会,别等我,我来了再告诉我之前商讨了什么就行了。”
辛弃疾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苏咏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起身离开了,紧赶慢赶着回到寝宫,换了身常服,把平时变装用的假胡子带上,和赵惜蕊打了声招呼,喊上苏勇,一起换上常服,乘马车快速出宫,来到了县学堂城东校区。
此时此刻正好是下午课程结束、学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
大明的学校是免费管一顿午餐的,学生们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就排队去吃午餐,然后统一回到休息室里面午休,等下午再上课。
晚上酉时初刻,学堂结束课程放学,学生家长来接学生离开学校回家吃饭,或者去什么别的地方吃饭。
苏咏霖赶着时间来到了学校门口,这里已经有很多家长在等着了,也有一些马车、驴车或者牛车,显然是一些家境不错的学生的家长。
苏咏霖也把马车停在学校门口的等待区,和苏勇一起下车等待着苏泽英出来。
不一会儿,随着三声铜钟响,学堂里头开始热闹喧嚣起来,又过了一阵子,学堂大门打开了,一群孩子在一名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走了出来,一伙家长立刻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迎了上去。
苏咏霖也要迎上去,却被苏勇拦住了。
“阿郎,别急,泽英是三学年三班的,现在才是一学年一班,他们一个班一个班的出来,还有好些个班呢。”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
“那当然了,只要有空,我都是亲自来接泽英的,实在没空才会吩咐其他可靠的人来接,反正明年我家小崽子也是在这里上学,到时候一块儿接了。”
“这样啊……”
苏咏霖想起自打苏泽英开始上学,自己还从来没有接他放学哪怕一次,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班一个班的孩子出来,一个班一个班的家长上前把自家孩子带走,牵着孩子的手,或者直接把孩子抱起来,笑眯眯的问这问那,问他们今天在学校里学了什么,吃了什么,老师有没有批评之类的。
这莫名熟悉的一幕忽然让苏咏霖觉得有些感动。
少倾,苏泽英所在的三学年三班的孩子出来了,苏咏霖隔着一段距离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布袋书包的苏泽英和一个男孩子有说有笑的走出来,似乎心情不错。
他情不自禁的和一群家长一起迎了上去,跟着一群家长一起喊出了儿子的名字。
“泽英!”
正在和朋友说笑的苏泽英忽然愣住,瞪大眼睛四处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苏咏霖使劲儿朝他挥手,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苏泽英终于看到了苏咏霖。
尽管苏咏霖变了装,弄了些假胡子遮掩自己的面容,不过苏泽英还是一眼认出了苏咏霖。
他一时间似乎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苏咏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赶快跑了过来。
“爹爹!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苏咏霖眨了眨眼睛。
“爹爹来接你放学,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是高兴,但是……”
“别但是了,走,爹爹晚上带你去吃你最想吃的锅巴饭,好不好?”
“真的?”
苏泽英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爹爹都来了你还不相信?走!”
“嗯!”
苏咏霖牵住了苏泽英的手,拉着他就跑到了马车上,苏勇在后面笑着跟上,然后给父子两个驾车,顺着人流和车流,慢慢驶去。
“爹爹,你就随便贴个胡子就出来?真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怕什么?这胡子可管用了,之前每一次出来都是这样变装的,现在天也快要暗下来了,放心吧,没人认得出来。”
“那就好……还有,我在学校里叫曹瑞凌!”
“啊,忘了忘了,一时间太激动了,忘了,没事儿吧?”
“还好没人注意到,不然我可不管会发生什么。”
“好好好,爹爹的错,爹爹的错,晚上想吃什么尽管说,爹爹今天带足了钱,让你吃个痛快!”
“好!”
苏泽英开心起来。
等苏勇驾车带着父子两个到了商业街之后,苏泽英迫不及待的就拉着苏咏霖下了车,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苏咏霖被苏泽英拉着来到了一家还算宽敞的门店内,抬头一看,店门上的招牌写着【曾记锅巴饭】,里头传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走进店铺,瞧见里头很干净,没什么油腻的感觉,一个大空间,二十几张桌子,眼下已经有大半坐了人,显然生意不错。
一千四百二十九 不是他花钱,我可不开心
锅巴饭也是苏咏霖从宫里面放到宫外面的菜谱当中的一份。
因为他很喜欢吃煲仔饭,所以就自己弄来陶锅让厨师做煲仔饭,厨师失败了几次之后就掌握了方法,后面煮出来的煲仔饭越来越好吃。
随着【宫廷菜】的菜单流出宫廷,煲仔饭也在中都美食界站稳脚跟,以【锅巴饭】的名义在中都生存下来。
洪武五年以后,随着苏咏霖有意无意的推广,米饭类食品的消费量在中都消费榜上稳稳占据了排行榜前三,很多做锅巴饭的小店就在各大美食商业街上大放异彩,出现不少很有特色很受欢迎的店家。
苏泽英显然很喜欢吃锅巴饭。
“这是我朋友家里开的店铺,我朋友请我来吃过一次,真的好好吃,我感觉比宫里面大厨们做的还要香。”
“是吗?那我可要试试。”
苏咏霖顿时就很感兴趣了。
他倒不认为宫里面的厨师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比外头店铺的东西好吃。
他在吃饭上面花的钱其实很少,这笔支出被他控制的非常严格,一般那就是军队里的开支法,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那都是要严格记账且随时公开的。
宫里的【御厨】们也是从军队里的老火头当中召来的,懂得军队里的纪律,最擅长的是大锅饭,不是那种精细的小菜,做菜水准倒也不算顶尖。
但是就算是真的封建王朝的御厨,就算原材料上一掷千金,那做菜做得一塌糊涂的也大有人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皇帝嫌御厨做菜太难吃而另辟蹊径的事情。
一个鸡蛋二两银子,一根黄瓜五两银子,从中牟利的人真的不要太多,结果做出来的食物还是一塌糊涂,只能说是上上下下烂透了。
所以苏咏霖就用正常家庭开支水准来规定皇宫伙食水准,不准超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如果有好吃的东西,他也很愿意尝试一下,换换口味,现在苏泽英说这里很好吃,苏咏霖也真的对这家曾记锅巴饭充满了期待。
看见客人来了,店主,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忙忙碌碌的小个子男人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三位,这边请,今天想吃些什么?”
苏咏霖还没开口,苏泽英就笑着开口了。
“阿叔,还记得我不?”
“嗯?哦!你……是小曹同学是吧?哎哟,你可有阵子没来了!”
“这不来了吗,嘿嘿嘿。”
“哈哈哈哈,那这两位……哪位是你爹爹?”
“这是我爹爹,这……是我二叔。”
“哦哦,两位好两位好,这位……曹同志,小曹同学是个好孩子啊,在学业上给我家孩子不少帮助,我得谢谢你,教出这么好的儿子。”
看着店主和自家儿子之间热情的交谈,苏咏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好容易反应过来,忙对着店主笑道:“没有没有,都是孩子娘教的好,我平时很忙,也没怎么管教他,就希望他别惹是生非就好了。”
“哪里的话?多好的孩子!这要是我儿子我得笑死!”
店主笑道:“小曹同学成绩那么好,以后要是考科举,稳稳的状元!前途无量啊!”
“那我可做梦都要笑醒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可不是……哎哟!这都忘了你们是来吃饭的了,小曹同学,想吃什么?今儿个你们一家子,阿叔请客!”
苏泽英笑眯眯地看着苏咏霖,然后摆了摆手。
“可别,阿叔,我爹爹有钱着呢,你可别给他省钱,而且今天他好不容易带我出来吃一次饭,不是他花钱,我可不开心。”
“哎哟,这……这……”
店主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苏咏霖。
苏咏霖心里有点郁闷,觉着这小子怎么有点胳膊肘朝外拐的感觉——俗话说不是女孩子才会胳膊肘往外拐吗?自家这小子怎么也……
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的确是自己理亏,没底儿说理,苏咏霖就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是我太忙了,平常没时间陪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得了,泽……瑞凌,你想吃什么,就说吧,爹爹买单。”
“好嘞!”
苏泽英笑呵呵说道:“我要一份猪骨煲仔饭,我二叔要羊肉煲仔饭,我爹爹嘛……给他一份草菇鸡肉锅巴饭吧!他乐意吃这些。”
“好嘞。”
店主笑呵呵的走着去厨房间了。
三人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刚一坐下,苏咏霖就伸手揪了一下苏泽英的脸蛋。
“好小子,觉得爹爹钱多的用不完是不是?还没长多大就胳膊肘朝外拐?”
“我也没说错吧?”
苏泽英也不多,笑眯眯的盯着苏咏霖。
苏咏霖一阵无语,扭头看了看苏勇,苏勇笑呵呵的给出了自己的表态。
“阿郎,我觉得泽英说的没错,咱也没必要占人家店主的便宜不是?难得出来吃个饭,就别在意这种事情了。”
“得,的确没错。”
苏咏霖摇了摇头,四处看了看着这家店铺的模样,又看了看周边边吃边说笑的食客们,颇为满意。
能在治下瞧见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肯定,而且这也证明,中都平民百姓们的腰包的确是鼓起来了。
否则这餐饮行业也不会如此繁盛。
中都三条商业美食大街,苏咏霖得空便会去看看,而随着时间推移,三条美食大街的确是越来越繁盛,大兴府都不止一次提出来要对三条美食节扩容的事情了。
这不就是他最喜欢的发展吗?
苏咏霖高兴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了肚子。
然后,他刚准备和苏泽英说说话,忽然从店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姑娘,一眼瞧见了苏泽英,然后带着一脸笑意地跑了过来。
“曹瑞凌!”
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苏泽英的背后,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苏泽英对此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一扭头瞧见小姑娘,笑开了花。
“我也不知道我爹爹来接我放学了,还要带我出来吃饭,你们家的锅巴饭最好吃,我就来照顾你们家的生意了,是不是要感谢我?”
“爹爹?”
小姑娘似乎这才瞧见了苏咏霖和苏勇。
“哪个?”
“这是我爹爹,这是我二叔。”
小姑娘立刻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苏咏霖和苏勇微微欠身。
“大曹叔叔好,小曹叔叔好。”
大曹叔叔?
小曹叔叔?
苏咏霖和苏永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你好,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咏霖笑着问道。
“我叫曾蕙,我是曹瑞凌的同学。”
“哦,同学。”
苏咏霖看了看苏泽英,笑道:“谢谢你上次请我们家瑞凌吃饭,他跟我说你们家的锅巴饭特别好吃,说什么也要带我来吃一次。”
“没有没有,曹瑞凌经常在学业上帮我,我比较笨,很多问题都不会,要他给我讲,我才会了,所以也是为了感谢他……”
曾蕙越说脸越红,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一伸手拍了一下苏泽英,转身就跑。
“我去帮爹爹干活了!”
一千四百三十 苏咏霖能力有限
看着曾蕙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苏勇这个素质堪忧的混蛋揶揄了苏泽英一把。
“可以啊泽英,这小娘子挺漂亮啊,你朋友?”
苏泽英一脸的正经。
“是啊,她是我朋友,是挺漂亮的,整个班里面她应该是最漂亮的。”
“哦。”
苏勇嘿嘿笑道:“所以,你帮她学习?不错,不错!”
“同窗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
苏泽英面色不变,开口道:“老师说过,学习好的同学要帮助学习不好的同学,曾蕙在学习上有困难,我当然要帮,而且我也不是只帮她一个人啊,其他同学有问题我也会帮的。”
“哦,懂了,懂了。”
苏勇嘿嘿笑着看向了苏咏霖:“阿郎,我瞧着泽英比咱们当年都要强不少,咱们当年哪懂得这些事情啊?”
苏咏霖也笑了出来。
“咱们当年哪有这功夫?轮到他们这一代人倒是有好的机会了,我倒是挺欣慰的,泽英,和人家好好相处,人家有困难多帮帮,不管什么缘由,多帮助有需要帮助的人,是正确的行为,勿以善小而不为。”
“爹爹!勇叔!你们说什么呢?勿以善小而不为倒是对的……”
苏泽英还是一脸正经的模样,但是虽然他的表情不改,耳朵却红了,还红的有点明显。
嗯,这孩子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啊。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个事情还真是挺有趣的。
早前苏咏霖决定吸纳女童和男童一起进入学校读书的时候,还受到过不少反对,纷纷认为这是浪费教育资源的事情,与其让女童入学,不如让更多男童入学。
反正女童学了那么多东西也没地方用,她们又不能给国家发展做多大的贡献。
苏咏霖表态坚持如此,赵惜蕊又大发雷霆,冲到礼部阴阳怪气一番,还把整个妇女部的工作人员拉到礼部门口堵门,最后对苏咏霖的决定最为反对的礼部便不那么反对了。
其实他们是否反对没什么意义。
因为苏咏霖坚决支持。
最后从中都开始推动女童入学读书,并且让女童和男童同班同学,一起接受同样的教育,不分彼此,同样免除学费,可以享受和男童一模一样的待遇。
民间对此也多有异议,有些人家对此很是不解,还在民情咨询室闹过一阵子,但后来官方态度坚决,还出动妇女部做了不少宣传工作,此事遂坚持下来。
曾蕙显然是受惠于这一政策,所以可以入学读书。
不过这一政策还没有走到头,因为让女子参加科举考试这条路还没有打通。
目前只有复兴会妇女部和其下属戏剧团会接纳女子加入,单独举行自己的面试与考核,给她们参加工作的机会,整个复兴会的女子会员也只有一千多人,数量还相当稀少。
苏咏霖很清楚,这种事情只靠自己的强力推动其实是意义有限的。
因为事关社会和政治上的人身权利,并非来自什么人的给予,而是来自自己的争取,或者说的干脆点,来自于对资源争夺的付出。
人类最根本最彻底的力量,是武力,所有一切资源分配的底层逻辑都是武力之间的对比,从古至今从未变过,武力强就能得到一切,武力不济就会失去一切,任人鱼肉。
而人类整个历史上出现的最强的武力集团就是军队,军队的主要组成分就是男子,男权社会的出现和稳固就是因为男子组成的军队是最强的武力集团,无可撼动。
苏咏霖想要赋予女子各种权利,并不难,甚至强力推动她们参政议政也不是不可能,让她们在社会生产中占据一定的地位也是不难的。
但是要让她们真正在社会分工中站稳脚跟,在社会权力分配中分得一部分,让她们真正得到尊重,绝对不是他的推动可以办成的。
苏咏霖绝对相信,如果社会没有进步,只要自己死了,明国女子的权利状况一定大踏步向后退回原地,甚至更加糟糕。
而要改变这种注定结局的方法只有一个。
女子参军,且必须要上战场杀敌立功。
让她们上战场杀敌,在军队中占据一定的地位,成为军队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成就一支又一支精锐的女子兵团,和男兵并肩作战,杀敌立功,开疆拓土,维护国家尊严。
如此,就能从根本上改变男权社会的现状。
苏联之所以可以成为人类女权之光,真正的原因不仅仅在于理想和主义的不同,更在于应征入伍的一百万女兵在战场上和德军的浴血厮杀。
因为男兵损失惨重,前线兵力严重不足,苏联政府不得不征召女子入伍保家卫国。
二战期间,一百万苏联女子应征入伍,在战场上和男兵并肩作战,付出惨重的牺牲,最终有八十五人被苏联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十五万名女兵被授予各种荣誉嘉奖。
付出惨重的牺牲之后,才有了人类女权之光。
真正的地位,是残酷的战争过后才能争取来的,只有战争带来的军功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最干脆彻底的改变一种传统观念。
需知春秋时期,连打仗都是贵族和贵族之间的游戏,底层民众连上战场打仗的权利都没有。
苏咏霖也是在这些年的地方习俗转变之中认识到了这一点。
从肖翠的经历上他就已经隐隐认识到了,能否挣钱,并不能真正改善女子在社会当中的地位,否则她爹也不会强迫她嫁人。
能否在社会生产中担任分工,能否在经济上站稳脚跟,都不能真正改变女子的弱势地位,否则苏州绣娘早就成为女权之光了。
需知,钱不单单是生产出来的,更能抢。
我不会生产,但是我会抢,我一样可以变得超级有钱,所以战争和军功,这最强武力的直接体现才是真正的原因。
如果肖翠不仅仅只是一个生产小能手,而是一个在战场上立下军功的女军官,她那个酒鬼废物老爹难道有胆量逼着她嫁人吗?
别说逼着她嫁人了,就连折腾一下闹腾一下的胆量都没有。
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社会的底层运行逻辑,是构建人类文明社会的底层基础,想要改变人类社会,也只有从底层逻辑上入手才有可能。
当然,科技的进步也是至关重要的原因。
冷兵器时代,男女之间生来就有的体力差距难以抹平,同等水平待遇训练出来的男兵和女兵一样有着难以抹除的体力差距,而军阵对拼往往拼的就是体力,看看谁先坚持不住、谁先崩溃。
显然,女兵一定是先崩溃的那个。
正是因为冷兵器作战需要大大的依靠体力,所以男权社会才会坚不可摧,持续很久很久,可以出现女皇帝和女官员,但是绝对改变不了男权社会。
只有到热兵器时代,不那么需要体力的各类技术兵种的出现,才为女兵踏上战场参加厮杀争取了条件。
一千四百三十一 革命也可以很浪漫
火枪火炮的大规模运用,空军、坦克装甲兵等可以主导战争走向的重要技术兵种的出现,使得体力不再是主导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女兵上战场厮杀也不再是玩笑话。
要是现在苏咏霖提出征召女兵上战场,整个明国的男人都会觉得这是笑话,会觉得苏咏霖的脑子坏了。
甚至苏咏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的脑子坏了。
让一群弱女子和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拿冷兵器列军阵对拼,这纯粹是活腻了送人头去的。
但是如果明军有了战斗机,有了坦克,有了各种全自动半自动的火器,女兵上战场就不再是笑话了。
她们也能用这些武器和敌人厮杀,保家卫国,立下战功,接受奖励,获得尊重和社会地位。
两架飞机或者两辆坦克之间的对抗,难道主要看双方驾驶员的性别吗?
而就目前来看,体力还是主导战争走向的关键因素之一,明军那较为初级的火器也需要强大的体能来使用,女子就算上了战场也只能做后勤杂活,充其量做辅兵。
而辅兵的地位……
这也是苏咏霖觉得为难的一点。
如果在他还能主导局势的时候,明国取得了重大的科技突破,那么他就能抓住机会大跨步的提升明国的文明程度,让女性也成为革命的既得利益群体,从而坚决支持革命,维护革命成果。
但是如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苏咏霖也只能叹息。
尽人事,听天命,一辈子不信命的他,面对这种近乎是玄学的问题,也只能等。
但愿工部的技术人员们足够给力吧,等到苏泽英这代人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候,这一切能够出现改变的契机,他们和一代人可以生活在一个大变革的时代里,将中国积累了数千年的底蕴一口气爆发出来,推动中国社会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
苏咏霖伸手摸了摸苏泽英的脑袋。
苏泽英转过头看着苏咏霖,笑了笑,很开心。
没一会儿,笑呵呵的店主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围着围裙的曾蕙。
“哈哈哈,饭来咯,来,这是您的,羊肉锅巴饭,这是您的,鸡肉草菇锅巴饭,还有送的汤羹,慢用。”
店主端来了两个大个陶锅。
而他身边,系着围裙的曾蕙端着一个明显小一号的小陶锅。
店主刚放下两个大陶锅,就被人喊走了,曾蕙倒是站在一边没动弹。
“曹瑞凌,这是你的。”
曾蕙把小陶锅放在了苏泽英面前。
苏泽英看了看这个小陶锅,然后掀开,只见米饭上头堆的是满满当当的酱烧猪排骨,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你做的?”
“我做的。”
“亲手?”
“亲手。”
“谢谢。”
“…………”
曾蕙涨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小陶锅里的锅巴饭。
苏泽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刻用勺子拨开了满满当当的猪排骨,从下面舀了一勺裹着酱汁的米饭,吹了吹,送到嘴里。
“真香!好吃!”
苏泽英双眼放光:“比上次的更好吃了!”
曾蕙听了,大大的眼睛立刻立刻亮了起来,甜甜的笑了出来,两个小酒窝甜丝丝的,好看极了。
然后转身就跑。
苏咏霖和苏勇又互相看了看,又一起笑了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咏霖并不打算干涉苏泽英在个人情感方面的追求,毕竟他不会成为太子,更不会成为皇帝,也不会和任何官员家族联姻。
早前也有不少部下试探着询问苏咏霖对苏泽英的个人大事的安排,都被苏咏霖顶了回去。
革命的大明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存在,苏家也不需要苏泽英为了政治因素牺牲个人的幸福,他想追求谁,是他个人的选择,苏咏霖会尊重他的选择。
甚至未来苏泽英是否选择从政或者从军,那也不是苏咏霖需要担心的事情。
苏泽英有着充分的选择职业和自己人生的自由,这是他老爹提着脑袋闹革命给他争取来的大环境带给他的底气。
或者说,不从政不参军的苏氏家族才是最好的榜样,能够给那些充满了私心的家伙们以绝对的道德冲击,让他们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看着苏泽英红着耳朵一口一口认认真真品尝着陶锅里锅巴饭的模样,苏咏霖笑了笑,也掀开了自己面前的陶锅。
香气扑鼻而来。
真香啊。
一锅米饭,软糯和香脆的两种不同的口感混在一起,裹上酱汁,再加上鸡肉和草菇的美味,实在是很棒的享受。
确实香,酱汁调味也做得相当不错,真的感觉比皇宫里的锅巴饭还要好吃,而且分量还很足。
以苏勇这个大肚汉的食量,一大锅米饭和一碗汤下肚之后也有个七分饱,再加上之前在路上买的一些小吃,让他吃的满嘴流油,十分满意。
大快朵颐的间隙,苏咏霖偶尔还能瞧见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给客人端茶送水的曾蕙偷偷的看向自家宝贝儿子,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总是忍不住的笑出来。
苏咏霖再看着大口大口吃饭的宝贝儿子,便忍不住的打心底里感到快活。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推动革命发展的意义所在了。
从社会的方方面面带来改变,让人的生存变得更加轻松简单,而不是苦难连连,让谈情说爱不单单是统治阶级才子佳人们的特权,更可以惠及平民百姓,给他们提供一个宽松的社会大环境。
革命不单单是暴烈的阶级斗争运动,也是可以很浪漫的。
一餐饭饱,苏勇打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饱嗝,苏咏霖也吃得有点撑,苏泽英也把一锅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三人掏出手巾抹抹嘴,便走到柜台处付钱。
店主此时正在柜台前结了上一桌客人的账,瞧见苏咏霖三人走过来,又憨憨的笑了出来。
“小份猪骨锅巴饭八文钱,大份羊肉锅巴饭十二文钱,大份鸡肉草菇锅巴饭十二文钱,加一起三十二文钱,小曹同学,你真的不用阿叔请客啊?”
苏泽英果断点头。
“真不用,一定要我爹爹付钱我才能开心。”
店主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吧好吧,那曹同志,承惠了。”
苏咏霖苦笑着点了点头,掏出钱袋子,摸出三十二枚铜钱,排在了桌子上。
“三十二文收到,正好,您走好~~”
苏咏霖和苏勇打算离开了,苏泽英却又跑到了曾蕙面前。
“虽然之前阶段测验刚刚结束,但是后天还有算术小测验,你明天在家可要好好做准备,可别再不合格了。”
“当然不会了!我很努力的准备了的!”
曾蕙涨红了脸:“上次是失误,这次你教了我那么多,我一定能合格的!”
“那就好。”
苏泽英笑了笑,转身跟着苏咏霖离开了店面。
曾蕙则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苏泽英离开的背影,一直盯着看。
直到自家老爹都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摸了摸曾蕙的脑袋。
“好了,小曹同学都走了,还盯着看,女孩子家不知羞吗?”
“才没有!”
曾蕙涨红了脸,一跺脚,转身就跑了,留下店主一阵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惆怅的感觉。
以往只听过女大不中留,这现在这小妮子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不中留了呢?
不过,那小曹同学也不错就是了,据说成绩是雷打不动的学年第一,响当当的学霸,前途可期。
倒是他那个爹爹,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声音也有点耳熟,可细细一看,又有什么地方很违和似的。
错觉吗?
店主没想多久就中断了思绪,因为更多的客人来光顾他的生意了。
今天的晚餐时段,好吃不贵的曾记锅巴饭也是满员状态,翻台率是相当的高。
一千四百三十二 大明的未来不需要皇帝
吃饱喝足,苏咏霖带着苏泽英乘着马车返回宫中,把他放在了寝宫门口,然后就要接着赶回议事厅参加会议商讨高丽问题了。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也要忙到深夜才能把一些问题彻底吩咐下去。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准备工作需要朝廷这边完成,虽然执行任务很艰巨,但是下达命令之前的筹划更需要大量精力的投入。
看着苏咏霖忙忙碌碌的样子,苏泽英显然是有所感触的。
“爹爹,做皇帝真的有那么忙吗?”
苏咏霖闻言,转过身子看了看他。
“本来倒也不用那么忙,但是为了让天下人,包括你在内,让你们的日子再往后越过越好,不用这样忙碌,所以现在就必须要忙起来,我一人忙,能让天下很多人都不用忙,这挺好。”
“这样的话……我能帮到你吗?爹爹?”
“当然可以,只要你认真学习,掌握许许多多的知识,就一定能帮上爹爹,不仅仅是帮到爹爹,你还能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活的更轻松。”
“嗯,我知道了。”
苏泽英点了点头,转身一路小跑跑进了宫殿。
苏咏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一叹。
马车上的苏勇对此有些不解。
“多好的孩子啊,阿郎,你叹什么气啊?”
“我那么忙,其实也是希望他不用和我一样的忙,能够多一点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情,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可是现在……”
“这样不也挺好吗?泽英要是有那个志向,子承父业,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希望泽英继承我的权势和地位?”
苏咏霖转过头看着苏勇。
苏勇眨了眨眼睛。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吧?主要还是看你,阿郎,我听你的。”
苏咏霖想了想,坚决的摇头了。
“泽英不会继承我的权势,他不是我的继承人。”
“阿郎,这……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这不仅是我的真心话,也是我的承诺。”
苏咏霖登上了马车,坐进了车子里:“出发吧,大明的未来不需要皇帝,也不需要我的儿子做皇帝,若是未来大明仍然需要我的儿子做皇帝,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嘲讽。”
苏勇听了,叹了口气,有些话想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打心眼儿里,他就不认为除了苏泽英之外还有谁有资格继承苏咏霖成为大明的统治者。
现在苏咏霖是大明唯一可以得到天下人认可的统治者,大家无一不信服他,尊崇他,听从他的调遣和命令。
倘若他老了,行将就木,那么若要让大家继续认可一个人,听从一个人的号令,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但至少作为他的血脉传承者,他的儿子是比较能让大家接受的。
虽然苏咏霖从来都不认同这种看法,还多次提出反对,但是苏勇觉得持这种看法的人真的很多很多,其他军队他不知道,至少虎贲禁卫军里,几乎都是这种人。
大家只听一个人的命令,只服他一个人,为了他而死才能让大家心甘情愿,因为大家的一切都是他给大家带来的。
别人能忘恩负义,但是他们这些当兵的不要太清楚。
他来之前,大家过得是狗都不如。
他来了,大家才能活成人样子。
他口口声声告诉大家要为民众而战,要为国家而战,但是大家心里其实更愿意为他而战,听他的命令。
很多人都认为在他的指挥下,大家才能从胜捷军到光复军,最后成为明军,大家才会无往而不利,奋勇向前。
他们愿意把一切的荣耀和胜利都献给他。
只是他不要。
他不要,那是他自己的高风亮节,大家打心眼儿里服气这样一个品德高尚的统治者,要是随便换一个人来继承他的位置,大家可未必会服气。
既然如此,那么未来,这支大明最精锐善战的强悍军队也只会听从他和他所选定的那个继承人的命令,最好是他的儿子,血脉之间的相连会让大家有安全感,有亲切感。
不过正如苏勇自己所说的,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而是苏咏霖决定的。
苏咏霖如果有什么决定,那也不是谁都能反对并且扭转的。
他只能期待着苏咏霖回心转意,并且加大力度抽打着马匹的屁股,让马车快速向议事厅奔驰而去。
苏咏霖抵达议事厅的时候,晚间会议已经开始了半个时辰,苏咏霖从辛弃疾那边听了一下这半个时辰内大家的讨论内容,然后快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修正了几条有失偏颇的建议,又认可了几条很不错的建议,紧接着,会议继续往下进行。
关于出动第五兵团吞并高丽国的会议进行了将近五天,基本上大家把所有的问题都已经商讨完了,只待把会议内容下放到枢密院进行具体支出费用的评估,就能够通过参谋总部把命令传达给第五兵团了。
然后,十二月二十一日,高丽使节团抵达了中都。
苏咏霖接见了高丽使节团的正使庾应圭。
庾应圭向苏咏霖敬献国家礼品,然后奉上表奏,阐明之前高丽国内发生的事情。
苏咏霖阅览了高丽递来的表奏,得知高丽人试图掩盖事实。
他们在表奏中声称王睍生病了,还是那种无法继续统治国家的重病,正在养病,不能执政,又考虑到自己的儿子不聪明,很笨,不能托付大事,所以决定禅位给自己的弟弟王晧。
又考虑到上国大明对高丽的宗主权,所以特意上表表明此事,希望大明可以赐封王晧为新任高丽国王。
苏咏霖看完了这篇一派胡言的表奏,将其放下,看向了庾应圭。
“你们国内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说的消息,和你们所说的内容完全不同呢?我听说,是有人发动叛乱,强行逼迫王睍让位,又强行拥立王晧上位,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呢?”
庾应圭显然有些吃惊。
“不知是何人给陛下提供如此荒谬的消息?吾国境内发生的事情,吾国怎么会完全不知道呢?做为大明的藩属国,吾国又怎么做会蒙骗上国的事情呢?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咏霖摇头。
“消息是如何得知的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的真伪我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我需要明确的了解到王睍和王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是不是有人阴谋造反。”
庾应圭立刻进言。
“高丽国内并未发生叛乱,阴谋诬告高丽国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陛下千万不可轻信!”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决定派人前往高丽一探究竟,我要看看王睍是不是真的病得很严重,以及他的儿子是不是真的非常愚笨不堪用,再看看王晧又是何等人物。”
苏咏霖微笑着看向了庾应圭:“如此,若一切属实,我便下诏册封王晧为新的高丽国王,你觉得如何啊?”
一千四百三十三 你这是在威胁大明吗?
如何?
当然不行了!
庾应圭比谁都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
说白了,就是瞒天过海,就是豪赌,武将政权的家伙们正在做一场豪赌,他们赌明国不会想要干预高丽内政。
可是现在看起来,明国对高丽内政兴趣十足。
如果明国使者抵达高丽,稍微看一看问一问,自然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到时候如果苏咏霖大怒,兴师问罪,高丽蕞尔小国,怎么可能阻挡明军凶悍的兵锋?
这些年明军在辽东大规模用兵,讨伐蛮夷,同时也向高丽低价购买了大量粮食和军械物资。
这种行动固然为高丽扫清了北部野蛮人部落带来的威胁,使得高丽北部边防压力骤减,但是这也充分让高丽人认识到了明军强大的战斗力。
那些凶悍的蛮子一个两个都强悍无比,长期和他们打交道的高丽十分清楚,为了防范他们,高丽甚至修筑起了千里长城来保护自己。
但是在明军大规模清扫之下,他们被一扫而空。
高丽国内不仅对明国保持着一定的感激心态,同时也对明军的凶悍保持着敬畏的态度,一段时间以来,甚至连苏咏霖的坏话都不敢说,生怕被人知道了捅到中都,引发明国大规模讨伐。
甚至于高丽连正大光明封禁《洪武政论》的胆子都没有,只能私底下下手。
他们在私底下把敢于私下里传播《洪武政论》的人都给秘密抓捕、处死,然后还不准官员公开谈论《洪武政论》。
早前因为《洪武政论》的内容而对明国对苏咏霖大加抨击的高丽儒生们在明军扫平辽东之战以后,也是纷纷噤声,不敢公开批评明国的任何政策。
他们很害怕自己批评苏咏霖的声音会被明国知道,然后被苏咏霖兴师问罪。
苏咏霖指示天网军高丽部分的势力对部分在高丽内部私下里宣传《洪武政论》的仁人志士们提供帮助,以武力相抗衡,帮助他们逃跑,对此,高丽朝廷也没有进一步进行调查和追究。
也不知道是不敢追究,还是根本没那个能力追究。
反正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高丽都不敢违抗明国。
所以此次出使之前,庾应圭的家人族人都被掌权的武将们抓了起来,以此胁迫庾应圭全心全意为他们办事。
庾应圭若是成功完成使命归来,使得明国不问罪高丽,承认王晧,那么他的家人族人都会很安全,他还会加官进爵得到非常丰厚的赏赐。
可他要是无法完成使命,明国想要对此一探究竟的话,那么他的家人、族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武将们会先灭了他全族,然后率领高丽和明国展开玉石俱焚的惨烈斗争。
庾应圭心惊胆寒,不得不出使明国,争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功可能性。
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明国派人调查或者派兵讨伐高丽,必要的情况下,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最后一搏,也要争取实现目标。
“高丽作为大明藩属,对大明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皇帝陛下又为什么要怀疑高丽欺瞒大明呢?如此,未免太伤高丽人心了,高丽上上下下又会如何揣测皇帝陛下的心思呢?”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我派人去调查?”
苏咏霖的表情冷了下来,冷笑道:“若是情况果然如你们所说的,为什么不想让我派人去调查?难道不是心中有鬼?我现在倒是怀疑王睍是不是还活着,你们内部那些胆大妄为的混蛋是不是已经做了弑君的事情!”
苏咏霖这样说,庾应圭自己也怕得要命,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王睍是不是还活着。
鬼知道那群武夫在他离开高丽的时候对王睍做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站在他的立场上,都绝对不能允许苏咏霖派人去高丽调查这个事情。
无论如何。
这种情绪催促着他说出了不太好听的话。
“皇帝陛下派人去高丽调查事端,高丽举国上下惶恐不安,届时,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若是因为皇帝陛下的调查而出现生灵涂炭的情况,难道不是皇帝陛下的过失吗?”
苏咏霖听后,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这是在威胁大明吗?”
庾应圭被吓得立刻跪下,连连叩首,连连说不敢。
苏咏霖怒气未减,指着他痛骂。
“你们国家虽然小,也该知道君臣之义、兄弟之序,你们既然讲究儒家学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废兄簒位的事情?甚至还要伪造花言巧语来欺骗上国?我看,应该马上进行讨伐,来惩罚你们的罪行!”
庾应圭心中惶恐不安,但是那条紧绷着的线还是没有断裂。
为了家人和族人,他决定拼了。
“先王殿下不幸生病,儿子也不聪明,为了高丽国,遂遵先父王遗命让位给弟弟,才有今日之事,小国怎敢欺罔上国皇帝陛下?这件事情陪臣就算遭到汤镬鈇钺的刑罚,也绝对不会改口!
大明上国之尊,既然要惩戒小国,也应该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如此才算是师出有名,可是现在上国并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只靠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也不能堵塞天下人悠悠之口,还请皇帝陛下三思!”
“哼!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完全就是在欺瞒上国!”
苏咏霖不想和他继续废话下去了,怒道:“你既然过来,一定有权责,要么大明派人去调查此事,还你们清白,要么大明派兵讨伐高丽不臣,还王睍一个公道,你自己选吧!”
苏咏霖把话撂在这里,给了庾应圭三天时间让他考虑。
说是三天考虑时间,其实苏咏霖丝毫没有停下战争准备的步伐,完全就是在用这些时间推进战争部署。
第五兵团主力驻守在不同的地方,集结一定兵力发动讨伐作战还是需要时间的。
而这三天时间也没有给庾应圭带来任何转机,他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倒霉蛋,从最开始就不能决定自己的一切。
于是乎,当三天时间过去之后,庾应圭的选择还是一样的,他拒绝苏咏霖的要求,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信念,他居然选择绝食。
他不吃东西,不喝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慨,表达自己对大明“凌辱”高丽的不满。
不过这种行为并没有任何意义,苏咏霖还是让他做出选择。
“你死不死对于大明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没有改变时局的能力,你不用试图改变我的决定,你的命并不值钱。”
眼看自己最后的威慑也没有意义,庾应圭绝望的喝下了三天来的第一口水,然后强大的求生欲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崩溃着在苏咏霖面前跪下,交代了一切。
包括自己的家人族人被武将们扣为人质、但凡有不利于武将们的消息传回去,他的家人和族人就完蛋了,武将们还会以玉石俱焚的态度和明国鱼死网破。
所有的一切,庾应圭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隐瞒。
一千四百三十四 打到汉地去
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之后,庾应圭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只有近乎哀求的恳求。
“恳请陛下垂怜臣下!恳请陛下垂怜臣下!”
庾应圭痛哭失声,连连叩首,把脑袋都给叩肿了。
苏咏霖叹息不已,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也告诉了庾应圭。
“崇文抑武,毫无自觉,遂有此祸,宋人为之,先败于金贼,后亡于大明,前车之鉴,尔等君臣熟视无睹耶?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庾应圭只剩下痛哭流涕,却是什么也做不到了。
但是该说不说,他的崩溃和坦白却让明国彻底获得了讨伐高丽不臣贼子的道义高地,出兵高丽平定叛乱完全成为了政治正确,不需要有任何的道德担忧。
苏咏霖即刻传令第五兵团,令第五兵团做好进攻准备,只待命令发出,便立刻行动。
洪武九年的年末,大事小事不断,苏咏霖紧张忙碌了大半年,到头来也没能过上一个稍微舒服点的轻松年。
甚至于洪武十年的新年假期他自己只有一天可以休息,朝廷高官们最多也就两天假期,然后全部回来加班,处理战事和军务。
苏咏霖自己也就只有陪着一家子人吃一顿年夜饭、第二天一起参加新年祭祀的时间,然后就立刻前往议事厅,对正在激烈进行之中的北伐草原之战进行了解和把控。
北伐之战打的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是打出了明军的平均水准。
洪武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庾应圭抵达中都这一日,也是韩景珪率领明军骑兵一路主力三万人在汪古部驻地以北二十里的地方遭遇南下林中部落联盟骑兵主力的日子。
明军当时只有三万人,再加上汪古部东拼西凑出来的一万骑兵,都是些歪瓜劣枣,拿出来装样子比打仗更有价值。
而林中部落联盟军那边足足有五万多骑兵南下,后面还跟着二十多万的部族口众。
真要打起来,那二十多万人里面也能拉出来不少战斗力,因为蒙古草原以北地区生活环境恶劣,不仅壮年男子需要骑马干仗,稍微老一点的老人还有妇女、儿童甚至都能骑马作战。
可谓是典型的全民皆兵,全员恶人。
他们占据了人数优势,也自认为占据了士气优势和战斗力优势,他们刚刚彻底打败了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抵抗,把昔日草原上称雄的两大部落打成狗,获得了大量财富,现在正处在士气巅峰。
明军?
根本不带怕的,完全不是对手好吧!
林中部落联盟的头人们在巨大的胜利刺激之下,甚至喊出了【打到汉地去,住进汉人的大屋子里让汉人伺候我们过冬】的口号,让数十万部落口众欣喜若狂,嚎叫连连。
韩景珪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丝毫不畏惧,立刻下令汪古部骑兵退后,不要在前线碍手碍脚。
一边战斗一边保护这些废掉的废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汪古部骑兵如蒙大赦,转进如风,很快就跑掉了。
然后就是三万明军骑兵硬刚五万林中部落联盟军骑兵外加二十多万次等骑兵的战斗。
看起来是非常艰险的一件事情,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这帮游牧骑兵说破天也是封建军队的水平,顺风打仗凶悍无匹,逆风战败也是狼狈不堪,只知道逃命不知道其他。
明军骑兵装备远远优于这些游牧骑兵,新式手弩的射程也远远强于他们的弓箭,他们一刀砍过来,明军骑士身上的甲胄十分坚挺,他们无论如何砍不断。
而明军骑士挥刀一砍,游牧骑兵半边身子都被砍断了。
原因很简单,明军骑兵的战刀都是高温冶炼的新式钢铁锻造而成的,用了全新的锻造工艺,强度高于往昔。
苏咏霖在全国大量建造焦炭工场和钢铁工场,数年来不断生产优质钢铁,不仅用在火器制造上,也在给军队换装冷兵器。
之前积累的存货都在历次作战中大量消耗,废弃钢铁被拉回来回炉重炼,炼成质量远高于从前的优质钢铁,锻造而成精悍的全新兵刃。
一刀下去连着对方的刀、皮甲和身子一起砍断再也不是什么幻梦了。
所以林中部落的骑兵和明军骑兵基本上打上一个照面就会陷入恐慌之中。
他们砍不动明军骑兵,明军骑兵不躲不闪,就靠着身上的甲胄硬扛,他们愣是无法破甲。
而明军骑兵借着马匹冲刺的速度挥刀一劈,一道寒光闪过,那就是人首分离。
整个搏杀环节其实也就三炷香的时间左右,明军左右两翼骑兵就击溃了游牧骑兵的左右两翼,然后向中间合围,简单朴素的战术,发挥出了极大的战术效果,林中部落的骑兵联军就兵败如山倒了。
打了胜仗追击敌人的时候他们有多勇猛,打了败仗逃命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多么的狼狈。
韩景珪杀红了眼,领着明军骑兵猛冲猛打猛烈追击,一路追击一路击杀,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直接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面对二十多万林中部落联盟,杀红了眼的韩景珪显然也不会退缩,明军携大胜之威在寒风之中冲击林中部落联盟的老巢,将这二十多万全员恶人的部落联盟杀了个底朝天。
他们是真的会抵抗的,面对明军的冲击,男女老幼除了惊慌失措狼狈奔逃的,也有拿起武器奋力反抗的,韩景珪直接下令全军无差别击杀任何反抗者,解放全军战斗力,不惜一切代价,杀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
三万明军骑兵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合围林中部落联盟,愣是打出了【你们被我一个人包围了】的气势,将林中部落联盟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这一仗从天亮杀到天黑,天黑过后明军靠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继续战斗,一直杀到第二天拂晓,精疲力竭,终于结束了战斗。
之后大军休整,统计战果,发现他们前后击杀林中部落联盟的人超过四万,粗略估计俘获口众超过十五万,获得该部落牛羊马超过二十万,其余战利品堆积如山,不可胜数。
而林中部落联盟大约只有五六万人成功逃跑,跳出了明军的合围,向北逃窜。
在这种寒冷天,失去了部落的庇护和足够的食物与温暖的帐篷,他们向北逃窜,几乎等于死亡。
但是韩景珪依旧对此非常不满意。
于是在全军休息一天并且大量食用奶制品补充体力之后,他下令挑选一万名最精锐的骑兵,一人三马,其余士兵口粮大集中,交给这一万精锐,由他亲自率领继续向北追击。
绝不放过这群敢于挑衅大明国威的狂徒,他要把他们打到灭种为止。
剩下疲惫的明军士兵们负责押送这数量极为庞大的战俘们向南返回汪古部驻地,用汪古部驻地暂时安顿这些战俘,好好休息一阵,并且联系明国国内方面来处理这些战俘和战利品。
这是韩景珪这一路骑兵北伐的战果。
一千四百三十五 他们成为了历史名词
除了韩景珪所率领的一路明军之外,还有两万明军骑兵由韩景珪部下大将钟学民率领。
钟学民与塔塔儿部东拼西凑出来的一万骑兵合兵一处,北上迎敌,遇上了从这一路南下的林中部落联军三万余,外加十五万左右的部落联盟口众,声势浩大。
和汪古部骑兵很有自我认知的情况一样,这一万多被林中部落的骑兵们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的家伙们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全靠大明爸爸的骑兵陪同才敢北上。
钟学民也看出了这支骑兵的不堪用,于是果断作出和韩景珪一样的决定。
大战之前,钟学民让他们全部后退,不要碍手碍脚,然后率领两万明军骑兵正面迎战三万游牧骑兵。
塔塔儿部骑兵如蒙大赦,转进如风,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可谓是“草原神兵”。
碍事的存在没有了,钟学民缓缓拔出腰间战刀,用凶狠而坚定的眼神看着逐渐向明军大阵逼近的林中部落联军。
“大明万胜!!!”
他下达了进兵命令。
明军骑兵轰然出动,正面迎上,毫不畏惧。
结果也和韩景珪那边差不多。
双方血战两柱香左右,林中部落联军开始溃退,再一柱香,明军绕后抄了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合围起来,之后执行分割包围的战术,将这三万联军骑兵打得全军覆没。
明军的优势装备和精良训练奠定了胜利的基础,林中部落联军面对明军压倒性的优势,兵败如山倒,之前的气势全没了,只剩下逃跑的力气。
大获全胜之后,钟学民没有停止进攻。
和韩景珪一样,他继续北进,发现了跟在这伙骑兵后面的部落联盟口众,便一鼓作气冲上去,用骑兵投掷型火器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一路猛冲猛打,毫不留情,见人就杀。
血战一昼夜,明军杀死联军骑兵超过一万人,俘获林中部落口众十三万余,缴获牛羊马等牲畜十余万,获得其他各类战利品不计其数。
钟学民也没有就此打住,随即整顿出了五千名精锐骑兵,一人三马,携带大量奶制品、肉干和大烙饼,顶着寒风一路追击向北,誓要将逃跑的家伙们全部消灭掉。
打到他们灭种,下辈子投胎都不敢再来侵犯大明的势力范围。
洪武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左右,两支骑兵做出了一样的选择,一同向北进击,沿途不断击杀遇到的逃窜者,还将沿途遇到的各游牧部落驻地当作给养,就地消灭,就地补充给养和牲畜。
洪武十年正月初四,因为向北进军过于深入,天气实在是太冷,随军牛羊牲畜出现成批冻死的情况,韩景珪和钟学民都感觉继续下去实在是顶不住了,便果断停止继续北伐,打道回府。
这一次北伐,他们没有抵达传说中的苏武牧羊的北海。
但是他们留下了行军记号,记住了行军道路,准备今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再申请发动一次北伐,扫灭沿途没有发现的游牧部落,真正抵达北海。
洪武十年正月九日,两路骑兵全部取得空前大胜的消息传回中都。
苏咏霖大喜过望,立刻下令将此事公之于众,让民众们一起高兴。
紧接着苏咏霖便得知韩景珪和钟学民两路大军一同发起进一步北伐的消息,对此,他表示有些担忧,担心过于寒冷的天气会让两路精锐受到意外的损失,为此他十分担忧。
不过很快,洪武十年正月十三日,他就得到了两路大军安全返回的消息。
两路大军损失了一些牛羊马,还损失了一些战马,有一些士兵冻伤,但是整体来说损失不多,大体上保全了本次北伐的主力。
且本次北伐因为敌人主力过于自信,过于接近明军集结点,明军得以轻而易举将他们全歼,包括本身部众在内,被一网打尽。
明军战损相当之小,至少相对于巨大的战果来说,是这样的。
连着血战肉搏加北伐,一共战死了六百五十七名骑兵,受伤者偏多,不同程度轻重伤员超过三千,又损失战马三千余匹。
而取得的战果是在肉搏和追击战中杀死林中部落联盟骑兵超过四万人,俘获口众二十五万余,获得牛羊马三十万余。
等于明军和林中部落联盟骑兵的战损比已经超越了唐朝全盛期对外战争获胜之后的战损比,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准。
基本上取得这样的战损比,就可以断定明军骑兵对游牧骑兵也是降维打击的水准了。
这一战给苏咏霖提供了巨大的信心,让他坚信大明骑兵经过训练和科技的加持,战斗力方面已经产生了进一步的飞跃,就算对上传说中战斗力很强的西辽骑兵也能打出漂亮的战损比。
这一战从十一月中下旬正式出兵,到正月中旬结束,历时两个月,消耗的粮草物资还是很大的,基本上把大同行省多年的储备物资消耗的七七八八。
不过战果更大,如此之大的战果,足以填补此次作战的消耗量。
而且,更大的战果还没有获得。
苏咏霖耐心的等待着更大的战果的消息。
然后,在洪武十年的正月二十日,苏咏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在战争过后、汪古部与塔塔儿部的狗大户头人们全部都来参与的感恩庆功宴会上,韩景珪和钟学民联手行动,在庆功宴会上把两个部落的狗大户头人们一网打尽。
狗大户们没有任何反抗,明军行动的时候,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好些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阶下囚并且永远都将成为阶下囚了。
狗大户的头人们被拿下之后,休整结束的明军骑兵们快速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奔赴两大部落的驻地老巢,将已经遭到严重削弱的他们顺利拿下。
整个过程并不凶险。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他们面对大明爸爸的突然翻脸,显得手足无措,惶恐不安,但是明军并未大量杀人,而是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主动配合明军,不要反抗,这样就能保住性命。
除了极少数感觉不对拔刀抵抗的人,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不敢反抗的。
敢于反抗的人太少,被明军三两下解决掉,而剩下的人在这些人被杀死之后,便也就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了。
两天之后,汪古部和塔塔儿部就全部成为了历史名词。
大明又多出了六十五万左右的俘虏。
连带着本次战争获取的二十五万左右的战俘,总共获得口众超过九十万。
而且汪古部和塔塔儿部这两个部落可不像林中部落联盟那群穷鬼一样,那么多部众,加在一块也只有三十万牛羊马。
他们富的流油,广有财产,头人们个个都是草原巨富,明军为此获得了超过百万的牛羊马。
这场行动因为汪古部和塔塔儿部的过于拉跨而几乎没有流血,明军顺利达成了战略目标,苏咏霖为此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