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启明1158TXT下载启明1158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启明1158全文阅读

作者:御炎     启明1158txt下载     启明115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一百二十七 脸都不要了

    一场攻防战之后,明军返回独松关继续镇守,虞允文则脸色铁青的看着没能成功完成任务的将官,下令将他夺职入狱。

    接着,他又派遣另外一名将领率领五千宋军前往进攻独松关。

    当时杨万里就劝说虞允文干脆不要攻打独松关,尽力守临安城,只要临安城不失去,明军终究不能如何,到时候趁机攻击明军的后勤,或许还能逼退明军。

    虞允文摇头。

    “独松关地位重要,谁掌握了独松关就能占据主动,绝不能放任明军占据独松关,明军只是坚守独松关而没有主动出击,就意味着占领独松关的只是明军先锋,其主力未至。

    那么好的机会,也是最后一个机会放在我们面前,我们若是不能抓住,就真的要死守临安城了,这种情况过于艰险,非必要,我不想如此,所以,必须要趁着明军主力南下之前收复独松关。”

    于是虞允文下军令状,要求宋军必须收复独松关,否则就不要回去见他。

    这支宋军急切的进攻独松关数日,结果在攻打的第四日迎来了明军援军。

    明军援军的抵达大大振奋了独松关守军的士气,独松关明军守军一举出击,将猝不及防的五千宋军打得大败。

    宋军崩溃撤退,明军又追出去几里地远,这才收兵回去。

    宋军惨败回到临安,虞允文一怒之下把领军将领斩杀了,准备组织第三次进攻,这一次被杨万里和群臣死死拦住了。

    “明军援军到了,就算我们用三万人去进攻,未必能成,把宝贵的守城兵力用在独松关,这是不理智的!万万不可!”

    主战派同僚尚且不满意,主和派群臣在沈该的带领下围攻虞允文,对虞允文大加斥责,一人一本凑了一百多本本奏弹劾虞允文,赵昚也是被这股强烈的反抗浪潮弄得没办法,只能下令虞允文不要出兵进攻。

    赵昚都开口了,终于让虞允文放弃了,而虞允文这一放弃,宋军士气大为衰落,几乎一蹶不振,对明军充满恐惧。。

    随后,周至率领明军主力越过独松关,前往临安城,宣告独松关彻底不可能被宋军收复。

    与此同时他也通过几次简单的攻防战扫清了临安城周边的宋军据点,大大震慑了临安守军。

    九月十五日,张越景率领五万五千明军主力抵达临安城,在临安城会和周至的两万军队,大军将临安城包围,在临安城周边耀武扬威,炫耀武力,使得明军士气高昂,临安城守军士气低落。

    这是明国建立以来明军第二次包围临安城,也是临安城第三次被敌军兵临城下。

    而明国建立至今还不到六年。

    城中宋军、官员、百姓群体中弥漫着浓浓的悲观主义氛围和投降主义氛围。

    相当一部分人顿时感觉接受明军之前的条件也没什么,无非是皇帝不能叫皇帝,宋国不能叫宋国,但是大家都还在。

    钱还在,地位还在,权力还在,一切都还能维持过去的模样,人上人还是人上人。

    现在可好,明军来了,包围临安城了,临安城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这要是守不住,大家岂不是都要完蛋?

    苏咏霖的革命理论和明国的清算政策难道是说着玩儿的?

    那些从明国逃过来的家伙们的遭遇大家都还记得。

    当前这个局势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临安城内原本受到压制的主和派骤然起势,开始对虞允文就是一顿狠狠的批判。

    他们说虞允文是心高气傲但是能力不足,嘴上说的漂漂亮亮,这个战术那个战略,这里该怎么做哪里该怎么做,挥斥方遒,结果呢?

    明军说兵临城下就兵临城下了!

    你不答应人家的要求,人家就真的过来找你麻烦,你要是再不答应,人家真的有可能把临安城拿下啊!

    朝廷中原本以沈该为首的主和谈判派是被虞允文死死压制的,虞允文以平章军国事的身份总览军政大权,就在临安城内,除了皇帝赵昚,没人可以牵制他。

    而皇帝赵昚又非常信任虞允文,给他足够的支持,所以一般来说群臣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非他自己犯错。

    而面对明军,他接连犯错,于是之前快速稳定临安城带来的威望逐渐消失,以至于到了明军围城的时候,他的威望一点不剩了。

    沈该不再怕他,主和派群臣也不再怕他,不仅上表给赵昚批评虞允文,批评死守政策,也公开发表言论批判虞允文,嘲讽虞允文。

    一时间朝堂上下以嘲讽虞允文为风尚,骂的那叫一個开心。

    虞允文听闻,上表申辩,被赵昚放出来公示给群臣,意思就是让群臣闭嘴,他支持虞允文,但是群臣非但没有闭嘴,骂的更快乐了。

    沈该再次集合众多持主和派观念的臣子上表给赵昚,阐述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希望赵昚可以认真思量。

    沈该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皇帝说枢密院能干,把权力都给枢密院,那枢密院一届一届换了多少枢密使了?从张浚开始,到史浩,再到周麟之,陈康伯,最后到了这个虞允文,大宋的军事态势好过吗?换汤不换药啊!

    他虞允文还在那边说什么明军难打,是啊,明军确实难打,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咱们的军队就是不能打,就是废,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大宋军队现在什么水平?

    就那么几个有名的将军,都没了,剩下一个李显忠还带着八万军队去进攻明军,他能打过明军吗?打不过,没那个能力知道吧?现在已经丢了京湖,丢了淮西,再丢了独松关,现在明军兵临临安,没得丢了。

    他虞允文还说现在还有希望,临安城还在手里,还能继续抵抗,什么明军兵多,后勤肯定成问题,只要坚持就能赢,哎哟,那是坚持的事情吗?要是坚持就能成功,大宋早就北伐中原了好吧!

    他根本搞不懂国际政治,搞不懂目前的局势,你皇帝就用他做平章军国事,给他那么大的权力,你让他先把国际局势和军事局势搞懂,我们和谈谈的好好的,不就死了一个叶义问?干嘛停掉?

    现在可好,面对明军你输麻了,江南三镇的军队还没撤回来独松关就没了,显然江南三镇也没了,输光了,输的透透的,之前还有半壁河山,现在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脸都不要了!

一千一百二十八 你们这群硕鼠去卖国吧!

    赵昚看着沈该和群臣联名所上奏表,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一把将奏表摔在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虞允文弯腰把奏表捡了起来,叹了口气,把奏表放回了赵昚的桌子上。

    “陛下,眼下的局面如此,是臣之过失,臣无能,才让陛下陷入这样的险境……”

    “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你所做的事情都是我答应的,是我允许你去做你才去做的,只是不知道明国人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知道的那么透彻的,现在如此状况,又该怎么办呢?”

    赵昚长叹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满脸苦涩。

    “又一次兵临城下,又一次要逼着我们签城下之盟,彬甫,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早就该答应他们的条件?”

    虞允文怎么可能这样说呢?

    他才是主战派的头头。

    “凡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国格和气节,大宋好不容易摆脱金国魔爪,现在明国又想要把大宋变成同一个模样,这是臣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也是陛下不能接受的。”

    赵昚苦笑。

    “的确如此,我不能接受,你也不能接受,咱们都不能接受,可问题在于咱们确实打不过明国……”

    “陛下……”

    说到这个问题,虞允文也无话可说,沉默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办。

    “呵呵呵呵呵……”

    赵昚忽然苦笑一阵,开口道:“彬甫,临安第一次被兵临城下,我气的快要死去,第二次被兵临城下,我羞的几乎快要自杀去见太祖皇帝了,可是这第三次被兵临城下,我忽然感觉自己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羞愧,你说,这是为什么?”

    “陛下……都是臣无能!是臣的过错!臣就算死了!也绝不让陛下受辱!”

    虞允文顿时泪流满面,转身就要冲出去和明军决一死战,但是被赵昚拉住了。

    “彬甫,你不要冲动,冲动又能如何?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的话,万一明军把咱们图谋黄河工程的事情说出来,又会把咱们置于怎样的境地?你想过吗?”

    虞允文愣了愣,随后擦了擦眼睛,坚决摇头。

    “对于敌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为了大宋,我无论犯下多少罪孽,都心甘情愿,就算被万箭穿心而死,我也绝对不会感到后悔,若是有那么一天,请将所有罪责加诸于臣的身体,臣一力承担!”

    虞允文的面容坚毅,眼神坚定,那完美的身姿在赵昚的眼里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于是赵昚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满朝文武,唯有彬甫真心待我,彬甫,我绝不负你,但凡出了什么事情,我绝不让你遭受困苦。”

    赵昚更加愿意信任虞允文了。

    当然了,面对明军入侵,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

    但是面对主和派的声势浩大,赵昚也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他们,尤其是面对武将和军队的怯战心理,面对军队士气低落的事实,虞允文除了大撒币也没有太好的激励士气的办法。

    但是大撒币可以起到的作用在明军重兵围城的情况下变得相当之小。

    于是他只能听从主和派领头人沈该的意见,在明军尚未发起进攻之前和明军进行一次谈判。

    他的想法是只要明国提出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意见,就可以把这个事情压下去,反正大家都不能接受,只能死战一场,到时候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而沈该的意思是尽可能的答应明国之前的要求,能够避免这场战争就避免这场战争,然后维持南宋的实际统治。

    他和一群大臣主动拜见赵昚,希望赵昚可以多少答应一些明国的要求,否则他们也不好出去见人。

    赵昚的态度比较坚决,除了第五条设立办事处和第二条赔款可以略做商议之外,其他的都不可以接受。

    沈该和一群大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赵昚至少允许割让淮南西路和京西南路作为战利品给明军,否则真的承受不起后果。

    临安是国都,真要被攻打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答应了条件,赵昚还是实际上的统治者,不答应条件,大家一起死啊!

    赵昚还是不松口,坚决不答应,沈该和大臣们就一起跪在地上不起来,苦苦哀求赵昚改变想法,不要继续头铁,给大家一点活命的希望吧。

    还有一个胆子大的大臣看到赵昚想要走,立刻上去跪着拽住了赵昚的衣服不让他走,死死用力。

    赵昚居然走不了,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他怒火上涌,用力一拽,那個大臣也死死不防守,居然把自己的袍子拽坏了。

    “嘶啦”一声,赵昚朝服的下摆被撕开一个口子,昂贵的蜀锦织就而成的皇帝朝服被撕坏了。

    看着被撕坏的衣服,赵昚顿时感到无比凄凉。

    “我记得当年太宗皇帝还在时,寇准奏事引起太宗不悦,太宗要走,寇准死死抓住太宗的衣服不让他走,以至于衣服都被抓破了。

    可是当时寇准是在为国家考虑,所奏之事也是为国为民的事情,于是太宗皇帝虽然生气,却感慨于寇准为国为民之心,抚慰了寇准,对寇准大加重用。

    而你们现在拉住我的衣服,却是要我卖国!要我向敌人屈膝投降!接受那些会让大宋万劫不复的条款,让大宋成为明国的奴隶!你们怎么有脸?”

    赵昚的痛斥不能让这名大臣放开手。

    他言之凿凿,一脸正经。

    “国家危难之际,总要有人承担骂名,以延续国家的存在,如果陛下认为臣是奸佞,那么臣就做这个奸佞好了,不答应明国的要求,大宋就要灭亡,陛下也难保性命,臣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如此不要脸的发言,赵昚心寒不已,然后怒气磅礴,抬起脚一脚踢在了这个大臣身上,把他踢的痛呼不已。

    “厚颜无耻!无耻之尤!你们这些卖国之贼……朕……朕……朕答应!答应了!你们这群硕鼠去卖国吧!去讨要你们的荣华富贵吧!跪在地上向明国人求饶吧!”

    说完,赵昚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赵昚的允诺让在场众臣心里一松。

    卖国?

    我们真要卖国会只卖两个路?

    你想死,我们才不想死!

    现在就和明国撕破脸,我们肯定要和临安城一起覆灭,家人族人也要被明国清算,谁愿意啊!

    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考上了科举,才终于成为了人上人可以和皇帝共天下,那么好的日子,谁舍得就此放弃?

    退一万步来说,现在的地位是我自己考出来的,跟你皇帝有个屁的关系?

    这个被踢得很疼的大臣在心里对赵昚很是不爽,甚至有点怨恨,腹诽不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为主和派立下了功劳,于是一群主和派官员上前搀扶他,夸赞他,让他得意的笑了出来。

    随后,以沈该为首的主和派向城外明军提出了谈判的请求,明军允许了。

一千一百二十九 他们不想和大宋共存亡

    九月十七日,明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三十六个大将军炮炮组四面包围了临安城墙,随时都可以对临安城发起炮击。

    同一日,以沈该为首的的南宋谈判团队进入了明军军营,和张越景为首的明国谈判团队展开了谈判。

    沈该反正开门见山,将自己【为明国争取到的条件】告诉了张越景。

    “办事处可以办设,赔款也可以谈,割地方面,陛下已经松口,淮南西路和京西南路可以割让,将军,之前陛下可是咬死不松口的,为了让陛下答应这个条件,咱们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看着沈该一副邀功的模样,张越景感觉有点好笑。

    “其他的呢?”

    “这……”

    “大明提出了五款要求,你们这满打满算也就答应了两条,剩下三条呢?别想太多了,这五条一条都不能少,而且这还是目前的基础条件,大明军队翻山越岭来到了这里,现在条件还会增加。”

    “啊?”

    沈该和南宋谈判团队大惊失色,刚准备说什么,被张越景抬手摁住了。

    “这也就是当下了,要是你们还不立刻全部答应,一旦大明军队发起进攻,那么不攻破临安城墙决不罢休,到时候你们需要答应的条件会更多,更加让你们难以接受。

    你们也看到了,大明的火炮很多,一旦轰鸣起来,临安城墙就像是一张纸,大明军队想要突破临安城墙,不会很难,到那个时候,你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多了。”

    张越景的话说完,南宋团队默然无语。

    张越景看着他们一副不能立刻做出决断的模样,就让沈该和南宋谈判团队回去了,把自己的意思告诉赵昚和朝廷里其他人,让他们权衡利弊,好好想想接下来这条路该怎么走。

    当然了,他们只有一整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要是没有答复,明军即刻攻城,不打破临安城墙决不罢休。

    届时,南宋成为鱼肉,明国就是刀俎,不是亡国,就是要他们答应更加屈辱的要求。。

    所以该怎么选择,你们自己掂量。

    还有一条特别重要的——虞允文作为首要罪犯,必须要是活着交出来,死的不算。

    沈该等人满脸忧虑的回到临安城中,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看到了对方脸上这满脸的郁闷和无奈。

    “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之前已经如此愤怒,若是再知道这个事情,岂不是要决一死战?届时临安城岂不是要遭难?”

    “吾等都要遭难才是啊!一旦城破,吾等都是俘虏,哪还得自由?”

    “这可怎么办呐!”

    一群大老爷们儿围在一起凄凄惨惨,甚至还有几個开始抹眼泪,弄得沈该一阵心烦。

    他下诏,说明国贪得无厌,妄图覆灭大宋,大宋官民需勠力同心,与明军决一死战。

    他作为皇帝也会始终留在临安城之中,和大宋官民一起奋斗,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息。

    现在是临安城生死存亡的时刻,城内男女老幼都要拿起武器,奋力反抗,一起保卫大宋,与大宋共存亡。

    这个消息传到了沈该等人的耳朵里,更是引起了一群人如丧考妣般的痛哭和嚎叫。

    他们根本不想和大宋共存亡。

    而沈该看着这凄凄惨惨的一幕,眼中透出了一丝冰冷的光。

    用手里的千里眼望着城头宋军来来回回的准备收成,张越景算是知道了沈该没办成事情,赵昚还是力主抵抗的。

    把千里眼收到腰间的袋子里,张越景对身边的陈乔山、周至还有何飞虎笑言。

    “就知道这群儒生文官是百无一用,说到底,这世上的事情要是都能靠一张嘴办成,还要咱们这些军人干什么呢?

    咱们这些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嘴上功夫没有办法的时候,使上力气,现在看起来,是到了咱们使上力气的时候了。”

    众将都跟着笑了出来。

    周至更是大笑着开口。

    “近来看了主席的几篇文章,倒是知道这些儒生文官耍弄嘴皮子是一把好手,真正能办成事情的却是少之又少,而真的办成事情了,往往又是用牺牲几万几十万条人命办成的,更多的时候是代价付出了,事情却办不好,实在是不中用啊。”

    “他们若是中用了,南宋早就北伐收复中原了,可他们倒好,放着大好局势不在乎,还把自己最能打的将军杀了,从那一刻起,这个小朝廷就注定办不成什么大事。”

    张越景摇头道:“主席几篇文章我都看了,写得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那篇《帝王将相家谱背后的民众血泪》,我看了三遍,当真是给我看的气的恨不得立马就飞进临安城里把那些混账东西拎出来砍头!

    修个黄河,真要用心了,就和咱们大明一样,横竖几多年的功夫,没什么办不成的,结果那群又蠢又坏的东西,愣是把黄河折腾到崩溃,一场大水淹死几十万人,几十万啊!

    结果居然就那么寥寥几笔带过了,怕是存着不想让后人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混账事情的心,把自己做的屁大点的事情吹到天上,做的混账事又拼命掩盖不让人知道,这座城里,竟是这样的混账东西!”

    张越景指着临安城便开骂了。

    周至与何飞虎都连连点头,表示他们也对这件事情深有感触。

    “话说回来,洪武二年开始咱们就筹备着修黄河了,前阵子听说计划在洪武八年把黄河修好,开封那段我看着已经完工了,你们那儿呢?如何了?”

    张越景看着驻守淮东的周至:“听说黄河决口之后两淮是最难过的。”

    “那是自然,黄河夺淮入海,两淮之地当年被冲成一片白地,死人最多的便是两淮,当时田总理亲自带人到淮东做布置,直接从海州、徐州等地调动民工四万多人。

    还有咱们军队三万人也是轮番上阵,在工地上白天黑夜的苦干,也不知建了多少堤坝,总算是把那边的情况初步控制住了,然后招揽流民,重新开垦荒地,排水,把土地冲刷几遍,现在好歹能种粮食能活人了。”

    何飞虎笑了。

    “那敢情好,我领兵南下的时候听说山东那块已经修过了济南,往更东边修过去了,现在整个黄河指挥部都移到济南去了,估摸着离完工之日不远了。”

    “是啊。”

    张越景把目光投向北方。

    众将也把目光投向北方。

    所有人都知道,黄河改道工程完工之日,就是大明席卷天下之时。

    也是所有上等人、压迫者的终末之时。

    PS:双倍月票时期,大家还有没用掉的月票的话,拜托投给我哈~~~

    PPS:原神终于更新了,长草长得我难受死。

    PPPS:老家出了一个从上海回来没有报备的家伙,过了三天才给发现,核酸阳性,已经被立案调查了,估计是要坐牢,但是现在我慌得一批……

一千一百三十 穷种地的和死卖艺的

    该谈的都谈过了,明军也要预备着明日攻城的事情。

    南宋朝廷还是不愿意彻底臣服,还是要抵抗,所以不狠狠把他们收拾到位是不行的。

    张越景分配了一下个人的任务,便让众人分头去办事。

    周至走着走着,给陈乔山喊住了。

    “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加入复兴会了?”

    陈乔山一脸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周至。

    “咋了?不行啊?当时司令官亲自推荐我去补习班上课,这几年断断续续上了课,参加了三次考试都通过了,我就加入复兴会了。”

    周至笑道:“现在军队里咱们这个级别的军官还没有加入复兴会的才是少数吧?我听人说有人喊你去上课,你一直都不去,干嘛不去?不喜欢?”

    陈乔山摸了摸脑袋。

    “倒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我不是那块料,你也知道,咱们当时还跟着老领帅的时候我就读不进去书,现在虽说能读书吧,兵书我还有点兴趣,让我读其他的书,还不如要了我的命痛快。

    再说了,我总感觉这复兴会牵扯到政务,咱们这带兵打仗的,不是该远离政务吗?大明国也是文武分治,你们这么掺和政务上的事情,不怕惹祸上身啊?”

    周至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惹祸上身?为什么?”

    “咱们到底出身不同啊。”

    陈乔山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压低嗓门道:“咱们到底是老领帅麾下的人,不是最开始跟着当今陛下的旧部,也不是后来招募进去的,现在做了军正将,本来就够惹眼的,你这还眼巴巴往人家跟前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这话倒是有意思了。”

    周至打量着陈乔山:“还真没发现,你个彪形大汉心思还挺细腻啊?”

    “这带兵的人总要有点忌讳不是?”

    陈乔山小声道:“这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带兵的,那不得更小心了?”

    “可是你这小心的也不是地方啊。”

    周至苦笑道:“大明军队里老领帅旧部出身的就咱们两个?严格说起来,咱们大明皇帝当初不也是老领帅的部下?现在五虎上将哪个不是老领帅的部下?他们都得一样小心,不能掺和复兴会的事情咯?

    我可跟你说,李啸前年就加入复兴会了,我还是去年才加入的,他比我更早,现在也混到五虎上将里面惹人笑话去了,怎么的,他敢,你不敢?再说了,咱们往下,军队里多少师帅、旅帅,不是咱们原先的部队里的,不都加入复兴会了?”

    “这……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你部下书记官天天带着复兴会员开会商讨事情,就把你一人排除在外,你不难受啊?大家聚在一起开会,交流感情,说些有的没的,可有趣了,你不难受啊?

    而且咱们陛……咱主席偶尔也会写几篇文章发下来,咱们一起阅读,一起聊聊感想,互相说说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事情,展望一下未来的事情,那可都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周至拍了拍陈乔山的肩膀,规劝道:“跟你说,复兴会里不讲究出身,讲究個什么,讲究个同志,啥叫同志?志同道合的人,那就叫同志,咱们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念,那就无所谓出身。

    你小子别的我不就不说了,就喜欢瞎想想,左想右想,没问题都能给你想出问题来,我劝你还是上上课,跟你们军队里的复兴会组织接洽一下,聊一聊,别怕,怕什么?复兴会又不会吃了你!”

    陈乔山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你说的倒也有点意思……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咱们陛下都有了大明国了,干什么还要个复兴会呢?”

    “大明国选官,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复兴会不仅要考试通过,还要通过多轮面试,严得很我告诉你!”

    周至低声道:“而且最近我听说会里在搞严肃整顿,要把之前几年里为了增加人数而放宽标准的错误弥补回来,就我听说的,上个月,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因为考核不过被开除了。”

    “那么严格啊?”

    陈乔山寻思一阵,低声道:“当真不在乎出身?当真不会牵扯到政务?”

    “复兴会也是分部门的,就和朝廷分部门一样,复兴会也有军务部,管着军队里组织的事情,不干涉政事,你以为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啊?军务咱们都管不过来,每天训练作战任务那么重,哪有心思干涉政务?你懂政务吗?瞎操心!”

    周至摇头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我跟你说,复兴会虽然没有任何强制入会的概念,现在还在往外赶人,但是现在加入复兴会的人很多,最多的就是咱们军队里的人,这个还是挺有意义的。

    而且我跟你说,燕云兵团里有个师帅因为休妻再娶的事情被开除了会籍,结果回到军队里面,被师指导员和全体复兴会员的军官、指导员抵制,甭管他过去功劳多大,没人听他的了,最后他灰溜溜跑回家,撤职了。”

    “这……”

    “不为别的考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就我来看,复兴会是个挺有意思的组织,大家伙儿只要相信你,就一定相信你,对你毫无保留,可你要是做了不对的事情,被开除了,大家也就不再相信你了。”

    周至叹息道:“所以约束自己的行为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现在深有感悟,加上之前出现的一些事情,我越发感觉多了一层复兴会员身份的约束,其实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这……”

    “怕什么,咱们都是穷苦出身,我是个穷种地的,你是个死卖艺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周至笑着拍了拍陈乔山的肩膀。

    陈乔山愣了一会儿,便笑了出来,一把拍掉了周至的手。

    “什么死卖艺的?说话客气点,那是走江湖的!凭本事吃饭!不偷不抢干干净净,得罪谁了?”

    “得得得,你自己斟酌着啊!”

    周至摆了摆手,回去办事了。

一千一百三十一 你和明国串通好的吧!

    明军筹备着明天攻城的事情,还有填充护城河以方便直接冲击城墙的事情,忙的不亦乐乎。

    但是同一时刻的临安城内,绝非人心齐泰山移的状态,相反,临安城内充斥着大量并不想开战的人的哀怨和不满。

    原因无他,因为一则流言忽然间流传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临安城的上上下下,传言甚嚣尘上。

    明国之所以发起对南宋的军事战争,是因为皇帝赵昚和平章军国事虞允文私下里谋划破坏明国黄河大坝造成决口的事情败露,派去执行任务的人被明国人发现了,所以才会引发明国的极度愤怒,于是明军南下,遂有此战。

    小道消息还说明国已经向南宋官方通报了开战理由,并且要求严惩虞允文,赵昚自己也要付出代价,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但是因为事情牵连到皇帝赵昚,赵昚才下令封锁消息不让泄露。

    然后要拉着大家一起死,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要大家先为了他而死,然后他再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就活下来,活不下来再说。

    反正他是皇帝,才不会轻易寻死觅活。

    这个消息在临安城内传播的效果十分恐怖。

    从使节团离开明军军营入城之后不过一个时辰,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

    守城官兵、各级军官、市井百姓、城中小官小吏等等各色人等全都知道了,都在进行极为热烈的商谈,全都对此事关怀备至。

    皇帝赵昚很快得知此事,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勒令虞允文处理此事。

    虞允文仓促间也没有处理的好办法,只能下令禁言,再有敢交流如此内容的人一律斩首,派遣宫廷禁军五百人作为执法队,抓了一批一百多人当众斩杀,压住了这股讨论势头。。

    然后再辟谣,说什么这是假的,完全是谣言,陛下和虞允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这都是用心险恶之人的险恶行为,谣言止于智者,大家千万不要相信。

    然而越是严禁,这种说法在众人心里就越是根深蒂固,看着被斩首的人,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在人们心中不断拔高,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相信这场战争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南宋自己的蓄意挑唆。

    因为这个事情的发生,赵昚把怒火撒在了沈该身上。

    原因是沈该深知内情,还曾奉命封锁消息,结果消息泄露,赵昚的处境一下子险恶起来。

    沈该多方辩解,说自己并没有泄露消息,自己和部下们的嘴巴都非常严实,绝对没有任何泄漏消息的行为。

    他对天发誓自己没有。

    但是赵昚气急,哪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

    “你没有?我看就是你干的!你恨我不答应明国的要求,所以和明国串通,把消息散播出去动摇军心民心,试图以此要挟我就范!是不是?!”

    “官家怎可如此揣测老臣?!”

    沈该大惊失色:“老臣对官家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官家怎可怀疑老臣的忠心?”

    “忠心?是叛逆之心吧?!”

    赵昚恶狠狠地盯着沈该。

    沈该顿时感觉心寒无比。

    他的确不想打仗,想要促成和平,但是天地良心,他从来没有起过背叛赵昚卖主求荣的想法。

    他只是太害怕明军清算他了。

    “官家若认为老臣有罪,还请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老臣犯罪,那么官家要怎么处置老臣,老臣都心甘情愿,绝无二话,听凭官家处置,可若没有,老臣绝不认罪!”

    沈该很不高兴,遂顶撞赵昚。

    赵昚怒火冲天,一气之下拿起自己手上的茶杯就把沈该的额头砸破了,顺势还罢免了他尚书右丞的职位,让他老老实实以戴罪之身闭门思过,说等着打完仗之后必然严惩他。

    沈该被皇帝砸伤、差点厥过去,他的脑袋被一圈一圈的纱布包裹起来,饶是如此,这纱布上还透着血色。

    周围一群主和派的官员盯着他的脑袋看,满脸都是凄怆之色。

    “官家怎得如此不爱惜大臣?”

    “我等官员尽心竭力为官家做事,官家怎么能如此对待忠臣呢?”

    “我等做错了什么?黄河大坝之事官家谁也不告诉,如此作为如何不叫我等寒心?”

    “此非儒臣待遇啊!”

    “他虞允文也是混蛋!自己做了蠢事,非要拖着咱们一起去死!”

    一群人虽然对赵昚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是也不敢直接批判赵昚,只能狠狠批判

    沈该黑着脸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仿佛浑身环绕着浓浓的黑气,让人望而生畏。

    众人一番探讨之后,却没有任何阻止赵昚和虞允文的办法,心里是千个万個不愿意和赵昚等人混在一起等死,但是又无能为力,最后无奈退去,请沈该好好休息,他们会再想办法。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张栻偷偷跑了回来,拜见了沈该。

    “敬夫此来,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为相公之事。”

    张栻轻声道。

    “相公?我已经不是相公了,现在不过是个没有官职的戴罪之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赶出临安城流放到天涯海角,运气差一些的话,就要死在半路了吧。”

    沈该黑着脸,冷笑道:“敬夫难道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是因为我与令尊素来不睦?”

    “相公此言谬矣,家父过世已久,且家父之过世与相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栻开口道:“相公所言没有官职之事,在下实在不能认同,昔年董仲舒去职归乡,汉武帝但凡有什么问题难以决断的,都派人将事情带到董仲舒所居山中询问,时人称之为山中宰相,可见是否有相公之尊,与是否有相公之职是不一样的。”

    沈该听着张栻这话里有话的感觉,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我与敬夫素日没有什么交情,敬夫更是才入京不久,为何要对我这个令尊政敌说这样的话呢?”

    沈该觉得很奇怪。

    张栻是张浚的儿子,而他是张浚的政敌,两人从来不对付。

    当然了,张浚是被赵昚下令杀掉的,沈该当时已经和汤思退一起被张浚排挤,从而被罢职远离临安,没有那个能耐左右张浚之死。

    所以严格来说,沈该与张浚之死没什么关系。

    但是话又说回来,张栻之前一直都在长沙一带担任文教职位,执掌岳麓书院,是朝廷中反对且批判《洪武政论》的主要文化官员,对《洪武政论》大加批判,是南宋很有名气的文人领袖。

    之所以他现在身居临安,自然是因为之前襄樊会战宋军的全面失败,以及之后明军的大规模南下,以至于他不能继续待在长沙了。

    数万明军进攻荆湖南路,作为重镇,长沙很快就沦陷于明国,岳麓书院自然是待不下去了,他带着书院里绝大部分学子一路狂奔,逃到了临安,苟全性命。

    赵昚对于杀死张浚一事本就心怀歉疚,所以给了张栻一个职位,现在张栻在临安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沈该和张栻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可今时今日,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张栻跑过来说这种话,又是什么用意呢?

    沈该一问,张栻便笑了笑。

    “相公难道真的认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吗?相公以为,城外明军能否攻破临安城?”

    “这个,我怎么能说得准呢?”

    “那相公以为,襄阳城和临安城,哪个更难攻打?”

    “自然是……襄阳城。”

    沈该沉声道:“襄阳城虽然小于临安城,但是襄阳护城河之宽阔,独步天下,城墙高大宽厚,城内还有数年粮草积蓄,若是寻常军队,十年未必能成功攻克襄阳,而临安城……虽然大一些,但是防御,似乎并不算最强。”

    “相公所言十分恳切,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明军还有名为火炮的新式火器,威力巨大,所以在下以为,临安守不住。”

    张栻缓缓道:“明军说了,只要拒绝他们的条件,就一定会打到攻破城墙为止,虽说攻破外城墙还有内城墙,但是外城墙尚且不保,内城墙又能抵抗明军多久呢?”

一千一百三十二 逼赵昚退位!

    临安城虽然是一座大城,可要是失去了外城,只剩下内城,同样是坚持不住的。

    襄阳城那种坚城在樊城失守之后都不能坚持多久,足以显示明国那强大的攻城能力。

    只靠一座内城,怎么可能挡得住明军的蜂拥而至?

    别死的太惨就是对大家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沈该直接摇头。

    “挡不住,外城墙一旦失守,城中军心民心崩溃,内城墙再怎么坚固,也是扛不住的。”

    沈该看着张栻,低声道:“敬夫到底想要说什么,还请直说,老夫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顾忌了。”

    “在下的意思是,现在停战,条件还能谈,若是等城墙被攻破了,一切就都完了。”

    张栻皱眉道:“虞允文虽然狂悖,但是他有一点说的好,明国如果想要覆灭大宋,没必要提出那么多条件,之所以提出条件,就说明明国似乎并不打算覆亡大宋。

    不管是什么原因,明国都没有覆亡大宋的准备,既如此,咱们为什么要强逼着明国覆亡大宋呢?相公以为按照苏咏霖《洪武政论》当中所书写的内容,明国若覆灭大宋,咱们还有的活吗?”

    “自然没有,咱们都得死,凭咱们的身份和做过的事情,就是苏咏霖口中的上等人典范,咱们都要死。”

    “所以,一旦明国攻破了外城墙,咱们怕不是自己送死都来不及,更何况其他呢?”

    张栻低声道:“当今局面,明国或许是因为黄河,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没有真的试图覆灭大宋,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哪怕还有一线生机,咱们都不能轻易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只要扛过了这一场危机,咱们可以想办法,可以留后路,或者逃到其他国家隐姓埋名的生活,或者假死,逃到乡下的什么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但是这都需要时间去安排。

    可是当下,咱们确实连一条后路都没有,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都是案板上的鱼,只能祈祷明国的刀晚一点落下来而已,而这个时候,咱们若是想要求活路,便绝对不能指望他人,只能依靠咱们自己。”

    “怎么靠咱们自己?”

    沈该眯着眼睛看向张栻:“敬夫,你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在下的确想到了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只靠在下自己是无法办成的,需要有相公出手才有可能。。”

    “我出手才行?我一个被废掉的戴罪之人怎么出手?这倒是听着新鲜,你且说来听听。”

    “相公,若要保住咱们的荣华富贵和家人族人,唯有杀死虞允文,逼迫当今官家退位,扶持新帝上位!修改国策,与明国议和,结束这场战事!”

    张栻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十分坚决。

    沈该听的很清楚,瞳孔一缩,骇然大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等身为大宋臣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你……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相公明鉴!惟今之计,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明天明军攻城,不破成誓不罢休,届时,大宋覆亡,吾等性命不保,家人、族人都会被明国斩尽杀绝!这是相公想要的结局吗?!”

    张栻向前一步,跪在沈该面前,面色狰狞地拱手进言道:“当今官家以一己之私,硬是拒绝明国条件,非要打下去,若是能打赢也就罢了,可他们打的赢吗?

    自开战以来,大宋可有过一次胜仗?一次都没有!明知没有胜算,他还要如此作为,逼得整个临安城百万人与他一同承受明军之杀戮,逼得咱们一起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相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家人族人死在自己面前吗?!”

    沈该脸色惨白。

    “可……可……可吾等是大宋臣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这和叛臣有什么两样?”

    “这是为了大宋的存续!”

    张栻坚决道:“昏君无能,不能保全大宋,还要以一己之私拖着整个大宋一起沦亡,上对不起大宋列祖列宗,下对不起惨遭明国迫害的黎民百姓,实在是无道、无能、无义!这样的昏君,又怎么能辅佐他安定天下呢?”

    沈该对于这种说法大为震惊。

    但是细细想来,他也觉得心中满满的不甘。

    皇帝干出来的蠢事引得明国南下进攻,造成此等祸患,但是后果却要大家一起承担,以至于要面临家破人亡族灭的惨剧。

    这样的事情,他们又怎么愿意承受呢?

    此非儒臣待遇啊!

    而且该说不说,脑袋是真的挺疼的,心里也真的挺恨的。

    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情,你却要污蔑我?还那么用力的砸我!恨不能砸死我!

    这样想着,沈该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巨大的怨恨与不平。

    我为大宋殚精竭虑,拼尽一切,结果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就是要跟着你这個自私的皇帝一起去死呗?

    妈的,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天下不仅是你赵家皇帝的,也是咱们士大夫的!

    沈该捏紧了拳头,心中怒火一股接着一股涌上来,直把他心里灼烧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但他依然怀着一丝犹豫。

    “可是官家到底是皇帝,是天子,咱们是臣子,咱们这样做,是不是……”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张栻坚决道:“他污蔑您和明国勾结,污蔑您心存叛逆之志的时候,还有往您的头上投掷茶杯的时候,已经把您视作土芥了!

    他不信任您,把所有的错都算在您的头上,如此君王,哪里有资格受人效忠?更何况他还说要在战后处置您!这样一来不管大宋能不能打赢,相公的下场难道会好吗?相公,您应该醒醒了!”

    沈该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对张栻的说法有了深刻的认识。

    打赢了,自己要被赵昚处置掉,说不定就得死。

    打输了,大家一起被明国清算,死的更惨。

    怎么都是一个死字,看不到活下去的可能。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终末,而不努力一把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呢?

    “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应当立刻筹划行动,行动之后,大可以随便扶持一个人登基,届时相公主持朝政,立刻与明国议和,解决掉一切问题,待明国退兵了,事情就成了!”

    沈该看着激动的张栻,忽然间有了一个疑问。

    “敬夫,你为什么要这样鼓动我呢?难道……”

    张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自己的私心。

    “我父一心为国,却惨死天子之手,若他英明神武,我也不敢如何,可他昏招迭出,昏庸无能,致使大宋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吾等都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

    眼看着不仅父亲无辜惨死,我整个家族都要被他的无能拖累到死,我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哪怕此事风险极大,我也愿意一试!为父报仇!为家族谋取延续的可能!”

    PS:月末最后一天了,大家还有月票的话拜托投给我哈~~双倍月票哦~~

一千一百三十三 愿相公主持大局,挽救我等性命

    沈该看着张栻看了一会儿,便微微叹了口气。

    张栻作为一个在学术上有着相当成就的文人领袖,现在却在谋划这种事情,想来他父亲的死和战争上的失败给他带来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以至于他居然性情大变。

    但是这不是他的错,沈该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张相公的确可惜了,想来当今的局面若是张相公还在,也不至于到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沈该叹息一阵,又紧张起来,轻声道:“敬夫所言之事,风险甚大,行动起来需要百般谋划,如今吾等时间紧迫,如何谋划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呢?现在才谋划,是不是已经太晚了呢?”

    张栻摇了摇头。

    “相公糊涂,世上哪得万全法?咱们没有万全法,那么他们就有吗?他虞允文就敢说自己有万全退敌之法吗?还不是想着拼人命把明国击退吗?如今局面之下,谁都没有万全之法,吾等所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能够争取到一支军队的合作就可以。”

    “哪支军队?”

    “宫廷禁军。”

    “这……”

    沈该皱眉道:“且不说宫廷禁军乃天子亲军、心腹,能否争取到实在是个问题,就算争取到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才能解决掉虞允文,并且逼迫官家退位呢?”

    “只要争取到禁军的合作,就能控制宫廷与外界的联络,到时候假借天子名义让虞允文进宫面圣,一旦他进了宫,杀掉他易如反掌,杀掉虞允文之后,我们便可以快速前往皇宫控制天子。

    之后再逼迫太上皇后颁布诏书,废黜皇帝,我等再火速拥立新天子登基,然后相公出任平章军国事,全权摄政,命令城内军队停止抵抗,开门请降,如此,大局既定!”

    张栻把政变的过程描述的非常轻松,但是沈该却听的心惊肉跳。

    他苦思一阵,最后咬紧牙关,把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抛到脑袋后头去了,被赵昚用飞来的茶碗砸破脑袋的痛苦和仇怨一起涌上心头。

    赵昚,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他扶起了张栻,认真道:“若你当真说服了卢永言,此事,我定当主持局面!决不能任由糊涂君王和奸佞之人毁掉祖宗留下的大宋基业!”

    “多谢相公!”

    张栻大喜。

    而当张栻准备去行动的时候,沈该忽然喊住了张栻。

    “我离开明军大营之前,明军主将张越景特意嘱咐我,虞允文要活的,不能要死的,死了不算,所以尽量不要杀死他,而要想办法活捉他。”

    张栻眨了眨眼睛。

    “那就五花大绑,捆的严严实实,再给嘴巴里塞一团布,直接打晕掉,只要把他控制住即可,这完全不是难事。”

    “如此甚好,那么一切就拜托敬夫了!”

    沈该紧紧握住了张栻的手,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了他。

    之后两人分头行动。

    沈该把自己那些信得过的主和派老官僚们喊来跟他们透个底,晓以利害,让他们不要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

    而张栻则花钱买通了宫廷禁军,让他们通报一声卢永言,就说故人张栻拜访。

    卢永言很感激作为同乡人的张浚把他从一个小军官提拔成了中级军官,给了他进身之阶,张浚死了以后,他很难过也很恐慌,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不过并没有,张浚只是一人死,没怎么牵连到军队里。

    有了张浚打下来的底子,接下来几任军事主官都给他升职,新禁军重建之后,他混到了殿前司副指挥使的职位上。

    虽然说殿前司只是半個架子,还有一部分组织在赵构那边,但是赵昚手底下的殿前司全都是卢永言在管着,此番战事之后,更是承担起了保卫宫廷的职责。

    不过作为一个得过且过的日子人,卢永言倒是更喜欢那个中级军官的职位,不上不下,正正好好,倒也省去许多烦恼,而一旦出任高级军职,将有极大的概率成为敌人、也就是明军的必杀对象。

    天地良心,卢永言自打参军之后就没和明军对过面,对明军十分恐惧,几次想要辞官归乡,但都没能成功。

    所以当卢永言听到张栻希望他加入发动政变的消息时,差点没吓得尿出来。

    “敬夫兄,你可别吓我了,这种事情……要掉脑袋的!”

    “自古以来做大事的人都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只要成功,就不会掉脑袋,还有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泼天富贵!”

    张栻低声道:“而且你想想,咱们肯定打不过明军,不是明军的对手,等明军攻破城墙杀到临安城里来,守卫宫廷的你首当其冲,想逃都逃不出去,不还是一个死?

    共举大事,咱们有五成胜算,可若是任由明军攻城,咱们有十足十的可能要死,两相对比一下,你觉得怎么选才能活下来并且活得更好呢?是共举大事,还是坐视不理?”

一千一百三十四 三皇子有英武之风

    卢永言左思右想,觉得内心不安。

    “此事是否太过于冒犯且危险?那……那毕竟是天子啊!我们怎么能背叛天子呢?会遭天谴的。”

    “他杀了我父亲的那一刻,我就不把他当做天子了,他是我的仇人,就算遭天谴,我也要为父报仇!”

    张栻眼中满是仇恨的火花:“更何况明军此番南下是他闹出来的,是他和虞允文不知死活的要破坏明国黄河大堤,这才引得明国震怒,出兵南下,他自己做的孽,却要拉着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有这样做皇帝的吗?”

    卢永言觉得张栻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恐惧。

    “这件事情太大了……能否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你可以考虑,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现在过去了差不多三个时辰,咱们还有九个时辰,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我们必死无疑,永言,你要想好。”

    张栻开口道:“是要死在明军刀下,还是拼一把,拼一个泼天富贵?若是成功,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卢永言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好几口气。

    “德远公对我有大恩,我永生难以报答,所以……所以此事……敬夫兄,共举大事的时候,能否请你与我一起,为我壮胆?”

    “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一起说服你的部下们,为你壮胆!”

    张栻大喜道:“你部下里可有谁是不可靠的?若是有,咱们直接办了他!”

    卢永言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点了点头。

    “虽然大部分人都听我的,也有几个刺儿头没解决掉,这一回若是能解决掉,所有人就都会听我的了。”

    张栻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我就帮你一次好了,谁敢和你作对,就是在和我作对!”

    张栻这边搞得热火朝天,另一边,沈该也和自己的一群老官僚伙伴们聊得不错,大家听闻沈该想要说的话之后都吓得不轻,但是沈该仔细为他们分析利害,剖析局面,于是他们渐渐冷静下来。

    沈该越说,一群老官僚们越觉得沈该说得有道理。

    他们谁不是富贵兴盛之家的掌门人呢?

    谁不是除了家人还有一大堆族人指着他们过奢侈日子呢?

    明国一旦灭宋,照着明国的办事方法,他们一個都活不下去,都得死。

    现在有活命的机会,却要被皇帝放弃掉——不就是卖国吗?又能怎样?卖国又如何?又不是没卖过!

    老官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渐渐没了声音,也渐渐统一了想法。

    他们觉得沈该谋划的事情是有意义的,虽然说有点大逆不道的感觉,但是为了活命,没什么是不可以的,他们根本不想殉国,也舍不得他们的特权,更不愿意为了赵昚而死。。

    最后,一直沉默的周麟之提了一个建议。

    “皇太后下令废黜当今天子之后,吾等不该拥立皇太子为皇帝,皇太子年二十二岁,年长,且为人果断,有治理政务的才能,绝不会甘心为人所制,我以为这样的做法是不妥的。”

    沈该顿时对周麟之高看一眼。

    这家伙平日里不动声色,看事情倒看得很准。

    “那么茂振以为应当选择谁作为皇帝呢?”

    沈该询问他的意见:“二皇子如何?”

    “当今天子有三个儿子,太子是长子,二皇子年二十,也有贤德的名望,年纪也长,也不适合作为天子。”

    周麟之还是摇头。

    “照你这么说,三皇子年十八,也成年了,且素来得到天子的喜爱,称赞他有英武之风,难道可以做皇帝吗?”

    沈该看着周麟之,有些不满。

    周麟之抚着胡须,笑了。

    “三皇子虽然有英武之风,奈何体弱多病,从小身体便不好,这不是什么秘密,此时此刻,三皇子正病着,躺在病床上吃药呢。”

    沈该一愣,恍然大悟。

    群臣也随之恍然大悟。

    有道理啊!

    虽然三皇子赵惇“有英武之风”,奈何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每时每刻都露面并且执掌朝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需要沈该等“贤良之臣”代为掌握朝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看起来,这周麟之还真是一个看问题很有自己见解的人啊。

    有了周麟之的建议,老官僚们纷纷做出了表态,表示他们一定跟随沈该办成这件事情,铲除奸臣,罢黜昏君。

    他们表态的档口,张栻回来了,也把好消息带了回来。

    卢永言答应入伙,和他们一起完成这场紧张刺激的“宫廷变动”。

    时间不多,说干就干,一伙人根本没有做什么充分准备,甚至连什么心理建设都没时间去做,行动过程中甚至还有一些人在疑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通过自己的本能告知自己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保全自己,保全家人,保全他们的一切。

    谁威胁了他们的一切,他们就要谁的命。

    他们把目标指向了虞允文,但是虞允文此时对于此事还一无所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虞允文登上城墙最高处远眺城外,眼见远处黑压压一片明军营寨、军队,他的心情十分阴郁。

    “彬甫,吃点东西吧。”

    杨万里拿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馒头走到了虞允文身边,把这些肉馒头递给虞允文。

    “刚蒸出来的,肉馅馒头,香的很,吃一点吧。”

    虞允文看了看杨万里,又看了看他手里白白的肉馒头,笑了笑,拿了一往嘴里送,咬了一大口下来。

    “就吃一个啊?”

    杨万里自己也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早上你就没有吃饭,现在都快晚上了,一整天了,不吃东西可不行。”

    “我哪里吃得下呀……”

    虞允文苦笑道:“大敌当前,对临安城虎视眈眈,城内军心不稳,流言四起,尚且不知这城能守得住多久,能不能真的击退明军,稍有差池,大宋就要毁在我的手上,我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呢?”

    “这些事情……彬甫,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情?”

    杨万里看着虞允文,像是在看着很么非常遥远的东西似的。

    “是我做的,明国人没有说谎。”

    虞允文知道杨万里要问什么,他很直接的回答了。

    杨万里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这当真是流言,既然如此,那么……”

    “是的,是我和官家共同谋划的,本想着摧毁明国黄河大堤能够给大宋多争取一些时间,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哼……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吧,报应我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虞允文深深叹息道:“黄河大堤一旦被毁,那不知道又是多少人丧命,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承担结果的准备,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明国还是成功了,真是可怕的对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万里低声道:“彬甫,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站在你这边,黄河一旦决口,那后果太可怕了,那可是会有数十万人死、数百万人流离失所的啊!当年三易回河的惨剧,你还没看够吗?”

一千一百三十五 赵昚正在吃晚餐

    三易回河的惨剧虞允文当然也是比较清楚的。

    当时究竟死了多少人,宋政府还是有过统计的,也知道一个大概的数字,但是从来都是讳莫如深,没有什么人主动提起过。

    黄河一旦决口会造成多少人的死伤,别人不知道,可作为高级官僚的虞允文还是知道的。

    尽管如此,就眼下来看,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我也是没办法,但凡军队争点气,不求战胜,哪怕只是守住城池,能够阻止明军长驱直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虞允文闭上眼睛,凄怆道:“可是大宋的军队经过十几年的休战之后,是真的已经崩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吃空饷的吃空饷,疏于训练的疏于训练,已经腐败到了极点。

    廷秀,你不知道,我去视察军队的时候,那模样令我震惊,不训练,聚在一起打马吊,赌钱,喝酒,武器不保养,都生锈了,弓弩堆在一边,全是蜘蛛网,连战甲都锈蚀了。

    这种军队能打仗吗?能打胜仗吗?显然是不行的,所以重建尚且需要时间,但明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把军队重新整顿起来,除了这个办法,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杨万里长叹一声。

    “你总是喜欢把问题当成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若是能多相信其他人一些,说不定就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那是什么办法呢?”

    虞允文盯着杨万里。

    杨万里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没有办法。

    见杨万里不说话了,虞允文便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没办法吧?好了,这些事情也就不要再说了,事已至此,我不想再纠结,这一次若能扛过去,一切都会变好,要是扛不过去……绝对要扛过去!”

    虞允文再次坚定了信念,绝不服输,绝不放弃。

    稍晚些时候,夜色降临,虞允文和杨万里商讨接下来的战术的时候,一个禁军打扮的传令兵来到了城墙上,向虞允文传达皇帝的召见命令,说皇帝召见虞允文商讨和明军作战的事情。

    虞允文点了点头,看向了杨万里。

    “看来官家和我一样都是不放心的,可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商议,你在这里帮我盯着点,我且去。”

    “好。”

    杨万里暂时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跟着前来迎他的几個禁军士兵一起往皇宫方向去,到了皇宫门口,按照惯例交出身上的武器,接受搜身,然后整顿衣冠,踏入皇宫。

    搜着搜着,虞允文感觉有点不对。

    负责搜自己身子的那个禁军士兵看起来挺紧张的样子,好像正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你很紧张的样子?第一天来当值没见过我?”

    “是……是的,小人之前一直病着,今儿个是第一次当值……”

    “哦。”

    虞允文脑袋里想着之后该怎么和皇帝分析当下的局势和之后该做的事情,没有继续在意这个行动异常的禁军士兵。

    这段时间他进宫就和回家一样,轻车熟路,没什么好在意的。

    搜身结束之后,虞允文获准入宫,他快速进入宫廷,想着尽快完事好回到城墙上继续整顿军队。

    明天就要开战了,他要抓紧一切机会用尽一切办法把能做的事情都给做掉,以防不测。

    结果进入皇宫之后还没走几步路呢,几个身强体壮的禁军士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一把将虞允文摁倒在地,快速控制了他的四肢不让他乱动。

    一个士兵眼疾手快的把一块布直接塞进他的嘴里防止他叫唤,其余几人掏出绳索,把虞允文捆了个严严实实,可以说是比五花大绑还要五花大绑。

    虞允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撂倒,正发懵呢,又给塞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紧接着四肢就被捆了起来,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这才反应过来,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然后发出呜呜的声音,整个人像是一条在烈日暴晒之下苦苦挣扎的蚯蚓一样。

    他很快就不这样做了,一方面确实太累了,一方面他看到了几张他认识的面孔。

    沈该,周麟之,还有……张浚的儿子,张栻。

    他们……

    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绑起来?

    这是要政变?

    看着虞允文惊恐的神色,张栻满足的笑了起来。

    “虞相公,没想到吧?您素来瞧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是这叫您自投罗网的,便也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虞允文被塞住嘴巴,说不了话,只是因为悲愤,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看上去非常滑稽。

    沈该冷冷的笑了出来。

    “好了,敬夫,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把他带上,咱们去天子寝殿。”

    天子寝殿?

    他们要干什么?

    虞允文很用力的扭动身体,瞪大眼睛看着沈该。

    “是不是想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张栻凑到了虞允文面前,笑着说道:“我们要去天子寝殿请天子退位,退位让贤,然后拥立贤能新君,在新君的命令下,与明国签订和约,结束战争,维持大宋的存续。”

    虞允文瞳孔一缩,心中大为惊骇,立刻开始扭动身体,不安的发出声音。

    沈该冷下脸。

    “张司令要的是活人,但没说不允许受伤,打!”

    沈该也是给虞允文恶心到不行,想起过去被虞允文怼的过往,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看着虞允文被强壮的禁军士兵拳打脚踢,顿时大为舒爽。

    眼看着虞允文被拳打脚踢,与他有过一些合作的周麟之有点看不过去了,低声道:“行了吧?这帮丘八下手没轻重的,真要打死了人也不好向明国人交代。”

    沈该瞥了虞允文一眼,开口道:“行了,扛起来,继续走。”

    虞允文被拳打脚踢的够呛,浑身疼的无法正常思考,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等身体稍微适应了这种疼痛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被拎到了赵昚寝宫的外头。

    一种浓重的惊恐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内心。

    他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宫廷政变,一场突如其来的由沈该和周麟之发起的宫廷政变,参与者大概就是负责宫廷保卫工作的禁军。

    而他,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对这场宫廷政变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而非常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场政变的目的是什么。

    是针对他,还是针对皇帝本人,亦或是整个大宋?

    难道说沈该已经投敌了?

    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行动?

    整个大宋就要被他们卖掉了?

    一群内侍宦官被参与宫廷政变的士兵抓了起来,大喊大叫试图反抗的被当场砍死,不少宦官、宫女血洒当场,吓得其他宦官和宫女赶快停止了动弹,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只敢悄悄掉眼泪。

    沈该和周麟之行动起来的时候,赵昚对于这场宫廷政变没有任何察觉。

    他正在吃晚餐。

一千一百三十六 臣等特来,请您退位!

    作为一个有了几年经验的老饕,赵昚在心情苦闷之余,对于食物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

    人紧张和忧虑的时候往往会出现食欲不振的情况,和感冒发烧的时候一样,就算面对着很好吃的食物,自己很喜欢吃的食物,也会食不甘味,咽不下去。

    但是人类数量太多,总有那么几个奇葩与众不同。

    赵昚就是这个奇葩。

    他属于那种越是紧张、忧虑、苦闷就需要大量好吃的食物来填满内心的那种人,越是心里难受,他就越需要吃更多好吃的食物。

    其实原先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是从当年徐通偷袭临安之后,他就逐渐变成了这样子。

    或许是心理太苦了,所以他需要一些甜美、鲜美的东西来让自己好受一点。

    南宋目前来说还是一日两顿正餐的,有钱人外加一顿点心,赵昚则要三顿正餐,早午晚三餐,再加两顿点心。

    他是皇帝,吃的当然要丰盛、华贵,什么虾肉饺子,蟹肉包子,羊肉炊饼等等等等,每一顿正餐都吃的非常丰盛。

    两顿点心则在下午和深夜,因为他勤奋朝政,晚上临近子时的时候还在工作,所以特别需要吃一顿宵夜来满足自己的胃口。

    他也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能吃,越来越喜欢吃,原先他不这样的,可现在总是吃了之后没多久就饿了,然后就眼巴巴的盼着下一顿,盼着再下一顿。

    他的身材很快就和吹气球一样涨了起来,整个人都膨胀了不少,原先裁剪的皇帝礼服、常服统统都穿不下了,需要另作。

    也有太医告诫他不能吃得太多,要稍微减少一些进食,但是他总是坚持不住,很快就放任自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沈该和周麟之带着卢永言指挥的宫廷禁卫冲到寝殿门口的时候,赵昚正在猛攻一只烧鸡。

    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什么人在一旁看着,只有贴身大太监在一旁备着擦手、擦嘴,他喜欢一个人默默享受美食,简称吃独食。

    所以他的吃相也就完全不复当年的优雅,两只手抓着一只烧鸡大口撕咬、大口咀嚼,满手满嘴都是油,从中体会到了久违的快感。

    大口咀嚼着香喷喷的鸡肉的时候,他感觉就算明军明天就要冲到城池里来,可是今天晚上他的手上依然抱着烧鸡。

    幸福。

    沈该摆摆手,立刻冲上来几個身强力壮的禁军士兵把王承恩拖了下去,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刀就被杀了。

    王承恩曾经多次对沈该阴阳怪气加以嘲讽,所以沈该很不喜欢王承恩,现在攻防易位,当然要出口恶气。

    王承恩被杀了,宫殿里头的赵昚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忙喊道:“王承恩?王承恩?你到哪儿去了?快回来!”

    沈该笑了一声。

    好嘞,我这就来了。

    于是赵昚便看到了沈该带着周麟之、张栻、卢永言还有一队身强体壮的持械禁军士兵来到了他的面前。

    眼见这一幕,赵昚愣了一下。

    “沈该?你……”

    “官家,臣等特来此处,请您退位。”

    沈该躬身一礼,言辞恳切。

    赵昚张了张嘴巴,还没说出什么,手中拿着的那只被啃了一半的美味烧鸡应声落地。

    “你……你说什么?”

    “臣等特来,请您退位!”

    沈该重复了一遍,便站起身子正色道:“陛下继位以来,大宋国运日衰,丧师失地,面对明国是越来越没有胆气,军队一败再败,这实在让人怀疑是官家失德所致。

    如今明国大军就在临安城外,这已经是官家登基以来第三次被外敌军队包围国都了,群臣震恐,兵无斗志,官家却还是强迫他们打一场注定不能取胜的战事,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就算对于大宋来说,这也不是好事,官家设想,明国既然提出条件,就表明明国并不想要覆灭大宋,只要答应条件,就能和谈,大宋就能存在,可官家所作所为,实在是让臣等感到寒心啊。”

    “沈该,你……”

    赵昚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拍桌子,大怒道:“你居然敢造反?!还有你们!周麟之!张栻?你也在这里?卢永言!你!你居然背叛我!!你们这群叛逆!居然敢背叛我!!”

    “不是他们背叛官家,而是官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毫不在意他们的付出!”

    张栻面露怒色,大声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官家把吾等看做土芥,对吾等丝毫没有仁义,动辄打骂,甚至滥杀,如此行为如何不让我等寒心?既如此,也就不要怪罪吾等把官家看做寇仇!”

    赵昚气急败坏。

    “张栻!你谋逆犯上!!”

    “我父何罪之有?为何要惨遭屠戮?!”

    张栻怒目圆瞪,直视这个已然让他全无敬畏之心的皇帝,怒道:“我父一心一意为了官家,为了大宋,却惨遭群臣污蔑,为官家所杀!

    明国黄河大堤之事,是官家和虞允文私底下谋划的,现在事泄,却要整个大宋为你们的罪孽和愚蠢负责!吾等何错之有?!”

    “张栻!你……你这个叛逆之贼!你罔顾国恩!你厚颜无耻!你……”

    “官家,您还是少说几句吧。”

    沈该面色冷静的走上前,打断了赵昚的输出发言。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包裹着的纱布,还有纱布上隐隐透露出来的血色,脸上满是冷冽之色,毫无情感。

    “官家,臣脑袋上这被您亲手砸出来的伤口,可还疼着呢,还在往外渗着血呢,您要不要亲眼看一看?”

一千一百三十七 背锅的太上皇后

    看着沈该满脸阴阳怪气的模样,赵昚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在发颤。

    他伸出手指着沈该。

    “沈该……我提拔你做宰相,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居然……居然背叛我!!”

    你提拔?

    你提拔个鬼啊!

    沈该对这种言论非常不屑。

    赵昚不仅没有提拔他,反而还多次贬斥他,他现在的地位并不比赵构做皇帝的时候更高。

    还提拔我?

    “官位是臣十年寒窗苦读来的!宰相之位,那是臣数十年宦海沉浮的资历换来的!而且早在官家登基之前,臣就已经做过宰相了,与官家的关系并不大,还请官家不要这样说!”

    沈该冷笑道:“更何况官家和虞允文做了这种让整个大宋都要遭遇危险的事情还瞒着不让人知道,如此一来,难道还能指望臣等和官家一起承受后果吗?”

    “你……你……你们……一群混账东西!!!”

    赵昚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食物就砸过来,想要把面前这群叛逆都给砸死。

    一时间山珍海味全部化作流星弹向沈该等人袭来,沈该等人赶快躲避,避免被这珍馐美味砸的身上全部都是汁水,到时候洗起来也是个难事。

    张栻眼疾手快跑了过去,眼里只有赵昚那张可恶的脸,他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对这张脸做点什么,以报复他将自己的父亲杀死的仇恨。

    此时此刻大好良机,两人面前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他便一个健步上前,将凝聚了杀父之仇痛恨的一拳狠狠挥出,直接击打在了赵昚的脸上。

    赵昚被这一击击打的立刻倒下,直接不省人事,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还不快来拿住昏君!”

    “喏!”

    几个禁军士兵本来看傻了,被赵昚的帝王气给震住了,不敢上前,结果张栻居然如此凶悍,直接上去给了皇帝一拳,把皇帝打翻在地。

    那勇猛的姿态,堪称拳王!

    这一拳也直接打碎了所有人心中赵昚最后的威严。

    皇帝也是可以被一拳打倒的。

    沈该等人颇为惊讶的看着张栻,感觉这家伙果然胆气十足,赵昚到底是皇帝,他直接一拳把皇帝放倒,可谓是毫无敬畏之心了。。

    也是,杀父之仇,他这样做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赵昚很快被五花大绑着控制了起来,整個寝宫也被控制住,但是事情还没有办完。

    沈该等人兵分两路。

    还有皇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皇太后需要处理,这是完成整个政变的重要程序。

    皇太后用来颁布废帝诏书,皇太子和二皇子是障碍,到时候一起送给明国人。

    三皇子是内定的皇帝,要找来登基做皇帝背锅,专门向明国人投降用。

    张栻和卢永言带兵去控制住东宫太子,然后将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给控制住,带到皇宫里面来。

    沈该和周麟之则带着兵马前往太上皇后吴氏的寝宫,包围了这座宫殿,然后快速进入宫殿,将宫殿中的全部宦官、宫女控制住,或者直接杀死。

    太上皇后吴氏刚刚上床准备睡觉,就眼睁睁看着沈该和周麟之进入寝宫内“求见”她,然后惊恐的得知大宋即将更换皇帝,并且变更国策,走向一条不怎么独立也不怎么发展的新道路。

    她很悲愤。

    “你们这样做,是要被史书记上一笔的,你们会成为被后人鄙视的奸佞的!你们是大宋的臣子,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算是奸佞,活着的奸佞也要比死了的奸佞要好得多。”

    沈该摇头,感叹道:“太后还是不要继续挣扎了,这样对您、对官家都没有好处,吾等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保全大宋,保全临安城里的所有人,否则明军破城之日,就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自然也包括太后。”

    吴氏垂泪哭泣。

    “官家待你们不薄……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们这样做,天下人都会耻笑你们的!”

    “人总要活着才可以。”

    吴氏软绵绵的责骂没有任何效力,沈该拿出了一份写上字的圣旨:“还请太后将印玺拿出,盖于其上,如此,便是大宋的幸事了。”

    吴氏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张没有盖上印玺的圣旨。

    “你们……要立三皇子做皇帝?为什么不是太子?”

    “这个就不用太后操心了,太后只需要盖上印玺,则太后就会成为太上太皇后,是大宋最为尊贵的女人,这个地位不会改变。”

    吴氏看着沈该,抹了一把眼泪。

    “我倒宁肯现在就死了去!”

    “太后还是快点盖上印玺吧!”

    沈该不耐烦了,语气变得凶狠起来。

    吴氏柔弱,素来没什么主见,根本阻止不了这件事情,但还是死死抱着太后的印玺不让沈该使用。

    沈该很不爽,直接上前从吴氏手里抢过印玺,一推,把吴氏推倒,然后用力对着废帝诏书上一盖,就让这份废帝诏书有了名义上的法律效力。

    废掉皇帝赵昚的不是他们这群谋逆犯上的反贼,而是名义上拥有废帝权力和资格的皇帝的母亲——太上皇后吴氏。

    一口老大的黑锅就那么扣在了吴氏的脑袋上。

    而吴氏还在垂泪哭泣,爬都爬不起来,周围的内侍宦官和宫女们也都惊恐的掉眼泪,大气不敢出一口。

    沈该看着这份盖上印玺的诏书,非常愉悦。

    这份诏书的大概内容就是赵昚作为皇帝不在乎国家的生死存亡,不在乎母亲的生死存亡,把母亲置于危险的境地,实在是不孝,大宋皇帝绝对不能允许一个不孝顺的人来做。

    太上皇后吴氏觉得三皇子赵惇是一个“纯孝”的孩子,比起“不孝”的皇太子和二皇子,他才是最好的皇帝人选,于是决定带领群臣拥立三皇子赵惇为大宋新一任的皇帝。

    “太上皇后英明果断,这一下,大宋有救了。”

    沈该解决了吴氏的问题之后,就把吴氏软禁在寝宫内,衣食供应如常,只是不准她自由活动。

    与此同时,张栻和卢永言分头控制住了皇太子赵愭和二皇子赵恺。

    赵愭就在皇太子的东宫居住,卢永言亲自带兵杀入东宫,将东宫的卫士、太监和宫女全部杀光,只留下了赵愭一人的性命,饶是赵愭素来用果敢的名声,在宫廷政变面前也是一点应对措施都没有。

    他试图抵抗,但是没几下就被专业士兵们打翻在地,夺走手中刀剑,很快就被五花大绑控制了起来。

    二皇子赵恺在宫外庆王府居住,张栻带兵突袭并且很快控制了庆王府,将王府卫士杀光,赵恺一家都被俘获。

    赵恺手持长刀试图抵抗,但是寡不敌众,被一棒子打伤了手臂,捆绑起来成了俘虏,很快带入宫中。

    三皇子赵惇在宫外的恭王府居住,当时正在生病,政变军队杀入恭王府十分顺利,很快控制了恭王府,并且把病刚刚好了一点的赵惇带入了宫中。

    赵惇是一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

一千一百三十八 杨廷秀,你别怪我

    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三个皇子都被控制住了,他们的家人也被沈该全部抓起来。

    上到白发苍苍下到垂髫小儿,所有人全都被抓住带进皇宫,无一幸免。

    赵昚的直系亲属全部都被控制住了。

    与此同时,整个皇宫里所有剩下的赵昚、赵构的后宫嫔妃、儿子、女儿全都被沈该控制住,控制在了东宫之中。

    等人都到齐了,沈该便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废掉赵昚皇位的诏书,又宣读废掉赵愭皇太子的身份的诏书,并且接着宣读立病榻上的赵惇为新皇帝的诏书。

    被五花大绑的赵愭和赵恺大惊失色,被捆起来严密控制住的赵昚更是怒不可遏。

    “沈该!你这个奸贼!奸贼!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赵昚虽然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可是嘴巴没有被封住,张栻摇了摇头,满脸不快之色的上去,干脆的用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

    “官家还是不要再说什么话了,否则对于官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赵愭和赵恺眼见如此,大怒,不顾自己的危险大声呵斥张栻。

    赵惇病着,喊不出声音,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张栻。

    张栻对此毫不在意,立刻上前用破布把赵愭和赵恺的嘴巴一起堵住,世界顿时安静了。

    结果他们的家眷又大声哭闹起来,给张栻气的没办法,于是拔出刀来指着被堵住嘴巴的赵愭和赵恺。

    “谁再敢哭闹,只要出一声,我就在他们身上戳一个洞!言出必行!”

    皇族们眼见如此,全都惊恐地住了嘴,一声不敢吭,年幼的孩子都被捂住了嘴。

    他们直到此时才发现往日的尊荣都如同镜花水月一样,根本没什么意义,在政变军队面前,他们的一切都掌握在了别人手里,这种身份互换的感觉让他们非常的不适应,非常的难受。。

    以往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力者,而现在,他们变成了阶下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自己掌握。

    这种感觉很不爽。

    震住了宫中皇族们,张栻朝着沈该点了点头。

    沈该也点了点头。

    一场仓促进行的政变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进程,且大获成功。

    赵构和赵昚的大部分亲属都被拿下,剩下一些居住在宫外的旁系皇族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等之后再处理也完全可以。

    之后沈该下令,把赵昚、赵愭和赵恺连带着一大堆男女老幼都囚禁在东宫内,由沈该亲自安排人监管。

    严密监管。

    三皇子赵惇在大病未愈、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迫穿上了帝王冠服,架上了皇帝宝座,被强行接受了沈该等人的跪拜礼,被自动的成为了南宋王朝第三任皇帝。

    他试图反抗,可是病弱之躯实在无法让他做出哪怕是赵愭或者赵恺那种无效的反抗。

    不过他实在是不老实,竭尽全力抵抗这种侮辱和掌控,沈该劝了很久也没有用,他厌烦了。

    于是他立刻让人把已经被控制住的太医们叫了过来,胁迫太医们熬制可以让人身体麻痹手脚无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药给赵惇灌下去。

    喝下这些药,赵惇就会浑身无力,就会暂时成为一个手脚麻痹的废人,只能任他们摆布。

    而这一切都在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虞允文的注视之下进行着。

    虞允文气的目眦尽裂,面色涨红,吼叫的声嘶力竭,就算是被堵着嘴巴也不能完全堵住他的声音。

    若是眼神能杀人,沈该等人已经被他挫骨扬灰了。

    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想要保卫的赵宋皇室被叛逆之贼肆意操控,尊严也被踩在脚下,跺的粉碎。

    赵惇被自动成为皇帝之后,立刻被自动的颁布了几道诏令。

    第一,罢免虞允文的全部职位,废为庶人,他的全部职位由沈该继任,沈该成为大宋的平章军国事、临安城防使和枢密使,枢密副使的职位由张栻接任,城防副使的职位由卢永言接任,尚书左丞的职位由周麟之接任。

    第二,原城防副使杨万里、原枢密副使胡铨都犯有谋逆罪行,应当立刻逮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三,原兵部侍郎陈俊卿、工部侍郎王十朋、礼部尚书王大宝等人也都有谋逆罪行,立刻解职逮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四,临安军队立刻停止抵抗,答应明国的一切议和条款,力求停止战事,恢复两国睦邻友好之局面,万不可开启战端。

    四道诏令被颁布之后,赵惇在有气无力的情况下看着沈该一個一个的在上面盖了皇帝宝玺,赋予其法律效力,心中悲愤至极,却没有任何办法。

    诏令被盖上玉玺之后,沈该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目前掌握军权的主战派尚未注意到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网打尽,并且夺取兵权。

    这个过程是有一定风险的。

    尤其是城防军队目前的控制权还在留守的杨万里手上,目前整个政变势力和主战势力的力量对比还是不成比例的,主战势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张栻和卢永言自告奋勇要求去做最有风险的事情——解除城防副使杨万里的职位和兵权,控制城墙上的军队,掌控城防局势。

    “此举危险颇大,且事关之后的一切安排,务必要小心谨慎,今朝成败皆在此一举。”

    “喏!”

    张栻和卢永言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他们穿着官服,带着一队禁军士兵前往城防前线,并且询问杨万里的所在,表示皇帝有事情要找杨万里。

    杨万里当时正在城墙上进行再一次的物资清点,准备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和明军的决战,冷不防听说皇帝要召见他,便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虞允文不是去了吗?问题没解决?还需要他?

    杨万里对于宫里来人没有防备,便在屋子里见了宫廷使者。

    然后一眼看到了张栻,便觉得惊讶。

    “张敬夫?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转职了?”

    杨万里清楚地记得张栻担任的职位和宫廷使者什么的隔着十万八千里,传达皇帝命令什么的根本轮不到他。

    张栻笑了出来。

    “杨廷秀,你别怪我,咱们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没办法,永言,动手!”

    话音一落,杨万里还没反应过来,卢永言赫然拔刀,一刀将杨万里封喉。

    杨万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栻,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却挡不住喷出来的血和阵阵剧痛,以及逐渐失去的力量。

    他跪在了地上,身体向前扑倒,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杨万里就这样死在了卢永言的刀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几个文员大为惊恐,但是还没喊出声,就被跟进来的禁军士兵们一刀一个,全部砍死。

    “传令吧,把城防军队里的高级将官们全部喊过来开会。”

    张栻坐在了原先杨万里的椅子上,卢永言擦了擦自己的刀,收刀入鞘,站在了张栻身边。

一千一百三十九 政变进行时

    传令兵去了没过一会儿,城防军队里的高级将官们一个接一个的过来了。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被屋子里的情况吓到了,大为惊恐。

    他们看到了倒在血魄里的杨万里和一屋子被杀死的文书,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恐怖的杀人现场。

    张栻对此毫不在意,出言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乱动。

    他告诉他们杨万里是罪人,皇帝有诏书要宣读,并且拿出了诏书,抓在手上,展示给进来的将官们看。

    高级将官们都认得诏书,还真的以为这是皇帝赵昚要张栻做的事情,他们暗地里揣测杨万里是犯了什么死罪,以至于需要被皇帝下令秘密处决掉。

    这显然不是可以对外宣扬的事情,他们只能不安的看着张栻,并且偷偷打量着杨万里的尸体。

    等几十名高级军官人来齐了,张栻举起了诏书,让众将领旨。

    众将纷纷跪下,忐忑不安的领旨。

    随后他们才极其震惊的得知宫廷内发生政变,原来的皇帝赵昚被太上皇后废了,新任皇帝是赵昚的三子——赵惇。

    新帝继位之后,宣布杨万里等主战派官员犯有谋逆大罪,全部都要被逮捕、处决,决不能放过一人。

    杨万里作为一个掌握兵权的主战派官员,更是犯下重罪,必须要被逮捕,可他居然拒捕,于是被当场斩杀。

    他的家人也将全部问罪下狱,等待处决,不会有任何一個人逃脱处置。。

    且一众主战派官员都有谋逆罪行,都将被控制住,并且解除职位,现在执掌军政大权的是沈该,张栻是枢密副使,卢永言是城防副使。

    新帝登基,官员换届,南宋朝廷改变了战略态度。

    时代变了。

    不过落在军官们的眼中,则是另一幅画面——政变。

    无声无息的……就政变了?

    皇帝就换了?

    高级将官们纷纷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们隐隐有些躁动,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张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情绪变化,立刻宣布了又一道全新的命令。

    “陛下下诏,停止城防准备,接受明国最后通牒,尽快与明国达成协议,结束战争,诸位,这一仗,不用打了。”

    这句话一出口,高级将官们纷纷愣住,原先的躁动情绪消失不见了,心中的不满也消失了,全都被【不打仗了】这件事情给掩盖掉了。

    不打仗了?

    结束战争?

    不用死人了?

    众将官们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张栻。

    张栻放下诏令,笑了。

    “我知道,诸位其实都不愿意打这场仗,之所以要打,是因为皇命,是因为被虞允文和杨万里逼得没办法,可现在他们不是死了,就是阶下囚,也不再是皇帝了。

    他们自己要破坏明国黄河大堤,事情办不好,还引发明国震怒,明军南下,拖着咱们一起下水,还要带着咱们一起死,咱们何其无辜,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死?诸位愿意跟他们一起死吗?”

    将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站出来表态,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里话。

    “明国的政策,诸位都清楚,一旦城破,吾等必死无疑,而明国之前给予我等的最后一个机会,就是主动投降,如今,诸位是想死战到底被明国抄家灭族,还是活下去?”

    这个选择其实挺简单的,没什么好说的。

    大家都是大宋的军官,大宋的军官都是在赵宋家法的教育之下茁壮成长起来的,大家都明白要赚钱就不能拼命的道理,且知道该怎么活的比文官还要舒服。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值得大家去纠结。

    大家是真的不愿意打仗,真的不愿意和明军拼命,尤其是皇帝自己做了那么让人感到不爽的事情,最后却要大家一起背锅。

    他们的心中也藏着对皇帝的严重不满,只是他们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们是武将。

    可沈该是文官,张栻也是文官,这场政变是他们两人主导的。

    文官主导的政变,和武将没什么关系,也不会直接影响到武将的前途。

    但是眼下,是大家选择死亡还是活命的时候,这将直接影响接下来大家的处境。

    夜色深沉之际,在赵宋家法的教育在下茁壮成长起来的大宋优秀武将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整支临安城防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一个命令贯彻到底了,不打仗了,和明军议和,接受所有条件,然后,一切照旧。

    这是新皇帝的命令。

    军队被主和派和平接管,没有流血,没有牺牲。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场政变可以称得上是大宋版本的光荣革命了。

    因为这个命令非常顺应人心。

    临安城防军对明军极为恐惧,根本不敢和明军交手,完全不想打这场仗,只是被逼着没办法,现在上面不打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出反对的举动呢?

    不过这场政变还是死了一些人的,只是他们并不是士兵。

    比如兵部侍郎陈俊卿,这位原先张浚的门人拥有着很硬的骨头和坚定的意志,坚定的反抗明国,坚定的维护大宋的体面和尊严。

    当政变部队闯入他的家里要求他束手就擒的时候,陈俊卿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决定反抗,而当政变军官告诉他新帝已经登基、废帝赵昚已经束手就擒的时候,陈俊卿勃然大怒。

    “逆贼!安敢凌辱大宋天子!与我死来!!!”

    面对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政变士兵,陈俊卿提着没什么杀伤力的文人剑冲了上去,发起了冲锋。

    面对这种送死级别的进攻,政变士兵们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压下去了,一点也不费劲。

    陈俊卿手上的剑被打掉了,但是他还是试图用手脚攻击那些士兵,用牙齿撕咬那些士兵,一派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能忍?

    政变军官一刀捅穿了他的胸腔。

    陈俊卿满口都是血,一下子呕了出来,然后跪在了地上,双手还死死握着政变军官手中的刀。

    然后就死了。

    陈俊卿死后,他的两个儿子要为他报仇,被政变军官一刀一个杀掉。

    陈俊卿的妻子状若疯魔般扑了上来,被政变军官一刀封喉,杀死了。

    一家子最有骨气的四个人死了,剩下的家人就不敢动弹了,跪在地上痛哭,忍受着政变士兵的暴行。

    是夜,陈府燃起熊熊大火。

    和陈俊卿的激烈抵抗比起来,工部侍郎王十朋就冷静多了,得知皇宫里发生政变,赵昚已经被废掉,赵惇已经登基称帝,他知道大势已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于是王十朋冷静的向政变军官请求不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得到许可之后,王十朋下令家人放弃抵抗,投降,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然后他自己拔出自己的佩剑,横剑自刎。

    王家就死了王十朋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死,只是围着王十朋的尸体痛哭流涕。

一千一百四十 望上国宽恕江南国之罪(五更求月票、推荐票)

    礼部尚书王大宝被政变的动静吓到了。

    他勒令家中仆役武装起来前往抵抗政变军队,然后自己护着家人试图从后门逃跑。

    但是他家的仆役们显然没有什么强大的战斗力,虽然不乏忠心耿耿之辈,但是面对职业军人们,还是没什么对抗能力的。

    三下五除二,仆役们就被杀的七七八八,剩下的被杀崩溃了,就窜逃了,接着也被追上了杀掉。

    王大宝护着家人们还没跑多远,就被政变军队追上了,追上了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王大宝被打的口鼻流血,家人也最终和他一起被逮捕,一个都没跑掉。

    枢密副使胡铨脾气火爆,眼见政变士兵闯入自己的家中要求自己全家投降,他呸了一声,拔剑就要和政变军队战斗。

    他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知道皇帝已经被控制住了,大局已经不能转变了,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

    胡铨有五个儿子,除了幼子早夭、长子在家乡定居之外,三个儿子跟在他身边。

    这三个儿子显然也接受了他的教育,被他引导的不错,面对危局,这三个儿子并不懦弱,随着他们的父亲一起战斗。

    一家四父子面对数量更多的职业军人并不怯懦,全都冲上去和政变部队战斗,全部被砍死,临死前都还在破口大骂不止。

    这個政变军官是个脾气不好的,麾下士兵也没什么军纪可言,因为生气自己被骂了,于是把胡铨阖家满门都给杀光了,连家中仆役都没有活下来,家里的狗都被宰了吃肉。

    这一夜,胡家是最惨的一户人家。

    主战派的主要高级官员都在这个晚上被抓住、被杀掉。。

    除了高级官员之外,还有一系列和主战派关系匪浅、持主战立场的中级、低级官员遭到了主和派的彻底清算。

    沈该拿着名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勾画,誓要把主战派官员一网打尽。

    能抓住的抓住,抓不住的直接杀死,总而言之,大宋不应该有想要战争的人存在,和平最宝贵,所以和平才是正确的。

    任何想要战争的,都是要毁掉大宋的,绝对不能接受!

    从入夜一直行动到凌晨,天蒙蒙亮之际,整个行动才算是彻底完成,一百六十多名主战派大小官员被抓捕、被杀死,他们的家人也全部落网,主战派被主和派连根拔起,清算彻底。

    这个夜晚整个临安城内都在杀人,都在呼喊,主战派的官员们有的直接被吓破了胆投降了,也有的奋起反抗,更多的是试图逃跑。

    但是不管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后的结局都是差不多的。

    城内平民感觉到了不安,非常恐惧,但是一直听着外头有巡视兵丁在喊着不准出门的话,也就不敢出门,生怕出了门被官兵捉了杀掉。

    前些日子不少人就给官兵哄骗着出去,然后被杀掉了,吓得一般百姓根本不敢在白天出门,就算肚子饿急了,也要等到下半夜安全的时候才会出去找点吃的。

    因为丰富的躲藏经验,这个晚上,只是主战派官员遭到了清算,他们的家人被杀死不少,而临安城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活下来了。

    政变进行的十分顺利,效率出乎意料的高,整个动静其实也不大,以至于城外的明军都没有注意到这场令人感到惊讶的政变。

    于是当第二天早上张越景下令各军做好攻打临安城的准备,连火炮都装填完毕准备发射的时候,忽然有士兵前来汇报,说临安城门打开了,一群南宋官员从城里面出来,拖着一些大箱子直奔明军大营而来。

    张越景有些疑惑。

    他们不是已经拒绝了明国的要求吗?怎么现在还派人出来?

    不过看了看时辰,张越景发现现在的确还没有到约定的最后时间,明军的确不必发动攻击。

    于是他下令让这些官员过来见他。

    为首者自称枢密副使张栻,他不认识,但是这并不重要。

    “昨日我与你们的沈相公商议过了,十二个时辰一到,你们要是不给出一个答复,那就立刻攻城,而且一定要攻破城墙占领临安为止,现在……嗯,还剩不到一个时辰,你们终于商讨出一个结果了?之前我还看你们在准备守城啊……”

    张越景意有所指的看着张栻。

    张栻强忍心中异样情绪,笑了笑。

    “张司令官所言不错,经过十分激烈的商讨之后,就在昨日晚间和今日凌晨时分,大宋已经对这件事情做出了决断。”

    “决断呢?你是来最后通牒的,还是来做什么的?”

    张越景盯着张栻:“而且我听说你们的枢密副使叫做胡铨,你是另外一个枢密使吗?”

    “张司令官明鉴,胡铨已经死了。”

    “哦,死了啊……嗯?”

    张越景一愣:“死了?”

    张栻点头。

    “是的,死了,不仅他死了,还有一批叛逆贼臣也在昨日晚间违背圣意,死了。”

    张越景紧皱眉头,打量着张栻。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临安城内发生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做了大明国希望看到的事情,并且做出了大明国希望看到的决定。”

    张栻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绢,双手递给张越景。

    张越景狐疑的接过黄绢,展开一看,不一时,瞳孔一缩,双目圆瞪。

    “你们政变了?”

    “不是政变,是拨乱反正。”

    张栻笑道:“因为昏君无道,奸佞横行,以至于大宋国势日衰,危如累卵,如今大明天兵兵临城下,眼看着大宋就有覆亡的危险,吾等是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宋就此覆亡。

    所以吾等奉太上皇后的诏令,将昏君罢黜,另立贤明新君,乃废帝之第三子,他已经在昨日晚间顺利登基,成为大宋新一代帝王,并且下诏将可能危害大宋的一群叛逆之臣全部逮捕归案。

    经过昨日晚间的行动,以虞允文为首的奸佞贼人集团已经被吾等在官家的号令下全部逮捕归案,除却少数冥顽不灵被杀死之外,大部分人都被抓住,现在正在城中。

    而根据官家最新的诏令,大明国提出的停战条件,大宋全部接受,不作任何讨论,只希望大明国可以止兵戈,休战,不要让这场战事继续下去了,大宋……不,江南国已经知道错了!”

    张栻再拜,语气十分恭敬。

    跟着他一起来的使者们也一起行礼。

    “望上国宽恕江南国之罪!”

    这场面就让张越景和一群明军将领感到无所适从。

    昨天还一副要玉石俱焚的模样,今天就来了个大转弯,连皇帝都给换掉了?

    啊这……

    饶是张越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现在也需要一点点时间调整心态。

    等他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之后,他意识到眼下这个情况已经和他们之前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南宋不是被他们直接打败的,而是自己内部发生了政变,自己把自己给收拾了……

一千一百四十一 多说无益,速速杀我

    张越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手上的黄绢递给了身边的何飞虎,自己走上前扶起了张栻。

    这事情发生的实在是突然。

    这群人居然也能如此果断?

    “额……事发突然,本司令略有些失态,那个……那个张枢密啊,我……我很想知道,废帝他,何在?”

    张越景看着张栻。

    “废帝正在宫中囚禁。”

    张栻笑道:“从废帝以下,除却新帝之外,整个宫中所有人等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因为除了新君之外,其他人都是要违逆大明的,这对于大明来说是大不敬。

    大明是上国,本国是属国,以下犯上是极大的罪过,所以新君认同此事,不惜大义灭亲,也要让维护大明和本国之间的睦邻友好。”

    好家伙,哄堂大孝父慈子孝了这是……

    张越景目瞪口呆之际,倒是周至反应过来,开口道:“空口无凭,吾等凭什么相信你们发生了政变,而不是什么权宜之计?难道不是拖延时间图谋不轨吗?”

    嗯,说得有道理。

    但是张栻一点不慌。

    “吾等自然会让诸位将军相信吾等的诚意。”

    张栻说着,便带着张越景等将领来到了军帐外头,让他们看着军帐外头的几个大箱子。

    “大明对吾国的停战要求当中有一条,是惩治战犯,而吾国主要的战犯除了废帝之外,还有虞允文,正是这两人阴谋破坏大明黄河堤坝,这才引发战事,使得大明皇帝陛下雷霆震怒,所以不仅大明憎恨这两人,吾国一样憎恨这两人。”

    张栻点点头,让跟来的部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把里头那個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并且还在奋力挣扎的家伙给提了出来。

    “废帝尚在宫中,但是虞允文却是可以提前交给张司令官,作为吾等求和之诚意。”

    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虞允文遭到了粗暴的对待,被连拖带拽拎到了张越景的跟前。

    然后塞住他嘴巴的布团被拿下来了。

    布团刚一拿下来,虞允文就开始咆哮。

    “张栻!!!我要你的命!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奸贼!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很显然,比起明军众将,虞允文更加憎恨张栻。

    于是张栻指了指咆哮不止的虞允文。

    “平章军国事、枢密使、城防使,临安城中军政大权掌握之人,虞允文,这个分量应该足够让大明国相信吾国的诚意吧?”

    张越景没见过虞允文,倒是身边的何飞虎站了出来,开口道:“司令,他的确是虞允文,之前我在中都见过他,就是他,没错。”

    专业人士站出来认证了,那么此人果然就是虞允文没错。

    而且看他眼中疯狂且怒意冲天的模样,这要真是装出来的,那还真是不得了。

    这个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影帝。

    除了虞允文,张栻还带来了四个箱子,里头分别是活着的王大宝,死掉的胡铨、王十朋和陈俊卿的尸体。

    他们都是南宋朝廷内较为有名气的主战派官员,身份地位颇高,对于朝政颇有影响力,这场对明国的抵抗战斗就有他们的推波助澜在里面,才使得之前的和谈不能成功。

    按照明国的要求,他们也是标准的战犯,需要被交出来。

    只是很可惜,除了王大宝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死在了昨日的政变之中,没能活着交给明国,当然了,明国点名要的活人就是虞允文,其他人是死是活应该问题不大,对吧?

    张栻如此表示。

    张越景当然知道这样搞问题不大,不过这样搞得十分突然,张越景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缓一缓。

    因为这毕竟也是有着【虞允文等人牺牲自己吸引明军上钩从而破坏掉明军攻打临安计划】的可能性,按照张越景的想法,这一切也是不得不防的。

    被逼到这个份上,谁敢说临安就没有这样做的可能性呢?

    所以张越景认真的思考,权衡利弊。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张越景对张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这种情况,我尚且还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但是如果你们可以把废帝赵昚,以及他的那两个儿子,还有他们的家眷一起送出来交给我大军看管,那么,我就彻底相信你们是真的要和谈了。

    然后我就会下令军队主力后撤,只保留少量卫戍部队,之后也只有少量军队会跟我们一起进城,大明军队不对临安进行全面占领,也不会强迫你们什么,更不会对临安造成任何破坏,你们能否答应这个要求呢?”

    张栻思考了一阵子,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立刻回去请示新君,很快回来给张司令一个答复,但是还请张司令不要贸然攻城,以损两国之间的信义。”

    “我可以保证。”

    张越景点头。

    张栻于是带着使节团飞奔回去了,留下了他们带来的见面礼——活着的虞允文和王大宝,还有死掉的胡铨、王十朋和陈俊卿。

    周至等人围在张越景身边,询问张越景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会照着做吗?

    “既然决定投降,就要做好什么都要付出的准备,这点准备都没做好,只能说明他们不是真的要投降,再者说了……这哪里是什么皇子能发起的政变?赵昚自己才登基几年?他的儿子能有什么权势?分明是高级官员才能做到的事情……我说的没错吧?虞相公?”

    张越景满脸嘲讽的看着面色铁青的虞允文。

    “哼,一时不察,落入小人之手,遂遭如此横祸,大宋覆亡在即,我虽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伱们要杀我,就杀了我吧,省的我要做那亡国之奴。”

    张越景冷笑。

    “你当然会死,但不是现在,你的罪孽不是我能说的清楚的,大明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公正?”

    虞允文忽然大笑出声:“不知明国那公正的判决能让我免死吗?”

    “你图谋破坏黄河堤坝,危害黄河中下游千万生灵的安全,你觉得你能免死吗?你觉得你要是免死了,黄河中下游一带千万生灵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哼,多说无益,速速杀我!”

    虞允文冷下脸。

    张越景摇头。

    “那不行,我没有杀你的权力,按照大明律法,只有司法三司才能决定你的死,与我无关,我只需要拿下你,完成我的任务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自然会有人来处置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亲眼目睹南宋的终末。”

    虞允文脸色一僵,面露痛苦之色。

    “无耻。”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原封不动的换给你,你才是真正的无耻,还没有良心,不配为人。”

    张越景也不生气,笑着问道:“问你个事情,照理来说,你执掌临安城内的军政全权,城内军队全在你的掌握之中,那些人是怎么拿下你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275/ 第一时间欣赏启明1158最新章节! 作者:御炎所写的《启明1158》为转载作品,启明1158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启明1158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启明1158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启明1158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启明1158介绍:
1158年,即南宋绍兴二十八年。这个时代,四大发明已经改良完毕,运用在了社会生产之中,有纸,有火药,有科举,有科技,有发达的商业,有充足的人口,社会生产力远超汉唐。同样在这个时代,金国称雄中原,西夏盘踞西北,大理割据西南,南宋偏安一隅。大西北和中亚地区,西辽尚未失去恢复故国的理想。大草原上,蒙兀部缓慢发育,正在积蓄着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恐怖力量。如何在这个四分五裂的大争之世中找寻到一条能走向光明而非沉沦的道路呢?首先,当然不能对南宋报以任何形式的期待。启明1158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启明115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启明115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