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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御炎     启明1158txt下载     启明115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一十九 你王权又不是士大夫

    这场堪称宫廷政变的政治变动是赵昚在战后发起的第一次也是规模超大的政治行动。

    他行动迅速,待主战派臣子们抵达之后,赵构【回銮】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主和派政府一举拿下,实现了主和到主战的无缝切换。

    赵构统治下占据主导地位的主和派政府遭到雷霆打击,被颠覆。

    赵昚主导下的主战派政府正式上位,开始对大宋王朝的政治军事进行全面掌控。

    张浚抵达临安之后就被赵昚亲自任命为知枢密院事,总领枢密院和大宋兵权,在皇帝赵昚的支持下,他可以对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人事任命完成之后,赵昚面对这个【众正盈朝】的局面非常高兴,便召集他们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议,就此次战事中大宋惨败给明国的事情进行全方位的反思,并且针对性的拿出应对措施。

    对于这场惨败,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想法。

    张浚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此番大败,可以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沿边军备之松弛荒废是其一,朝廷官员麻木不仁胆怯不敢战是其二,整体战策规划混乱不堪、前线将领无法互相配合是其三。”

    张浚开头就列出了南宋必然战败的三大理由,得到了与会众人的一致赞同。

    然后张俊就和他们一起把这个问题掰开来谈论。

    “沿边军备荒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自与金国之协约之后就出现的问题,中兴大将麾下能征善战的军队在长期所托非人的耽误之下,也逐渐荒废了训练,失去了往日的战斗力。

    更别说军械方面上上下下的敷衍了事克扣经费,以至于刀枪不锐利、易生锈腐蚀,弓弩要么是木料不过关,要么是弓弦不合格,根本拉不开,或者一拉就断。

    军官不经过严格的考核,只看谁能得到枢密院文臣的看重就授予重要的领兵军职,有些甚至是靠贿赂上官换来了军职,这样的人担任军职,难道是为了整顿军队备战吗?

    士兵也是,很多老弱病残充斥在军队之中,吃空饷的情况非常严重,吃空饷的军队是一般军队,没有吃空饷的老弱病残叫做精兵,真正的可以作战的军队呢?又有几成?”

    张浚把自己了解到的实际问题讲了出来,群臣纷纷点头。

    胡铨也痛心疾首的向赵昚汇报自己所知道的一些问题。

    “据臣所知,建康都统司都统制王权素来有贪腐之名,麾下军队吃空饷的现象十分严重,甚至有传言称建康都统司明面上的七万军队被他和会下大小将官吃空饷吃的不到一半,由此可见军中贪腐现象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赵昚紧锁眉头,心中怒火高涨。

    此战结束之后,赵昚就通过各方面综合消息,基本上得知了和明军开战以来的全程细节。

    前线两大都统司虽然都战败覆灭了,但是刘錡所部好歹还进行了非常激烈的抵抗,扬州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丢弃,算是保住了大宋最后的尊严,尤其是刘錡本人还因为战事积劳成疾病死,也算是因公殉职了。

    所以赵昚没有追究刘錡战败的责任,让其功过相抵,本人不予奖励,家人不予责罚,一切如旧。

    接着按照朝廷惯例为刘錡置办丧事,但是没有大操大办,算是给了刘錡面子,这一页就算是揭过了,大家互不相欠。

    但是建康府守将王权是真的该死。

    这混蛋在明军进攻建康府之前就跑了,把部下姚兴力留下来守卫江宁城,结果江宁守军在开战前夕追随王权的脚步一起跑了,只剩下不到四千的守军面对明军两万兵力,很快全军覆没了。

    姚兴力力战身亡,被赵昚追赐,追封为太尉,以太尉之礼重新下葬,荫及子孙。

    而王权这个混蛋则逃到了池州都统司那边,求得池州都统制李显忠的保护。

    李显忠算是这一战之中表现最好的宋将了,不仅率军主动出击试图夺回建康府,还在野战之中勉强与明军对抗。

    虽然最后依然战败,不过好歹保证了军队的撤退,也保全了池州,没有让明军更进一步入侵摧毁宋军的沿江防线。

    所以赵昚在战后决定提拔、奖励李显忠,严惩王权。

    他任命枢密院编修虞允文前往建康府调查取证,调查王权战前犯法吃空饷和战事亡命奔逃的罪过,准备一旦查实罪无可恕,那就斩了。

    赵宋家法不杀士大夫,可你王权又不是士大夫,你还想怎样?

    尤其现在王权的朝中靠山全都倒台了,主战派全面执政,你王权还想逃?

    赵昚一声令下,就让李显忠亲自捉拿王权到临安来,李显忠受赏,王权下狱,准备处死。

    当然,除了王权之外,让赵昚恼火的还有湖州战败损兵折将并且直接导致临安被围困的殿帅赵密。

    但是看在赵密的确是抵抗了几日没有望风而逃、且本人也已经六十一岁,加上杨存中不计前嫌为他求情,赵昚最终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贬为庶人,夺去一切职务优待,全家发配雷州,不准回乡。

    接着王权和赵密的部下,按照职位高低和过错大小也被一一处置,有下狱论死的,也有贬为庶人的,还有降职留用的。

    总而言之军队里赵密和王权的派系算是就此崩塌了,南宋军队内部的小山头为此崩塌了两个。

    接连处理了王权、赵密两员高级将领,虽然达到了拨乱反正杀鸡儆猴的效果,但是军队问题依然非常严重。

    首当其冲的就是此战的损失问题。

    对这个问题,实干主义的史浩拿到了一手数据,向赵昚报告。

    “根据具体战报,此番大宋迎击明军南下的军队为镇江、建康、池州三个都统司和临安三衙禁军部分,其中镇江都统司额定兵员四万,建康都统司额定兵员七万,池州都统司额定兵员一万七千。

    除了三大都统司,参战的临安三衙禁军人数在五万人,先期北上镇江者两万,后期北上湖州者三万,再加上前后动用的水军士兵约六千人,综上所述,此一战,不算最后没有开战的临安之战,大宋共有军队十八万三千参与了此战。

    而相对应的,作为进攻一方,明军出动的具体兵力,根据和约签订之后其主将周至的相告,为马步军五万,水军一万三千,总兵力为六万三千人,几乎等同于我军的三分之一。

    而在战损方面,明军的战损目前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军的战损是可以统计的,此战之中,镇江都统司除了一万人镇守扬州没有覆灭之外,余者在淮南和江南分别覆灭。

    朝廷禁军五万人,其中两万人与镇江都统司的溃兵一同覆灭在湖洑镇,另外三万人覆灭于湖州,三支军队除了目前统计到的总人数不到五千的溃兵之外,只有扬州一万守军回到了江南。

    建康府方面,根据部分溃兵的交代,除了覆灭在江宁城中的四千人和覆灭于水上的建康水师,建康府军队几乎没有和明军正面交战就全部溃散了。

    池州方面,李显忠以一万军队进攻建康府,与明军遭遇,之后败退,他自报损失在两千左右,保全了池州都统司的主力,所以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池州都统司尚且完整。

    也就是说,建康都统司和池州都统司加在一起损失了六万九千余人,算上镇江都统司和三衙禁军的损失人数,这一战,大宋损失兵力在十四万四千余人。”

七百二十 赵昚的野望

    将整体报告汇报完毕之后,史浩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自觉地留出时间给皇帝和群臣回味这段数据里体现出来的问题。

    果然,上到赵昚,下到负责会议记录的枢密院编修韩元吉和陆游,每一个人的面色都非常差。

    韩元吉和陆游本来是奋笔疾书的,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直接停下了笔,一脸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彼此对视一眼,又看向了不远处御座上的皇帝和新任的朝廷高官们。

    他们不能接受南宋以十八万的兵力进行防守,却被六万明军打成了筛子这样的一个事实。

    更可怕的是,这几乎是一个被打成了全军覆没的局。

    以超过明军三倍的兵力,被明军打成全军覆没,明军还直捣首都,一路畅通无阻,南宋军队兵败如山倒,几乎没有几支敢于正面对抗的军队,面对明军无不望风而逃。

    几乎可以说南宋军队基本上就是一群废物了,根本不能保家卫国,给出了那么多军费,吃了那么多饭,却养出了一群废物。

    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诚然,建康府的情况不实,根本没有七万人的兵力,但是就算他王权吃了四万人的空饷,大宋一战损失十万兵力的事实是不可扭转的。

    一战,损兵折将十万,这是大宋账面上额定兵员数目的四分之一,是全国所拥有的军队数量的四分之一。

    明军只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动用六万军队,就把宋军十分之一的军队消灭了。

    而明国军事力量的总人数,就目前明国自己公布的,约在四十万,与南宋相当,本次出动的总人数约七分之一,根本不到全国动员的地步,对于明国来说甚至可以算作小打小闹。

    所以,双方在军事上的差距一目了然,这种恐怖的差距让南宋君臣从头顶到脚底都嗖嗖的冒着冷气。

    这种情况,差不多可以和当年金军南下侵略北宋的时候相提并论了。

    当时金军也是那么犀利,北宋百万军队被金军十几万打的屁滚尿流,最后丢了首都,丢了皇帝和皇族,也丢了半壁江山,底裤都输没了。

    如今比起当年稍微好一点的是,明国没有一定要攻克临安全灭南宋统治阶层的目标,只是为了讹一笔钱用来修黄河。

    从他们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们真的没有别的目标,真的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讹一笔钱去修黄河而已。

    但是南宋却凭借自己的本事硬生生把只要付点岁币修黄河的局面打到了向明国称臣纳贡割地的局面,不可谓不是神级操作。

    最初的震撼过后,皇帝和群臣都回过味儿来。

    意识到当前这个局面必须要做出改变,如果真的继续让军队就那么摆烂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浚毫无疑问是火气最大的那个。

    “有罪之人必须惩处,该杀的必须要杀,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整顿军备,操练军队,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否则距离下一次明国修黄河需要钱也就不远了。”

    张浚的一席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他们纷纷建言献策,为南宋自强自重贡献自己的想法。

    其中的确有不少言之有物的东西,所以赵昚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再过不久一个全新的强大的大宋帝国就要出现了。

    他可以带领数十万大军打回北方,收复失地,回到开封,祭拜祖宗,告慰祖宗,让祖宗知道他打回来了,他成就了千人未能实现的伟业。

    他真的非常期待那样的未来。

    而在这样的狂潮之中,史浩是唯一冷静的那个人。

    “陛下,诸君,想法虽好,可是每一个想法都是需要钱的,此一前提不能无视,大宋不仅要赔偿给明国六百二十万贯钱的直接赔偿,还有每年的岁币,二十五万白银和二十五万匹绢布的岁币,这对于大宋来说,并不轻松。”

    大家都在建言献策练兵强国的时候,史浩非常“煞风景”的提出了钱的事情,就像是这边大家把火撩的挺旺盛,他忽然扯下裤腰带一泡尿把火浇灭了。

    那感觉就真的很奇怪。

    热烈的强国氛围忽然一滞,然后缓缓消散,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这史浩,连赵昚都是如此,觉得史浩不会读空气,没有看到眼下大家都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氛围当中。

    但是最后他们也不得不回到现实当中,意识到史浩说的很有道理。

    强军强国需要钱,而大宋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强国强军的办法有很多,非常多,但是挣钱才是最重要的,有钱才能办事。

    “不仅是给明国的赔偿和岁币,还有战后地方上的恢复与战死者的抚恤,还有官盐的问题,明军毁了很多大盐场,官盐一旦不能提供,私盐就会大行其道,大宋盐税收入会大大降低。

    不仅如此,还有海上商贸之事,之前明军水师在苏州洋拦截商船,劫掠商品,驱赶商人,大大影响了大宋的海上贸易之事,甚至连临安的物价都大大上涨,至今没有恢复,百姓怨声载道,这些都是问题。”

    史浩叹了口气,看了看赵昚的脸色,无奈道:“老臣知道陛下渴望强国强军,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要整顿内务,整顿吏治,整顿盐政,整顿海商之事,然后才能强军强国。”

    赵昚低着头,面色难看,没有说话。

    张浚却有点坐不住了。

    “治国理政当然重要,海商,盐税,固然重要,我都知道,但是史相公言及先后的问题,我不敢苟同。”

    史浩看着张浚。

    “张枢密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我只是想说,史相公所要做的事情都需要时间,强国强军若排在后面,更需要时间,而在此之前,明国会给你时间吗?”

    张浚回看着史浩。

    史浩摇了摇头。

    “明国会怎么做,我不知道,张枢密不知道,只有明帝知道,我们所知道的是,明国正打算开修黄河,将黄河改回故道。

    如此之大的工程,明国必然竭尽全力,一边修黄河一边开战,就算是明国再强大,也不可能办到,所以至少在明国开工修缮黄河的时候,大宋是安全的。”

    张浚大摇其头。

    “那是你以为的明国办不到,正如之前我们都认为明军不可能用六万兵力就直捣临安,结果呢?明国六万兵力就打穿了大宋,让大宋颜面尽失!

    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史相公,二者无分先后,必须同时进行。”

    史浩略微盘算了一下,缓缓开口。

    “以大宋如今的财政状况,若要在支付赔款和岁币的同时,同时办理政务和军务,必然是捉襟见肘,且与此同时国内不能出现任何天灾人祸,否则大宋就没钱应对天灾人祸了。

    所以我还是认为应该稳妥一些,先把国内局势稳定了,等朝廷财政多少宽裕一些,再重建军队,操练军队,增强军力。”

    张浚还是不认可。

    “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怎么能囿于死道理而故步自封呢?史相公,我知你办事一项稳妥,朝政之事自然由你来操持,吾等都很放心,但是军务之事,刻不容缓。”

    史浩见无论如何都说不动张浚,只能转而向赵昚提出请求。

    “陛下,以大宋目前的财政状况,想要同时推进军务革新和地方上的恢复,难度是很大的,老臣以为,战端刚刚停息,明国也不会轻易再起,大宋应当集中全力恢复地方,稳定财政,然后强军,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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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一 苏咏霖的文治武功

    在刚刚战败的档口,史浩知道赵昚肯定是很想雪耻的,但是他还是希望赵昚可以冷静一点,看清楚南宋和明国之间巨大的差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需要时间,需要毅力,需要不懈的坚持。

    而张浚也看着赵昚,等待着赵昚的决断,期待着听到赵昚愿意尽快发展军事力量的发言,这对他而言很有意义。

    他始终觉得只有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才能证明大宋的强大,才能给大宋争取到和平发展的契机,否则你这边发展着,那边明国看你不爽又打过来了,你怎么办?

    发展了那么多,赚了那么多钱,到头来,不全都便宜了明国?

    两人的意见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赵昚抬头看了看史浩,又看了看张浚,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觉得史浩说的没错,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大宋的确需要时间恢复、发展经济。

    但是他又觉得张浚说的也很对,大宋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发展的再好,不也是被明国当猪仔一样宰杀掉吗?

    所以他很难做出决断。

    关键时刻,当前作为首相的尚书左仆射陈康伯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谁能保证明国不会尝到甜头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索取钱财呢?史相公,大宋再有钱,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保护,不就等于是为明国赚钱吗?先有强军,才能强国,明国之所以可以建立,你觉得是明军先诞生,还是明国先诞生?”

    这句话史浩皱眉,让张浚狂喜,也让赵昚心中的犹豫彻底消失了。

    赵昚随后站了起来。

    “陈相公所言甚是,没有强大的军队,大宋再怎么有钱,也不过是为明国做嫁衣,到时候明国动辄动兵威慑,大宋只能被迫缴纳更多的钱财,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全都便宜了明国!怎能如此!”

    赵昚的拳头攥紧了。

    “自己的日子苦一点就苦一点,难一点就难一点,总好过省吃俭用的钱都送给了明国!诸君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竭尽全力,以重建军队、训练新兵为先,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靠后!”

    张浚大喜过望,主战派群臣大喜过望,全都高呼【陛下圣明】。

    唯有史浩皱着眉头,十分担心朝廷的财政安全。

    该说不说,史浩虽然也很想雪耻,也很想为大宋取回颜面,但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情急不得。

    不管是强军还是富国,都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需要严密的计划和谨慎小心的操作,任何一点点冒进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不可不察。

    但是就眼下来看,群臣与皇帝的热情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的有点不正常。

    或许是这样的耻辱给他们的刺激太大了,他们太想一雪前耻了。

    可是大宋和明国之间的差距,或许并不仅仅是军队战斗力之间的差距。

    史浩恍惚间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的感觉当然是对的,明国和南宋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军队战斗力方面的差距,还有很多很多方面的差距,但是这是南宋群臣很难知道也很难去理解的。

    就好比苏咏霖在战后签发命令以复兴会为牵头组织,集合全国之力兴修黄河,超大的世纪工程说上马就上马。

    而苏咏霖本人为表支持,决定不办刚刚出生的儿子的满月酒席和百日酒席,将两场酒席的举办费用折现捐给了黄河整修工程,另外加了一个月的皇室开支费用,也一起捐给了工程。

    皇帝带头捐钱,臣下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以黄河整修工程总负责人田珪子和第二负责人时征为表率,全体朝廷官员一起捐献一个月的俸禄钱给黄河整修工程,为黄河整修工程添砖加瓦。

    军队方面,大明帝国五大兵团和中央禁军全体将官、士兵一起捐献一个月的兵饷钱,为黄河整修工程添砖加瓦。

    本次黄河整修工程初步预计耗费三百亿钱,随着时间推移和各种突发状况的发生,随时有可能增加投资。

    所以苏咏霖又拉着田珪子和财政部负责人林景春商议,做计划,从牙缝里扣钱,田珪子还和林景春激烈的争吵了好几次,拍桌子砸板凳就差动手,终于又给黄河工程预留了五十亿钱额外支出的空间。

    林景春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田珪子,好不容易才点头认了这笔超大规模的支出。

    等于整个黄河整修工程计划全部完成可能需要总共三百五十亿钱的耗费,而工期尚且不能确定。

    于是苏咏霖下令在黄河整修工程工期之间,所有一切的朝廷政令、资源都要向工程倾斜,所有的一切以黄河整修工程为第一优先级,包括他这个皇帝都要为该工程让路。

    取得了对南宋的军事胜利之后,为大明获得巨大利益的苏咏霖的军事威望进一步提升,地位进一步巩固。

    现在,他已经彻底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和明帝国的统治,并且使得明帝国得到了中原人心,明帝国的统治日趋深入人心,人们对于金国本就没什么怀念,对于明国的认同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现阶段的大明朝,武功已经有了,那么对于苏咏霖来说,接下来就是文治。

    文治要么是文化教育方面的功绩,要么是工程建设方面的功绩。

    文化教育方面,大明国第一届科举考试成功举办的事情暂且不提,这黄河整修工程才是重中之重。

    而值得一提的是,正值大明国第一届科举考试成功举办,苏咏霖大手一挥,下令大明国第一届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四科士子共一千二百人全体奔赴开封黄河整修工程的现场,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实习。

    三个月的实习期内,全体考中的士子都要听从复兴会的调遣,服从指挥,任劳任怨,不得有丝毫违令之举。

    若有违背命令、抗拒指令、贪图享受等行为,直接取消考中资格,剥夺功名,打回原籍,不得为官,且六年内不准再次考试。

    除了这一千二百号生力军之外,从洪武元年十月到洪武二年六月间复兴会干部培训班培训出来的预备会员们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奔赴淮南东路,为建设淮南东路而努力。

    一部分奔赴工地,听从复兴会中央的调遣,为黄河整修工程出力。

    除了复兴会员和新科士子、工部官吏之外,此次复兴会还集中了河南兵团驻军、辅兵共五万余人参与工程。

    另外也集中了河南行省、山东行省框架之下的官吏参与行动,也集中了河南行省、山东行省总人数达三十万之多的民夫和二十万之多的车辆、船只。

    不仅如此,为了增加劳动力和效率,明廷还协调燕山、辽东两大马场,调用五万余匹驽马南下,作为整修黄河重要的运输力量。

    又调动千里良驹两千匹,专供总指挥部和各地指挥分部通讯之用,以尽最大可能提高讯息传输效率。

    六月底,苏咏霖更是下令,工程期间,河南行省、山东行省这两个行省的官员、吏员、军队、民夫一应人等,在涉及黄河整修工程事务当中,全部听从复兴会黄河整修总指挥部的指令。

    一应物资调配、人员调配、工期安排全部由复兴会黄河整修总指挥部决定,余者不能干涉。

    其财政支出自主结算,人员调配直接由总指挥部决定,朝廷皆不予干涉,给予最大限度之主动权,务必将黄河改回故道,使之畅通无阻,东流入海。

    黄河改道、泛滥之百年遗毒,务必在本朝彻底得到控制,河北、中原、两淮务必得到复兴!

七百二十二 苏咏霖南巡

    洪武二年七月初一,黄河整修工程一应人员物资全部调配完毕,全部抵达到位。

    河南行省、山东行省两地官员全部准备完毕,当地军队、民夫也全部到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一日,田珪子带着时征等各段工程总负责人全部集合在开封城黄河大坝边上,在苏咏霖亲自主持建造的【奸贼杜充掘黄河大堤碑】与【宋君臣三易回河碑】面前举行开工典礼。

    他们向全体黄泛区民众宣誓,将以他们毕生的心血完成黄河改道和接下来的修缮工程,力保黄河再无改道、泛滥之苦楚,力保黄河两岸居民安居乐业,再无泽国之痛。

    于是黄河改道工程正式开始了。

    整个七月风平浪静,没什么波澜,改道工程顺利推进。

    黄河整修总指挥部上承中都朝廷,下启各地指挥分部和地方官府,彼此之间进入磨合期,多多少少有一些矛盾和争端,但是很快都被解决掉了。

    他们正在摸索一套行之有效的互相协作的方法。

    而且说到底,苏咏霖授予复兴会控制的黄河整修总指挥部巨大的权力,且成为其最强力的靠山,各地官员官府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能配合就配合,实在有问题再哭诉,总而言之,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和复兴会对着干就是了。

    时间进入八月份,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今年入夏以来关中、河南一带降雨比较频繁,雨量大,于是黄河水量也开始增长。

    复兴会工程总指挥部连续三次向河南行省、山东行省发布了黄河沿岸大水可能泛滥的风险。

    并且要求两大行省尽可能转移沿岸老弱妇孺,并且竭尽全力募集壮丁加入加固沿岸大堤的工程之中,竭尽全力保住大堤,不让河水泛滥。

    中都方面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知道黄河沿岸有再次泛滥的风险,苏咏霖很是担心,于是决定南下河南、山东一带巡查黄河沿岸。

    对于此,赵惜蕊是有点担心的。

    “既然黄河有可能泛滥,你就别去了吧,很危险的,大水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一旦泛滥,不会因为你是皇帝就网开一面。”

    苏咏霖抱着赵惜蕊亲了一下。

    “正是因为我是皇帝,我才要过去一趟,我的军队,官员,还有百姓都在冒着生命危险奋战,我怎么能熟视无睹呢?越是危险,我就越是要去,我去了,才能稳定人心。

    黄河工程刚刚开始,朝中那么大一笔支出,那么大的工程,动用那么多人力物力,很多人其实都心有疑虑,担心这样做不能成功,现在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去呢?”

    赵惜蕊想了想,倒也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可就是因为这太重要了,所以我很担心你,不单单是黄河需要你,整个大明国也都需要你,我和孩子更需要你。”

    这样说着,赵惜蕊又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酣睡的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

    “那边下着大雨,黄河水量不断上涨,别说我了,平安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担心你的。”

    苏咏霖顺着赵惜蕊的眼神,看向了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平安。

    平安是他的小名,他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按照这年头的规矩,孩子刚刚出生都是只有小名没有大名,正式的名字至少要等到他到了入学读书的年龄才会给他取。

    这规矩其实相当的无奈和悲哀,因为医疗条件的限制,古代婴儿夭折率非常之高,婴儿出生之初因为不确定他能活多久,所以只有小名,不上族谱,甚至当做一个家庭宠物来看待。

    当孩子成长到可以读书的年纪时,依然平安,才有取大名纳入族谱的资格,才会被视作家里人。

    当孩子成长到可以成婚的年纪时,依然平安,才会举行冠礼,赐予表字,赐予完整的人权和族权,从此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拥有一系列的权利和责任。

    说到底,都是医疗条件的限制和平均寿命的低下,才会衍生出这一系列的规矩。

    民间如此,地主士绅如此,高官如此,皇帝也是如此,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夫妻两人非常疼爱这个小生命,给他取了平安的小名,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苏咏霖的儿子诞生,对于整个大明国而言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的,当时孩子平安诞生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向苏咏霖表示庆贺,并且向他送上了丰厚的贺礼,以表内心激动之情。

    苏咏霖相信他们是真的非常激动。

    当然,他本人也是很激动的,不管未来如何,他的亲生儿子诞生,他如何能不激动呢?

    虽然现在他将会离开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儿子。

    “平安要是知道他的父亲是去做正确的事情,也一定会支持,而不是反对的,这是正确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做了,于国于民有利。”

    苏咏霖走到床前,弯下腰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抱起了躺在襁褓中酣睡的平安。

    “平安,爹爹是去做正确的事情,你一定会支持爹爹的,对不对?”

    酣睡的孩子当然不会说对与不对,但是这并不重要。

    赵惜蕊无奈的笑了笑,走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孩子柔软的脸蛋,满脸都是母性的光辉。

    “不管平安支持不支持,你都会去的,还问平安做什么?假惺惺。”

    “放心吧,我再怎么说也是皇帝,要是连我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怎么能保证大家的安全呢?今年的雨虽然大,但是今年气候并不反常,不会有大规模洪涝灾害,你尽管放心。”

    苏咏霖再三安抚赵惜蕊,赵惜蕊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苏咏霖的行动,但是要求苏咏霖带上最精锐的虎贲禁卫军保护他的安全,要求禁卫大将苏勇随行。

    很快,苏咏霖颁布命令,决定南巡到河南行省,诏令中央朝廷照常处理公务,他则快速行动,率领苏勇和三千名虎贲军骑兵快速奔赴河南,前往视察工作。

    苏咏霖于八月初九抵达了开封城,会见了田珪子和时征等一系列治河负责人,与他们商谈这段时间的大雨对工程的影响。

    紧接着,一群人就一起赶赴荥阳县的桃花峪,在这里做进一步的考察。

    “这小小的桃花峪就是黄河下游与中游的分界之处,黄河从邙山出,过桃花峪,则进入中原,桃花峪以西,黄河处在邙山的约束之中,尚且平稳安分,且水流快速,泥沙不易沉积。

    而到了这桃花峪往东,地势骤然变得平坦,河道变宽,流速变缓,则泥沙开始逐步堆积,所以黄河成为地上河,就是从桃花峪开始,自此往东,就是地上河了。

    故宋时,宋廷就在这里设置了治河汛兵,根据桃花峪的水势判断下游是否可能泛滥,这一块地方的老人基本上都是汛兵出身,非常了解这一带黄河水的走势。”

    田珪子跟在苏咏霖身边,稍微向他讲述了一下桃花峪对于整个黄河治理工程的重要性。

    苏咏霖缓缓点头。

    “所以说你们之所以多次发出警告,就是这里的汛兵发出警告了?”

    田珪子点了点头。

    “对,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汛兵看着雨势不减,桃花峪水位上涨,就担心下游会有泛滥的情况发生,所以提前给了我们警告,我们就向下游沿岸各官署发布命令,让他们迁移走相关地区的老弱妇孺,集合青壮准备加固河堤。”

    “目前有泛滥危险的地方是哪几块?”

    “最危险的莫过于滑州、曹州和单州三地,这三块地方都是当年杜充掘河口的受灾区,虽然之后缺口合拢,但是依然很危险,我已经派人去抢修堤坝,进一步加高加厚堤坝,但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拦住河水泛滥。”

    田珪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得出来,他非常焦虑。

    于是苏咏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感受着闷湿的体感。

    “这雨虽然暂时停了,但是肯定还要下,如果继续下下去,很可能有危险,其他地方且不论,滑州曹州和单州三地的老弱妇孺首先开始疏散。

    要求河南行省和山东行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三州百姓食宿,地方财政艰难,则由中央财政出钱,协调其他地方全力支持山东、河南,但凡一个人出事,我要找他们算账!”

    田珪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下去的。”

    “嗯,如此就好。”

    苏咏霖想了想,又问道:“这三州是不是问题特别严重,特别容易泛滥?”

    “倒也不能这样说,只是这三州的大坝都修的有些问题,质量不好,很容易有危险。”

    田珪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滑州是当年杜充决口的地方,虽然后来缺口合拢,但是好像当时负责合拢缺口的施工队伍不怎么专业上心,没有做到最好,用料也不讲究,以至于多次遇到险情,曹州和单州也差不多。

    大明国也算是接下了他们留下来的问题,这不刚准备重新修缮吗?结果大雨就来了,现在不是修缮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堵住的问题,能堵住,就能扛过去,堵不住,就要做好分流泄洪的准备。”

七百二十三 天晴了

    “泄洪啊……”

    苏咏霖皱着眉头,念叨着这个不太友好的名词,感觉心头莫名的有些沉重。

    泄洪是防治洪水的方法之一,在洪水太大以至于常规手段无用的时候,需要用到一些地区分流泄洪以降低主干道的泛滥风险,用一地的泛滥挽救全局。

    当然,这对于全局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泄洪当地,显然不是那么友好。

    不过这个办法一直到现代都是治水的手段之一,在更有效的治水方法出现之前,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终极手段。

    复兴会总指挥部经过商讨,就决定如果问题太大,雨势不能停止,那么就要选择某些地区进行主动泄洪以降低全局风险。

    “泄洪是终极手段,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管怎么样,在完全束手无策之前,绝对不能贸然泄洪,务必竭尽全力,不能有所保留。”

    苏咏霖想了想,又说道:“这段时间我就留在开封处理政务,直到雨季过去为止,期间但凡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能决定的,直接上报给我,我亲自决定。”

    “这样不会耽误事情吗?阿郎,你要是远离中都的话……”

    “中都不会出事,但是开封很可能出事,开封要是出事了,我在中都也不会安稳,不如直接待在开封,问题解决完了再回去,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全力施为。”

    “我明白了,我会竭尽全力。”

    田珪子放下心来,全力以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河南地雨势不减,时而停息,时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桃花峪老汛兵们多次提出警告,滑州、曹州和单州三地的黄河大堤多次遇险,当地青壮大部集结,全力以赴,依然缺乏人手,三地官府多次向总指挥部求援。

    于是田珪子发布命令,着河南兵团出动军队固定坚守在滑州、曹州和三州的黄河大堤上,以军队带头,辅以辅兵、民夫,全力加高加固黄河大堤,避免大水泛滥。

    到八月二十一日,黄河水位不断提升,三州大堤摇摇欲坠,眼看着就有泛滥的危险,苏咏霖是彻底坐不住了。

    于是他决定亲自赶赴情况最危险的滑州,并且不顾田珪子的阻拦,亲自赶赴滑州黄河大堤进行视察。

    率军坚守在这里的是河南兵团下属陷阵军第二师的师帅徐昂。

    当年,他在完颜亮南下的时候曾担任安喜县守将,力保安喜县不丢失,后来大反攻时期立下不少战功,斩杀数名金将,从而得到提拔,在河南兵团建军的时候升任师帅,跟随张越景进入河南,就此驻军河南。

    这一次,得知指挥部下令死保三州大堤,河南兵团很多部队都积极请战,徐昂率先请战,得到允许,率领第二师一万名士兵赶赴滑州大堤紧急支援。

    当时坚守在这里的是滑州白马县县令、复兴会员贺冬,徐昂领兵来援之后,就和贺冬一起,与辅兵、民夫三万多人携手奋战大半个月,数次亲临前线扛沙包加固河堤,始终没有让滑州大堤崩溃。

    八月二十二日,苏咏霖奔赴滑州大堤视察。

    当时正好雨势渐停,苏咏霖也顾不上什么别的,立刻就让随行护卫一千余人冲上去与滑州军民并肩作战,一起趁着这段时间加固加高大堤。

    皇帝亲临大堤且派遣禁卫军帮助修建堤坝的消息激励了人心,坚守在这里的军队和民夫们顿时备受鼓舞,一起冲上大堤,干得热火朝天。

    苏咏霖顶着大雨,在田珪子、徐昂与贺冬的陪同下亲自登上大堤,看着大堤中汹涌奔腾的黄河水,就看了那么一眼,苏咏霖就感觉问题相当严重。

    这要是大堤失守,汹涌奔腾的黄河水倾泻而出,瞬间就能让滑州成为泽国。

    他转头就对身边的徐昂和贺冬说道:“水势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放弃滑州大堤,否则不仅滑州受难,周边数个州府都要完蛋,受灾者不会少于三十万户!记住,放弃滑州大堤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万不得已!”

    徐昂立刻做出表示。

    “堤在人在,大堤彻底安全之前,末将绝不离开,若大堤失守,无需陛下严惩,自有黄河水严惩末将!”

    贺冬也跟着表示。

    “臣乃本地县令,若大堤失守,等同于城池被敌军攻陷,臣无颜面见陛下,唯一死而已!”

    苏咏霖握住两人的手。

    “不准死,给我活下来!这是大明皇帝给你们的死命令!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大堤可以放弃,但是人必须全部回来,少一个人,你们就等着领罪吧!”

    “遵旨!”

    两人异口同声。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雨又下了起来,众人冒着风雨奋战不止,而眼见水位上涨的势头不减,情况太危险,田珪子不顾一切地试图带着苏咏霖离开距离大堤并不远的指挥部,确保苏咏霖的安全。

    苏咏霖坚决的拒绝了。

    “我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可他们还在拼命,我怎么能离开?我要是离开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还敢于拼命吗?我不能走,皇帝大旗不能走,给我钉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

    苏咏霖红着眼睛盯着田珪子:“这是皇帝的命令!珪子,你要抗旨吗?!”

    田珪子这才发现苏咏霖犟起来是真的犟,所以他看向了跟着一起来的苏勇,用眼神暗示苏勇把苏咏霖扛起来带走。

    苏勇get到了田珪子的暗示,试图上前把苏咏霖带走,但是苏咏霖也是上过战场颇有勇力的人,一个闪身一脚踢开了苏勇。

    “我说最后一遍!我绝对不能离开这里!谁敢带我走,按欺君之罪论处!”

    田珪子和苏勇终究不能违背苏咏霖的命令,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咏霖面临危险。

    于是田珪子只能暗暗命令手下,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敲晕苏咏霖,带着他快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事后就算被治罪,他也认了。

    反正大明不能没有苏咏霖。

    又过了两刻钟,雨势不减反增,雨量越来越大,水位不断上涨,大堤的局势非常严峻,徐昂派人到指挥所请求苏咏霖尽快离开,去到安全的地方。

    雨势再不减小,他们就要商讨主动泄洪的可能性了。

    但是苏咏霖依然摇头。

    “不是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吗?到他们真的决定要泄洪了我再走,但凡能坚持下去,我就不走!”

    这样说着,苏咏霖命令部下们把用来传令的大鼓搬了过来,亲自抡起鼓槌敲起了大鼓。

    他还命令卫兵们与他一起擂鼓,就像他当初在战场上为前线奋战的士兵擂鼓助威一样。

    限于身份,他不能与他们一起战斗在最前线,但至少他不会后退。

    深沉而悠远的鼓声穿破雨幕,传到了正在堤坝上奋战的军民们的耳朵里,他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纷纷回头看。

    他们看到了在不远的地方,指挥所所在的地方,代表皇帝身份的大旗还竖在那里没有离开。

    或许是因为苏咏霖的坚持,或许是在堤坝上奋战的军民看到了皇帝大旗竖在他们身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顶着大雨和电闪雷鸣,他们终究没有输掉这场与老天爷争锋相对的大堤保卫战。

    苏咏霖敲响大鼓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雨渐渐的停了。

    滑州大堤危机重重,但是到底也没有失守,参与奋战的近三万军民成功守护了他们身后的家园,也保住了这座大堤,汹涌奔腾的黄河水终究没有失控。

    又过了一刻钟,一缕阳光刺破灰蒙蒙的云雾洒在了地面上。

    天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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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四 这群吃货早晚能给他吃一个空前的大明国回来

    那天下午,参与保卫滑州大堤的三万军民成功撤回营地,并没有一个人丧生。

    不过长时间的苦战让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青白,疲惫不堪,有些人甚至在大堤上就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只能被抬着下了大堤,去营地里睡觉。

    河南兵团派遣了数支火头军队伍和后勤民夫携带着大量食物前来慰问支援,河南兵团司令官张越景随队奔赴滑州大堤,看到了正在亲自给守堤军民放粥发饼的苏咏霖。

    当时的苏咏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踩着草鞋,挽起了裤腿,打扮的跟其他正在放粥的民夫们毫无区别,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融入其中,一点也没有不和谐的样子。

    除了苏咏霖面前那一列队伍特别长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端着饭盘的军民们谢过了皇帝亲自给他们打饭,然后跑到一边蹲下来端着饭盘埋头猛吃,一边吃还要担心有没有人跟他们抢。

    开玩笑,皇帝陛下亲自给我打的饭,吃下去这辈子都有的吹,吹到死都不嫌累!

    别想跟我抢!

    看到这一幕的那一瞬间,张越景忽然想到了数年前,他们一群人还在定海县老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如此,他们跟着苏家队伍里的老兵学习军事本领的时候,也会非常疲劳,好不容易撑到训练结束可以去吃饭的时候,苏咏霖也是一副平凡打扮站在饭桶后头给他们打饭。

    他们就会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的到苏咏霖面前打饭,打菜,然后埋头狂吃。

    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吃都吃不饱,怎么吃都觉得还能继续吃,一个个的都是饭桶再世,吃光了米饭还能吃一两个炊饼子塞塞缝,然后再把菜汤用炊饼子擦干净,一起塞到嘴里幸福的咀嚼,撑到肚皮都鼓了起来才能罢休。

    说起来,那时候也是饿怕了,张越景小时候也是差点被饿死的,对饥饿怀有深切的恐惧,若不是苏咏霖伸手救了他们,他们早就死了。

    所以那时候的大家伙儿都是一样,有吃的就死命吃,不吃到肚子圆成球就不松口,总觉得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哪怕攥在手里的都不是自己的,看到吃的眼睛就发绿。

    每到那个时候,苏咏霖就会笑骂他们是饭桶,说他养了一堆饭桶,早晚要给他吃穷掉。

    但是尽管他们吃了那么多,吃的那么狠,从早到晚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一天能吃五六顿,苏咏霖也没有被吃穷,反而还得了一个大明国,成了皇帝。

    嘿,有趣。

    时间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掰着手指头算算,六七年得有了,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张越景忽然感觉苏咏霖好像和当时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

    明明大家都变了,从见不得光的私盐贩子变成了大明帝国的统治高层,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手掌天下权,地位尊崇。

    可是再看一眼苏咏霖现在的样子,张越景就感觉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似的。

    当然,这种不改变,是他最向往的不改变。

    或许这群人吃的是很多,但是吃着吃着,整个神州大地说不定就给他们吃回来了。

    再给他们多吃一点,吃着吃着,大明国就能把疆域拓展到江南,岭南,塞北,西域……

    甚至更加遥远的前人都不曾抵达到的地方。

    只要他们继续吃,只要苏咏霖愿意给他们吃,只要吃的东西足够,这群吃货都给吃得饱饱的,不饿,那么早晚能吃一个空前强盛的大明国回来。

    或许苏咏霖就是这样想的。

    雨过之后并不是危机结束,雨过之后反而是危机的最高峰,雨停之后,洪峰后至,继滑州之后,曹州和单州也接连出现险情。

    接下来七天,苏咏霖在曹州和单州两地来回跑,指挥自己带来的禁卫军兵分三路,分别钉在曹州单州和滑州的黄河大堤上,代表自己与当地军民一起奋战。

    三州黄河大堤都出现了情况不一的险情,最危险的时候曹州的复兴会指挥分部都要下令准备泄洪了。

    但是到头来,人力还是战胜了老天爷的无情,勇敢的大明军民齐心协力,将大堤稳住了,成功扛过了洪峰,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曹州危机成功渡过之后,整个黄河沿岸一直到初秋都没有再经历过那么大的降雨了。

    之后几天连续放晴,偶尔多云,黄河水位不断下降,最终回落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水平,再也没有进入紧急状态。

    这一年度的雨季算是平安渡过了。

    往后直到来年开春之前,都将是治理黄河的黄金时间段,这段时间整个工程会加班加点的进行,需要朝廷极大的物资投入。

    对于这一点,苏咏霖没有丝毫的犹豫。

    “需要什么就上报给总指挥部,交给总指挥部统筹安排,你们不要怕总指挥部解决不了,他们能解决的自然交给他们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自然会告诉我,我就会来解决。

    总而言之,在工程期间,一切都会为了黄河工程让路,连我都会为工程让路,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要是成功,咱们这些人都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后人可以通过史书上的名字知道黄河的泛滥是被我们解决掉的,后人会记住我们,感谢我们,你们要是担心,等黄河修好了,我就派人树碑立传,把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给刻上去!双保险!”

    苏咏霖在滑州防汛指挥部对着大小负责人发表了一通演说。

    一个胆大的家伙举起手高声道:“陛下,咱们那么多人,碑上刻不下怎么办?”

    苏咏霖瞅见那个胆大的年轻人,呵呵一笑。

    “那就多竖几个碑,直到把你们所有人的名字都给刻上去为止,让后人知道咱们为了修黄河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到底有多少人白天黑夜不眠不休的钉在这里吃苦受罪!

    咱们这一代人,帮着子孙后代把他们要吃的苦全都给吃了,让他们得以安享太平,他们要是不知道好好珍惜咱们的成果,就是一群混蛋!不肖子孙!”

    人们闻言,随之大笑出声,快活的空气充斥着这方天地。

    在此之后,苏咏霖顺着视察了整个黄河下游沿岸的黄河大堤,在一些重点地段亲自登上大堤查看,一直看到海州。

    他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多少。

    “改道工程想要在一两年内完成,我看难度是很大的,所以如今次这般的危局,我们可能还会遭遇到,到那个时候黄河大堤能否抗住还是两说,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抗住。”

    苏咏霖边走边对跟在身边的田珪子说道:“黄河工程对于大明的意义太大了,就算之后还有很多麻烦,但是若能成功改道,就已是人定胜天的典范,我这人皇也就能多出一点底气了。”

    田珪子明白苏咏霖的忧虑,所以缓缓点头。

    “阿郎在这件事情上付出了多少的心血,我是清楚的,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让改道工程顺利完成。”

七百二十五 《明律》正式颁行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苏咏霖每一次发布任务,总有人会拍着胸脯说拼了命也要完成。

    这就让苏咏霖很是无奈。

    “谁要你的命了?给我好好的活着,今后需要你的地方还多着,你可不准死了。”

    苏咏霖笑骂一阵,看着滚滚黄河水,又开口道:“就算是改道成功了,黄河的治理也是千难万险,从桃花峪往东,全都有地上河的风险,改了一条道,要不了多久,还是地上河。

    所以束水冲沙这一点你们要想办法办到,在流速平缓的地方,一定要做好束水冲沙的工程,需要时间长那就长一点,工程质量总归是要确保的,不能紧赶慢赶着修好了,没几年黄河又变成灾难了。”

    “三百五十亿钱,阿郎,我是绝对不会浪费这笔国帑的,每一文钱我都会让它花在该花的地方,否则我就无言来面见阿郎了。”

    田珪子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三年不敢保证,四年,四年之内,我一定会让黄河回到东汉故道!该有的束水工程也会完全具备,节流,分洪,泄洪,所有准备我都会完成,经此一役,绝不让黄河再度失控!”

    苏咏霖笑了笑,拍了拍田珪子的肩膀。

    “你从未辜负我的期望,你办事,我放心。”

    说完了黄河改道工程,苏咏霖又对关中各地退耕还林的事情跟田珪子做了一番交谈。

    “退耕还林的事情推行起来并不难,有了之前白条的基础,民众都愿意相信大明官府给他们足够补偿的承诺,需要退耕还林区域的住户都能够迁移,难度不大。

    但是根据派过去的人更进一步的调查,发现关中水土流失的区域之广大超乎想象,比之前齐鲁兵团给出来的报告还要严重起码三成,需要植树造林以固土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田珪子闻言皱了皱眉头。

    “不是说那边还有当年赵匡胤和赵光义植树造林留下的树林吗?”

    “基本上都被砍伐殆尽了,关中土地兼并的情况不比其他地方好,还多出了一帮子从故宋时期就扎根在关中的将门,又有将门,又有地主豪绅,把百姓挤兑的不断的开辟荒地。

    这一开荒,就要毁林,当年赵匡胤和赵光义做出的努力被他们这一折腾,已经去的七七八八,毫无意义,咱们基本上就是等于从头再来,没有捷径可走。

    所以植树造林以固土的计策想要见效,还要等上好几年,往后几年,黄河泥沙的情况不会有什么改善,想要最终达到泥沙和冲刷量的平衡,最少也需要十年时间。”

    “可恶!一群混蛋!”

    田珪子捏住了拳头:“所以阿郎,我早就建议尽快在关中发起行动,清算地主豪绅,尽快重新丈量田亩,全面进行土地改革,这样不仅能全面掌控关中,还能更好地推进退耕还林!”

    “若是没有夏国,我当然愿意尽早解决那群混蛋,可是夏国还在,夏国全军动员,也能动员二三十万大军,到时候被逼急的将门、地主豪绅与夏军里应外合,关中岂不危险?”

    苏咏霖皱眉道:“内忧是内忧,外患是外患,能单独处理,就单独处理,决不能让二者合流,变成内忧外患,到那个时候,就更难处置了,所以我才要先收拾西夏,再整顿内部。

    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他们能翻天覆地,等明律正式颁布,我就要赋税改革全面落实,到那个时候,不担心地主豪绅不露出狐狸尾巴给我抓到,一旦被我抓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苏咏霖眼中凶光一闪,显然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而且这一波要杀的人还不会很少。

    黄河工程刚刚开始,明帝国显然没有更多的财政力量可以用来对付西夏,需要铲除一波蛀虫,从他们身上榨取军费,然后才能图谋西夏,也因此,平灭西夏的战役要往后延迟

    这确实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但是这也不能怪苏咏霖和大明朝。

    要怪,也只能怪北宋和金国留给大明朝一个天残开局,让大明朝先天不足,必须要努力填补才能成为一个正常发展的国家。

    光一个整修黄河感觉就不亚于当年大禹治水的难度。

    田珪子对此也颇为无奈,只能点头认同,没再说什么。

    苏咏霖从八月初到九月初都在黄河沿岸来回视察,检查各地工程准备和参加工程的军民们的食宿条件等等,一切都感觉满意了之后才北上返回中都,继续掌控全局。

    九月初九,苏咏霖返回中都的第二天,就在中都大朝会上宣布全新编订的《明律》正式颁行天下,从此以后,大明司法机构就有了一本成文法可以作为执法守法的依仗。

    《明律》一经颁布,立刻在大明国掀起了一阵波澜,官员、士人、商贩、农民、工人、军队,无不对此关心备至。

    而当明国已经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一场危局的时候,赵昚和他的“行政基础”们还在为了给战争擦屁股而发愁。

    赵昚和支持他的主战派群臣想要发展自身,那么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战争结束之后的烂摊子。

    地方上也好,临安城里也好,到处都在要钱,没有钱,很多事情的确办理不了。

    可是钱都要拿去换战争赔款和准备岁币,根本抽不出多少钱能补贴地方财政、恢复地方生产。

    为此,群臣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法子。

    以至于还有人提出要么再次提高盐税,从盐税当中攫取更多的收益,反正所有人都要吃盐,这绝对是暴利。

    但是被史浩否决了。

    史浩认为现在的盐价已经导致私盐横行民怨沸腾,继续提高盐价只会让更多人铤而走险,绝对不能提高盐价,反而应该降低盐价,同时大力打击私盐贩子。

    降低盐价让老百姓知道官盐还是可以购买的,打击私盐贩子能让老百姓知道购买贩售私盐的下场,此消彼长之下,老百姓购买私盐和加入私盐贩售集团的动力就会降低,就会继续选择官盐。

    这样才能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而不是一口气就把下金蛋的母鸡给炖了,真要那样,吃不起盐的人集体造反,对大宋来说难道是好事?

    你们这帮人真的是完全不懂!

    对于此,赵昚支持史浩,觉得盐价不能继续提高了,继续提高盐价就是在玩火。

    这个方案被否决,又有人提出说要提高商税,提高市舶司抽成,从利润惊人的海商群体手里赚取钱财。

    这倒是一个让赵昚和群臣颇为心动的办法,海商赚钱他也略有耳闻,朝廷每年能从海商手里得到的钱财也不少,也是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可以在这个方面做些工作,应该可以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于是这个办法被交给史浩等人仔细商讨,如果影响不大,就付诸实施,从海商手里赚钱。

    但是这也不是能立竿见影的事情,为了更快的赚到钱,张浚脑袋一拍,给赵昚出了一个主意。

    抄家。

七百二十六 抄家

    所谓抄家,无外乎是对某些臣子的彻底清算。

    他们或许是犯了错,或是做了对的事情但是政治错误,所以要被彻底清算,以告诫后来者不要学习他们。

    放到眼下来说,就是把这一次因为战争失利而需要问罪乃至于处斩、流放的混蛋全部抄家。

    光这样还不够,还要把一些原本不用抄家的混蛋也判一个抄家。

    这帮家伙一个赛一个有钱,一个赛一个腰缠万贯,大宋的钱都在这帮混蛋手里,一抄一个准儿。

    尤其是王权,这混蛋虽然还有部下一起跟着吃空饷,但是他绝对是吃的最多的那个,抄他的家,准没错!

    赵昚大喜,立刻按照张浚说的做,立刻派人去抄王权的家。

    这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好家伙,王权这空饷还真不是白吃的。

    黄金六万两,白银八十八万两,绢布一百一十六万匹,在江浙一带拥有二十多万亩土地,五百多间房屋,还在嘉兴、临安、建康等城池拥有超过一百间商铺。

    这怎么是家财万贯所能形容的呢?

    分明就是巨富。

    这下全归了赵昚了。

    赵昚开心之余,也感到非常的愤怒,靠着王权正常的俸禄福利,他绝对无法积累那么多的财富,这些财富绝对是吃兵肉喝兵血积攒下来的,全都是国家赋税,全都是民脂民膏。

    一个王权就能积累那么大量的财富,那么其他人呢?

    赵昚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抄了王权的家之后,又下令抄了以赵密为首的十七名军官的家,所获颇丰,加在一起,几乎能顶上好几次明宋战争的战争赔款。

    合着一次抄家就能给朝廷填补亏空了?

    这可还行啊。

    赵昚手上一下子富裕了起来,一下子变得有钱了起来,很多事情很快就有了解决的方案,并且付诸实施。

    再然后,张浚又给了赵昚一个建议,说自古以来赚钱无外乎开源节流两种办法,现在暂时开源开不了,那就只能选择节流了。

    怎么节流呢?

    对着某些不重要的人进行节流。

    办事官员不能节流,需要他们办事,基层吏员不能节流,需要他们跑腿干杂活,那么只能对那些没什么卵用只知道吃饭却不知道饭从哪里来的人身上节流了。

    张浚的建议首先是对那些北宋宗室进行节流。

    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些人是被明军放回来的,回到大宋没有任何贡献,反而花费了大宋不少国帑去养他们。

    当年赵构实际上已经尽力压缩赡养他们的经费了,但是还是挺多的,尤其几个和赵构关系比较近的,那是完全按照北宋养宗室的方法养他们的,耗费颇多。

    这帮家伙不仅没有卵用,反而还在之前明军围攻临安的时候给赵昚施加政治压力,这难道不要报复?

    赵昚一想,觉得很有道理,这帮家伙活在人世间只能把粮食吃贵,受了那么多年苦一点长进都没有,卵用没有,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给他们锦衣玉食?

    尤其是赵铁使和赵顽使,这两个心思不纯的混蛋居然还眼馋他的皇位,开什么玩笑!

    不行!

    于是赵昚下令,将这群北宋宗室每个月的月俸和福利下调为原先的三分之一,赵铁使和赵顽使两人直接下调到原来的百分之一,仅仅只够他们粗茶淡饭维持温饱。

    这下可算是狠狠砍了一刀,省了一笔钱。

    但是这笔钱的数量还是比较少,能做的事情也很少,所以赵昚想要向更大规模的官员群体开刀,但又怕官员们抗议,就问张浚该怎么办。

    张浚就建议赵昚以身作则,减少皇室经费,以此作为依仗,给整个朝官群体和地方县令以上官员降薪。

    但是千万不要动基层官员和小吏们的薪俸。

    赵昚不解,张浚就解释给他听。

    “但凡是有一定品级的官员,不是家中有田地有产业,就是个人有些见不得光的进项,这个比较普遍,管不了,但是为此而降低俸禄,他们绝对不会吃不起饭。

    但是品级较低的小官,一些俗称清水衙门的官衙的官员,还有没有品级的不入流的吏员,他们当中真的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单纯靠着薪俸吃饭养家的,砍了他们的俸禄,大宋天下就会因此而不稳。”

    赵昚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于是就决定按照张浚所说的,首先从自己身上砍刀,降低了五分之一的皇室经费。

    接着又宣布要给朝廷一定品级以上的官员降低俸禄,幅度一样是五分之一。

    然后他采纳了张浚的建议,让人写了一份皇帝和群臣同甘共苦共克时艰的宣言,宣称国家财政艰难之际,需要皇帝和高官同甘共苦,共同度过困难时期。

    所以大家多多理解,就不要吵吵了。

    因为之前朝臣对赵昚施加政治压力恳请他宣布投降的事情,不少朝官都对赵昚没什么底气,生怕他扩大报复范围牵扯到他们身上。

    现在他以身作则,降低皇室经费,然后再从官员身上砍刀,他们也没有底气和赵昚吵闹,权当是给皇帝的赎罪费用了。

    于是张浚的节流之策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这么一算,确实给南宋朝廷节省了相当大数量的一笔经费,这笔节省下来的经费就被当做军费交给了枢密院支配,由枢密院将这笔钱用在重建军队的方面。

    因为之前军队正好都被打散了,也不复存在了,重建起来反而更加方便、轻松,只要选对了人,想要重建一支可靠的军队并不是难事。

    经过枢密院的考察,决定任命原池州都统司都统制李显忠为新任建康都统司都统制,升官一级,予以建立、训练建康府新军的任命。

    而镇江都统司则交给刘錡唯一生存下来的部将王方。

    因为他的英勇抵抗,让南宋方面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丢丢的颜面,赵昚为此非常赞赏王方的勇气,就下令任命王方为镇江都统司都统制,招募训练新军,镇守镇江都统司。

    另外他们经过慎重考察,决定任命曾经被称为有关羽、马超之勇的侍卫步军司右军统制邵宏渊担任池州都统司都统制,一样是从零开始,自己招募,自己训练,把池州都统司的军队拉起来。

    经过这一次的实际战况,朝廷决定给镇江都统司和建康都统司各五万人的额定兵员数目,而池州都统司则增至三万。

    镇江都统司的兵力要是够多,或许刘錡也不会败的那么快。

    建康都统司但凡有一个有勇气的将军,也不会放任数万军队毫无作为就那么星散。

    池州都统司但凡多一些兵马,或许也不至于让明军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顾忌。

    对于这三员被选中的勇将,赵昚对他们寄予厚望,给他们专款拨付,没有中间环节,就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长江防线最要紧的地方练出三支精锐军队,让这三支军队守卫江南的安全。

    失去淮南的情况下,赵昚再也不要出现之前大军一触即溃的情况了。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临安根本就不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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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七 辛弃疾第二次出使南宋

    军队重建的事情还是挺专业的,赵昚在这方面了解的不多,史浩也没有点军事专精,所以三个都统司军队的重建工作则交由知枢密院事张浚全权负责。

    接下来的,还有水师。

    这一次明宋战争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水师主力的全军覆没,导致江防失守,导致海防失守,进一步导致明军步骑大举登陆,一举摧毁了宋军的江淮战区。

    在赵昚看来,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再次出现,所以训练陆军的同时,赵昚也要训练水军。

    这一场战斗,南宋损失了三支地方水师和一支主力水师,水上力量折损大半,实力大损。

    但是好在他们拥有近两万艘船只,想要改造成战船也不是难事,招募水军士兵也不难,想要快速拉起可靠的水师比陆军要简单一些。

    所以赵昚就把重建水师的任务交给了同知枢密院事胡铨,对他寄予厚望。

    重建陆军和水军的款项都是专款拨付,尽最大可能落到实处。

    赵昚从牙缝里挤出钱来重建军队,也算是拼了。

    与此同时,南宋战后地方的一些烂摊子还要朝廷负责收拾,那些听闻明军来了就慌不择路逃跑的官员当然不能用,必须要选新人。

    赵昚也就趁此机会选择了一批主战派的年轻官员去这些地方赴任,收拾残局,重建行政,修缮城墙,稳固防御。

    一桩桩一件件到处都是要花钱的事情,也就是赵昚抄了一些官员的家所以手上有点钱,这些事情才算是顺利推行下去。

    但是这才是第一波用钱的时候,今后用钱的时候多着呢。

    南宋这边如火如荼的搞战后重建工作的时候,六月十三日,明国使臣辛弃疾第二次出使南宋,抵达了临安城。

    因为这一次明国不再是朋友,而是爸爸,所以南宋方面尽管怀着诸多的不愉快,也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给了辛弃疾顶级待遇。

    不仅吃好的用好的喝好的,还有不下于皇亲国戚的特殊待遇。

    因为南方天气炎热,辛弃疾不太习惯,所以南宋朝廷专门给辛弃疾批了冰块。

    他们用宫廷专供的夏日冰块给辛弃疾的车架降温,辛弃疾坐在车子里,车子里就放着一缸晶莹剔透的冰块,冒着丝丝凉气,还有散发着香气的香薰。

    于是车子内部不仅非常凉爽,还有淡淡的芬芳,在炎热的夏日里非常舒适。

    不仅如此,这些冰块还能直接敲下来做成冷饮,搭配上牛乳、蜂蜜、水果,给辛弃疾提供只有南宋高官才能享用的高档甜品,堪比现代的冰块水果捞。

    于是辛弃疾就愉快的享用着冷饮和冰块,一路南下至临安。

    说实话,辛弃疾第二次南下南宋,还是感受到了和大明国内完全不同的待遇水平。

    上一次回到中都之后,辛弃疾因为感受到了驿站的不如意,所以上表给苏咏霖向他讲了大明驿站系统的事情,得到了苏咏霖的重视。

    于是苏咏霖下令,把那些不合格的甚至有点侮辱食材嫌疑的厨子全给拎到就近军队的火头军当中进修,让他们跟着给军队士兵做饭的火头军大厨们锤炼手艺。

    直到做出让军队士兵都能满意的伙食,然后再回到原先的岗位上。

    三个月的进修完成之后,厨子们纷纷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岗位上。

    之后根据经常出差的官员们的回馈,大明驿站系统的整体伙食水准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经常出差的官员们纷纷表示——真香。

    于是自我携带糕点和外出打牙祭的现象变少了很多。

    辛弃疾这一次南下也感受到了驿站体系改变之后的模样,他记忆深刻的三个炸雷驿站里的伙食纷纷让他吃出了军队里大锅饭的味道。

    虽然不那么精细,菜式看上去比较粗犷,但是很香,很有让人想要大口吃米饭面饼的冲动,连菜汤都想用馒头擦干净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正好契合了舟车劳顿饥肠辘辘之下的出差官员们的需求。

    三菜一汤,辛弃疾还是很满足的。

    不过这种改进版的大明出差版本的伙食水准对标南宋的高官权贵待遇还是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光是专供冰块和冰块水果捞就不是大明朝会给官员提供的东西。

    不过单纯的冷饮在大明朝倒也不是那么罕见,甚至可以说成为了大明朝官吏乃至于民间在炎热时节的一种较为常规的消暑手段。

    辛弃疾询问了南宋临安的冷饮价格,做了一下对比,发现大明朝冷饮的价格比南宋临安的冷饮价格还要低廉一些。

    冷饮价格普遍降低乃至于流入民间,起因就是火药时代的来临。

    从唐末开始,军队对火药的需求量猛增,以及火药制造技术的发展,工匠们逐渐发现硝石溶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的热,能使周围的水降温直至结冰,非常惊奇。

    久而久之,一些能工巧匠便开始利用硝石制冰,他们将水放入罐内,取一个更大的容器,在容器内放水,然后将罐子放在容器内,并不断地在容器中加入硝石,结果罐内的水结成了冰。

    硝石溶入水后,工匠们又逐步开发了配套使用的降温结晶法或蒸发结晶法将硝石再提出来重复使用。

    有了这种技术,就大大降低了冷饮的昂贵属性,让冷饮有了进一步进入民间的可能。

    苏咏霖麾下的明军对火药的需求量尤为庞大,熟练的火药工匠们在制作颗粒火药的同时也会生产出大量的冰块作为副产品。

    这一副产品有两个用处,其一是被苏咏霖投入官方夏日福利当中,给炎炎夏日中还需要辛苦工作的官员们提供冷饮以消暑,受到广大官吏们的热烈欢迎。

    而官员们无法消耗那么大的产冰量,所以第二个用处就是投入民间。

    苏咏霖在财政部下设水冰司,专门负责承接火药制造的副产品,除却官方所需要的福利冰块之外,其他的冰块全部纳入水冰司。

    由水冰司专门负责研制冷饮产品,并且投资建立工场专门批量生产冷饮,然后投入民间发卖,赚取额外的经费,所获利润直接纳入财政部的公账之中,归为国帑。

七百二十八 臣谢大明国皇帝陛下册封

    黄河整修特别支出费用决定之后,林景春是穷疯了。

    蚊子肉也是肉,水冰司固然不能成为财政的主要供给对象,但是因为一年四季不间断提供冷饮,以至于部分中都民众养成了冬天吃冷饮的习惯,于是水冰司一年四季都能提供给财政部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林景春死死盯着水冰司的账目,还要求水冰司研制更多更有市场竞争力的冷饮投入市场,尽快打开冷饮方面的销路,让广大民众都熟悉冷饮,认识冷饮。

    总而言之能赚多少赚多少,穷疯了都!

    除此之外,因为当前水冰司赚钱的范围只能局限于中都和燕云中直辖地区,所以林景春并不满足,他还要求开辟除了中直辖之外的其他地区的市场。

    他打算把水冰司的冷饮工场开到大明国其他地区,比如关中和山东、河南地区,加倍投资,扩大生产,扩建工场,征召更多的人手制冰。

    看这架势,这家伙颇有垄断大明冷饮市场的准备。

    当然了,面对民间的冷饮价格较为低廉,就算是官方的福利在成本上也控制得很到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比起南宋这种又是牛乳又是蜜糖还有水果的权贵专供高档冷饮,明国的冷饮当然是远远不如。

    这种等级的冷饮,辛弃疾只能说自己没吃过,也不太舍得吃,因为水果蜜糖这些东西在民国依然算得上是高档产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的。

    早前在军队里的时候,军队里就有直供冰块。

    为了防止士兵在炎热时节训练太辛苦以至于中暑,苏咏霖特批了一批冰块给军营提供冰水,那个时候辛弃疾就很喜欢和士兵一起喝冰水咬冰块,没化掉的冰块咬在嘴里嘎吱嘎吱的,非常有感觉。

    哪怕是现在,他也很迷恋这种感觉,有时候天气热了,他就弄一杯冰块放在面前的桌上,一边处理公务写文章,一边捞几块冰块嘎吱嘎吱的咬,感觉非常爽。

    当然了,他也绝对不是不喜欢南宋提供的这种高档冷饮,有的吃,还免费,他当然开心了,白嫖可是人类快乐的重要来源之一。

    抵达临安之后,辛弃疾作为上国使臣,居住到了和之前相比更加高端奢华的专供驿站,据说这还是南宋方面为了迎接大明上国使臣而专门修建的,用料都和皇宫是一个水准。

    南宋官员是那么说的,辛弃疾未必就相信,但是不得不说,的确是极尽奢华,很多东西辛弃疾在苏咏霖的皇宫里都没有见到过。

    说起来,苏咏霖继承完颜亮营造的宫殿之后就没有另外营建宫殿的想法,最多只是把他留下来的宫殿修理翻新了一下,接着就把皇室建设经费都投入了中都的扩建和外城墙维修的方面。

    苏咏霖说要在十年内把现在的中都扩大两至三倍,吸纳更多的人口,建设为北方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以此为起点,南承中原,北启辽东、大西北,盘活北方经济。

    他要在黄河修缮告一段落之后修建大量优秀的驰道,用中都做枢纽,把中原跟辽东、西北草原连起来,促进三方面的经济文化交流,使得三方面愈发融合为一体。

    他说这叫国家认同,必须要让这分离很久很久的三方面完成这一认同,才能够让大明长治久安。

    然后还要在此间充分开辟海运航道,让中都跨越大海直接和岭南、南洋相连,乃至于让辽东都可以和岭南相连,让双方的交流变得频繁起来,从时间和空间上缩短南北差距。

    还有就是运河河道。

    黄河修缮成功之后,就要疏通运河,利用运河进一步增强大明东西部的交通联络,并且通过运河把关中和华北、江南之地联系起来。

    这么多的交通手段,就能在前蒸汽机时代大大增强一个大国内部的联系和彼此之间的认同,有利于大一统的实现与维护。

    讨伐南宋的战争结束之后,苏咏霖同时规定了大明国的多京制度。

    以目前的疆域,暂时以中都为国家首都,以开封府为南京,以长安府为西京,以辽阳府为东京。

    这些地区都属于中书省直辖地区,归属中央直接管辖,是中央在地方的权力象征、力量辐射。

    辛弃疾看得出来,苏咏霖的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美好向往的光芒。

    他的眼睛里没有自己,只有整个大明,他在竭尽全力让大明国变得更好,让大明国的子民生活的更好。

    他在想方设法发展经济,发展民生,他把【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挂在嘴边,让财政部和工部把这句话写在部门办事大厅上悬挂起来。

    所有部内官员进入大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到这句话,然后知道目前国家的建设主要方向就是在搞交通,交通搞好了才有经济的快速发展。

    所以除了黄河工程之外,很多地方上的一些小的筑路工程也在同时发展。

    这些小的筑路工程或许只是村庄到县城之间的道路,甚至可能是两个村庄之间的道路,但是有了路和没有路是完全两码事。

    这些小路工程并不需要多少钱,地方财政完全可以负担得起,工程技术并不复杂,工期也很短,本地劳动力足以负担。

    可是过往根本没有官府会去重视这样的事情,没有意识到一条可以让商旅来往的道路对于一个人口聚居区来说的意义有多大。

    进进出出之间,就能把一个地方的经济盘活,因此而产生的衍生业务如饮食住宿等也能养活一大批人,让一大批人获得额外收入,让不断增加的人口有生存下去的所需要的工作和收入。

    或许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让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过得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他们生怕这些人过的日子好了,就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就会动摇他们的特权,让他们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他们担心这些人的日子一旦过的好了,有能力了,就会清算他们过往的罪恶。

    在这样无尽的黑夜之中,第一缕光终于出现了。

    大明国正走在全然不同的一条道路上。

    辛弃疾非常高兴,他正沐浴在阳光之下,即使他吃的用的没那么奢华,可是他的精神无比满足。

    赵昚会见辛弃疾是在六月十五日,这一日也是辛弃疾正式代表大明皇帝苏咏霖册封赵昚为南宋皇帝的日子。

    本来按照明国方面的要求,赵昚需要“跪受”册封,就和赵构对待金国册封的时候一样。

    当时史浩是没办法,只能全盘答应,但是张浚和陈康伯回到临安接掌权力之后,对这一侮辱性质的条款提出了强烈抗议。

    辛弃疾来到临安的当天晚上就被这两人联袂拜访,然后提出了抗议,与辛弃疾就大宋国格与尊严的事情和辛弃疾展开辩论。

    辩论到后面,辛弃疾不想与他们呈口舌之快,也不想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和他们产生争执,为了跪与不跪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吵来吵去,一点也不值得。

    所以他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答应了。

    赵昚为此还很高心,嘉奖了张浚和陈康伯,认为他们保护了大宋和皇帝的尊严。

    于是宣布册封诏书的时候,赵昚就走下皇位,站在辛弃疾面前弯腰行礼,心里mmp,嘴上高呼【臣谢大明国皇帝陛下册封】。

    辛弃疾私下里感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昚一定非常痛苦。

    看他的表情,可以说差点就没带上痛苦面具了。

七百二十九 苏咏霖并不关注商业

    这一次来到临安和上一次来到临安不同。

    这一次来到临安,辛弃疾明显感觉到南宋朝廷上下的氛围和上一次不同。

    看来更换一群主战派的硬骨头掌握权力真的对一个朝廷的氛围有很大的印象。

    对此,辛弃疾暗暗警惕。

    之前和张浚还有陈康伯会面的时候,张浚对他说的话更让他记忆犹新。

    “我来到临安之后,被陛下接见,陛下握着我的手对我哭诉,说当时北朝大军围城的时候,他并不想放弃抵抗,但是没办法,满朝文武皆竖降旗,陛下无可奈何。

    他说【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辛总长知道这句话对我有多大的冲击吗?我当时就哭了出来,我说我很对不起陛下,陛下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

    但是往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会留在陛下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我绝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发生,我决不允许再有人欺辱大宋,欺辱陛下!”

    当时张浚对辛弃疾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严肃,满脸不甘示弱,感觉他不想一个刚刚打了败仗的国家的高官,倒像一个来催债的债主。

    辛弃疾出使之前就知道了南宋朝廷发生巨大变动的消息,这一消息是苏长生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送到中都的。

    情报显示南宋朝廷内部发生了一场大变动。

    因为赵构出逃不在临安的缘故,赵昚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发起了自己的改革行动。

    原先主和派主导的温和朝廷已经倒台,赵昚对他们进行了大规模更换,更换了一大批之前被排挤出朝廷的主战派官员担任他们的职位,夺取他们的权力。

    这些被排挤的臣子重新回到中央执掌权力不仅帮助赵昚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还让南宋朝廷从温和性质转变为激进性质。

    这一剧烈变动也是之前明政府没有预料到的。

    苏咏霖认为赵昚上位初期因为没有根基的缘故,必须要依靠赵构和他的亲信们的支持才能执掌权力,平稳执政。

    就算可以有限的更换一些臣子掌权,也不能从实质上改变主和派主导朝廷的性质。

    但是现在不同了。

    因为明军的进逼使得赵构逃遁,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

    而在那场战争中,主和派臣子的胆怯懦弱深深地刺激了赵昚,也让赵昚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

    于是抓住赵构不在临安这一千载难逢的契机,赵昚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清洗。

    主和派高官被他一把撸掉,无缝衔接为了主战派高官。

    以张浚和陈康伯为代表的主战派高官火速登位执掌权力,并且大规模排斥主和派的党羽鹰犬们,又把他们欣赏的主战派年轻人提拔上位。

    这一突发状况使得苏咏霖高度重视起来。

    “我没有料到的是赵构逃跑的那么干脆,反而给了赵昚提拔主战官员以绝佳的契机,如此一来,赵构就算回到了临安,也不可能对赵昚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今后这个南宋朝廷,必然是一个不安分的朝廷,他们不可能满意现在的状况,必然会想方设法予以更改,而且就我对张浚此人过往的了解,长则三年,短则两年,他一定会起兵戈。”

    辛弃疾出发之前,议事大殿内,苏咏霖和群臣一起商议起了南宋的全新一届政府。

    往后数年间对于明帝国来说主流都是建设,是黄河改道工程,是各地上马的水利工程,明帝国正在全力建设恢复之中,战争不是主流。

    而南宋政府一旦转变了性质,一定会想方设法改变现状,寻求战争。

    对于这样的情况,武臣一方多不在意。

    尤其刚刚打了胜仗,连辛弃疾都对南宋甚为鄙视。

    “南宋军力孱弱,主动出击也好,被动防守也好,皆不如我,若是敢于起兵戈,无非是为大明增加岁币罢了。”

    连文臣一方也有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觉得南宋被大明多方压榨,就算想要恢复经济也非常困难,更别说是军事了,五年之内都不能重建他们损失的军队,更何况是主动进攻?

    但是苏咏霖不这样看。

    “之前说的五年之内不能重建,是在南宋内部斗争不断的情况下判断的,而现在,南宋朝廷全是主战一方的官员,加上皇帝赵昚一雪前耻的目标非常明确。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出得起钱,短时间内恢复军队不是难事,而至于他们能否出得起钱这个问题,光凭他们自己肯定不行,但是别忘了,南宋海上贸易极为发达,海商收入极为丰厚!”

    苏咏霖第一次在朝廷会议上提出了海上贸易这件事情。

    群臣于是不得不把这个变量加入到双方整体的博弈局面当中。

    而在此之前,明朝廷几乎没有提到过国家层面的商业问题。

    毫无疑问,南宋方面在传统的商业领域是很占优势的,在海上贸易方面更是占尽优势,与东亚东南亚南亚乃至于中东非洲地区的国家都有贸易往来,每年通过海上贸易都能给他们带来巨量的财政收入。

    尽管这份收入并没有被他们用来改善国计民生,但是这份收入是客观存在的,也是苏咏霖非常眼馋的。

    大明国刚刚立国,承接的还是金国的烂盘子,又是打仗又是恢复建设,到处都是大工程和农业生产问题,在这一阶段,农业生产和恢复工程建设才是最重要的,商业必须靠边站。

    再者说了商业发达的前提是充沛的物质生产,没有充沛的物质条件,拿什么做生意?

    就南宋那种体量,把大量生产品拿去做生意其实并不一定是好事,他们通过海上贸易换回来不能吃和不能用于再生产的财富,只能让南宋统治者加速腐朽,过上更加奢华的生活,并不能增强南宋的国力。

    就算这笔钱归了苏咏霖,苏咏霖暂时也没有吞下这笔钱的底气,因为明国的生产体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贸然引入大笔资金,只会引起通货膨胀和商业的不健康发展,会导致商业和农业争夺劳动力,破坏国家稳定。

    所以很显然的,在苏咏霖的刻意控制下,明帝国至今为止都不具备强大的商业力量,唯一可以说道说道的还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的私盐贸易。

    这一环节明帝国对宋国是占尽优势,赚了很多钱。

    而在其他商业环节,因为唐宋以来的中国经济重心的南移,明帝国控制的北方领土很难在商业方面占据上风,很多宋国拥有的精巧商品都是明帝国无法生产制造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建国初期,苏咏霖并不太关注商业发展,他所关注的无非是关乎国家安全的重要产品和技术的把持和发展。

    比如粮食生产,比如冶铁工业,比如大规模养马,这是关乎到国家存亡和军队战斗力的关键所在,当然值得他投入大笔资金去发展。

    至于其他的商业,基本上都是继承自金国时期的遗留,没有专门特意扶持过。

    没有专门的扶持加上技术难题,大明国在商业领域的竞争当然不如南宋。

    一如金国在海上贸易方面不如南宋一样。

    不仅是苏咏霖暂时不想,明国也很难从南宋那边把海上贸易份额全部抢到手里,除非发动战争彻底灭宋,取而代之。

    不过短时间内苏咏霖也没有灭宋的打算和准备。

    话虽如此,明帝国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拳头产品。

    除了人参鹿茸一类比较有名气的补身体的珍贵药材和皮毛之类的产品之外,明帝国最拿的出手的莫过于优秀的战马和优质的军械。

    这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搞军械贸易,苏咏霖倒也愿意赚一笔钱,因为这方面的投入和收入是真的可以用来再生产,催促冶铁工业加速发展的。

    而且除了不可名说的罪恶贸易,还有啥玩意儿比军械贸易赚钱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说到海上贸易,苏咏霖就不得不想起来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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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十 赵玉成的深切感悟

    根据之前金国的一些负责外交方面事宜的官员的交代,这年头日本好像主要是和南宋有官方和民间的往来,对金国并不感冒。

    根据外交记录,这年头日本的话事人好像叫什么平来着。

    因为金国在这方面介绍的语焉不详,苏咏霖不知道日本的话事人到底是谁,但是他还是想起来了什么源平战争之类的事情,如果这样说起来,这个时代的日本好像也并不统一,内乱不息。

    所以苏咏霖打算派人去一趟日本,了解一下日本眼下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们和南宋之间的商业贸易情况。

    苏咏霖知道在美洲白银大规模开发和输入中国之前,日本是最大的产银国,小小一个岛国拥有极为丰富的白银矿藏。

    通过和南宋的贸易,日本好像还往南宋输入了不少白银,为南宋解决了一部分岁币白银供应的难题,于是南宋也很愿意和日本贸易。

    不过相对应的,日本人很喜欢南宋铜钱,通过贸易带走了大量南宋铜钱回去自己用,这进一步加剧了南宋的钱荒,使得通货紧缩更加严峻。

    想到这里,苏咏霖忽然觉得可以对日本进行一波操作。

    且不说什么商贸,这方面苏咏霖不在意,主要是能够掌握日本的白银矿藏,就能在相当程度上改善中国经济对铜的依赖了。

    未来,苏咏霖是有打算利用黄金和白银改善中国货币体系的,不能让通货紧缩继续影响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美洲白银在现在来看只是镜中月水中花,但是日本白银却是可以得到的。

    铜主要是在未来的工业体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就算在眼下,铜在铸炮方面也有很大的作用,作为一个铜矿产量不那么大的国家来说,把经济压力全部倾注在铜身上,并不友好。

    貌似东南亚那一块的岛国有不少铜来着?

    苏咏霖琢磨着琢磨着,感觉大规模发展海军和海运已经是迫在眉睫的需求,不管是日本的金银还是东南亚的铜矿,未来统一全国之后,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源。

    不说现在就用,但是要开始准备掌握了,当地土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尤其是日本,本身还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要是不能通过武力使之臣服,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取足够的白银和黄金来稳定大明国的货币体系,就不容易了。

    所以,是时候开始建立东亚和东南亚的海上霸权了。

    苏咏霖开始为建立大明国的海上霸权设定计划的时候,赵玉成也在努力发展复兴会南下的集团势力,竭尽全力扩大复兴会的影响力。

    赵玉成南下至今也有一年多了,当初他带着一百零八个人南下,秘密潜入南宋江南西路的吉州和南安军附近发起行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从零开始发展。

    面对不熟悉的地形和不熟悉的人群、生活习俗等等,赵玉成等人面临的挑战是非常严峻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乱了手脚,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缓缓发展。

    因为南宋对户籍审查较为严格,所以他们进入南宋的时候是在明国私盐贩售团队的帮助下,向见钱眼开的南宋小官买了信阳军信阳县的户口,真正成为了【宋人】之后,才合法进入宋境的。

    南宋官府并不鼓励人民离开户口所在地到外地工作生活,对户籍管理较为严格,但是因为他们的压榨过于严重,导致流亡现象非常普遍,很多人是被迫离开原户籍的。

    而讽刺的是遇到这种被动离开户籍地进行流亡的现象,南宋地方官府却相当冷漠,不理不睬。

    大抵是他们认为只有留在当地且有产业的人才配被他们管理,其他的都是残渣,有多远滚多远,别给当地增加负担。

    别说他们喜欢欺凌弱小,其实派人下乡征税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有些时候还要面临造反的风险,并非毫无风险。

    所以不稳定因素统统滚蛋。

    所以尽管主观上南宋政府并不鼓励乃至于反感人口流动,却因为残酷的压迫而导致事实上全国人口流动性的增加,变相为东南沿海提供了商业人口,促进了海上贸易的发展。

    尽管如此,如果不是流民,想要合法的在南宋境内跨地域行动,除非是官员或者有功名在身的士人,成为商人并且拥有当地官府签发的文件证明才是最普遍的。

    赵玉成等人通过私盐团队的帮助购买了南宋户籍,并且成为了商人,以贩卖丝绸布匹为掩饰,一路从信阳军入境南宋,向南前往江南西路的吉州和南安军地区。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相较于如今的明国对基层的大学级别控制和管理,南宋对基层的控制和管理在平均层面属于学前班级别。

    当然,南宋也有个别地区有超过学前班级别的表现,同时也有个别地区只有胎教级别的表现。

    很不幸,赵玉成等人一路南下就把南宋基层管理的几个级别都给尝试了一个遍。

    大学级别的管理他们没有在南宋体验过,最高也只有高中级别的管理水准,这算是很好的管理,他们只在一个县体验过。

    然后是初中级别的,体验过几个县,小学级别的体验的比较多,学前班和幼儿园级别的体验的就更多了。

    胎教级别的他们也有幸体验过。

    具体来说,在旅途中,他们躲过三次土匪抢劫和一次流民动乱,被逼无奈正面硬刚一群土匪并且成功,然后又经历十多次沿途小官小吏的盘剥审问并且索要好处。

    他们终于成功抵达了吉州,进入了庐陵城,入住当地给商人提供食宿的旅店。

    一路南下,旅途不远,却实在是心累。

    比起他们从中都出发抵达明国边境地区一路上的顺畅,从南宋边境抵达吉州不算是艰难跋涉吧,也可以算作西天取经。

    不仅有土匪,有暴乱的流民,还有比土匪和流民更可怕的地方官员、吏员。

    官员贪婪,吏员刁钻,这帮家伙穿着制服,心更黑,比起土匪和流民可怕数倍。

    他们被这些贪官污吏索要了差不多五十贯钱的过路费和好处费,学会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学会了部分商旅半夜赶路以躲避官员吏员各种盘剥的方法。

    他们往往冒着遇到土匪和野兽的危险半夜从林区或者山区赶路,距离城区等有官员的地方远远的,昼伏夜出,搞得跟部分野生动物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个过程中,赵玉成有了一番深切的感悟。

    “古人常说苛政猛于虎,之前咱们只是体会到农民之苦,不懂商贩之苦,今时今日算是体会到了,也明白何为全方位压迫了。

    遇到猛虎,一二十人集合起来,手持兵刃,尚且可以与之搏斗求生,将猛虎杀死并非不可能,可是遇到苛政,纵使有几百上千人又能如何呢?”

    同行的一百零八名复兴会会员也深有感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七百三十一 这个地区有造反的土壤存在

    抵达庐陵之后,赵玉成等人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开了一个会,然后在当地分散开来,分别前往不同的县域生活了一段时间,一个多月以后大家才重新聚集在了庐陵,交流所见所闻。

    通过交流,他们发现这里真的是非常适合他们开展行动。

    简而言之,这个地区有造反的土壤存在。

    距今三十年,宋室南渡之初,这里就因为过于严苛的赋税和金兵宋兵的反复蹂躏爆发过农民起义,声势浩大,聚众十余万。

    当时负责平定这群反贼的,是岳飞。

    经过岳飞的讨伐,叛军战败,叛乱被镇压,但是这片土地的贫瘠、穷困并未得到任何改变,官府收税凶猛的情况也没有得到什么改变。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时时刻刻都在酝酿着反叛之心。

    于是在绍兴二十二年,临安朝廷驻扎在此处的驻军发生叛乱,叛乱席卷数个州府,朝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平定叛乱。

    再然后就是如今了。

    叛乱与战争给本地人带来的深重苦难依然没有缓解,而官府的统治依然凶残。

    而且这一地区山区颇多,适合耕种的土地少,粮食打不上来多少斤,经常有人给税吏逼得没办法了,就往山里一钻。

    要么从此成为深山老林里的逃户,从此饥一顿饱一顿人烦狗嫌,活的像个未开化的山顶洞人。

    要么落草为寇,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混的好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混得不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就要给推出去当炮灰。

    当然了,逃户和土匪都不是没有风险的。

    逃户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官府组织人手入山搜捕,抓出来就要做苦力,基本上就别想恢复自由身。

    土匪相对好一点,有反抗能力,一般而言也就抢村庄,捡软柿子捏,可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官府相关的给抢了,那官府就会出动人手进山剿匪,大开杀戒。

    比起逃户和土匪,自耕农和佃户们也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大半收入不是给了官府就是给了地主老爷,留给自己的连温饱都挺勉强,这还是丰年的情况。

    这要是遇上个天灾,粮食歉收,那就是逃户土匪流亡三选一的下场,没有第四条路——如果饿死也算一条路的话。

    江南西路复兴会支部的庶务部副主任卢成仁给出了自己游览当地得出的结论。

    “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文盲,不认字,我走访多个村庄,与百姓攀谈,基本上一个村庄能认字的人不超过十个,能读写的不超过五个,除非当地有地主家庭。

    这还不算,进城做工的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不认字的,或者只认识有限的几个大字,读写能力堪忧,整个观察下来,人们是麻木且绝望的,他们基本上没有反抗能力。”

    组织部主任段阳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通过和当地人交流,我认为他们要么是麻木不敢反抗,要反抗也是毫无成功可能的消极反抗,或者落草为寇,或者遁入深山,他们不知道有更好的反抗的方法,只是自发的毫无组织的反抗,这种反抗没有意义。

    而且很多消极反抗的人在反抗之后也没有打击当地官府和地主豪强的势力,而是继续欺负弱小,抢掠村庄,欺负老百姓,毫无反抗的意义,他们只是单纯作恶,起不到任何正面效果。”

    接下来一些会员也作了发言,基本上都把自己看到的和思考的说了一下。

    其中赵玉成很看好的军务部部员徐通看问题的角度比较不同。

    “我是觉得这块地方盛产土匪不是没理由的,这一块地区多山地,少平原,山路崎岖,稍微深入一些就特别难走,很多条通道都是只够一个人或者两个人通过。

    我这段时间有空就往山里跑,发现这样的山很多,山里面还有不少山谷地适合做营寨,山上还有山泉水,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一座山上住个三五百人不成问题。”

    赵玉成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

    “咱们还没有行动,你就想到了要跟宋军打仗的事情了?”

    “早晚的事情,这里的百姓虽然麻木,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怒,都有怨,而且肚子都很饿,他们不是不恨官府和地主豪强,只是看不到反抗成功的希望,咱们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徐通笑了:“陛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徐通一番话说得大家心念通达,很多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

    “我觉得徐通说得有道理。”

    复兴会江西分会的副主任、这里最资深的复兴会员杜启开口道:“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武装斗争,也不是为了做善事,开粥棚,咱们要做的事拉起一支坚强的队伍,在这里打开咱们复兴会的局面。

    所以,咱们的确可以先选择可靠的根据地,要能够长久坚守,在咱们的力量不够强大、人手不够多的时候,能让咱们以少胜多,战胜随时可能来讨伐的宋军或者地主武装。”

    众人对此讨论了一阵子,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赵玉成。

    赵玉成思考了一阵子,表示认同。

    “不考虑其他的,先考虑生存问题,咱们要先能生存下去,然后才能考虑其他的问题,所以我觉得徐通说的很有道理,大家先找可以当根据地的地方,然后购置必要的东西。”

    于是接下来两个月,他们就开始为武装斗争做准备。

    出发之前,大家都是想要在庐陵一带发展农民们进行斗争的,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个策略很危险。

    因为庐陵一带距离南宋最强大人数最多的一支屯驻大军鄂州大军太近了。

    且就在庐陵以北,还有九江地区的宋军驻扎,想要调动南下平叛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两支大军一旦南下合流,起码能拉出十多万的军队,平叛所用兵力会非常庞大,并非刚刚起事的起义军所可以对抗。

    另外,就在距离庐陵地区不远的赣州,还有一支宋廷的禁军部队驻扎。

    据说这是因为当年赣州还叫虔州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民乱,那一次民乱惊扰到了赵构老娘,赵构的老娘给吓得不轻。

    赵构大怒,要屠尽虔州居民为老娘出口恶气,幸赖岳飞苦求,赵构才作罢,但是自此对虔州人不信任,专门派兵驻扎。

    绍兴二十二年,虔州发生驻军叛乱,叛乱平息之后,虔州被改名为赣州。

    西北部有鄂州大军,北部有九江大军,东南部有虔州禁军,若要在这一带的平原地区发展,恐怕都来不及发展,就要被南宋军队平定了。

    所以,军队一旦起势,有了一定的基础,就要立刻进入山区,经营山区,通过山势对抗南宋讨伐部队,同时锻炼己方人员,教育己方人员,不断发展壮大,等待时机。

    不能留在平原地区和很快就能赶来的南宋正规军硬碰硬。

    这一策略确定之后,由赵玉成等人负责实施。

    他们选择的根据地位于庐陵西南部的罗霄山区。

七百三十二 揭竿而起

    罗霄山区内早在东汉时期就已经有人居住了。

    山里并非不能生活人,并非不能耕种田地,只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比较少,土壤较薄,不够肥沃,且可以耕种的地方较少,难以成就大规模人类聚落。

    这里只能一个聚落一个聚落的分散开来生活,所以从东汉时期到现在,一直没有上规模的人类聚居区,大部分地区还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林区。

    不过宋以来,越来越多人因为苛政而进入山区做土匪,土匪们的存在倒是让这一山区多出了不少可以住人的人类聚落。

    赵玉成和徐通、杜启等人在山里钻了两个多月,发现了山区内一些适合人类居住的山中盆地。

    就他们所发现的山中盆地有五个,其中有两个处于无人状态,有三个则处于有人占领的状态,占领这些山中盆地的自然都是些土匪,他们依靠险峻的山势在这里求生存。

    看起来,这些土匪也并非完全靠劫掠为生,他们也是耕地种田的,这些山中盆地也有适合种地的地方,这些土匪就聚集逃户加入他们,一些人负责种田,一些人就负责刀口舔血。

    这感情好,只要山区内能找到山间盆地,能活人,那就没问题。

    除了这些生存地区之外,他们还在山中选择隐秘的地方做储备基地,他们分批购买粮食,找渠道购买私盐和兵刃,一些存放在居住地,一些则储存在山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渠道并不难找。

    在一个遍地是土匪窝的地方,私盐和兵刃这两样东西都不难搞,而且只要肯出钱,他们甚至可以帮忙搞到盔甲和弓弩。

    看起来这些地方的土匪那么多而且官府屡次进剿也剿灭不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很明显,官方需要土匪,土匪也需要官方,大家互相需要。

    搞明白了这种事情之后,赵玉成就对当地官府更为不屑了,感觉到南宋官府在治理地方上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在逼良为娼这种事情上是整齐划一的高水平。

    很快,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赵玉成等人开始准备使民众觉醒,点燃第一把火。

    他们开始四散而出进入各地农村,借着做小本生意的行脚商人的身份与村民接触。

    考察他们的真实生活状况,体验他们劳动的艰辛,然后用很低廉的价钱售卖乃至于白送,赠予他们一些生活用品,米面油之类的。

    另外,他们出发之前,在苏咏霖的建议下普遍学过一些简单医术,掌握一些治疗头疼脑热很有效果的民间偏方,就免费给一些生病但是没钱治疗的村民诊治。

    通过这样的方式,这些散入民间的复兴会员们渐渐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感恩和信任,与他们建立了比较良好的关系,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都能喊出名字,彼此都相当熟悉。

    等熟悉了之后,他们就借着教育村中不能生产的幼童识字为切入点,得到了村民们更多的感谢,彼此之间的信任感进一步增加了。

    而正在复兴会员们准备从这方面入手传播新思想新理念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

    去年,江南西路普遍遭遇旱灾,粮食减产,本来临安方面得知灾情是允许本地酌情减免农税的,以便于让农民度过灾年。

    奈何本地官员在【酌情】这两个字上做了超纲的阅读理解,把临安方面的本意曲解了。

    临安方面允许本地减免农税,减轻百姓的负担,这在地方官府看来就是填补亏空的好时机。

    因为大小官员公费吃喝、大兴土木、因为各种原因挪用国帑等等行为,已经把庐陵的财政弄得非常难看,一群官员正在头疼万一上面派人来查该怎么办。

    结果朝廷酌情减免农税!

    这不就是填补亏空的大好时机吗?

    朝廷说酌情减免,那我减免一百文钱也是减免,减免一文钱也是减免,怎么减免不还是我说了算?

    于是庐陵县的官员们一通神操作,就等于没有减免赋税,以往一直都在征收的各种苛捐杂税也都全部算上,一点也不能少,给我交!

    交了以后才好填补亏空,你们不交,上面查下来,我们怎么交代?

    除了这一层意思,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这些刁民虽然是穷鬼,单个榨不出多少油水,但是穷鬼人数多啊,一个穷鬼榨不出油水,一百个就能榨出丰厚的油水了。

    他们也是有土地的,但凡通过征税把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土地必然会被发卖。

    到时候一些远近闻名的大地主大土豪就会派人来低价买地,把价格压得低低的,把这些土地全部吃进去。

    地主士绅吃进了土地,当然要给官府好处,官府吃饱喝足了,还能填补亏空,又一口气甩掉了这些不安分的穷鬼,岂不美哉?

    赢麻了简直。

    县府派出了凶神恶煞的税吏前往乡村征税,又担心人手不够,威慑不够,有些刁民不会乖乖交税,于是就雇佣了一些城池中的闲散人员一起跟着下乡。

    好家伙,那闹得叫一个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啊。

    不愿意交税的就算了,有些愿意交税的也被折腾的家宅不宁,甚至于家破人亡。

    税吏们和跟随而来的市井闲散人员凶狠的如同豺狼虎豹,穿了一身官服就好比镀了一层金身,金刚不坏,乡民们和他们有些磕磕碰碰都算是造反,要治罪。

    明明是灾荒之年,收税却比以往更加凶猛,这让很多人家承受不了,破产的破产,逃亡的逃亡,死的死,伤的伤,哀鸿遍野。

    赵玉成眼见于此,再也不能忍耐。

    他利用自己在庐陵县南黄土村的声望,振臂一呼,发给他们兵器,带着全村九十多号男丁围杀了前来征税的十三个税吏和混混。

    十三人被吊起来抽打,然后被挡着全村所有人的面一一斩首,赵玉成一边斩首他们,一边向村民们进行演说。

    “他们为什么要在荒年加大税收力度?荒年不都是应该减税的吗?为什么他们反而要加税?大家是不是很疑惑,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官府里的人反而要加税,这不是要把大家逼死吗?

    没错!他们就是要逼死咱们!他们就是把大家身上最后一点钱粮都给榨干净,然后逼着咱们大家伙一起去死!这样咱们剩下来的土地就是他们的,他们就能卖给大地主大士绅,让他们低价买到这些土地!

    然后呢?地主士绅有了土地,官负可以得到地主士绅们的回报,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可以让他们花天酒地大鱼大肉,而我们呢?就要饿死,冻死,累死!死在荒原上,被狗吃掉尸体,就剩下枯骨!”

    赵玉成面色涨红的站在高台上,看着眼睛发红的村民们,怒吼道:“我问你们!你们愿意被饿死冻死累死吗?”

    “不愿意!!”

    村民们高呼。

    呼声从低到高,从零零散散到整齐划一,声势不可谓不大,吓得税吏和混混们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之前凶狠的派头,不断地求饶。

    “既然不愿意死,那就拿起手上的武器,拿起刀,把这些要咱们命的混蛋全部砍死!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钱财,都要用手里的刀来守护!”

    赵玉成怒吼一声,举起刀,手起刀落,把一名税吏的脑袋砍掉了。

    那税吏的脑袋滚下了高台,无头尸体软倒在了地上。

    紧随其后的是农民们热烈的快要扯破嗓子的高呼声和税吏们混混们凄厉的惨叫之声。

    十三名官府走狗被杀掉了,赵玉成带领全村四百多口人一起,揭竿而起,踏上了造反的征程。

七百三十三 进入罗霄山区

    尽管是突发事件,但是会员们紧急磋商之后还是决定发起这场行动,把造反行动提前了。

    本来他们还打算扩大会员数量和造反基本盘之后再造反,那样的话就能快速扩大起义势力,直接拉起一支强大的队伍。

    可现在这个情况也根本来不及了,既然决定造反,就不可能继续苟着,必须要上台面。

    于是赵玉成紧急决定掀起大规模传统式的造反。

    等聚集一定规模的起义军之后直接转进罗霄山区,一边打游击战一边发展壮大自身,借助战争作为催化剂,让这支革命力量更快成型。

    思想教育什么的,等农民们全部参军了,聚在一起了在进行会更好一点,集中教育比分散开来一个一个去做工作要好得多。

    “主席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遇上变化,那就干脆一点直面变化,机会不会主动砸在人的头上,咱们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全力一搏!”

    赵玉成如此决定了之后,每一个会员都紧急奔赴自己熟悉的村落号召大家一起造反,并且互相告知谁谁谁已经造反,已经杀死了多少税吏之类的。

    明宋第一次战争刚刚开打,复兴会江南西路支部就已经在庐陵一带掀起了造反的浪潮。

    赵玉成杀死税吏带头造反的时候是洪武二年的四月初一。

    到四月初四,庐陵县所辖三十八个村庄已经决定造反。

    赵玉成传令给其他村庄的会员们,让他们带着所有人向庐陵县城靠近,一边攻打县城,一边聚集人手搞整编。

    到四月初六所有人都聚集在庐陵县城的时候,赵玉成点了点人数,发现这支农民军已经有四千多人了。

    然后他二话不说,就下令攻打庐陵县城。

    他需要庐陵县城内的物资,也需要庐陵县城内那些狗官的命来宣布自己正式造反了。

    当他向庐陵县城发起进攻的时候,色厉内荏的庐陵县官方没有任何准备和应对策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激起了叛乱,叛军怎么就那么快的围攻起了县城。

    他们不知道农民军有多少人,不知道农民军是谁在率领,不知道农民军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

    他们甚至来不及集合起有效的军事防御就失败了。

    面对汹涌而至的农民军,庐陵县城很快就被里应外合攻破了——副主任杜启一早就带领三十多个会员潜伏在城内,就等着赵玉成带领大部队冲过来。

    大部队开始攻城,城内的杜启就带着三十多名会员骤然杀出,力战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杀死了几十名仓促前来守门的官府差役,顺利夺取了一座城门,打开了城门,迎接农民军入内。

    四月初六当天,庐陵县城被攻破。

    县城被攻破的时候,庐陵县内的官员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农民军是怎么进入城内的,亦或是长了翅膀飞进来了……

    但是他们很清楚,他们完蛋了,农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当然,复兴会领导的此次造反虽然比较仓促,但是其本质并不会改变,这是一场以农民为主体发起的正义性极强的反压迫反剥削斗争。

    农民军基本上把庐陵县内的官员一网打尽,包括庐陵县令和吉州军知军等一系列地方高官。

    这群狗官沆瀣一气,上下勾结,把农民们逼到了死地,也给赵玉成等人的造反计划添了一把大火,现在这把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已经把把他们给烧的嗷嗷直叫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吉州知军还有庐陵县令自然是罪无可恕,必须要死,但是不能让他们简简单单的就死了。

    农民们狂暴的怒气需要宣泄的途径,这群混蛋就是最好的宣泄途径。

    赵玉成搭起了高台,把他们拉到高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判,让他们颜面扫地,让他们颜面尽失,让一切的权威和压迫都不复存在。

    他们跪着,哭嚎,忏悔,求饶,他们的一切举动都在把农民们心中无形的枷锁狠狠摧毁。

    审判结束之后,庐陵县令和吉州知军是最先被判处死刑的,因为一切由他们而起,是他们贪污腐败导致财政亏空,也是他们打算借助朝廷免赋税的政策来填补亏空,更是他们直接下令税吏下乡强行征税。

    是他们让农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赵玉成把肥头大耳的庐陵县令和吉州知军推入了农民军群体当中。

    这两人绝望的从高台上掉落下去,还没有来得及惨叫,他们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了——愤怒的农民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活活踢打致死,打的面目全非。

    接下来就是庐陵县内被俘获的大小官员。

    赵玉成分设数十个高台,一个高台安排一个被俘获的官员,要他们交代自己的罪过,互相交代贪污了多少钱,交代的最好的可以得到赦免。

    于是这群看到了知军与县令凄惨死状的官员们立刻开始了狗咬狗,这个说那个贪污了几千两银子,那个说这个贪污了几百两黄金。

    黄金,白银,铜钱,绢布,玉器,珍宝,古玩,不一而足。

    他们全都富得流油,却还是贪婪无度。

    赵玉成把他们的罪状公之于众,台下围观的农民们则在复兴会员们的带领下高声呼喊着要他们命的口号。

    最后赵玉成决定把这些恶贯满盈的混蛋全部当众斩首,接着抄了他们的家,将他们的家产全部充公,变成了此次造反的经费。

    庐陵县内所有的仓库都被农民军席卷而走。

    赵玉成看着差不多了,下令离开庐陵县城,大部队拖家带口往南边太和县前进。

    在太和县,他们故技重施,因为太和县也没有能够抵抗农民军的军力,很快就被农民军一拥而上攻破县城,官员被全部处死,仓库被席卷一空,物资全部带走。

    席卷了两个县城之后,农民军已经有了足够的兵器做到人手一把,盔甲也搞到了二百多副,弓弩搞到了三百多张,初步具备了军队的样子。

    但是这还不够,对于一般地方武装,这样的军队够用了,但是对于正规武装,这样的军队等于送死。

    于是赵玉成带领他们继续南下,前往万安县,又把万安县攻破了,席卷了万安县的物资。

    再然后是龙泉县。

    连着攻克了四座县城之后,赵玉成停止了进攻,收拢了越来越庞大且混杂的队伍,开始向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山区前进。

    赵玉成准备进驻山区作为大本营,做两件事情。

    第一,尽快训练农民们作为士兵的战斗力,建设山区防线,把大本营保护好,随时准备迎接南宋的讨伐部队。

    第二,继续派遣复兴会员们前往各地各村庄号召农民们造反,然后把他们全部带到山区中。

    蜿蜒绵长的罗霄山脉就是他们发展壮大的摇篮,在这里,他们需要利用不断的战斗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由弱变强,由少变多,逐渐成长为一支坚强的队伍。

    以此为核心,向四周散布开来,发展壮大,等到明军南下灭宋的时候,他们将成为一支重要的策应力量。

    而在此期间,他们一旦站稳脚跟,也可以不断派人往各地去策动更多的底层农民发起反抗,与南宋决裂。

    斗争越多,斗争越频繁,就越能让南宋政府疲于奔命。

    只要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南宋政府一定会撑不住,到那时,就是决战时刻。

    于是赵玉成一挥手,带领庞大的数万人的队伍进入了罗霄山区。

    这只是艰苦斗争的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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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1158介绍:
1158年,即南宋绍兴二十八年。这个时代,四大发明已经改良完毕,运用在了社会生产之中,有纸,有火药,有科举,有科技,有发达的商业,有充足的人口,社会生产力远超汉唐。同样在这个时代,金国称雄中原,西夏盘踞西北,大理割据西南,南宋偏安一隅。大西北和中亚地区,西辽尚未失去恢复故国的理想。大草原上,蒙兀部缓慢发育,正在积蓄着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恐怖力量。如何在这个四分五裂的大争之世中找寻到一条能走向光明而非沉沦的道路呢?首先,当然不能对南宋报以任何形式的期待。启明1158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启明115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启明115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