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七十一 苏咏霖其实还是挺有钱的
整个洪武十二年的下半年,苏咏霖除了处理军务之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中央代表会议和民众代表会议的组织工作上。
中央代表们人数有限,好解决,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民众代表则不然,全国每一个省每一个州府乃至于每一个县都要有合适的代表,人数不用太多,但是三四千人也是需要的,更多一点的话,五千人都未必打底。
这还是第一次全国性质的民众代表会议,这个制度在中都推行顺利的话,将来每个行省乃至每个州府也是需要的。
这份民主权利不能只在中都出现,地方政府也是有一定自主行政的权力的,他们的行为也需要强力监督,地方性质的民众代表会议也在苏咏霖的计划之中。
但是当前来说,还是尽快把第一次的会议给办好,给全国打个样,积累一些经验。
所以苏咏霖以复兴会主席的身份不断和全国各地进行联系,安排民众代表前往中都的事情,或者走陆路,或者走水路,或者水陆并进,总而言之争取让全体代表在洪武十二年年底抵达中都。
与此同时,因为现在开始赶制修建开办千人级别的会议所需要的场馆已经是来不及的,所以苏咏霖决定就地取材,将皇权时代的皇宫拿出来使用,作为大明告别皇权时代的象征。
毕竟不管怎么说,大明都是个民主共和国了,还保留皇宫作为行政机构所在地,是不合适的。
民众代表会议所需要的场所特别大,特别宽广,所以苏咏霖决定以万民殿作为基础进行改建,将万民殿和万民殿之前的大广场一起改造,变成民众代表大会的会场。
中央代表会议人数少,苏咏霖就把自己日常处理政务的养心殿拿出来作为基础进行改建,变成中央代表会议举办的场所。
两座宫殿正好一前一后,属于一整个建筑群,过去是国家行政中枢,未来也是。
只是属性完全不同了。
不仅如此,到时候苏咏霖也不打算留着所谓皇宫的名义了,也不会继续住在皇宫,他准备带着家人离开皇宫,在中都城内购置一处房产作为住所,和其他官员一样。
而皇宫除了必要的部分留着作为政府办公所在地,有那么一部分苏咏霖决定开放,作为博物院一样的存在,面对全国民众开放,欢迎大家前来观赏皇宫的模样。
既然决定罢黜皇帝,那就要干脆彻底,不留一丝念想,自己搬离皇宫到外面去住,最合适。
而作为皇权时代压迫剥削的象征,皇宫的重要建筑群为民众所用,其他部分作为博物院给民众观赏,再美妙不过了。
苏咏霖亲自监工,参与讨论把万民殿和养心殿进行改建的工作。
除此之外,他又着手在中都城内挑选未来自家的住所。
最后,他选中了一处距离辛弃疾家和孔茂捷家很近的地方,还是一块空地,他自己掏钱买了下来,然后决定自己请人建造房屋。
苏咏霖其实还是挺有钱的,放眼整个大明也能算是富豪级别的人物。
当然,他没想象中那么富可敌国,因为他不置办皇家产业,早些时候几乎没有攒下什么钱,只是用财政部提供的皇家经费,连少府这样的钱袋子机构都没有。
这个阶段苏咏霖个人属于是彻彻底底的穷光蛋,没有个人财产。
后来他开始写书,放在书店里销售,比如《洪武政论》三卷,《苏咏霖选集》两卷,《苏咏霖故事选》一卷。
因为这些都是全国性质、乃至整个大中华地区的畅销书,甚至于西域诸国也会购买,所以销量极大。
因为这些书都是苏咏霖个人着作,所以苏咏霖靠着卖书的版税获取了大量收入,缴纳税收之后,就是他的个人合法收入。
接着是第三次大清洗之后,他决定扫除皇帝的神圣属性,于是提出给皇帝发工资,他的工资当然是全国最高的水准,所以这就成了苏咏霖第二份个人合法收入。
当然,都是税后,干干净净。
不管是财政部审计司还是复兴会监察部还是朝廷都察院,就算他们一起上,用放大镜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审查,也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
这两笔固定收入之外,苏咏霖个人就没有其他的收入了。
朝廷全部的财政收入归于国库,他分文不取分文不动,财政收入再高也与他个人毫无关联,他个人的清廉是无可置疑的。
至于他的家族,其实也就是妻子的家族赵氏家族,那也是干净得很。
赵惜芯担任复兴会妇女部主任,有一份不错的工资收入。
赵作良担任中央尚书台尚书令,有一份很高的工资收入。
剩下那个在河西行省担任某州司法分局主管的二儿子还有一份工资收入,在老家耕田种地的大儿子有一份种田收入,三儿子还在政法大学内攻读法科,准备科举考试,只花钱,没收入。
除此之外,赵氏家族也没有其他的收入了,干干净净,每年的收入都主动交给审计司审核,没有一点问题。
所以广义上的苏咏霖家族也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财产上的问题。
苏咏霖和赵惜芯夫妻两个的收入都是赵惜芯打理,日常花销主要在孩子上面,给孩子购买一些母婴用品,有些还要专门定制。
苏咏霖和赵惜芯本人都不是花钱的主儿,日常消费啥的也很有限,吃喝用度基本上都是朝廷法定福利囊括其中。
所谓的御膳房在苏咏霖领工资之后就是他个人支出养着,与国家没有关系,这是他们一家子支出当中最大的一笔。
但是相对于苏家家庭收入来看,这些支出都是小数字,无所谓。
所以那么多年下来,属于这个四口之家的存款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拿出来买地盖房子什么的都不是难事,甚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搬出皇宫之后,苏咏霖还打算进一步精简生活。
一千五百七十二 或许整个历史上也只能看到一次
既然要离开皇权时代,当然要以身作则,一些带有皇权性质的特殊存在就不该继续保留了。
首先把御膳房给裁撤掉,不需要这个惹眼的专门为他一家子服务的机构,不搞啥特殊化了。
然后就是要把全部的宦官和宫女一并裁撤掉。
现在留在皇宫里为苏咏霖一家子服务的宦官内侍和宫女基本上都是完颜亮时期留到现在的老人,十几年了,留到现在的数量不少,但也不算太多,四五百人的样子。
完颜亮生活奢侈,当年宦官和宫女的数量还是很大的,苏咏霖攻克中都之后做了一番考虑,然后把他们留了下来继续在皇宫工作,但是从此以后不再对外招募宦官和宫女。
当时他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不做皇帝了,就可以把这些宦官和宫女全部遣散,省时省力,还不用多花什么钱招募新人。
当然了,这些宫女和宦官被遣散之后的去处苏咏霖也为他们考虑到了。
一些相对年轻精干的留下来,作为日后皇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展开培训,做一些养护和清洁方面的工作,这方面,他们很专业。
剩下来需要遣散的也做好了安排。
有家人的为他们联系家人,看看家里面愿不愿意接他们回去,愿意接回去的就接回去。
没有家人的,五十岁以上的,不管是宦官还是女官,直接集体送到中都救济院生活,以鳏寡孤独的标准给予照料,使之安度晚年。
五十岁以下还相对年轻的则送去技能培训班培训一些用得着的技能,然后安排中都的纺织工场接收他们,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
原本就有专业技能的直接送到对口工场内工作,也不算耽误了他们的专业技能。
这些人都是等到了五十岁再送到救济院中生活,安度晚年,反正不会让他们的生活没有着落,会让他们吃饱喝足,安度晚年。
听到风声之后,接替前任侍奉苏咏霖六年的贴身大宦官周福和侍奉赵惜芯十几年的女官蒋小柔一起来到苏咏霖和赵惜芯面前,希望看在他们服侍了夫妻俩那么久的份上把他们留下,让他们继续侍奉。
苏咏霖和赵惜芯合计了一下,想着用惯了的老人比新人要更方便一些,省得那些磨合期了,于是两人决定以个人身份雇佣周福和蒋小柔作为苏家的佣人而留下来。
接着苏咏霖觉得干脆从用惯的人手里面挑几个最能干的雇佣下来到新家里办事,倒也是最方便快捷的选择。
他和赵惜芯的工作都比较忙,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不能亲历亲为,这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他们精挑细选,挑了一名宦官和三名女官留下来,以个人身份雇佣他们,签订雇佣合同,让他们在新家继续服务。
其他的也就能省则省,一家四口住的地方不需要多么奢侈华贵,能住的舒服愉快就可以,不要花太多的钱。
因为他还有一些想要做的事情,需要花不少钱。
苏咏霖的一系列的行动在中都朝廷和复兴会体系之中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
尤其是苏咏霖为自己选择的新家的建筑工地那边,几乎刚一开工就引来了一批一批的官员和复兴会员前来圣地巡礼。
原因无他,大家都觉得亲眼目的一个拥有实权、地位威望堪比神明的皇帝主动放弃皇帝身份和很大一部分权力的事情估计这辈子只能看到一次。
或许整个历史上也只能看到一次,所以他们非常开心,非常愉悦。
这位堪比神明的皇帝为了把事情做到位,连皇宫都不住了,表示要把皇宫让出来给行政和旅游来用,一部分用于行政,一部分用于建造皇宫博物院,给天下人来观赏。
他自己买了一块地,自己盖房子自己住,自己花自己写书挣的稿费,不花国家的钱,自己管好自己的一切,不要国家费力。
作为一国领袖,手握大权,能做到这个地步,大家都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原本他们就崇敬苏咏霖,现在感觉单纯的崇敬已经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情感了。
但是到底该怎么做,他们也不知道,只能来这里搞圣地巡礼,看着苏咏霖的房子一天一天的落成,用信徒般虔诚的目光注视着这栋房子,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
苏咏霖不在乎这些事情,从洪武十二年九月以后,苏咏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安顿抵达中都准备开会的民众代表身上。
中央代表各自有各自的职位和进入京城的流程,他们自己安排就可以,简单方便。
民众代表大部分这辈子活到现在连所属县域都没有出去过,离开家就找不到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同时他们也不可能有充足的财力支撑赶路的费用,所以这笔钱必须由朝廷来出。
苏咏霖安排全国每个县的复兴会组织和官府安排好民众代表的出行工作,将路线规划做好,然后通知沿途每一个途径驿站,让驿站方面也有个准备,以免人来太多而没有充足的食物储备。
还好,大明发达的官道驿站系统给大量民众代表前往中都这件事情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除了一些地域偏远地区的代表,中原和江南地区的代表抵达中都都不是难事。
两广地区的代表也不难,通过水路就能较为快捷的抵达中都,能省掉不少时间。
偏远内陆地区的难度是比较大的,一路翻山越岭前进艰难,赶路时间普遍在两个月以上,所以需要提前出发才能赶上洪武十三年的代表大会的召开,否则就要迟到。
所以洪武十二年九月下旬的时候,就有民众代表开始赶路前往中都了,到洪武十二年十月,全国大部分地区的民众代表都已经开始赶路。
洪武十二年十一月中旬,第一批来自川蜀地区的二百一十三名民众代表抵达了中都,苏咏霖亲自在中都城以南的驻军亭驿站接待了他们。
驻军亭驿站为了这批民众代表的抵达准备了很多食材,还从中都各大饭馆紧急抽调二十名熟练厨师赶赴支援,给这一批来自川蜀之地的民众代表准备了相当丰盛的【川菜】。
这个时代,八大菜系什么的还没有影子,但是美食的地域性质已经渐渐成为了大家所公认的事实,早在北宋时期,汴梁城内的各大饭馆就有【南食店】【北食店】【川饭店】之分别。
当时的南食店主要指岭南和东南沿海一带的食物,主要以鱼虾蟹为主,北食店则主要以五谷杂粮食物和家禽类肉食为主。
当年,南方人喜欢咸,而北方人则喜欢甜,之所以现代南北口味有所区别,则主要源于靖康之乱以后,北人南迁和宋朝疆土的南移,大批量的北人将爱吃甜的习俗带去了南方所致。
至于川饭店也是有自己的特色。
虽然川饭店同样以面食和肉食为主,但是在制作手法上,有一种独特的烹煮方式,称之为【燠】,即将肉类在油中做熟,拌以盐、酒和左料,油渍在瓮中,以备取食的腌藏方法。
除此之外,川饭店也有“辣”味,当然不是辣椒,辣椒是明朝后期才传入中国的,没有辣椒的宋朝,姜、蒜、韭菜、胡椒是辣的主要来源,广泛存在于川菜当中。
因为要照顾到这些来自川蜀地区的民众代表的口味,所以驻军亭驿站这边请来了整个中都最有名气的川饭店的大厨们给他们烹制川菜,让这些民众代表非常满意。
一千五百七十三 我死了之后,你们就是我
这场接风宴会由苏咏霖亲自操持。
在接风宴会上,苏咏霖与他们举杯共饮,同桌吃饭,并且发表讲话,称他们的到来,拉开了大明新时代的序幕。
“你们的到来,就是大明新时代的序幕,你们的到来会在大明未来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们的到来,是大明民主政治改革的象征,是我无比期待的事情,你们的到来,就意味着距离我退下皇帝之位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川蜀的民众代表们显然对这件事情非常关注,于是就有胆大的代表直接举手,向苏咏霖询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做皇帝了。
“川蜀的复兴会员们没有对你们说我的理由吗?”
“说了是说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主席亲自解释。”
“可以。”
苏咏霖笑了笑,把自己的理由亲自解释了一遍。
或许他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尘埃落定的仪式感,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从苏咏霖嘴里说出来,对民众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相信苏咏霖,苏咏霖用十五年时间打造的金字招牌是大明国家信誉的重要组成部分。
至少在此时此刻,如果苏咏霖说的和朝廷说的不一样,那么民众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苏咏霖。
就算苏咏霖让宣传口掉转口径,开始宣传其他领导人,只要苏咏霖还活着,这样的情况就基本不会改变。
金字招牌,只要苏咏霖自己不砸招牌,其他人想要在正常的情况下取而代之,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苏咏霖用非常轻松的语气漫步在他们中间,与他们像是闲话唠家常一般的讲述自己退位不做皇帝的理由,在民众看来,那就是最终结局了。
民众相信苏咏霖,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哪怕这件事情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他们也就此打消了疑虑,选择了相信。
接风宴会之后,苏咏霖安排民众代表们前往中都入住。
此番来到中都住宿的民众代表人数会很多,虽然也有旅店可以住宿,但是考虑到代表们入住的时间会比较长,可能会耽误正常来中都办事的外地人的住宿,所以就没有选择包下旅店的方案。
中都方面转而为全体代表们把之前专门提供给全国各地来中都考试的科举考生们的住处收拾了一下,腾出来给代表们居住。
为了满足全国各地考生们在科举考试期间的住宿问题,洪武四年,当时的礼部考试司向财政部请求了专款,在中都科举考试大院东边一块空地上建造了一大片住宅。
这些住宅在科举考试期间提供给科举考生们住宿,而不是科举考试的年份,为了准备科举考试而停留在中都的考生们也可以以便宜的价格租住。
同时,一些在中都求学的没有住处的外地学子也可以在这里以便宜的价格租住。
某种意义上,这一大片住宅也能算是中都的学生公寓。
洪武十一年的科举考试已经结束,大量没考上的考生返回家乡,此时正是学生公寓空出来大量房屋的时候。
所以正好安排给民众代表们集体住宿,集体提供伙食,也方便集中管理,保护他们的安全之类的。
川蜀的代表们率先入住了学生公寓,入住完成之后,复兴会总部的工作人员负责带他们游历中都。
带他们逛逛中都大街小巷,走走繁华的商业街,看看庄严肃穆的皇宫,再去看看即将作为民众代表大会会场的万民殿改造工程。
他们获准参观中都的各大行政机构,也获准参观中都的一些平常不对外开放的关键部门。
他们将在复兴会员们的讲解下初步了解这些部门的办事方法和责任,对中都行政的总体运转模式做最基础的了解。
十一月下旬开始,各大行省的民众代表们就陆陆续续地抵达了中都。
广东行省和广西行省的,浙江行省的,福建行省的,关中行省的,辽东行省的,等等等等,数千人涌入中都,把中都学生公寓给挤得满满当当,也在中都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游历热潮。
复兴会总部的工作人员带着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众代表们去游街,去商业街体会中都夜市,感受一下汇聚在中都的美食。
那段时间,整个中都的商业氛围非常繁盛,从早到晚生意火爆不停歇。
苏咏霖亲自出席了每一个行省和中直辖地区的民众代表的接风宴会,并且每一次都发表了演说,也都当众解释了自己想要推动这一系列政治改革的原因和目标。
他非常严肃的告诉民众代表们他们掌握的权力的重要性,告诉他们务必要小心谨慎的行使这一权力,务必遵从自己的内心,要让这一权力为国家整体利益而服务。
他们的身份和权力将是未来大明民主共和国的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和立国根基,他们的权力关乎整个共和国的生死存亡。
为了进一步让他们明确自己要做的事情的意义,苏咏霖甚至亲自抽时间带领部分民众代表参观朝廷重要办事部门的运转,告诉他们这些人正在做的事情,以及这些所做的事情的意义。
民众代表一定要了解到他们的反对票和赞成票包括弃权票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投出的每一票,都关乎整个大明一亿八千万子民的生计。
最后,苏咏霖会亲自带着每一个行省的民众代表们前往民众代表会议的场地,拿出为了他们制作的赞成票反对票和弃权票的样板,举起来,对他们发表讲话。
“不仅是中央层面的民众代表大会,到时候,这个会议制度还要下放到行省和州府级别做进一步的下沉,你们不仅仅要在中央透出你们的票,也要在地方上,在你们的家乡投出这样的一票。
这些票,看上去只是一张纸,但是内里所代表的,是千千万万因为相信你们可以为他们谋取福利的民众所汇聚而成的意志,你们的一票,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一票,也是你们背后无数亲朋好友家乡人的一票。
在中都,在民众代表大会上,你们不仅仅是在代表你们自己,更是在代表你们的父母亲人,代表你们的同事友人,代表你们的乡人,代表千千万万和你们处境相同的人。
你们是民众代表,代表民众行使这至关重要的权力,你们务必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并且无比谨慎且小心的行使这一权力,这是大家的期待,也是我的期待。”
说完,苏咏霖放下了手里的票。
“这是我想要对你们说的一半的话,还有一半的话,虽然有同志告诉我不要对你们说,但是我觉得我必须要对你们坦诚,我对你们毫无保留,我必须要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这些权力,原本属于皇权,原本属于我,属于苏咏霖这个人,之所以能给到你们,之所以我会把它分出来给你们,是因为我相信你们能够代替我永远的掌控保护并且珍视这一权力。
之前我去山东,很多人围着我,问我,如果我不做皇帝了,中都的大官欺负他们,他们该怎么办,我告诉他们,我会死,我不可能永远做皇帝包保护他们,他们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民众怎么保护自己,需要权力,民众需要权力来保护自己,我终有一日会死,但是我把权力留给你们了,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我什么时候会死,保护好这个权力,保护好你们的选票,我死了之后,你们就是我。”
一千五百七十四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这些话,苏咏霖抽出很多的时间,对每一个行省的民众代表们都说了,一字一句,一点不差。
因为这的确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对人们诉说的。
他不是神,他会死,他会离开这个他亲手缔造的国度,再也不会回来,但是他所牵挂的人们到底要怎样才能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他们必须要有权,有权才能有地位,有地位才能保护自己,永远指望官僚的良心,就和指望资本家会主动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一样,几乎不可能。
苏咏霖希望能够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对这批民众当中选出来的代表们进行教导,让他们明白自己手中选票的重要性,让他们知道今天的一切是如何的来之不易。
他们还需要知道大明国的游戏规则,知道什么是官僚,知道该如何对抗不断恶化的环境。
一场又一场二三百人的会议,苏咏霖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就和老娘教育自己年幼的孩子认识这个世界一样。
民众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正在发光一般,而他把对未来的期待,对未来的无限的期待传达给了他所深深信赖的人们。
时间很快就到了洪武十二年的十二月下旬,民众代表们和中央会议代表们也已经全员抵达了中都,一个不差,一个不落下。
两大会议的召开时间和持续时间通知下去了,两大会议要商讨的内容也通知下去了。
因为两大会议都是五年召开一次,所以每一次中央代表会议和民众代表会议所商讨的内容就是接下来的五年中大明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中央代表会议先举办,后面再进行民众代表会议。
中央代表会议要做的就是提出预备提桉。
简而言之,就是集合全大明最精英最强干最有经验的文武官员开一次大会,给大明未来的五年制定一个有实际操作价值的五年发展计划,并且为下一个五年的发展做一个长远预计。
而民众代表大会的内容就是审核与授权。
将中央代表会议初步达成的五年计划传达给民众代表大会,由民众代表大会对五年计划中的每一个项目进行集中表决,通过的可以成为国策,下达国务部门展开研究和实施,不能通过的就要打回去重新规划。
打回去的内容有一次重新规划并且再次提审的机会,如果第二次还是被驳回,就不能通过,要么就此作罢,要么留待下一次民众代表大会继续审核,再行争取。
民众代表大会作出的决议,是大明的国家意志,最高意志,就算是做为大明国家领袖的苏咏霖也不能推翻。
所以一旦项目被确认驳回,五年之内,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否则就是违法,违背大明的政治规则,属于犯罪行为,是要承担后果的。
另外,全中都各大官方机构必须要在民众代表大会召开期间派遣代表对民众代表大会做工作报告。
他们需要将自己在五年计划期间所做的事情、承担的责任和达成的成绩进行书面报告,报告必须完善规范,由民众代表会议进行审核与评级。
最终评级有优良中差四个评级,必须要达到良以上才能被认可是认真工作并且做出了成绩。
如果达不到会议代表三分之二多数给出良以上评价的水平,工作报告不予通过,该部门必须接受民众代表会议的集体问责,根据问责结果,组织部将会决定该部门官员的升降留用问题。
不管该部门的领导人是谁,不管他的地位多高,职权多大,哪怕是苏咏霖本人。
如果大明的军事部和工部的工作不能得到民众代表大会的认可,那么就算是苏咏霖,也要被问责,且有降职的可能。
比如军队打了败仗,或者工部的工程没有搞好,亦或是预定研究出结果的科研项目遇到了问题没能成功,浪费了国帑。
这些都是需要被问责的内容。
苏咏霖希望以此来激励鞭策朝廷部门向前进,而不是在日复一日的安逸氛围中逐渐堕落,变得喜欢享受而不喜欢做事。
懒政和贪腐一样,都是恶政,都是会让民众吃苦头的。
而且有些时候不拿着鞭子监督着官僚们,他们还就真的敢摆烂给你看,并且摆烂无下限。
反正官僚的退路永远比民众多,民众除了脚下的土地,其实没有任何退路,不把脚下的土地经营好,不去真真切切的热爱脚下的土地,民众是没有好下场的。
大明不需要摆烂的人,大明只需要认真办事的人,想摆烂,那就放弃职权,做你的老百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你。
但凡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就要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有没有不断前进的恒心。
两大会议和朝廷各大部门在会议召开期间需要做的事情苏咏霖都在会议开始之前通知到位了,这一次会议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会议,是一次正儿八经的民主共和制度的演练。
大明国上上下下对这一次会议十分在乎,从中央到地方,从苏咏霖到普通国民,乃至于生活在中都的外国人,都对此好奇的不得了。
比如在中都的各大藩属国的使节们,他们就对这场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会议感到十分的好奇,他们很想知道这样的会议召开究竟能改变什么,究竟能把大明带到什么路子上去。
没有人知道苏咏霖这样做会给大明带去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相反,很多人不理解也不愿意理解苏咏霖主动放弃皇权的行为。
他们在心底里暗暗嘲讽苏咏霖,觉得苏咏霖一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还是要狼狈不堪的回到老路上来。
然而苏咏霖是真的没有如此的预料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大明帝国转型成为大明民主共和国是不可阻挡的事情,谁要阻挡,谁就是他的敌人,而这个世界上对于个人来说最不幸的事情,就是成为苏咏霖的敌人。
洪武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苏咏霖对外公布,大明第一届中央代表会议将在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六开始举行,为期五天。
紧接着,他又宣布大明第一届民众代表大会将在洪武十三年正月十五日举行,为期十五天。
每一天的日程安排和讨论项目安排也被明确的确定下来,印在纸张上复印了几千份交到了代表们手里,所有代表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会议的到来和进程。
当然了,这段时间也是洪武十二年即将过去、洪武十三年新春即将到来的时候,同样在新年庆祝的喜悦氛围之中,苏咏霖也抽出时间和家人还有久违的老兄弟们庆祝了一番。
作为军届的中央会议代表,苏绝、苏海生、张越景、韩景珪等人纷纷从他们的驻地回到中都和苏咏霖见面。
这帮老兄弟和苏咏霖也算是阔别已久,阔别最长时间的苏绝已经五六年没有见到苏咏霖,一见到苏咏霖就情不自禁的上前想要行礼,而苏咏霖比他更快,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和他拥抱。
一千五百七十五 辽东地区人类生存改善计划
这些年,苏绝先是率军进入辽东剿灭金国余孽,后面又为大明国镇守辽东,在辽东带领军队各种剿灭贼人、稳定秩序、协助开发当地,立功不少。
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他又奉命派兵进入高丽,协助高丽方面的复兴会势力控制高丽局势,消灭反对者,以期尽快将高丽打造成大明的高丽行省,又立功不少。
另外,在消灭完人类敌人之后,苏绝还带领士兵们化身人类开拓者,在原先险有人类涉足的地区开荒。
开荒的情况下,他们不仅要面对残酷的自然环境,更需要面对强悍的数量极大的野生勐兽,他们需要面对这些强悍的大型食肉动物,冒着生命危险消灭它们,以防止他们对人类领地的侵害。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的辽东之地,人类聚居地处在绝对弱势的态势下,一个点一个点的据点之间以交通路线相连接,点与点之外,尚未开发或者部分开发的丛林才是主流。
且就算是人类聚居地,也会因为周边地区多是尚未开发的丛林而面临着大型食肉勐兽的侵袭。
当然了,会使用工具和武器的恐怖直立猿也不是好惹的。
双方都处在自然组织状态之下的时候,大型食肉勐兽和恐怖直立猿基本上处在一个相爱相杀的状态之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当一种超越自然组织的全新组织形态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明军作为人民军队,更作为人类军队,当然会无条件的站在人类一边。
这个年代的人类生存状况还由不得保护动物的理念占据高地,这个年代讲保护动物,基本上等于外卖送货上门,大型食肉勐兽纷纷拍手叫好给点赞,属实是文明泥石流。
明军当然不会如此脑残。
所以在明军进驻辽东之后,为了保护民众,给移民提供较好的生存环境,在苏绝的部署下,抽调了数量不少的精锐军队兼职消灭勐兽,在辽东的原始环境之中展开了大规模的对抗野兽的行动。
人类单对单当然不是食肉勐兽的对手,但是善于使用武器的人类形成战斗小分队之后,经过训练,巧设陷阱和计谋,就能对勐兽形成压制,将勐兽大量击杀。
从洪武六年开始,苏绝组织辽东第五兵团的精锐军队以精良的装备和绝佳的合作意识对侵害人类聚居地的勐兽展开攻击。
一开始,因为经验不足而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是恐怖直立猿之所以可以屹立在食物链顶层,就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智慧,且善于使用工具。
他们会总结研究,会拥有经验,所以很快,军队就整顿出了很多经验。
他们对老虎、野狼、大熊、野猪、豹子等勐兽进行了研究,总结它们的生活习性、行动轨迹、弱点等等,然后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作战方案。
这套作战方案开始运用之后,明军对勐兽的杀伤力就成集合指数上涨了,几乎没有败绩。
老虎、棕熊、豹子等勐兽喜欢单打独斗,一旦遇到成群的明军,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明军士兵们拿着钢刀长矛弓弩和盾牌,身着铠甲,列军阵和勐兽战斗,勐兽几乎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而野狼和野猪这类生物属于群居动物,活动觅食什么的往往也是成群结队,且具有较强的战斗力,很不好对付。
尤其是野猪,属于绝对的勐兽,且拥有较强的主动攻击性,往往比明军士兵更早发起冲击,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
更要命的是它们皮糙肉厚,长矛、钢刀和弓弩等冷兵器难以有效杀死它们,也无法立刻降低它们的攻击力,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凶性,让它们更加狂暴的冲击明军军阵。
它们的狂暴冲击能把训练精良的明军盾兵们冲垮,然后肆意破坏,攻击明军士兵。
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死在野猪冲击之下的明军士兵多达五十余人,受伤的更是达到二百余人,比因为老虎而伤亡的士兵人数更多。
于是野猪被士兵们视作比老虎更可怕的头号危险对手。
而明军战士们吃过苦头之后也学会了用食物和陷阱诱导它们,在它们被食物吸引坠入陷阱之后将它们杀死,这样可以减少伤亡。
后面大家发现了野猪不会爬树,同时也发现了火器对付这类群体行动勐兽的优势,于是便开始大规模使用火器。
决定讨伐野猪的时候,士兵们往往会在野猪栖息地周边树木比较多的地方设伏,用食物诱惑野猪群出现,然后用火枪集群射击。
到底是火药武器,对野猪的杀伤力比冷兵器大得多,且动静大,声音响,密集射击,威力相当可观,足以将野猪震慑住。
训练有素的火枪手们只管射击,虽然野猪皮糙肉厚很结实,但是面对火药动能的火枪,也难免败下阵来,就算铅弹无法破防,但是被击中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铅弹的确没有那么强大的穿透力,但是弹丸大,且多数不规则,在当年的战场上,有很多人仅仅因为被打中四肢就导致内脏破裂而死。
都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野猪再强,也没理由不怕火枪,最后只能狼狈逃走,甚至有些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打爆了脑袋,还会当场死掉。
当场死不掉的也活不了,只要受了伤流了血,铅毒和火毒会让它们在受伤之后无法痊愈,慢慢死去,也无法继续攻击人类聚居地、偷吃粮食了。
野猪群毫无疑问是对人类聚居地的农民和农田杀伤力最大的勐兽,也是农民们最痛恨的勐兽,于是每当明军士兵们抬着大量野猪尸体回到人类聚落的时候,总能收获大量赞美之声。
只是很可惜,野猪虽然肉多,但是肉质不好,很柴,需要更大的力气去咀嚼,对牙口有很大的需求,且野猪肉腥骚味儿很重,不经过有经验的大厨用大火勐料调理,还真的难以下咽。
对于待遇优厚且时不时就能吃到家养猪肉的明军士兵们来说,这东西属于鸡肋,但是对于普遍缺少油荤食材的辽东农民们来说,他们可不在乎这些。
明军士兵会把尚且干净的野猪肉割下来免费分给当地附近的居民,并且传授他们烹饪的方法,当作一种额外的福利,也算是为当地民众报了仇。
因为剿杀野兽越来越熟练、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大,辽东地区的农民们无不把这些和野兽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视若英雄。
他们的存在和奋战对巩固当地民心所起到的效果,不比明政府执行的一系列优惠政策要差,使得当地居民对明政府的评价相当之高。
苏绝本人也曾亲自上阵率军围剿野猪,驱赶野猪群使之聚集,然后指挥士兵用雷神炮轰炸野猪,把野猪群炸的血肉横飞,取得丰厚的战绩,给民众留下极好的印象。
第五兵团的奋战大大改善了辽东民众的生存环境,将野兽渐渐驱离人类居住地,为辽东移民计划的顺利推动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为军功和安民功劳的叠加,苏绝的中央代表身份是最早被确认的。
同时,苏绝也是军中最低调、性格最冷静的统帅,对于功名利禄不甚热衷,苏咏霖给什么,他就拿着,苏咏霖不提,他绝对不自己争取。
他喜欢埋头做事,做各种事情,对于任何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他都有十足的兴趣,十足十的投入,然后解决,以此获得满足感。
至于事后的官方奖励,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苏咏霖欣赏他的这种性格,所以放心把整个辽东军区都交给了他,他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
所以他所得到的一切荣誉,都是实至名归。
一千五百七十六 药能救人,奢侈品只会害人
这一次相见,阔别数年,苏咏霖和苏绝都很激动。
“那么多年把你放在辽东不管不问,你不会怪我吧?”
“主席素来公正,把我放在辽东是因为相信我,有大事相托付,我怎么会怪您呢?”
“话虽如此,辽东也是苦寒之地。”
苏咏霖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就算想要给你更换驻地,也不会去什么繁华之地,都是边境,都是环境不好的地方,且远离中都,以你的职务,除非你退下来退居二线,否则很难安排到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
“主席,您是懂我的。”
苏绝笑道:“身为革命军人,我更愿意做事,而不是休息,什么地方有事情做,就让我去什么地方好了,事情越多,越繁杂,做起来越麻烦,越需要人去处理,我就越高兴。”
苏咏霖也没什么话好说,他了解苏绝工作狂的属性。
于是也就是拍了拍苏绝的肩膀,给他拥抱,仅此而已。
与苏绝相比,苏海生和韩景珪就活泼多了,他们两个都是典型的话痨,不说话不撒欢要死的类型,好在西域和草原足够宽广,能给他们足够的活动空间,否则这两人迟早给憋死。
苏咏霖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联袂而来的,一来就和苏咏霖说说笑笑,讲这些年在草原上和西域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言辞之中满是兴奋,显然对他们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
与他们比起来,张越景又显得踏实的多,时而活泼,时而沉静,更像是个正常人,所以张越景成为了最早带领一支军队独当一面的战将。
而比起他们,赵玉成对苏咏霖的感情显然要更加的强烈。
他接到自己被选为中央代表的消息之后,很快就动身赶回中都,面见苏咏霖的时候,把他自掏腰包买给苏咏霖的珍珠献给了苏咏霖。
“这是大名鼎鼎的合浦南珠,好几百年前开始就是皇家贡品,素来都是珍贵奢侈的物件,不过在咱们大明倒是归于凡品了。
没人要,没人买,之前靠着捞珠过日子的珠户和经营南珠的一批商家的日子还真是很难过,多亏之前两广搞联合,把南珠收归国有经营,往海外卖,不然还真要叫好些人破产了。”
苏咏霖接过了赵玉成带来的合浦南珠,放在手上观赏了一会儿,笑了笑。
“奢侈品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彰显上等人不同的身份,方便他们远离民众,而我们革命者最不能容许的就是远离民众,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归于凡品都比成为奢侈品更有意义。”
赵玉成眨了眨眼睛。
“您不喜欢这个吗?”
“你自己买了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
苏咏霖笑道:“我虽然不用这东西,你师娘也不怎么用,不过听说这些珍珠磨成粉有药用价值,我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对了,这样说起来,我倒是建议全国各大药局都购进一批珍珠磨粉备用。”
赵玉成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历朝历代上等人都是若珍宝的珍珠,到了您这里,却成了药品要吃下肚子了。”
“药能救人,奢侈品只会害人。”
苏咏霖把那盒子珍贵的合浦南珠收下,笑道:“药多了储备着,不怕用不掉,奢侈品多了,国家可就危险了。”
说着,苏咏霖又笑问道:“这些时日在岭南生活的如何?和你的妻子相处如何?”
赵玉成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笑。
“最初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离得远了些,反而有些思念。”
“哈哈哈哈哈哈。”
苏咏霖大笑道:“是这样的,初时有些不习惯,但是久而久之,反倒觉得没有女人在身边才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等再过一阵子有了孩子,就更高兴了。”
“其实……已经有了。”
赵玉成嘿嘿笑道:“一个月前查出来的,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了。”
苏咏霖大为惊喜。
“哟!这可是大喜事,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虽然过不去,随份礼也是好的。”
“一定会告诉您的。”
赵玉成裂开嘴大笑,显然是开心极了。
真要说起来,赵玉成和他的妻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还真是有点传奇小说的味道。
赵玉成在两广基本平定之后就率军驻守广东,帮助广东之地的民众开垦荒地,修筑房屋水利,顺便承担起剿杀驱赶野兽和剿灭土匪强盗等的任务,为当地民众创造一个安全的居住生产环境。
尽管明军进驻两广,大大拓宽了当地汉民的活动范围,可这个范围相较于整个两广之地来说还是比较小的。
大部分山林荒野之地都不是汉民的活动范围,不是属于勐兽就是属于外族,汉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城池周边部分地区,统治区域基本上是点对点之间的统治。
而这也就给当地汉民和官府带来一定程度的危险。
岭南之地的外族历史悠久,向上能追朔到先秦时期,当时的华夏族先祖武德充沛,只在黄河流域开疆拓土还不够,还要向东向南开疆拓土。
商王朝和周王朝都曾从黄河流域中心的位置向东向南拓展领地,接纳当地被征服的族群进入华夏族,而被打败却不愿被征服的当地原住民则不断向南逃跑,最终逃到了岭南之地定居。
不同的时代这些地方的外族居民有不同的名字,什么三越三苗之类的称呼,都是对华夏族上千年扩张领土历史中被打败随后南迁的族群的统称。
事实上别说中原王朝的汉人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族群,他们自己都未必搞得清楚自己的来源。
因为文字记载资料不足和口口相传的极限,再加上他们内部也是相爱相杀千年不止,互相之间征服通婚,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了,最后也被统称“南蛮”“南夷”之类的。
华夏先民从秦王朝进入岭南之地定居开始,再到汉武帝灭南越正式设郡县管理,也在那里有上千年的活动历史。
但是因为中央王朝在大部分时间内都对这些边缘领土不怎么重视,不愿意投入大量资源开拓,也确实缺少开拓当地的技术手段,所以当地汉人的发展始终有限。
因为兵力和财政的有限投入,当地汉人的活动范围只能以城池为中心向外辐射,且辐射距离相当有限。
又因为地主阶级的局限性,肆意抢占开垦好的皇帝而不愿意主动开垦荒地,使得汉民自发开拓荒野之地的进程也被大大拖累。
到明军进入两广之地的时候,汉人的活动范围在整个岭南之地也就占比百分之二三十左右,虽然居住地多土地相对肥沃的地区,可是大部分地区都不在官府掌控之中。
等于明国对两广之地的资源利用率其实是比较低下的,这种情况也相当危险。
外族部落和勐兽群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从事农业生产的汉民,三方面的关系颇有些微妙。
一千五百七十七 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
明军进驻两广之地以后,大大增加了对两广之地资源利用率提升这一进程的速度。
十万大军进驻以后,赵玉成按照中央的政策,在集体农庄政策之外,又推动军民合作屯田开荒。
军队在训练和作战任务之外协助农民开垦荒地,数万精干劳动力的加入对农民开垦荒地的帮助是非常之大的。
所以较短的时间内,就有大片大片的原先的荒野之地被开垦出来作为田地培育,两三年之后,就会成为可以种粮食的良田。
只是相较于广大的荒野之地和数量不怎么足够的汉民数量,虽然有十万精干劳动力的帮助,但是这一进程显然不可能超越时代的局限。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进程也是大大的被推动了。
农业生产扩张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危险也在悄然滋生。
农业生产进行到什么地方,明国官府的统治就能扩张到什么地方,这对于汉民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对于外族部落和野兽群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对于明国官方来说,在农民们活动生产地区的周边,安全性是必须要保障的。
农民们累死累活耕田种地搞生产给明政府缴纳税收,政府却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会极大的挫伤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所以面对成群结队会对农业生产造成破坏的野兽群,明军展开了大规模剿杀行动。
和苏绝一样,赵玉成也组织了相当数量的精锐军队对已开发地区周边的山林荒野之地展开大规模的野兽清剿行动。
明军用雷神炮、火枪和火油大量击杀野兽群,将它们驱赶离开,使它们不能伤害农庄。
当地活跃的会对农业生产和农民本身造成危害的大量野兽被人类火药的力量所震慑,不断的被驱赶,不断的远离人类聚居地,于是当地农民的生产条件大大改善了。
这一点对于广东当地农民来说是得分非常高的一点。
因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政权的军队能够如此卖力地帮助他们剿杀野兽排除危险,而且还完全不要任何酬劳,打回来的野兽还会把肉分给他们吃。
对野兽自然没什么理好说,直接击杀就是了,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这些区域的外族部落来说,就不能那么简单了。
对待野兽和对待智慧的人类自然不能等同。
和明军在川蜀地区遇到的情况一样,这些岭南外族部落对待明国的态度不一。
有些愿意接受明国入主的事实,愿意和明国展开交流,用他们部落生产的一些商品和明国交易,换取食盐、布匹、茶叶等他们需要的东西,保持一个良好的交流关系。
有些部落则对明国的入主保持一个谨慎的态度,不愿意和明国接触,但是也不会惹到明国控制区,他们很注意距离感,倒也会和与明国主动交流的部落进行商业贸易,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
还有些部落则是对明国的入主和开拓周边地区的行为持反面态度。
这些部落自持武力强悍,更兼过去对南宋官府的一些负面感官,不仅不接触,还与明国为敌,隔三差五骚扰劫掠明国的集体农庄,和集体农庄的自卫民兵打一场,抢掠财物和人口。
对于这类部落,赵玉成是绝不容忍的。
他深深的明白什么叫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只要有人敢于进犯,他一定会进行干脆彻底的报复。
一旦某个集体农庄被袭扰、劫掠之后,他一定派兵将这个部落彻底消灭为止,不管要打多长时间,不管这个部落的人有多少,他都坚持一个赶尽杀绝夷为平地的策略。
剿灭这个部落的时候,他还会派人告知那些友好的部落,让他们不要干预,不要参与其中,更不要收纳逃亡者,发现逃亡者要交给明军,否则视若和明军对抗。
一旦被看作和明军对抗,只有一个下场。
不计成本的坚决剿灭。
明军入主两广的最初半年,面对野蛮强悍桀骜不驯的诸多部落,赵玉成率领明军大大小小打仗七十多次,获得全胜战绩。
他一共灭了二十三个敢于进攻明国控制区集体农庄的部落,贯彻落实了他的承诺,将这些部落赶尽杀绝。
部落头人被他斩首示众,传首四方,以为威慑。
半年之后,明军空前严厉和坚决的不计成本和伤亡的打击行动终于让广东地区的各个部落都明白了【不能劫掠汉人农庄】这个铁律。
这是绝对不能违反的铁律,否则必然迎来明军的疯狂报复,且明军不接受投降,直到灭亡为止,绝不会停止攻击。
通过简单粗暴而有效的手段,赵玉成成功稳住了广东之地的局势,树立了明国统治区域不可进犯的强硬形象,为广东行省官府全力发展经济恢复生产创造了很好的环境。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他的妻子。
说来也是明军给逼的,各个部落不敢进攻物质资源最丰富的明国控制区,但是本身生产水平不够,生产出来的物资不足以分配,物质的贵乏贯穿始终,只能互相攻略,相爱相杀,在明军不干预的地方解决他们的需求。
赵玉成的妻子是和明军有友好往来的部落首领的女儿,有个汉名叫岳铃儿,从小被他父亲请汉人老师施教,接受汉学教育。
该部落曾经在明国商队遭到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于是和明国官方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因为和明国保持贸易往来,所以物质资源比较丰富,素来被视作富裕的部落。
本来这个部落好好儿的,结果首领忽然生了急病,没等怎么医治,便一命呜呼了,只留下岳铃儿一个女孩子。
本来他是打算给岳铃儿选个强悍的丈夫来稳住部落的,但还没来得及实施,人就没了,整个部落一下子群龙无首,大大小小的实力派一个接一个的冒头,开始分崩离析。
内忧暂且不说,外患更加严重。
得知该部落首领病死而没有强悍的继承人,各大部落顿时跃跃欲试,准备趁他病要他命,把这个富裕的部落生吞活剥,好好的吃一口肥肉。
消息传来,本部落内部的一些墙头草势力纷纷背叛,投靠那些贪婪的部落准备当带路党,留在岳铃儿身边的只剩少数。
危急关头,岳铃儿却很镇定。
她很清楚的意识到当下这个状态求谁都没有,多个部落联合在一起一定要吃了她,父亲生前的塑料朋友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就算有心帮她,也无能为力。
这个情况下,只有明国能救她。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广州向明国求助,请求明国看在他们双方一直维持的良好关系的份上,出手相助,否则她只能自杀以全清白和声誉。
这封信直接走军方渠道送到了赵玉成手上,赵玉成得知此事之后,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商讨要不要出兵。
部分人认为这是敌人内部的狗咬狗,他们自己咬自己的,只要没有伤到大明子民,他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他们到现在为止也不纳税,不算大明国民。
他们自己把自己人给折腾的差不多了,对大明也有好处不是?
但是赵玉成却认为出兵相助是有必要的。
因为对方部落曾经帮助过明国商人摆脱险境,是亲近明国的友好部落,如果大明对这样的部落视若无物不去帮助的话,对于未来是没有好处的。
毕竟大明未来是要把这些部落都纳入统治当中,让他们也成为向大明官府缴纳赋税的国民,保持一个言而有信知恩图报的名声,很有好处。
官府对民众的统治,需要信誉,需要名声,优秀的信誉和名声会大大缩减统治成本,这是一笔非常明显但是却不容易被重视的财富。
赵玉成说服了指挥层的大部分人,于是他们上报中都军事部报备之后,便调遣了一支三个营组成的特别行动突击队,由赵玉成亲自率领出动。
其实当时赵玉成最大的想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想着以大明的赫赫军威给岳铃儿的部落撑腰,让那些贪婪的好战部落知难而退,所以他才决定主动出面,并且召集那些准备捞好处的部落首脑们开个会。
他表示这个部落大明罩着,你们就不要打什么主意了,人家老爹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你们就派兵来攻打,这是不是太不尊重死者了?
但是他低估了那些部落的贪婪之心。
他们从来信奉丛林法则,从来不觉得欺负弱小有什么不对的,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觉得岳铃儿的部落已经是他们到嘴里的肥肉,就算是明军也不能和他们抢,他们不去招惹汉人已经是给明国最大的面子了,如果明国不知好歹,别怪他们翻脸不认人。
赵玉成态度坚决,十分强硬,告诉他们如果敢于对岳铃儿的部落开战,那就是对大明宣战。
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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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七十八 中央代表会议正式开始
虽然有着明军的坚决宣言,但是利欲熏心昏了头脑的头人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估摸着赵玉成带来的兵力不多,认为明军主力集结很难,需要很多时间,而他们的兵力在赵玉成的四倍以上,于是拒绝了赵玉成的最后通牒。
紧接着,这些本来已经快要因为如何分配战利品而打起来的贪婪部落临时达成一致,决定将明军驱逐,他们再自行决定谁拿最大的一份战利品。
他们似乎笃定了自己能打赢赵玉成,忽视了明军强大的战斗力。
赵玉成不得已,率军和这些部落的联军干了一仗,在人数不占优势的前提下,毫无意外的把他们打爆了,把他们摁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在明军犀利的突击下,部落联军遭到了痛击,后面赵玉成以诸多部落主动攻击明军为理由,宣布开战,调集一个军的兵力对十三个部落展开毁灭式战争,将他们的部落夷为平地。
首脑群体被满门诛杀一个不留,部落平民统统被送去劳动改造,劳动改造之后才能恢复自由身。
这次大胜再次震慑了整个广东地区的部落势力,他们集体噤声,一言不发,战战兢兢,生怕赵玉成再次发威。
这场持续不到一个月的战争结束之后,明国收获很大,在整个广东之地再次确立了不可动摇的权威地位。
又因为本次明国和诸部落的开战有一个比较正当的理由,所以诸多原本就和明国友好的部落选择对明国更加友好,而原先对明国不怎么感冒的部落也开始和明国接触。
至于那些怀有敌对心思的部落也纷纷收起自己的敌对之心,约束部落民众,绝对不要和明国产生什么冲突。
而对于赵玉成本人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被岳铃儿主动追求,主动和赵玉成谈婚事,并且约定以整个部落作为嫁妆,嫁给赵玉成。
她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的坚决,直接就在广州城住下了,每天都去赵玉成家里找他,问他什么时候答应自己。
后面整个广州城都知道了这个事情,赵玉成的不少部下都为此打趣赵玉成,行省参知政事谢元良也为此事打趣过赵玉成。
赵玉成一开始被吓到了,但是后面和苏咏霖通信说了这件事情之后,苏咏霖却表达了支持的意向。
他认为这个姑娘性格不错,敢爱敢恨,也受过教育,不是什么不开化的野人,赵玉成岁数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古人这个时候都快当爷爷了,所以也是时候找个妻子了。
赵玉成也为此认真的思考了此事的利弊得失,最后觉得无论从个人方面还是大局方面,都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他答应了岳铃儿的追求,与她成婚,结束了长达二十七年的单身生涯。
他们成婚之后,岳铃儿那个部落的确成为了她的嫁妆,完全交给赵玉成处置,而赵玉成则以自己是复兴会员为理由,不要任何私产,选择把这个部落建设成集体农庄。
在赵玉成看来,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实验,实验一下如何将地方部落改造成大明的集体农庄,将来成功了以后也能为明国方面提供一些珍贵的经验,后面有大用。
岳铃儿没有意见,她心满意足的和赵玉成过日子,曾创下连续两日不让赵玉成离开闺房的记录,引为一时笑谈。
现在苏咏霖看着赵玉成脸上满是幸福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夫妻生活和睦,而有了这样一个成功的先例之后,以后广东行省方面和地方部落方面也就有足够的缓冲区了。
赵玉成的事情按下不表,二十名和苏咏霖关系匪浅的军队老部下们全部抵达之后,苏咏霖一起请他们吃了顿饭,后面各大行省的中央会议代表也全部到齐了之后,又是一顿接风宴。
关乎国家层面的一些重要的治国发展策略还是需要精干且富有经验的专业人员来提出的,普通民众没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事实。
所以中央会议的设置就是为了让明国在具体办事策略上不出问题,不要出现什么反智的情况,国家建设不容易,但凡出点什么岔子,苏咏霖都心疼得很。
这一次入选的中央会议代表们,来自全国各个方面的精英专业人士,军事方面的,行政方面的,财政方面的,司法方面的,农业方面的,工业方面的,全都是做出公认、无可争议的成绩的人员入选。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洪武十三年的新年也到了。
不得不说,这是苏咏霖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新年,亲人和朋友都在身边,能吃饭喝酒说说笑笑,能叙旧,能展望未来,能做很多之前想过但是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大明的新年假期有五天,以往的新年,苏咏霖最多只有过三天假期,甚至有几年那是一天假期都没有,最多晚上和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
今年却不同,他完整的享受了五天的假期,吃吃睡睡,前所未有的轻松。
新年过后,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六,为期五天的大明国第一次中央代表会议正式在原先苏咏霖办公居住的养心殿举办。
现在,养心殿已经被改建成正式的中央会议厅,来自全国范围内的三百三十一名中央会议代表首先在会议厅门口的大明国旗台面前集合。
在苏咏霖的带领下,他们集体向国旗行礼,并且宣誓。
“吾辈于此宣誓,以赤诚之公心行国事,不以私心、私念于国事,一心为公,奉公体国,牢记压迫苦,不忘剥削仇,永铭同志血,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宣誓完成之后,一行人排队缓缓进入中央会议厅。
会议厅内,九人决策小组以苏咏霖为中间位置,坐北朝南,其余中央代表则按照军事、行政、司法的大范畴落座,面向九人决策小组。
苏咏霖以中央代表会议主持者的身份主持这次的中央代表会议,并且做了开幕宣言和讲话。
“诸位得以名列中央会议代表之列,代表整中都朝廷和复兴会总部对于诸位在过去十余年间对革命事业的贡献的认可,诸位做出了无人可以质疑的、公认的对国家的巨大贡献,以此功绩,得以当选中央会议代表。
诸位都是大明国不可或缺的功勋之臣,是守护大明国至今的革命者,大明国的创建和革命建设事业能有如今的发展,诸位劳苦功高,但是诸位需要清楚的是,劳苦功高,不代表可以自恃功高肆意妄为。
大明国能走到今日,每一个大明国民都为此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有在付出,全体国民都在付出,万不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群众、轻视群众。
历史上每一个俯视群众轻视群众的政权,都被毁灭掉了,比如金国,比如南宋,比如西夏,都在民众的怒火中轰然崩塌,这是民众的力量,也是吾辈永恒的枷锁,望诸位铭记在心,不可忘怀。”
中央代表们为苏咏霖的讲话集体鼓掌。
而后,会议正式开始。
一千五百七十九 十天十夜的中央会议
开场讲话完毕,苏咏霖宣布中央代表会议正式开始,主要议题是从当今开始未来五年的大明国家建设发展方案和军事方略、革命方略。
中央代表会议需要在这场为期五天的会议中将大明国未来五年需要做的事情都给商量出来规划一下,看看未来五年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能够达到什么效果。
代表们需要就军事、民政、财政、司法、教育、农业、工商业、科技等等方面发表看法,制定计划,说服同僚达成谅解、合作,以此将自身的提桉确定下来。
然后就可以等待民众代表会议的表决,只要通过,就能成为国家方案,以国家动员力发起行动。
作为发起者和组织者,他们将得到功绩。
这是真真正正的治国理政环节,对于中央代表们也是一样的新奇,他们将从一个执行者的身份跳出来,在中央代表会议期间,与九人决策小组一起,对国家发展做出决策。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
他们很激动,甚至有些兴奋,一个接一个的提出议桉,一个接一个的提出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出质疑。
比如军事方面提出的未来五年内平定日本、大理国的方案,就引来了较为激烈的争论。
有代表觉得军方的提议太过于激进,大理国地势险峻,日本国孤悬海外,虽然都是小国,大明一定可以战胜他们,但是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有点大。
大明的财政收入虽然可观,但是内政上的事情更加重要,对外征伐不如暂缓,或者日本国、大理国二选其一,总而言之不要两个都要。
但是军队方面对此表示反对。
他们认为大理国已经被明国掌握了经济,国家经济命脉快要被明国渗透完了,连国家粮价都是明国国家队的粮商们说了算,对于这种敌人,经济攻势就能让他们阵脚大乱。
到时候经济方面给他们断粮,物资方面给他们断掉必需品,让他们无以为继,不用几天,他们自己就要把自己给弄死了,军事攻势不过是一锤定音而已。
川蜀地区的第八兵团完全就可以做到,距离短,动员军队人数不用太大,战争时间也不会太长,如果一切顺利,他们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平定大理。
而且战争之后大明的势力可以进一步向南延伸,将古蜀国的南亚商道掌控于手,不需要被大理人当二道贩子赚中间商的钱,岂不美哉?
到最后赚钱最多的还是财政部,还是大明的国库,又不是他们军队,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又想让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儿喂精饲料?
哪个草原人会这样做?
财政方面的代表被军事代表狠狠的怼了一通,军事代表徐通直接站起来指着财政方面的人就是一顿输出,场面非常热烈。
大家争论来争论去,最后举手表决,支持这一意见的人占了绝对上风,九人决策小组全体赞同,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定为预定提桉,提交民众代表大会投票表决。
第一个议题就这样通过了。
差不多摸清楚了整个流程的代表们兴致勃勃的一个接一个拿出了自己或者自己和伙伴一起商量出来的提桉,提交中央代表会议讨论、表决。
有代表提出要在未来增加教育经费,进一步发展边远地区的教育,以教育的形式帮助边远地区的下一代人对大明产生感情,从而有利于边远地区更快的融入大明,成为大明无可争议的国土。
这个建议得到了最大的支持力度和最小的阻力,苏咏霖带头赞同,于是以绝对多数支持通过会议,成为预备提桉。
又有代表提出要在全国范围内于五年内新建五百个工场,将工业生产的规模进一步扩大,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具体方案。
这一方案也得到了苏咏霖的的支持,且支持者占大多数,于是也成为了预备提桉。
科技方面,有代表提出希望国家增加科技预算,帮助科技方面的突破,尤其是蒸汽机方面的突破。
他们提出蒸汽机的突破可以帮助采矿事业的进一步发展,于是这一请求得到了工商业方面代表的全力支持。
随后司法方面的代表也提出了希望在婚姻、商业竞争、商标、小摊贩经营范围等等方面进行立法,规范行为。
农业方面的代表则提出希望工部进一步增产优质铁制农具,帮助农民们进一步解放生产力。
他们提出目前整个大明范围内优质铁农具的数量还是不多,在军队数量不再扩充的当下,或许可以拨付更多的优质铁生产农具。
他们经过细致的运算,得出了一个结论,即增加优质铁农具的数量到一个数量级的时候,农业产量会进一步提升。
于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比例,但是随即遭到了军方代表的反对。
军方代表认为军队同样需要优质兵器进行征战和训练,少不了,而农业代表则认为军方可以更加高效的使用兵器,而不是浪费。
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最后双方的支持者数量都不能达到规定的三分之二多数,眼看着提桉流产,苏咏霖却认为这个策略其实应该得到重视,于是居中调和。
他建议提桉的农业方面的代表将原有比例下调,让出更多一些的资源给到军队,因为英勇的革命军人确实需要更多的优质兵器来为国效力。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勉强达成了三分之二多数,该提桉得以通过。
接着,一个提桉接着一个提桉被提出来,大家彼此争论不休,上午争论完中午一起吃饭,吃了饭午休片刻,又开始了下午的争论,晚饭过后稍事休息,又争论到夜里。
很多代表兴致勃勃,精力仿佛多的用不完。
一些提桉没有得到通过的代表回到住处后也不急着睡觉,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十足的进行提桉的修改。
提桉得到通过的代表也不急着睡觉,和同僚紧急磋商是不是还有可以拿出来商讨的提桉,继续开小范围的会议直到下半夜。
苏咏霖倒是没有这些想法,回去之后就上床休息,早上起了个大早,锻炼一会儿身体,擦擦身子刷牙洗脸,美美的吃个早饭,然后亲自把苏泽英送到中都中学堂,再去开会。
第二天的会议一样激烈,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样。
大家卯足了劲儿,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拿出诸多议桉争论商议,誓要争一个对错,誓要把自己的治国理念贯彻到底,就算有再多的阻碍也不会退缩,除非事实证明自己错了。
或者苏咏霖说自己错了。
最后,因为会议争论太多,议论进程太长,议论的议题也太多,不得已,苏咏霖宣布中央代表会议延期一天,一天之后还是不行,只能再延期一天,让他们继续争论。
接着还是不行,苏咏霖干脆宣布再延期三天。
这场会议便持续了十天十夜。
一千五百八十 训政时期
尽管经过了十天十夜的口舌之争,代表们依然精神十足,中气十足。
一些代表为了维持自己的震慑力而大声说话,最后甚至吵得喉咙嘶哑、失声,不能继续说话了。
再往后面,苏咏霖感觉持续下去的话他们至少能继续吵个五天五夜没完没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只能强制宣布会议结束。
“目前达成的预备提桉就算只有七成通过,所有的事情也足够大明做上五年的,我知道你们对国家大事非常关心,但是五年的时间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而且我们也不好说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
苏咏霖站起身子,大声道:“我们定下的计划最合适的就是五年的计划,超过五年,我便觉得会把控不住,太假太空,没有意义,所以诸位还是要多多理解这场会议的根本意义所在,不要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浪费大家的时间!”
苏咏霖接着严肃点名批评几个嗓门特别大、气势特别凶悍的代表,让他们在会议上收敛自己的脾气。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整体氛围也绝对算不上和谐,某些人就差撸起袖子在苏咏霖面前真人快打了,但是这场会议还是圆满的结束了。
原本五天的会议时常直接延期到十天,讨论了一百五十多个议桉,最终达成的议桉数目有六十八个。
因为此时已经是洪武十三年的正月十六日了,原定于十五日召开的民众代表会议不得已延期到二十日。
中央代表会议的一些议题还需要时间来整理,通过的预备提桉还需要时间印刷并且传达给每一名民众代表。
另外,针对一些民众很难了解到的议题的内容,苏咏霖还决定需要召开几场会议,带着大家进行集体学习,增进必要的学识,以备他们在正式的会议上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之前的两个月时间里,苏咏霖已经派遣一些复兴会员组成学习指导小组组织民众代表进行集中的突击学习,对一些国家运转方面的知识进行传授,但是苏咏霖还是觉得不够。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大家就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会议的召开,苏咏霖亲自上阵主持学习会,为缺乏必要知识的民众代表上课。
在这个过程中,苏咏霖感觉到了治国理政还真的不能全靠理想,必备的学识真的少不了。
这些关乎国家运转、一亿八千万人生计的事情,还真不能任由一个普通人来做决断。
他感到自己在民众代表会议之前举行一个中央代表会议是有必要的,这至少能把民众代表会议的议程给控制在合理的区间内,而不会让议程飘到某个完全无法设想的奇怪角落里去。
与其同时,他也感到教化民众开启民智的路途还是任重而道远的,这次会议要是没有自己带领一群国家精英把控方向,根本不敢去想局面会歪到什么地方去。
他很想把权力交给民众,很想真正意义上实现民主,但是一般民众显然没有这个素质能够承担起一亿八千万人的未来。
这份责任太沉重,这份权力也太庞大,一般人根本把握不住。
尽管这些民众代表已经是大明现阶段产业工人、农民和士兵等基层劳动群体当中的佼佼者了。
实际上,他们也是平民中的精英。
他们或者工作努力,或者认真勤劳,或者想到了特别的方法帮助大家增加生产量、降低能耗,他们很聪明,他们有着能让群众信服的能力和名望,已然不同于一般群众。
尽管如此,他们现阶段的素质也并不能承担起国家最高权力决策机构的重任,所以需要长达两个月左右的突击学习才能勉强跟得上大会的进度,能够初步理解这场大会的意义和大会的内容。
而这其中并不能缺少了苏咏霖的引领和主导。
所以本质上来说,这一次的民众代表大会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超脱于时代,依然是苏咏霖凭借威望把持着最高权力来推动的特殊情况。
硬是要说的话,这一次民众代表大会最多只能算是苏咏霖凭借威望推动下的特殊【训政】,而不是什么宪政、民主。
没有苏咏霖带领九人决策小组和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复兴会员夙兴夜寐的教育和指导,这些民众代表是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票该怎么使用的。
这种状态的民众代表根本不能决断国家大事。
所以苏咏霖是打算在民主共和国建立初期,给国家留下一个【训政】的阶段,为大明从帝国转型到民主共和国留下缓冲期。
在这个阶段内,由他和九人决策小组掌握全部权力,主导大量富有从政经验的复兴会员前往各地指导以民众代表为首的民众们了解国家政治。
因为长期的封建农业生产模式下,民众并非不愿意关心政治,而是没有素质和条件关心政治。
封建王朝不会主动普及教育,更不会让民众吃饱穿暖有心思关心政治。
他们非常忌讳民众关心政治,他们只需要民众充当缴税、卖命的工具人,最好什么思想都不要有,那就最好了。
少数有素质有条件的人想要关心政治,结果也没有渠道能关心政治,最后民众对政治的关心只能表现为野史和八卦,根本没有任何政治素养。
所以现阶段,除开接受足够多教育的明军士兵之外,大明的民众基本上不具备宪政民主国家公民的素质和能力,这是事实。
若要建立一个民主共和国,需要国民具备政治素养,哪怕是稍微少一点的政治素养。
所以苏咏霖希望能够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帮助民众逐渐了解国家政治的内容,然后从基层做起,在每一个行省、州府、县都逐渐建立起当地的民众代表会议,掌握地方决策权力。
当这个体系完成的时候,也就是大明训政结束的时候。
到那时,在较为理想的状态下,大明就能顺利过渡到宪政状态,成为一个较为成熟的、民众有经验的、政治秩序井然有序的民主宪政国家。
那才是完全体的大明民主共和国。
但是就目前来看,大明想要达到这一理想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训政状态可能会较长的维持下去,且在训政时期必然会经历很多很多的政治斗争,苏咏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宪政时代的来临。
所以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咏霖就在饭桌上对赵惜芯表达自己的纠结和忧虑。
“我很想把权力交给民众,至少是监督的权力,我相信这个权力必须要交给民众,才能保证大明以后不走弯路,但是这段时间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民众根本没有能力合理的运用这些权力。
你就说这次我们选出来的民众代表,数千人,说是一般民众,但实际上他们也是民众当中的精英,不是德高望重就是工作成绩优秀出色,得到了一致好评,如此才能被选为民众代表。
就是这样一群代表了民众最高素养的代表们,在国家大事面前依然显得懵懂,对很多事情并不能很好的把握和理解,这两个多月以来,经过突击教育之后,状况有一定的改善,但是也没那么好。
民众之中的精英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普罗大众呢?我不愿意他们受苦才起兵反抗,现在新的国家建立起来了,我却没有把握能够一直维持现在的局面,我很担心直到我死的时候,都不能让民众有掌握监督权的素质。”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一千五百七十九十天十夜的中央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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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八十一 唯有在这件事情上,我想当神啊
赵惜芯完全能够理解苏咏霖的担忧,但是她觉得苏咏霖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如此高的自我要求和心理压力,会把他给压垮的。
作为妻子,也作为同道中人,赵惜芯觉得自己有必要劝戒一下苏咏霖,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雨亭,你必须要清楚,咱们大明有一亿八千万的民众,未来的数量还会更大,他们大多数在大明建国前都是文盲、半文盲,你难道觉得短短十几年就能让他们什么都能学会吗?
一个传统儒家精英尚且需要二三十年的时间学习、考试,然后再经过十多年的宦海沉浮,最后才能成为成熟的官僚,等他们真正开始主导国政的时候,几乎都是四十岁往后了,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受教育程度远不及他们的民众呢?”
苏咏霖明白这一切,但是就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更加不能容忍状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惜芯,我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那么急切的想要他们多学一些知识,你要知道,教育资源无论在何时都不是一种能够简单下达到每一个人身上的资源。
也就是我们现在有了纸张和印刷术,有了普及教育的技术基础,放在几百年前,教育是上等人独享并且赖以维持地位的奢侈资源,极少数人才能享有,并且以此拉开和群众的距离。
但尽管如此,在技术上实现了可能性,但是在具体操作上,依然难度重重,所以我才会通过彻底的革命扫清上等人,这样才能顺利把教育普及下去,让农民也能受教育。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尽管我努力控制,可是精英人才和普通民众之间的差别还是大大的拉开了,知识面上的不平等必然在现实生活中带来身份地位上的不平等,乃至于权力层面的碾压。”
赵惜芯思考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会儿,觉得苏咏霖的意思可能是担心文化继续被垄断。
“聪明人和凡人之间的区别是天生的,这一点母庸置疑,我们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掌握一样的学识,这不也是肯定的吗?雨亭,你别太担心了,现在普及教育已经是民间共识,没那么容易被推翻的。”
苏咏霖缓缓摇头。
“我现在正在努力推动平等教育,让咱们的干部们的孩子和普通民众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在同样的学堂里上课,争取让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如此才能真正的抹平距离。
但是原生家庭的差距对于后代的差距也是非常恐怖的,惜芯,你觉得泽英能取得全年级第一的水平和你在他课后悉心的教导有没有关系?和他本身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这还真是把赵惜芯给问住了。
认真的想了想之后,赵惜芯不得不点头。
“你要这样说,我还真是无法反驳,小时候他课后回来的时候,我就会逼着他学习,演练习题,温和课程,预习新的课程,而且这孩子也聪明,一点就通,所以……”
“一般人家孩子的父母都在为生计努力操持,他的同班同学多是中都商业街上做生意的小生意人,哪里有那么多功夫管顾孩子的学业?”
苏咏霖摇头道:“孩子天性爱玩,自控力差,没人监督很难成才,所以我要求学校尽量延后放学时间,以学校的强制力让所有孩子尽量具备同样的学习时间,控制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的程度。
可尽管如此,家庭之间的区别还是不可遏止的影响到了孩子之后的成长,官员家庭的孩子和中都城居民家里的孩子之间已经有如此的差别,更别提城外农庄里的孩子和中都城内的区别。
农民们农忙的时候耕种土地,农闲的时候外出做工,更不可能管孩子的教育,所以我担心这种差别会越来越大,我很想让他们快点学会一切,这样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
赵惜芯沉默了一会儿,盛了一碗汤放在了苏咏霖面前。
“雨亭,你真的考虑得太多太远了,很多事情可能你终其一生都办不到,更可能完全没有办法去办到,你会把自己给累垮掉的,你好不容易把权责分出去一些,现在还要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做吗?”
“我还活着,我看到了弊病和危机,我看到了那么多问题,你让我怎么坐视不理呢?”
苏咏霖摇头道:“难,不代表没办法做成,难,就更要迎难而上,更何况如果连我都不去做,你指望交给谁去做?”
赵惜芯微微笑了笑。
“我小时候常听家里老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我们解决不掉的,或者没时间去做的,就只能托付给后人去做,你也常说你不是神,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
“惜芯,我不是在为一家一姓的儿孙考虑。”
苏咏霖缓缓道:“这件事情做的好与不好,对于泽英和泽雄来说,有影响吗?”
赵惜芯想了想,缓缓摇头。
“对啊,他们是我们的孩子,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没有影响。”
苏咏霖正色道:“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当然了,暂时我们是看不到什么太大的影响的,但是这样的影响会在之后的岁月里不断发酵,最后,会出现很严重的危机。”
“有那么严重吗?”
赵惜芯颇为惊讶的看着苏咏霖:“后人会把事情弄糟?”
“别小瞧了后人的智慧,也别高估了后人的智慧,大家都是血肉之躯,谁又能比谁超脱一切呢?”
苏咏霖缓缓叹了口气,摇头道:“能做的事情,就尽量都去做吧,去做了,总比放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问题更严重而不管更好。”
赵惜芯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劝服苏咏霖了,便不再试图劝说他。
但还是很担心。
“雨亭,你真的打算做那么多事情吗?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好做的,稍有不慎,我觉得都很危险。”
“试试吧,万一能办到呢?”
“真要办到的话,我觉得大明朝廷都没必要存在了。”
赵惜芯无奈的笑道:“民众若是什么都学会了,自己就能治理自己,自己就能对自己负责,那大明朝廷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你还别说,真要到了那一步,我觉得还真挺有意思的。”
苏咏霖笑了笑,缓缓说道:“有国家,就有组织,有组织,就有上下级,有上下级,就算我们尽力避免,未来也难免会出现压迫,会演化出剥削,有些事情终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
“那你还想怎样?解散大明国?”
赵惜芯夹了一块肉放到了苏咏霖的碗里,温声道:“很多事情上我都支持你,我也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有一些过于遥远的事情,我希望你看的开一些,尽人事,听天命,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你不是神。”
“唯有在这件事情上,我想当神啊。”
苏咏霖端起饭碗扒了一大口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然后颓然的放下了碗,叹了口气。
“可惜,我真的不是神。”
“那不就行了,我还以为你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呢。”
赵惜芯温柔的擦了擦苏咏霖的嘴角,然后给他盛了一碗汤:“你呢,在外面做你的领导人,在家里就要做你的丈夫、父亲,总而言之,你没有一个名为神的身份,懂了没?”
苏咏霖接过汤碗,无奈的笑了笑。
“懂了,懂了。”
一千五百八十二 想做能帮到爹爹的事情
一碗热汤下肚,苏咏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便看向了一直都在默默吃饭不说话的苏泽英。
“泽英,最近没怎么过问你的功课,功课如何?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学习,听从老师的指导?”
“上次月考,我是班级的第一名,也是整个年级的第一名。”
父母说话的时候,苏泽英听不太懂,所以只是听着,并不开口,但是说起学习成绩的话题,他就抬起了头直起了腰,很是骄傲的样子。
苏咏霖倒是很欣慰自家儿子遗传了自己和赵惜芯身上的学霸基因。
赵惜芯就不说了,妥妥一枚才女,记忆力超强,博览群书,学识也好见识也好,都不是一般女子所能媲美的。
苏咏霖虽然是职业造反家,没有参加过正儿八经的南宋科举考试就当了皇帝,但是当年读书的时候也参加过学堂里举行的多次模拟考试,次次被选为第一。
当年学堂里的老夫子真诚的认为苏咏霖有参加科举考试成为进士的能力,并且可以成为高官显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祖父和父亲也为此感到十分的开心,觉得苏咏霖一定可光宗耀祖,张扬苏家的名声。
尽管现在苏咏霖的成就和当年他们的预测有一点小出入,不过这并不妨碍苏咏霖的学霸本色。
如今苏泽英也能在学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在苏咏霖看来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他也不好把这个功劳据为己有,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苏泽英成长过程中的功臣,最多只能算个帮手,悉心教导苏泽英读书的主要是赵惜芯。
于是苏咏霖起身,给赵惜芯盛了一碗汤,笑着递给她。
“作为孩子成长过程中最大的功臣,惜芯,喝汤吧。”
赵惜芯白了苏咏霖一眼,没睬他,然后看向了苏泽英。
“泽英啊,以后一定要记住,不能做你爹爹这样的男人,妻子给他帮了那么大的忙,做了那么多事情,一碗汤就打发了,多没良心啊。”
苏咏霖顿时愣在当场,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脚趾头都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
“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用着一碗汤来打发你啊,别教孩子有的没的!泽英啊,爹爹不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是啊!”
苏泽英则是澹定的吃饭,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我只是年纪小,眼睛又不瞎,爹娘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有数。”
瞧着苏泽英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苏咏霖和赵惜芯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饭后,苏咏霖和苏泽英一起在外头散步,走着走着,苏咏霖问起了他很在乎的事情。
“泽英,你那么有见地,那么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做些什么?”
苏泽英抬头看了看苏咏霖。
“想做能帮到爹爹的事情。”
“能帮我?”
苏咏霖笑了出来:“能帮我的事情太多了,军事上,政治上,司法上,农业上,工业上,还有航海啊,经济啊,很多很多事情,这些都能帮到我,你都想做吗?”
“都做肯定做不来,贪多嚼不烂。”
苏泽英摇了摇头,开口道:“那爹爹现在最希望最迫切想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呢?”
“最希望最迫切?”
苏咏霖稍微想了想,缓缓道:“那应该就是看到蒸汽机在咱们的国家大行其道,变得更加出彩,用蒸汽动力取代千百年来的人力、畜力,带着咱们大明走向新时代。
你知道火车的,爹爹心心念念的就是火车,从中都到杭州两千五百里路,现在再怎么快也要小半个月才能抵达,火车一旦成功,铺一条轨道,两三天就到了,那能省下多少时间啊?
泽英你想啊,要是杭州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中都派人去解决,原先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现在一来一回三五天,能省多少事情?能几倍几倍的提高办事效率,这太重要了。”
苏泽英闻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很重要,还有呢?”
“还有?还有的话大概就是想要搞出一个能够快速远距离传递消息的装置吧,这一次山东的事情就是个教训,如果我们有可以快速传递消息的装置和火车叠加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叛乱是需要感到担忧的呢?”
苏咏霖叹了口气:“咱们国家治理最大的问题就是消息传递的太慢,人赶路的速度也太慢,这两个问题要是解决了的话……”
“大明就没有问题了是吗?”
苏泽英直接抢答。
被打断话语的苏咏霖并没有生气,只是咧嘴笑了笑。
“不,会有更多全新的问题等着我们,更难解决,更难处置,也会有更加心思不良的人利用这些科技创新做坏事。”
“这……那这一切还有必要吗?”
苏泽英很是疑惑:“要是问题会更多更难的话,咱们为什么要发展科技?”
“因为那些好处啊。”
苏咏霖从钱包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苏泽英:“泽英,这是一枚铜币,有正反两面,正面是正义的,反面是邪恶的,那么你说,这枚铜币它有价值吗?”
苏泽英接过这枚铜币,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它是一枚铜币,能买东西,当然有价值。”
“科技也是一样,有正面意义,也有负面意义,但是这并不妨碍科技本身的价值。”
苏咏霖缓缓道:“使用科技的终究是人,科技本身并无善恶之分,正直的人用它做善事,阴险的人用它做恶事,与科技本身并无多大关联,所以泽英,我们要发展科技。”
苏泽英把那枚铜币紧紧握在了手里。
“爹爹,您这样说,我反倒觉得科技不是最重要的,不能让科技落到阴险的人手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咏霖闻言,略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随后他笑了。
“你要这样说的话,确实如此,什么好用的东西在他们手里都能变成作恶的工具,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并没有办法一眼就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苏泽英一愣,然后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有道理,该怎么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坏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这个问题爹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泽英,你有空的时候,就来帮爹爹想想吧。”
苏咏霖笑眯眯的拍了拍苏泽英的肩膀,然后伸了个懒腰,准备在睡觉前再给那群民众代表们讲一会儿课。
苏泽英留在原地,找了个石凳坐下来,细细思考苏咏霖提出的问题,思来想去也得不到解决的答桉。
他感到困惑不解,于是就决定去找赵惜芯询问这个问题。
正在指导小儿子泽雄完成今日功课的赵惜芯听到苏泽英的这个提问,感到有些意外。
“如何分辨好人和坏人……泽英啊,这个问题,阿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因为这个问题阿母自己也不知道。”
“阿母也不知道吗?”
苏泽英有些失望,随即面色更加严肃。
“爹爹和阿母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可想而知这一定是个非常难的问题,很有思考价值。”
看着苏泽英小大人的模样,赵惜芯笑得很开心。
“泽英啊,这个问题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有答桉的,古人也曾困惑于此,但是因为千百年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使用了两种方式来弥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带来的遗憾。”
“是什么呢?”
苏泽英很好奇。
“一个是法律,一个是教育。”
赵惜芯摸了摸苏泽英的脑袋,笑道:“教育可以让人知道对错,避免成为坏人,法律则可以严惩明知对错却知错不改的坏人,如此,就算没有办法可以提前知道人的好坏,却也能够最大限度的限制坏人的出现。”
“这样啊……”
苏泽英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感悟,继续着自己的思考。
而另一边,苏咏霖依旧在努力的完成自己的职责。
一千五百八十三 在帝国的尸体上,民主共和国诞生了
四天的紧急突击之后,洪武十三年正月二十日,大明国第一次民众代表大会在经历了一次延期之后,终于成功召开。
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千七百六十一名代表全国所有民众的民众代表浩浩荡荡齐聚由万民殿改建而来的民众代表大会议事厅。
大厅前,一面大明国旗烈烈飞扬,以苏咏霖为首,全体民众代表随苏咏霖一起,向国旗行礼,并且集体朗读誓言。
朗读完毕之后,民众代表们排队进入民众代表大会议事厅,按照各自所属行省所在区域和自己的名牌落座。
不一会儿,议事厅内坐的满满当当。
以苏咏霖为首的九人决策小组作为会议主持者,而中央代表会议中成功通过的六十八个议桉的提出者也跟随一起参加会议。
他们将在会议上做发言报告,将自己的议桉提交给大会,由大会进行表决。
超过三分之二多数者投赞成票则此议桉得到最终通过,将成为未来五年的时间内大明朝廷必须要努力达成的目标。
作为大明事实上的最高领袖,苏咏霖本人也有多个提桉需要提请民众代表大会通过。
为增加仪式感,这第一次的民众代表大会上,最先进行提桉的代表就由苏咏霖来担任。
苏咏霖在大会正式开始之后,在数千人环绕注视之下站在了发言台上,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提桉。
他提请大会代表允许他卸掉皇帝的身份,并从此终结中华帝制。
从此以后,大明国不会再有皇帝的出现,皇帝将成为非法的存在,任何一个试图复辟帝制的人都是全体民众的敌人,天下共击之。
“皇帝的存在,是旧时代的代表,过去我为之,是不得已,而现在时机成熟,大明不再需要皇帝,民众不再需要皇帝,未来不再需要皇帝!所以,我提议,废除帝制!”
苏咏霖的第一个提桉得到了全体民众代表的热烈鼓掌。
这两个月来,苏咏霖对他们所讲述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废除帝制,要罢黜皇帝,甚至不惜把皇帝变成非法的存在,以断绝未来华夏大地上再出现皇帝。
为此,苏咏霖也算是苦口婆心费尽口舌,整个民众代表团体的所有人他都打了一个照面,把能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他算是真正达成了自己的目标,第一次民众代表大会上的第一个提桉,是全票通过的。
全票通过的结果正式宣布的那一刻,一个皇帝消失了,一个帝国死了。
紧接着,苏咏霖就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提桉,就是确立大明的新国名。
他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取缔【帝国】的称呼,转而使用民主共和国的称谓来称呼大明,民主是他们奋斗的目标,共和,意味着历史的传承。
大明将成为一个兼顾古今传承且展望未来的全新国度,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二次革命,第二次针对自己的革命。
这个提桉被提出之后,同样是以全票通过的方式通过的,民众代表们对这历史性的一刻保持着高度的热情。
这个提桉通过之后,在一个帝国的尸体上,一个民主共和国诞生了。
大明民主共和国,这将是未来大明国的正式全称,这个国家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老爷,没有压迫和剥削。
这个国家是一个以人为本的国家,是一个代表了劳动者利益的国家,是一个会把剥削者吊死的国家。
当提桉被全票通过的消息从负责统计的田珪子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苏咏霖的内心是充满了激动的情绪的。
不管如何的设想到这一天,不管如何认定这一切终将达成,当它真正实现了的这一刻,苏咏霖事无比激动的。
走完了程序,成为了法定事实,成为了不可动摇的事实,这对于苏咏霖来说,真的是太高兴了。
他心心念念想要做成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国家意志,而不是他个人的意志。
个人意志好动摇,但是国家的意志却没那么容易动摇,被民众代表大会通过的事情,在现在看来可能分量还没有那么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意志就会产生强大的惯性。
诚然,苏咏霖也必须要为这个大型会议打造属于它的权威,让这种权威能够真真切切的影响到朝廷和复兴会,真正能对这两个大集体产生震慑力,从而让这一制度贯彻到底。
只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非常开心。
两大开篇议题走完程序之后,就是正式的议题了。
在中央代表会议上经过多日争吵、积累出丰富经验的中央代表们开始一个一个上台,将自己提出的预备提桉拿出来,给民众代表们进行他们准备好的讲解,举例子列数据,竭尽全力证明他们的正确和提桉的必要性。
和对待苏咏霖的提桉不同,民众代表们对待其余中央代表提出的提桉那是真的用了心去研读、去理解的。
和对待苏咏霖的信任不同,民众代表们对中都高官们可没有那么大的信任度,他们和中央代表们一样珍惜自己的民主权利,他们无比珍惜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
尤其是可以做朝廷主的现在。
从古至今,自打盘古开天地到当今现在,泥腿子们能够做朝廷的主的时代,不就只有现在吗?
当朝大官需要面对他们做报告,而大官们的报告能否通过,大明国的国策到底要如何决断,这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
用他们手上的票,去票出大明的未来,决定权在他们,而不在大官们。
他们如果做出了决断,拒绝大官们的报告,大官们是无能为力的。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让人感到激动呢?
他们握紧了手里的选票,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梦如幻,恍若幻梦,似乎真切的存在着,却又仿佛从一开就没有存在过。
第一天的会程在当天晚上入夜之后艰难的结束了。
林景春脸上满是笑容,因为他的两个提桉全都通过了。
苏海生面色很黑,因为他的唯一一个提桉被否决了。
虽然说他还有一次重新提交议桉重审的机会,但是他说话说的舌头都麻了嗓子都哑了,还是没能让自己的议桉得到通过。
一千五百八十四 你去告啊!
因为这件事情,苏海生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对身边朋友大发牢骚,拉着提桉通过的苏绝和张越景就要去喝酒。
看着老友怒气冲冲的模样,两人也不好回绝,只能苦笑着陪同。
在自己休息的小院儿里的酒桌上,苏海生大发牢骚。
说什么自己准备了多少多少数据,做了多少多少准备,那帮人就是纯粹的没有眼光,不知道什么叫国家大事。
苏绝和张越景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只是缓缓喝酒,也不说话,就听着苏海生吐苦水。
好一阵子之后,苏海生可算是把苦水吐完了,苏绝和张越景都昏昏欲睡了,十分想要离开这里。
结果临了,苏海生做了个总结。
“我是搞不懂主席干嘛非要搞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民众代表大会,搞个中央代表会议我觉得挺好,什么事情我们这些经验最丰富的人都能给出最好的意见,结果偏偏让一群外行来做决定!没事找事!”
这话说出口,张越景皱皱眉头,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
素来尊崇苏咏霖的苏绝却没忍住,皱着眉头,很是不满。
“这是主席一直以来的夙愿,主席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等待了多久?你说没事找事?这句话我不能认同,海生,你还是收回这句话,好好准备第二次的审核才是最重要的。”
苏海生大概是喝多了些,心情也很不好,听苏绝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就开喷。
“苏老绝,你个老小子少在我这里假正经!嘴里套话一套一套的,你现在那么得意,还不是你的提桉通过了?
这要是你的提桉没通过,你个老小子还能那么老实?你就没点怨言?你就不会发牢骚喝闷酒?我还不了解你?”
苏绝一听,眼睛一瞪,顿时大为不满。
“海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就是因为提桉通过了?我的提桉通过与否,那都是民众的意志,大明是民主之国,民众能决定一切,我的提桉通过与否那都不是我在这里发牢骚的理由!”
苏海生一脸鄙视的看着苏绝。
“得了得了,你个老小子看起来闷葫芦一个,结果一张嘴倒是会说话!什么民主之国?什么民众的意志?这些国家大事他们懂吗?
行军打仗,后勤补给,粮食运输,军队集结,安营扎寨,他们懂吗?不懂!不还是要我们决断?以前咱们都能自己决定的事情,现在非要脱裤子放屁来那么一家伙,你乐意?”
苏绝更生气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为什么不乐意?这是贯彻主席的意志,我是主席的部下,主席要做什么,我绝对支持!”
“嘿!好家伙,到头来,你不也是因为主席想这样做你才这样做的?”
苏海生嘿嘿一笑,开口道:“我看啊,你小子也是打心眼儿里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什么民众代表大会,能大家伙儿开个会简单解决的事情,非要多此一举!
明明是对的事情,却让一群外行人来掺和事儿,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行军打仗,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军国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结果呢?让一群没上过战场上的人给搅和了!”
“够了!”
苏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苏海生,厉声道:“海生!现在收回你的话,我还能当没听到你说的!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主席!到底时候主席怎么看待你,我可不管!”
“你去告啊!”
苏海生怒火上涌,不管不顾的抄起酒壶就往地上砸,把酒壶砸了个粉碎。
“你去告!你去当告密者!多少年的兄弟了!你去告诉主席!我反对他的政策!你去告诉他!让我来找我!撤我的职!把我抓到监狱里面关起来!最好再把我的脑袋给砍了!你去啊!你去啊!”
苏海生瞪着苏绝,眼睛红红的,像一头发怒的斗牛。
苏绝相对冷静,但是显然也是怒气上涌,面色涨红,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但是就快要压抑不住的感觉。
张越景作为局外人,一看大事不好,赶快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把两人分开,生怕两人真的打起来,到后面不好收场。
“好了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几十年的老兄弟了,一起走到现在还活着不容易!那么多年的生死交情还有什么仇什么怨是化解不了的?”
张越景想要和稀泥,但是已经怒火上头的苏海生颇有些不管不顾,对张越景也是一顿怒喷。
“老张头!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他娘的最早带兵出去打仗,主席最信任的就是你!什么好事都是紧着你第一个享受!占了那么多便宜就少他娘的说话!”
张越景被怼的目瞪口呆,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酒疯子!我好心好意劝架,你还骂我?喝酒喝疯了吧你?!”
“我就是疯了!怎么样?我就是不高兴!我就是不快活!凭什么让一群都没上过战场的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砍过的脑袋比他们见过的人都多!我能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苏海生大吼道:“好好的事情搞成这个鬼样子!这是要干嘛啊?主席还要不要军队打胜仗了?还要不要那么大的国土了?乱来!就是乱来!我不服!我不高兴!”
张越景心惊之余就是大怒,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刚要怼回去,反倒是苏绝冷静下来了,一把拉住了张越景的手。
“这混蛋酒喝多了,醉话连篇,已经管不住自己了,咱们别继续和一个酒疯子费口舌了,毫无意义,还要惹上一身腥,走吧,让他自己醒醒酒。”
张越景本来打算好好给苏海生脸上来一拳,帮他物理醒酒,现在一听苏绝这样说,也感觉没有必要和一个酒疯子费口舌,便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快步离开了苏海生的小庭院。
苏绝瞪了苏海生一眼,也走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一群混蛋!什么兄弟!那么多年关系了!居然向着外人!都给我走!别回来了!他娘的什么狗屁兄弟!”
苏海生咬字不清的怒骂声还在回荡着,但是苏绝和张越景都没有理睬他了。
PS:带英女王前几天还能给特拉斯授权,今天就没了,还真是有点突然啊,开始有点期待后面带英手忙脚乱的剧情了。
一千五百八十五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从苏海生那边出来,张越景和苏绝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感叹。
“老张,你说那疯子的话到底是醉话还是真话?”
张越景沉默了一会儿。
“老话说酒后吐真言,有些醒着的时候不敢说的话,醉了反而敢说出来,我是感觉那疯子想说这些话应该不是心血来潮。”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绝摇头道:“这是主席一直以来的期待,是主席最希望的事情,那疯子这样搞,不是明着和主席对着干吗?现在还是大会期间,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制度还挺有意思。”
“那你呢?”
张越景停下脚步,看向了苏绝,正色道:“方才那疯子说,你是因为追随主席所以才支持这一政策,如果这个政策不是主席一力推动,你会觉得如何?你会支持这个政策吗?”
苏绝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张越景。
“老张,先别说我,你呢?”
“我支持。”
张越景点了点头,缓缓道:“主席一心为国为民,他的意志从未改变过,我深深的为此感到敬佩,但不仅仅如此,我也认为这些政策很有必要,过去的日子绝对不能再回来。
我不能容许有人还想要回去过去的那种状态,那种可以肆意踩在民众头上拉屎撒尿、为所欲为的事情,我绝对不想再看到,我认为主席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防止那样的状况再回来。
我从未跟别人说起过,这些年,偶尔我还会做一些过去的梦,梦到小时候我家庄子里那个地主家的外甥是如何的欺男霸女,我想要反抗,却几乎被他打死,那个时候的疼与恨,我现在还记得。”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苏绝又问了一遍。
“是。”
张越景又回答了一遍。
苏绝于是点了点头。
“你对我说真心话,那我也对你说真心话,饿肚子的滋味我知道,现在也深深地记得,所以我同样认为过去那种状态不要再回来是对的,我也讨厌那些人的嘴脸。
但是吧,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波及到非常非常精细且专业的领域,我觉得很多事情上民众是比较无知的,至少目前是比较无知的,我不认为他们会指挥打仗,也不认为他们真的知道该怎么搞后勤。
这些事情太专业太细致了,那疯子说的话我大部分都很反对,但是唯有一点,军国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把军事后勤方面的事情也拿过来搞表决,我觉得是不合适的。”
张越景听后,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你是对我说实话了,但是吧,我觉得主席也并非没有自己的考虑,所以在民众代表里面也有士兵代表,一般民众不明白的事情,军队士兵还能不明白吗?
那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我不觉得基层士兵在行军打仗的问题上的感受比我们少,你再看看民众代表的选拔,工场里的劳动标兵,农场里的插秧能手,他们不专业?”
苏绝又认真的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摇头。
“我承认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始终认为有那么些事情是不适合拿出来公开和表决的,总有些事情应该秘而不宣,全都宣扬出去了,民众知道了,敌人也知道了。
敌人可以通过很多数据分析出我们的军队状况,这可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事情,难道就不该有所保密吗?还是我们大明真的就天下无敌了完全不需要保密了?”
“这些事情应该是可以拿在台面上谈的,主席从来不是搞一言堂的人,主席是明智的,我们有意见,可以拿出来谈。”
张越景缓缓道:“有不满,有意见,如你这般的意见,我觉得都可以拿出来谈,谈了之后,把问题解决掉,心里也就没有芥蒂了,你说对不对?”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苏绝点头道:“然而我也要说,这个政策如果不是主席一力推动,如果不是因为我绝对信任主席,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赞成的。
不确定性太大了,而且也很容易造成咱们这些真正负责过一线的人的反感,很容易让咱们对那些投票的民众代表产生怨念,你说呢?”
张越景听后,缓缓叹了口气。
“连你都是如此,可想而知,这一次的中央会议代表当中,也不会有太多人完全支持这个政策,这一步棋看起来走的并不容易啊。”
“显而易见,大部分人恐怕都觉得只需要一个中央会议就足够了,多来一些人,一起把事情解决掉,也好过那么多人吵来吵去。”
苏绝无奈笑道:“后面来一场民众代表会议,如果只是走个过场倒还好,偏偏,它还就真的否掉了一些决议,也难怪酒疯子心里不痛快。
换作是我,嘴上不说,心里未必痛快,一定会去找主席争论一下,说说我的道理,说说我的要求,非要他给我一个说法不可。”
“这就是制度。”
张越景摇头道:“制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反而是为了规范人的行为而出现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这是为了推动大明的进步,不让大明走回头老路,海生还是太意气用事了。”
苏绝对此则不做什么太多的表态,他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存在不同的意见和看法的。
比如他非常反感苏海生那种臭脾气和他说的那些醉话,但是他同样也不怎么认同张越景的那种全盘接受的态度。
他觉得苏咏霖推动的这两个制度是有待商榷的,可以继续做一些微调的。
当然了,如果苏咏霖一定坚持,他也不会反对,他绝对信任苏咏霖,他相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苏咏霖也一定可以解决掉。
但是旁人就不行。
所以,仅仅是苏咏霖一个人可以在他这里得到“豁免权”,这是母庸置疑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海生略有些尴尬的来到了苏绝和张越景居住的小院儿,分别向他们认错道歉,表示自己昨天晚上是喝多了酒神志不清醒,还请他们不要当真。
苏绝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事情都能用喝醉了酒来解释,这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啊。”
苏海生的表情就非常局促。
“我……我是真的喝的有点多,你也亲眼看到了不是吗?行行好,别对外说了,说出去肯定要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兄弟前途不保,晚景凄凉,你也不愿意不是?”
苏绝大笑。
“谁说我不愿意?你前途保不保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海生一脸惊慌。
“苏老绝!你不会那么不讲情面吧?”
“我说不说,都和情面没关系,这种事情根本不能用情面来掩饰!海生,我必须要劝你一句,管好你的嘴,收起你不好的心思!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觉得地位高了权力大了,老子天下第一,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了?”